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 书名:你妹的重生 作者:宛辰 文案 重生了,沈虞就是想找个好人嫁了,没有长辈立规矩,没有小叔子小姑子天天杂七杂八的乱事儿,没有什么狗血,想这么过,老天不会如你愿的,谁让他不是你亲爹呢,请看沈虞重生后的曲折日子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虞 ┃ 配角: ┃ 其它: ☆、童年,或者说少年   太阳渐渐西沉,阳光也都散了开来,到了酉时只剩下影壁上的红霞了,中午大家都在屋子里躲着暑气,下午了,小丫头们该干什么都动起手来,沈虞懒懒的倒在榻上,也不起身,转头问旁边做着针线的丫头墨棋,“什么时辰了?”,墨棋看了看忙答道“酉时三刻了”      沈虞借着旁边胭脂的手劲,坐了起来,墨棋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姑娘倒了几个时辰了,身上早酸了吧”边说着将桌子上沏好的茶端了过来,沈虞喝了几口清了清嗓子,“今天老祖宗吃素,我就不过去了,一会有人来问,就说现在正跟了福生寺的师傅们学着过午不食呢……”      沈虞说完就往院中走去,墨棋在后面叮嘱着,“暑气刚散了,姑娘慢着点。”      沈虞点了点头,前面早有小丫头掀起了竹帘子,墨棋也跟了出来,沈虞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指着远处假山上的爬墙虎说道“去年看着的时候不过才爬满半个山,今年倒是将整个都包住了……”   “这东西长得快着呢,还不爱死,凭你到了冬天怎么冷,到了第二年春天还照样长出新芽来……”      主仆几个人边走着边闲聊,刚转过假山,就听见有人俏生生的唤道“大姐姐……”沈虞转头一看,是自己叔叔家庶出的妹子,年纪比自己小两岁,身量未足,身上穿着的倒是家常的长衫,淡绿色的松松的挂在身上,头上只梳了个偏鬏,用钗子挽着,沈虞笑道“五妹妹这是要去哪里?”      沈盏道“今日老祖宗吃素,小妹想过去沾点老祖宗的福气,”   沈虞点了点头,俩姐妹就错身走开了,沈虞看着远处沈珍的背影,“见到我也不露怯,比那几个要强得多呢,”墨棋也说,“二老爷这些儿女中最疼的倒是这个五姑娘,什么好的都让二夫人给五姑娘留一份。“      沈虞往池边走着,“二叔就这一个女儿,偏生长得也是招人疼的,怎么能不喜爱,那三四个儿子就招他烦了。”      沈家是阳的大户人家,早年沈家祖父辈告老还乡,圣上特赐了修身洁行的御匾,至今还挂在正屋的上方,以激励后世子孙,到了沈虞父辈,大老爷沈鸿远是不用说了,任岷州府同知,二老爷也是不错的,现任是阳知州,兄弟俩一个是正五品,一个是从五品,在阳谁不知道沈家的大名。      沈虞想到自己的父亲,算起来,有二三年没见到过了吧,每年除了给家里的补足和定历,要不然就是给老夫人报平安的信,别的倒是很少能见到,自己母亲上面要伺候老祖宗,下面要管束这一大家子,着实是很不容易。自己这个父亲,呵呵,不说也罢。      以前听家里的老嬷嬷们提起一点儿,说的好像是母亲同父亲关系不是很好,连父亲走的时候,都是带着个妾侍。可自己倒是没听母亲抱怨过什么。      园子也走了一半了,沈虞看母亲那边也没什么人进出,估计白天回禀事情的人都散了,就迈步往母亲的院子走去。      沈夫人余氏正整理这夏季要穿的衣裳,听丫头回禀说自己女儿过来了,忙将东西放到一边,拉着女儿坐下,沈虞见了礼,问道,“母亲可吃过了?”余氏点了点头,“今儿是不是又躺了一下午?      沈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撒着娇说道,“外面暑气太大了,根本不能做针线么。”      余氏摸着爱女的头颈,“人家都做,就你一个人懒懒的,看以后你的嫁妆谁给你绣去”      沈虞一扭身靠到余氏身上,“母亲又笑话孩儿。”母女俩拉扯着笑了起来,沈虞看着摊开的衣衫,“这是给父亲送去的?”   余氏点了点头,又将衫子理了理,沈虞轻轻的摸索了一会,“这个时候不是该给父亲送些秋冬穿的衣衫了么,怎么还准备夏天的?”      余氏手中一边忙着,一边说道,“老爷在任上估计要多呆一阵了,这个今年穿不完,明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去呢,还是早准备了,多准备些比较好,今日可到老祖宗那去过了?”   “没有”      余氏回头看着女儿,“我倒是忘了,今天老祖宗吃斋,你才不会过去呢,”   “也不是,就是下午起来了,身上懒懒的,什么都吃不下……”余氏听了忙将手中的衣服放下,不会是中暑了吧,头可晕?说着忙去摸沈虞的脑袋,沈虞笑着道“哪有那么娇气,不过就是苦夏,也不晕也不喘的”      余氏回头吩咐自己的丫头绿芽,“一会让王嬷嬷做些酸梅子汤,给姑娘送过去,镇的别太凉,免得伤了脾胃,”说完还觉得不够,补充道“给各房的主子们都送去些,”绿芽答应着就出去了。      沈虞在屋子里走着拿起余氏随身的大荷包,“母亲,这荷包花色冬日带着才好,怎么夏日还带着这个。”      “这不是我女儿亲自孝敬我的,旁的我还不稀罕带呢”沈虞听了,嘴角都翘起来了,“那好,我这几日就给母亲做几个夏日带的过来。”      “别光顾着我,给你爹爹也做几个送过去吧……”沈虞点点头,又开始翻看余氏的针线盒子了,“又到这儿找什么?我这有的你那边全都有”   沈虞听了也不停手,“上次那大红色的母亲有鱼儿就没有呢”      余氏拿自己这个小女儿没有办法,亲自找了出来,放到沈虞手中,“下次缺了什么,直接找管针线的嬷嬷要去,”   “我才不呢,还来找母亲要,经母亲的手啊,过的针线,都是香的”余氏作势要打着沈虞,又被沈虞一顿搅合滚成一团了,“好了好了,快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还像孩子似的,你看,刚分好的衣衫,又被你滚个乱,”   “娘,鱼儿还小呢,是吧”说着看着母亲身边的卫嬷嬷,卫嬷嬷也撑不住笑了起来。      从余氏的房间出来,各处都快上灯了,墨棋手中托着针线,跟在沈虞身后,沈虞随手将头上的钗子拽了下来,放到墨棋手中,用手理了理长发,晚风吹过,远处丫鬟们嬉戏声隐隐约约的传过来,到了沈虞耳中,那感觉,不真实极了。      沈虞白日躺着的时间太长,到了晚上居然有些睡不着了,好在后来吃了些点心,垫着点肚子还不至于半夜挨饿,沈虞在床上翻过来,转过去的折腾着,听着外间的丫头沉沉的呼吸声,估计都睡熟了,就自己一个人还清醒呢,越听越是睡不着,索性就坐了起来。      月光很好,斜斜的撒到屋子里,窗子没关,碧纱下的香炉中袅袅的烟尘还在燃着,屋子里飘着一股子淡淡的艾草的味道。微风吹来,艾草味儿更浓了。      沈虞站到地上,往外望着,这夜是难得的静,以前可不敢想,晚上能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沈虞是个倒霉货,她是穿过来的,别问她怎么过来的,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过来了,还投生成了沈家的大小姐,投生就投生了,按着定律自己不是得成为宅斗中的战斗机么?先是在自己家里斗,和嫡亲的,庶出的,中表的,堂亲的,远的,近的,一大堆亲戚去宅斗,然后找个身份好,地位高,人俊俏,超有钱的老公,然后到老公家去斗么,什么大嫂子,小姑子,大伯,小叔子,统统成为手下败将,目标直指家中最高领导者么。      可沈虞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先是没那份智商,又没那份心力,人生短短几十年,怎么过不是过,偏要累的劳心劳力的干什么,能过些平淡的日子,就是最好的,别的都是虚的,反正都重新活一会了,有些东西早应该看开才是,沈虞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还好,沈家吃穿不愁,还是有地位的名门人家,有什么不满足的么,有母亲,待自己不错,没穿成庶女,天天要看嫡母脸色的,就已经是老天宽带她了。沈虞很知足。      等以后说亲的时候,余氏也不能给沈虞选错了人的,这样的家中怎么会选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过去呢,身份在那摆着,沈虞对自己要求真不高,不是有才艺傍身,会弹几首曲子,认识些字,做个普通人才好,真要是想做个才情惊艳的太费脑子。沈虞想到这,笑了笑,自己还真没有出息,就这么点小小的追求,找个能管得住的相公就行。      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沈虞终于站累了,又回到床上,将帷帐放下来,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童年,或者说少年      阳是冬日短,夏日长,一年至少有四五个月是暑期,雨水也足,不过还好,下过了雨天放晴的也快,也不是四处都湿哒哒的,仿佛要发霉一般。让人心里发闷。      一阵小雨刚过,沈虞让人将窗子推开,自己站在窗边看院中丫头们排水,就见母亲那边的大丫鬟卷翠走了过来,胭脂迎上去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到屋前来了,卷翠给沈虞见了礼,回道“姑娘,夫人让奴婢请姑娘过去一趟,”      沈虞把玩着手中的团扇,来回的扇着,“你可知道有什么事儿?”      卷翠也不进屋子,直接回道“似乎是姨太太来信了,邀着夫人并姑娘到李家去消夏。”   沈虞听后慢慢踱了出来,“姨妈真会赶,前几日母亲正好忙着了父亲那边的事儿,要是早送信过来,十成十的,母亲不会去,现在也闲着,大约母亲能同意呢。李家那院子可是消夏的好去处。”      “头年是姑娘随着大爷一起过去的,这回姨太太还问着大爷能不能去呢。”      “对了,我哥有信来么,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卷翠在旁边小心的护着沈虞,生怕刚下过雨地上太滑,嘴上回道“这个真就不知道了,姑娘要是想知道还是问问二爷,兴许知道多些”   “别看二哥现在住在家里,也是不常见到,也不知道一天四处跑什么呢”      沈虞的大哥沈胤在京中太学读书,早是考过了秀才的,家中历来是以读书为重,阳当地也不是没有好的师傅,沈父想到以后儿子若是入了仕途,少不得要交些同窗,就做主将儿子送到京中太学,直到休了假期才回来歇上一些时日。二哥沈逸倒是在阳读书,本也是想送到京中的,无奈性子太过于顽劣,京中无人管束,弄不好就成了纨绔公子了,还是放到家中有人看管起来比较妥当。      一行人说着话,就到了余夫人的正院,刚进门,沈虞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书信,随手拿起来,果真是姨妈请母亲去消夏的事情,“母亲,去还是不去?”      余夫人点了点头,“这会儿倒是没什么大事,你姨妈和我也好久没见了,我正想去,你   呢?”      “姨妈家的园子是好的,我当然要去,”      “就看人家的园子,上回去了,回来你大哥哥说你非要人家的老树,央求你姨妈挪过来,那树少说也有几十年了,怎么挪?”      沈虞往前蹭了蹭,“我就是嘴上说说,谁让那边的李瑶非说咱们家没有呢,”      余氏微微一笑,“你这个瑶姐姐跟你一样,也被她娘宠坏了,再加上你姨夫这几年的生意越做越大,什么都当是好的,处处跟人家比着来,岂不知,富过了三代才知道怎么吃,不说别的,咱们住这个园子都是几辈子人积累下来的,他们家的园子还真真没法子比,那一棵树就值得你气的挪回来?”      沈虞又开口“我就是觉得李家的园子倒是比咱们家的新呢,下次李瑶在跟我说她家什么什么都是好的,我就叫她暴发户!”      余氏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忙擦了擦嘴角“混说,就是暴发户也不能当着李瑶说,你这孩子,你看你姨夫不是让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读了书的?那边的几个哥儿也都是不错,上回胤儿回来还说他们文章做的好呢,这暴发户三个字可别在你姨妈面前提起来。免得她不高兴。”      沈虞点了点头,“那这回咱们住上几日?”      余氏暗自算了算,“下个月初你大哥哥就回来了,咱们住到这个月月底,算了算,怎么也住上半个月了,这回可还嫌短?”      “当然不嫌,现在我就去跟老祖宗说一声,顺便请老祖宗也一并过去住上几天。”      “你祖母才不会去,老夫人是爱静的,李家太吵闹了些,说是消夏,长途跋涉到了那边非得累出什么毛病不可。”      “我知道祖母不会去,我就是随便一说”沈虞拿帕子擦了擦鼻翼的微微的汗珠儿,回道“不问倒显得我这个孙女躲出去,剩下了祖母一个人在家一样,”余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过了晌午,沈虞带着墨棋就奔着沈家最高家长沈老夫人的院子去了,这沈老夫人,自从沈老太爷过世以后就把家交给了的长媳余氏,自己什么都不管,跟隐居似的在后面修行,最大的爱好就是初一十五,佛诞日去庙中给家中子孙添福积德,阖府上下没人不说一句沈老太太良善的。      沈虞到了院中也不敢高声说话,按着规矩,丫头通传后才进去,屋子里面倒是安静极了,有股好闻檀香味弥漫着,经年累月的熏染着,连床上卧着的花猫都是檀香味的了。      沈虞上前先给祖母见了礼,老太太让人搬了个小杌子过来,沈虞小心的做好,老太太这才开口了“不是要跟着你母亲到李家去一阵子?”      沈虞点了点头,“老祖宗要是有兴致,也和我们一起过去住上几日如何?”      老太太摆摆手,“李家人口太多,我是住不惯的,我若去了,不够麻烦人家上上下下的,”      沈虞见老夫人手腕上带着的菩提珠又换了样子,“这串倒是没见过的,祖母又新入手的?”      老夫人将手腕上的珠子取了下来,递到沈虞面前说道,“上次去福生寺的时候正好碰见星空禅师了,这正是星空禅师剩下的最后一串,倒是便宜了我这老婆子。”      沈虞在手中转了转,也不知道是什么菩提,凉沁沁的握在手里,滑腻又不显浮光,“真是好东西,那是老祖宗有福气,听人说星空禅师总是外出云游,就连寺中的弟子都不是轻易见到的,老祖宗赶得巧,还得了这么串宝贝,真是让人羡慕。”说完,将珠子亲自给老夫人带上。   老夫人听着沈虞的话,笑了笑,才打量着沈虞的手腕上倒是什么都没带“怎么这么空,又淘气了?”      沈虞理了理衣袖,“刚让嬷嬷给摘下去了,到祖母这来的匆忙,忘带了。”      “总是这么丢三落四的,下次记得带好了,闺秀就得有闺秀的样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走到哪里都是打扮的精精细细的才出门,你身边的人也不提点这些”说着,不满的看了墨棋一眼,墨棋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      沈虞也不恼,转头又问“旺财倒是越发的能睡觉了,”说的就是那只花猫,一个猫起了个狗名,老夫人顺着沈虞的眼光看过去,“年纪大了,就爱睡觉,这个和人一样,不然你看你祖母我怎么总爱睡觉不是。”      沈虞捂着嘴一笑,“祖母总说自己老,谁信的,看着可比静安师太年轻呢,”静安师太是阳城中尼姑庵的主持,谁都不知道多大的年纪,反正五年前你看她是什么样,五年后你看她还是什么样,从不见老的,似乎做主持也有些年头了。      老夫人在沈虞身上轻轻一拍,“你这丫头也拿祖母取笑,”      “不敢,不敢,孙女可不敢。”      “这回鱼儿同太太去李家,带上你盏妹妹吧,”老太太笑完了,又缓缓开口。      “那感情好呢,到时候盏妹妹和我是一边的,免得李瑶一说起话来没人能压得了她。”      老夫人一边轻拍着沈虞,一边说着“别总想着压制住了谁的,李瑶是李家的大小姐,你还想怎么压住她,那也是一朵花儿似的,几个姑娘在一起,都聊聊谁的绣工好啊,谁家的花儿开的好的就够了不是。”      “祖母你是不知道李瑶,这个都能掐起来,说着说着,但凡是她的东西没有不好的,祖母你不知道,就她那绣出来的活,我让家里的嬷嬷看了,好几个人都猜不出来是什么,偏偏就她自己非说自己的好,我听了可不来气,没一会就得打起来。”      “你呀,”老太太呵呵一笑“跟我小时候是一模一样,姐姐妹妹中,祖母总是要个尖儿,什么都占着好的,加上母亲也是疼爱,后来自己嫁了人,过了日子,没少吃苦,索性现在就将那些争强好胜的小心思收一收,免得以后年纪大些了转不过来,才更要命呢”      沈虞点了点头,见时辰也不早了,“我路过黄家老店的时候定给祖母带了米枫糕回来。”老夫人点了点头,“好,我就等着吃你带的米枫糕。路上可别贪玩,跟紧了你母亲。”      沈虞知会着见了礼就往外退去,刚出了内厅,里面突然唤道“鱼儿回来……”沈虞忙回转过身来,“祖母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只见玉池拿着个黄花梨木的首饰盒子出来,老夫人冲沈虞招了招手,沈虞忙凑过去,盒子打开一看,却是一只璟玉的镯子,单在屋子里面看都是华彩昭彰的,任谁就知道是好东西。      “这个是早年,我的姐姐留给我的,一共两只,那只我送给你盏妹妹,这个留给你,”说完给沈虞带了上去,沈虞在腕上转了转,肌肤生凉,倒是好东西,“多谢祖母。”      “谢什么,咱家就你们俩个丫头,不给你们还给谁去,只是你万不要和你妹妹置气,说着祖母偏心才是。”      “祖母能给鱼儿,那是鱼儿的福气,本事祖母的东西,祖母想给谁就跟谁呢,就是都给了盏妹妹,鱼儿也不会气的,本来就应该多疼盏妹妹一些。”      这话仿佛说到了老夫人心里,“好孩子,到了李家可要多照顾你妹妹一些,别就顾着和李瑶打架,记得了?”      “恩,”      “快回去吧,免得一会天又变了,淋湿了倒麻烦。”沈虞这才又一次施礼退了回去。   也不回自己的屋子,直接就奔着母亲的院子去了。      “这是和老夫人说好了?”余氏见沈虞进来,就问。“可不是的,母亲,祖母说带着盏妹妹一并过去,这样也好,母亲说呢。”      余氏点了点头,“可不是,带着这孩子去散散心也好。”沈虞一听忙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的生母姨娘前几日去了”      沈虞听后一愣,心中暗想,那下一步,该收成嫡女了吧。一般的重生主角都是这样,由家中嫡母认成自己的闺女,以后论婚嫁的时候也不至于对方被嫌弃。难怪老祖宗要让带了出去。这不是意味着要进入剧情了呢?      沈虞没往下想,抬起胳臂给母亲看刚收到的镯子,余氏点了点头,“上好的璟玉,也就老夫人那边还能藏着一些了,现在市面上的可没这水头足了。不过,怎么就一只,这个一般不都成双的么?”      沈虞来回把玩着“那只给了沈盏了,母亲,这个真的很漂亮,你看,镯子上面似乎有层荧光呢。”      余氏拉着女儿的手说“你祖母将东西给了盏儿,你生气不?娘要听实话”      沈虞微微一笑,“这东西本来就是祖母的,祖母要是不给我就是给了未来的嫂嫂也说的过去,”说完,搂着余氏的脖子小声说道“给我了,我就是我赚到了。以后娘看妹妹的比我的好,再补给我好的才行……”余氏看着笑眯眯的闺女,轻轻的捏了捏沈虞的鼻子,“唉,我还道我那个妹妹是个掉进钱眼的货,谁料到我自己的闺女倒是过犹不及,出去可别乱说,若要人家知道了,为娘的将女儿教成了个财迷,丢人的,可不只你父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童年,或者说少年      家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沈虞就和母亲出发了,前后四辆马车,前面的自然是余氏,中间稍微小一些的是沈虞的,再后面就是沈盏,最后面的就是带送给李家姨妈的物件了。      因为路途有些遥远,起来的就比较早,沈虞精神头还足着,让墨棋将窗帘挽起,一路向东,出了城,放眼望去都是田地,也没多少人来回进出,满满的全是碧绿色,看着就舒坦,“墨棋你看,那是在干嘛?”      墨棋顺着沈虞手指的方向望去,给沈虞解释,“这是在打花呢,就是等上头的花过了粉期,就要把花全都打下去,这样下面才能长出芋头来,”      “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你家的农忙呢?”      “家中父亲早就过世,就剩下哥哥带着母亲过日子,种的倒是老夫人那边的庄子,奴婢一年也很少回去,偶尔见一次,也是秋收时候,哥哥跟着庄头们来送租子,见上一面。”      沈虞转过头来,看着墨棋,这个丫头是前两年老夫人给自己的,原来大些的都出去嫁了人,墨棋才成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做事稳重,从不传些有的没的,手上的针线也不错,什么事情吩咐下来,没有不办的贴心的,倒是从没听说过她家里的事情。      “你哥哥可成亲了?”墨棋稍稍有些惊讶,大约这个问题不好从家里的小姐口中问出来。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家里哥哥成亲之后,你不就得回去?”      “不”墨棋飞快的否定,马上又低下头细声的说“我是老夫人赏给了个姑娘的,自然是跟着姑娘,家里面……还是不回去的好。”      沈虞看着什么时候都安静周全的墨棋此刻的表情,有些弄不懂,府里面的家生子要是配亲的话,也会配给自家的小厮,外面买回来的,看能不能有机会赎身出去,倒是也有安排嫁给府里面的,以后就都是奴籍了,墨棋回到庄子上,家里不是奴籍,是佃户。离母亲也近,婚事也好母亲做主,总比被配给什么人强,看着这个样,倒是不愿意出去的。      沈虞低声问“为什么,你要是想出去,我去母亲那边给你求了,母亲肯定能答应的。”      墨棋低着头摆弄这手上的针线,“回去也是那样,况且,况且,我……,我不是她家的亲生子。”      沈虞一愣“什么叫不是亲生子?”      墨棋将话开了头,后面的也就能全盘托出了,“当时我随父母还乡,谁知道碰见大雨,我娘,就是我亲娘,染上时疫去了,当时我才五岁,跟着我爹,回到家,爹娶了后娘,后娘容不下我,就把我托亲戚送走,就到了现在的这户人家,本来,是要把我当童养媳的,后来看我入了府,在老夫人面前也是得了些用处,倒不好明面的要我回去。那家中,我娘的性子是有名的强悍,我,可是受不了的,”      沈虞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要想着自主婚姻,那可是大不道的,张生崔莺莺的什么的,更不可能,大户人家没有媒妁之言,那就是私奔,墨棋是童养媳,过了一两年,就得被拉回家去,就是说到上面,祖母都会同意的,这个不是情面问题。      “你那个哥哥……?”      墨棋将沈虞的靠背摆放个更舒服的姿势,“前一阵子去吃酒,将人给打了,那边闹到家里,我娘找我要去十两银子,才摆平的。”      “十两?,你怎么攒那么多?”      “姑娘别笑话,平时做的针线除了给姑娘的,就是托人送到咱们铺子上去,多多少少还是能补贴一些。”      沈虞看着墨棋白净的小脸,这丫头小时候跟着祖母,一举一动都有分寸,身量也是院中拔尖的,做事细致,自己也喜欢,要是真配给了那样的人,倒是可惜。      “她们倒是总向你要银子?”      墨棋点了点头,“倒是总提着,要是当初没人这家人,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我这几年攒的银子,一点点的都到了他们手上。      “他们把你送进府里,没准也怀着别的意思,谁知道几年后你有什么机缘?”      墨棋摇摇头,“当时说好的,先是跟着老夫人,后来跟着小姐,外面的爷们都是不怎么见的,那边的也早托好了人,不用拉着我出去配了别的人。”      “胭脂她们都知道?”      “有些是知道的,上年秋时从外面传话让我去见见来送东西的哥哥,就是胭脂陪着我过去的。”      沈虞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车厢中沉静下来,墨棋借着转身给沈虞倒茶的空隙,偷着抿了抿眼角,转过来的时候,脸上一点痕迹全无。      “姑娘还是将帘子放下来吧,要是让嬷嬷看见了,又该挨说了。”      沈虞倒在车上,见墨棋手上还拿着花撑,“先放一放,时间长了头该晕了。”墨棋依言将撑子放下,见沈虞似乎倦了,“姑娘还是躺一躺,路还长着,怎么也得到了龙城才有大点的落脚地儿。”      沈虞听了果真闭上眼睛,车子在路上一摇一晃的,不一会就睡熟了。墨棋看着沈虞呼吸渐渐渐匀,又把花撑子拿了起来。      龙城不大,也不是城,就是个小镇子,总共就几条大街,买卖家也不多,供镇子里的人用倒是足够了,要是想去大地方买些东西,还得到沈虞家所在的阳。      快到晌午的时候,一行人到了龙城,墨棋给沈虞带好纱帽,扶下了车,管事的已安顿好了吃饭的地方,龙城就一家客栈,吃饭住宿能全在一处解决了。      沈盏下了车,见沈虞下了去扶着母亲,也赶过来,余氏由丫头扶着,一只手倒是托着腰,看见沈虞和沈盏,问道,“可累着了?”      “这才走了一半,不累,母亲可是难受?”      余氏抱怨着,“唉,出个门真是费劲。”      沈虞回头对着沈盏问道,“妹妹可也累了?”      “还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倒是真有些不合适”      几个人边说着话边走进了客栈。过了晌午,淅淅沥沥的飘起雨来,余氏看远处黑压压的乌云,没敢让女儿顶着雨上路,要是这片云过去了再走也不迟。雨倒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行人坐在大厅当中,看着门外,水帘顺着房檐哗啦哗啦的落下去,又快又急。      沈虞抬头又看自己的丫头,屋子这么暗,店家也没点蜡烛,墨棋还在门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绣着。不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要过去,就见门外街上啪啪直响,没一会闯进一群人来。把个没防备的墨棋吓了一跳。沈虞忙退后到母亲身边,打量着进来的这群人。分不清什么模样,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滴答着水的,上上下下的忙做一团,似乎是谁家的小爷,下人们迭声的冲掌柜的嚷嚷要热水,要毛巾的。      就在沈虞看热闹的时候,突然听到墨棋高声喊了一句“大少爷!”沈虞一愣,怎么自己的大哥会在这?抬头往门口望去,果真是自家大哥沈胤。      沈虞拿了身边的毛巾就跑了过去,“大哥!”果真是沈胤,这次早回来了半个月,急着往家赶,没料到在龙城居然碰见了自己的妹子和母亲。      “小鱼,”沈胤接过沈虞的毛巾擦了擦脸,微微笑道“真巧啊,母亲呢?”      沈虞领着人到了母亲身边,余氏早站了起来,看着大半年没见过的儿子,也不嫌浑身上下的水,“出门怎么都不带伞?”沈胤也不多说,“母亲,有两个同窗一同过来,在京中,儿子颇受这二人的照顾,这回随儿子到了阳,住上一段日子再回去呢。”      “你呀,之前的信中什么都没提,这让人家见了,还觉得咱家缺少礼数呢。”      “伯母,礼数倒是不缺的,我和谢兄随了沈兄过来,没打搅到伯母才是”      几个人正说着话,那边有人插嘴了,沈虞顺声音望去,就是十几岁的少年,和自家哥哥年龄相仿,头发一缕一缕的散在身后,也看不出什么模样。身上的荼白长衫揉成一团,分不清原来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沈虞扯了扯嘴角。      “这个是温公子灵澈,”温灵澈上前给余氏见礼,沈胤又往旁边站着的沈虞身上一指,“这个是舍妹沈虞”,又指着身后的沈盏说道,“这个也是舍妹,沈盏”二人给温灵澈见了礼,退到一边,沈胤回头看着门边唤道“韶卿,”      只见从门边转过一人来,身形一身暗色的袍子倒也看不出淋了多少雨水,仿佛干了,走过人群时,下人们自动的分到了两边,在离余氏几尺远的地方站定了,拱起手“在下谢临舟。”说完施一礼。      余氏忙让儿子扶起来,“千万不要如此客气。……”话未说完,小二跑过来喊道“几位公子,热水准备好了”      余氏忙叫人送三人过去洗漱,见沈胤带着二人下去,自己在这边定下了房,准备好酒菜,看这个样子,今天是走不成了。沈虞看着这俩人,又看了看小沈盏,这里面会不会有男主啊?      晚上四处点起烛火来,龙城的客栈也不大,一行人还是在厅中用餐,余氏见女儿们还小,也没避讳这些,就安排了几个人都坐在一桌上。      自己做了上首,旁边依次是沈虞,沈胤后面是温灵澈,在后面就是谢临舟,然后和谢临舟隔着很大的距离的,挨着余氏的,就是沈盏了。众人依次做好,余氏说道“乡野中只有这些平常的东西,两位公子不要见外才是。      两人忙答应着,待余氏举了筷子了,众人才开始行动起来。沈虞吃的不多,也不好意思去夹远处的菜,就对着一碗饭慢慢的吃着。      “小鱼,怎么吃这么慢,想什么呢”沈虞未料到哥哥在桌子上问自己,随口说道“我看小盏吃的不多。母亲,给小盏夹些菜过去吧。”余氏听了女儿的话,果然见沈盏的碗中几乎没什么菜色,忙夹了几次“多吃些”      沈虞把目光收回来才发现自己的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哥哥夹满了,“哥,我吃不下这么多的,”说着就把自己碗中菜往沈胤碗中夹,沈胤无奈的看着妹妹,“半年没见,还是吃这么少,难怪都长不高”      沈虞笑了笑,也没说话,抬头时突然对上温灵澈投过来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惊讶,沈虞垂下眼,怎么会是惊讶,有什么可奇怪的么?      “濯之还真是心疼沈姑娘,伯母您有所不知,濯之的东西历来都不让别人动的,别说别人夹过的菜了。”说完嘻嘻一笑,沈胤面上也不尴尬,余氏看着这俩兄妹说道“胤儿家中最大,鱼儿家里最小的,长兄自然偏疼一些,也怪自己家中惯出来的坏脾气,”      沈虞看着沈胤碗中的菜,狠狠的瞪了温灵澈一眼,眼光往旁边的谢公子身上一转,发现人家几乎头都没抬,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饭。      温灵澈也不恼,看了看沈胤,也安静下来,沈虞吃不下几口,就问哥哥“这次从京中回来,哥哥,是先回家呢,还是同我和娘一起去姨妈家?”      “既然都碰上了,当然是陪着母亲和你一起去姨妈家,在姨妈家盘旋上几日再回来。”说完又抬头问正吃饭的俩人“二位觉得可好?”      “濯之怎么安排都是,反正这家伙也不会有意见,”说完用胳膊肘碰了碰始终没说话的谢临舟。谢临舟看了看温灵澈,“自然,”      温灵澈听了给了沈胤一个,你看吧,我了解他的眼神,沈虞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直到吃完饭一句话也没说。      到了掌灯十分,雨已经停了,沈胤走到长街上舒展了下手臂,旁边的沈虞马上跟了上来,“哥,哥”沈胤低头看着拉着自己衣衫的妹妹示意她往下说,“哥,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什么东西?”      沈胤抬起头也不看沈虞斩钉截铁的回到道“没有”      沈虞不死心,还继续问,“我才不信呢,真的没有带么?”      沈胤看着沈虞问“我说没有,那真没有会怎么样,假的没有又会怎么样?”      “真的没有呢,我就不理你了,还谈什么假的没有”      借着客栈门上的灯笼,沈胤看到沈虞充满了期盼的大眼睛,小声问她,“那你是想我回来,还是想我给你带的东西?”      沈虞一愣,马上说“哥哥呢,也是想的,东西只是附赠的,”      “这不就结了,我都回来了,还要什么东西。”沈胤淡淡的笑着,看着沈虞。      沈虞把手一松,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绕进去,慢声细气说道,“那哥哥继续站着吧,妹妹要回去洗漱了。”      说完就往门里走去。身子刚转过来,突然被沈胤从背后抱住了,转了个身,“臭丫头,东西自是少不了你的,这么小气,一说没有就转身回去。”      沈虞被沈胤抱在怀中,倒有些脸红了,好在灯光昏黄的也看不清楚,沈胤又问“我要真说没有,你是不是就不理哥哥了?”      “哪有,我呢,是想,哥哥要是不给我带东西,那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花花。”      “五十两,娘缺你的钱?”      “哎呀,钱多了反正不咬手么,”沈虞说着,往外挣了挣,沈胤倒是没动,突然把沈虞的头往自己的身上一摁,正好自己的下颚能碰见沈虞的额头,“还是长高了一些,看你吃的那么少,别晚上在嚷嚷着饿,这可比不得家里,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有。”      沈虞被按的一愣,忙用手撑在沈胤的手臂上,这样被抱个满怀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沈虞总拉着沈胤比个子,没料到沈胤还记得。      沈虞向沈胤说道,“先让小厮们将东西送回去,别带到姨妈家,免得李瑶见了又要和我争来争去。”      “好”沈胤低头看着妹妹,淡淡的回答着。沈虞抬头看着哥哥,到现在才微微发觉,这回的沈胤有点与以往不同了。可是不同在什么地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濯之,濯之,”门内温灵澈的声音传了出来,沈胤忙将沈虞放下,不动声色的站到沈虞面前。      温灵澈看见沈胤身后的绯色衣衫,就知道沈虞也在,“咦沈小妹也在,濯之,这店虽小,我和韶卿居然在后面看见了前朝梁公的字,你快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沈胤回头小声交代,“天气不早,快些回去,”说完才随了温灵澈进了内堂去了。沈虞看着俩人的背影,不免胡乱猜测起来,想到些东西,扑哧,自己先笑了起来,拍拍手,也快步回到卧房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谁从谁的心中走过      出门在外,沈虞自然不能讲究太多,干净了就行,墨棋已经将床铺好,坐在桌前,上面就一盏小油灯,沈虞伸手将墨棋的花撑夺了过来,“早也绣,晚也绣,天黑的都看不清了,还不松手”墨棋逐笑着收了起来。      “到了你年纪大了,眼睛就该什么都看不清了,”沈虞推开窗子,“姑娘,这雨后的蚊虫厉害着呢,”墨棋伸手欲去阻拦。沈虞转头说“那就把灯吹了”墨棋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气,只好回身熄了灯,也和沈虞一起趴在了窗前。      小镇上阴暗暗的,偶尔几星灯火,不知道谁家的狗吠声远远的传来,“墨棋,是不是感觉很好?”      “什么感觉?”      “傻丫头,就是,就是这种安静的感觉,这个时候啊,心里就能清净下来,要是有人能给弹个琴更好了”      “姑娘想是要弹琴了?这次出门可没带着”      “没带就对了,带着我也不弹,”墨棋借着月光将沈虞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拿梳子慢慢的顺着她的长发。      沈虞任墨棋摆弄自己的头发,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要想离开他家,应是有很多办法。你还记得自己是哪里的人么?”      墨棋摇摇头,“只记得家附近有座石头桥,过了桥有个卖糖人的摊子,别的,早忘光了……”      翌日晨起,沈虞有择席的毛病,昨夜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迷迷糊糊睡下,早晨被墨棋拉起来的时候,还睁不开眼睛。胡乱洗了脸就下了楼。      沈胤见妹妹眉头皱着走过来就知道一定没睡好。也不多问,让小厮去找了条自己的毛巾,用热水烫过了拿了上来,也不放到墨棋手上,直接的按住妹妹的脑袋,将毛巾盖在沈虞脸上。“唔,哥你要干嘛”      “眼睛都是肿的,还不好好的敷一下,一天都不精神”      “我知道,我自己来”      沈胤放了手,沈虞将毛巾叠成一个长条,搭在眼睛上,直到吃饭才拿了下来。      路上不必细说,沈虞一直在车中补眠,好不容易到了归安,姨妈已经派人在城外接应了,这边见了人,管家们就往回传信。一行人在李家人的陪护下可算到了目的地李府了。      余氏领着沈虞和沈盏下了车,次第往里面走,那边李姨妈早迎了出来,看到了余氏,笑着挽上手去。沈虞不看别的,四下找寻李瑶的身影,果然,在叽叽喳喳的丫鬟们中间,看见了表姐的身影,沈虞走上前两步,刚要开口,就听李瑶说道“早晨就听见妹妹要过来,盼着大半天的,可算到了,妹妹路上可辛苦”      沈虞愣住了,这李瑶跟自己见面,从来都是互掐,你顶我一句,我损你一句的,什么时候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过话,只见李瑶迈着娉婷小步走了过来,双手拉住沈虞,笑着说“一年没见,妹妹倒是有些瘦了……”      话没说完,沈虞一把将李瑶抱住,在李瑶耳边低声说道“你吃错药了?”      话音刚落,就觉得小臂上一紧,李瑶居然在掐自己,“臭丫头,你给我老实点,一会再找你算账。”      沈虞仗着自己的手在李瑶身后,也掐到了李瑶的后腰上,别说,还挺有肉的,掐上之后使劲一拧,“又想什么幺蛾子?”      李瑶腰上吃痛,但面上不能露出来,因为自己表哥沈胤正面对的是这边。后背太疼,只好在沈虞的胳臂上下狠手,俩人暗暗叫着劲,“你松手,”      “你先松手”      “你……”      谁也不松手,那边沈胤给李姨妈见了礼,就听见李姨妈说道“一年不见胤儿越发的稳重了,我说到是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模样。”      余氏忙谦虚的说,“还早呢,你可千万别夸,做什么都还毛躁着……,鱼儿你快过来给你姨妈见礼。”      沈虞听了,这才使劲一推李瑶,走了过来,“表姐十分的想念我,见了面就抓住我不松手,都……”      李瑶担心沈虞说出什么来,忙上前给余氏见礼“姨妈好,这路上可辛苦,昨儿的一场大雨我娘担心了半天,生怕姨妈在路上有个什么闪失呢”      沈虞看着李瑶在母亲面前快笑成一朵花了,撇了撇嘴,也上前给李姨妈见了礼,双方这才进了正堂。依次坐好,丫头们上了茶。      沈胤站起来回道,“一路上多有风尘,外甥先下去,晚上再陪着姨妈说话”李姨妈让人带着沈胤和温灵澈,谢临舟一同下去,早准备好了厢房,也不知道这个外甥是否满意。李姨妈看着沈胤的背影出了院子,才转过头对余氏说,“姐姐真是养的好儿子。”余氏抿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才开口道“别羡慕我,你家昀哥不也不不错的,上次做的文章,胤儿他们都直夸呢”      沈虞看着做到姨妈身边的李瑶,正好李瑶的眼神对上了沈虞,“娘,鱼儿一定累了,我先带鱼儿下去,姨妈稍坐”      沈虞给母亲和姨妈告了退,跟着李瑶到后面去了,还是往年住的房子,李瑶边走着边说,“看看,刚熏过,这香可是我父亲让跑海上的客商运过来的,到我手中都没几块,今儿给你用了,我对你不赖吧,做什么见了面就掐我……”      沈虞看着房中的景致之处,的确是花了心思,就是有些……怎么说呢,好是好,就是四处都是金光闪闪的,床上的幔帐用的金丝线勾边,窗边摆放的是青白底描金赏花瓶,一边一个,上面的图案似乎是花开富贵,反正大朵大朵的牡丹,红艳艳的。      万宝阁上摆放的都是值钱的物件,什么玛瑙的盘子,翡翠的碗,离自己最近的隔层中放的居然是拳头那么大的一块半开的黑胆石,沈虞小心的拿在了手里,惊讶的嘴都张开了,李瑶很满意沈虞的这个表情,“我爹上次去大宛的时候弄到的,怎么样,你很少看见吧,这一屋子都是我给你张罗的,你还不谢谢我”      “你也不怕摔坏了。”沈虞又小心的放了回去。“也就是你住的几天,等你回去了,就还得收回库中去的,我娘那边都有册子,什么都记录着呢,要不是,……”后面的话没说完,李瑶仿佛想到了什么,忙闭了嘴。      “要不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要不是你来,还不能摆呢,对了,让墨棋下去正好理理你带的东西,咱们好好的说会话……”      “你去看看盏妹妹那边安顿的如何了,要是少了什么就跟姨妈的嬷嬷说去,就说是表姐让的”墨棋看着拉着沈虞的表小姐,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此时的李瑶关心的重点根本不在沈虞的话上,就是把墨棋打发出去,自己好能和沈虞谈些正经的事情。见墨棋走了,自己的丫鬟一摆手也让退了出去,这才拉着沈虞做到床边,沈虞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唉,亏得你给我布置屋子,果然是有事儿,说吧”李瑶听沈虞开口,脸倒先红了一小下下,先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那个,就是,那个什么,就是……”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找到主题。      李瑶说话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跟谁都是,跟自己的亲老子都是,沈虞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李瑶,“你到底要说什么?表姐,你真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呢,我索性就直接说,表哥是不是还没定亲呢”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虞看,“是啊,这个不会你们都不知道吧,要是我哥订了亲,怎么都会告诉姨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谁像你那么笨,你还听不出来我什么意思,”      沈虞看着李瑶,“你想把谁家的姑娘说给我哥?”      “还不是太笨呃”说完,李瑶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抓住沈虞的肩膀将人转过来,正对自己,“你看,你表姐我怎么样?”      沈虞盯着李瑶,说实话,李瑶不发脾气的时候真真有几分小儿女的气韵,把那一头的金簪银钗收拾一下,也是春睡的海棠,樱唇星目,软玉温香的主儿,要是发起脾气来,那可就不是什么海棠花了,整个一个风中狂舞的狗尾草。沈虞见过,李姨妈当家的时候总是带着李瑶,别看李瑶年纪比自己大不多,收拾起仆下来,丝毫都不含糊,不管是谁的人,想给你没脸,就是没脸,连外面管事的婆子都要让上几分。      这样的人给自己当嫂子,还有些难以接受,就沈胤那样的,还不让李瑶给折腾死,当然,要是沈胤和李瑶成亲的话,可这个事儿八成不能成,哥哥已经十六了,余氏还没提亲,为的就是以后哥哥的仕途打算,要找的话,也要找个有助力的岳家,李家除了有钱之外,别的都差那么一大截,可这话沈虞可不敢直接跟李瑶说,她想了想,“哥哥的事情还是要父亲和母亲做主,我一个妹妹,怎么管啊”      “谁要你管,就是问你,你觉得如何”      “那个。表姐,你们家的姑娘们都是这么直接的问?”      李瑶娇羞的摇摇头,“当然不是,不过,咱们不是外人,跟表妹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别跟我说,这会姨妈正和我娘聊这个事儿呢”      “那不能,不过这话可也要过给你家听听去。你是没看见我给你哥哥布置的屋子,那比你的还好……”      沈虞忙打断她“他住的厢房也是你布置的?”      “自然是啊,我跟你说,我给那墙上挂上了王羽的画,梁放翁的马,贺万的山水还有……”      “你都给挂起来啦?”      “那是,文人么,不是大多都喜欢什么诗啊,词啊,画啊,山水啊之类的么?我跟你说,这一年我还学了弹琴,还学了下棋,还有我的字也练得不错,有时间给你弹一曲听听啊……”      沈虞无奈的看着越说越兴奋的表姐,是不是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伟大啊,来的也太猛烈了些吧……,她大约能想象到哥哥走进屋子之后脸上抽搐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莽撞的出头      沈虞在李家住的颇为惬意,只除了李瑶三五不时的想到前面外书房去见沈胤,当然,有丫头婆子们跟着,李瑶也不能弄出什么笑话来。      沈虞中午刚刚躺下,李瑶就跑了过来,“现在睡什么觉,走,我带你出去”沈虞是死活都不想动,李瑶又说“我听说百胜班可到了归安了,演着五折子的戏呢,盛罗红自己亲自上台,你不去看看?”      沈虞想了想,还真起了身,让丫头们收拾了,就跟着李瑶出了门,李家在戏园子有自己的雅间,是为了给自己家的爷们们准备的,李瑶父亲不在,兄弟也不定在,正好带着沈虞去听戏。      两个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四个人坐着马车就奔了戏园子,墨棋扶着沈虞刚下了车,还没打量清楚戏园子的门脸,就看见远处跑过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个身穿华服的公子哥,身后的狗腿子也不多说话,到了近前呼啦啦就围成了个大圈。      墨棋吓得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将沈虞藏在自己身后,沈虞带着纱帽,探出半张脸来,看着前面,自己这群人在圈外,原来倒不是冲着李家过来的,因为圈中围着的,是个穿着长衫的书生。      沈虞往李瑶身边靠了靠“这是?”李瑶倒是不慌不忙,“哦,施家的小子,不知道这个呆书生到底哪儿惹到这个爷了,估计有好戏看了,这施家是靠麻油起家的暴发户,尤其是这个小祖宗,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在归安城都是横着走。”      “书呆子,快把爷的银子拿出来,否则今儿就让你爬着回去”施恒怒气冲冲伸手冲圈中的书生一指,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当看到李瑶时,眼神一紧。      沈虞又低头问李瑶,“他认出你来了?”李瑶今天也带着纱帽,不应该看出来啊,李瑶低下头,小声的说“他找媒人跟我娘提过亲。”      “提过亲?提你家谁?”沈虞还是没明白,李瑶白了她一眼,“你说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我哥?”,半响沈虞才又问“表姐不中意?”      “谁要他,隔着好远身上都能闻到那股子香油味。”沈虞这回是真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姓施的真是胆子够大,居然敢跟李瑶提亲,终于知道什么叫王八看绿豆了。      被围在中间的人倒不慌不忙,“黄某人一没偷二没抢,光天化日下,你凭什么诬陷好人,”周围的百姓都知道施恒平日是个什么货色,再看看人家书生的气度,都认定了施恒又在欺负人了,有的就喊道“施小相公改行打劫是吧?”众人哄笑开来。      施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要是平时也就罢了,今天居然碰见了李瑶,上次李家拒亲的理由说的好着呢,什么姑娘还小,老夫人舍不得,都是屁话,还不是没看上自己施恒么,今天这面子要是丢了,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事儿了,李瑶更看不上自己,正胡思乱想着。那边书生又开口了,      “大家请看,这个是本人的钱袋,任谁也不能说是施公子的吧。”      只见一个干干净净打着补丁的钱袋呈现在了大家面前,有眼神细致的都扫到了钱袋泛起的毛边,“施公子,你还说是黄某拿了你的钱么?”      施恒一愣,嚷道,“你,你,你,什么时候换的钱袋?”      书生微微一笑,“从你说黄某偷了你的钱袋,黄某就没离开过,怎么有时间换钱袋,那我再问你,你说我偷了你的钱,这袋子里到底有多少银两,这个你该知道吧”      施恒这个更说不清,平时都是下人们准备好了的,自己就是花,谁知道有多少钱在里面“呸,爷的钱可就是没个数,谁知道有多少,”      书生缓缓的将钱袋子打开,伸进去手,“众位街坊给做个见证,这袋中是五十两六钱,帮黄某数一下。”说完,银子拿到了手中,书生伸手给自己周围的人看过,马上有人说道,“是,是五十两六钱呢”      施恒急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狗腿子一号窜过来说,“你个穷鬼,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分明是偷了我们少爷的”施恒一听有人给自己说话,理由还这么充分,腰板又直了起来。      “笑话,满大街身上比黄某银子多的人,多了去了,怎么,都是偷你家主子的不成,”刚说完,又用手一指李瑶一行人,“这几位小姐的银子一定也不比黄某少,你敢说人家是偷了你的么?”      李瑶暗骂道“少往我们身上扯,走吧,鱼儿,这个也没的什么看的,一会里面的戏该开演了。”说完拉着沈虞就走,沈虞却没挪步,非但没挪步,还跨过了墨棋走到了圈中。      大家谁也没料到沈虞会突然出去,都愣在了当场,耳边就听沈虞说道,“这位黄公子,小女子有几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书生也愣住了,没料到沈虞会发问,但马上施了一礼,“小姐请讲”      “公子是在读的学子?可有什么功名?”      书生脸上微微一红,“小可正是学子,在城南闽先生的私塾中读书,说来惭愧,倒是还没什么功名”      “哦,这样啊,黄公子跟着闵先生学了几年了”      “算来也有三四年的光景,这次秋闱,学生是定要下场试试身手的,”听到这沈虞微微一笑,冲施恒说道“施公子,你还不把这个大胆的小贼抓起来”      施恒听着问完了也不知道俩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这让自己抓人,他反应可够快,“愣着干什么,抓住他”周围的几个手下上去一蜂窝的将书生反剪了两臂,扣在场中。      “你们放手,凭什么抓我,好啊,你们敢目无法纪,就是到了老爷那里我也不怕,各位乡亲,劳烦大家给做个见证,黄某倒是无辜之人,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娘子和施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虞听了,目光一暗,抬头看着书生,“我还想着替你说几句好话,谁知道你这么不识抬举,好啊,我就让这周围的人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虞上前从书生的腰中将钱袋子一把抓了过来,在书生面前掂了掂,也不说话,走到一个老丈身边“麻烦老丈闻闻这钱袋子里有什么味道”      老翁闻了闻说“有股子香油的味儿”说完自己就是一愣,谁不知道施恒家是做什么的,这个书生身上的钱怎么会有香油的味道?      施恒也是一愣,突然想起来,自己早晨是从铺子里抓一把钱出来的,难怪会有香油味儿了。      周围人听后,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只听书生说道“真是好笑,有香油味儿,就不行是我自己身上的?”      沈虞听了,笑着说,“等的还就是你这句话,把他的长衫给我脱了”      施府的下人听了回头看着自己的主子,此刻的施恒哪里还管这些,一个字“脱!”话音未落,众人就将书生的外衣给扒了下来,书生真没料到自己的衣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被扒下来,沈虞又随便找了个人,“麻烦你去闻闻,这个书生身上可有香油味,”      这个人走了过去,仔细的闻了闻,摇摇头,“香油味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子药味儿。”      “黄公子,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请把手掌伸出来吧”书生一愣,施府的下人硬是把书生的手抻过来,“你这双手上的老茧可不是写字写出来的吧”      “众位都知道,读书人写字的时候握着笔时间久了,手上都会长老茧,你说你跟着闽先生读了三四年的书了,也应该长出老茧了吧,长老茧的位置却是中指和第四指头上,万万用不到第二根指头,你再给我们解释解释,这其余几根指头上的老茧是怎么回事?”      书生此刻脸色有些发白,想为自己分辩几句,可脑子一片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施恒听了明白过来,上前就是一个嘴巴,“臭小子,还冒充读书人,我呸。”说完一拳又打在书生的肚子上,书生躲无处躲,只生生的受着,片刻嘴角溢出殷殷的血丝来,这是咬到了舌头了。      看热闹的众人明白过来,也不多说话,施恒上去还要再打,“慢着,你是想把人打死?”沈虞拦到,“施公子就没想过今天这事儿有你的不对?”      “笑话,我丢了银子,我还有错?”      “你刚围住了这人,大家伙就都说你冤枉好人,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哼哼,还能是什么,妒忌我有钱!”      沈虞轻蔑的一笑,“这围着的百姓大半都认识你,全都不认识他,要是你平时品行稍微的好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一边倒的为这个人说话,你还没明白?”      “你”施恒听出来这是说自己缺德,事实倒是事实,可谁也不敢说出来,今天这个丫头倒是敢当着众人的面顶撞自己,可想到是李家的人,也不跟她计较,一转身。要压着人去衙门。   “慢,”沈虞又上前阻拦。      施恒转过身来,“臭丫头,你还有什么事儿?”      “你没听刚才的老丈说,这人身上一股子药味么?”      “是又怎么样?”      “这沾上药味,就是跟药材在一起带的太久,不是在家中熬药,就是在药铺抓药,他既然不是药铺的伙计,这人家中一定有病人,”      施恒还是没明白,看着沈虞,沈虞无奈的说,“就说他偷了你的钱袋子,告到了官府,老爷至多就关他个十几天,别看只是十几天,你觉得短,对要死的人呢?你关了他十几天,他的家人死了,焉知他不怨恨你,不想着找你报仇?”      施恒不说话,沈虞又说,“他身上药味那么重,却双手空空,一幅药都没买,倒是可以问问药铺的伙计,在门外徘徊多久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你借二十两银子给这个人,让他回家救人。”      “我凭什么借钱给他!”      “算你积德呀,没听过一句话,恩泽当代,惠及子孙么?”施恒不说话了,回头看了看那书生,再看看围观的人,微微一哼,从口袋中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扔到那人脚下。      下人松开了书生,书生只是站着,看着地上的银子,也不去捡,连嘴角的血都不擦。      “你既然有胆子偷,就别怕这个借,现在就看你自己,是人命要紧,还是你的脸面要紧了。”说完,转身拉着李瑶就往外走。      “姑娘留步,”人群中有人开口唤道,沈虞回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你这么三言两语的在大街上就把案子断了,将王法历律至于何地?”      “这个原告方都撤了诉其他人更干涉不着,况且,我记得我朝先贤宋况宋大人曾经说过,理大于法,而情却大于理。他又不是杀人放火,你要是看不过眼,把人抓起来送衙门口就是,王法历律自然是高高在上的,是吃俸禄的老爷们该操心的事儿,与我何干?”      说完就挤进人群中,进了戏园子了。一路上李瑶什么都没说,等在雅间坐定了,才抓住沈虞道,“你今天可是疯了,真疯了,你,你怎么敢说出那些话来……”      沈虞拉着李瑶说道,“还想着给那小偷一点教训呢,谁让他牵扯到咱们身上,可后来一想,万一是家中有病人,被这么送进官府,就是有人照顾,一惊一吓的也不好吧,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地方,反正就是这样了,姐,回家可别跟我娘说,交代下去,谁都别说,要是说出去了,我就被我娘扒层皮的.”      李瑶气的咬牙道“你还知道害怕,依我说,这戏也别看了,都回去吧,我这心跳的都快到嗓子眼了,走,不看了不看了,回家。“说完拉着沈虞就走。      还没出雅间,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却是个小童子,扮着丑角得模样,倒把李瑶和沈虞吓了一跳,小丑先见了礼,“几位姑娘,还是快回去吧,我家老板说看见戏园子外面来来回回的有几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怕姑娘们出事,让小的特来支会一声。”这事儿就发生在戏园子们外,里面的人自然是都知道清楚的。      李瑶吓得腿倒是有些抖了,抓着沈虞的手瞬间变得冰凉,沈虞见了,忙问,“可还有后门。”小丑忙说,“有的,”沈虞点了点头,“麻烦帮我们找辆马车,这雅间的门谁都不许开,要是有人硬闯,就当里面有人,硬拦着。”说完,让墨棋拿出五两银子给丑角,丑角忙推脱,不要,“我家老板是担心姑娘,真不是为了姑娘的银子,”      沈虞笑道“单为了你家老板给我们的消息,也是应该的,改日定当面道谢,时间不多了,免得一会真闯进人来,”说完,一行人在丑角的带领下,从后门坐上马车,拐了几条街,才到李家的偏门,进了李家,李瑶神情才缓和一些,,“这段日子也别出门了,谁问起来,都不能说,知道么?”说完瞪了沈虞一眼,拉着她就往厢房走去。      沈虞吃力的跟在她身后“表姐,你说施恒认识你,你不怕他说出去么?”      “施恒虽然头脑是笨,可是关系到我的事情,量他也不会多嘴,他巴不得别人都不知道我呢。”沈虞这才稍微的放下心。      过了两日,李瑶命人暗暗打听消息,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由的松了口气,大约自己是太紧张了,才疑神疑鬼的,打听百胜班,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又过了两日才放下心来,      日子过得很快,余氏已经忙着收拾行装回家了,李瑶知道自己再见表哥恐怕又是一年,就使劲的撺掇自己的哥哥李昀说给表哥践行,就是召集了这帮兄弟姐妹在一起赏赏花吃吃饭,李昀也没多想,就在自家的画安堂准备,连带着沈胤和他的两个朋友,再加上李瑶,沈虞和沈盏,共七个人。      学子们凑在一起就是聊聊诗词歌赋,沈虞不爱听,拿着鱼竿就蹲在画安堂外面钓鱼,这李家的鱼还真大个,也不知道用什么喂养的。胖极了。      李瑶看着跟木头似的杵在岸边的沈虞,真想上去推她两把,“你就不能进去待会?”      “我进去做什么,他们聊的我又不懂,盏妹妹在呢,你去跟盏妹妹玩儿。”      “玩什么玩,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表姐我,账本我能看懂,别的,我哪里会……”      沈虞这才正儿八经的看着李瑶,她是真急了,眼睛都有些红了,于是用手揉了揉李瑶的脸道“着什么急,个人自有缘法的,你急也没用,”说到这又不忍把话说的太狠“那个,人吧,还是要看眼缘。你懂了么?”      李瑶摇摇头,抓着沈虞的手腕子,“你陪我回去坐一会,我不说什么就是了。来的这么些天,才就见到了两回。”      沈虞听了,叹了口气,放下鱼竿,两个人进了画安堂,李昀见李瑶神色勉强,笑着跟沈虞说,“这是听说你要走,瑶儿舍不得吧”      沈虞笑着点了点头,拉着李瑶走到哥哥身边,看着沈胤在写字,沈胤见沈虞过来了,就放下了笔,拿过三张纸来,“小鱼你看,这三个哪个写的最好。”      沈虞看了看李瑶,“表姐你说,这三个哪个最好?”      李瑶这个时候脸红了,小声说“我,我也不知道,”      沈虞暗暗叹气,把三张纸都放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看,然后指着其中的一张说,“我觉得,这个好,”      沈胤看着她挑了挑眉毛,沈虞把字拿起来,冲着太阳,“苍劲有力,入木三分,气势磅礴,浑然天成,就他了。“      沈胤用手抚了抚额头,“这几句话你说的倒好,”      “那,哥,这个不是你的字么?”沈虞本想拍沈胤的马屁,可现在这个似乎不是沈胤的字,忙拿起下一张,“这个是?”沈胤摇摇头,沈虞拿起第三张,“这个是了?”沈胤还是摇摇头,“这个也不是。”沈虞将手中的纸一扔,“我说呢,这几张字都不是好的,难怪看着都不顺眼,”      “你刚刚夸的不是很来劲么?”      “哪有,这个,我仔细一看,你看这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小家子气。”   身后有人笑出了声,沈虞回头一看,却是温灵澈,“这个是你的?”温灵澈摇摇头,“是谢兄的,不过这样的评价,你可别叫他听了去,在字上,他一向是颇为自负的。”      沈虞转头去寻找谢临舟的身影,才看见他正和沈盏在窗边下棋,突然眼前一亮,莫非,这个是不是就是冰山男主?不敢多看,忙转过头来,随手拿了只笔,蘸饱了墨,在纸上慢慢的写到行寻春水坐看山,早出中书晚未还。为报野岩客道,偷闲气味胜长闲温灵澈点点头,这个是天乐居士的诗。      沈虞拿着笔看着,刚想叫沈胤过来,抬头才看见沈胤正和李瑶还有李昀在说话,只好作罢。又低头看自己的字,“这个僧字我总是写不好,”温灵澈听了,将沈虞的笔拿了过来,在空处添上了僧字,“写的怎么样?”      温灵澈等着沈虞夸奖,沈虞偏偏不说,嘴上含含糊糊的道“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温灵澈不满的问,沈虞抬头冲他一笑,“还好意思要别人主动夸的?那,我就说好,写的比我好。”      温灵澈看着沈虞一愣,随即转过头去,沈虞看着他耳尖有些泛红,原来他还知道害羞,也不搭理他继续往下写,过一会温灵澈自己转过头来,看着沈虞,“你哥哥带你真好。”      “咦,你没有妹妹么?”      “有倒是有,就是都是隔母的不是你们这般。”      沈虞一边写字,一边说,“这哥哥呢,对妹妹好不好,在此时还看不出来,”      “那要到什么时候。”      沈虞写完一行,又换一行才说道,“等我哥哥成亲以后啊,”温灵澈没料到沈虞如此直白的就说了出来,看一眼沈胤,正好,沈胤也看着这边,“你表姐……”      沈虞终于写完,放下了笔,“对了,我哥哥的厢房你去看了吧,真的是一屋子的山水画,和古迹么?”说到这,温灵澈一笑,“你姨妈家还真是有钱,什么都摆放出来,”沈虞听了,也有些替姨妈家脸红,接着温灵澈又说“你哥哥将那些东西全都收拾了一遍,都放了起来,大约是先贤的神气太浓,他怕晚上先贤过来找他谈天,睡不着吧。”沈虞听了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才又小声问,“温公子,那些字画你能不能辨认出是否是赝品?”温灵澈微微一笑“若是做到我都认不出来,那可就能当真迹卖钱了,说实话,比如贺万的山水画,他的夫人山水也是一绝,自己画了之后名章直接就盖得贺万,让人如何辨认,加上后世仿的又多,是在是真假难辨。”      沈虞点了点头,忽见姐姐房中的丫头走了过来,对自己施礼回道,“沈姑娘,我家夫人要见您和我家姑娘,请随奴婢过去。”      “现在么?”      “是,”      “你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小丫头低着头,“奴婢不知,不过沈太太也在。”沈虞更是糊涂了,想不出何事,就去叫李瑶,李瑶听了也是一愣,沈胤听了,眉头倒是皱了起来。俩人跟众人告辞,快步往后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惩罚   两个人不明所以,进了后院,到了李夫人的正房,小丫头早退了出去,俩人忐忑的进了门,李姨妈和余氏分坐在桌边两边,屋子里一个丫头都没有。      “见过母亲,见过姨妈。”俩人齐声说道,说完按平常顺序,站在旁边,就听着上方俩人一起吼道“跪下。”      余氏素来疼爱沈虞,从没说过重话,今天这一嗓子真把沈虞喊懵了,李瑶则是从小到大都是被母亲吼来吼去的,反正跟李瑶好好说话她也不听,这样,李瑶跪的倒是干脆利落,沈虞只好在旁边也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余氏见二人跪在一起,站起身来,“沈虞你跟我到后面去。”沈虞依言站起来,老老实实的跟到后面,临进门的时候还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瑶一眼,李瑶倒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母女俩进了后堂,沈虞又老老实实的跪在余氏面前,余氏只看着她也不说话,沈虞觉得那眼神看着都瘆人,“母亲……”      “你自己说,”      “说什么?”      余氏的手紧紧的抓着衣裙,手背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你还要我告诉你一遍不成?”   “我……”沈虞担心的是万一母亲责骂自己的事情不是前几天的事儿,那自己先坦白了,不就吃亏了,就低着头,由着母亲开口。      余氏见沈虞嘴硬的不行,狠了狠心,扬起右手使劲的抽了沈虞一个嘴巴,把沈虞打得整个人栽在了一边,头发全都散开了,人也抽蒙了,“母亲……”      沈虞不敢相信这个怎么爱自己都不够的母亲居然动手抽自己一个耳光,两行眼泪瞬间滚落下来。余氏看着小女儿被自己打成这样,马上后悔的不行,可打她也为了她好,“到如今你还不说,是不是。”      沈虞哇的大哭起来,“母亲是因为什么事打女儿,你让女儿知道,也分辩上几句不行么?”      余氏只好说“你小小年纪,抛头露面的当街断什么案子,你管谁的钱丢了,你这么四处扬名是给咱们沈家脸上增光么?今天姓施的找过来,说多谢你帮人家要回了银子。你这脸是算在归安丢尽了。”      沈虞听了,只是哭,“当时,女儿,女儿没想那么多。”      “我平日是怎么告诉你的,你在家放肆也就算了,跑到那大街上算怎么回事,出了事情,我是一丁点都不知道,还是人家主动上门来说,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余氏停了一会又开口,“你父亲出门在外的,经年也不回一次家,为娘的身边就剩下你们几个,哪个孩子都是为娘的心头肉,娘不想你们受一丁点的委屈。你在家中怎么作都行,出了什么事儿,娘给你顶着,可是娘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再没教导,也不会让你上大街上去跟人家打架断案去吧啊?”      余氏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沈虞在旁边抽噎着,听着余氏说话,“眼见着你都十二岁了,该给你找户人家准备着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你,你可怎么办。”      沈虞从来没想那么深,就是后怕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担心,可经余氏一说,才觉得自己做的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双膝跪地往前几步,爬到余氏怀中,“娘”      余氏搂着沈虞说道“这女人一辈子,挣的是什么,年轻的时候想找个好人家,以为终身有靠,后来,有了家,上面要孝敬婆婆,中间要服侍丈夫,下面要照顾你们这些个孩子。婆婆是老爷的娘,老爷就是天,不是你一个人的,是一大家子的,全家人都看着呢,还有什么是自己的,就是你啊,娘的孩儿。越是想给你备最好的,就越是担心你出什么大错,你小时候生痘,娘吓得不行,看着你那么小小的,倒在我怀中,娘就想,这孩子要是去了,我也就不活了。”      沈虞听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想起了以前的父母亲,这辈子,估计再也见不到面了,而自己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六岁了,耳边又听余氏说,“你雨天在假山边摔倒了,磕到了脑袋,那血出得半边脸都红了,娘吓得不行,只知道抱着你哭,心中想,我的小儿怎么如此的多灾多难,怎么总是吓我,这回要是好了,我就给菩萨送个金龛过去。你后来好了,脑子摔的不清,说话总是乱七八糟的,娘是一有时间就搂着你,谁说话声音大了都不行,就是盼着你好好平平安安的长大……”      余氏说的时候,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自己一个人在大宅院中一步步的走过来,没有婆婆的宠爱不要紧,自己有沈家的当家权利,没有丈夫的温柔体贴不要紧,却还有三个孩子,……      母女俩在后堂抱成个团,哭在一处,外面的李瑶开始还跟母亲顶几句嘴,突然听见后堂的巴掌响声还有沈虞的哭声,不敢还嘴了,李姨妈是又气又恨,气的是自己的女儿,带着沈虞一起出门去看戏,如果好好的看完了回来也没什么,中间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恨的是,这件事一出,余氏大约不能提和自家结亲的事情了,这笨丫头把自己的姻缘给挡住了。想到这,身上就在李瑶的胳膊上狠狠的拧上两吧。      李瑶也不躲,哇哇的哭开了。李姨妈听着头疼,索性让李瑶自己在那哭着,自己回后堂去看看,余氏这时候在气头上伸手打了沈虞,等气消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到时候嘴上不说,心里也得埋怨李瑶。      到后堂一看,母女俩抱成一团,沈虞的头发全都揉乱了,眼泪鼻涕的蹭了余氏一身,余氏也没好到那里去,脸上的妆也都哭花了。      忙上前去将母女俩拉开,自己说道,“是我的不是,没李瑶乱撺掇,就不会出这事儿”,沈虞忙说“是我的不对,表姐本事带着出去散心的,……”      余氏拉着李姨妈又哭了起来,李姨妈不知道怎么的,听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沈虞那边也没停,见这姐俩哭了,外面李瑶哭声震天的,只好走到前面,李瑶见沈虞头发散乱,脸上的巴掌印子清晰可见,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暗恨自己没事儿出什么主意看什么戏。      李瑶借着的沈虞手劲站了起来,摸了摸肿起来的半边脸,沈虞往后闪了闪,“是施恒,跑过来,说什么多谢给他找回银子。”沈虞哭哑了嗓子,现在说话都费劲,沙哑的一点点的跟李瑶说着事情的原委。      李瑶听了,恨死施恒了,平白的让俩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刚想给沈虞将衣服带子系上,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俩人坐在椅子上也不哭了,看着门外,就见沈胤和李昀走了进来,其余几个人还站在门外,沈胤直奔着沈虞过来,沈虞见了沈胤,说道“哥……”沈胤听着沈虞沙哑的嗓子,抓的手里扇子嘎嘎直响,上前抱住沈虞,沈虞忙拦道,“去后堂劝劝母亲。”,沈胤听了,这才放下手,吩咐李昀,“去关上房门”。      又带着李昀到了后面,好一会内堂才没了哭声。沈胤又出去叫了丫鬟进来服侍两位太太,自己将沈虞抱了起来,出了大门往她的厢房中送过去,一路上沈虞头紧紧的贴在沈胤怀中,脸都埋在了沈胤衣服里,这个样子谁也不让看见才好,还好,门外的人都退了回去,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墨棋见沈虞被抱回来吓得不轻,又见是这个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沈胤将沈虞放好,吩咐墨棋“去打盆清水来,”不一会清水端了上来,沈胤将帕子沾湿了拧干,给沈虞擦脸,无奈,刚才哭的时候脸上的麻劲还没过,这功夫麻劲过了,就剩下疼了,不管是什么东西,碰上就是个疼。沈胤边擦,沈虞边躲。墨棋实在看不过去,“大少爷,还是奴婢来吧。”沈胤只好把帕子递给墨棋。      墨棋小心的擦完沈虞的脸,还有手,将头发也细心的打理完,沈胤自始至终站在旁边看着,墨棋要给姑娘换衣服只好小声提醒道,“公子还请回避,奴婢要给姑娘换件衣衫。”      沈胤听了,这才转身出去,墨棋忙给沈虞换好,又见沈虞的小手指流血了,用布缠好。看一切安顿好了,才出来唤大少爷进去。自己退了出去。      沈胤看着靠在床边的妹妹,双眼都是肿的,只用手摸了摸脸颊,也没说话,沈虞见了,开口道“哥。”      “你说,”      “一会母亲好了,定然要找墨棋出气,麻烦哥替我照顾下墨棋,别受娘的责罚。”沈胤知道墨棋少不了一顿罚,可见妹妹如此说,只好点头同意,沈胤抓住沈虞受伤的小指,问她,“用不用哥哥给你去出气。”      “李瑶饶不了他们的”      过了半响,沈虞才说,“把镜子递给我”      “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哥,把镜子给我”      沈胤只好把镜子拿过来,沈虞见自己快肿成猪头的样子,叹了口气,“去看看母亲吧,这回子的事儿,不全是我招了母亲伤心,哥,你好好安慰安慰娘。”      沈胤点了点头,又想摸摸沈虞的脸,看她疼的厉害,只好作罢。转身去余氏房中看看,刚迈出进步,又回过头来,“小鱼……”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墨棋回来之后直接就跪在了沈虞窗前,沈虞看着她,“怎么说,”“夫人本来是要赏我板子的,后来大少爷求情,说姑娘就带了奴婢一个人出来,现在还得留着奴婢伺候姑娘,夫人说这顿板子先记着,等回去后再说。”      沈虞点了点头,“回去后少到夫人面前去,有什么事情就让胭脂过去。“是,”墨棋低声答道,停顿一会又接着说“姑娘,这事儿……”沈虞摇摇手,“我饿了,看有什么吃的去叫厨房送些过来。”墨棋听了忙起身,让小丫头们去厨房,自己连着吩咐下去,挑些软和些的糕点送过来。      次日天亮,沈家早准备停当,启程回去了,沈虞也没见上李瑶一面,听说是被禁足了,在自己房中思过,来的时候兴致盎然的,现在回去,垂头丧气。墨棋也不绣了,只是随便的引着沈虞说话,可是沈虞情绪不高,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着。      这是自己第一次挨打,为了什么恐怕一辈子都记得住,是真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样也好,沈虞抱着肩膀,吃一堑长一智,打在脸上,教训要记在心里,打了自己余氏也不好受,回去还得跟余氏好好的赔礼道歉才行。      一路无事,到了沈家,现在这个模样是不能去见祖母的,只好让墨棋去回,路上染了点风寒,过几日好了再去给祖母请安,就是沈虞想不说,带去这么多人呢,瞒也是瞒不住的。      本以为过几日就没事了,谁知道晚饭前,祖母还是让自己过去,沈虞无奈,只好收拾停当了带着丫头婆子们去祖母那边用晚饭。      刚进门就见母亲立在祖母面前,余氏是自己用饭的,几乎不到老太太跟前来,今天这是……沈虞低着头走了过来,“你们都下去。”老太太一句话,丫头婆子们就全都出了门,留着玉池给关了门。      沈虞知道自己祖母的脾气,只好走过去,跪在祖母面前说道“是鱼儿考量不周,惹得祖母生气……”话未说完,沈老太太就打断了“你过来。”      沈虞只好走过去,在烛光下一照,脸上的印子倒是下去了,就是半边脸还是肿着的,比那边大上一圈,看孙女被打成这样气的冷哼一声,“小毛丫头家在街上吵几句嘴也是有的,犯不上拿出你当娘的体面来,本不是什么大事,教训完了全家上下都知道了,就连我这天天在家坐着的老婆子都一清二楚,倘若亲戚上门,你让鱼儿往哪里站,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没娶亲呢。”      把个余氏说的哑口无言,末了,才开口道“是儿媳的不是,当初只顾着这丫头……”沈老太太又说“原来就说,鱼儿倒是像我年轻的时候,别以为姑娘性子温顺就是好的,我沈家的姑娘出了门子,还没有被欺负回来的礼儿,少拿你家那套来教坏了孩子。”      余氏只觉得胸中憋着口气,也只能生生的忍着,自家出身不高,从进门就让沈老太太看不起,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了,现在想起来还提上一提。      “怎么,我听说,是李家的丫头撺掇着出去的,你是不是还想着跟李家结亲?”      余氏吓得忙道“可不敢,胤哥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是也是沈家的长子,这亲事还是老爷和老夫人定,儿媳不敢私自做主。”      “你还知道胤哥是你亲儿子,我还当你忘了呢,你可知道随他同回来的都是谁家的公子?”      余氏有些踌躇,“只知道是同窗,倒是没问是谁家的公子。”沈老太太冷笑道“就知道你不会打听,就是打听了,也听不明白,本是给鱼儿结亲的好好机会,就这么被你一个耳光给抽没了,你倒是当了回好好老娘!”      说完,抓起手边茶杯,冲着余氏脚边砸了过去。杯子碎了一地,溅得余氏一身的茶叶,热水都顺着脚面渗进鞋里,余氏也就只敢站着,动都不能动,沈虞见了,好大不忍,忙上前道“祖母息怒,”      沈老太太看着余氏半响,脸色缓和了些,又说道“打量着你是个懂事的,不用我操心,看你管这个家也是不容易,你家老爷又在任上,这人就是再聪敏的脑子,所有的事情也不能全都记住了,别总看着下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放,虽说女人不许知道老爷们在外面的事情,可家里的大事你倒是要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知道,我问你,你可知道你家老爷下任会如何?”      余氏除了管家里的租子收入和各房的支出,沈老爷任上的事情还真的不太清楚,这时候沈老太太问起,就懦懦的说“原是说还要在岷州呆上几年的。”      “糊涂,总在那一个地方,老死了还是在那,你就不盼着你家老爷高升了?”沈老太太呵斥道。      余氏不敢再回话了,就听沈老太太又接着说“年后你家老爷可能进京,等入了秋,天凉了,我先带着鱼儿进京,过了年后,再跟你家老爷商议你能不能跟过去吧。”      余氏一听,抬起头看着沈老太太,有几分站立不稳,断断续续的说着“老夫人,我,我……”沈老太太看着她的样子就皱眉,“先回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余氏还站在原地不动,沈老太太又问道“怎么,还要陪着我这老婆子吃饭不成?”余氏这才转了身往外走去,沈虞见了忙要过去,却被沈老太太一把抓住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心中老大的不忍,回头看着沈老太太,“祖母…………”      沈老太太把沈虞抓到自己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娘太狠了些?”沈虞不说话,沈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娘料理家倒是花了不少心思,也让你父亲省了不少的心,就是有时候做事目光还是短了些,你可知道这回你哥哥领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虞摇摇头,“祖母,这会没有这档子事儿,不成还是不成的,鱼儿知道祖母的好心,沈家的女儿都嫁得好才是,可鱼儿早就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好的念想哪个姑娘家没有,若是不成了,也是鱼儿的命,怨不得娘亲的。”      沈老太太搂着沈虞摇了摇,许久没说话,“唉,你父亲年后进了京,要费心费力的地方多着呢,你先跟祖母过去,打点好之后,就迎了你父亲过来。”      “那我母亲真的就不过去了?”沈老太太搂着沈虞,“祖母说的当然是气话,一大家子,没个管家的太太那成什么样子,就是敲打敲打你母亲,别再做那些个没过脑子的事儿出来。”      沈虞从祖母的房中出来,马上就去了母亲那边,沈老太太当着沈虞的面给余氏没脸,这样的婆婆,唉,但愿以后自己别摊上一个就行。      进了余氏的屋子,见余氏正坐在灯下绣花,就凑了过去,余氏见了,拉着女儿坐下,回头跟小丫头们说“你们都下去吧。”转身问沈虞,“晚上可吃的什么?”沈虞粗略的说了说,看着余氏眼皮微红就知道是刚哭过,“母亲,”      余氏冲女儿笑了笑,“那天,娘是刚听了气急了,才动手打的你,长这么大,头一次动手,鱼儿可还疼?”      沈虞摇摇头,就听余氏接着说,“你不用为我担心,到了京中凡事都……”本想好好的交代几句,可是想到了刚才,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后面的话自言自语“什么都有老太太呢,什么都是好好的。”      沈虞搂着余氏靠在她身上“刚才祖母说,年后会让母亲过去的,说一大家子,没有个管家的主母,不成样子。”余氏搂着沈虞,“刚才娘想了半天,这去和不去,还不都是一样,你就放宽心,娘想得开。”      沈虞心中暗想,要是想得开,就不至于在打了自己那天,哭的那么伤心了,女人在后院没熬成老太太那个身份的时候,万事就一个字,忍。      只听余氏又说“要是早知道你哥哥的同窗不一般,娘也花些心思在上面,对了,你祖母说了没有,都是谁家的公子。”      “没说,娘,就是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比咱们家好的,只能比咱们家乱,京中的人事比这衡阳可乱的多,要是成了,女儿只会更累,你女儿可不是好料子,到了后宅,还不得骨头都不剩了。”      “唉,也是为娘的把你养得太过去娇贵了,要是以后,以后,也碰见个厉害的婆婆,我的小鱼儿该怎么办?      “母亲给鱼儿找个不厉害的不就成了。”      余氏没有接话,看着灯花出神“你父亲这次重新进京,所有的关系都要重新打点,比不得你祖父还活着的时候,所谓的人走茶凉就是这个意思。”      沈虞的祖父几年以前去世,父亲在家丁忧守孝,过了三年才上的任,给派到岷州又过了三四年了,才重新活动着进了京,可知这次比上次在京为官难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母爱都是一样的      天气转变的倒是很快,秋分渐进,虽然白日依旧是很热,早晚都开始转凉了,夏日睡觉都不用关上窗子,现在都要盖上单被了。沈虞知道离自己上京的日子越来越近,每天都愁眉不展的,京中跟衡阳一定不同,常听人说的,不到京中不知道官小,沈老爷升一级到从四品,还不是四品,四品官在京中一抓一大把。      余氏张罗着沈虞进京的行装,这次进京,过年是不能回来了,就得把冬衣都带上,可能把四季的衣衫都得带上,现在坐船过去,要是指望冬天用车运送东西过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到呢。      墨棋的娘听着老夫人和大小姐要进京,就托人给墨棋带话,让墨棋留下,过了半年就接回家成亲了,不用往远了走,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墨棋自是不愿意的,沈虞听了直接就告到了老太太跟前,本来就一大摊子事情要忙,他家又过来添乱,就知道给主子找麻烦,拆台子。      老太太命人去把墨棋的娘骂了一顿,那婆子才老实了,没过几日墨棋偷偷的跟沈虞说,她娘拿钱托了关系让自己的儿子也随着老太太上了京,沈虞暗想,这人还颇有些门路的,也不知道是娘想出来的主意还是这儿子在衡阳待够了,非要到京中去。就那性子,往后走着瞧吧,这跟着上京没准是害了他。      老太太那边倒是没什么可收拾的,只带着四个丫头,若是到京中人手不够,再采买就是,后来一想,沈盏也快成大姑娘了,思前想后的,在京中定比在衡阳要好的多,就命人跟二夫人开口说了,欲将沈盏带到京中,二夫人乐不得此事,也忙给沈盏收拾起行装来。      沈虞知道自己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母亲,一有了空余时间就跟着余氏,余氏见长子在京中读书,小女儿也马上要离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二儿子虽然在身边,可读书不如长子,贴心不如幼女,实在是个让人操心的货。      沈逸今年十四,也不如沈胤和沈虞关系亲密,沈虞每次见到这个二哥,背着母亲,就和丫头缠在一起,当着自己的面,倒是收敛一些,谁知道外面什么样,家中母亲说话还能听上几句,别人的话谁的都不听。着实让人操心。      沈逸看沈虞也是如此,小妹在母亲面前总是受宠,家里大哥哥回来也围着沈虞转,老太太这次上京带的都是沈虞,谁都没有提自己,心中憋着很大的不忿,也不好说出来。      进了书堂,三五个平日玩的好的同窗都打听沈家上京的事情,沈逸没好气的说道“别问我,我不知道。”众人讨了个没趣,也都各自散开,沈逸正趴在桌上玩着毛笔,冷不防有人拍他肩头,毛笔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沈逸回头就骂,刚开口,生生忍住了,也是同窗子弟,不过是不好惹的,姓顾,沈逸只好问“什么事儿?”      顾容鹤坐到沈逸身边,“你家上京,没你什么事儿?”沈逸也不回话,顾容鹤一笑,“没你的事儿还不好,到了京中,不说别人,你大哥就能管住你死死的,不是自讨没趣”      沈逸倒是真怕沈胤的,从小就是,沈胤说了什么沈逸就只有听的分,哥哥说东沈逸都不敢往西。这个也不是没想过,可哥哥每天在学中读书,也不回家,家中老祖母照管不过来,也是可能的。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到了京中,你哥会不会也把你送到太学中去?”      沈逸完全没想到这回事,此刻被顾容鹤一说,还真是,这京中不去也罢。这才稍稍宽慰一些。      这天沈虞正在余氏房中看花样子,准备给母亲做双鞋子,外面小丫头来报,说沈虞的舅母遣人请余氏和沈虞过去,余氏这个哥哥家也是过的七灾八难的,前几年哥哥去世,就留下嫂子,和小侄子慕昂。自己这个嫂子也是身体羸弱,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在床上。      余氏沈虞就往哥哥处赶去,前些日子就听说嫂子身体也不好起来,估么是想看看小鱼,万一以后到了京中,再见就难了,进了余家大宅,四下一看,冷冷清清的,看门的斜靠在墙上,见人来了,懒懒散散的站起来,既不去问候,也不去通传,内院的下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余氏顾不上理会这些带着沈虞奔了内堂,也不用人通传,直接走了进去,就见嫂子顾氏在床上,见了余氏,吩咐丫头上茶,余氏做到顾氏床边,心疼的说道,“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大夫的药可还吃着?”      沈虞看着顾氏,样子还真是清瘦很多,脸色蜡黄,顾氏笑了笑,拉着沈虞说道,“听说大姑娘要去京中了,想着以后没准见不着了,也就派人请了姑奶奶和姑娘过来。”      余氏忙道“哪里的话,小鱼转年回来,还不是要过来看你的。”顾氏摇摇头,冲小丫头说“把昂哥叫进来。”小丫头出去,时间不大,领着余慕昂过来,顾氏将儿子叫到床边,摸着儿子的脑袋道“姑奶奶,昂哥的爹去的早,可怜这家就剩下我和昂哥母子俩相依为命了。”      余氏听到这,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自己弟弟身体不好,可谁也没料到那么早就去了,目下只剩下昂哥这一个独苗,余家在自己这一支脉上,也就剩下这个独苗了。      昂哥看着自己母亲,也不说话,顾氏看够了儿子才转过来对余氏说道,“如今求了您一件事,万望看在昂哥去世的父亲份上,应了我。”      “你倒说些好的,别总说这样丧气的话。”      “姑奶奶,眼看着我的日子也不多了,余家也没什么人,我们这支上就剩下昂哥一个了,求姑奶奶以后怜悯昂哥,莫让人欺负了去,昂哥长大成人了,倒是要像孝敬亲生父母般的孝敬姑奶奶的。”      余氏点了点头,就是觉得今天顾氏说的话句句透着不祥,有心不让她说下去,又不敢,只好由着顾氏,      “今天请了姑娘过来,还有一层子意思,就是想让姑娘领着昂哥进京。不知道姑奶奶和姑娘能不能答应”      余氏和沈虞都是一愣,互相看了看,虽然是托孤,可也托的太直接了,怎么就把孩子也一并领走了呢,顾氏微微的有些喘,丫头给送上茶来,连喝了几口,才渐渐平复下来。      余氏现在说不应也不好,说应了,可自己也做不了沈老太太的主,尤其还是自己兄弟的孩子。“这……”迟疑了,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的。      顾氏推着昂哥说,“给你姑姑磕头。”昂哥倒是听话,果真给余氏磕了头,余氏忙扶起昂哥,“孩子还小,你,你这是做什么”      顾氏看着昂哥,“我要是不中用了,这家就得散了,昂哥什么都守不住,就连我能不能和老爷葬在一起,都是事儿,还是趁着有口气在,求了姑奶奶,好歹照看着这个孩子。”      沈虞看着靠在床上有出气没进气的顾氏,再看看两难的母亲,就自己走到昂哥身前来,“昂哥,你娘让你随姐姐走,你去么?”      昂哥看着沈虞再看看自己母亲,摇了摇头,顾氏双眼看着昂哥,怔怔的,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就躺了下来,想是要哭,又不敢高声,拿被子捂住了嘴,好一会,平复下来了,才吩咐小丫头,“去外面看着,别让谁闯了进来”      小丫头刚出去,顾氏就使劲的将昂哥推倒在地上,沈虞忙上前扶了起来,“前阵子,娘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摇头,你是不是将娘气死。”      昂哥吓得窝在沈虞怀中直哭,余氏忙拦着“你这是干什么,好好养病才是,别吓坏了孩子。”      顾氏也不听,挣扎着就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了余氏面前,余氏和沈虞忙将人扶起来,“你这是,你这是……”余氏不知道说什么好,“姑奶奶,就是想昂哥随着大姑娘去了,以后也能读上几本书,走上正道,别跟家里那些子混账人学了坏。”      余氏只好点了点头,“回去后,先试着说服家中老太太,要是同意了,就带着昂哥走,你还是宽心养病,过了年,就把昂哥给你好好的送过来。”      顾氏摇着头,“我这身子我自己知道,”说完,又从床边的枕头后面抱出个檀木盒子来,往前一推,“这是我给姑娘准备的嫁妆,姑奶奶可别嫌少。”      余氏哪里能要她的东西,连忙推却道“哪里能收你的东西,还是好好留着,以后给昂哥用”      顾氏执意要送,“姑奶奶就收下,你们收下了,我这心才能放下一半,”看着沈虞道“舅母本该给你备着好好的送过去,如今委屈了姑娘收了吧。全当时舅舅家的一点心意。”      余氏叹了口气,只好将盒子收了起来,沈虞看顾氏说话越来越没有精气神,安慰顾氏,“舅母,回头我跟了祖母说去,带着昂哥。”      顾氏听到这话,心头稍稍宽慰许多,又强打精神聊了几句才命人将余氏并沈虞送出去,临出门的时候,沈虞回头看着顾氏,顾氏的眼神也是盯着沈虞的身影,就像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沈虞身上一样。      刚到家,沈虞猜测顾氏还能挺上几日,自己远行在即,耽误不得,就亲自去找了老太太。沈老太太正在院中看着丫头们来回的挪动花草,见沈虞来了,笑着问“不在自己屋子收拾东西,跑这边来看什么热闹。”      沈虞上前扶住祖母,边走边说“祖母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能有什么,宅子咱们当年就没动,什么都是现成的,派人去打扫了,就能住”      “听说京中的宅子大着呢,有多大?”      沈老太太呵呵一笑,“比咱们家大一倍不止,你说能有多大?”      “那么大,呵呵,祖母,就住咱们几个人是不是太可惜了,”      “你这丫头,是不是觉得人少,要带几个人过去?”      “是,也不是,是这样,祖母,鱼儿的舅舅家,您知道的吧?”      沈老太太想了想,“你舅舅不是早过世了么?”      “恩,舅舅家有个表弟,今年才七岁,想着随着我进京去……”      沈老太太白了眼沈虞“正经的自己家的哥哥弟弟的不管,还说什么旁的弟弟,别乱带了人家孩子。”      沈虞拉着沈老太太不放,“祖母,你不知道,那小表弟家,就是,我那舅母日子也不多了。”      “嗯?”      “舅母身体一直不好,前些日子鱼儿过去辞行,就见着不是很好了,余家也没什么正经的亲戚,只好托付了母亲来管,可母亲一个人两只手,忙上忙下的,哪里顾过来他,鱼儿就做主想叫了这孩子陪着老祖宗进京了。”      沈老太太没有说话,“余家是没什么人了,不过他还有母家不是。”      “祖母,这余家的孩子怎么能让顾家去养活了,祖母就当养个孩子给孙女解闷不行么?”      沈老太太看着孙女求到自己眼前,也不是什么大事,就说“好,若那孩子是个齐全的性子,就让你领着,这样总成了吧。”沈虞忙欢喜的的笑着,“多谢祖母”      没过几日,沈虞亲上余家去接昂哥,顾氏听到说能到昂哥进京,又哭了起来,“舅母这样难受,别说是我,昂哥也是受不了的。”余慕昂拉着母亲,头低低的,也不说话。顾氏听了沈虞的话,忙擦了擦脸,欢喜道“说是呢,该欢喜才对。这个是悯枝,也是从小带着昂哥的,别人去了,舅母放心不下,来,见过姑娘。”      悯枝忙上前给沈虞磕了头,倒是个身子单薄的丫头,细长的眉毛,头上的刘海撒下来,薄薄的一层遮着额头,一看像是不爱说笑的性子。沈虞点了点头。      余家早收拾好了少爷的行李,将东西往车上一装就可以走了,沈虞给舅母顾氏行了礼,拉着昂哥欲走,“小鱼,”顾氏突然唤道,沈虞转回身来,走到顾氏身边,顾氏将沈虞抱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舅母在昂哥的衣衫里缝进去一些银票,可够昂哥活着的了,小鱼看在舅母心疼一场的分上,万望照顾好昂哥。”      沈虞一愣,抬头看着顾氏,“这……”      顾氏笑着又说“顾家害我之心早有,眼见着舅母是活不成了,这个家也就不能交到昂哥手里,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说完,又喘了起来,沈虞扶着顾氏靠好,“这昂哥一走,家里……”顾氏也不看沈虞,只盯着桌角说道“不论昂哥带走的,就是剩下的,也够顾家和余家打上一阵子的,昂哥远走了,别的就算惦记上了,又能如何,人已死,想这些个东西还做什么。”      沈虞坐在车中,细细回想着顾氏的话,人死了,还惦记这些做什么,可也对,人都死了,除了这个孩子,别的什么就都不重要了,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昂哥,向他招招手,昂哥在车上窝着也不动。沈虞过去,将昂哥拉到自己怀里,低声说道“昂哥,以后,你就好好跟着姐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倒霉的落水      启程日子是早算好了的,黄道吉日,宜出门,沈虞由丫头们扶着,带着昂哥,上了船,这回随老太太进京的人大多是以前府中的老人,沈虞房中的绾浓上船没多久就头晕的不行,莹雪忙出去找药,婆子们也都上前劝道,“姑娘还是回去歇会,这水路要走上些日子,先上船到不适应,等过了半日也就好了。”      沈虞是不晕船,看着绾浓的样子实在是难受,自己就进到里面仓中歇着。不一会外面丫头来回禀,说昂哥过来看姑娘了。沈虞忙起身命人将余慕昂领进来。      余慕昂给沈虞见了礼,任由沈虞拉着,也不说话,沈虞将丫头们都遣了下去,才问“怎么样,晕船么?”      余慕昂虽然只有五岁,懂得比同龄的孩子要多得多,抬头看着沈虞问,“我娘是不是不要我了?”沈虞搂着昂哥轻声说“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娘是这世上最疼你的人。没有比你娘更好的了。”      昂哥听了还是小声说,“在家时,母亲就让我跟着姐姐,要听姐姐的话,可不是以后见不到娘了?”      沈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不会,你要是想你娘,就永远都能见到,在这,”说着指了指余慕昂的眉心,“和这儿”又指了指心脏的地方。“无论你走了多远,你娘总跟着你,什么时候都在。”      昂哥听不明白,想了想,从怀中取出块玉来,“这个是娘给我的,”沈虞仔细看了看,又放回到余慕昂的怀中,挂好,“那昂哥可要小心的护住了,看见这个就看见你娘了。”      “恩,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还是太小,不懂得什么叫做悲欢离合,早早的没了父亲,如今又要没了母亲,这孩子的命,不是一般的苦。      沈虞见桌子上有些点心,拿过来放到昂哥手中,“饿不饿,先吃点。”余慕昂放到嘴里咬了咬,又放下。不一会又说,“姐姐,娘让我将身上的衣衫给姐姐。”      沈虞想着,这个舅母还真是胆大,敢把昂哥的身家都放在沈虞的手里,沈虞还只是个孩子,谁知道以后人长大了会是什么秉性,万一起了贪念呢,顾氏还真是放心。      现在的余慕昂也只能靠着沈虞,就是不放在沈虞手里,还能放在哪呢?何况顾氏都将这东西告诉了沈虞了,沈虞瞒着众人,就是余氏面前,都没露出一星半点来。余慕昂将内里的小衣脱下来,放到沈虞手中,沈虞又将昂哥的衣衫系好。才放下心来。      吃过了晚饭,船队找个就近的码头歇了下来。码头不大,来往的客船都是暂时补给,歇息,外面有值夜的婆子,沈虞头一次在船上休息,根本睡不着,外面的丫头们累了一天了,都进入了梦乡,沈虞在幔帐中坐起来,看着对面睡熟了的墨棋,一直胳膊伸在外面,明日又该嚷嚷着水边的蚊虫多了。      正抱着枕头胡思乱想着,就看见进来个小黑影,直接到了沈虞床边,月光下清晰的能看见脸庞,沈虞知道,是自己的小表弟。      余慕昂站在床边,沈虞将幔帐拉开,小孩快速的跳了进去。“怎么。睡不着?”      “我刚梦见我娘了。”      这么小,又是头一次离开娘亲,当然会想,余慕昂上前抱住沈虞,“姐姐,我想我娘。咱们回去吧。”说完哭了起来。      沈虞捂住余慕昂的嘴,“别哭啊,别哭,你看,大家要是都被你弄醒了,”      说完,给昂哥擦了擦眼泪,“我们昂哥以后是男子汉,可不能总哭鼻子。”外面睡着的莹雪听见姑娘在说话,绕过众人,挪了进来,沈虞见了“正好,你去昂哥的仓中告诉他的丫头一声,就说昂哥在这边,你也先不必回来,睡到那边吧,”莹雪答应着退了出去。      “你看。有人醒了吧。可不能哭了”      余慕昂点了点头,沈虞将人放到里面,自己靠在外面,轻轻的拍着,又哄了许久才睡着了。      这一路行来,天气还是不错,到了枯水期,河面变窄,有些地方仅能容一条大船驶过,沈虞家的两条船一条客船一条货船,吃水量还不算大,加上舵工也是有经验的,倒还顺利。      沈虞一有时间就带着昂哥在一处晒太阳,或者是看看书,偶尔风平浪静的时候还写写字,两岸风光无限的,到了京中,再走这段路可就难了,能看多少就是多少。闲暇了,也不用人侍候,靠在仓边,闭一会眼睛,也不睡觉,偶尔山中的鸟叫声传来,清脆悦耳,好听极了。      墨棋走出来给沈虞把披风系好,又仔细的拢了拢,“姑娘到仓中歇息一会吧,都看了半下午了,也不嫌累,免得到了京中又该说晒黑了。”   沈虞摇摇头,“下一次停船到什么地方?”      “听婆子们说是桃花域,春季来临的时候两岸的桃花瓣随风散在河里,远远看着倒像仙女衣裙一般,当地人就给起了这样的名字。”      “这个时候没桃花了,不知道桃子还能……”话没说完,就听咚的一声巨响,整个船身都斜向一边,沈虞忙扶住旁边的把手,“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墨棋忙往船尾跑去,沈虞歪歪斜斜的往沈老太太的仓中跑去,刚走了几步,船身又一晃,就听到船尾有人喊道“船漏了,快下船。”      沈虞听了,也不管什么晃不晃的,跑到沈老太太的房中,就见丫头们四散着,互相抓着能抓到的地方,老太太也扶着床木,见沈虞进来,忙问“怎么了”      “听人喊说是船漏了,祖母快来。”说着上前去扶着沈老太太,船底似乎是触到了什么石头上,上面的人来回的跑着,婆子们都忙乱的四处找东西,有几个丫头被挤进了水中,胡乱的叫着救命,沈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是知道万一落了水,也要浮起来才行,四下打量,将棋盘一把抓在手里,扶着老太太往外跑。      整个船上,呼喊声,求救声,哭闹声,吵做一团,后面是拉着东西的货船现在过来也来不及,老太太大约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沈虞,另一只手上是吓傻了的沈盏,三人什么都不顾的往外跑。      船舱进水越来越多,整个船往外倾斜的越来越严重,眼见是待不了多长时间了,沈虞还四下找着墨棋,就见墨棋在船尾大声的呼唤着姑娘,一只手倒是拉着余慕昂,沈虞见了微微有些放心,丫头们都往外跑,各人逃命要紧。      沈虞也不知道这水有多深,吃不准老祖母到底能不能撑着后面船上的伙计来救,将棋盘往祖母怀中一推,“抓紧了……”      话未说完,整个船就躺在了水面上了。沈虞咕咚一声就落下了水,秋日的河水格外的凉,激得人直打冷战,不由自主往下一沉,根本不见底,两只手胡乱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顺着水的浮力往上一穿,“救……”命字还没出口,人又沉了下去,连着被灌了好几口涩涩的河水,此时沈虞心中最后悔的就是以前怎么没好好学会游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虞被水灌的脑子发晕了,感觉有一双大手穿过自己的腋下,将自己从背后托住,送出了水面,“好点没有。”      仿佛有人再同自己说话,远远的听不清,沈虞动了动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用手摸了摸身上,还真是有一条胳膊,可能是获救了,这是她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沈虞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中有一对双胞胎的小儿,都是漂亮的小女孩,沈虞拉着两个孩子蹲在地上玩土,从别处走过来一个女子,似乎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沈虞看两个小姑娘可爱,就捏了捏一个小女孩的脸蛋,小女孩咯咯的笑了,捏了捏另一个小女孩的脸,就见那个母亲扬起手给了先前那个女孩一个耳光,沈虞吓愣住了,忙喊道“孩子不是这么教的。”喊完,就醒了过来。      这是在床上,可以肯定,头上是垂着的幔帐,沈虞转过头看了看旁边,有个来回走动的身影,看不清楚,沈虞张了张嘴,半天才喊出“来人”两个字。嗓子有些呛哑了,身影忙跑过来,“姑娘,你可醒了。”      是墨棋,沈虞听见她的声音,长长的出了口气,任由墨棋扶着起来,这才看清周围,是个不大的房间,油壁墙,中间一张桌子,干净而且不失文雅。“祖母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都已经好了,余少爷也都换了衣衫,盏姑娘也没事,就您一个人没醒了。”      沈虞听完了,才长出了口气,“这是哪里?”墨棋,低声说“奴婢也不清楚,但是知道是老夫人认识的京中旧人,正好路过刚才的地儿,救了咱们。姑娘先歇会,奴婢这就回禀了老夫人,说姑娘醒了。”      墨棋转身出去,沈虞慢慢下了床,揉了揉肚子,还好,不是很疼,就是头有些晕,小心的扶着黄竹桌子坐好,时间不大,门就开了,沈老太太第一个走了进来,上前搂住沈虞就说“可是吓坏了祖母了,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沈虞忙安慰祖母“现在不是没事了,祖母,别惦记小鱼了,祖母没事才好。”沈虞见一屋子人,就少了沈盏,忙问“盏妹妹呢?”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盏妹妹受了些湿寒,如今在床上躺着,不过也没事了,唯独你啊,这么长时间不醒,吓死我这老太婆了。”      余慕昂站在悯枝身后,见姐姐没事,这么多人在屋子中也就不敢凑过来,沈虞冲着他笑了笑,余慕昂也看着姐姐笑了笑。      本来沈老太太还让沈虞在床上歇着,沈虞挂记这船上的东西,还要跟救命恩公道谢,实在不能躺下,沈老太太见沈虞执意起来,也就不拦着了,毕竟自己年岁大了,又经了这个事情,身子骨也吃不消。只好由着沈虞到外面去主事。      沈虞穿戴好了,就到了前仓,由沈老太太引着,刚进了,就听见有人笑着说“老夫人怎么不多歇息一会,这就起来了。”      沈虞也不好抬起头看,“这位是以前的京中旧友之子,家主和你祖父有些缘分的,今天多亏了陆公子啊。”沈虞上前说道,“今日多谢陆公子伸手搭救,请受小女子一拜。”      说完,按正经礼节给陆公子行了大礼,这才抬起头来,微微扫量这位陆公子,这个人倒是十八,九岁上下的年纪,带着公子冠,穿着一身豆绿色的长衫,眉眼真心没打量清楚,说是文人吧,也不像,说是会武之人,没有那么大的震慑力,没有文人的内敛,也没有武将的张扬,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是做什么的。      陆公子也没有回礼,只是笑了笑,“陆某还有些事,处理完再过来看诸位,要是用什么沈老夫人千万不要客气,”      沈老夫人点头称是,陆公子这才退出前仓。沈虞看着祖母,小声的问,“这是什么人?”沈老太太拉着沈虞离门远一些的位置才开口“当年太祖开国的时侯,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常胜将军,后来做了九五之尊,就将这个称号改成常胜王,赐给了自己一同打天下的兄弟,这个人的祖宗就是那常胜王,常胜王袭着称号下来,传了五代了,到了这一代,正好就是他。”      沈虞听完,嘴都合不上,怎么会,怎么年纪这么轻,“那,”沈老太太摇了摇头,沈虞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忙命人扶着老太太回去,自己则到外面看小厮们打捞落在船上的东西。      还好这艘船上就是住人,带的都是随身的东西,几件衣服没了还不算什么,沈虞担心的倒是装着顾氏给余慕昂的银票子的箱子。      几个水手船工已经将大半的东西都打捞上来,各房的丫头在清点着,沈虞远远就见到了自己的箱子,才松了口气,锁头也是好着的,不过现在还是打开看看才放心,钥匙早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沈虞咬着嘴唇,想着怎么打开。墨棋见了,就走到船边防护的陆家家丁身边,低声求着问哪里有锤子,      家丁回过身来,眼睛不错的盯着墨棋,墨棋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个家丁身上,隐约有很重的杀气,人也冷冷的,“借锤子做什么用?”      墨棋磕磕巴巴的说“开,开箱子”话刚说完,就见这个家丁手起刀落,镗的一声将锁头砍断了,然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去。墨棋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的小姐,沈虞将墨棋拉了过来,让莹雪和墨棋将箱子抬到自己仓中去。接下来又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船工们手脚不干净的话,最容易藏东西了。      这样忙忙活活的到了傍晚才彻底完事,陆家的船就停泊在那等着沈家打捞东西,一下午,沈虞都没加过陆王爷一面,晚饭也是陆家准备的,沈虞陪着祖母用过了饭,两个人小声的商量着,下面该怎么办。沈老太太沉吟半响,听了沈虞说雇船的建议摇了摇头,一来,此地船不好雇,自家这船坏的不是地方,二来,这一船的女眷,怎么好雇别家船进京呢,要知道先前的船可是衡阳大船行出的,自家无论是老爷出门还是进京出京,都是这家船行,彼此早就熟悉,再加上二老爷的关系,方方面面都是稳妥的,不知道这次怎么会出事。      祖孙俩商量了半天,最后只好由沈老太太出面向陆家求着暂时用陆家的船,陆王爷很好说话,马上答应了,“就是老夫人不问,陆某也会提的,这一船的女眷,怎么好雇佣当地的船呢,陆某本是要回京的,这一路同行也方便。”   沈老太太忙着道谢,陆王爷跟沈老太太还是谦让了一番的,这样,就在陆家的船上安顿下来。陆家的船比沈虞家的大,安排好这些人绰绰有余,沈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陆王爷借给了自己船,祖母似乎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远离你不需要理由      晚上余慕昂看着沈虞忙完了,就跑过来找她,沈虞拉着小表弟问道“怕不怕?”余慕昂看着姐姐也没说话,沈虞将余慕昂搂在怀中轻抚着他的小脑袋说“怕,谁都会怕,姐姐是最害怕的,刚进去的时候就怕,过了一会,就什么都不怕了。”      余慕昂仰起头问“为什么?”      “因为,姐姐都晕过去了,还知道什么叫怕么。”余慕昂也不笑,沈虞站起身拉着他的小手走出船舱,“昂哥,你看,那个就是北斗星,像不像一柄勺子?”      “恩,像的,那个呢,那个是什么?”      “那个,姐姐也不知道,……”两个人越走越接近船头,正在前面听属下汇报事情的陆王爷听见俩人说话声渐进,扬手止住下属。“要不要属下将人……”陆王爷摇了摇头,一摆手,下属低头施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天上呢,一颗星星,就是地上一个人,”昂哥还没听完姐姐的话,用小手一指前面,“姐姐,你看,是流星。姐姐,你刚说一个星星就是一个人,那这个呢,这个是什么?”昂哥不明白流星意味着什么,沈虞摸了摸昂哥,也就没接话。“那哪个是慕昂呢?”沈虞找了半天,看着最亮的一个,指着说道“那个,那个就是,你是最亮的。”昂哥很是高兴,又问      “哪个是姐姐呢?”      沈虞也找了找,有颗发着红色光的星星,“是那个,那个漂亮的就是姐姐了。”      “姐姐,咱们离得很远呢”      “不远不远,这样刚刚好。”“那姐姐,哪个是我娘?”余慕昂看着姐姐,沈虞又找了找,忙笑着说“那个,你看,你旁边的那个星星,就是你娘了。”“我娘的那个好小,也不亮。”      “昂哥,这样你娘才能陪着你啊,又大又亮的,离你都远,这个小的呢,虽然不亮,但是总围在你旁边,陪着你,不好么?”沈虞温柔的讲给余慕昂听。      “好的,极好的。以后姐姐就总陪着我出来找我娘好不好。”沈虞用力的点了点头,“好,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就跟这个星星说,她都能听得见。”      “好,娘,今天晚上,昂儿很好,吃了三个包子,悯枝说晚上不能吃太多,昂儿还能多吃一个。”沈虞看着余慕昂兴奋的小脸,自己眼角倒红了。      悯枝看俩人出来时间长了,找了过来,沈虞忙让悯枝带着昂哥回去洗漱,悯枝抱着昂哥告了退。只剩沈虞一人在甲板上,四下无人,先抹了抹眼泪,免得一会墨棋她们看出来又要问。      刚擦干净了,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沈虞回身一看,居然是陆王爷,忙见了礼,陆言昭点了点头,算是回礼,沈虞不知道对这个位高权重的人说什么好,欲告辞回去,没料到陆言昭居然开口了“在船上吃的可还习惯?”      “多谢王爷,一切都好。”沈虞回答的中规中矩,本来是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可还是看见陆言昭微微有些皱眉,沈虞想了想又说“下午的时候着人问过船工,再有五日可到京中码头,这五日还要多麻烦王爷了。”      陆言昭没有说话,沈虞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该怎么办,还是退回去算了,“时……”她本想说时间不早,不耽误王爷,一个字刚出口就被陆言昭打断“你指的那颗是织女星。”   “呃?      陆言昭走过来指着沈虞刚才说是自己的那颗星说道“这颗,还有这两颗,连在一起就是织女星,过了银河,那边的四颗星就是牛郎星。”      沈虞看着镇定自若给自己指认牛郎星和织女星的陆言昭,抽了抽嘴角,刚才明明是给昂哥指认着玩的,这人听见了不说,还当真。      “所以,你几颗星你可记住了?”      沈虞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说的那个自己根本就没看好不好,光顾着看绿衣袖子在眼前来回的甩了。但是嘴上还是要答道“记住了”      “以后不懂的就要去问,别给小孩子乱指,交错了让人笑话。”原来说了半天,重点在这,自己不知道的就别乱说,我能问候你一句,靠,么?      陆言昭这次没听见沈虞的答复,转身又问“可记住了?”      沈虞腹诽完毕马上说道“记住了,”      “那好,刚才我指的是那几颗星?”      沈虞抬头看着陆言昭,不带这样的,王爷就了不起么,我能说我没看么,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陆言昭面无表情的看着沈虞,沈虞将目光从陆言昭的脸上移动到天上,随手指着说“那个,还有那个,还有那个。”      马上低头听着陆言昭的指示,陆言昭抿了抿嘴唇,也不说话,也不理站在旁边的人,自顾自的进了船舱。      沈虞看人走了,自己也就回房,胭脂给沈虞送上杯热水,摸到沈虞的手冰凉,“姑娘这是到哪去了,一会再不回来,墨棋姐姐就要出去找人了。”沈虞用杯子暖着手,缓缓的说道,“我去看星星。”胭脂伸长了脖子望着外面天空,自家姑娘不睡觉去看星星。      陆言昭刚进来,侍卫林清泽上前问道“主子在外面站了半天,属下差点命人去找。”陆言昭淡淡的说道“就是看了会星星。”林清泽往外看了看,这个星星有什么可看的。天天都一个样,自家的主子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从那天以后,沈虞总是躲着陆言昭,但凡陆王爷出现的地方,沈虞都不自己过去,即使过去了,也带上几个丫头。平日去祖母那,也赶上陆王爷不可能出来晃动的时间。      沈盏的身体恢复的不算快,不过也能下床了,躺了两天,白日风不大的时候就四处散散心,有次倒被绾浓见了,和陆王爷在船头说了会话。      陆家的船行至横塘渡的时候,靠了岸,陆王爷要去岸上办事,留下一船的人等候,倒是说了晚上回来,沈虞在船上坐着也是在无聊,就带着小表弟下了船,胭脂跟着,沈老太太不放心,到底是派了个小厮。      一行人在到了渡口边上,有个不大的集市,鱼贩子们扛着便竹筐在肩上,飞快的跑着,叫卖声,吆喝声,吵杂的交织在上空,胭脂往沈虞身边靠了靠,“小姐,这儿地可脏着,咱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沈虞也不多说话,笑眯眯的拉着余慕昂往岸上走,胭脂和小厮只好跟上。      “让,让,”旁边赤着胳膊的大汉推搡着,众人都被挤到了边上,余慕昂个子小,腿脚不灵,就被绊倒了。沈虞忙拉起来,“没事,昂哥摔疼了没有?”      余慕昂摇摇头,那大汉将竹筐子一放,“躲远点,这是你们这帮人该来的地儿吗?”沈虞也不生气,就问“这位大哥,此处是渡口,上岸的下船的,怎么就不能走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站着”      大汉把袖子又撸了撸,“这卖鱼,你买么?”      “当然不买,我们站在这看你卖鱼。”      大汉呵呵一笑“不嫌腥就看。”      话音刚落,大汉就扯开嗓子吼道“卖鱼喽,新上岸的桃花鳝,开江口的黄鳟……”      沈虞也认不出来什么是桃花鳝,什么是黄鳟,就见框中的鱼虽然离了水,还是劲足,反复翻腾着往外奔      这几个人站在大汉身边,很快就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也不是全买鱼,都打量官家小姐是什么样。      “姑娘,咱们回去吧。”胭脂见人多了起来,怕出什么事情,又催促着沈虞,沈虞看大汉飞快的给人称鱼,飞快的算账,江铜板哗啦啦的往胸前的油渍口袋里装。这里就是市井。      看了一会觉得没劲,就又往里面走,街道两旁有些吃饭的铺子,“昂哥可饿了?”余慕昂点了点头,沈虞四下看了看,找了个干净的铺子进去。老板见上了人,忙跑过去把桌子擦干抹净。沈虞示意胭脂和小厮也都坐下,“上几屉包子就行。”      很快,手脚麻利的端了上来,沈虞也尝了尝,恩,味道和以前吃的是不一样,仿佛有鱼肉在里面,透着股子新鲜味道,也算是尝了尝当地特产。      吃完了饭,沈虞也不敢往远了走,免得时间长了沈老太太担心,就领着余慕昂往回走,正好碰见卖鱼的大哥往回走,“今天生意如何?”黑大汉咧着嘴笑了笑,“不错,不错。小娘子往旁边一站,鱼买的都多。”      胭脂听着此人说话粗鲁,皱了皱眉,沈虞笑着说“那是你的鱼新鲜,一看,就知道是从深水上来的鱼,买的人自然就多。”      “那可不,这船,我能开出去十几里远,等上一晚上,到第二天早晨收网,就满了。”      “就是我们行船的江中么?”      “可不是,我们横塘人都是靠这条江吃饭。“      “咦,我怎么听说这江底怪石颇多,总是沉船啊?“      “哈哈,不知道谁吓唬你们这些没出过门的女娃娃,这条江 ,我大小就在江里游水长大,怎么会有石头,有石头也早就磨平了。不多说了,快回船去,免得家里人惦记”      沈虞称谢,就往渡口赶去,“沈姑”。听见有人唤自己,回头一看,是陆言昭回来了,骑着马,到了沈虞近前,跳下马来,陆王爷把马缰绳往下属手中一扔,皱眉说道“不在船上等着,跑下来你祖母可知道?”      “……祖母知晓。”沈虞回答完就看着陆言昭,此刻阳光下,可算是把人看清楚了,一双眼睛真真剔透的很,像雨后刚被洗干净的黑色玛瑙,眼角微微有些上扬,睫毛长长的,因为低头看着沈虞,离得太近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儿传来。      沈虞忙低下了头。陆言昭又问,“这个是你弟弟?”      “是,是舅舅家的表弟。”      “几岁了?”      沈虞觉得,陆言昭像是在审问自己一般,可又不得不回答,“回王爷,今年五岁。”      “叫……”陆言昭还想再问,余慕昂拉了拉沈虞的衣袖说道,“姐,你看。”几个人顺着余慕昂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原来是只小猫,花色的,黑的,白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蹲在屋檐角上,“姐,我想要。”      沈虞收回余慕昂的手指“这猫是人家……”陆言昭看着余慕昂说道“你想要那只猫,好,本王抓给你,”说完就奔着房边走去,沈虞吓得慌忙拉住陆言昭的衣衫“王爷,我这表弟不懂事,万万不敢。他,不,我们,我们不要那猫的。”      陆言昭盯着沈虞“真不要?”      沈虞忙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言昭,手里也抓着,生怕他自己跳上去抓猫,抓不到不要紧,本来就喝多了酒,再出什么闪失,自己就是死一万次弥补不了,大约沈虞的眼神很真诚,陆言昭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回去。”      沈虞这才将袖子放下,暗地里长出了口气,事情太突然了,吓死人好不好啊,陆言昭慢慢的在前面走着,沈虞等人都跟在后面,余慕昂大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老实实的也不说话了。沈虞抬头看着陆言昭的背影,这个人,怎么说呢,真真是喜怒无常。上一刻还一板一眼的问着话,下一刻就要跳上房去抓猫,今天不会是喝的有些多了吧。      “沈虞?”      “是。”沈虞听见陆言昭召唤自己,忙回答着。“你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家母,家母娘家姓余。”      “你家倒是不讲什么忌讳。”      “是”      沈虞也不多说话,陆言昭回头看一眼沈虞“你胆子够大,什么人都敢搭话”沈虞还是没有说话,陆言昭转过身来,“那江边卖鱼的你知道是什么人?胆子,呵呵,还真不小。”      沈虞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卖鱼的就是卖鱼的,还能把自己卖了怎么的。      “你……”陆言昭还要继续说下去,沈虞倒是看见了等在船边的墨棋了,墨棋上前给陆王爷见礼,“姑娘,老夫人都等着急了,连催了好几次了,问您怎么还不回来。”      沈虞这才打起精神,冲陆言昭深施一礼,随着墨棋上了船,陆言昭看着沈虞的背影不动,下属小心的过来问道“主子,”陆言昭也没说话,上了船,直奔自己的船舱过去,白天是喝了不少的酒,此刻脑子还发晕呢。”      余慕昂一直跟在沈虞身边,“姐姐,”沈虞拍了拍他说“没事,乖,和悯枝回去,墨棋不明所以,沈虞低声问道“可是老太太找我?”      “老夫人午睡还没醒,是奴婢借了老太太的口请姑娘回来的。”      “恩,好丫头,奇怪,你怎么觉得我会不自在?”      墨棋小声说道,“刚见姑娘头低低的,站在王爷身边,连着昂少爷都不敢动,更别提胭脂他们了。要是不给姑娘解了围,还不定被王爷教训成什么样呢。”      “说也奇怪,只有我碰见这个王爷,难免就被他说上几句,仿佛比我大了许多的长辈一般,真真觉得,祖母身边的嬷嬷都没有这么苛责。”      墨棋想了想“这几日也没有得罪到他,好不好的借着什么由头,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什么纰漏才是。”      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绾浓过来回道“姑娘,陆王府打发人过来,说想请咱们这边做些解酒的汤水过去,另外还要借了姑娘的解酒石用。”      沈虞无奈,吩咐绾浓“找人做好了你亲给送过去。将我没用过的解酒石找块也给送过去。”      绾浓依言下去,墨棋又说“他家的船上现备着厨子的,怎么想到用咱们的?”沈虞摇摇头,墨棋突然又说“姑娘,还有件事,”      “什么?你一口气说完。我全听着”      墨棋低了头,“今天,奴婢在王爷的舱门外见到了一个女子。”      “什么?”      “今儿早晨,奴婢早起,天还有些黑,就见到王爷的舱门边站着个女子”      “是不是咱家哪个人,”      “不是,这个奴婢一眼到能分辨清楚,”      “你看清楚了,不会是他本人吧,”      “姑娘,这女子男子,奴婢还是能分清楚的。穿的也不多,头发就挽个鬏,其余的全散着。”      沈虞知道为什么陆言昭总是对自己有一份似有若无的敌意了,也和这个秘密有关,该不会是想警告自己,管好丫头的嘴,别乱说才是。      “这话除了我,万别再和人提起。”      “墨棋知道”      主仆二人再没有提起这个话题,不过沈虞觉得陆言昭又多了一份神秘色彩,果然是王爷,什么时候都有美女相伴的,身份特别,看起来,当初想保持一定的距离很有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你的丫鬟么      舱门突然被拉开了,绾浓冲了进来,慌里慌张的跪在沈虞面前“姑娘,王爷他,……”   、      “他怎么了?”绾浓哭的满脸的泪水,沈虞急着问“快说。”      “他喝了咱们的解酒汤,全吐了,随船的大夫已经过去了。”沈虞站起来就往外走,墨棋和绾浓跟在后面,到了陆言昭的舱门前,几个亲兵把守着,墨棋只好上前求道“麻烦通禀就说沈家来人了。”      其中一个狠狠的瞪着几个姑娘,转身进了仓中,不一会出来将门开着,“进去吧。”   沈虞提着衣裙走了进去,地上已经被收拾干净,就见陆言昭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旁边坐着长白胡须的老者,没人发出一丝声音。      老者诊脉之后将王爷的手放下,回身问沈虞,“你们给做的什么?”沈虞看着绾浓,绾浓小心的说“就是平时常见的东西,半点没错的。”      老者沉吟半响,沈虞等不得只好主动问“可有什么危险?”      老者摇摇头,“说不好,要等着王爷能不能醒过来了。”      沈虞听了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往旁边倒去,墨棋手快将人扶了起来,找了张椅子坐好,沈虞抓着桌子说道“去请了老夫人过来。”      墨棋答应了就往外走,还没到门口,旁边有人嘡啷的一声,将宝剑半抽出来,只见陆王爷的随从说道,王爷不醒,谁都不能离开。      墨棋颤颤巍巍的回到沈虞身边站好,沈虞也没了主意,大夫收拾好药箱就要出去,沈虞慌忙拦住,“这,可是吃什么东西不对?”      大夫也没多说“老夫先去配些解毒的药过来,”说完绕过沈虞径直走了出去。此时两个丫头早没了声音,沈虞走到陆王爷床前,仔细的看了看,脸色倒是很白,呼吸声也不重,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这现在,她回头又看了看守卫,      “我在这守着你家王爷,这俩个丫头什么事情都不顶用,让他们出去。”      亲兵也不说话,转头看了看王爷,又看了看沈虞,将宝剑收回,墨棋拉着绾浓手脚并用的跑了出去。沈虞安静的坐在陆王爷床前,这要是死了的话,后果还真不敢想,打量了看着仓中,地方也不大,突然想起墨棋说的女子,环绕四周,还真没看见什么女子,暗着藏人的地方可能还有。      过一会外面的呼喊声传来,接着就听见亲兵几句大声的呵斥,果然,祖母来了也是没用的,被拦在了门外,侍卫看了一眼沈虞,转身出去。不一会,外面就没了动静了。沈虞站起来,将手小心的凑到陆王爷的鼻子下面试了试,还活着,还好。      不一会有人进来,是侍卫端着一盆水,往沈虞旁边一放,沈虞抬头看着他“我家王爷素来爱干净,就劳烦沈姑娘给擦一擦吧。”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沈虞无奈的将帕子投湿了,拧干,这个活平日自己都不做的,这回也不得不做了,先擦了擦脸,其实挺干净的,什么也没有,想了想又擦了擦手,他的手不算大,没有沈胤的大,手心有些老茧,难怪要去抓猫,估计也练过防身的招数。      然后也没有要动手的地方了,总不能把他衣服脱了吧,沈虞一个人呆在了屋子里,船停在江中不动,就是想求援,都不知道怎么出去,这一次,沈家是惨了。守卫还没回来,沈虞小心的走上去,用手摸了摸陆言昭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还好,不烧,可不烧也不能代表什么,人还没醒。      沈虞又坐回到椅子上,此刻什么都不能做,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昏睡不醒的陆言昭,外面也安静极了,似乎人都散开了,也不知道都到哪去了,仿佛就剩下沈虞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屋中陪着陆言昭,窗边的风铃叮叮直响,沈虞走到窗边,往外看着,天色已经晚了,人还没有醒。      她走到床前,握住陆言昭的手,轻声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能醒,快点醒过来吧。”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陆言昭还没有醒,屋子里面也黑下来,沈虞站起来,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腿,走到门口,敲了敲,外面有人问“何事?”      “拿了蜡烛进来。”      不一会就有人送了蜡烛进来,放好后转身又走了出去,沈虞揉了揉饿扁了的肚子,他不醒,自己就什么也不能吃。      沈虞看着烛光发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床上断断续续的传来j□j声,沈虞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一会,又有声音传来,沈虞忙跑了过去。      陆言昭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惊喜万分的沈虞,“王爷,你可算醒了。”      沈虞又跑到门边使劲的拍着门喊道“来人哪,王爷醒了。”只听见大门哗的一下被人拉开,几个守卫全冲了进来,在离陆言昭四尺远的地方跪下,齐声说道“王爷。”      陆言昭已经坐了起来,看着这群人,和旁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兴奋的沈虞,“起来。”      “谢王爷”      只见其中一个走上来问道“主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大碍,你先留下,其余人退下吧。”      众人领命,整齐的退了出去,沈虞见人已经醒了,也被关了一下午,还不知道奶奶急成什么样了,就理所当然的跟在众人身后往外走。      陆言昭冲人使一个眼神,下属马上会意,拦在沈虞面前道“姑娘还是请留步。”      沈虞往后退了退,回头冲陆言昭说道“我只是想告诉祖母,王爷已经无事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      沈虞拿眼睛看着拦着自己的下人,他马上跪倒陆言昭面前说道“主子是喝了沈家的解酒汤之后才有的事,下属只好私自做主,请沈姑娘过来服侍王爷。”      沈虞给了陆言昭一个眼神,你看吧,你都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门外有人禀告“王爷晚膳是否摆在屋中。”      陆言昭点了点头,下属就退下去准备了,又剩下沈虞陆言昭在屋中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之前做的解酒汤大约是下人不谨慎,冒犯了王爷,在这沈虞给王爷赔罪,还望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拿个枕头,放到本王身后。”      “呃?”      “还想让本王重复第二遍”陆言昭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沈虞只好过去,四下也没找到枕头,“在旁边的柜子里”沈虞依言打开柜子,满满的都是被子和枕头,沈虞随便拿了一个,放到陆言昭身后。      门上轻轻敲了三下,“进”应声被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入,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再依次推出去,这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响。      “扶我起来,”沈虞站着没动,想了想,就去开门,“站住”      “你要去哪?”      沈虞也不说话,陆言昭耐心的说道“现在本王行动不便,劳烦沈姑娘看下桌子上有没有粥,有的话端上一小碗过来”沈虞看了看桌子,还真有粥在,出也出不去,只好打了一小碗粥,呈给陆言昭。      陆言昭也不接,只是看着沈虞,沈虞看了看粥,难不成还要喂你?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还是沈虞将勺子在粥里拌了拌,盛起一勺,放到陆言昭嘴边,陆言昭果真吃了。      不一会一碗粥就吃完了,沈虞将粥碗放下,看着陆言昭,下一步还有什么吩咐。大约是睡多了,现在也不困,“你不饿?”      沈虞听了,点了点头,暗想,这样就能放自己出去吃饭了,陆言昭又说“那你看桌上什么东西合胃口,简单吃些。”      “回王爷的话,这些是给王爷准备的,沈虞还是不动的好,若是王爷现在觉得好些了,不妨让沈虞出去见见祖母。”      陆言昭这回倒是没阻拦“去吧”沈虞施礼告退。刚出了舱门,大步的往祖母房中走去。   此时沈老太太还没睡,担心着孙女,怎么能睡呢,见沈虞进来,忙上下看了又看,“祖母,鱼儿没事,只是有些饿了,还有吃的么?”      旁边有人将一些糕点端上来,沈虞慢慢的啃着,沈老太太伤心的说“快到京中就好了,此时,就是祖母都不能给你去报个委屈。鱼儿可生祖母的气。”      “鱼儿明白事理。”      吃过东西,两边都安顿下来,沈虞将墨棋赶了出去,独自一人住在里间,将窗户敞着睡了一个晚上。      次日天刚刚亮,门外就有人敲门到“沈姑娘可醒了?我家主子要起了,麻烦沈姑娘过去。”屋子里的丫鬟都愣住了,墨棋去开了里间的门,“姑娘,这,怎么应对?”      床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墨棋高声说一遍,还是没有动静,上前掀起幔帐一看,只见沈虞卷缩在被子中,“姑娘。”墨棋拉着被子问道,碰到沈虞的额头,一摸,烫的吓人,慌着使劲摸了摸,才发现真是烧起来了。      这样,一边去请大夫,一边禀告老太太,沈老太太亲自过来看孙女,沈虞迷迷糊糊的知道是祖母过来,说不了几句话,就倒在床上不动了,那边大夫给开好了药,命人去煎了,赶快给沈虞服下。      陆言昭听了下属的回禀,正穿衣服的手一顿,“是真的病了?”      “是,大夫过来回,想必是夜晚受了寒,今早就发热了。”      陆言昭将衣服理顺了,“对自己下手倒是不含糊,这弄不好还出了人命了,想必沈老太太现在将本王恨得要死吧。”      下属也不敢抬头回话,“主子,咱们……”      “他们想找什么药,尽量的给,命船工开足了力 ,争取尽快到京中。”      沈虞这一病,省了好多的麻烦,不用去给祖母请安了,不用去带着昂哥玩了,更主要的是不用去伺候陆王爷了。就是要好了,也会倒在床上不起来,你不能把我生拉硬拽过去吧,何况还没好,估计到京中也不能好呢。      过了两日,终于到京了,早已经给沈胤的去信儿,沈家也备好了车马来接老太太和大小姐,沈虞由墨棋和胭脂扶着下了船,岸上沈胤早早的看见了,忙跑过去,沈虞这些天可算看见亲人了,眼圈一红,但也知道这可不是落泪的地儿,忙笑着“哥哥,可算见到你了。”沈胤看着瘦了一圈的妹妹,抓在沈虞胳膊上的手紧了又紧,才缓缓松开。“回去再说,祖母呢?”      沈虞点头,先上了车,沈胤又去后面接祖母。      沈虞上车之后,两个丫头也上了车,一左一右的护着姑娘,不一会沈家人聚齐了,马车缓缓向城中驶去,沈虞的心才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到了沈家,沈虞也不休息,直接拉着祖母进了屋子,谁都知道俩人有话要说,纷纷退了出去,“鱼儿可受苦了。”沈老太太扶着沈虞,沈虞看着祖母,有眼泪也忍住了,要哭的早想哭了,不是这个时候。      “祖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沈老太太先叹了口气,“这个常胜王,在船上的时候,不好说,现在让你知道也无妨了,你听说过武德直指么?”      “武德直指?”      “对,陆家,就是武德直指的掌家人,这个说白了,就是专门替皇上办事的内务。陆家从五代起就做的这个位子,换了皇帝,都不换陆家掌家的,咱们这群人对人家是又恨又怕的,你祖父还健在的时候,只跟现在这个陆王爷的爷爷有个几次交道。后来回到家中再无联系。咱们要不是船出了事儿,怎么会落到和他们同船的地步”      “祖母,那天我上岸,找个本地卖鱼的人问过,那江中常年行船,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将船底撞穿的,孙女掉到水里的时候,觉得水深的很。一路上就总怀疑那船有蹊跷,可也不敢说”      沈老太太低声在沈虞耳边说道“武德直指可是什么事情都会做,还做的天衣无缝,他想让你沉船,就能沉船,船工给祖母的解释是船底的松胶开裂,年头太久了,唉,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个阎王。还累的鱼儿大病一场。”      “祖母不知道,鱼儿在屋中的时候,都要吓死了,想着,这个陆王爷要是真死了,鱼儿就给他陪葬,别连累了家人。”沈虞真心是这么想的。      “傻孩子,你出了事情,那解酒汤也是沈家做的,咱们家要是追究下来,一个也跑不掉”祖母搂着沈虞唏嘘不已。      “祖母,怎么他如此年轻就袭了王位了?若是和祖父有交情,那王爷的年纪也应该只比父亲大些才是。这……”      “听人说,他父母亲意外去世,是由奶奶带大的,所以刚过了十五岁就袭了王位了。现在怎么也有三四年了吧。”沈虞点了点头,这人能在船工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家的船凿漏,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老夫人的丫头淑笺进来回道“老夫人,外面有人找大小姐”      祖孙二人一愣,这刚到京中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老夫人问“你可知道是何人。”      淑笺回道“是常胜王府的人。”      沈虞抓着老祖母的胳膊一紧,“祖母……”沈老太太沉沉的问“何事?”      “奴婢不知,只是说要见小姐。”      沈老太太站起来,拉着沈虞说道“走,祖母陪你过去,看他还想出什么主意。”两个人到了前厅,沈老夫人坐下,沈虞带着丫头走到前面来,只见扶手椅上站起个人来,正是王府的侍卫,好像是叫清什么,侍卫冲沈虞抱拳“在下常胜王府侍卫林清泽见过姑娘,”      “林侍卫请坐。”      “不敢,在船上时多有冒犯,望姑娘见谅。”      沈虞暗想,这是来道歉的?只见林清泽将手伸进怀中,拿出个活物来,把沈虞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只刚出满月的黑白花小猫,林清泽将猫往沈虞面前一送“我家王爷刚到府中特命在下将猫务必交到姑娘手中。”      沈虞示意墨棋接过来,“多谢王爷好意,沈虞感激不尽,还望王爷保重身体,早日康复。”      “姑娘的话林某一定带到,另外林某还是要交代姑娘一句,望姑娘仔细养育这只猫,这猫的娘亲可是我家老太妃的心爱之物。”      沈虞看着那猫就是一哆嗦。“是,沈府阖家自当竭尽全力,好好养育这,这贵重之物。”      林清泽说完,也将猫交给主了人,就告退回府,墨棋抱着喵喵叫的小猫问沈虞,“姑娘,这猫……”      “供起来,拿最好的绸子做被子,吃最好的,以后你家姑娘吃什么,给这个祖宗就吃什么!!”      沈虞咬着牙往后走去,这送个猫的意思是什么,是说你只是我手边的一个玩物,如同小猫一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   ☆、父亲的归来      算算日子,沈虞这行人是八月初十到了京中,沈老爷的信比他们要早,初步定的是十月的时候能到了,沈老太太将书信递给沈虞,沈虞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怎么,沈珮也要过来?”   沈老太太将书信折好,“孙姨娘并珮儿都随着你父亲过来。”      沈虞没说话,这回,家里是有热闹了,这个妹妹是孙姨娘生的,当时父亲带着孙姨娘上任的时候,舍不下小女,就带着过去了,沈虞记得在自己的印象中,这个姑娘从来都是飞扬跋扈的,想什么就要什么,这几年在外面,不定被宠成什么样子了呢      沈胤因为祖母和妹妹的到来,一有时间就回沈宅,沈虞看昂哥也该找个启蒙的先生了,就委托了哥哥,看哪里有好些的书塾,这个家里暂时还不能给昂哥找个专门的先生。      沈胤四处打听了,果真找到一家合适的,离沈宅也不算远,一同读书的都是本分真心上进的学子,比不得那些为了充门面的少爷公子们,沈虞也放了心,早上命人将昂哥送过去,中午再接回来,自己问了几次昂哥老师讲的东西,凭自己的感觉,这先生还算行,给昂哥开蒙真是绰绰有余。      京中在北地,入秋比衡阳早,入冬也比衡阳早,沈老太太早早的就让人备下了秋衣和冬衣,沈虞自己也带了不少过来,做的多了倒是没有穿的机会,平日在家,跟在祖母身边,几件家常的衣衫足够了,况且家常的穿着习惯了,软和,比新做的更贴身。      到了九月,下人不断的送信过来,今儿是老爷启程了,明儿就是老爷上船了,再后来就老爷换了船,快靠岸了,若是有时没有消息送来,沈老太太就打发人去问,本来这个时代的通信就不发达,岷州到京中比衡阳更远,沈老爷又带着家眷,怎么都得走上一阵子。      沈虞由开始的严阵以待转变成后来的坦然处之,总共用了个吧月的时间,开始还想着父亲会是个什么样子,可想来想去,总是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仿佛出现在过梦里,或者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根本就没出现过。      晚上沈虞揉了揉眼睛,墨棋走过来,将书收好,“姑娘,当心累坏了眼睛。”      “你还知道说我,你呢,胭脂,墨棋现在还总晚上做针线不了?”      胭脂正铺着被子,“回姑娘的话,墨棋啊,还是做,现在可是连姑娘的话都不听了呢。”墨棋笑着去推胭脂,沈虞揉着脑袋说“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还做,真是以后眼睛不想要了?你家姑娘不是心疼油钱。”      胭脂把床帷幔放了下来,“姑娘,就是墨棋的那个哥哥……”      “胭脂……”墨棋低声喊了一句,胭脂缩了缩脖子,“姑娘,奴婢去看看老夫人那边还有什么吩咐。”说完,也不等沈虞点头,就奔了出去,墨棋挨挨蹭蹭的走到沈虞身边,“姑娘,胭脂那是……”      “他还冲你要钱?”      墨棋将灯拨的亮了一些,“新近了京,什么都是缺的,早前还有他娘的补贴,现在离娘远了,就只问我要,跟着外面的……”      沈虞这次倒是笑了笑“你还真是人家的好媳妇。”      “姑娘……”墨棋笑了,不过牵强的很,“上次托人给我传话说,生了病,没钱医治,奴婢想着以后也不能多给了,就这一次。”      沈虞没说话,站起身来,“东西收拾好,你也早些歇着,今儿是绾浓守夜。”      墨棋将东西放好,刚要退出去,就听沈虞叫道“怎么在这?”      墨棋一看,是上次王府给送来的猫,先前的一个多月,都是墨棋自己带着的,现在长大了一些,就给沈虞送了过来。      “奴婢想着,这个是金贵的,之前倒是放在奴婢这儿的,今儿才给姑娘送来,若是姑娘不喜欢,先放到奴婢这,过了几日就送到老太太那跟着老太太做伴去。”      沈虞看着躺在自己被子上的小猫,“算了,先将就吧。”墨棋听了,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绾浓进来的时候沈虞已经上了床,绾浓忙收拾好自己的床榻,就在沈虞的旁边不远,沈家历来都有这个规矩,夜里得留个守夜的丫头,供主子们差遣。      沈虞坐在床边,理了理头发,绾浓见姑娘没有睡觉的意思,铺好了床就到沈虞的床边来,      “姑娘……”      “何事?”      绾浓咬了咬嘴唇,给沈虞跪了下来,“姑娘,上次船上出了事,若论起来,奴婢头一个就该挨板子,可喜姑娘垂怜,早前奴婢就想过来给姑娘说上一说的。先是安顿家里,后面又是迎老爷,可算今儿守夜,才找个机会跟姑娘说上一说了。”说完给沈虞磕了个头,“多谢姑娘。”      沈虞也不理头发了,坐直了身子,“你先起来,”绾浓听了,站起身来,沈虞又说,“那陆王府安的什么心,我是不知道,这个事儿,还真怪不上你,换了别人送去解酒汤,照样会出事,若说为什么就是你了,大约,是比较倒霉吧。”      绾浓听着,“让姑娘受了委屈,姑娘被关在房中的时候,奴婢就想了,要是姑娘出了什么意外,奴婢也不独活了……”      “哪里那么容易就死了,死不下的,你家姑娘没事,你也就没事,别提这个了,问你件事”      “姑娘请讲”      “你认识不认识墨棋在外面的哥哥,跟着咱们一起上京来的,”      “见过倒是见过,但是不熟,也没说过话,”      “那你明日去给我打听打听,来的这一个多月,都做了些什么,找个稳妥的人问,别让墨棋知道。”      “是!”      沈虞又想了想,“时辰不早了,歇了。”绾浓先给沈虞放下了帷幔,自己才吹了灯休息。      次日,天将将亮,沈虞就被召唤起来了,原因是沈老爷回来了,卯正刚开了城门,沈老爷就带着全家进了城,昨日到了外面已是深夜,只好胡乱住了一宿,大清早就进了城。      沈虞迷迷糊糊的被拉起来,梳了头洗了脸,穿戴整齐的,站到祖母身后,等着父亲。祖母也没怎么睡好,由人扶着,强撑着等儿子回来给磕头,沈虞看着沈老太太急切盼望的眼神,母子有二三年没见面了吧。正想着,就听见院中一路的小跑,进了门众人一看,是管家,管家喘了口气,“老太太,老爷到了大门口了。”说完又退了出去,沈老太太也不坐着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由玉池扶着,一边由沈虞扶着,就走到了院中。      此时天色亮了许多了,光线倒是刺眼,就是不暖和,有些清冷,沈虞能感觉到从沈老太太的衣服上传过来的阵阵凉意。      内院的门吱的一声就被众人推开了,远见者跑过一个人来,身形很是高大,棕深色的长衫外面胡乱的罩着个小坎,分不出什么颜色,只见三步并作了两步,跑到沈老太太面前,扑通一声跪倒,“母亲在上,……”      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沈老太太搂着沈鸿远大哭起来,沈鸿远也跟着哭了起来。众人谁都不敢上去劝,沈虞看了一眼玉池,正好玉池也看着沈虞,沈虞只好开口道“祖母,外面风大,父亲才回来,咱们进去说话。”      沈老太太听了,忙擦了擦眼泪,“真是,我儿,快进屋子”      一群人护着沈老太太并沈鸿远进了屋子,早有人献上茶来,沈鸿远也不坐椅子上,让人找个小榻放到老夫人脚边,拉着沈老太太的手说话。      沈老太太忙命人将椅子抬过来,给沈鸿远放好,“这个是小鱼,快,来见过父亲。”      沈虞忙上前行了叩拜大礼,沈鸿远拉起女儿看了看,“几年不见,长大许多。”      “这个是你二弟家的女儿,小盏,来见过伯父。”      沈盏也见了礼,沈鸿远忙让起了身,沈老太太又说,“昨日胤哥走的时候还说,今儿必是要回来的,一会就遣人去找。”      沈鸿远点了点头,冲旁边的下人说“去叫了孙姨娘过来,”      下人出去了,一会就领着孙姨娘进来了,沈虞看着孙姨娘,似乎没什么变化,此刻见到老夫人,头压得极低,说话细声细气的“见过老夫人。”旁边的女孩也跪了下来“见过老夫人。”声音比孙姨娘大上许多。      “是珮儿吧,快过来我看看。”沈珮忙起身走到沈老太太面前,沈虞也跟着看清了这个妹妹,要说沈家哪个女孩子的样貌最出挑,不是沈虞,也不是沈盏 ,真心是这个刚回来的庶妹沈珮,沈虞看了看沈盏,又看了看沈珮,有些怀疑,沈珮才是主角了,小小年纪,走起路来倒有些娉婷婀娜的样子。      脸儿小小的,一双眼睛看着人仿佛会说话一般,沈虞又想起了还有一个人的眼睛,也是会说话一般,不过不是这样说话,是……罢了,还是不要再见到他好。      沈老太太拉着沈珮,上上下下打量半天,“珮儿都这么大了,有十岁了吧。”      沈鸿远忙答道“十岁了,过了年十一。”      “恩,我记得正好比小鱼少里两岁么。你照顾的不错,起来吧。”      孙姨娘听了,才敢起了身,规规矩矩的站在后面,“来,见过你姐姐,几年不见,还认得不了?”      “自是认得的,大姐姐好,盏妹妹好。”说完站到沈老太太身边笑道“大姐姐和盏妹妹都变了样子,还是祖母好,珮儿心中以前什么样,今儿看了还是什么样。”      沈老太太搂着沈珮哈哈直笑,“真会说话,祖母还没老?”沈珮摇摇头,“祖母还真是没变呢,是吧,父亲。”说完看着沈鸿远,沈鸿远见沈珮哄着老夫人开心,自己也就捻着胡须微笑不语。      沈虞和沈盏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心中想道,这个姐妹,真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社交活动开始了      沈老太太早准备好了房子,沈珮的住处就在沈盏的附近,比沈盏离老太太远些,沈家的住处都是以沈家老太太为主,前面住的是大老爷,后面住的依次是沈虞,沈盏,和沈珮。      大清早的一大家子折腾完之后,各自回到各自房中,沈虞揉揉眼睛,哈欠连天的,倒在床上,小丫头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几个大丫头都在屋里伺候着,“先歇息一会,若是辰时三刻若还不醒,就叫我起来。”      墨棋点了点头,服侍着沈虞躺下,沈虞迷迷糊糊的,不一会进入了梦乡,刚躺下没多久,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沈珮过来给姐姐请安了,墨棋找个理由给回了过去。      等着沈虞起来,将近中午,这顿午饭一定是好好为了沈老爷接风洗尘的,沈虞收拾停当,早早的带着丫鬟过去,还没到老夫人的正堂,就看见外面站着几个不认识的丫头,淑笺看见沈虞过来了,低声的说,“珮姑娘在呢。”      沈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用人通传,就走了进去,刚到外间,就听见沈珮叽叽喳喳的说“这衣服料子是岷州独有的,但是没料到京中这么的冷……”      “妹妹也没多歇歇……”沈虞由丫头挑着门帘,走了进来。   沈珮笑着说道“姐姐啊,刚才丫头去找姐姐,想求着问可有冬衣借给妹妹,可巧着姐姐不在。”      沈珮傍着老太太坐在榻上,沈虞笑着坐到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摸了摸老太太的猫,“妹妹若是少了什么自管祖母要就是,你看祖母身后的大箱子,里面可全都是金元宝啊。”      沈老太太笑道“两个小蹄子,就知道惦记我的东西。”说完,拉着沈虞说“你妹妹没做什么量身的衣衫,你拿几件出来,年前再给你们做新的就是了。”      “祖母说的,珮妹妹,稍后到姐姐拿去,想穿那件就穿哪件,咱们身量差不多,祖母这么亲自开口了,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做姐姐的小气呢。”      外面有人传话,午饭准备停当,老夫人拉着沈虞和沈珮,就往外走,正好碰见沈盏过来,沈虞见了,上前拉上沈盏,“妹妹可没来迟了。”沈盏笑了笑,称呼了句“姐姐。”而后俩人跟着老夫人身后往花厅走去。      下午沈珮果真带着人过来了,沈虞让人将衣服都找出来,随便沈珮挑拣,沈珮在镜子前比量了半下午,找了五六件,满意的收了下来,边看丫头们收拾着东西,边喝着茶,沈虞始终笑笑的看着,时不时还给点意见,“这个是姐姐养的猫?”   沈珮看见在沈虞床上呼呼大睡的花猫,走上前去,抚摸着,      “恩,随便养着玩的。”      “那姐姐借我抱两天好不好,在岷州的时候,家里也有一只,和这个长得像极了,就是路途遥远,爹和娘都说没法带,只好送了人,一看见这只,就想起了以前那只了。”      沈虞抿嘴笑道“我要是留着,仿佛姐姐不近人情一般,罢了,抱去吧,好好养着,将来给主人家抱去看看,省的人家说咱们家错待了。”      “这猫还有什么来历不成,?”沈珮看了看花猫,沈虞又笑了笑“也没什么的,妹妹只管抱去吧,好好养着。”沈珮听了,欢天喜地的抱走了。      墨棋埋怨沈虞“姑娘也太好说话了,衣服随便让珮姑娘挑着,连这猫儿都抱走了,将来若是王府问起来,姑娘可怎么回答。”      沈虞站起来理了理衣裙,“他又没直接说非要让我养着,怎么说来着,说交给我是吧,交给我了,珮儿去养也是一样。别人不说,谁知道这猫在哪,陆王爷有这个闲心管这些,你命人看看昂哥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领过来。”      墨棋无法,只好退了下去,沈虞这阵子要给自己做个汤夫人,就是冬日暖手的手筒,这东西名字倒好听,汤夫人,沈虞给自己做好了,顺便给昂哥也准备了一个,这天气渐冷,昂哥又是早早就出门的,若是出了冻疮,年年都要犯的。到时候提笔写字都费劲。      时间不长,门帘一晃,昂哥挤了进来,“姐姐,”沈虞忙放下针线,拉着余慕昂问“今儿可冷?”余慕昂边摘下来身上的东西,边回道“还好,不冷的。”沈虞将已经做好的汤夫人给余慕昂拿了过来,“昂哥看看喜不喜欢。”      余慕昂接过来,试了试,“多谢姐姐,好的很”      沈虞笑着又拿了过来,“昂哥觉得这上面绣些什么好?”余慕昂看了看,“姐姐喜欢什么就绣些什么吧,”      “那这样,清风明月本无价,近山遥水皆有情,好不好?”      “为什么是这句?”      “你姓余,我的名字中也带个虞字,咱们俩离不开水,还有你姑妈家的李瑶姐姐,都在这个诗句中了,你说好不好?”余慕昂看着汤夫人,念了这两句诗,说道,“好,就这两句吧。”      沈虞笑嘻嘻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让人将晚饭摆上来,刚刚吃了一半,余慕昂突然问“姐姐,妙妙呢?”      沈虞给余慕昂夹了菜,“知道我现在有个妹妹回来了么?”      “是珮表姐么?”      “是,妙妙以后就跟着她了,”余慕昂低着头,碗也放下了,沈虞忙说“你珮表姐刚回来,身边连个做伴的都没有,妙妙去陪着珮表姐了,明天姐姐再给你找只更好的,好不好。”余慕昂点了点头,也没说话,沈虞见了,没想到昂哥这么喜欢妙妙,可是妙妙是那边人送的,总觉得心底别别扭扭的。      过了几日,果真寻了只上品的波斯猫过来,沈虞小心的抱着,给余慕昂看,余慕昂见了,也欢喜的紧,觉得这只比上一只长得更漂亮,还是这只好看,也就不想着妙妙了,沈虞见了,就精心照顾起这只猫来,大约是因为沈虞总自己照管的缘故,这猫儿特别的亲她,有时候沈虞睡醒了就发现猫儿窝在自己的脖子旁边,雪白的下颚向上翻着,打着呜呜的呼噜。      到了休息的日子,余慕昂在沈虞的桌边练字,沈虞在绣着自己的汤婆子,上面是几株兰花,嫩绿的叶子和淡黄的花瓣,错落有致的印在白底子的手筒上,冬日衣服颜色都是格外的沉重,这样搭配着带出去,整个人都能显得鲜亮许多。      “姐姐,”      “嗯?”沈虞低着头,问      “那天我见到那个人了,”      沈虞将针往汤婆子上一别,“什么人”      “就是咱们上京的时候做的大船上的人。”沈虞听了余慕昂的话一愣,马上问“怎么见到的”      余慕昂放下笔“那天我在街边等着人来接,他就带着人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下了马,问我,可是沈虞的表弟么?我说是的,他就说,你姐姐最近可好?”      “你怎么说”      “我没说什么,就是点了点头,他过一会又说,猫可好?我知道妙妙在珮表姐那很好,就跟他说,也很好”      沈虞摸了摸汤婆子,微微皱着眉“他又问我是不是在那读书,我也说是,然后他就骑马走了”      沈虞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次见了他,少说话,多说多错。”      “恩”      沈老太太在京中以前是有些旧友的,后来回到衡阳,大多数都没什么往来了,加上各家长辈年纪都大了,去世的去世,都断了许多,现在为了几个孙女的婚事,不得不出去四处走走。      以前的沈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陶家关系很是不错,陶家老爷做的是都察院的御史,正三品的言官,算是清贵,沈老太太见陶家老太太还能走动,又赶上陶老太太过寿,收到帖子就让几个孙女梳洗打扮的收拾,到了日子好带人过去。      沈虞的东西什么都是现成的,因为自己是大小姐,这婚事还是以自己为先,虽然是老太太在相看人,沈虞也要把好关,这几日就格外的忙碌,因为是在京中第一次抛头露面。总要给人一个好印象不是。      入了冬京中就下起雪来,也不化,沈虞穿着深红的及膝大氅,边上滚着一圈兔毛,坐在车中随身老太太赴宴了,到了陶家,门外已经停了好多的车马,沈家刚到门口,里面的陶家媳妇就已经过来迎接了,沈老太太跟陶家媳妇说笑着往进走,家里的三个小姐跟在后面,所到之处,无不侧目观望。      沈老太太进了大厅,满满的都是各家的女眷,陶老太太拉着沈老太太的手“老嫂子,早听说你回道了京中,前儿特特派人送了帖子过去,今儿才登门”      沈老太太也笑道“刚到京中,还没安排稳妥,鱼儿的父亲又赶了回来,家里面是在的乱得紧,今儿才得了空看望老姐妹,你可千万别介意。”      陶老太太笑着“我就知道你家的事儿多,上上下下的就靠你一个人,要我说,早该歇歇了,落得清闲自在。”      “我就是操心劳碌的命,哪有你这般享福,家里上下还是这么整齐。来,见见我的几个孙女”      说完,就让三个沈家姑娘过来给陶老太太见礼,“这个是大孙女沈虞,这个是二姑娘沈盏,这个是小的,叫沈珮。”      三人一字排开,“见过陶老夫人……”陶老太太忙让人扶了起来,一个人递上一个准备好的荷包,“真是有福的,老嫂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谁看了谁不眼馋。”      众人大笑着入了座,陶老太太将自家的孙女也介绍给沈老太太,陶家比沈家人口还多,孙女倒是也有几个,现在见了面,年纪相仿的,都能玩到一起。      沈虞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微微有些发圆的脸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也不太说话,见沈虞做好了,转过头来冲她一笑,“姐姐是沈家的?”      沈虞笑道“正是,不知道妹妹是……”      “我是任家的,小字钟灵。”      “任妹妹,我叫沈虞,”      任家,沈虞在脑子中过了一遍,大约是大理寺少卿,任大人,心中大略有个谱子,以后才好说话。      任钟灵笑着说“沈姐姐,刚听见你的名字了,”      “恩,今年刚回的京中,有些事儿还不是特懂,这还要劳烦着妹妹给介绍才是。”      任钟灵笑着说“沈姐姐真是客气,小妹也是头一次到陶家做客,不如做个伴,有个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沈虞点了点头,两人正说着话,就看见门外走进个人来,大红的猩猩氅,走进来目不斜视,到陶老太太前面跪下给磕了头,就立在一边。      “这个姑娘是……”      “这个可是有些来头的,她娘是陶家的姑娘,但是不是嫡出的,是个庶出,据说没出嫁的时候没少被陶老太太立规矩,后来嫁个武将,生的这个丫头也是个练武的,听说府上一般的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今儿这是代替母亲来给祝寿了。”      沈虞点了点头,“怎么感觉不太爱说话的样子。”      “可不是,据说也不爱绣花,她娘愁得不行,就怕京中找不到婆家。”      “咦,那可有合适的人选?”      任钟灵摇了摇头,“配武将,她家不想,配文臣人家怕自己的儿子吃亏,所以就拖着了,今年怎么也有十六了吧。”      沈虞点了点头,这姑娘的性子,还真是不好办,后面又进来几个女孩,任钟灵给沈虞小声的介绍,有的她也不认识,就略过不提。      到了开席的时候,姑娘和姑娘们放在一起,年纪大的和年纪大的放在一起,沈虞也是挨着任钟灵坐好,反正也不吃什么,就是做做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算表白么      一顿饭吃完,各家都陆续的回去,沈虞上了车,坐在沈珮的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腰,沈盏静静的坐着,时不时的揉揉腿,沈珮看了看沈虞又看了看沈盏,笑着说“刚看着姐姐同别人说的热络,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任家的小姐,”沈珮想了想,“下次再见了,姐姐帮我引荐一下如何。”      沈虞笑了笑,“好。”      沈盏看了一眼沈虞又看了看沈珮,没有说话。      过了半个月就到年底,沈虞头一次在京中过年,和往年在衡阳一样,贴春联,挂灯笼,往年有余氏来办,今年只好由老太太张罗,沈虞跟着张罗,打点各处的送礼,有些礼数和自家不一样,只好都随着京中改过来。      到了除夕,白日都收拾完了,等着晚上放鞭炮,沈虞拉着昂哥站在院中,鞭炮,礼花,四散的响彻天际,各式各样,沈老太太也在屋中看着,沈虞放了一会就跑回屋中,抱着手炉,暖和过来了,又跑出去,沈胤见了,忙按住说“来来回回的折腾,别再折腾出病来。”      沈虞拉着沈胤跑出去,“哥哥,今儿是不是外面热闹非凡?”      沈胤笑道“今儿所有的人都自己在家守岁,谁还出来,就你想着往外跑了不是不?”      “哥,人家不是从来没看见过京中的年什么样子么”      “这个也好说,我记得常理都是明儿到庙中烧香,一直到初五,不过今儿可真不是最热闹的,要是想看热闹,就等到十五。才最热闹,以前哥哥过年的时候到谢家住过几次,光是花灯什么的,衡阳都是不能比的。”      “哥,那……”      “别央着带你出去,没门,你呀,乖乖的陪着祖母过年”      沈虞还是不死心,眼巴巴的看着沈胤,沈胤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好开口说“你就耐心的等着吧,要是表现好的话,就带你十五的时候出去。”沈虞乐开了花,忙着去看小厮放炮竹,好不容易都熬到子时,在一起吃了饺子,沈虞和家中姐妹笑闹着喝了几口黄酒的,才要回去睡觉,沈胤见了少不得送她。      沈虞还真是有些喝多了,一直笑嘻嘻的,走在沈胤旁边,问道“哥,年后娘是不是就过来了?”      沈胤扶着,地上的残雪还没化开,免得沈虞脚下一软,摔着了,“是,据说也快了。”      “哥,你可要带我出门,你知道,我还没出过门呢。”      “好,带你去,都带你去,”      “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沈胤扶着沈虞的手臂一松,沈虞站立不稳软乎乎的倒在沈胤的肩膀中,沈胤低头看了看已经晕乎乎的妹子,打横将人抱起来,丫头们早掀起门帘了,沈胤直接将人放到床上,丫鬟们忙碌着,沈胤见没有自己的事儿,丫头们都安排妥当,就往外走。      院子里自己的小厮正打着灯笼等着,昏暗的烛光从灯笼下面投到雪地上,影子晃来晃去的,沈胤背着手,什么时候找个嫂子啊,沈虞的声音又一次回响在耳边,沈胤回头看了一眼沈虞的屋子,站直了,也不动,小厮上前问道“爷,是不是还担心大小姐。奴才这就派人过去再问问”   “不必了,走吧。”说完,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过了初五,沈老太太带着三个孙女去任家,说好的是老亲之间聚一聚,就算是家常的走动,算不得社交的,沈虞里面穿一件湖蓝色的压脚长裙,上面是白蝶图,外面披着及膝大氅,手里抱着汤夫人,刚进了车中,沈盏扑哧一笑,“姐姐,这是真的怕冷呢,”      “可不是,小盏昨天睡得可好?”      “头半夜是没睡成了,后半夜时不时的还是醒,这边真是比衡阳热闹的多。”两个人见沈珮进来了,就都停了嘴,一路无话,直到任家。      刚下了车,沈珮忙跑到前头车上去接了老夫人下来,沈虞跟在老夫人后面往里面走,墨棋偷偷的说“今儿珮姑娘这个打扮……”      沈虞一笑,估计是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金钗就带了两三只,后面的压花更多,耳朵上,脖子上,处处都是亮点,让人看了,到不知注意力放哪里好了。      “你小点声,”墨棋也笑着点了点头,一行人说这话就到了任家,任家人口也少,这家的老太太以前是沈老夫人的手帕交,不然也不算是老亲了。      任钟灵早站在了祖母身边,见了沈虞,冲她一笑,沈虞回了一个笑脸,打了招呼,媳妇们忙上前招待这几个小姐,任钟灵上前拉住沈虞,“原本还想着过了节,带个帖子请你过来呢,现在好了,走,到我那儿去。”沈虞跟着任钟灵就往外走,沈盏还好,老老实实的坐在祖母下手边,沈珮见了,想跟过去,可任姑娘又没请自己,无奈只好唤道“姐姐……”声音不小,正在说话的沈老太太转过头看了一眼沈珮,笑着说“你陪着盏儿坐着吧。”说完又转过头去,沈虞也不说话,直接跟着任钟灵走了出去。      “家里面,我娘亲是个爱梅花的,那边正好有一大片园子,种的都是梅花,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沈虞点了点头,跟着任钟灵往后院走去,下人们见姑娘来了,纷纷回避,早有人将雪扫开了,露出干净的石板路来,任家的游廊很宽,两个人并排走着要是下雨,一丝都淋不着。      穿过几道门,正巧还有个湖,水面结的冰不厚,还能看见大红的鲤鱼游来游去,湖的外面是嶙峋的假山,这园子一看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游廊尽头是个小轩,室内倒是暖和,估计不是地热,就是火墙,沈虞坐好,任钟灵让人送上茶来,推开临湖的窗子,“夏日你要是过来,咱们就在这钓鱼。”      “你家的鱼都是看着玩的,也不是吃的。”      “不是,这湖下面有水道,连着外面,养得真有能吃的鱼,我爹爹说,白修个湖费了人力物力的,就养那几条鱼看着,实在没劲。”      沈虞喝一口茶,品着才说,“这茶可是不错。”任钟灵走回来做到沈虞旁边,“这个是父亲的一个学生在外面回来带给我的,今儿你过来了,特特的拿出来尝尝。”      沈虞点了点头,四下打量起这个小轩来,外间是有桌子和椅子的正经书房,里面仿佛还有榻。垂地纱帘遮住了,看不清“这小轩,你做什么用?”      “也不论,此处不常来人的,平日家中的女夫子就在这教我读书。这些日子夫子回家了,也就空了下来。”      “果真是诗书之家,跟我们家就是不一样。”任钟灵听了,放下茶问“你平日都做什么。”      “做些针线上的活计。书也是胡乱读着玩儿,可没有正经的夫子教我们。”      “这个夫子也是母亲给我请来教些东西,不单单是书本。”任钟灵笑着说,小丫头送上点心,“这个是府里厨子做的,比外面干净的多,你吃吃看。”      沈虞也不退让,将点心拿起来,尝了尝,“不错。”任钟灵笑了,自己也拿了一块吃起来,沈虞到桌边看着临的字帖,是卫夫人的字,女子学的都是女子的东西。      “姑娘,夫人唤您过去。”任府的小丫头过来,回禀任钟灵。      “这个时候母亲叫我做什么……”起了身,冲沈虞说道“我一会过来。”沈虞点了点头,看着任钟灵带丫头往前厅走去。      沈虞又在小轩中呆了一会,实在没劲,任钟灵也没有回来的样子,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索性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墨棋和胭脂看了,将姑娘的大氅拿起来,披好。      “你们也不用跟着,免得一会她家姑娘回来了见没了人,我就在四周走走。”俩人穿的比沈虞少的多,此刻屋子里暖暖的,本不想出去,正好姑娘发了话,索性就留在屋中,在任家也不能出什么事情。   “那姑娘略走走就回来吧,莫远了。”      沈虞刚出了屋子,零星的雪花飘到脸上,一下子就化开了,院中安静极了,沈虞抱着汤夫人就往两边看,后面还真是好大一片梅园,有的花还是骨朵,有的早开了,香气四溢,“这任家还真会享受。”沈虞心中暗想着,又想起自己住的院子,几颗竹子倒是有的。倘若以后成了家,也要种上一片才好,反正又能做花茶,又能提了香薰出来。      喵,沈虞顺声望去,在旁边的假山上,蹲只猫咪,她看见的时候愣住了,怎么自家的长禄跑了出来,“长禄?”沈虞叫了 ,猫咪看了看沈虞转身跳下假山往后面跑去了,沈虞见了,只好作罢,也不去追,免得一会迷了路还不知道怎么出去。      这梅花看也看了,算着时间任钟灵也该回来了,就要往回走,耳边突然听到有个男子的轻笑声传来,沈虞一愣,这内宅怎么会有男子的笑声,就定下了脚步,果然是有男子的笑声,声音不大,沈虞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这要是撞见了,自己连个丫头也没带……      正想着,说话声越来越近了,沈虞看此处唯一隐蔽的地方,就是假山后面,幸好今儿的大氅不长,往怀中一收,转身藏到假山后面。      不一会男子过来了,“你跑什么,这儿又没人,今儿有人到家里来,谁也不会到这园子里来。”      只听到一个女声说“你还好意思来找我,听说,老太太要给你定亲了。”      “宝贝这个是你吃醋了?”说完,就听见女子一直在说讨厌讨厌,沈虞鼻子尖都冒汗了,靠在假山上,大气都不敢喘,不一会女子又说话了“三叔真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听说沈家的大小姐,也是个美人,眉目如画,肌肤赛雪,三叔要是见了,魂儿就得没了一半”      沈虞一愣,这说的是自己?只听又说道“我的好嫂子,管他什么沈家的,赵家的丫头,凭谁都不和我的亲亲嫂子比,在我心理,就嫂子这模样的,才是小弟我的心尖肉……”      沈虞几乎摊在地上,这怎么任家如此的乱,小叔子和嫂子搞到一起,而且还听说这个男子可能是未来的相公。      前面嘻嘻的笑声越来越小,咯咯的,不一会倒是传过来时断时续的j□j声,沈虞脸都红了,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在后花园子淫,乱。也不怕人看见,真是太刺激了……      沈虞往旁边转了下头,想知道俩人什么时候走,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沈虞的嘴捂住,沈虞刚要挣扎,腰间多出来一条手臂将自己往后一紧,沈虞结结实实的靠在了后面的人身上。      “别出声。”那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沈虞想着,就是要我说话,我也说不出来了,就是喊起来,出去碰见了,也要命。      沈虞靠在后面人身上,觉得腰间手臂一紧,自己被带了起来,往后一跃,就过了假山,仿佛从一个小门穿了过去,站定了的地方是个长廊,腰上的手和嘴上的都拿开了,沈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带自己出来的人。      首先看见的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正盯着自己,沈虞腿上一软,几乎倒下,陆言昭忙伸手扶住,沈虞闭上眼睛,刚才的一幕他想必也是看见了。      沈虞低着头,脑子一片混乱,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挑起沈虞的下颚,往上缓缓抬着,逼迫沈虞和自己对视,沈虞仰着头,缓缓叫了声“王爷”      陆言昭只是看着沈虞,没有说话,长发被风吹着,发梢扫到沈虞的脸庞上,她才突然惊醒,慌的往后退了一步,“多,多谢,王爷搭救”      说道后面声音小的不行,几乎听不见了,沈虞也不管他听见还是没听见,就想往回走,陆言昭上前一把抓住沈虞的胳膊,“这个时候回去,想看全套的春宫图”沈虞的脸又开始发烫,被陆言昭抓着的地方都有些发热,忙收回胳膊,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沈虞想了想说道“是,是随着祖母到任家拜年的,原不过是看梅花……”沈虞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解释,都说不清自己干嘛在那呆着了。      “你怕我?”      “呃?不,不是……”      “你怕我,”陆言昭往前走上一步,沈虞不由自主想的往后退,却生生忍住,陆言昭低着头,沈虞咬着嘴唇也不说话,      “本王有那么吓人?”      沈虞摇摇头,“那你不敢看我?”陆言昭问着      沈虞叹了口气,抬起了头,“王爷,刚才在梅园中的事儿,你也见到了吧,此刻我还有怎么装作没事似的跟您站在这说话?”      陆言昭拉着沈虞的汤夫人说道,“这是你做的?”      沈虞见他终于转移了话题,长出了一口气,“是”      之后又没了话,陆言昭看着沈虞,想了想,“那只猫还好么?”      “好的,很好。”      “你怎么知道好,是不是好久没见过了?”      沈虞一愣,看着陆言昭,陆言昭微微一笑,“将猫送给了你那个庶妹,可不是没见到过了”沈虞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你怎么知道,”      “若是这点东西还不知道,我们武德直指还有什么用么?”      这些小事都是要知道,那家里谁是探子?沈虞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听说你倒是很喜欢新抱来的这只,也好,这波斯猫好歹我也养了一年了,乖巧懂事,最会讨人欢心,谁看了都是喜欢”      “你,你养了一年?”沈虞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只猫是陆言昭自己养的,可是,怎么送进来的呢,想想都害怕,武德直指真是无孔不入的特务机构。      “怎么吓到你了?”      “……有点……”这回沈虞真心说了实话,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怎么能不害怕。      陆言昭看着沈虞的脸色有些发白,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不解释,“刚刚那人是任家的三公子,怎么听那口气,还要和你家结亲?”      沈虞突然说道“小鱼出来时间够长了,免得祖母担心,今儿的事儿多谢王爷了,沈虞这就告退”陆言昭见沈虞真的要走,上前抓住了,拉到自己怀中,“每次跟你说话,你都躲得远远的,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沈虞往后躲着,无奈陆言昭抓的太紧,根本甩不开,“沈虞真不敢冒犯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你过了年也是十三了吧?”      沈虞不明白和自己的年纪有什么关系,呆呆的看着陆言昭,陆言昭见沈虞不挣了,低下头在沈虞耳边说道,“若是过了十三岁,你家还真要给你说亲了,这个还没弄明白?”沈虞摇摇头,陆言昭直接就说“到时候本王就命人上你家提亲如何?”沈虞整个人都傻了,陆言昭早料到会这样,就听见沈虞干巴巴的说“你说的是假的吧。”      陆言昭将嘴唇抿紧,瞪着沈虞,“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看你这幅样子。”      沈虞冷哼道“可不敢死乞白赖的占着王爷的福气,沈虞也没那份福气,还望王爷高抬贵手,饶过沈虞”      陆言昭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色泛着青色,隐隐有些动怒了,“你当本王看上了你,千方百计的,想娶你回来,做这个常胜王妃不成。”      “不是更好,王爷是千金之躯,若沾上了沈虞这种人,别污了王爷的地位身份。”      “你,不知好歹。”      沈虞拉了拉衣衫,“王爷若是无事,沈虞就告退了。”说完,往小门走去。      一直到出了小门,到了梅园,沈虞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边空荡荡的什么影子都没有,刚才就跟一场梦似的。无奈按着记忆中的路,自己往回走,绕过了假山,才见到自己来时候的路,沈虞往小轩走着,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大约是去找自己了。      沈虞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墨棋说话“这小姐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墨棋……”      众人只见从小轩后面绕过个人来,正是苦找不到的沈虞,“我的小姐,你这是……”      沈虞也不说话,连带着墨棋和胭脂也都懦懦的没了声音,“任小姐呢?”      “带着人到后面找您去了。”      “留下丫头给她回个话,咱们这就回去。”今天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幸亏心脏好点,不然早晕过去了。但愿陆言昭说的是笑话,若是真的,那现在回到家,早晚必须做好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母亲进京      到了前面,大约任钟灵还没回了长辈,沈老太太见沈虞回来了,也不奇怪,中午摆好了饭,吃罢了,坐在那边闲坐着,任钟灵回来奇怪的问“沈姐姐这是去了哪?”      沈虞笑了笑“也没什么,迷了路,后来自己又找了回来,要任妹妹担心了。”      任钟灵奇怪的看着沈虞也不好问什么,外面有人来回,“老夫人,三少爷下了学,过来请安了。”沈虞默默听着,自己倒要看看这个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时辰不大,门帘掀起,进来个年少读书人,白净脸,走路似乎都是飘着的,身形偏瘦弱,进来就到任老太太身边见了礼,任老太太忙说见过你几位妹妹,沈虞三人过来,双方见了礼,也都回了礼,才坐好。三少爷低着头,也不去打量几个人,偶尔抬起头碰上了沈虞目光的时候,又飞快的低下头,沈虞面无表情的看着,也不说话,之前是听见声音,现在是看见春宫男主了。      沈虞心里实在的烦的紧,只好装作去和任钟灵请教字画,躲到了里间,任钟灵笑着说“我这个三哥哥是家中最用功读书的了,人也老实,祖母平时最偏爱他的。      沈虞也没有接话,心里头别提有多想吐了,居然和自己的嫂子……,想到这沈虞问“那你还有俩哥哥了,可都成亲了?”      “恩,大哥哥成亲了,二哥哥的明年也能,大嫂子现在是跟着我娘,你放心,若是以后分家,老太太都说了,三个孙子不偏不倚,都一样。”      沈虞气的反倒乐了,“我有什么不好放心的,任姑娘真会玩笑”      任钟灵以为沈虞害羞,也就不多说了,沈虞又问“你家的园子我看着是极大的,那旁边那是谁家?”      “旁边可是有来历的,是苏家的别院,平日是见不到她家人的,”      “哪个苏家?”      任钟灵低声说,“还能有哪个苏家,苏阁老家。”      沈虞想了想,也不知道陆言昭怎么就去了苏家了,看样子还来去自如的。沈老太太又做了一会,这才带着三个人回去。      刚到府中,沈虞也不回自己的屋子,直接去找老太太,将在院中所见的,和碰见陆言昭的事情,陆言昭说的话,全都给沈老太太说一遍。沈老太太半响没缓过神来。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沈虞见了垂起泪来,也不使劲的哭,任由泪珠在眼圈中翻滚着,不一会啪嗒一声,滴了下来。      沈老太太搂着沈虞说道“原来指望任家是靠谱的,家世也不赖,今儿看那孩子,也是不错的谁料到,里面这么的龌龊,还总夸自己会管家,会管个屁,让人家戳脊梁骨,丢死人了。”      沈虞从老夫人那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灯时分了,今儿一天都不高兴,晚饭也没吃,早早的就上了床,屋子里值夜的丫头也派了出去,就留下沈虞一个人在床上来回的翻滚着,突然很想很想余氏。      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和沈老爷说的这件事,过了几日,沈老爷特意将沈虞叫到自己的外书房去,看样子是要好好的谈谈此事了。沈虞早做好了准备,就是怕说服不了这个父亲,少不得到时候见招拆招。      沈老爷自从回来,就忙活着自己的大事,几乎没管过内宅的事儿,一切都是沈老太太做主,这个儿子还是挺孝顺的,做事分寸是到位,对儿女上的管教也不是太过苛刻,花费在儿子身上的心血比女儿多这个是一定的了。要不是涉及到了武德直指,沈虞也不会到外书房来,走进外书房的院子时,就见沈老爷身边的小厮跑过来回道,“姑娘先到偏厅歇会,这时节,老爷房中正有客人在。”      沈虞只好去了偏厅,偏厅不大,一看就是临时待客的地儿,白瓷倒棱台花盆里养的兰花,全开了,旁边书架子上放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孤本,沈虞没过去看,小厮上了茶就退了出去,沈虞坐在凳子上,端着茶杯,看着袅袅水雾升起来,扑在脸上,睫毛上都挂上了小水珠,沈虞眨了眨眼睛,将茶杯放下。      小厮又进来回道“姑娘,老爷请了您过去。”      沈虞站起身来,看了下有没有不稳妥的地儿,这才跟着下人进了沈老爷的书房。      走进去,就能闻到淡淡的墨香味儿,不知道是哪里的墨,不熏人,还想得很,也不俗气,沈虞给沈老爷见了礼,“坐吧。”沈虞依言坐好。      沈老爷一只手端着茶托,一只手小心的拨着茶叶,抿一口,才缓缓说道“过了年,你母亲就从衡阳赶过来了,原本这件事,为父不好直接和你说了。只是,听老太太的话,怎么还跟武德直指扯上了关系”      “上京的时候,家里的船出了事儿,是陆王爷救的我们,”      “唔,这个事儿都听你祖母提起了,这个事儿”沈老爷为难的摇了摇头。      “父亲的意思是”      沈老爷缕了缕胡须,才说“他要是真上门提亲的话”沈虞看着父亲,沈老爷又开口“为今之计,倒是要先给你定下一门亲事才行。”      沈虞长出一口气,还好,自己的父亲没有将自己许给陆家的意思,按说就是陆家想娶沈虞做个侧妃,都是绰绰有余的,现在沈虞别说是侧妃,就是正妃都不打算答应      沈老爷站到窗边,往院中望着,“你是不知,这几年武德直指越来越受到当今的重用,可如你父亲这般的,日子是不好过了,若陆府真和咱们结了这亲,为父,呵呵,还不如回岷州来的合适”      沈虞这才知道,不结亲也有沈老爷的私心,当然,私心占大多数,“就是为了避开陆家,也不能草率的就定下来,还是等你母亲过来了,从长商议吧,反正一时半刻的,陆家也不能有什么动作。”      沈虞听着,知道沈老爷也没全信陆言昭的话,“听说这个陆王爷年纪将近弱冠,怎么还没……”      沈老爷转过身对女儿说“你哪里知道,他家的身份在那摆着,公主呢是不能娶的,别的人纵是想说亲,也要考量考量自己的家世,这陆王爷的姑姑就是嫁到朝中的苏阁老家,为父也打听过了,陆家原来是定过亲,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推掉了,再加上这几年陆家醉心武德直指,家中就一个年长的老太太,更管不到这孙子的事儿,也就有一年没一年的耽搁下来。”      难怪出入苏家那么容易,原来是自己的亲姑姑家,沈虞倒是很感谢父亲给弄回来的消息,虽然知道自己家的家世背景没有一样能符合当王妃的条件的,一想起那天陆言昭的话,还是后背发凉。      后面的好长时间,沈老太太都在家里,哪也没有去,反省自己,想着给嫡亲的大孙女找个好人家,没料到还是个人渣,后面任老太太又托人送几次信过来,都被退了回去。      沈虞闲暇时正做着针线,就见绾浓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笑着跟姑娘说道“上次姑娘说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怎么说?”      绾浓撇撇嘴,“就那个性子的,糊弄糊弄墨棋还成,姑娘是不知道,听说到了京中能玩的地方都让他逛遍了,没银子就朝人借,要不就去赌,有一次还偷了家里的东西出去赌,被管家发现了,大了半死,本是要扔回去的,无奈外面有人照管着,就又留了下来。”   “可问明白了,照管的人是谁的?”      “是外面听差的吴大娘,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真有几分面子。”      沈虞想了想,低头不语,“问着这么多,很不错了,你别跟人提起。”绾浓听了,恭敬的点了点头,沈虞又说,“这吴妈妈,我记得,家里还有个管事的是在外面柜上吧。”      “家里是有几间铺子归吴家管着呢,老太太那边的,不过都在衡阳,没再京中。”      沈虞点了点头,还是得好好的筹划筹划才是,吴家的老婆子还得祖母的脸面,要是让他没了脸打发回衡阳去,剩下这个挑事儿的就好摆弄了。      沈虞知道母亲年后必定上京,就托人给母亲送了封信回去,叮嘱些事儿,无非是要拿来的小玩意啊,衣服首饰之类的。最后还加了一条,让母亲帮着给吴管事的找个风情的小娘子送过去,做的务必不着痕迹。      余氏开始接到信还奇怪,自己女儿怎么想的,也知道吴家管理的是老太太那边的铺子,索性按女儿说的办,悄悄叫人引到城里的暗娼小寡妇家里,男人都是一样,有钱谁不想换走家里的黄脸婆子,要不是在老太太跟前是有脸的,早都休了撵的远远的了。      余氏是三月份上的京,路上辛苦就不必提了。这次还不比上次沈虞他们,沈虞没带太多的东西,这次余氏上京,将家里能用的上的几乎都带过来了,沈老爷的意思,年纪大了,也就不想放外任了。      沈虞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盼到余氏快来了,天天去看给余氏备好的屋子,总是不满意,生怕少了这个,没了那个,沈老太太看余氏要来了,也松了口气,管了大半年的家,着实累人。      有家人回来报说夫人快到了,沈胤早出门去接,沈虞和沈盏并排站着,等在院中,沈珮这几天的神色都不太好,沈虞也没空搭理她,依着她爱站哪里站哪里,得了空闲回头一看,和孙姨娘一起站在人群后面不显眼的地儿了。      余氏风尘仆仆的到了沈家,沈虞忙奔了过去,余氏见闺女比走的时候长高了几分,人也瘦了一些,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的,沈虞拉着母亲上下看了半天,人也不精神,倒是瘦了好多。   余氏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爷还没回来,沈老太太也知道余氏一路舟车劳顿,忙打发她下去歇了,沈虞缠着母亲不放,卫嬷嬷笑着说“知道姑娘想着太太,可也要让太太歇歇才是,姑娘还是先回去,晚间了来陪着太太。”      沈虞依依不舍的放开余氏,余氏在沈虞耳边说道“你托娘班办的事儿早就办好了,得了空,娘在跟你细说。”沈虞乖乖一笑,回去了。      晚上老爷回来,余氏给老爷见了礼,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沈珮据说是头疼,早早的回去了,孙姨娘下午过去请了安,晚上是没她吃饭的地儿的,也不在。到了晚上沈老爷外书房去住了,沈虞就陪着母亲住了。      母女俩躺在床上,余氏摸着女儿的脸“长高了,怎么也瘦了这么多,”      “母亲也是,舅妈怎么样了?”      余氏叹了口气“你们走了以后,没出两个月,也就没了,”      沈虞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昂哥现在还不知道呢,突然听见母亲又说“你舅母家过来人,和余家的宗族之间打起了官司,为的就是你舅舅家的那些房产,田产,幸亏昂哥先进了京,不然非让这群人撕成八分,我这边也没给昂哥挣来多少,有的也就都并入余家的宗族了,以后昂哥若是长大了,或许还能要回来一些。”      沈虞安慰“昂哥自是知道母亲尽了力的,无奈狼多肉少,顾家也不是好说话的,女儿以前还听说有些黑底子,惹不起的。”      “余家和顾家分的是一半一半,将你舅母下葬后,一家子亲戚就全上去将家分了。可惜当年你舅舅辛辛苦苦赚出来的家业”      “娘,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昂哥了,对了怎么没见到二哥?”      “还提他,不提他娘还好点,提了满肚子的气,说什么现在正是读书的紧要关头,不能换先生,死活不跟着上京中来,只好托付了你二婶好好照管,这次下场之后,怎么也要来京中。”      自己这个二哥是怕京中老爷都在,管束的太严了,就不来,其余什么都是借口,沈虞见母亲这般溺爱二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爷现在是万事开头难,顾不过来家里面,若是再过了几年,二哥还没有点子成绩,看到时候会不会动怒,母亲一味的护着,对二哥没有一丝好处。      “你倒是和娘说说,信上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吴婆子看娘不在身边,仗着自己跟了老太太半辈子了,不将女儿放在眼里,看女儿帮祖母管家,找了好几次女儿的错处了,女儿想着,还是让她回衡阳的好。直接回去她一定不肯的,就只好想到这招了。”      母女俩聊了半夜才睡,余氏理顺这沈虞的长发,小小年纪就知道顾着家里,比沈逸懂事的多,还是闺女贴心。      余氏到了京中,没几日就接过了掌家的权力,沈老太太可算清闲下来,每日就吃吃茶念念佛和孙女们玩笑一会。早请安的规矩就又开始了,沈虞倒是没什么,见娘亲无非说说话,平时母亲忙着家事,也就早晨的时间能多亲近一些,沈盏自小就是给嫡母请安的,就差沈珮了,沈虞非常想看看沈珮头一天给母亲请安的样。      沈珮大约是听了嬷嬷的话,起的很早,也是头一个到了,怕余氏那她做了筏子,施礼也是最规矩不过的,也不多说话,老老实实的站在最后,可余氏还是不高兴了,因为她穿着的是沈虞的衣衫,打从进门起,余氏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自己给女儿做好的衣衫,专门上京的时候备下的。      余氏笑着说“二姑娘衣服倒是少了些,怎么,过年的时候没做几身么?”      “回太太的话,有的。”      “有的?,合着满屋子看看,穿着上鱼儿连着盏儿都比不过你去的,看起来,老爷还真是偏心这个亲自带大的闺女。”      沈珮从没被人夹枪带棒的说过,也不知道怎么回,旁边的老嬷嬷笑着说“太太见谅,我们这姑娘原来是从岷州过来的时候没想着京中这么冷……”      “你们姑娘没想到这么冷,你们这些个做奴才的也没想到,还有,跟你家姑娘说着话,你插什么嘴,来人,赏她几个耳光子,让老婆子知道知道到底这屋子里有几分你说话的分”      旁边的丫头婆子早上去,按住了就是一顿打,沈珮看婆子挨了打,慌了忙跪下“求了太太,嬷嬷说错了话,还望太太见谅。”      余氏一抬手,下面人停下,这才又说“这个也怪我的不是,你小时候没有好好的带着,现如今连个老妈子都不知道怎么管教,还给求情,这也是沈家姑娘的礼数,动不动就跪下,谁教你的?”      沈珮站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垂着头,不说话,旁边的老婆子脸都是肿的,早就说不出话来。      沈虞见了,给母亲施了一礼,“母亲,别大清早的就动气,珮妹妹年纪还小,以后命人多提点着就是了。”余氏看了眼沈虞,这气消下去一些,“起来吧,都回去吧。”别的不多说,主仆二人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沈虞其实没想到母亲反应这么的激烈,以为充其量是多给沈珮提几个规矩罢了,谁料到头一天就打了沈珮的老妈子,这个间接打了孙姨娘的脸,沈珮跟孙姨娘长得还很像,余氏自然越看越生气了。      很快,老妈子被打的事儿都传了开,虽然府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从衡阳过来的,难保这几个月余氏不在的时候,投到孙姨娘的帐下,现在余氏过来了,也给大家都提了醒,正经主母来了,分清风向好能站稳脚跟。      没几日沈虞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就听玉池说吴婆子要回衡阳,沈虞也不多打听,回去后和绾浓笑了半天,下面剩下的这个惹祸精没了撑腰的,看你还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转眼到了四月份,草长莺飞,终于不用再整日的躲在屋子里避寒,沈胤给沈虞买回来京中最出名的风筝坊的风筝,带着沈虞在空地上放,沈珮在自己的院中见了,摔了门帘进了屋。   “一样的都是妹妹,凭什么就知道顾着那一个,什么都是先可着她来。”      身边的丫头婵娟忙劝道“姑娘可小声些,要是让人听去了,传到那边的耳朵里可不好。”      “怕什么,好歹跟在父亲身边的年头还没我多呢,我就不信了,父亲还偏向他不成,那老太太是个好哄的,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就是那太太可恨,拿了我这房立威。”沈珮扯着手帕狠狠的说道。      婵娟想了想说,“一样是姑娘的哥哥,奴婢见了大约是姑娘和大爷走动的不多,不然这风筝怎么的也得有姑娘的分,不如这样,待下次大爷回来了,姑娘多走动走动。      沈珮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回来以后,要讨好这个又要讨好那个,什么时候才是咱们自己做主。”      婵娟陪着笑说“姨娘那,大老爷是常去的,凭这个,那边的太太就压不住姨娘,姑娘又比那边的小姐在老爷面上说的上话,你看时间久了就是老太太,都多疼姑娘几分的”      沈珮听了,心理才舒服了一些,“走,去老太太那边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屈辱不是爱情      沈虞拉着风筝线半天,胳膊都酸了,递给沈胤,自己坐在旁边看着,沈胤见妹妹没了兴致,就小心的将风筝收了回来。“又说憋闷?”      “哪有,哥哥陪着,好着呢,”      “过几日山中桃花就开了,要不要哥哥陪着沈家的大小姐去看看?”      沈虞站起来,将风筝拿在手中嘻嘻笑道“好啊,桃花呢,是要看的,若是有好泉水,煮上几口茶,再弹上一曲,岂不美哉?”      沈胤听了,“遵命”      两个人收起风筝就去老太太那边,沈虞见沈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哥哥还想什么?”      “下个月就是老师的大寿,别的不说,就是这个礼,还真想不到送什么好了,老师学子遍天下,今年还是五十整寿,唉,愁人啊。”      “你老师是哪里的人?”      “似乎是上洛那边,总听老师说自己的家乡是挨着悬河的,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虞胡乱的挥舞着风筝说道,“咱家的铺子有到上洛那边走商的,你就让铺子里的人装些悬河边上的土过来,让你老师闻闻养大自己的泥土,也不费钱,他还一定喜欢。”      沈胤看着沈虞,拿扇子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还真会想,老师倒是很多年没回过故乡了,不过听说那边也没有什么亲人,这个拿出去,还不让同窗们笑掉大牙”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不回去,不能说他不想回去,近乡情怯就是这个意思,越是家里没什么人了,才越要带土给他,十几年二十几年跟家里都端了往来了,还能不想家。不说别的,哥,你想阳么?”      沈胤听了,认真起来,“自然是想的,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都是一样,哥,你还得早早的跟铺子里的人打上招呼,免得生辰之前回不来,还要另做打算。”      沈胤也不去祖母的屋中了,转身带了小厮就往外走,刚走几步回头跟沈虞说“这次要是入了老师的眼,你想要什么,哥哥都补给你。”      沈虞跟哥哥挥了挥手,将风筝交给下人,这才进去给祖母请安,沈老太太坐在榻上和沈珮闲聊着,沈珮也不知道跟老太太说了什么,看沈虞进来,脸上讪讪的,又随便说了几句,就退出去了。      沈虞坐好后,什么也没问,只拉着祖母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回了房,沈老太太看着孙女走出去了,回头跟玉池说道“这个二丫头还是太嫩了些,做事不如鱼儿稳妥。”      玉池将沈老太太的茶换过了,才说“大小姐是老太太亲自养大的,二小姐在外面任上随老爷出去了几年,年纪小,爱跳脱玩闹也是正常的。”      “唉,当初就不该让带走,现在都长成了的性子,还怎么管,这回来就是告状,你说,一个庶女告嫡母打了自己的老妈子,这叫什么事儿,据说还管孙姨娘一口一个娘的叫着,没的让人笑话。”      玉池见老太太生了气,边捶着腿,边说“奴婢看着过年的时候,大小姐跟着老夫人理家,也是有模有样,二小姐大约是头一次经过这么大的阵势,不知道怎么入手,就是旁边的老妈子想提点着,自己都没见过,还怎么提点自己的姑娘。”      沈老太太想了想,说道,“可不是,怎么忘了这个事儿了,总想着宅子里的老妈妈们,经历的事儿多了,都比这几个毛丫头强,反倒忘了,她的是从岷州带上来的了,你一会过去,也别经夫人的手了,把木嬷嬷暂时派给她用着,挨打的那个就说年纪大了,给些银子,回乡养老去吧。”玉池听了,退下去办事了。      沈珮听了气的不行,本是想跟着祖母抱怨完了,祖母好去跟太太说别管束了自己,这可倒好,把之前的婆子遣走了,换了个新的更厉害的来。祖母身边的大丫头也是势利眼,沈虞一去,巴巴的跑上去,恨不得什么都告诉了,偏偏自己可从没有这待遇。转身就去找孙姨娘,孙姨娘从岷州回来后,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事不出去,也不怎么去沈珮这边,见沈珮过来了,忙拉着沈珮问“这是怎么啦,哭丧了小脸。”      “满院子的人都欺负孩儿,连老太太都派个厉害的嬷嬷过来了”      孙姨娘拍了拍沈珮的后背没说话,“受了委屈想找娘好好说说,现在不比岷州,就是想帮你说句话,上头太太压着,老太太管着的。唉。好珮儿”      沈珮从孙姨娘怀中抬起头来,“娘,去跟父亲说啊,这个家别管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得听爹的,爹说一就是一,娘,你去跟父亲说说嘛。”      孙姨娘被沈珮磨的头大,只好说“回头你父亲过来了,娘好好的说说去”沈珮这才有了笑脸。      沈虞在家呆的无趣,就问沈胤,哪家的好的酒楼,带自己过去换换口味,沈胤自是听从的,还真找到一家,沈胤带着沈虞过去,进的却是温家的酒间,此处的酒家专门为了达官贵人们准备着单间,是谁家的常年就包着,有的客人带过去,没有人的时候别人不能待客。      温灵澈家就有这样的酒间,沈胤借过来,带着沈虞进去,只见墙壁上雅致非凡,画的是乳燕呢喃穿柳图,不知道哪个画家的工笔,仔细听着,隔壁就是喝的再吵也传不过来声音。中间有酒桌,那边还有供乐姬们用的单间,推开窗子下面就是繁华的大街,自己在楼上就能看见外面。      沈虞很满意,有第一次的带路,就有第二次,趁着沈胤不在的时候,带着墨棋俩人就去偷着溜过去,只点了一壶茶,几样点心,沈虞开着窗子往对面看着,墨棋也跟着姑娘看,虽然看不出什么来。      今儿来的人比较少,天气阴阴的,正下着小雨,沈虞无聊的趴在窗边,“你现在屋中呆着,我去去就来,对了,我走的时候,你也要盯着对面看,进进出出的人。”      墨棋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也要起身跟过去,“就是去如厕,倒不用跟着的。”      沈虞来过,知道路径,也不用人带着。从里面出来后,洗干净手,忙往回跑,还是淋上些雨,进了房,把门关好,边擦着衣袖,边说,“雨倒是有些大了,不知道一会走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么大。”却没听见墨棋的回答,抬头一看,格局完全和自己的酒间不一样,就知道走错了,忙往外退,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叱的声响,什么东西破空而过,沈虞定睛一看,桌上的人用筷子将门别死了,筷子的前头生生扎进门框当中。      沈虞回头看着,桌边的人走了过来,“还真是巧,怎么在哪里都能碰见你,上次在任家你去听墙角,这次,居然是在酒楼。”      沈虞如果此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该去跳楼了,自己也暗暗骂,怎么在哪都能碰见陆言昭。只好笑笑说“见过王爷。”      陆言昭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既然都来了,坐下来喝上一杯如何?”      沈虞往后退几步,“王爷客气,沈虞不会喝酒”门是被插死了,只好看旁边看看有没有办法出去。说完话就往桌边绕去,陆言昭见沈虞到了桌边,也跟了过去,“不会喝酒,那你来这酒楼做什么?”      沈虞偷着看了看,里面是死得,都封着,根本走不了,还得想别的办法。      陆言昭也不理她,自顾自的斟上酒,端了起来,“怀瑾,”沈虞此刻才发现,这个屋子里有两个人,那个是谁还真不认识,不过直到了不止他一个人,心这才稍稍的放下一些。      苏怀瑾抬起头看了沈虞一眼,嘴角轻扯,放下酒杯说道,“你就是沈家的大小姐?你父亲可是沈鸿远?”      “正是。”      “也不过如此,言昭你是不是眼神还有了问题。”苏怀瑾嗤笑着,上下打量沈虞。      陆言昭听了这话,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沈虞,将酒杯一放“满上。”沈虞不说话,走到门边使劲的拔筷子,就听苏怀瑾笑着说“言昭的筷子,我□都费劲,你还是乖乖的过来斟酒,若是言昭点了头,倒可以放你出去。”      沈虞只好走了回来,拿起酒壶将俩人的杯子满上,又退到一边,陆言昭端起来问“本王让你走了么?”说完站起身来,拉着她的长发迫使其扬起头来,一杯子的酒都灌到了沈虞口中。      沈虞当然不肯喝的,全呛到了肺中,这边刚松手,沈虞摔倒在地上,就咳成一团      “言昭,你……”苏怀瑾没想到陆言昭将酒都灌到沈虞口中,招呼他一声,你这样做可有些过分了啊,陆言昭将杯子一扔,抓起地上的沈虞问“你说不成还真不成,你们家还真是护着你这个大小姐。”      沈虞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放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言昭放了手,沈虞又被摔在了地上,苏怀瑾拉陆言昭坐好,才对地上的沈虞说“前些日子,我们这位王爷真去你父亲那提亲了,沈鸿远说你大哥还没成亲,要长幼有序,你家老太太心疼你,想多养着几年呢。”      沈虞从地上扶住墙站起来,心想,父亲怎么没和自己透漏一个字出来。“那是家中长辈的意思,自古都是这样,父母之命,沈虞自然是听父母的,王爷犯不上拿我出气。”      苏怀瑾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虞“你还真会说,当初言昭跟你说的时候,你都是不同意。如今倒成了父母的意思了。”      沈虞擦了擦嘴角,“那么,你们想怎么样,打我一顿出出气?”      “那倒不用,你若是能给我们王爷赔礼道歉,没准今儿就饶了你。”      沈虞轻蔑的一笑“若是我说不呢?”      “若是不的话,可就有些难办了。言昭还真不大可能放过你们全家了”苏怀瑾用扇子在鼻子边上蹭了蹭。      沈虞怒了,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何况刚被无缘无故灌了一身的酒,“你一个满脑子棉花的纨绔子弟,还配让我给你道歉,你说你除了喝酒,逛青楼,捧戏子,拍这人的马屁,你还会干什么,把我关进屋子里也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做的出来,你以为你是谁,去求亲了,谁都赶着将姑娘抬进你们府里,我们家就非得巴巴的送上去,偏偏有人不吃你这套,武德直指如何了,别说我爹娘不同意。就是我爹娘今儿把我送进去,我一头就碰死在你家大堂上,你看我能不能做出来”      这段话把苏怀瑾骂得一愣一愣的,后面的话生生没接上,不过倒是知道前半段是说自己的,后半段是说陆言昭的。      “你骂够了没有。”陆言昭终于说话了,      “把门打开,”沈虞高声喊道      陆言昭真的站了起来,苏怀瑾有些不敢相信,这么指着鼻子被骂完了,还去开门放人,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只听陆言昭,低声说道“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武德直指是做什么的,不过你放心,对付你这样的人,爷多的是手段。”      话音刚落,就扑到沈虞身前,将人推倒在地上,她两只手都被陆言昭抓着,压到身体两边,陆言昭眼睛直瞪着沈虞,沈虞忙转过头去,用力往外挣脱,“你放开我,”无奈力气太小,想抬起脚来,也别陆言昭的腿压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陆言昭看着沈虞白皙的脖颈,好早的时候,他就觉得知道沈虞的脖颈很漂亮,长长的,弯弯的曲线,就是常年的被头发遮住了,今天头发散在地上,更能看清楚后面的白皙。他突然呼吸有些急促,沈虞知道事情不好,忙喊“陆王爷,陆言昭,你清醒一点,你放开我,”      想抬起一只手,将这张脸推开,无奈跟他一比,自己的力气就跟蚂蚁一样,她整个人往外挪了挪,陆言昭全压在身上,根本动不了。      “你放开我,救命啊。”还想喊些什么,就觉得陆言昭湿湿的唇,印在自己的动脉上,沈虞吓得一声尖叫,“你快放开我,我不好吃。”      此时的陆言昭哪里能听见,觉得有点点清香传来,似有若无的萦绕的鼻端,所接触的皮肤细腻,润滑,用舌头舔上一舔,还带着甜味儿,让人有继续下去的欲望,开始还是小口小口的触碰,到了后来,就是大口大口的吞噬了。一片连着一片,一个唇,印挨着一个,从左边到右边,从上面,到下面。      沈虞吓得胡乱晃动着脑袋,骂人的心早抛到一边去了,“陆王爷,你疯了,你快醒醒,你放开我”      一转头突然看见远处的鞋子,“公子,公子救我。公……”后面的话,陆言昭根本就没让她说完,脖子细致的舔舐一遍之后,就托起了沈虞的下颚,眩晕中找到了沈虞喋喋不休的嘴唇,毫无意识的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赔礼我不稀罕      沈虞的手被松开了,正好用来推打陆言昭,无奈这点力气还不如一只小猫,沈虞不想让陆言昭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来回的游曳,就用自己的往外推,当略微有些粗糙的舌面碰见另一个柔嫩的光滑的诱惑体时,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陆言昭死死的缠住沈虞,舌尖扫过沈虞的上腭,还是那股清香的甜甜的味道,长长的睫毛扫在沈虞的脸上,他托着沈虞的脸,让两个人更近一些,可还是不够,要再近一些。      苏怀瑾此刻正看着窗外的雨幕,他也知道陆言昭在做什么,却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也听见沈虞再跟自己求救,等耳边真的传来沈虞呜呜咽咽的声音,才转了过来,只见沈虞彻底被陆言昭藏在了身下,沈虞纤细的手指抓着陆言昭的肩膀,他的外衫已经被抓下去大半。      苏怀瑾叹了口气,搬起陆言昭的肩膀一用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摔到地上。      沈虞靠着最后的力气坐起来往后退着,一直靠到墙上,用手背捂住嘴唇,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小小的,像受伤害的小动物。      苏怀瑾将门上的筷子一拔,将门拉开,冲沈虞说道“还不出去。”      沈虞见门开了,手脚并爬的跑了出去,生怕身后的陆言昭再把自己拉回去。      陆言昭坐在地上,低着头,长发将他的面孔掩盖住了,谁都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人没动,苏怀瑾拉开门,沈虞跑出去,他都没动。      沈虞回道房中的时候,墨棋已经在地上团团转了,就听见大门猛地被拉开,一个身影栽了进来,墨棋忙扶住了,自家姑娘这是碰见什么事儿了,头发乱乱的,簪子也歪在一边,领口都开了,里面的中衣也露了出来。脸上模糊成一片。      墨棋感觉沈虞的整个人都是抖的,忙扶着沈虞到榻上坐好,自己沾湿了帕子,给沈虞擦脸,有拿出梳子,将沈虞的头发从新梳笼一遍。都做完了,沈虞还是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姑娘,奴婢给您重新穿下衣衫。”说完就去解开沈虞胸前的蝴蝶结,沈虞感到有人触碰自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抬头看清楚是墨棋后,抱住墨棋大哭起来。      墨棋小心的搂着沈虞,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安慰着,好一会沈虞才平静下来,墨棋又给擦了脸,轻声说“姑娘,奴婢给你重新穿下衣衫。”看见沈虞点头了,才小心翼翼的解开外衫,将中衣收拾平整了,又将外衫穿上系好。      苏怀瑾看着坐在地上沉默不语的陆言昭,“你这样子,别说是她这么个小姑娘,就是连着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陆言昭站起来,拿着酒壶直接灌了几口,擦了擦嘴角,“看笑话就那么开心?”      “这不是笑话,这个是……”苏怀瑾揉揉头发,不知道怎么说好,敲了敲脑袋笑着说“今天一亲芳泽,也不枉你抓了我喝闷酒”说罢见陆言昭毫无反应,搂着他肩膀说道“你的这个小丫头,模样可人,又娇娇嫩嫩的,脾气倒是不小。”      陆言昭拇指摸索着酒壶的把手,看着楼下,沈虞已经由墨棋陪着走了出来,墨棋将伞留给沈虞,自己跑出去找车,沈虞打着伞站在门边,地上的泥土飞溅起来落到衣裙上,沈虞也不躲,也不到屋檐下避雨,任大雨滂沱,倾斜而下。陆言昭盯着沈虞的背影,抓紧了酒壶的把手。      不一会墨棋回来了,给小姐打着帘子,沈虞收了伞,抬腿欲上去,身子突然倒向墨棋,墨棋伞都扔到一边,扶着小姐,只见沈虞摇了摇手,自己挣扎起来,借着墨棋的手劲,上了车。墨棋又将伞捡起来,也上了车。车夫摇晃着鞭子,马车吱吱的驶进雨中。      陆言昭将竹帘子放下来,低声的说道“自找的。”      “她这么被你一吓,又淋了雨,回家定会生病,要是一命呜呼了,也算能消了你心头之气。”      沈虞回到家,就发起高烧来,墨棋心中知道事儿也不敢随便跟人往外说,只好每天盯着沈虞吃药,这次出去余氏不知道,还当是这段日子太忙,沈虞自己不知道照管自己才生的病。      沈虞不单单是淋了雨,更主要的是一闭上眼睛睡觉,就梦见陆言昭,马上能把自己吓醒,还总说梦话,惊醒了就是一身的汗,夜不能寐。      苏怀瑾到屋子里的时候就看见陆言昭呆呆的站着,手里的纸条还没收起来,几步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听说沈家姑娘天天的请医问药的,有大半个月了,怎么样,我说你把她吓到了吧,是不是后悔了?”      陆言昭低声说“根本没想吓她,只是想好好的说说话,她偏不听,当时头脑一热,还真没想到胆子这么小”      “就你那样子,跟书上说的的那强抢民女的恶少差不了哪去,若是我不在,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      陆言昭将纸条收好,凉凉的开口道“若是你不在,这功夫两家估计都得忙着成亲的事儿了。”      “你还真不担心她撞死在你家?”      陆言昭斜看着苏怀瑾,“你真盼不得我半点的好。”      “懒得理你,让你改改你的脾气,好心让驴当成肝肺。自己在这悟吧”说完又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陆言昭换好衣服,谁也不带,一个人潜进了沈家,沈虞住哪他早就知道,沈家的门早关了,院中也都没了人,陆言昭小心的走到窗前,往里面听着。      “姑娘,把药喝了吧,”墨棋端着药劝着。      “等一会不成么,先放下,一会就喝”      “一会凉了就不好了,姑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沈虞只好端起碗一口气全喝了进去。墨棋见沈虞喝完,将碗收拾了,沈虞唤道“你过来,”      墨棋放下碗,走了过来,“夫人可曾问如何生的病?”      墨棋低声说“就说是那日穿的少了些,有些着凉了,又见到有人在酒楼中打架,才惊吓到的。夫人倒是没责罚奴婢,只革了奴婢这个月的月钱。”      沈虞拍拍墨棋的手“好丫头,这个你家姑娘给你补上。只是有一点,万万别说出去了。”      墨棋给沈虞掖好被角,“姑娘一个字都不跟奴婢说,其实奴婢是不知道的,下次若是姑娘还出去,奴婢定要寸步不离的了”      “哪里还有下次,真没下次了。我让你看窗外,你看到什么没有?”      墨棋见问了,点了点头,“看见了,想必姑娘是早知道的。”      沈虞又说“你那个哥哥,天天的往对面赌场跑,这回你还借钱给他?”      墨棋摇了摇头,“姑娘的心,奴婢全懂,开始进来的几年,跟着老太太,现如今跟着姑娘,老太太带奴婢也是极好的,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当成身边第一的贴心人,墨棋很是知足。”      沈虞伸手理了理墨棋的长发“哪个姑娘家不想找个好婆家,只是你这样的人配给他是在是太可惜了,要模样有模样,做事胆子大,心思也细,这屋子里还真是头一份的,若是在大哥哥的房中,只怕早收成偏房了”      墨棋听了忙跪下“姑娘,这玩笑可开不得,奴婢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敢高攀上少爷的”      沈虞拉着墨棋站起来,“我知道,女人一辈子,什么都是虚的,嫁个什么样的人才是真的,我自己是没办法了,可在你这还是想挣上一挣。”      墨棋低着头,半响直起身来,擦干了眼泪笑道“多谢姑娘。”      沈虞拿帕子给墨棋擦了擦,墨棋忙接过来,将帕子拧在手里,小心的问道“奴婢那天的事儿猜了个大概,可真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想不出那个人来,姑娘你……”   外面的陆言昭听到这,站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这个人你见过,也认识,”      墨棋想着突然抬起头说“莫非是,”没说出来,将一个陆字飞快的写在沈虞的被上.      沈虞点了点头,墨棋几乎将帕子放进了嘴里,“这……”      “说出去给一百个人听,一百个都不信,你都不信的,”      “姑娘,奴婢是信的,姑娘这么说,奴婢就信是他。”      沈虞低着头,“父亲怕他,老夫人也怕他,母亲一无所知,若是父亲坚持,母亲也是无能为力。大家都怕他。”      “可姑娘,若是他们真想和沈家结亲,怎么敢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来。”      沈虞摇摇头,“这种人,心里想的什么,谁会知道,听人说,他十几岁当上武德直指的掌家人,什么事情走做过。怎么阴狠怎么来,没有他不敢做的,那天我也是太气急了,才胡乱说话,本来喝酒之后,脑子就不够用,万万没想到他居然那么敢当着着别人的面……”墨棋听到这,没料到屋子里还有别人,惊讶之余只有睁大了眼睛份。      沈虞说不下去了,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墨棋忙将被子又拉上去许多,宽慰沈虞道“姑娘,这事儿是过去了,您万万别总想着,伤了心神的是您又不是他,太不值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别人不说,大少爷可是要伤了心的。”      沈虞点了点头,又笑道“还说没惦记大哥,总提起来,还说没有。”      “奴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什么花配什么盆子,奴婢这种小野草,养在野地才合适,不比姑娘,以后老爷定会给姑娘找个称心如意的人家的。”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你家姑娘也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那么高的位子,还真坐不起,若是老天爷能听见咱们的话,给你家姑娘配一个老实人,别天天想着打架,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就都心满意足了,到时候,将你也带过去。夏日了做梅子汤,冬日了就做红枣茶。”      墨棋听着沈虞的话,眼前还真出现了以后日子的样子,“姑娘在家里做主母,没有兄嫂欺负着,没有小姑子小叔子挑刺,最好也没有夫人天天的立规矩,天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姑娘有了孩子,奴婢就给姑娘的孩子做嬷嬷。”      沈虞听了眼泪掉了下来,连声说着“好,好,什么都好,到时候咱们什么都说的算!”      墨棋服侍沈虞躺下,自己才将药碗端了出去。开了房门,就见一个人影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墨棋要大叫,就被人捂住了嘴。陆言昭将人带到假山后面,才放下,“你若是敢出一声,……”      墨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只是低着。陆言昭见墨棋真没说话,这才轻声问道“她好些了没有?”      墨棋低着头说道“姑娘那日受了惊吓,一直不好”      陆言昭将个木瓶子扔到墨棋身边“以后吃药的时候放进去一粒。”      墨棋没说话,拼命的摇着头,陆言昭哧声笑道“本王若是想让你家姑娘去死,有一百种法子,却不会半夜跑过来,你自己好好想想,”说完忍不住末了又加了一句“凭了我什么都敢做,直接派人将事情安排妥当了就好,干什么按部就班的来,还被人驳了面子。”      陆言昭自知自己失言,停住不说了,甩出一句“精心伺候着,”就从墙上一跃而过,没了身影。      墨棋直到听到梆子声响了才缓过神来,悄悄打量下四周,起了身将小木瓶拿在手中,飞快的跑了回去。      沈虞看着手掌中的小木瓶,到底猜不透陆言昭的意思,打开闻了闻,味道有些涩涩的。将塞子塞紧,扔到一边。,墨棋看着姑娘的意思是不吃的,也就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人有个人的打算      这天,余氏正在核对账目,就见沈老爷带着小厮走了进来,余氏忙将账本一合,吩咐丫头们端上茶来,亲自奉上,沈老爷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下人们鱼贯而出,只留下俩人说话。      余氏不明所以忙问道“老爷这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      沈老爷开门见山直接就说“珮儿还小,有什么得罪到你的地方,你指点出来就是,何必非闹到老太太那边去,搅合的家宅不宁,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为人,这孙姨娘是个老实的,当初就是看上她这一点才带了去的外任,现在回来了,指望你善待她母女二人,谁知你倒好,开门就是个下马威,别人知道的说你容不下庶女,不知道的还当要杀杀老爷我脸面呢。”说完也不看余氏,直挺挺的在那坐着。      余氏先是一愣,真没料到是来给孙姨娘娘俩讨公道的,心中委屈,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原来老爷是说这个,珮儿那丫头的确不是我带大的,可,也从没亏待了她,凡是鱼儿有的,盏儿有的,都有她的一份,那天的确是嬷嬷说话没个规矩,才教训了几下,这在咱们家也是常事,以后珮儿是要说给京中高门大户做儿媳妇的,怎么能少懂了这些东西,老爷,这事儿是珮儿到老夫人那告状,老夫人做的主,将嬷嬷换了,都没经过我的手的,若是老爷不信,可问问外面的管家们,人是他们打发出去的,看是谁的吩咐,一问便知。”      沈老爷听了倒生起气来,“这倒是拿了老太太来压我不成?原本打量着你一个人在家照顾老太太,也是辛苦,如今看了小肚鸡肠,以后给沈胤找媳妇,还是门当户对的好。”      “老爷,何苦说出这样的话来,妾身自问没有功劳还有几分苦劳在,一家子上上下下,老太太生病,胤儿逸儿读书,鱼儿也总是三灾八难的,哪一样妾身不是尽心尽力,日夜盼着老爷能回来,如今可算一家人在京中团聚了,可怜老爷还总说妾身管家的不是。妾身,妾身……”      沈老爷听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些年我离家在外,老太太也多亏了你全心照顾,只是这管束子女上,未免太心慈了些,不说别的,逸儿怎么就没随着你进京来,那样的性子少了管教还不得将阳城翻过来,你少操些心在孙姨娘身上,只管好了这几个孩子才是正经!”      余氏听了,只低着头,眼泪也不流了,沈老爷见话说完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转身走了出去。余氏站累了,坐到刚才沈老爷做过的椅子上,端起早有些凉了的茶,喝一口。又将茶杯放下,看着桌子上的水印,老爷不是叫我不管么,好啊,那就什么手都别伸出去,自己是管不到了,老爷要是心疼,自己管去。      从那以后孙姨娘处和沈珮处当真余氏什么都不管了,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见主母不管,也都懒散起来,就是使唤人都使唤不了,有事推得厉害,更别提旁的了。      孙姨娘又找沈老爷哭诉,沈老爷听了,又去余氏那问罪“不让你管,不是让你亏着,你这样分明是打我的脸。”      余氏比之前冷静了好多,端着茶杯,“老爷还真是糊涂了,之前是老爷说别管了孙姨娘和珮姑娘的事儿的,怎么现在反倒说起妾身来,妾身自从听了老爷的话,想了一晚上,才明白过来,现在妾身真是一丝都不敢管了。单等着老爷发了话才做一星半点的事儿出来,若是过问的多了,老爷再怪到妾身头上,妾身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沈老爷一气之下,甩袖子出去了,自己还真补贴起孙姨娘来,余氏恨得牙根直疼,也管不住沈老爷自己的钱财。沈虞这些日子身体好了许多,能四处走动了,才给母亲请安过来,就碰上丫头们跟母亲回这档子事儿。      绿芽在边上回禀余氏的话,沈虞就坐在那听着,卫嬷嬷忙说“这事儿姑娘回避了好。”余氏忙说“让她听着,以后若是出了门子真碰见了,也不至于跑回来跟我哭鼻子。”沈虞拿着撑子笑道“卫嬷嬷多心了些,这些事原本我是不该听的,可母亲受了委屈,两个哥哥不在身边,就我这么一个闺女,不帮了母亲,躲到后面才不像话呢。”      余氏听了沈虞的话,老大的安慰,听见绿芽又接着说“听闻那边孙姨娘得了银子后,找人到街上说开什么铺子,说不能总靠老爷接济,以后珮姑娘出嫁什么的也要本钱……”      余氏气的说“想的倒美。回头去问问,找的哪家的经纪,开的什么铺子,等事情清楚了,马上回我。”绿芽点头出去了,卫嬷嬷也跟着出去,沈虞这才坐到余氏身边,“母亲,别总为了这事儿发愁。”      余氏不接沈虞的话,关心的问“今儿的药可吃完了,用不用找了大夫再过来瞧瞧。”沈虞摇着头,“母亲,这边出了事儿,老太太那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余氏搂着沈虞说“你祖母虽然不管事儿了,可宅子里的什么事她都一清二楚。”      “那祖母怎么就不管呢。”      “你祖母心里明白着呢,现在管了老爷,老爷是听了,更是气不过,还不定怎么对付你娘呢,现在只是给了点银子,已经算不错的了,沈珮怎么说也是老爷的闺女,也不能带出差错来。说到底,老爷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      “那这样啊”沈虞靠在母亲肩头,想了想说道“女儿倒是有个法子,但是就怕说出来后,娘会大骂女儿的。”      “还有什么事儿值得娘骂你,这个家,娘是早看明白了,你两个哥哥同你才是娘正经的事儿,别的都是娘劳心劳力该干的一般,就说你爹爹这次回京了,也升了官,你姨妈那边托人想给昀哥送过来,你爹是死活不同意,无非是什么怕带坏了胤儿,让我也离着远些,这昂哥从你父亲回来就没见过,估计是听说顾家那边的乱事儿,你爹觉得这起子的亲戚也是没脸的,能少搭理就少搭理才是。”      沈虞听了心头一黯,这家子亲戚是不好,不是别的不好,地位就在那摆着呢,姨妈家是商贾出身,舅舅家也是商人,连着自己的娘亲还是商家的女儿,为了这个沈老太太就总看不上母亲,当年要不是沈家少了银子,怎么还能娶余家的女儿,母亲的陪嫁少说也有几万两。沈虞隐隐约约的听着当年沈家摊上了什么事儿,才缺的银子,至于是什么,可就不知道了。      沈虞拉着母亲说道,“母亲放宽心,以后大哥哥还能给母亲挣了诰命回来呢,女儿想的法子是有点子缺德,按理说也不是儿女该想的,但是总看着孙姨娘天天嚷嚷着买铺子什么的,杀杀她的锐气还是有用的。”      余氏看着沈虞,沈虞贴到母亲耳边说道“方法还是老法子,花点银子,买个姑娘回来,给父亲送过去,有了新人,还想着什么旧人,只是鱼儿知道这样母亲也不好受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余氏看着沈虞半响,才笑道“娘虽然是出身商贾,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没你想的这么绕,你呀,唉,这个事儿也不是不好办,只是要办的天衣无缝的,还有些麻烦,老太太要是知道了,定更恨娘了”      沈虞摇摇头,“娘,这事儿做的就让老太太觉得亏欠你才是,怎么能让她骂你,这样,过几天老太太要赶着绣大氅给观中的当家,你在这绣娘中添进去个人不就行了,银子给的多,再找那些有事儿的,抓住了把柄,放到祖母身边,让她多往父亲身边凑合着,要是事情办成了,也就成了,要是父亲真不好女色,那就是让她专心给老太太做工,也没什么不好的,少不得再打发出去就是,到时候老太太见自己身边的人,勾搭了父亲,只在娘面前没脸的份,不过这样一来,还真是多少有些算计到祖母了。”      余氏搂着沈虞“你说你哪里来这么多的绕绕,算计了你祖母,还是心疼你祖母。”      “娘,祖母对鱼儿好的很,以后再补偿给祖母不就行了,现如今不能让孙姨娘太猖狂了,往后给了得了什么东西这后面的院子还放不下她了呢。”      余氏频频点头,仔细的让心腹安排后面的事儿。      没有几日,老太太真让余氏采买了几个绣娘回来,放到老太太身边,天天在后宅绣着老太太送给观中当家人的仙鹤大氅,沈老爷也不是每天都给老太太请安的,只是隔了三五天的,过来一次,每次说上几句话,有时候还能陪着吃上一顿晚饭。      沈虞暗暗算计着时间,父亲过来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她也就过来,在一起吃吃笑笑的,临到父亲要走的时候,老太太必然是命玉池去送的。沈虞看了几次,暗中跟墨棋说“去探探玉池的口风,还想给爹做个小的不成,还是老太太有这个意思”      墨棋和玉池几乎是一同进府的,又一起伺候过老太太,比新来的丫头们有几分交情,墨棋听姑娘这么时候,自己就猜测,玉池必是不肯给老爷做小的,心想着就到了玉池房门外,敲着门,玉池去开了门,见是墨棋,忙让进来,“今儿怎么有了闲功夫到我这小庙来。”      墨棋看玉池忙里忙外的,喊道“可别弄了,只是来冲你借个花样子,姑娘说之前的样子太旧了,让我到你这看看可有什么新的。”      玉池到抽屉中将花样子全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给墨棋看,墨棋边挑着,边说着话“今儿是淑笺当值?”      “恩,还有茗环,并两个小丫头,”      “如今你倒是轻松了,”      “我还羡慕你呢,跟着姑娘,自然比我们轻松的多。”      墨棋将挑好的花样子放下,冲玉池笑道“我们姑娘现在想着法的将我家里定下的那门亲要给退了,还说以后出了门了,也带着我过去。”      玉池听了眼睛一红,缓缓才说“你是有福气的,咱们之前跟着老夫人的四个大丫头,宝生是嫁了人留在阳了,月如也回了家,上几日有人从阳过来,给老夫人交租子,我去问了,提起月如,唉……”      “怎么了?我听说嫁了人了。后面就不知道了”      “还能怎么样,月如的老子娘就是认钱的,她先嫁的那个丈夫得了病过去了,月如哭的肝肠寸断,还想着守上三年孝,有人给了她老子娘几十两银子,俩人逼着月如改了嫁,若是改的好人家,也就罢了,嫁的是什么人,听说三十好几了还没去上媳妇,天天游手好闲的,吃酒赌钱,坑蒙拐骗,月如还跟我借过银子,后来咱们上了京,也就没了消息,前几日听说的是,那男人没银子,不要脸,你知道逼着月如干什么?”      墨棋摇摇头,“还能做什么,给人家当老妈子?”      玉池笑了笑“当老妈子,还是好的,是让月如做了那起子见不得人的勾当,自己乐的做个剩王八!”      墨棋听了,将手中的花样子一扔,“真真恨人,还让不让人活了?她老子娘也不管?”      “当初选的时候就是那样的人家,现在女儿都嫁过去了,是人家的人,谁还管死活,就是想管,也不敢得罪那姑爷。”玉池拍了拍墨棋的手,“你生气有什么用,你还好的,有姑娘疼你,给你想好了后面,我是府里卖了的死契,只有主子想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份,你是不知道,老夫人,”玉池压低声音又说“老夫人想抬了我给老爷做小呢。”      “你同意?”      玉池也不说话,半天,摇了摇头,“今儿是跟你说了实话,别人都以为身份一变成了姨娘了,穿金戴银的,过好日子,这样的日子我还真不想要。老爷年纪也大了,还能伺候几年,上面有夫人压着,孙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在这府里,说根基,我是一点没有,也没有用得上的银子,做姨娘,还不如做个奴才自在。”      墨棋本想问问玉池的意思,半天的话说下来,心绪也低沉下来,想安慰人家,可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说白了,姑娘是想着带自己出去,万一那边的亲事退不了,自己还是要嫁给那人的,弄不好还落得个和月如一样的下场。      玉池站起来,到自己床上一阵翻腾,拿出个小木箱子来,从里面找出十两银子,递给墨棋,“今儿也算求你件事儿,要是能有机会,让姑娘给帮上一帮,给我指条道也行,这府中上上下下的,就你算个实诚人,敢心贴心的说上几句话。”      墨棋忙推脱,“你这是做什么,有话我也一定能带到的,你还跟我分这么明白。”      玉池又推回去,“这是少了些,姑娘也看不上的,你拿着,就是给姑娘买些吃的也行,算玉池的一份心意,空口白牙的求人家姑娘,又不是自己的丫头,谁爱管你的事儿。”墨棋无法只好接了过来,见时辰也不早了,收拾好花样子转身回去了      墨棋在玉池处倒坐了半下午,回去后就跟沈虞说道“姑娘还真说着了,据说老太太是有这个意思的,就是玉池本人,”说着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的元宝来,沈虞一愣,看着墨棋,墨棋将银子放到沈虞手中说“她求了奴婢,让奴婢求了姑娘,想以后是出去的,不想跟着老爷,还望姑娘给想个法子才是。”      沈虞将小元宝在手里转了转,对墨棋说,“你到那边给她传个话,就说以后老爷来了,不是还有那些绣娘呢么,找个机灵点的,做的巧妙些,玉池总在祖母身边,这些她都懂,咱们就能提点到这,后面的就看她自己了,这个小元宝给她送回去,攒点银子也不容易。”墨棋下去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遇险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沈虞也没听见什么动静,怀疑这事儿没成,不由的有些惋惜,想了半天的馊主意,还是没成,除了花了点银子,别的倒没什么。这一个多月过的还真是风平浪静的,陆言昭也没了声音,没有才好,像他那样的人,总觉得什么东西都是要唾手可得的,稍微有些不如意就要闹个天翻地覆才好,开头总是热闹,到了后面,就淡下来了,手里要办的事情多着,也不会总在沈虞身上打什么主意。      闲暇时就看着昂哥读书,昂哥给沈虞看自己写的大字,“姐姐,老师又夸我写的好了。”沈虞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弟弟又乖又懂事,知道谁喜欢自己,谁不喜欢自己,除了自己的院子,要不就是来沈虞这边,别的地方一概不去。      这一年时间,昂哥长高了许多,就是不太胖,怎么吃都是不胖的,余氏像照顾亲儿子般的照顾着昂哥,虽然得不到沈老爷的认可,但是在沈家,过的还是不错。      眼见着京中的日子好不容易静下来了,沈虞这日吃完了饭,也无事可做,想着到老太太屋中去看看大氅绣的如何了。才到院门口,就看见丫头婆子站了一排,沈虞一愣,往里走了几步,玉池出来将人拦住了,“姑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为何?”      玉池将沈虞请走几步,红着脸,小声的说“老太太正和老爷并夫人在房中谈事呢。”      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房中哗啦声响,似乎是瓷片落在地上的声音,不一会又听见老太太大声的说着什么,沈虞冲玉池吐吐舌头,“看样子还是大事,我们这就回去了。”说完带着墨棋一路回来,边走,边想着,事儿估计是成了。      次日,沈虞早早起来,到余氏处去问安,沈盏也到了,沈虞上去俩人说了会子话,里面的丫头就说今儿夫人身体不舒服,让俩人退下吧,沈盏施礼告退,沈虞担心真给余氏气出病来,执意要进去,丫头无法,只好请示了余氏,才让沈虞跟着进来。      只见余氏倒在床上,沈虞吓得连忙过去,“母亲,到底是哪不舒服,可叫人过来看了?”      余氏放了服侍的丫头们下去,才拉着沈虞坐到身边,说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父亲。”   “昨儿鱼儿到老夫人那去,还没入门,就被玉池给拦住了,想必说的就是之前的事儿。”      余氏点了点头,“这个叫桃春的丫头,还真争气,现在肚子里都有了。”沈虞就是想到了会出事,可也没想到这么快,“会不会是假的?”      “郎中都找了,日子也是真的,前后算了算,也都对的上,老太太昨天做主将人先抬到屋子里,以后生下孩子,再封了姨娘。”      这个沈老爷动作还不是一般的快,余氏扶着额头,“老爷昨儿是跪在地上给老太太陪的不是,老太太也是骂了一顿,后面还是做主给桃春扶了起来。”      “那娘你这病,也是被昨晚气的?”      “老太太给娘也赔了不是,当家主母还在呢,就在眼皮子地下勾搭上了,这叫什么事儿,你爹也给娘赔了不是,娘就顺水推舟应了下来,现在不装病,什么时候装,此刻倒好你爹凡事都让着娘了。什么都没给桃春备下,就抬进了房。”      沈虞给余氏揉着额角“娘也别动气,这事追究起来,还怨鱼儿,本想着让爹分分心,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余氏摆摆手,“怪不得你,你爹一个月才去老夫人那边几次,都能怀上,也算是命里应该有这个孩子。”      说着挣扎起来,唤人进来,不一会卷翠站在门口,“去,给桃春送些衣服和被子褥子,还有吩咐下小厨房,以后老爷那边的小厨房,桃春也用着吧,想吃什么了,就让小厨房做,份例就算到老爷身上,再派俩小丫头好好照料着,叮嘱好了,可别出什么差错,她们谁也担待不起,让外面管事的请个大夫回来,给把把脉,都做好了,就去回了老夫人。看看啦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一并记下来,能办到的尽量办到了。”卷翠一一听了,全记了下来。      沈虞看着娘亲,虽然嘴上说是装病,看样子也疲惫不堪的,放到哪个女人身上,哪个女人都受不了。又暗想自己这个主意出的真有些过了,不由后悔起来。      余氏见沈虞神情恹恹的,马上又说“娘告诉你,你知道孙姨娘那样,呵呵,一听见这边要抬了桃春,脸都绿了,这几天定不比娘亲好到哪去。娘亲还是装病,孙姨娘可是要真病了……”      经过这起子事儿,老太太家务是一概不管了,想着去城西的大得寺走走,沈虞听了,也央求着跟出去,在家中本来就闷得很,不趁着现在天气还好出去,过几日天热了,就更不想动了。   老太太无法,只好答应了,沈老爷忙着给准备车辆,往常这些事都是余氏做的,无奈这些日子,余氏一直蔫蔫的,做什么都没个精神,沈老爷只好亲力亲为。      老太太并玉池淑笺一个车,沈虞带了墨棋和莹雪一个车,另外的丫头婆子一个车,就奔西山驶去。      出了城,路也宽敞,沈虞在车中靠着,墨棋给拿着扇子轻轻扇着,莹雪到了茶递过来,沈虞问道“还有多远啊?”      莹雪拉起窗帘看了看,“看样子还有段山路就到了。姑娘不必着急,这大得寺听人说是京中香火最旺的地儿,很多大户人家初一十五都要过来的。”      “难怪珮儿出来的时候死活要跟着,老太太没让,气的不行。”      “姑娘还不知道,听说前几日,孙姨娘和老爷闹起来了,老爷气的好几日都没上她的门”   沈虞听着,也不说话,不一会翻了个身,又躺了下来。车子突然停住了,“莹雪,问问怎么回事,”      “车子怎么停住了?”      “回姑娘的话,没事,就是给让个路,”外面赶车的老苍头喊道,沈虞一愣,掀起车帘往外看,只见远处闯过一群人来,看不清样子,京中踏春的子弟多是如此,都觉得自己神采飞扬,威风凛凛,岂不知别人烦的要死,没事装什么风流公子,平时别了把扇子,开口就是你说你是一根葱,天生我材必有用,之类的屁话……      一群人策马扬鞭的,也不管什么路上的行人,狠抽了几下,加快速度冲了过去,老苍头站在地上看着骑马的公子,说道“也不知道都是谁家的祖宗,这么跑,伤到人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喊道“老不死的,瞎叫唤什么,爷们伤的就是你,”说完,马鞭子抽了过去,老苍头一看忙蹲了下来,马鞭子正好抽到旁边的马身上,马匹受了惊吓,高高扬起前蹄,拉着车哒哒的往前面冲了过去,老苍头等明白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冲到前面的人群中了,忙大叫着追了上去。      沈虞并俩丫鬟还在车中。老仆的话听得清楚,那抽马之人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等马毛了,跑出去了,这三个就只能紧紧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躲在车上,大叫救命了。      前面的路是上坡,旁边就是不见底的山沟,杂草丛生,虽然有老树挡着可万一冲出去掉进深涧中,人就是不粉身碎骨也要断胳膊断腿的。      众人一见马车惊了,都往旁边躲,没人敢拦着,沈虞在马车中被颠簸的肠子都快断了,手指甲用力太大,早渗出血来。      突然间旁边冲出一个人来,从自己的马身上跳到狂奔的车上,用力拉着马缰绳,狠狠地往回一拽。马车又窜出好远,这才稳了下来,四肢蹄子胡乱的地上踩着,鼻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沈虞感觉到马车稳住了,手上的力气一泄,精神放松下来,人也往后一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醒未醒的耳边听见有人说话,“还得段时辰才能醒,墨棋你就别急了,”      不一会听见有人抽抽噎噎的哭声,又被人拉出去了,沈虞慢慢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看,窗明几净的屋子,比不得自己的华丽,素色的帷帐,这是哪,沈虞想着,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酸疼,这才想起来,马车惊了,被拖着跑了好久,后面就不知道了,沈虞见桌上摆着陶瓷的茶碗,挣扎着过去,倒满,一口气喝了,嗓子才略略好些。      四下打量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到了门边,双手一推,房门吱的一声开了,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忙拿手挡住了,半天才缓过来些。      辨别了半天,才知道是傍晚了,余晖落在院中的墙上,沈虞想起来阳去年的夏天,也是这样的太阳,只是比现在暖和,院子不大,打扫的倒是干干净净的,也没个人影,沈虞下了台阶往外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你倒是醒了。”      沈虞回头一看,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      这个人沈虞没想到,居然是谢临舟,身上穿着件家常的衣衫,见着比去年跟高了一些,也瘦了一些,只见他端着一碗药走了下来,到了沈虞近前停住了,“你的丫头呢,让人服侍把药喝了。”      沈虞只看着谢临舟,“你帮我煎的药?”      谢临舟将盘子托着,“这药里有先煎的和后放的,就怕小厮们弄乱了,反正也是无事。”      “多谢了。”沈虞淡淡的说道,谢临舟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只端着药,夕阳洒下来,映在他的脸上,都是金黄色,正好遮住了泛起来的红晕。      沈虞四周转了一眼才说“这个是你家?”谢临舟点了点头,“家父在世的时候就爱到庄子上住上一段日子,每年我就领着母亲到这消夏。”      沈虞总觉得,这次见到谢临舟,似乎比以前爱说了,样子也没那么拘谨,到底是自己的地盘,底气都是足的。      墨棋从门外跑了进来,“姑娘怎么出来了,快回房中去。”      说完扶着沈虞就走了进去,谢临舟将药放到墨棋手中,又出去不见了,沈虞安顿在床上躺好就问“你和莹雪都还好?”      墨棋边搅合着药,边说,“还好,姑娘吓死个人了。”      “咱们是怎么过来这了?”      墨棋忙说“姑娘是不知,这救了咱们的人,正是谢公子,还好认得咱们老太太,一家子也就到谢家来了。”      沈虞点了点头,将药喝了,那边沈老太太忙赶了过来,说道“偏偏你这个丫头,总是三灾八难的,宁可我老婆子的马车冲出去,也不能让你的冲出去不是”      沈虞笑道“祖母的出去了,沈虞更心疼呢。谁的都不出去才好。”      沈老太太说道“快多谢你谢家伯母。”说着,旁边走过一人妇人来,沈虞一看,长得比母亲年岁上要大一些,眉眼低低的,给人感觉不是特爱说话,沈虞忙要下地施礼,很快被谢母拦住了。      “姑娘快别起来了,养伤要紧。”      沈虞一听忙问墨棋“我伤哪了?”      墨棋一边安慰一边说“就是大夫说受了惊吓,心神不稳,姑娘,养养就好了。”      那边谢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一般,收着手,往后退了一步,沈虞见了,暗想自己是小题大做了,失了体统,自己都能站起来走路,还不知道伤什么样么。      沈老太太转过身来对谢母说“这几日还要叨扰谢夫人了,鱼儿丫头还不能动,我们这十几口子住在庄子上,多有不便,还望谢夫人见谅。”      “哪里,哪里,舟儿和沈家公子都是要好的朋友,这,这说不上什么叨扰的。说不上”      沈老太太见沈虞无事,就领着大伙出去了,只留下墨棋和莹雪伺候着,吩咐万一有什么事情,快禀报过来。      沈虞躺在床上,双手揉了揉脑袋,突然摸到一圈布带,墨棋将沈虞的手拿下来,才说“这是郎中让的,说是怕姑娘脑子被震了,要小心防护了才是。”      “去把镜子拿来。”莹雪听了,四下找了找,果然有镜子,给沈虞捧过来,只见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全垂了下来,里面包裹着一圈淡色的布条。脸色白极了,没有血色,她将镜子放下,跟墨棋说道“我最狼狈的样子,谢家公子都见过两回了。”      墨棋一愣,马上想起上次在李家的事情,就安慰自己姑娘“这和大爷是好友,担心姑娘的身子自然比看姑娘笑话的心要多一些。”      沈虞老老实实的倒在床上,药里面大约加了安神的成分,有些迷糊起来,不一会又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这个才是好的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沈虞穿好衣服,梳洗打扮了,由谢家丫头们带着去见老夫人,老夫人也已经起了床,收拾好了,祖孙二人就到谢夫人的正堂去说话。      沈虞扶着老夫人一步步走着,太阳升起来的不算高,天也不热,树木高大的影子投到院中来,耳边鸟鸣清脆,声声悦耳,“这在家中难得听见。”沈虞羡慕的说。      沈老太太扶着沈虞看着路说,“咱们家也是有几处庄子的,有空了,带上你去看看。”      “怎么没听祖母提起过,我还以为就在阳有庄子呢,原来京中也有,那感情好,等闲着了,就过去,祖母说话可要算话的”      “以前你祖父告老的时候本来是都变卖了的,你祖母舍不得全卖了,那地都是极好的,京中的土地不比阳,有钱人多的是,好地都有人抢着要的,这要是卖了,在想买回来就难了,所以祖母就留了一些,这个你父亲都不知道,等以后给你看看咱家的庄子。”      祖孙俩不一会就到了正堂,刚坐稳了,就听见外面有人传话回来,说是大少爷过来了。      沈胤跟在下人身后走了进来,先看了一眼沈虞没事才给老太太请了安,“这一大早的,你巴巴赶过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儿”沈老太太问道。      “实在是父亲命胤儿前来,请祖母回去,”      沈老太太一愣,“什么事?”      沈胤看了眼沈虞,才说道“据说是父亲新抬的那个侍妾,昨儿差点出事,父亲问不出人来,求了老太太回去做主。”      沈虞听了心上一紧,没道理前几天母亲还和自己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下手了?难不成是孙姨娘看着气不过动的手?这孙姨娘也太着急了些。沈虞只望着沈胤,老太太低着头,叹了口气“老爷做事怎么如此的没有分寸,内宅的事让你跑来跑去的成什么样子,这才几天,鼓捣出有的没的这些事来,罢了,本想着躲出来清净清净,看样子,还得回去。”      沈虞忙着让丫头收拾东西,沈老太太忙拦着“你昨儿才醒,如今又折腾着回去可不行,先求了谢夫人住下,过几日好了再来接你。”沈虞听了也没反驳,只好点了点头,沈胤过来问“头可还疼?”      “早不疼了,就是老太太担心,”沈虞撇了撇小嘴。      “什么担心,你是不知道,鱼儿睡了多久,半天不醒,吓得我这老肝老胆的,现在还在颤呢。”老太太还跟沈胤抱怨。      沈胤说“那就乖乖听祖母的话,谢家倒是稳妥的,过几日哥哥就接你回去,”说完又凑到沈虞耳边说“现在你回去,家里也是乱成一团的,索性过几日稳定了,再回去,有哥哥在,娘吃不了亏的。”      沈虞只好点了点头,过一会老太太和谢夫人在屋子里道别,沈胤和沈虞等在外面,沈虞才问“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听哥哥提起来给老师送的东西怎么样了呢,好还是不好?”      沈胤笑了笑,沈虞忙说“那就是好了。”沈胤又摇了摇头,看着沈虞说“你是不是想让哥哥给你娶个嫂子回来?”      沈虞愣住了,看着沈胤,半响才开口说“这是有谱了?”      沈胤也不看她,“老师收到那份礼面上倒是没露什么神色,后来听说晚上喝完酒哭了半晌。后来,后来……”      他转头看着沈虞,沈虞正听着,见哥哥看着自己,忙问,“后来什么”      “后来,叫了我过去,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哥哥。”      沈虞看着沈胤,笑道“你这半坛子土就能赚个媳妇回来,这个是好事,母亲知道么?”      沈胤又摇了摇头,“母亲还不知道,”      “哥,那个女子长得很丑?”      沈胤问“你真的希望哥哥娶了她回来是不是?”      沈虞见哥哥的表情不像是要娶亲,只好小声的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      沈胤转过身去,沈虞也转到他面前问“可是那女子脾气不好?”      沈胤看着沈虞,好一会才开口,“你想哥哥找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不重要,找个喜欢的,父亲母亲不会反对的就好。”      “喜欢的,喜欢的,”沈胤重复这两句话,“自己先要喜欢,然后爹娘不反对才是正经。”沈虞忙补充着说,按理沈家的嫡长子,婚姻应该是讲究门当户对的。      “好了,我知道了,”沈胤叹着气说完,大步的向门外走去,沈虞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只好愣愣的站在院中。      正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老太太并谢夫人一起走了出来,双方又见了礼,沈老太太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叮嘱几个丫头,务必照管好姑娘,叮嘱沈虞好好吃药。都交代一番之后才出发。      沈虞看着祖母的车远去,哥哥骑着马跟着后面,一次头都没有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堵。用手抚了抚胸口,过了一会,才转身说,“咱们回去吧。”就往回走,到了大门口不甘心的又回头看着,沈胤的身影已经很远了,远到是否回头,都看不见了,也就都不重要了。      沈虞回来直接去见了谢氏,“你祖母可是回去了?”沈虞应着,看着谢氏手边还有花撑子,“夫人还绣花?”      “就是给舟儿绣个随身的玩意,这个是扇子套,没事的时候正好打发时辰。”      沈虞过去拿起来看着“夫人这花样子,还真是新鲜,从未见过,比京中的繁杂的多。”      “这个是早年的时候学的,我的家乡是在桐州,那边是桑蚕之乡,各家的姑娘们都是要学着刺绣的,若是出嫁的时候拿不出好样子的嫁妆,是要被笑话的,记得当时,谁家都有不同的花色,各家比着,每年的乞巧节,桐州都有绣品比试呢。”      “那谁家的好的话,有什么奖赏?”      “奖赏,倒是没有,不过名声在外,家中的女儿好嫁人的。”      “那可比京中的乞巧节热闹多了,不知道现在桐州还有没有这样的节目可办?”      谢氏理了下鬓角的头发,“出来很多年了,早不知道了。”      沈虞听着猜测大约嫁人后就没回去过,似乎也不和家人走动,这是人家的私事不好多问,忙拿起谢氏的花撑子,看了看,比量着样子,秀了几针,谢氏在旁边指点着,该走的不该走的,都一一指了出来,谢临舟过来给母亲请安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沈虞和自己的母亲偎依在一处,共同拿着花撑子的场面。      丫头过来回禀谢氏,公子过来请安,沈虞见了忙站起来,谢临舟给母亲见了礼,也给沈虞施礼,沈虞还礼,三人才依次坐好,沈虞笑道“还没正式的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呢,说完,站起来,重新施礼。”谢临舟忙也站了起来,谢氏拉着沈虞坐下“舟儿自小骑术就好,若是碰上别人出事他也会出手施救。”      谢临舟也说“当时那车已经是上坡了,早没了什么力气,这才让我将马勒住了。”谢氏看着沈虞说“姑娘别太客气了,单凭着沈胤公子和舟儿的交情,这些也是应该的,”      “我还是多谢哥哥的情呢,这次也多亏哥哥,在京中日子久了还不知道庄子是这般好模样,”      “你家按理也会有庄子,怎么没去过?”谢氏诧异的问道,沈虞忙回道“原来是有的,在阳的时候,现在上京才小一年了,祖母说也是有的,只是没带我过去看,过些日子得了闲,还要央求着祖母去才是。”      谢氏笑道“若是老夫人不嫌弃的话,在这边住着也是一样的,离京中也不远,路也好走。”      沈虞忙道谢。谢临舟见自己没什么插话的机会,先告了退,谢氏也不绣了,起身带着沈虞四处转转,这宅子倒是不算太大,好在井然有序,家仆们进进出出的,搬东西送东西,各司其职,沈虞暗想这谢夫人管家倒是有些本事。      几人吃过了午饭,沈虞还不想睡觉,谢氏也没午睡的习惯,就拉着沈虞到后面的塘边坐着,“此处是老爷在世时候就种的荷花,引得庄子外面的活水,几年时间就是一大片,下面还养了些鱼啊,虾啊什么的,姑娘过几日可来钓鱼,钓上来了,算咱们填个菜,我是最不会做这个的,舟儿都不爱这些,现在估计在藏书楼呆着呢,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绕过荷花池就是他家的藏书楼,所谓楼也就是两层的样子,不过占地倒是不小,比正堂还要大些,谢氏带着沈虞进了大门,沈虞就发现了谢临舟在桌子后面的身影,前面也是书,后面也是书,自己坐在中间翻看着,谢氏冲沈虞笑了笑,过去喊道“舟儿,”谢临舟这才看见母亲,忙起身过来,沈虞转过身四处打量着,满墙的书架子,安有来回滑动拿书的梯子,按种类分好了,什么样的都有,连养鱼农耕的都有,这谢家还真是藏书颇丰,沈虞低头拿起一本,翻了翻,有些生字太过去蹊跷了,看也是看不懂的,只好放下,又往里面走。      “沈姑娘也爱读书?”谢氏问道。      “哪里,就是平时多认几个字罢了,家中的书都藏在外面,内宅还真没什么可读的。”      谢临舟说“那,姑娘要是读什么,尽管来拿就是。”      沈虞道了谢,谢氏看了谢临舟一眼,这孩子,对父亲的书爱惜的很,可没见对谁这么大方过,沈虞知道是客气话,读书人无比爱惜自己的书,很少外借,边看着,边听谢氏母子谈话,“这次回去,要带回去一大部分的,免得在这边放着可惜了……”      沈虞走了一圈,也没好随便拿出书来,绕着绕着就到了门口,墨棋过来说道“姑娘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去歇会。”沈虞摇摇头,回身对谢夫人说“刚刚那池子倒是好的,鱼儿想着过去走走。”谢夫人忙让丫头领着往荷花池边走去。      谢氏见沈虞走远了,才问儿子“往常谁要借你的书,就跟要杀了你似的,今儿怎么这么大方。”      谢临舟边整理着书回着“还不是见母亲待她与别人不同,才大方的开口,反正儿子早知道她是不会随便拿走的。”      谢氏点了点头“这孩子还真是难得,也没有什么娇气,跟她聊天倒是轻松的很,唉,你父亲去世的早,若是娘能有这么一个女儿该多好。也不会让你一人孤单不是”      “她在家也是很讨长辈欢心的,沈兄的祖母就是很喜欢她,沈兄对她更是不错。娘要是有这么个女儿,不定被养成什么样了。”      “还能什么样,总比你这个小老头强!”谢氏说完自己先笑了,儿子却若无其事般的又往外搬书,多晒晒免得发霉了生了蛀虫。谢临舟将书本小心的撑开,摊在晒书的架子上,一抬头就看见了凉亭里面坐着的沈虞,自顾自的摇着扇子,丫头们给指点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清风袭来,薄纱随风飘舞,谢临舟突然想到一句诗,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忙地下头整理书籍,过了会又忍不住抬头望去,沈虞和墨棋已经走下台阶,往前面去了,谢临舟有些失落,可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失落,摇摇头,又去搬书了。      沈虞回到房中先歇了半天,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这地还真好,安静极了,避暑也是好去处。园子虽然不大,胜在舒坦,可惜就过三五天就要回去,要是时常过来小住岂不是更好。沈虞想到这突然坐了起来。      墨棋忙问“可是要喝些水?”      沈虞又躺了下来,面朝里面,这样的日子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若是自己嫁进谢家,两家彼此还算熟悉,这谢夫人性格也算好的,谢临舟性子也是老实,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跟自己父亲似的,抬小妾进来,沈虞翻了个身,墨棋以为是热的,上去慢慢的扇着,沈虞将被角搂在怀中,这个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归宿么?原来老天爷让马车出事,就是为了拐进谢家来的啊?不过还得仔细问问才行。沈虞突然有一种女主上身的感觉,莫非,我才是那个亲妈笔下的女主么,要什么的时候就有什么,反正自己期望也不高,看这样,谢家家里也是人口简单的,总之是越想越美,想到高兴处,忍不住笑了起来,闭上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家生活      沈虞下午醒来的时候,早过了未时,沈虞带着俩个丫头出来,到前面走走,谢临舟正在竹林旁边的凳子上拿着本书,院中也是安静极了,沈虞想起睡前的心思,笑着走过去,谢临舟知道过来人了,抬头一看是沈虞,忙站了起来。      沈虞走了过去,指了指谢临舟手里的书问“这看的是什么?”      谢临舟将书本一合,上面几个字,嘉堂集,沈虞点了点头,“是前朝的苏学士的大作。你喜欢苏学士的东西?”      “咦,你还知道,苏学士的文堪称一绝,后人还很少能写出可一较高下的东西出来。不过我猜测你是不太喜欢读这书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沈虞奇怪了,自己明明都说出了书名了。      “刚才你进书斋后还记得翻看的第一本书么,就是这本。”      沈虞听了不禁失笑,难怪看着眼熟,原来如此,“这书中生僻字太多了,也就没怎么想读下去。”      谢临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对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炫耀学问渊博。就握着书不说话了。      沈虞见了,转头说“这院子外面倒是什么摸样还没见过,谢夫人是不是还在歇着,不如带我出去走一走。”      谢临舟听了点了点头,俩人刚要起步,莹雪忙说“姑娘略等等,”说就跑了回去,将纱帽取了出来给沈虞带上。      沈虞一边带着一边还说“就是出去,此刻太阳也不大热的,”      “姑娘还是带上的好,免得又晒黑了。”      沈虞笑着任由丫头们带好,才随着谢临舟走了出去。外面离谢家的宅院不远就是佃农的村落,房子有高有矮的,有些似乎是新建的,沈虞也没仔细看,俩人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走。      谢临舟突然开口问“记得上次去你家的时候,你还有个小妹,叫做盏儿的,如今可好?”      沈虞听了愣住了,想起上次在李家,俩人是坐在一起下棋的,这个问题有些微妙,沈虞想了想才说“盏儿是我二叔家的,这次祖母上京,因为怜惜也带进京来,如今和我们在一处,自是很好。”      谢临舟从来没怎么和姑娘单独的说过话,他这次还是犯了忌讳了或许是无心的,就是聊些共同的认识的人,可是不应该当着一位姑娘,打听另外一个姑娘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的沈虞自己就不把谢临舟划入到普通朋友的圈中,他是重点可培养的对象。      沈虞有些郁闷,顺着前面望过去,大路直通山旁,就问道“这就是直通了山上大得寺的路?”      “恩,这路修好也有些年头了,家父还在世的时候,时常往来于庄子和京中,所以这条路特别的好。”      沈虞见谢临舟总是提起父亲,忍不住问“你父亲,是,什么时候过世?”      “大约不到十岁,有些都记不清了,就记得母亲搂着我一直在哭,别的倒是忘了,时间长了,父亲的样子只有些依稀的模样了。”      说完看了眼沈虞“是不是,我很不孝顺。”谢临舟说话声音极低,沈虞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你不孝顺,想了一会才开口“那时候年纪还小,记不住也是有的,你带着母亲来庄上常住,整理父亲的藏书,怎么都不能说是不孝顺吧。”      沈虞见谢临舟没说话,暗想自己这话哪里说的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只好又问“怎么看着,前前后后的,只你一个人陪着夫人。?”      “谢家就我一个,母亲总说家中实在太冷清,”说道这谢临舟看了沈虞,可惜隔着面纱始终有些看不清楚,沈虞则想自己猜的还真不错,还真是一个人。      “咦,好大的河水,那园子中的也是从这个引进去的了?”俩人走着就到了村口的河边,只见河水清澈,碧波荡漾,远处有几个石台子,磨得光滑泛着亮,大约是村里人用来洗衣服的地儿,远处还有不知道是鸭子还是鹅的在游着。      “不错,正是从这儿引进去的,原来选庄子的时候,父亲就是为了这水才选的地。”      “这水可真清凉。”沈虞把围在面上的纱掀起来,夹到帽子上,露出脸来,又要往前走,谢临舟忙说道“可别再过去了,看着风平浪静的,中间水是极深的。只有本地人才敢到河里去。”      沈虞只好站住了,见远处村中走过几个人来,原来是去洗衣服,沈虞看了看谢临舟说“能过去看看么?”      谢临舟摇摇头,沈虞无奈的站定了,“这有什么可看的,”      “就是没见过在河边洗衣服的,才行想去看看。”谢临舟无奈,“你若是去了,她们不都得把你围起来,若是想看洗衣服,回去后,让家里嬷嬷洗给你看。”      沈虞只好转身上岸,俩人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去,又碰见乡人下田回来,见了谢公子,都是认识的,好远的就打着招呼。 沈虞忙躲到谢临舟身后,谢临舟见了,也都打了招呼,两方人错身过去,谢临舟转身过来,将沈虞帽子上的围纱放了下来。遮盖好了,才又往回走去。      谢临舟将沈虞送回去,就到母亲房中请安,谢氏还在绣着扇套子,见儿子进来,放下问“听说你带着沈家姑娘到外面走了走”      “唔,”谢临舟喝一口茶才又说“她非要看村里人洗衣服,我却没带她过去,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你怎么说的,”谢氏问      “我就说,若是想看洗衣服,回家后,让家里的嬷嬷洗给你看。”谢氏听了撑不住笑了“她定是总在内宅呆久了,连下人们洗衣服都是没见过的,儿呀,你以后说话可不能如此硬邦邦的,别说沈家姑娘不喜欢,谁听了都跟抬杠似的,不喜欢,”      谢临舟闷闷的说“若是过去了,少不得这帮人都围着,再将人吓住了,反倒不好。还不如直接就不让过去。”      “你呀,娘觉得,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得听男子的,有主见,心思也宽,在这些小事上,还是要听姑娘家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围住了,不是还有你么,舟儿,你说你这么木,将来如何是好。”说完谢氏呵呵一笑。      谢氏把谢临舟说的有些讪讪的,站了起来,谢氏忙说“你要去哪?”      “娘既然说得让着她些,这就给她赔个礼去。”谢氏听了,忙将儿子拉住,“这些都是小事,娘只是同你说这个意思,不是让你真赔礼去,过一会她也就忘了,还赔什么礼,”      谢临舟只好拿着书又到竹子下面去读了起来,可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读进去,听了母亲的话,还真是,刚才不如带她过去看看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回来一路,都没说什么话,唉,过两日沈家就来接人,到时候就是想去看,也看不成了。后悔了一阵子,实在读不下去,就起身到后面收书去了。      沈虞回到房中,将帽子摘了,刚坐好喝几口茶又站了起来,来回在地上走着,心中想道“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可知道还惦记着盏儿,盏儿性子文静,和他还真是投缘”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有些自卑感,患得患失的,想到后面,叹了口气,坐在桌边,托着腮不动了。过了一会,下人过来回禀吃晚饭了,沈虞这才收拾干净了,往谢夫人处走去。      谢氏见沈虞进来了,拉着坐好,“今儿舟儿说是不过来了。只咱们俩,来尝尝这几道菜,都是厨房新做的,”沈虞见了,都一一尝过,谢夫人边吃边说“舟儿就是这样死板的性子,听他回来说了,其实这洗衣衫还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先拿了脏衣服在枕石上湿了,捣衣杵在衣服上来回的锤,他们没有什么东西就用烧过的草木灰,撒上之后洗衣服是很干净的。”      沈虞点了点头“就是没见过,才想着看看,在衡阳那边都是用皂角的,洗的也很干净。”      “我们这边皂角要少很多,只好用草木灰了。”      沈虞在谢氏处吃完了饭,就走了出来,路过拱门的时候,谢临舟迎面走了过来,沈虞见了礼,等着谢临舟过去,没料到谢临舟走到沈虞身边站定了“下午的时候还是没带你过去,若是明日有空,再过去如何?”      沈虞情绪也不高,忙说“不必了,不必了”谢临舟没有说话,沈虞又施礼后,带着丫鬟退了回去。      谢临舟见沈虞走远了,有些叹气,不就是下午的小事,真的至于如此不高兴么,开始出去的时候还是兴致勃勃的,现在,唉,谢临舟本来要到母亲那去,现在也没了心情,又退回书斋了。      过了一宿不提,到天亮醒来,沈虞到谢夫人处请安,谢临舟也在,几个人吃罢早饭,沈虞就跟谢家的丫头要了跟鱼竿,到荷花池边去,看能不能有鱼上钩,荷花早开败了,莲蓬倒是很大,估计莲子也都老了,荷叶硕大的撑在水面上,沈虞找个荷叶少些的地方将吊钩放了下去,就不动了,墨棋自是知道自家姑娘的,也就安放了些小吃和茶点退到一边。      谢临舟坐在窗前,也没读书,把玩着镇纸,凉凉的,拿起来,放到额角,转头蹭着,却从窗外看见了垂钓的沈虞,谢临舟透过繁杂树枝的空隙正好看见沈虞的侧脸。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只看着水面,谢临舟将镇纸放下,四处找了找,拿起本书就站了起来,又觉得自己走的太急了,忙缓和一下,慢慢的踱了出去。      沈虞看着水面,鱼鳔浮在水面上,半天也没动静,不由叹了口气,谢临舟听了,微微咳了一声,沈虞回头一看,是谢临舟,站起来施礼,谢临舟也还了礼,说道“这定是母亲说的,里面有鱼,我倒是总能看见小虾小鱼游来游去,还真没看见过大的。”      沈虞眼睛扫到水面微动,马上奔过去,提起鱼竿,还挺沉,谢临舟见了,也上去帮忙,果然一条肚皮白白的大鱼就上钩了,怎么看都有四五斤沉,来回使劲的甩着,沈虞只顾着抓鱼竿,荷塘里面的水都被鱼尾巴甩在了脸上,      “快给我。”谢临舟大喊。忙抢过来,往后面的鱼篓子里放去,沈虞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边看着谢临舟将鱼放好,盖严盖子,这才发现,他也没好到哪去,外衫也全湿了,还弄得一手鱼腥,沈虞撑不住笑了起来,谢临舟也笑了起来,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衣衫,看来也是要换的。      “怎么我每次出丑的时候,都能被你看见了。”沈虞问道,谢临舟忙说“我这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倒是有收获。”说着将鱼篓拿起来,交给婆子中午炖上。墨棋早过来将东西收了,扶着沈虞回去收拾干净。      中午谢氏命人将鱼端上来的时候,就笑着说,“这池子中的鱼养活了这么多年,可算是吃上一条,还借着沈姑娘的光。”      “在家的时候也是总钓的,只不过可没有这只大,小的就拿过来炖汤。”      沈虞想了想又说,“夫人,明日我想去大得寺上香,祖母都到了山脚下,因为我的缘故,终究没去成,不若我前去佛前上一柱香,也好圆了祖母的念想。”      “也好,舟儿和那里面的禅师是相熟的,明儿让他陪了你过去。此处离大得寺也不远,早些过去早些回来。”      沈虞忙道了谢,就商定下来。明日去大得寺,其实是沈虞突然想起来,据说此处求姻缘是极其灵验的,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到寺庙去求姻缘,实在是搞不懂。正好还带着谢临舟,人为的努力固然重要,在这个全民信仰的年代,这种老天的恩赐是不是也很重要呢。这次自己总是要挣上一挣,有时候沈虞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就是想自己的后半辈子能够不操心安安稳稳的过去。不过若是以后找个谢临舟这样的人,她不敢保证自己如何的爱他,却能和他一辈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得寺一日游      早晨起来的时候天色有些阴,墨棋将伞也带上,陪着沈虞坐在车中,谢临舟在旁边骑马护着,一行人就直奔大得寺。      沈虞觉得,路也是不远,天气若是不好的话,去寺庙上香的人就不多,还能落个清静,一路上行车过来,果然人是不多的。沈虞比较满意。到了寺中,谢临舟先陪着沈虞到黄药禅师处,正巧禅师在家,命小沙弥陪着沈姑娘四处转转,谢临舟好久没过来了,就被禅师抓住了下棋。还得出黄药禅师很喜欢谢临舟,谢临舟对沈虞抱歉的一笑,沈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主仆二人就随着小沙弥下去了。      小沙弥边走边讲着,“我们大得寺现今是太祖御赐的名字,出来过几代高僧,传的是净土宗,女施主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就是。”      到底是几百年的古刹,苍树蔽日,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树荫下,偶有风袭来,凉爽宜人,还真是消夏的好去处,庭院中的菩提树总有三四个人合抱才行,围着树木的长锁链上,系满了俗世间男男女女求愿的红布条,沈虞见了说道“咱么也写上一个系上如何?”      墨棋马上同意,小沙弥拿过笔来,沈虞想了想,写下几个字,又递给墨棋,墨棋也写好了,沈虞找了半天,都是已经让人系满了,没有地方,一时还真不知道哪里好,小沙弥见了,笑道“谢公子是禅师的常客,看在谢公子的分上,就给姑娘破次例,直接系到树上便是。”      沈虞听了忙道谢,小沙弥越过锁链将主仆二人的红布就系到了主干上,还往树洞中藏了藏,“这样若是下大雨了,也不会淋湿,”沈虞暗想,这小沙弥还真细心。      绕过了菩提树,又往大雄宝殿走去,此时的天比早晨还阴了,沈虞进了大雄宝殿,给佛祖上完香,由小沙弥领着往别的大殿赶去,反正若是下起雨来,有很多的地方躲藏。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也不嫌累,就到了观世音菩萨的宝殿,沈虞一直觉得,观世音菩萨是无所不能的,什么都可以去求,这个是不是也能当月老用,就跪在蒲团上,闭上了眼睛,外面不一会有梆梆的声响,小沙弥跟墨棋说道“施主,寺庙中晨课的时候到了。这边也逛得差不多了,小僧这就告退,”      墨棋忙双手合十,小沙弥走了两步又回来说,“若是累了,就到偏殿休息一下,那边有师兄照管,不过两位还是不要自己乱走,今儿寺中来了重要客人,到时候碰上了还是不太好。”      墨棋点头称是,不一会沈虞站了起来,墨棋忙上前说道“姑娘,小师傅做晨课去了,若是姑娘累了到偏殿歇一歇,”      “自然是不累,这大得寺还是真大,他带着咱们仿佛走了没多少地方,不如咱们自己走走。”      墨棋忙拦着说“姑娘,小师傅临走的时候还说,今儿,寺中来了重要客人,咱们还是别乱走的好,免得让寺院麻烦。”      沈虞听了,点了点头,“也罢,反正这个地儿都来了,想说的也都说了,墨棋,你也过来拜一拜,菩萨听见了,总是有好处的吧。”      墨棋听了当真跪了下来,三叩九拜之后起身,这才扶着沈虞出去,脚还没迈出门口,就听见背后有人开口了“你许了什么愿?”      沈虞和墨棋都站定了,回头一看,只见大殿旁边的门帘被掀起来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这个声音,唉,“陆王爷”沈虞低低的开口,墨棋听了,比沈虞更紧张了,忙站到沈虞面前,陆言昭一步一步的踱了过来,不紧不慢,开口说道“清泽”只见身后出来一个高大的侍卫,上前抓住墨棋的胳膊,往前一拽,墨棋哪里还站得稳,大步就跨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沈虞这次倒是比上次平静,也是,这么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吓到还能不平静么,墨棋被拉着,“你放开我,疼死我了。”这林清泽手劲真大,抓的墨棋半个手臂都麻了,沈虞也不看林清泽,只盯着陆言昭问。      林清泽听了墨棋的话,手上才松开了一些,“将这丫头带到偏殿去,喝点茶,吃些点心,别怠慢了。”话音一落,墨棋就被林清泽抓着走了下去,“你放开我。”墨棋抗议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沈虞只看着墨棋被带下去的身影,又转过头气鼓鼓的看着陆言昭,陆言昭又往前走了几步“你站住,别过来”沈虞左右看看,什么防备的东西都没有,直接抓起佛祖面前众人进贡的梨子,握在手中。      陆言昭还真没有往前走一步,无奈的看着沈虞说“看样子,上次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还要多谢拜王爷所赐,让沈虞好好的在床上静养了两个月”      陆言昭抿着嘴,半响又开口说“原本是要和你好好的聊聊,谁知道你怕成这样。”      沈虞气红了脸,“真不要脸,有那么聊天的么。你想将墨棋怎么样”      “你现在还关心下人,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比较合适。”陆言昭凉凉的说。      沈虞轻蔑的一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你总不会当着菩萨的面怎么样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天上一个闷雷,憋了一早晨的大雨终于下来了,很快就房檐就成了雨水穿成的珠帘,哗啦啦的落在地上,击在台阶上啪啦直响,沈虞打了个冷颤,老天还真不帮自己,这个时候下什么大雨啊,就是不下雨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呢,下了雨,怎么走。      陆言昭到殿门口将大门徐徐关上,殿中很快就昏暗下来,虽然有长明灯照着,可这个光线太弱了,沈虞一看门被关上了,就更紧张了,看着手中抓着这个梨失望极了,一点用处都没有,自欺欺人的。刚才还不如直接问问小沙弥到底是谁家来上香了,如果是他家,转头就走,打死也不会逛了半天的。      陆言昭见沈虞没了声音,转过来看着她,沈虞笑了笑“这会你是不是要说,你就喊吧,喊破了嗓子也没人过来。”陆言昭一抬眉毛,“你向来都是不见南墙不回头的。今儿怎么这么快就说丧气话了,不像你的为人”      沈虞将梨放了回去,重新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这意思,你随便,反正我也逃不出去,可气的是,老天爷还一个劲的打雷,沈虞还很是害怕打雷的,每当打雷了,都躲在房中不出来,最好是在床上,盖上被子。      墨棋缩在枣木大椅上,林清泽站在旁边,椅子旁边的桌子上摆着茶杯和几盘景致的点心,墨棋用一只手揉着刚才被抓疼了的胳膊,也不说话,林清泽见了,将盘子又往墨棋那边推了一推,“你尝尝点心。”      “不吃,”他又将茶杯往前推了一推,“那你喝点茶,”      “不渴”说完就跳下了椅子往大殿走,林清泽见了忙拦到前面,“你想怎么样”林清泽看着墨棋,缓缓说道“主子是不会伤了沈姑娘的,你就放心在这等着就是。”      墨棋见闯也闯不出去,又回到椅子上,“我家姑娘自小就怕打雷,这样的雷声,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她怎么能不害怕”      “有我家主子在。”林清泽说道      “你家主子?”墨棋知道之前沈虞被吓病了的事,轻蔑的一笑“没你家主子还好些,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后面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因为自己也是沈虞的丫头。墨棋缩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这大雨什么时候能停。      沈虞只跪在蒲团上,又怕又冷,心里面佛都念了无数遍了,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一边是雷声吓的,一边是陆言昭站在旁边吓的。      突然觉得背后一暖,沈虞睁眼一看,陆言昭将自己的披风给沈虞披上了,“也不知道你是怕本王怕的要死还是冻的要死,一直抖个不停,看的人心都颤巍巍的。罢了,起来吧。本王跟菩萨起个誓,不能把你怎么样,行了吧。”      沈虞缓缓的站了起来,将披风裹紧,这次感觉暖和了些,陆言昭穿着月白色外衫在殿中转了两圈,又到沈虞面前站定了,沈虞还是不由自己的往后退了两步。      陆言昭看着沈虞充满惊恐的眼神,笑了笑,一下将沈虞抱在怀中,沈虞连忙推着“你刚跟菩萨发过誓的,”      陆言昭的眼神落在沈虞脸上,“倒是比之前还高了一些。”沈虞也不挣扎了,挣扎也是枉然,只任凭陆言昭抱着,陆言昭将沈虞又往怀中紧了紧,低头在沈虞耳边说道“过些日子,爷要去岭南一趟,这次怎么也得半年才能回来,本想着怎么见见你,好巧,陪祖母过来礼佛在大得寺都能碰上,这还真是缘分。”      沈虞听了,心中暗想“这个不是缘分这个是我的霉运好不好,是倒霉的运”      只听陆言昭又说道“下个月是你生辰,可赶不上了。”      沈虞忙推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陆言昭看着沈虞说“别说你生辰,就是你有多少根头发,我都知道。虽然是赶不上了,”说着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好将大拇指上的扳指拿过来,放到沈虞手上,“这个是大光国进贡的玉石,除了新奇一些,没别的用,你先拿着。”      沈虞看着手中的东西,往陆言昭手中一放“我不要”      陆言昭眉头一皱,刚要问为何不要,又忍住了,说道“到了生辰再派人送别的给你,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爷说不是好东西,可在沈家算上好东西了吧,平白无故的拿这个回去,我可说不清楚,王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陆言昭看着沈虞“脾气又上来了是不是?让你拿着就拿着。”      沈虞听了,只好收在手中,心想,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怎么处置,不让家里人看见还不容易。      陆言昭见沈虞收下了,满意的笑了笑,又将人搂在怀中,深呼吸几口从领口深处传来的清香,将头歪了歪,张开嘴,含住了沈虞白的透明的耳垂,舌尖来回扫着耳珠,还是那股子甜丝丝的味道,真奇怪,陆言昭抓紧了沈虞,将她的耳朵全纳入口中。沈虞忙往旁边挣扎了躲开,又抬起袖子一挡,将他的嘴和自己的耳朵隔开,同时说道“王爷,之前说过要娶我的事还算不算数?”      陆言昭没想到沈虞的问话,正过身来说“自然是算,”      “那王爷是想沈虞哭哭啼啼的嫁过去,还是心甘情愿的嫁过去呢。”      “自然是正正经经的嫁过来,”      “那王爷若是想沈虞心甘情愿的嫁过来,就别逼着沈虞在菩萨面前为难好不好?”一向沈虞跟陆言昭说话的时候就从没软下来过,不是横眉冷对的,就是一声不吭的,这次压低了声音说出来的话,陆言昭听了,倒怀疑怀里的人是不是沈虞了,将沈虞抓着肩膀推开来,仔细的看了看,还真是她。      只见沈虞低着头又说“王爷这样做,沈虞从不觉得王爷是对沈虞是一片怜爱之心,倒是将沈虞看成随随便便的女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王爷倒是想想,哪个家里的人能允许家里的姑娘们到寺庙和陌生人厮混的,若是传扬出去,不说与王爷的名声不好,就是沈虞也会被传成不守礼教毫无廉耻之人的。若是王爷还可怜着沈虞的名声,就该对沈虞尊重些才是。这里可不比别处,在大得寺被别人见到了,明儿满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陆言昭听着,渐渐地放松了手臂,想了半天,说道“上次回去,怀瑾也是这样说我,如今你可这样说,倒像本王成了色鬼一般,”后面还有话没说完,殿外就有人唤道“主子,主子。”      陆言昭听了也不答应继续说“等本王从岭南回来后,自然有办法让你父亲同意。娶你过来。”外面的人一听没有动静,就上前推开了大门,陆言昭见了,喊道“滚出去!”吓得外面的人,咣的将大门一关,没了声音。      沈虞看着陆言昭说道“说到这,沈虞正好有一件事搞不明白,可否请教王爷”      陆言昭点了点头,沈虞又说“沈虞初次见到王爷是在上京的大船上,到了京中也就没了什么联系,可就是不明白了,若是王爷想娶妻,京中高门大户任您挑选,怎么就看上沈虞了呢?”      陆言昭看着沈虞,“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不是第一次?那更不可能,沈虞从未见过王爷。”      “你还记得你在归安的时候,去年在大街上抓小贼的事儿么?”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沈虞当然记得,不过,他怎么知道,“还记得有人问你,将王法历律放在何处了么?”      沈虞看着陆言昭睁大了双眼,“那是你!”陆言昭点了点头,沈虞忙说“那时候年纪小,顺嘴胡说,王爷千万别当真。”      陆言昭也不说别的,放开沈虞自己理了理衣衫,沈虞见了忙将披风取下来还给他,陆言昭接过来,抓过沈虞的后颈,在沈虞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总之你以后有很多机会了解到我到底是什么人,看是不是你说的什么狠事都敢做出来。”说完唤道“清泽,”      林清泽从偏殿出来,身后跟着墨棋,墨棋见了沈虞忙跑过去,见小姐浑身上下没什么差错才松了口气,陆言昭回身看着沈虞,只见沈虞拿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嘴唇,转回身来,笑着拉开大门走了出去,林清泽跟在陆言昭身后,到了门边,转过身来,张了张嘴,墨棋赏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只好闭上嘴跟着主子出去了。      沈虞胡乱用手擦着嘴唇,墨棋忙拦着“可别擦了,都红了。”这才罢手。半年不在,这半年沈虞无论如何都要抓紧时间,不能等到他回来了,真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了      沈虞从大得寺回来的第二天,沈家就来人接她了,是沈胤过来的,带了一些余氏送给谢氏的东西,无非是绸缎布匹香料等,还有些上好的药材,留着家里面配药用。      谢氏连着说沈家太客气了,沈胤笑着回道“原本母亲是想亲自过来的,无奈家中事务繁多,也就派了侄儿前来,还望夫人不要见怪才是,舍妹没给夫人舔什么麻烦才好。”      谢氏忙说“哪有,你呀生下来就是叫人疼的,陪着我这上了年纪的人,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呢,不像舟儿就是读书之外还是读书的。”沈胤说些客气的话,就到外面和谢临舟辞行了,沈虞也跟谢氏辞行,谢氏拉着沈虞的手“姑娘要回去了,还真舍不得,原先见京中大家小姐们多了,还当这天底下的姑娘们个个都是那个样子,谁知道还有这么懂事的人。”      沈虞被夸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暗想,这谢夫人说的是我么,但是面上还是要一直笑着“夫人若回道京中,沈虞自然是要去看夫人的,还望夫人到时候别嫌沈虞麻烦才是。”      谢夫人听了笑道“那可好,若是常来我家中,真是最好不过的,现在恨不得让你娘将你送给我了,才好。”沈虞笑着,这是不是暗示什么东西啊。      “夫人在庄上还要住上多久?”      “到了舟儿去太学了,就搬回京中了,算起来,一个月时间总是有的。”      “那好,等夫人搬回去了,沈虞就过去叨扰了。”谢夫人笑眯眯的点着头。携着沈虞出了门,见院中沈胤和谢临舟站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见沈虞出来了,就停了,沈胤走过来,“东西都收拾好了。”沈虞点点头,回身给谢夫人见礼,给谢临舟施了礼,才跟着沈胤上了车,奔着大路往京中走去。      沈胤坐在车中看着妹妹,“在谢家这几天,精神好多了。”      “家里的事儿怎么样了,”      沈胤扶着额头“还能怎么样,祖母回去也是那样,那个桃春的孩子没事,父亲天天跟抱着金元宝似的,守着。出不了事,孙姨娘据说被禁足了,哪也不去了。”      沈虞长出了一口气,靠在车上,不动了,过一会马车颠簸,磕的沈虞头直疼,只好又坐直了,“累了?”沈胤问,“还好。”沈虞懒懒的说道,沈胤见了将沈虞搂过来,放到怀中,“这回没事了,躺好吧”      沈虞就躺在沈胤胸前不动了,沈胤一只手拨弄着沈虞的刘海说“这早晨起来就这么懒,刚还夸你精神好呢。”      “哥,问你件事。”沈虞又坐起来说      “什么事?”      “哥,就是,一个男子总缠着一个姑娘,你说是什么原因?”      沈胤坐直了问“谢临舟总缠着你?”      沈虞白了他一眼说“你看他像么,才不是,先回答我的问题。”      沈胤将手放在脑后说,“没原因,长得美貌?”      沈虞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问,反正看自己的哥哥对这个兴趣也不高。不一会就闭上了眼睛。马车一晃一晃的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沈胤看着沈虞的脸,顺着眉毛,鼻子慢慢的描画着,然后是嘴唇,轻轻的用手指勾勒,沈虞觉得脸上痒痒的,摇了摇头,沈胤这才把手放下,将沈虞托起来些,靠到自己胸口,握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了亲才恋恋不舍放下,十指纠缠,看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和一只若若无骨的小手握在一起,几乎落下泪来。      快进城的时候,沈胤将沈虞摇醒,沈虞揉着眼睛,靠在沈胤身上不想起来,沈胤就问“昨天没睡好?”      沈虞胡乱的点了点头,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着,快到家了,沈胤探过身将窗帘放下,沈虞揉着自己的腿,“还真快,到了这都有些想娘了。”      沈胤笑笑。不一会到了沈家,扶着沈虞下了车,沈虞自顾自的跑向余氏的房间了,刚到了院中,沈虞就喊“娘!”余氏听了,忙从屋中出来,见是沈虞回来了,笑着将女儿抱住,“娘,想死小鱼了。”      余氏搂着女儿也说“也想死娘了,娘听说出事了,吓得不行,后来听说又没事了,这才放下心,你可别再四处乱跑了,”      “是,娘亲。”沈虞拉着余氏进了屋子,见余氏正找了些旧衣服出来,“这是做什么?”      “娘准备将这些不能穿的都做成小衣服,送给桃春的孩子穿,听人说旧衣服小孩穿着好。”      “娘,听哥哥说,前几日桃春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孙姨娘看桃春难受,到老爷的小厨房去给桃春下药,结果被老爷那边的人发现了。先是还要赖到娘身上,后来弄清楚是她,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跟老爷求情,老爷摆弄不了,就叫老太太回来,这不,给关起来了,半年之内是不能随便出来了。”沈虞听完点了点头。      在母亲出盘旋半日,又跑到沈老太太处问安去了。刚进院子,就见淑笺,淑笺忙上前给沈虞见了礼,“姑娘大好回来了?”沈虞点了点头,“祖母在么?”淑笺点了点头,进去回禀,工夫不大,出来说“姑娘进来吧。”      沈虞进去见老夫人似乎是刚刚礼完佛的样子,小木鱼还没收呢,忙过去“鱼儿这次出门,让祖母担心了。”      沈老太太点着沈虞的鼻子说道“还真是,这几日过的可好?”      “好的很,谢夫人对鱼儿也不错,那边安静,水都比家中的甜呢,对了,因为我,祖母都没去上大得寺,后来孙女自己去了一趟,讨来黄药禅师写的一幅字,回头东西收拾完了,给祖母送过来。”      沈老太太笑道“全家上下,就鱼儿丫头疼祖母,别人总是给祖母找事儿。”      “可不是,祖母也疼鱼儿呀,不给祖母带了好东西,鱼儿哪里好意思进门呢。”祖孙俩笑上半天,玉池进来的时候将手里的水盆放下,边沾湿了毛巾边说“这院中一听见笑声,就知道姑娘回来了,不然连点动静都没有。”说着给老夫人擦着手。      沈虞见了忙说“现在孙儿就回去翻看,马上送过来。”说着施礼告退,玉池将老太太的手擦干净了,又说“姑娘一回来,这院子都热闹起来了,还是姑娘在的好。”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鱼儿从小就被家里宠大的,以后嫁了人,还不知道怎么受苦呢,说来也快,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唉,还真舍不得。”      沈虞回来了,去看看余慕昂,余慕昂见姐姐进来了,高兴的不得了,拿出来余氏送来的点心,给沈虞吃,“昂哥以后可别留着,没有再跟娘要就是,留坏了才可惜呢。”说着又问悯枝最近昂哥的事,吃的如何,穿的如何,睡的如何,又问是不是挨老师教训了。悯枝一一回答了,沈虞听了这才放心。      绕了一圈,总算回道自己院中,几个大丫头都过来见礼,沈虞见跟自己走的时候还是原来的样子,就没说什么,墨棋已经将东西该收拾的都收拾妥当了,沈虞才说“将从大得寺讨回来的东西给祖母送去。”墨棋应着下去,沈虞躺在自己的床上,抱起被子闻了闻,才说“还是自己的窝好。”      时辰不大,墨棋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到沈虞面前递过来笑道“这个是玉池的一点心意,望姑娘笑纳。”沈虞接过来看了看,又展开来,才发现居然是贴身小衣,看样子是新做的,上面按着沈虞的喜好,绣着几株兰花,配色倒是不错。妃色衣服上的明黄兰花看着还挺显眼的。沈虞笑着递给墨棋,“身上这件换下去就穿新的。”墨棋收好了,退下去了。      沈虞让绾浓给捶着腿,边锤着边问道“前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绾浓凑过来一些,小声的说道“是桃春嚷嚷着说有人下毒,孩子不保,其实也没抓住孙姨娘什么把柄,现在桃春正春风得意的,老爷就将孙姨娘关了起来,连带着珮姑娘去求了好几次的情,都被驳了回来,老太太那边据说也去了,可老太太闲孙姨娘没教好珮小姐,总是管孙姨娘叫娘,就更不待见孙姨娘了。”      “孙姨娘就是自己自找的,以后再见沈珮,我倒要看看还是什么样。”      早晨到余氏这边请安的话,沈珮是不过来的,因为老爷说过,不让夫人管孙姨娘和沈珮的事儿,余氏也乐的不管,现在都不管,以后嫁入婆家就有的受了,老爷不明白这点,沈珮也不明白,就更乐的不来余氏这边了,不过老太太那边还是去的。      沈虞在老太太身边坐着,和沈盏商量着绣花,沈珮就从外面进来了,见到沈虞一愣,还是老老实实的见了礼,沈盏站起来给沈珮见礼,三人才坐好,沈虞也不管沈珮,只自己做自己的,沈珮见了有些无趣,就看沈盏做的活计。      老太太看着三个孙女,缓缓张口“祖母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家里面姊妹多着呢,都由嬷嬷们带着,有时候凑在一起绣花,还要分个高下,大姐姐没出嫁的时候,祖母啊,大约就有小盏那么大,现在一晃多少年过去了。”      沈盏突然问道“那怎么没听祖母提起过别的亲戚家呢,”      沈老太太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大姐姐当年嫁的是当地的人家,嫁过去没几年就过世了,后来就没了来往,也不知道现在都如何了。”      正说着,就见淑笺进来“老夫人,前面来个人,说是从雍州过来的,是老夫人的老亲,夫人做不得主,还要老夫人定夺。”      屋子里的众人一愣,怎么说什么就来什么,沈老太太问“来的是什么人?”      “回老夫人,听说是个读书的学子模样,还带了个书童,说是姓傅。”老太太听着站了起来,就往外走,沈珮忙去扶着,沈虞和沈盏都坐着没动,见老太太出去了,沈虞将花撑子往边上一放,沈盏见了拿起来跟自己的比量着,“姐姐还是比我绣的好。”      “哪里,哪里,你年纪还小,以后一定比我好的。”沈盏笑了笑,看着沈虞“姐姐怎么不到前面去。”沈虞理着针线说“看样子就是来到京中上学的,估计是远亲了,就看老夫人理是不理吧,若是不理,就打发走了,若是理的话就安顿下来,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人。”      沈盏听了沈虞的话,没动,沈虞看了沈盏几眼,笑着说道“盏儿想什么呢,”      沈盏笑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想去看看就过去,用不用我陪你。”      沈盏见沈虞如此说就点了点头,沈虞拉着沈盏就往前厅去,到了外面,就见丫头守在门外,沈虞摆摆手,站在门外指着里面,沈盏上前几步,听着,“渐奕也是这样想的……”后面的话没听清楚,沈盏听到名字,转身走了回来,拉着沈虞说“姐姐,还是不好,走吧,回去。”      沈虞奇怪沈盏的干嘛这样折腾,回到沈老太太屋中的时候,就见沈盏绣几针就放下,沈虞坐过去问道“你有什么心事,”沈盏转过来笑道“没事。”      “小盏,我记得你从来都是不关心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也对外面的人不好奇。怎么见了那个人之后,回来整个人恍惚了。”      沈盏笑着说“没事,”说完,也不叫自己的丫鬟,转身就出了屋子。沈虞觉得不对,可又觉得那里不对也不知道,沈盏年龄还小,按理也不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如此的上心才是。      沈老太太已经留下了这个远方孙子,果然之前说的没错,是沈老太太大姐留下的儿子的孩子,年纪比沈胤大一些,上京就是为了明年的大考。想借着沈老太太的念之前的亲情在,多多照顾一些,沈老太太也念在早去世的姐姐份上,还真将人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盏的事      沈虞晚上不放心,带着墨棋又到沈盏那边去转转,沈盏住的地方比较曲折,都是临着水的,转过长廊,过了七孔桥就到了,沈虞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沈盏的丫鬟花喜站在外面,见沈虞过来了,上前见礼,沈虞摆摆手,花喜站起来说“姑娘还是劝劝我们姑娘吧,我们姑娘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回来就是大哭。现在……唉……”      “果然有事”沈虞暗想着忙进去,让花喜守着若是有人进来,赶快让墨棋通传,刚迈进沈盏的屋子,就看见人倒在桌子上,四周弥漫的都是酒味,桌子上横着几个酒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沈虞只好上前扶起沈盏,“盏儿,醒醒,盏儿。”      沈盏迷离的睁开双眼,笑嘻嘻的说“沈虞啊,你怎么来了?”      沈虞一愣,这是真醉了,不然怎么就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了,先不管她,把人扶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几步,好不容易到了床边,沈盏往下一沉,俩人一起滚到了床上,沈虞的胳膊正好被压在了沈盏身下,沈虞抻出胳膊,甩了甩手,揉着肩膀,平时看着小小一只,想不到此刻好沉,沈盏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双手胡乱的挥舞着“你都走了干什么还要回来。”      沈虞只好安慰说“没走,没走,刚过来的”沈盏不管,又说“你这么狠心,你谁都不要,你连那个,那个没出世的孩子都不要了,你怎么如此的狠心。”      沈虞听懵了,看了看沈盏,这是说谁呢,找帕子给沈盏擦了擦额角,又把她早湿透了的衣服解开来,“大混蛋,你放开我。”沈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沈虞一推,沈虞噗通一下就跌倒了地上,屁股啊,以后可别让他喝酒,不然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又停了一会,没听见沈盏说话,沈虞以为这回可安静了,揉着屁股站了起来,就见沈盏在床上小声的哭泣,沈虞也不顾的屁股疼了,趴在沈盏床边问“小盏怎么了?”      沈盏拿被子堵住自己的嘴,呜呜的哭着,边哭边说“你怎么还能回来,你怎么不去死,你真不要脸。”沈虞无法,只好将沈盏按在床上,“别骂了,也不知道嘴里胡乱的说什么呢,醒醒才是”      沈盏将头往床下一歪就呕了起来,沈虞无法,忙拿痰盂接着,又唤了花喜进来,伺候沈盏,沈盏也没吐出去什么,都是一口口的清水,等着折腾累了,又倒了下去,这回总算是没了声音。      花喜一个丫头,忙前忙后的,给姑娘安顿收拾好了,沈虞见了“我们先回去了,这来的人也少,不说的话,老太太那边就不能知道,你家姑娘估计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才喝这么多酒的,明天头该疼了。还是劝她少喝酒才行”      花喜应着,送走沈虞和墨棋,又折回来,讲屋子细细收拾了,燃上香,祛除满屋子的酒味儿      沈虞回到自己住处,闻着一身的酒味汗味,连声让人将热水烧好了,仔细的清洗了才罢,边往身上撩水想着,今天沈盏说话奇奇怪怪,这事儿来的蹊跷,怎么想都不知道原因,墨棋给洗好了头发,将姑娘扶出来,擦干净了,又浑身涂上上好的化玉膏。这才休息,沈虞晚上倒在床上,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又翻过来,沈盏嘴里一直说的什么回来,莫非跟今天来的人有关系。沈虞突然坐了起来,她想到一种可能,可又不敢肯定,揉了揉头发,又躺下,实在是想不出来,撑不住了,就睡着了。      沈虞再见沈盏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沈盏从那天之后就一直称病,沈虞也知道此刻还是不过去的好,等她自己想明白过来的,果然,过了三天,沈盏派花喜请沈虞过去。      沈虞看见沈盏的时候,就在沈家湖边小凉亭里面,桌子上放着下了一半的棋,还有两只酒杯,沈虞看了笑道“怎么还喝?”      沈盏没说什么“请坐”沈虞依言坐下,“花喜,带着墨棋去后园子逛逛。”墨棋看了眼沈虞,见姑娘点头了,才随着花喜出去了。      沈盏将两个杯子斟满,递到沈虞面前说“姐姐先干了这杯,一会妹妹给姐姐讲个故事。”沈虞接过来,看了看,就是家中普通的梅子酒,一口干了,淡淡的酒香,不过这酒是最容易上头的,只是多晕一会罢了,倒是不会醉人。      沈盏见沈虞喝干了,自己也拿起酒杯一口喝干,然后将两只杯子全斟满,拿起自己的杯子抬头看着沈虞笑道“还是多喝些壮壮胆,等醒来了,任谁问,都能不认账!”      沈虞看着沈盏站了起来,倚在栏杆旁笑道“给姐姐讲个故事,在很久以前,有个姑娘,她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顺,没人喜欢她,父亲不喜欢,嫡母不喜欢,庶母什么都不管,也不喜欢,家里的姐妹也都不喜欢,后来她碰见一个年轻英俊的书生,这个书生穷,很穷很穷。”说到这,将酒壶拿过来,对着又喝了几口,拎在手中说“不过她不在乎,穷能怎么样,只要多对她说说话,就都是好的,书生性格温柔关怀备至,什么都依着姑娘,那个时候是这个姑娘最好的岁月,仿佛从没有过的欢喜,”沈盏说道这,盯着远处一段粉墙上休憩的鸟儿,两只不大的山雀互相在梳理着背后的羽毛,叽叽喳喳的,沈盏看的都移不开眼。      鸟儿只停留了片刻,就展翅飞走了,沈盏将头靠在亭柱上,看了看手里的酒壶,拿起来猛的喝一大口,差点把自己呛到,放下酒壶胡乱擦了擦嘴,又说“后来,这姑娘就有了孩子,书生就到姑娘家求亲,姑娘的父母当然不会同意,这姑娘就将自己的细软收拾好了,半夜随着书生跑了,回了书生的老家,书生将姑娘安顿好了就离开了,姑娘是等啊,等啊,等的,就是没等回来,实在熬不住了,就挺着大肚子去找他。”      沈虞转到沈盏正面的时候,就看见沈盏满脸的眼泪,一颗颗大滴的顺着眼角淌下来,也不擦,“谁知道。”说着呵呵一笑,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等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娶了城中有钱人家的小姐,见了我,就装作不认识一般,让人推搡出来,到了晚上,我没地方可去,躲在城外破庙中,他找过来,我还以为是回心转意了,结果,结果,他居然将我一刀……。”沈盏讲完了,抱着身边的柱子,身体簌簌的抖着,仿佛筛糠一般,本来沈盏年纪就小,喝醉之后自然有一种怯懦之气,弱不胜风,惹人怜爱。      沈虞上前慢慢的擦着沈盏的眼泪,沈盏看着沈虞幽幽的说“那是他还没出世的孩子……”      沈虞点了点头,这个沈盏大约是重生了,那个书生不是别人就是傅渐奕,沈盏转过来看着沈虞说道“你听明白了吧。”      沈虞笑道,“大约是听明白了,可你不是那个傻丫头,你现在是沈家的小姐,众人尊重的三姑娘。”      沈盏笑笑“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又回来了,本以为不会重新再碰见这个人,再碰见这个事儿,谁知道,又是以前的样子。”      “老天让你重生回来,不是让你走老路的,这个姓傅的绝对不能便宜了他。”      沈盏擦了擦眼泪,笑道“本以为再过了这些年了,见到那人,应该毫无反应才是,谁知道,刚听见他说自己的名字,我这手就止不住的发抖,那天在破庙中的事情又出现在我眼前。”      “先别去想从前了,打你重生的那天起,你就是沈盏,就是我妹妹,我不知道你以前这些事,你现在只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我沈虞始终是站在你身边。”      沈盏看着沈虞,扑到她怀中,轻轻的说道“是我没出息,多活了一回了,还是这样脾气,听见他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喝闷酒,生闷气,又想起那个没出世的孩儿。那个是我的孩儿……”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沈虞搂着沈盏,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没事,这辈子你还会有孩子的,这回绝对不会跟以前一样的老路,这辈子,要重新来活。”      沈虞见沈盏情绪好多了,又怕留下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就带着到祖母那边来凑趣,说说话,或许能缓解缓解心头的不快,听完沈盏的讲的事情就憋着一肚子气,但是也惊讶极了,沈家事儿还真多,连着自己就俩个人是重生的了,幸好沈盏说给自己听,若是说给别人听了,指不定说沈盏疯了呢,沈虞叹了口气,这个姓傅的,当真饶不了他。      “见过大小姐三小姐”沈虞正拉着沈盏走到祖母的宅子旁,就听见有人说话,俩人站住脚,就看见门外的金桃叶珊瑚下面,站着一个男子,在房角的灯笼下,仔细打量着,傅渐奕的眼睛,明亮得彷如星辰,灿灿的光,看着也不惊人,却有种魅力,让人见了,移不开眼一般,沈虞暗骂,“长得就像个狐狸精。”男子身前的家仆忙跑过来说“姑娘,这位是傅公子,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沈虞冷笑道“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这般的不懂规矩,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带不三不四的人往内宅过来。”      下人忙说“是傅公子……”      “傅公子,傅公子,你叫的倒是亲热,那以后就将你的身契给了傅公子吧,免得我们沈家使唤不动你。”      下人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傅渐奕听了忙道“回姑娘的话,原是傅某求了这人带着给老太太请安的……”      “我教训沈家的下人,你插什么嘴,这里可院子看看,有你说话的地儿?还有你,你是死人哪,还不将人带出去。”      下人忙是,是的应着,拉扯着傅渐奕往外走,傅渐奕终究看了沈虞一眼,这回沈虞倒是看清傅渐奕的身影,难怪沈盏会着迷,换成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渣的本来面目的话,也会好感大增的,翩翩公子,沈虞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渐奕,傅渐奕看着沈虞,最终转过头去,跟着下人出去了。      沈虞见人走远了,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扑到沈老太太身上说“祖母的好亲戚,吓死小鱼了。”      “出了什么事儿。”沈老太太忙搬着沈虞上上下下的打量。      “还能有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自己就闯到内宅来了,祖母,这都小鱼和几个姐妹进进出出的,平日都没什么忌讳,现在他来了,还要回避着,自己的家里怎么能如此不便”      老太太唤了玉池进来“去,告诉管家的,这内宅是谁都能乱闯的么,别让人都进来,老婆子我好静,那些子什么俗理都免了吧”      玉池忙下去传话,老太太看着沈虞说“这回你可安心了,也怪祖母,都没吩咐下去,让人跑过来,这样想着还不如在外面给找个地住下,别领进来才是。”      “祖母也是一片好心,这人要是真踏踏实实的读书,难得祖母爱才之心,等过了大考不就不在咱们家呆着了么,这几个月见不到不就没事了。”沈老太太点了点头。沈虞趴在祖母怀中,若是放出去,见到的机会可就不多了,还是留在家里,慢慢摆布的是,可不能便宜了这个混蛋。      俩人在祖母那笑闹了一阵,见老太太累了就起身告退,刚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沈盏拉着沈虞的手“姐姐,你说话,还从来都没这么狠过。”沈虞笑道“本来这些话该是你说,下次见了他,怎么讨厌他怎么说,他如今依附于祖母,对你还真不敢造次,只是别以后给他翻身的机会倒好。”沈盏苦笑一下说道“好,”      “他看你如今年岁小,定然会对你下手,你,小心就是”      沈盏又说“在一条路上栽了个跟头,我还不想在同一个地方又碰的头破血流。”      “不想最好,万万把持住了,别被他三言两语的就给感动了,这人动了恻隐之心,就险了”      沈盏低身施礼,“多谢姐姐”沈虞笑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你小好多,叫姐姐,有些别扭”      沈盏笑了笑,沈虞拉过来沈盏说“你呀,就是再大,现在也不过十岁的孩子,就得叫我一声姐姐。”说完了,又想了想才说“那你,还记得我上辈子怎么样了么?”      沈盏低头想了想,摇摇头,“那时候我走的早,就不知道后来沈家什么样了,不过我走的时候,似乎姐姐已经定亲了才是。”      沈虞听了,有些放下心来,交代花喜照顾好自己的主子,才带着墨棋回自己宅子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谁家的宝贝      过了立秋,天气就转凉了,沈虞哪也没去,闲着就站在屋子里看着院中的丫头们修理着花枝,远远见门外跑进个小人儿来,是余慕昂,丫头们忙掀起门帘,沈虞拉着他边擦着额角边问“今儿也不是沐休日,怎么就跑回来了?”      “先生吃坏了肚子,今儿给大家伙都放了假。”余慕昂滚到姐姐身上,沈虞扶好了说“那昂哥可有什么想玩的,想吃的?”      余慕昂听了,眼睛都亮了,“真的?”      “可不是真的,前些日子,姐姐也是忙得都没空领着你玩了,正好今儿姐姐也闲着,说吧”      “好哦”沈虞见余慕昂高兴的样子,心里面暖和极了,小孩子的愿望总是很低,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就能满足了。余慕昂将手指头掰来算去,嘴里说道“先吃好吃的,然后姐姐带慕昂去四宝坊,好不好?”      沈虞站了起来,“好,都听昂哥的,今儿昂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挥手让绾浓伺候着,又领着悯枝,再带了两个小厮,就出门了,去的地方也不远,沈虞想着,京中风华楼的东西听人说总是极好的,正好带了余慕昂过去。      一行人随着姑娘往风华楼去了,沈虞见余慕昂东看西看的,就是不够,话说自己到了京中也没出来过几次,看这些东西还真是很新鲜,大街上小贩穿梭来往,买的卖的热闹非常,也没有人管着,卖什么的都有,还有首饰摊子,沈虞低头看着摊子上的玉佩,做工虽然有些粗糙,却也小巧趣味十足。沈虞拿一个看着还说的过去的簪子,付了钱,转身就给余慕昂换上。      余慕昂摸着头上的簪子问“好看么?”      沈虞笑道“男子汉还分什么好不好看?跟个小姑娘似的”余慕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放下手又往前跑去。沈虞忙跟上。      就见路边有个捏面人的艺人,一大群孩子围着,余慕昂也挤了过去,沈虞站在外面,这艺人别看穿着邋遢,手倒是极巧的,不一会就捏出一只鸟来,简单几笔鸟的翅膀就勾勒出来,沈虞看着新巧,问“昂哥,想不想要?”      余慕昂点了点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就是那只小鸟就好”沈虞从艺人说道“那给我们来一只小鸟,要那种站在架子上的。”      手工艺人也不多说,将面在手中团圆了,揉扁了,一个鸟头的形状就出来了,又拿了一块大的,做鸟的肚子,再其次就是眼睛,头上的羽毛,不一会就成了,再往架子上一放,艺人擦了擦手指,将东西递给余慕昂,沈虞命人给了钱,欢喜的提着鸟儿上路了。      余慕昂看着手里的鸟儿,“姐姐,这鸟儿真好看。”沈虞也看着说“想不到这艺人手还真巧,在阳还没见过这样的呢”      俩人还往前走着,后面绾浓过来回道“姑娘,后面有个小孩老跟着咱们。”沈虞听了一愣,回头望去,果真见个小小姑娘,就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里还抱着个大绣球,头上梳着双鬏,只用一双大眼望着沈虞。      沈虞看着这个小姑娘,又左右的看了看,走过去问“小妹妹,你是谁家的?”      小姑娘只抱着球不说话,沈虞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还能看出来以前的料子德尔模样,这种暗色花纹的料子,不是名门就是深宅大户家人穿的,单看她手里的绣球,做工精良,每一面的花色都不一样,大约是什么商贾之家的孩子丢了吧。      沈虞见她不说话,就慢慢蹲下来说“小姑娘,你姓什么?”      小姑娘还是撇撇嘴,什么都不说,沈虞见了只好站了起来,往回走去,不料小姑娘一把抓住了沈虞的衣衫,上前抱住了沈虞的腿,沈虞吓了一大跳,忙低头看着,小姑娘还是不说话,沈虞只好蹲下来,将人拉起来说“我不是要走,是叫丫头过来抱着你。”      小姑娘听了,一只手抱着球,一只手拉着沈虞的手不放,沈虞见了,只好领着回来,众人见自己家姑娘领个脏兮兮的小孩,也不好说什么,不一会就到了风华楼,此时人还不多,沈虞叫了雅间,让小二打了水过来,小心的给小姑娘擦了脸。      这才看清楚原来的样子,皮肤白白嫩嫩的,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姑娘,沈虞看着她叹气道“还不知道是谁家的,也不会说话,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说着将手边的盘子推到小姑娘面前,小姑娘见了,也不动手,余慕昂拿起一块吃了,小姑娘这才伸手过来,抓起吃了。沈虞大为好奇,这孩子受过什么教育,难道小小年纪害怕有人投毒不成。      几个人在风华楼坐在窗边,沈虞边吃边和余慕昂闲聊,先生最喜欢谁,谁的文章好,谁的字好,谁最调皮,余慕昂还给沈虞比划着,有个胖胖的小书生,往老师的砚台中撒尿的事儿,沈虞听了哈哈大笑,“你们这群混小子,这种事也做的出来。先生若是知道了怎么办?”      “先生最后还是知道了,直接告到他爹那里去了,听说回家就挨了打,第二天来学堂连椅子都不敢坐呢”余慕昂仰着头,笑着跟沈虞说着,沈虞边吃菜,边问“那你的字算不算得上是好的?”      “不算,有个姓孔的学生,听说是孔子的后裔,字写得很好,老师总夸奖的。”      “昂哥可别伤心了,同样大的年纪,你用多少时辰练字,他就用了多少时辰,早晚有一天就会同他一样好了。”      “姐,我是不比的,这东西一山还比一山高,看胤哥哥写得好,那跟胤哥哥比,要是看见别人写得好,再去同人比,是没有尽头的,他的字固然好,老师说太仿古了,没有自己的字义在”      沈虞笑道“小昂哥都能看明白这些东西了?不错,不说写字就是别的,也是比不了的,有钱人想着怎么赚钱,看别人比自己有钱还想有钱。那什么时候有尽头。其实他现在临摹的是古人的字,早晚有一天不拘泥于古人,会有自己的字体的。”      余慕昂想了想,“恩,我也要有自己的字体”      “那叫什么,叫鱼体?”沈虞逗着余慕昂说道,余慕昂听了摇摇头,“不叫鱼体,叫昂体好不好?”“好,就叫昂体”      几人吃完了饭,走出风华楼,沈虞低头看着这个小姑娘,叹了口气,往哪里送?衙门?沈虞犯了难,天色也不早了,只好先领回去,到家问问母亲再说。      余氏看着地上站着的小姑娘,自己闺女就是厉害,吃个饭都能捡个孩子回来,余氏上上下下的打量半天,小姑娘丝毫不见怯懦之气,也是站着直直的看着余氏,“罢了,先领下去洗干净了吧。明儿再仔细打听谁家可有丢失孩童的”有小丫头上前欲领小姑娘下去,谁料小姑娘死死的扑到沈虞身上,就是不走,沈虞只好对余氏说道“娘,这个是我领回来的,鱼儿去给她洗干净了如何?”      余氏点了点头,沈虞带着小姑娘下去,看浴桶已经放满水,就转过来给小姑娘脱衣服,墨棋见了,上前道“姑娘,还是墨棋来吧,姑娘也累了一天了,该歇歇了。”      “不累,再说,就是我同意,她也不同意啊,”墨棋只好下去,沈虞将小女孩放到浴桶中,头发也拆下来了,散开,慢慢的撩水揉搓这个小丫头。      也不知道在外面跑了多久了,身上还真脏的很,再加上热水的蒸蕴沈虞脸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来,抬起手臂擦了擦脸,看小女孩自己在水里玩着,不是吹着花瓣就是扣着香脂膏,简直是没完了,沈虞累的不行,只好用毯子胡乱的给小丫头包好,送到床上。      等缓过精神来,将小姑娘收拾妥当了,都不用哄,自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沈虞直了直腰,这给小姑娘洗澡就如此累人了,以后自己有孩子了,指不定累成什么样呢,不过应该也会有奶妈帮着带吧。沈虞草草洗了洗,也就睡着了。      早晨天色还早,沈虞就听见外面的拍门声,外面的丫头去开了门,就听见婆子低声说“非是要此刻扰了姑娘的清梦,就是那个小丫头,不见了姑娘,早晨起来大哭不止的,老奴这才……”绾浓正要回话,沈虞就在里面懒懒的说“将人抱过来吧。”自己真捡回来个祖宗啊。      小姑娘被抱过来的时候,就穿着小衣,外面裹着被子,由绾浓抱着放到沈虞床上,沈虞打着哈欠,将被子拉起来,小姑娘钻进来,盖好了,又胡乱的拍了拍,“好好睡,不许哭闹了,知道不”小姑娘点点头,真闭上了眼睛,沈虞也歪在一边又睡着了。      等沈虞再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绾浓在叠被子的声音,沈虞看了看旁边,小姑娘睡的正香,就小心的起来。走到外面,绾浓见了姑娘,忙过来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早起来?”      “被她扰了一下,再睡就有些困难了,先洗了脸,吃了早饭再说吧。”绾浓下去招呼小丫头们准备热水,伺候着沈虞净面,梳妆,又服侍着姑娘吃早饭,粥刚盛上来,就听见沈虞正房中哭声又起来了,绾浓无奈的看了看服侍姑娘的墨棋,墨棋将东西一放,就奔回正堂了,过了一会,哭声倒是小了,沈虞也吃不踏实,只好站起来,自己走回正堂,就见墨棋给小姑娘已经穿好了衣衫,小姑娘见沈虞过来了,就要扑上去,墨棋忙拦着,“衣衫还没穿好,仔细摔着了。”      沈虞过来坐到旁边“这呢,是姐姐的家,这个就是姐姐的床,不要找不到姐姐就哭啊,除了这个地方,姐姐都不离开家的,若是找不到了,就让小丫头们帮你找。”      小姑娘点了点头,擦了下眼睛说道“我叫宝儿,”沈虞看着小姑娘,飞快的看了眼墨棋,“她会说话。”俩人都有些欣喜,高兴的是,她若是会说话,那找家人就好办了。      沈虞忙问“乖宝儿,那你姓什么?”      宝儿摇摇头“不记得了?”沈虞失望的问,宝儿又点了点头,沈虞抚摸着光滑的小脸说道“别是被人偷出来要卖的吧?”      墨棋也点了点头,“这有些拐子,不就是偷了小年纪的孩子,长相要出挑的,以后或是卖到勾栏中,或是卖到有钱人家做妾侍。唉,可怜年纪弱小,自己身世一般都不记得了。姑娘还说着宝儿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呢。”      “这些拐子真真可恨。只为自己得那点银子,弄得别人家妻离子散的,早晚会报应到自己头上。”      墨棋不做声了,给宝儿梳着头,沈虞这才想起来,墨棋也是被人卖了的,不过,卖的人就是自己的继母,现在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了。墨棋边梳着头发边说“这宝儿也是好的,被姑娘捡了过来,总比到了别人家强百倍不是。”      沈虞笑了笑“谁知道怎么回事,见了我就是粘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在模样可爱,不单是我见了,谁见了都不会烦的吧。对了,梳好了头发,先带着吃些东西,一会抱到祖母那边去,祖母见了必然也喜欢的。”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口有响动,余慕昂跑了进来,见没墨棋给宝儿梳头呢,就问,“她昨天可有哭闹?”      “你说呢。”沈虞无奈的说,余慕昂点了点头,“还真是,我猜就是,指不定怎么哭呢,”余慕昂边说着,边上前摸了摸宝儿的脸蛋,沈虞问“这回可不漂亮了吧?”      余慕昂头次见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姑娘,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蛋道“还真是,在街上就跟煤球一般……”话未说完,就见宝儿抓住余慕昂的手臂一口啃了下去,余慕昂哇哇大叫着,挣脱出来,胳膊上早留下了两排牙印,沈虞抓过昂哥的胳膊看了看,“明日定会淤血了。”说着给余慕昂揉着,想说宝儿几句,又不知道怎么说,终究还是昂哥惹得宝儿,也就罢了,余慕昂靠在沈虞,没料到宝儿会咬自己,气的眼泪都积在眼角了,还好没掉下来。      宝儿看了看沈虞又看了看余慕昂,没有说话,墨棋见了,只好将人抱起来,送到外面桌子边,看能吃什么小心的伺候着,可别咬自己才是。      沈虞给昂哥擦了擦眼角“吓到了?”余慕昂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在外面走了不知几天,若是不厉害些,早不知道被谁抱走了都。也不知道是不是逃出来的,昂哥定是看人家脸儿可爱,就去捏了捏,也没别的用意。不过啊,这小丫头,还真不好惹。”      余慕昂闷闷的说“我知道了……好了,姐姐,也别揉了,不是很疼的,慕昂要回去读书了。”说完将袖子放下,退了出去。沈虞知道这八成是被咬伤心了。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也是有,昂哥这个年纪的,在沈家还真没有同龄的玩伴,小厮自然是不同的。不由叹了口气。出来将没吃完的早饭继续吃完。    作者有话要说:   ☆、送她回家   饭毕,沈虞领着宝儿就到祖母这边来了,一路上宝儿左看右看的,不停打量周围景色,到了沈老太太这边,沈虞刚进了门,就对祖母说“祖母,看今儿鱼儿带了什么人过来了?”      沈老太太正带着沈盏和沈珮在屋中做着针线,听沈虞来了,都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起看着门外,见沈虞领进来个粉琢玉器的娃娃进来,沈老太太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沈虞将宝儿往前送了送,宝儿吓得直往后躲,沈虞忙搂过来安慰道“别怕,这个是我祖母,”      说完将宝儿抱到沈老太太身边坐好,宝儿躲到沈虞怀中,拉着沈虞的衣衫不松手,沈虞只好搂着她小心的拍着,安慰着,沈老太太呵呵一笑“鱼儿这是从哪里找到的娃娃?”      沈盏和沈珮也都凑了过来,沈珮抓起宝儿的小手说道“长得还真是好看,就跟观音童子似的。”      宝儿忙收回了手,沈盏则看了半响,抿着嘴,过后低垂眼帘,又坐了回去,沈虞知道这大约又想起来上辈子那个没缘分的孩子了。忙回老太太的话说“这个是鱼儿昨天上街的时候,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三个人一同吃惊的反问,沈虞就将昨天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结果三人神态各异,沈珮看了看,又坐了回去,沈盏虽然手中拿着花撑子,可欲言又止,沈老太太倒是盯着半响才说“你这么一说,倒觉得哪个地方看和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了。”      沈虞忙问“祖母,要好好想想,或许以前碰见过,她说自己叫宝儿,祖母可有印象?”      沈老太太笑道“这孩子看着怎么有四五岁了,咱们进京才一年,祖母就是再有本事,也未必能知道不是。”      沈老太太回头对玉池说“去问问夫人,让她打听打听,可听说了什么人家丢了孩子的?”      玉池下去到前边打探,时间不大,就回来了,沈虞拿着佛手逗着宝儿在玩,见玉池进来了,就问“可打听出来了。”      “回姑娘的话,夫人说昨儿特命人出去问了问,都是没听说的,想必不是官家的,不然早都有人承报衙门才是。”      “可也是,谁家丢了孩子,早急急忙忙的去找了,还等到这个时候,这孩子怎么也丢了好几天了。”      沈老太太沉吟半响才说“你昨天是在哪里捡到的?”      “就在朱雀大街那边,本来是去风华楼的,还没到,就碰见她了。”      “那鱼儿还得辛苦一趟,带着这个小姑娘去朱雀大街再转转,万一正碰见了她家里人来找,这也是功德一桩,虽然落在咱们沈家,也是无事的,可毕竟骨肉团聚才是正理儿。”      沈虞眼中一亮“祖母还真是好主意,鱼儿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着,抱着宝儿就出去,沈老太太忙说“鱼儿,可千万看仔细了,别随便给了人,现在起私心的人多着呢,你多带些人手过去才是。”      沈虞点了点头,就往外走,沈珮见了,忙道“姐姐可等等我,”      “珮儿你也要去?”      沈珮讪笑道“就是珮儿也想知道这小姑娘的家人,万一碰见了呢,姐姐就带着珮儿一同去吧。”      沈虞有些为难,沈老太太发话了,“就带着珮儿吧,还能帮你好好辨别辨别。”      沈虞只好点头应了,带着沈珮到朱雀大街去碰宝儿家人去了。      到了昨天捏面人的地方,那艺人早没了踪影,沈虞领着宝儿问道“你是从那条街上过来的,好好的看看”,宝儿站在那四处看着,一时分辨不出来了,墨棋见了,“姑娘,那边有些阴凉,咱们还是到那避一避吧。”      沈虞点了点头,命家人离得远些,不必围住了,让人看了倒多疑起来,沈珮见了,就说“我看那边有个茶肆,不如到里面去等。”沈虞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谁家若是丢了孩子还道茶肆中去找,若是男孩也就罢了,若是女孩,谁会到茶肆中去。”沈珮听了撇了撇嘴“丢了就丢了,若是能碰见,什么地方都能碰见,若是碰不见,站大街上也白搭。”沈虞笑道“不知道妹妹这次出来的用意是什么,难道不是找到宝儿的家人么,说些有的没的的话,怎么,你盼着她找不到?”      “姐姐可是误会我了,我的意思就是这天……”沈虞也不想听她的解释,说道“珮儿,若是累了,让丫头们陪着到茶肆中歇一歇,喝口茶。这边姐姐照顾便是。”沈珮听了正和自己心意,也就不站在路上瞎掰了,叫上小丫头,就奔茶肆走去。沈虞无奈的看着沈珮的背影,墨棋问道“这珮姑娘是想出来?”      沈虞笑道“老太太给她娘禁了足,母亲出门都是不带着她,她当然想出来,今儿借这个事儿,还真是好机会。”主仆俩人正说着话,就看见朱雀大街远处跑过一队人马来,墨棋忙将姑娘往后扶了扶,“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京中纵马狂奔,伤了人怎么办?”      沈虞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一只手捂着宝儿的,也随着大伙的目光看了过去,离自己渐渐近了的时候,沈虞终于看清是谁了,正是陆言昭的那个亲戚,酒楼中遇见的苏怀瑾,真是巧,不遇见陆言昭了,就开始遇见苏怀瑾了。      马蹄声渐渐近了,沈虞将宝儿搂的更紧些,转过些身来,免得被他们吓到,不一会几匹骏马载着苏怀瑾并自己的家将就从沈虞面前过去了,路上飞起一层的尘土,沈虞拿袖子扇着,等着尘土落下,突然,宝儿跑了出去,跟着苏怀瑾的马队,宝儿在前面跑,沈虞就在后面追,宝儿大声的喊着“哥哥,哥哥!”声音太小了,马跑的又快,她根本就追不上,沈虞到了宝儿身边的时候,宝儿还在喊着“哥哥,哥哥”      “他是你哥?”宝儿猛点着头,沈虞此时也不管是真是假,将手放到嘴边最喇叭状喊道“苏怀瑾,苏怀瑾”      马都跑远了,估计也听不见了,宝儿大哭起来,沈虞累的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拉着宝儿说“别哭别哭,知道他是你哥,就爱好办了,姐姐知道他家在哪的啊。”      苏家当然谁都知道在哪,关键是自己这么上了门去,若是苏家的大小姐还好,若不是,到时候可就有些麻烦了。      沈虞拉着宝儿往回走,身后马蹄声又传了过来,沈虞忙拉着宝儿往旁边躲着,不料马蹄声近了,反倒停住了,沈虞回头一看,见苏怀瑾衣衫仆仆的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沈虞面前,将宝儿抱在怀中,“哥哥。”宝儿闷声闷气的说道,苏怀瑾搂着宝儿说道“你这些日子去哪了,家里面娘都要急疯了。”      宝儿拉着苏怀瑾的衣衫说“追着球跑了,再回头,就没见到奶娘他们了。”      沈虞听着这兄妹俩的对话,没料到宝儿还真是苏怀瑾的妹妹,谁会想到这兄妹俩能差上这么多岁,这出大街上兄妹相认的戏码很感人。若是不被人围观的话,沈虞在旁边低低的轻咳一声,苏怀瑾这才抬起头来,也不管沈虞看没看见,擦了擦眼睛,“沈姑娘,多谢。”说完就去拉自己的马,沈虞忙问道“宝儿,这可是你哥哥。”宝儿点了点头,说道“姐姐……”沈虞见宝儿真认了,也就放心下来,宝儿回头冲苏怀瑾说道“哥,把这个姐姐也带回去。”苏怀瑾吓得差点把宝儿扔到地上,先红了脸才说道“宝儿乖,过几日让娘带着你去看这个姐姐。”      说完又去牵马,谁料宝儿居然大哭起来,苏怀瑾无奈的看着沈虞说道“我这妹妹自小就这个毛病,不依从她的事情,她就是要哭,哭到大家都依从了为止。”      沈虞淡淡的说“恩,我略略知道了。”      苏怀瑾也不理会宝儿的哭闹,将人抱到马上,冲着沈虞说“改日定登门道谢。”说完,搂着宝儿,带着下人又往回跑去,大约是给家里的人报信了。就听着一路幼儿啼哭声从沈虞身边随着苏怀瑾的马队,贯彻了整个朱雀大街。      沈虞看着他们远走的身影,一转头,沈珮从茶肆跑了出来,到了沈虞身边问道“姐姐,这是……”      沈虞也懒得理她,带着人回往沈家走,墨棋在沈虞身后问道,“姑娘,早晨的时候宝儿还说不记得自己的姓氏,怎么这么快都想起来了?”      沈虞摇摇头“她别看年纪小,戒备心不是一般的重,早晨领着到老太太的园子去的时候,左右的看着,我当时还想是园子新鲜,现在想来,没准是看有什么路能跑出去呢。”      “不会吧,这说起来,这小姑娘还不快成精了?”      “回头问问祖母,他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回到家也不去余氏那边,直接找到沈老太太,沈老太太正在闭着眼睛礼佛,沈虞上前说道“祖母,还真是料事如神,今儿真碰见了,祖母是千猜万猜都想不到这个孩子是谁家的。”      沈老太太慢慢的捻着佛珠问道“是谁家的?”      “是苏阁老家的小姐,在大街上碰见他家的哥哥,就将人接了过去。”沈老太太还没开口,就听见沈珮说道“什么?是苏阁老家?这一路怎么没听姐姐说过”      沈老太太也问“你确定?”沈虞点了点头,“是他家的,呃,有一次机缘巧合,见个这个公子,就是不知道是苏家的第几个公子。”      沈老太太将佛珠放下说道“唉,这孩子就应该回到苏家啊,算起来,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苏家二房的,他娶的是之前提起的常胜王家的姑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生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她的哥哥我倒是记得的,现在的年纪,怎么也得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了”      沈盏站起来问道“那想来他家丢了孩子,怎么谁都没听说过。”      “自然是万分小心的,自己找了,若是找不到,不得已才会发了告示出来的,他们这种人家比谁家都是小心谨慎才是,算起来,他家早就是积年富贵了,老头子是阁老,家中的儿子娶的不是世家姑娘,就是王府郡主,当年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他这个次子成亲呢,那真是十里红妆,抬得嫁妆就不计其数,说到这,还真不是你们祖母我眼皮子浅,这京中的富贵,我也算见得多了,苏家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算怎么都是头一份”      沈家三个姑娘都没说话,沈虞喝了口茶道“祖母说的着实让人羡慕,可这大家族中的弯弯绕绕比咱们这些百姓可多得多,能享受泼天的富贵。就得忍着受着罪,这罪吧,还不能和人说去。”      沈老太太笑了笑,“鱼儿说的也没错,这种氏族大家,外面看着都是金光闪闪的,可谁知道里面什么样,他们家可没传出过什么闲话出来,说起来谁家背后能没点子事儿呢,还不是藏得好掖得好,你们啊,还真不用羡慕他们的富贵日子,什么叫好日子,过得不糟心,顺顺当当的就是好日子,别说是十里红妆,就是百里红妆铺好了,天天在屋子里淌眼泪,又能怎么样。”      沈虞边听边点头,沈老太太又说“鱼丫头可别再点头了,一会祖母就晕了。”众人笑了一会,就都回自己房中了。      沈虞要将事情讲给余氏听,就没等俩人,先走了,沈珮走了几步,见沈虞走了,忙拉住沈盏说道“姐姐,可别听了大姐姐的话,这姑娘家谁不想过得好些,大姐姐是不用操了心的,正经的嫡女,就是为了面子上的事儿,也不能差了的,盏儿姐姐和我可是一样的身份,这以后还不定什么样呢,算起来,咱们姐妹才应该多亲近亲近才是。以后找妹妹来喝茶吧,妹妹可是随时恭候呢。”      沈盏笑着点了点头,花喜陪着回去了,沈珮边走边拧着手帕子,耳边就一句话:这京中的富贵,我也算见得多了,苏家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算怎么都是头一份。想着想着,就不走了,身后的丫头看珮儿站在边上,手里抓着朵花,用染着豆蔻的殷红指甲慢慢的撕着花瓣,“姑娘,这是……”婵娟小心的问着,沈珮说道,“别听老太太瞎说,若孙女中真有人嫁进高门大户中去的话,指不定怎么乐呢,今儿还不如站在大街边看着了,也能看清楚那苏公子相貌的一二。”      婵娟回道“可是,这,这傅公子那边……”沈珮笑道“快别提他了,写的歪诗,姑娘我读都读不下来,也不知道将我那银子都哄到哪里去了。”婵娟听了不敢再说话,只是觉得自此后看不到傅少爷,真可惜,这丫头是要随着姑娘走的,若是姑娘出嫁了,若是好的,还能做个通房,若是不好的,年纪大了随便配个人,那苏公子地位太高了,只能看着又够不着,这傅公子就不同了,说话温柔体贴的。      就听着沈珮唤道“婵娟,婵娟?”婵娟忙答应着,沈珮不满的说,“叫了你几声了,丢魂了啊?”      婵娟忙小声的说道“奴婢正给姑娘想着主意,怎么才能见了苏公子呢。”沈珮听了,扬了扬脸,“这才是我的好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夫人登门      余氏知道孩子送了回去,也长出了口气,“你以后可别总出去乱走动了,一天比一天大,要是议亲的时候让夫家的人听说了,可不太好。”沈虞忙拖着长音说道“孩儿知道了,不劳母亲费心呢。”回头看见还没做完的小衣服,“这桃春什么时候生?”      “过了年的,”余氏说的淡淡的,沈虞想了想凑过去问“父亲可还是总去桃春那边?”余氏笑了笑“恩,这边也过来,上次这事儿出来后,你父亲对娘也没以前那么凶了,还总拿了些东西过来。”      沈虞真不知道说这个父亲什么好,就看桃春会不会是下一个孙姨娘。      余氏又问“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可想好了怎么过?”      沈虞素来就是不爱热闹的,“往年怎么过,今年还怎么过呗,也不用张扬,今年才十三岁呢,母亲若是给鱼儿打一副翠玉斋的金首饰,鱼儿也就知足了。”      余氏笑道“还真没说错,就是小财迷,你算算你都多少副金首饰了,还要。”      “娘,在鱼儿眼中,就这个值钱呗,到时候再来碗面,就全了呢。”余氏连声答应着“好,好,好,这就让人备着去,不过你生辰那天恐怕不能送过来了。”      “这却没事,鱼儿先去祖母那边讨份彩头去。”余氏指着沈虞说“还看中你祖母的那些东西啊,你祖母留着都是给你出嫁压箱子底儿的,”      沈虞也不说话,笑咪咪的拿起余氏没做完的活计做了起来,余氏将活计拿下来,说道“这几日还正想去找你,娘有件事,还是想听听你的主意。”      “娘,说吧”      “这事儿,本来,原不该你听去的,可你爹现在就盯着桃春的肚子,别的是不太管的,这事成与不成的先不论,到了老太太那,小事都得被吵嚷成大事来。”      “娘,你倒是说是什么事儿啊?”      “就是,你哥哥的老师,想将女儿许给你哥的”沈虞之前听沈胤提过,原来都跟母亲说了,“那娘的意思是?”余氏叹了口气,“依照你父亲的意思,恐怕未必能看上这个姑娘,你父亲还是想联姻个有些实力的人家。”      “那娘呢?”      “这,鱼儿也是知道的,娘的本家都是经商之人,若是你哥哥找个官宦人家的小姐,脾气自然是个极大的,到了家中,哪若是不满意了,还指不定怎么闹呢,娘到时候也未必压服得住。可若是那一个老师的闺女,既然是诗书人家,脾气不会坏到哪里去,可于你哥的仕途上,这,唉,这几日娘的头发不知道白了几根了。”      沈虞抓着余氏的手叹道“娘,终究是想的多了些,依鱼儿看来,这老师家的姑娘未必不好,虽然不是什么有权的人物,却胜在一点好处,桃李满天下啊,这样同门的学子们可以叙起辈分的多了去了。官场中同门学子的关系可比同朝为官的要牢靠的多,京中母亲来的半年,大大小小的事儿也听说了不少,那宋家被贬到广西瘴气之地,姻亲非但不帮忙,还落井下石的吧,连亲的时候当你是好亲家,犯到自身的事儿上,谁还管你姻亲不姻亲的,再说了,若是哥哥的老师,倒是没那么多事儿了,就是个国子学的祭酒,那也是从四品呢,母亲还怕以后哥哥仕途上没人帮忙么?”      余氏抚着沈虞的后背“你呀,一张嘴,都是理,这样,还真是咱们家占了便宜了,那就得准备让人上门去提亲了,不成,还是母亲自己上前透个话才好。”      “母亲,还别急,这事,也得父亲同意才行。”余氏站起来,“娘现在就去打点着好让你父亲同意不是。”      “母亲,此刻父亲定然还没回来,怎么同意。”余氏用手一指给桃春准备下的东西,沈虞明白过来,让桃春吹着枕边风,这边母亲再加把力气,至于祖母那边,自己还是要给母亲帮上一帮,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沈虞看着母亲欢天喜地的走出去,就仿佛儿媳妇都到了眼前了一般。这些日子有她忙的了,自己的生辰就只能先放一放。      余氏本打算着跟老太太说完了,就去柳先生家探探口风去,那边,苏家就上门了,苏家是先下的帖子,余氏接过来后,还是忙的不行,深恐哪里出了纰漏,让人家笑话,里里外外的都打扫一遍,沈老太太的地儿倒是没怎么惊动,沈老太太见丫头们忙活着,就低声说道“这就如此兴师动众的,若是皇帝来了,还不得晕过去。“说归说,真到苏家人登门的那天,老太太穿的比谁都规整,就是没去前面迎着,就在自己屋中等着,时不时的让小丫头传着信。      苏家人来的时候正是巳时初刻,两辆马车,并若干的随从,余氏早在院中准备下了,沈虞倒是在自己的房中,跟墨棋说道“你看我娘这几天忙得,都乱了套了,祖母也是,据说现在坐在屋中正等着呢,“墨棋笑了笑,“这苏家是京中大户,夫人定然不能让人笑话咱们沈家没有规矩。不说别的,就是今儿的下人们,都穿的是体面的衣衫,不然就别出来了。连厨房都是”“关厨房什么事儿?若是一会前面叫我了就出去,若是没人召唤了,我就在屋子里呆着,哪也不去。你告诉咱们这院子的人,都老老实实的呆着,别四处乱走。”墨棋答应下去了。      苏夫人和余氏互相见了礼,余氏忙将人让到屋中,苏夫人笑道“还是先拜见了老太太才是。”      余氏忙让家人通禀着,等觉得老太太该有些准备了,才带了苏夫人过去。就见苏夫人走起路来,不慌不忙的,稳健中还带着股子傲气,从来都不是像余氏低着头的,一路上都是昂着头。余氏在前面引路,到了沈老太太房中,先见了礼,分了宾主坐好了,苏夫人开口说“原听说老夫人到京中了,应该早过来拜见才是,无奈家中事务繁杂,长辈又生病,孩子们也不省心,才拖到今日,还望老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沈老太太笑道“夫人肩膀上是一大家子呢,怎么说出来就出来,比不得老婆子,我这媳妇一个人将府中料理的妥当,我就只管每天吃斋念佛才是。”      苏夫人笑道“可不是,头一次进这院子,就知道沈夫人是个精明能干的,里里外外的处处都显得妥帖,你都不知道,上次去福安王府,他那个王府啊,真真没的看,若是凭了沈夫人的本事,不出两天,上上下下的可就再没有不妥当的地儿了”      婆媳二人听了,都笑开了,三人正说着话,沈珮从后面端着托盘出来了,将盘子放到余氏和苏夫人中间的高桌上“这是府中新摘下来的海棠果,请苏夫人尝尝。”      余氏皱着眉头,看了沈珮一眼,又看了看沈老太太,见沈老太太没说话,只好猜测是沈老太太授意的,又当着苏夫人的面,不好说什么,苏夫人见一个华服小姑娘走了出来,笑着问余氏“这是府中的?”      余氏只好说道“是府中二姑娘。”      “恩,不错不错,沈夫人不单单家务料理的好,就是这儿女,养的也是格外的光彩照人呢,”苏夫人不住声的夸奖沈珮,弄得沈珮还真不好意思,苏夫人夸完了沈珮,又说道“你看,将正事儿给忘了,不知道家中的大姑娘可在。我们苏家还要好好多谢这个恩人呢。”      余氏忙说着不敢不敢,又让自己的丫头将沈虞请过来,功夫不大,沈虞就过来了,苏夫人看着丫头们将门帘子挑起来,就走进个身形修长的姑娘来,穿的也是平常的衣衫,长裙上绣着的好像是蝶戏水仙的图案,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拿玉簪子托着,前面用紫色小米粒绸花点缀了,连成一圈,中间正垂在额间,面貌上还真有几分像余氏,肌肤比余氏要雪白的多。      沈虞进来后,先给祖母见了礼,又给母亲见了礼,由余氏引荐着给苏夫人见了礼,苏夫人忙拉到身边说道“难怪宝儿回家,吵着闹着要家里接了你过去,如今这么一看,连我都舍不得放手了呢。你和你母亲还真是像,老夫人,这孩子的眼睛,倒是像您的。”      沈虞听了,面上笑着,心里面可在想,这夫人还真不简单,苏夫人又说道“今儿过来,一来是拜见老夫人,二来,就是多谢沈姑娘照管我那淘气的女儿。”      沈虞看着苏夫人,年纪也不大,若是苏怀瑾的亲母,年纪应该在余氏之上才对,怎么这般做到一起,反显得余氏老态了些,苏夫人通身上下的气度,也和以往遇见的夫人不同。沈虞叹了口气,不愧是阁老家出来的,自己的娘就是再过十年,也未必能修炼出来。      苏夫人招了招手,身后的丫头就捧着锦盒过来,“也是知道姑娘什么都不缺的,这些就算是小玩意吧,且收下。”      沈虞看了眼沈老太太,见祖母点了头,才接了过来,递到墨棋手中,苏夫人满意的笑着,又转过头跟沈老太太说着家常,无非是沈老太太走的这几年,京中的变故,可苏夫人说的很巧妙,又能和老夫人接着说话,又不会冷落了余氏。沈虞见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就先告了退,带着丫鬟下去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墨棋摸索着锦盒问沈虞“姑娘,这盒子中装的到底是些什么。奴婢觉得怪沉的。”      沈虞笑着说“我也想知道,一会回去,打开来看看,苏夫人嘴上说着小玩意,咱们可真不能当小玩意算了的”俩人笑着往回走,就听见背后有人唤道“沈姑娘”      沈虞回头一看,是苏怀瑾,只好停下来回礼“苏公子”苏怀瑾走了过来,沈虞说道“怎么不见苏小姐”      “还是别提宝儿了,从宝儿回了家,就让母亲将你接过去,母亲自然是不同意,宝儿就哭,这回宝儿走丢了一次,父亲也气的不行,自己抓过宝儿打了一顿,以前宝儿就是再气父亲,父亲都没动过手,总算打过了,也老实下来了”      沈虞想到宝儿那性子,就知道在家中指不定怎么宠着呢,看苏怀瑾一口一个母亲母亲的叫着,莫非这个真是他亲身母亲?想了想犹豫着问“宝儿还真是苏公子的亲妹子?”      苏怀瑾点了点头“母亲前几年才添了她,当心头宝一样的。”      沈虞肯定了这个事儿,又想起和余氏的对比,默默叹了口气,苏怀瑾看着沈虞,说道“姑娘,有人托苏某带几句话给姑娘,。”沈虞脸上当时就变了颜色,瞪着苏怀瑾,苏怀瑾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还是听一听的好,免得到时候苏某也不好交代。”      沈虞回头冲墨棋说道“你先退后着,”墨棋下去了,又对着苏怀瑾说“我知道谁托苏公子带的话,既然苏公子不好交代,那就请讲吧。”      苏怀瑾清了清喉咙说道“姑娘,陆王爷说,这些日子,在岭南时刻都想着姑娘,也知道姑娘生辰将近了,特送过来薄礼,望姑娘收下,还望姑娘也像王爷思念姑娘一般的思念着王爷。王爷定会尽快将事情办完了,早日回来”      沈虞听完了,涨红了脸,苏怀瑾说完这话,脸颊有些飞红,毕竟他的脸皮比姑娘的厚些,又说道“苏某这也是受人所托,沈姑娘还是别把这气出到苏某身上才是,其实苏某说出这话来,也是硬着头皮的。长这么大,还没对姑娘说过这话……”      “够了,别说了,”沈虞忙打断了,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苏公子,你就不应该跟着他胡闹。”      苏怀瑾奇怪的问“怎么会是胡闹?言昭这话,苏某还真没听过几回”      “几回?”      苏怀瑾暗想遭了,忙往回圆“不是,是没听过,几回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言昭出去办公务还惦记着姑娘,这份心意才难得”      沈虞冷笑道“什么时候苏公子成了保媒的了?”苏怀瑾又说“言昭将东西给了我,我就带到了,别的可不管,”说着将一个锦袋,拿给沈虞,沈虞看着也不接,苏怀瑾也不能硬塞给她,只好说道“姑娘还是接着吧,若是言昭知道你没收,回来更有脾气发了。”      沈虞抬头看着苏怀瑾问道“你也怕他发脾气?”      苏怀瑾笑着说“倒是不怕,就是怕他回来跟你发脾气不是。”      “苏公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觉得我配不上你们王爷,怎么现在还牵上红线了?”      “你,好,你呢,配上配不上的,我说了不算,这东西你得收下,别的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伸出手去,沈虞不接袋子,又对着苏怀瑾说道“在你看来,我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不过如此?”      苏怀瑾张了张嘴,没想到这事她还记得,沈虞抬着嘴角笑了笑,接过袋子,转身就往回走,苏怀瑾用手指着沈虞背影半天,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墨棋退亲      沈珮见苏夫人和老太太余氏三人说的热络,自己就退了出来,让苏夫人见到自己的目的也已然达到,现在就看看苏公子来没来吧,若是来了,见上一面,说句话也是好的。刚出来,绕到园子中,就见到沈虞和苏怀瑾站在院中说话,连墨棋都站的远远的,这是怕人听见,俩人说了半天实在是没听清什么,就看见苏怀瑾给了沈虞一个袋子,沈虞也接过去了。然后,然后,苏怀瑾看着沈虞的身影走远了也就走开的。      沈珮见苏怀瑾走远了,从隐身的刺玫后面走了出来,早就将手边的树叶子全抓下来了,也不怕扎手。心理暗恨道: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是谁嗷嗷的说什么平淡是福的,现在就在自己家院子里勾引苏公子,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全家上下为什么都听她的还不就占着个嫡女的身份么,真不要脸,沈虞,你记好了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在我脚下,卑躬屈膝的活着。      沈虞回道屋中,墨棋就将锦盒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个金丝镶宝石的双鸾步摇,墨棋忙拿起来,给沈虞带着,还真是华丽,跟沈虞今儿这身打扮一点都不配,沈虞将东西收起来,“这苏夫人一身打扮就是照着张扬劲儿来的,怎么鲜亮怎么穿,她倒是以为人人都喜欢似的,一会拿到母亲那边看看去。”      墨棋见沈虞一直欣赏这个步摇,只好小声的说道“姑娘还是看看这锦袋中装的倒是什么吧。”      沈虞听了,将步摇放下,把袋子拿过来,打开,先是从里面滚出个蜡丸来,接着又倒出来个淡绿色的玉佩,仔细看了看,里面还有只金虫,墨棋笑道,这个可给姑娘配衣衫用的。沈虞低头看了看,扔给墨棋淡淡的说,“放起来吧。”      又拿起蜡丸看了看,轻轻一捏,口就碎开了,沈虞掰开来,从里面拿出张纸来,展开就看见是用草书写着四行字,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南岭外,寄望江头江水声。沈虞读完,嘴角抽了抽,让小丫头打了盆水来,将整张纸都浸透在了盆中,不一会墨迹晕染开了,将字从宣纸上涤荡下来。沈虞将水搅了搅,才将纸拿了出来,字迹黑成一团看不清楚了,这才胡乱揉了揉,扔了出去。      苏夫人来过之后,余氏还是消沉了一段日子,沈虞奇怪,按理来说该开心才是,为什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余氏只好说“开始的时候,娘是真打算好了的,若是苏夫人相中了我们小鱼,最好不过,可昨天听那架势,还是……”      沈虞笑道“听人说那苏公子早订了亲了,虽然高嫁低娶,可那门楣也太高了,实在不好攀上。”      “我女儿就是这点好,总是不让娘同愁的,说道高嫁,还真没你那个宝贝妹妹野心大”余氏恨恨的说着,从苏夫人走后,沈虞已经不知道听见余氏抱怨几回了,老太太那边也罚了沈珮了,这沈珮出去,可直接让人说沈家没好教养,整个沈家都跟着丢人。      沈虞自然知道沈珮打的什么主意,要想靠住苏公子这棵大树,这事儿,就是沈老爷来办都不成的。她的野心就在那,谁劝都白搭,还好见到苏公子的机会不多,也不会让她碰见的。      外面婆子过来回禀事儿,沈虞在旁边听着,就听婆子说道“夫人,门外王二昨儿在大街上跟人打起来了,被打断了腿,今儿回了老爷,老爷说这事让夫人管了”      “哪个王二?”余氏想了想,真没有什么印象,婆子提醒道“就是老夫人身边吴婆子的那个亲戚,算起来,和姑娘屋子里的墨棋姑娘还扯上些关系”      沈虞知道是谁了,墨棋的那个哥哥,就问道“可知道是怎么和人打起来的?”      “据说是吃多了酒,冲撞了太尉家的人,一怒之下,就打断了腿,家里人抬回来,现在还在外面养着呢。”余氏听了,骂道“从衡阳过来,就没听见他踏踏实实的干些子事儿,不是今儿吃酒,就是明儿赌钱,仗着吴婆子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脸面,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主,如今得罪了太尉,老爷指不定怎么气呢,让人送回衡阳完事。越快越好,别再进京了”      婆子听了下去了,沈虞拿帕子扫着身上的灰尘说道“娘可知这吴婆子回去后,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儿,”      “听衡阳的下人说,现在只在家中守着吴掌柜的,哪里也都不去了。给她打发回去了,……”余氏住了嘴,因为见刚刚回事的婆子又回来了,“又怎么了?”余氏不耐烦的问。      婆子忙笑道“回夫人的话,这王二还想着将墨棋姑娘带回去,说路上得有人伺候着。”余氏听了骂道“放屁,当自己是主子了?是不是让人用轿子抬回去合适?”      婆子忙说“可不敢,王二说,同墨棋姑娘是早年的婚约了,这次回去,也是要成了亲的,不然就在京中成亲,然后墨棋还留下服侍姑娘便是”      沈虞想到,这王二并非一点心眼都没有啊,还留着这么一手呢,估计是死活都要将墨棋带走了,沈虞看了眼婆子说道“你先下去,过会再传你回话。”      余氏见婆子走了,回身说“娘知道你定然是舍不得墨棋的,白给了这么个人,别说你,就是娘也舍不得不是,不过他是早和墨棋定的婚约的,这事,可不好办。”      沈虞拉着余氏说道“娘,这墨棋的身世大约也是知道,可怜她一个人回去后还得伺候了王二并王二那厉害的老娘,鱼儿想了想都心酸,再说墨棋跟了儿好几年了,处处都是顺手的,再换一个,怎么也得教上一两年才行,娘,就给鱼儿将墨棋留下吧”      余氏说道“娘何尝不是为了你着想,那如今他还说成了亲,就依旧让墨棋伺候你呢”      沈虞坐起来说道“这个好办,找人说给他听,得罪了太尉府的人,被打断了腿还是轻的,就说太尉府让交人呢,父亲要给他送衙门去他定然是怕的,然后给他些银子,打发回乡,再写个退亲的文书来按了手印,以后就是他想抵赖,也没地方打官司去,再说奴才告主子,也看他有没有那胆子才是。”      余氏听了,沉吟半响,才问“这主意你是不是想许久了?”      沈虞忙说“娘,鱼儿冤枉,谁知道他会挨太尉府的人打啊,这可是鱼儿刚想到的,让他退了亲,别再缠着墨棋才是”      “娘之前也打算将墨棋给你陪嫁着过府的,可现在看着,墨棋模样真是极出挑的,怕以后鱼儿你压不住她。”沈虞这才知道母亲打的是什么主意,原来是要墨棋给自己做陪房,就是墨棋同意,沈虞也不会同意吧,这话又不好说出来,眼前的事儿得磨着余氏让人把王二这事儿定了去。      余氏将婆子叫进来,仔仔细细的叮嘱一番,末了还说“若他出的价格太离谱了,就别管他,就说我说的,往大街上一扔,死哪算哪。”婆子又下去,沈虞边做着针线,边听着外面动静,过了好一会,婆子才回来了,“回夫人,这王二若是能得二百两银子,就写这文书”      余氏嘴角一抽,还真敢要,正要开口,沈虞拉住母亲说道“你去同他讲,看在吴婆子的面子上,也不值钱就价,若是想成就一百两,看干还是不干。”      婆子又下去传话,不一会回禀道“王二一口咬定一百八十两了,姑娘……”沈虞微微一笑,“我沈家的奴才,胆子还真大,跟我划来划去的,若不是看在要退亲的份上,别说一百八十两,就是八两也没有,回头到账房开了银票子给他,一百八十两,买房子买地都够了,找了先生写好文书才是要事,别让他太得寸进尺,”      婆子下去了,余氏抱怨道“鱼儿为了墨棋还真舍得银子,”      “哪里,还不是娘出钱,从鱼儿月例里面扣就是了,娘,说到底,咱们还是没理,这就是威逼利诱的,连哄带骗的才让人按了手印,写了文书,这个事儿还得和老太太时不时的透透口风,别以后吴婆子来了,将娘和鱼儿都装了进去。惹得老太太不高兴。”      余氏说“这吴婆子回去了,娘就不能让她再进京来。无风都想翻起三尺浪的主,少在我眼前晃。”      沈虞将王二的事儿解决了,心中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了,这边文书都写好了,就让人拿了过来亲自收好,沈虞刚回到自己院中,就看见小丫头们聚在一处说着话,见沈虞回来了,忙上来请安,又一蜂窝的散开了。      莹雪端着过盘子从外面进来,见沈虞一个人站在院中,有些诧异,忙上前给姑娘掀起帘子,“这些小丫头都跑哪去了,刚说让在院中伺候着,都没了影,”莹雪边抱怨着,边讲果盘放下,沈虞在屋子里没看见墨棋,问道“墨棋呢?”莹雪看桌子上还放着针线盒子,料想没走远,“这阵子,指不定在哪呢,不过看样子也没走远,奴婢这就去找找。”      沈虞摆摆手,又出去了,墨棋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终归就是后院子,沈虞一个人,悄悄往后院走去,长廊那边是没有的,又往园子里面走了走,还是没见到人,真奇怪了,难道不在,正想往回走,就听见时断时续的抽泣声,沈虞站定了脚,往声音那边走去。      “好了,别哭了,这也是你的福气,若不是姑娘,这时候你还不得跟着他回衡阳了?”听着说话的声音玉池,大约在安慰墨棋吧。沈虞也不现身,打算听听俩人说些什么。      墨棋哭了一会,终于停住了,抽了几下鼻子,说道“现在,还是觉得不是真的,怎么能这么容易?姐姐你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都是认命的,就是跟了他回去,我也认这个命,”      “你认什么命,为什么要认命。”      “当年父亲是知道继母要将我卖了的,他只做不知,”墨棋呵呵笑了一下,俩个人都没了声音,过一会,还是玉池开口了,“姑娘是好姑娘,若是能有福气跟着姑娘了,也算有个着落了。”      墨棋张了张嘴,想说若是看在姑娘什么时候高兴了,就给姑娘提上一提,万一姑娘不同意,自己给了玉池念想再落了空,还不如当初就别承诺什么呢,也就什么都没说,想着有时间先探探姑娘的口风。      “你也是好的,跟着老太太,吃的是一等一的,穿的也是一等一的,谁还比得了你。”      “老夫人待我自然是极好的,可老夫人呢,年纪必然大了,前儿先问我,门口的翠哥可喂过了,我答应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让淑笺去喂翠哥,真真是年岁大了”      墨棋这次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玉池,只好抓着她的手,握紧了,什么都没说。玉池笑道“可不跟你聊了,一会老太太醒了,还有事呢,我得回去了”      玉池从别的路过去了,还是没碰见沈虞,墨棋眼泪也干了,见玉池走了,就往沈虞的房中走去,没走几步,就碰见了沈虞,“姑娘……”沈虞摆摆手,将退亲的文书拿了出来,交给墨棋,“就是给你送这东西,你可收好了,以后若是打起官司来,这个可是凭证”      墨棋伸手接了过来,缓了缓才打开来看,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却看了半天,不一会又哭了起来。沈虞笑道“知道的是当你心里高兴,不知道的,还当你家姑娘拆散了鸳鸯呢,好了,别哭了,在哭,这眼泪就不值钱了。”      墨棋忙擦了擦脸,给沈虞跪了下来,“姑娘,这银子以后墨棋会还给姑娘,多谢姑娘对奴婢的大恩大德。”      沈虞将墨棋拉起来笑道“银子倒是小事,你也别总将这些大恩大德的放在嘴边,你就不怕以后我将你胡乱嫁个什么人不成?”      墨棋笑道“姑娘心疼我,自然是不能的。”说着,将文书小心的揣好,扶着沈虞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家做客      谢氏回到京中后,就给沈虞送了帖子过来,余氏没想到谢家还这么正式,欢天喜地的将沈虞打扮好了,派了车,安安全全的送到谢家去,谢家住的地方离沈家特别的远,沈虞坐在车上,看着手边的篮子,里面是商铺刚从南边运过来的荔枝,还有一些点心。      好不容易到了谢家了,由老妈子扶着下了车,才看见谢家的门面,,同京中别人家比,真是弱爆了,不是三开的,就只是一扇大门,还是老漆的,门上的钉子都有些上锈了,也不知道谢家是没钱打理还是任由这样,大门紧闭着,墨棋吩咐小厮上前去叫门,时间不大,就听见里面卸下门闩的声音,吱纽一声门就开了,里面有人问“何人?”小厮施礼道“是沈家来人了,烦劳通报一声”      大门马上打开了,“里面请”沈虞由墨棋扶着上了台阶,这才进入谢家大门。一进院子,正面的就是大大的影壁墙,沈虞扫了扫,似乎是岁寒三友,另外有什么倒是没看清,不过做工很精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过了影壁墙往里面走,穿过一道窄门,就是偌大的院子,谢家领路的小厮说道“这边是公子的书房,姑娘这边请”沈虞跟着小厮从侧面的小门通过去,就到了不大的一个院子,也不好多问,到院子西面的角门通过去了,估计是到了后花园了,因为小厮站住了脚,那边有丫头早等候着来领路了,丫头在前,沈虞主仆们在后面,这园子虽然不如自己家的大,但怪石假山不少,四处种了好些的细竹子,路径也是曲折蜿绕的多,倘若陌生人过来,定是要迷路的,过了假山,又过了月亮门,往前面就是开阔地了,一看就知道是谢氏住的地方。      谢氏站在院中了,沈虞忙上前去见了礼,又让人将东西送上去,谢氏欢喜的拉着沈虞道“早就说回来的,无奈下了几场大雨,怕那些藏书发霉,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候。”      沈虞笑着说道“正巧过了夏天,夫人也回来了,鱼儿回来的早,京中还真比不得庄子上凉爽,天气闷热极了。好不容易过了秋分才好些。”      谢氏拉着沈虞进了屋子,丫头们上了茶,谢氏端着茶杯笑道“开始的时候,就让舟儿写帖子请你过来,又怕姑娘觉得路也是远的,来回太折腾了,好不容易前几日写好了,这才请了姑娘过来。就是怕宅子太小倒是有些委屈了姑娘。”      沈虞放下杯子说道“夫人客气了,沈虞一路看来,宅子虽然不大,却井然有序,尤其那园子,各处匾额题字的,有些地儿别有洞天的,鱼儿年纪还小,这京中也走了几个园子,还真没有夫人家这般雅致的。”      谢氏笑了笑“这园子是老爷在世的时候就题好了的,本来还想叫舟儿拟了新的,想来想去,还是留着老爷的了。”      沈虞看了看“怎么谢公子今儿不在?”      谢氏点了点头,“出去了,不知道是上书馆了还是去太学了,反正回到京中后在家的时候就少些,”      “我哥哥也是如此,母亲总说,都要以学业为重,想来这般的刻苦,明年的大考,公子必定登科及第的。”      谢氏点了点头“及第不及第的,还要另说。我这个当娘的,却不是生盼着儿子考个状元回来的,”      沈虞奇怪,问道“为何这么说?”      “老爷在世的时候,就常说,三年考个状元出来,不是谁想考就能考来的,有那些做官的功夫,还不如读几本好书出来,我是不太懂,但是总记得老爷的话,舟儿能考上固然好,若考不上,在家读书也是好的。”谢氏说完这话,面上倒是知足的神情。可又马上说道,“姑娘,舟儿读书倒是用功的,这只是我这个做娘的如此说,姑娘可别见笑。”      沈虞点了点头“有这样想的开的父亲,还真是公子的福气,谁家不都是逼着儿子读书,进仕,光宗耀祖,谢老爷却独辟蹊径,还真是有几分,有几分,名士风采。”      谢氏听了,点了点头,又站起来,“前面的园子,你是见过了,我们这后面还有个园子,现在趁着天气不热,我带着你去走走。”      说着俩人带着下人就往后面走去,谢家的后院和沈家不同,不过也是通着一汪水的,只是一道沟渠,蜿蜒着穿过整个园子,沟渠上面就是堆积的假山石,沟渠的这边是通往各处的长廊,房子与房子只见,都是通过长廊的,谢氏领着沈虞站在桥上,下面养着的是锦鲤,也不大,能有一手掌长,估计是新养的,谢氏拿了些鱼食来喂,“这边的水就是小,不然也不会在庄子上又修了荷花池出来。”      沈虞细细看了一遍,谢家后面的园子盖得也有些意思,似乎暗含着什么字,或者是通着五行八卦的,反正跟别人家的不一样,谢氏又携了沈虞到旁边的亭子中间去坐着,亭子中间修的是曲水流觞,沈虞暗想,这谢老爷倒是个什么人,修的如此的雅气。再看园中种植的花草,有些沈虞都不知道名字,也不好直接的问谢夫人。有些估计都谢了,有些还开着,大串的紫色花瓣,垂在藤上,轻风送过来阵阵花香。      谢夫人让小丫头将那边的架子上面的长果子摘下来,递给沈虞说“这个就是皂角。你可见过?”      沈虞好奇的接过来,闻了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看着谢夫人问“这东西怎么用?之前见的都是粉沫的,”      “这个还没熟,若是熟了,就能用了,或是直接用,放在要洗的衣服里面多加了水,就行,或是如你家那般,研成粉末用着也是方便的。”      沈虞点了点头,又问道“夫人,这树长得这么茂盛,估计是有年头了。”      “可不是,这园子在了,估计这树就在了,是有些年头了。”      谢氏和沈虞正闲聊着,旁边小丫头回报,午饭准备好了,问谢氏摆在哪里,谢氏看了看,“就放到这边的五月庐吧,离此地又近,”说完领着沈虞往五月庐走去,边走边说道“此处是老爷平日在家消夏的地方,门面是冲着正西的,正好对着院中那棵皂荚树,就是到了傍晚也不热”      沈虞一边应着,一边打量着五月庐,还好,正堂中间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二个大字,惜言,中间是副图,一只小鹿卧在松树下,旁边的路上,耄耋老翁正挥手送走上山来看望自己的客人,离开的是个中年的读书人,倒是有些现在士大夫的意思。沈虞看完了,就坐到桌边,谢氏开口道“这些都是家中平常之物,也有些野趣的,姑娘尝尝?”      沈虞看着,还真是和自己家不同,有些菜干,夹起来放到口中,满嘴的清香味道,看样子也没加什么特别的作料,沈虞尝了尝,又夹了一筷子,这样的菜,真容易下饭。谢氏见沈虞命人舔饭,就知道这菜沈虞也是喜欢的,也笑咪咪的吃起来。      沈虞见桌上还有一小碟子东西,拿筷子夹了,放到嘴里,一嚼,居然是咸菜,这样东西从沈虞到了这边就没吃过,没想到谢家居然有,谢氏见沈虞夹了咸菜来吃,忙说道“姑娘,这个家里自己做的,不知道谁端上来了,还不快拿下去”      沈虞忙说“这在家中是吃不到的,可算在夫人这见了新鲜,还是别端了,让鱼儿尝尝才是。”      谢氏见沈虞真吃了,才放下心来,“这东西是我家乡桐州那边才有的,后来到了京中,有机会就自己做,别人吃不太习惯,老爷不大爱吃,舟儿吃的也是有限,没料到姑娘还喜欢。”      沈虞现在看见咸菜,觉得这一桌子的菜都没有这盘子咸菜亲切了,谢氏边吃饭,边说“这里面有黄瓜,鲜藕,还有花生,并核桃仁,杏子仁什么的,可吃出来了?”      沈虞点点头,“恩,吃出来了,这个酸酸甜甜的,也不辣人,真好吃。夫人做这么一回要多久能吃?”      谢氏笑道“这些东西放一起过了三五天就行了,你若是喜欢,回头送一坛子给你。”      沈虞忙道谢,等吃完饭的时候,沈虞都走不动路了,真是丢人,在人家做客,吃的动不了,就像自己家没饭吃似的。      谢氏也不忙,又带着沈虞往回走,走一会歇一会,过了小半个时辰了,方才觉得腹中好些,俩人正在桥边坐着的时候,谢临舟回来了。      谢临舟早晨走的时候是去了书坊,虽然知道今儿沈虞过来,想直接等在家中,又觉得痕迹太过明显,好不容易过了中午,就赶了回来,谢氏见了,忙问“可吃过午饭不曾?”      谢临舟答道“吃过了。”说完,就站在母亲身边没了话,沈虞撑得要死,不好意思上前说话,也就站在谢氏另一边,谢临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虞,今儿上身穿了件青白色的锦缎短衣,下面是樱草色的长裙,天蓝色的带子束在胸前,垂下来衬得长裙颜色更加明亮。      谢氏见儿子也不说话,又怕沈虞尴尬,忙说“今儿你不在,倒是有几封帖子,都给你收好了,快去看看,别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谢临舟听了,忙下去了。沈虞这才自在了些。      后面园子走够了,谢氏就带着沈虞回了正堂,沈虞想到赶回去还要不少时辰,回去晚了免得母亲担心,忙和谢氏告辞,谢氏也没怎么挽留,命人下去准备车马,又让人选好一坛子咸菜给沈虞带上。沈虞道了谢全都收下了      不一会下人过来禀报说车马已经备好,沈虞辞别了谢氏,登上马车往家驶去。      谢氏送走沈虞回来,忙到书房去找自己的儿子,见谢临舟正在看书,笑着坐过去说“明知道,她今儿上门,还往外跑。”      谢临舟说道“正是外面有事,”      “你可别说了,终归不是什么大事,还出去,现在人走了,下次过来不定什么时候呢,你呀”      谢临舟听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下身,谢氏又说道“这姑娘还真对娘的性子,你是不知道,我打量着她定没吃过八宝菜”      谢临舟忙打断道“娘请人家吃八宝菜?”谢氏一按谢临舟的手说道“你先听娘说完,她也是爱吃的很,比你强”谢临舟看着自己的母亲,无奈的笑了笑“娘,她也许是一时的新鲜,别总拿你的那些八宝菜招待人家。”      “那又如何,走的时候,娘还送了她一坛子呢。”      这回谢临舟真是说不出话来,谢氏看着儿子,“你是不是觉得这沈姑娘出身比咱们家娇贵,若是以后可会过不惯咱家的日子?”      谢临舟听了,面上一热,“八字还没一撇呢,娘,当着别人可别乱说”      谢氏也不恼,笑道“你是怕沈姑娘知道了娘原来的身份,看不起娘?”      这回谢临舟什么都没说,谢氏又开口道“当初,老爷也是怜悯你娘可怜,才说娶了我,后来娘在京中从没有四处交际走动,你爹看娘的不自在,就也不四处去了,在家陪着我,不然就是到庄子上去。老爷去世以后,就更不出去了。不是在京中,就到庄子上,娘虽然不太跟人往来,可看人还是会看的,这人心底是真善还是伪善,都能看的出来,不用嘴上天天的四处说去。”      谢临舟站在窗边,手指轻轻触碰着玉竹花的叶子,还想着怎么说,外面倒下起雨来,这是秋雨,秋雨比不得夏天的雨,夏日的雨若是淋湿了,顶多是湿了件衣衫,秋天的雨都是夹杂着寒的,淋湿了容易生病。      谢氏看着窗外,“沈姑娘才走,没多远,估计还不能到家,可别再路上淋到。”谢临舟听了,叹了口气,“沈虞是沈家的嫡出大小姐,她的亲事,连沈老爷都得过问的,如今孩儿功名不在身,就是怕……”      谢氏又说道“那咱们家好歹是书香门第呢,你和沈胤又是自幼熟识的,总是比旁人要知根知底才是。”      谢临舟低声说道“还不知道沈姑娘是怎么想的。”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丫头打着伞过来回报“沈姑娘又回来了”谢氏听了,忙让丫头们打着伞去迎进来,回头冲谢临舟说道“看样子是没走成,这就得明日能回去了,娘去前面看看。”说完,也就外面走去,谢临舟也将书本放下,跟着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绿了芭蕉      本来沈虞已经走到大街上了,赶上下雨也是意外,更意外的是,今儿做的车居然漏水,这个沈虞没想到,一夏天的时间,家里就没人做这个车子出去过么,?偏偏赶上自己坐就漏雨了,墨棋拿东西胡乱的帮着挡着,可雨太大了,从车顶漏进来,都成一条直线了,沈虞实在没办法只好忙让车夫往谢家回转。      到了谢家,丫头们迎接出来,沈虞浑身都被淋湿了,半边的衣衫几乎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后背上,墨棋更糟糕,一行人就这样出现在谢氏面前,沈虞抬头看见谢氏的时候,又看见了身后的谢临舟,眉头一皱,他是跟自己的狼狈时刻真有缘啊。      沈虞由丫头扶着,进了谢家的宅子,谢夫人让人烧了热水过来,想找些干净的衣衫给沈虞换上,这才想起来,身边一个适龄的姑娘都没有,只好让自己的大丫鬟简云拿了干净的衣物给这主仆二人,      沈虞洗了澡出来,谢氏忙道“姑娘可别嫌弃,实在是家中没有合适姑娘穿的衣衫”      沈虞忙说“夫人,千万别如此说,今儿是沈虞出门碰上大雨,又回过头来麻烦夫人了”      沈虞穿着简云的衣衫,坐在屋中,喝着谢氏命人送来的姜汤,可算喘了口气,谢氏见沈虞的丫头还没过来,就自己上前给沈虞擦头发,沈虞忙道“万万使不得,还是让小丫头们来吧,不劳烦夫人了。”谢氏取过帕子来,将沈虞的头发包好慢慢的挤着里面的水分。      “你那个丫头还没过来,我这边的丫头都是做粗活的,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吧,”沈虞不好意思的低着头,“那就多谢夫人。”      谢氏一边帮沈虞擦好头发,又慢慢的梳拢起来,就觉得她的头发顺滑柔顺,又黑又亮,用手指梳拢着,夸道“姑娘的头发养的很好。”      沈虞说道“听祖母说,我小时候的头发很不好,祖母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方子,说是生姜能生发,就用姜片给鱼儿擦头发,到了后来,就这般了。”      谢氏不一会就将头发挽了起来,拿跟钗子别上“这样就成了,晚上就别带太多东西,压得脖子直疼。”      沈虞从镜中看着谢氏给自己挽好的长发,“没料到夫人手艺如此的精湛。这,这……”沈虞都不知道用什么字来形容好了,自己那些边边角角的短发都被隐藏起来,上面也是顺滑极了,而且谢夫人单用的手,自己在家的时候,还要用蛋清和榆汁呢。      谢氏看着沈虞的头发,“也是好些年没挽过了,现在看来,手艺还在。”      沈虞将镜子放下,忙过来说道“多谢夫人”谢氏将沈虞扶起来,坐好,“你莫担心,舟儿已经让人给你母亲送信去了。今晚,我就留你宿下,明日再回去吧。”沈虞点头称是。      大雨下到傍晚才停,谢氏安排了晚饭,沈虞用的不多,晚上不好吃的太多。谢临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虞穿着家常的衫子,跟母亲在一起绣荷包,沈虞见谢临舟进来,忙站了起来,谢临舟也没上前来,到旁边坐好,外面小丫头来回禀“夫人,东府的许大爷过来了。”谢氏忙站起来,说道“带我过去。”说着就出了房门。留下沈虞和谢临舟在房中。      谢临舟将手里的书放下问道“你们走到什么地方,才回转过来的?”沈虞想了想说“这边我也不是很熟悉的,就是实在走不了,才回来的。”说到这又说“你又一次见我出丑了”      谢临舟笑了“也不是,我还想着,怎么将母亲送你的那坛子咸菜要回来呢,”      沈虞问道“为什么?”      “你有听过谁家回礼是咸菜的么?”谢临舟反问。沈虞想了想也笑了,“那又如何,是我自己喜欢,夫人疼爱我,送我的。对了,这头发都是夫人帮我梳的”      谢临舟看着沈虞的长发,“看起来,我母亲的确很喜欢你。”沈虞在心里面暗暗加了一句,你呢,可终究没敢问出口,谢临舟看沈虞手上的荷包“还是别再灯下绣了,今儿天太阴,容易伤到眼睛”      “哦,那你也别看书了,也容易伤到眼睛不是”谢临舟看了看放在桌边的书,嘴里微微的答应着,又觉得不看书,倒有几分尴尬,就问沈虞“我记得你是爱听琴的,我弹给你听可好?”说完就让丫头将琴拿上来。      沈虞看着谢临舟收藏的古琴,仲尼式,应该有些年头了,就是灯光不是很亮,看不出出自什么名家之手,谢临舟将古琴放好,说道,“我父亲也爱古琴,这个就是他的收藏中的一张.”      “这个是谁研的?”沈虞好奇的问      谢临舟将套子拿下来说道“这个,是雷家的”      “雷家?”略微懂些古琴的人都知道,川蜀雷家是制琴大家,他们家素来就有一两金子一两琴的说法,只是到了最近几代有些衰落了,早年的一些古琴或是藏在大家之手,或是战乱遗失,能让今人亲眼看见的屈指可数,沈虞也不坐在桌边了,几步走过去,看着谢临舟的古琴,用手小心的拨了拨琴弦,是冰蚕丝的,听音质,厚雅持重,不由赞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琴。”      谢临舟用手仔细的抚摸着,“父亲年轻时候游历名山大川,偶遇泼皮欺负一位老者,仗义出手,老者感激,就将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送给父亲,父亲还说要用银子折价给老者,谁知道老者说这琴家中祖传,只赠有缘人,就是给上多少银子都不买的,父亲无法,只好收下,到了朋友处,又折回去找那老翁,哪知道,人去屋空,问邻居都说不知道这么个人存在,父亲无法,只好将古琴好好珍藏,直到今日”      沈虞半响才说“你父亲是遇到神仙了……”      谢临舟听了,笑着要打沈虞的额角,转过脸来的时候生生忍住了,只见沈虞小脸上写满了虔诚,目光闪闪的看着古琴,谢临舟悄悄的收回手。      接着净手焚香,收拾停当了,这才奏起琴来,沈虞坐在旁边上,看着谢临舟,听着古琴,案上烟飘四起,琴声悠扬,慢慢的,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就剩下谢临舟手下的琴声。      谢临舟抬头看着沈虞,发现俩人四目相对忙低下头,沈虞却盯着他不动,谢临舟一曲终了,缓缓停了下来。沈虞这才坐直了身子,笑道“真好,”      谢临舟轻轻拂动琴弦,“听你哥哥说,你也是爱琴的,”      “偶尔闲了,也会奏上几曲,总是喜欢自己弹的时候少,爱听别人来弹。”      谢临舟点了点头,转头看见窗外,天已经放晴,月亮出来了,笑道“今儿的月亮还真亮”      沈虞听了,忙站起来,走了出去,果真是,月色又静又亮,大半的月牙挂在天边,谢临舟轻轻的说道“我小的时候,随父母出游,坐在船上仰望明月,就像在江水尽头一般,整个江水托着月亮,连月亮上的玉兔蟾蜍都能看清。”      沈虞转头看着谢临舟,“有首诗不是说,海上生明月么,可惜只是听说,从未见过”      “你若是到了那,晚上都不敢坐船出去,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      “我们上京的时候,停在江中,也是有星星月亮的,两岸青山巍巍的,晚上看着很是瘆人,跟怪兽似的,到了晚上,我也不敢出去的。”沈虞回想到上京的时候,又想起了那艘大船,和船的主人。马上转头又去看月亮。      谢临舟见沈虞,突然低声说道“明年大考之后,若是中了,我或许不会留在京中,若是没中,定不会留在京中了。”沈虞愣住了,张了张嘴,看着谢临舟,却不知道说什么,耳边又听谢临舟说道“若是不中,大约会四处走走,总是在京中日子太久,连眼光都变得短浅起来。”      沈虞张了张嘴,这是……,心思低沉下来,突然觉得现在自己有些好笑,之前想了种种,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谢家的所思所想,尽管谢氏待自己很好。那又能如何,真的会如自己所愿么?沈虞突然举得雨后寒气四起,从脚边缓缓升到头顶,四周的空气凝固下来,都定住了。      谢临舟沉默了一会,“我打算着从京中出去,先奔楚州,这样算来,还会到小时候父亲带着我路过的那条河边去看看。”      沈虞只是听着,什么都没说,半响,谢临舟忐忑的说道“你,你可想过到外面看看?”      沈虞一愣,转头看着谢临舟,谢临舟这次没有再转过头去,而是看着沈虞又问,“我若是出去,母亲定然也是会同我一起去的,倘若母亲邀了你,你可会去?”说完又转头看着月亮,留给沈虞一个侧脸,他说的还真是隐晦,沈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揣测的意思,抱着肩膀说道“谢夫人还没回来,我先进去了。”      谢临舟万没想到沈虞什么都没说,就往回走,转过身愣在那了,沈虞走几步,回过头来,借着屋子里面的灯光,看着谢临舟,谢临舟抿着嘴,只看着沈虞不动,沈虞又转过身往里面走去,就听见身后谢临舟也跟了上来,沈虞站定了,回身看着他,谢临舟走到沈虞身边,低声说动“我若说错了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说着就走到沈虞前面去。      沈虞笑道“你可不是什么都没说”就见谢临舟身形一定,又转过身来,看着沈虞,讪讪的说“我都说了。”沈虞仿佛没听见一般,走进了屋子,谢临舟忙也跟了过去,屋子里小丫头见主子回来了,都打起精神来,谢临舟走到琴前,小心的将琴包好,抱在怀中,见沈虞站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喝茶,不由有些气馁,只好抱着琴走了出去。      刚出了屋子,走到院中,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见沈虞也站在门边,谢临舟站定了,沈虞披上衣服走了出来,站在离谢临舟不远的地方,仰头看着他,还是谢临舟先开口道“我,踌躇很久才问的你,你尽管直说,你只要说去,还是不去就行。”      沈虞看着谢临舟的脸,把心一横,决定赌上一赌,面上微笑着说“听说楚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倘若有人主动作伴,沈虞自然也是敢去的。”停了一会,又说“明日我就回去了,还望公子想明白沈虞的话,”说完,将身上的衣服取下来,双手呈上,“天气转凉,还望公子披上衣服再走。”      沈虞说完,转身回去,带着墨棋回到谢氏给自己备下的房间去了,谢临舟抱着古琴,往自己的房子走着,边走边想着沈虞的话,联想到之前自己的话,突然心头一喜,这不就是答应了么。抱着琴就往母亲待客的外堂走去。      此时谢氏一个人坐在外堂,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一动不动,谢临舟进来的时候,就见母亲坐着,忙过去问“许先生可有什么事?”谢氏这才发现谢临舟进来,忙问“怎么找到这来了?有什么事“      谢临舟将琴放下,微微一笑,也没开口,谢氏又说“那你过来,这是……”      谢临舟想了想才说“还是想母亲什么时候到沈家去提亲”      “什么?”      谢临舟听着谢氏的声调,忙安抚说“就是孩儿想明年大比之后,出去走走,还是趁着之前,将亲事定了,路上多些人总是好的。”      谢氏笑着说道“看样子,沈姑娘自己是不会反对的,这个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才是,不然第一次去,人家给驳回来的话,就难办了。”谢临舟看着窗外墙角的芭蕉,从房檐落下来的雨水滴答滴答的顺着蕉叶淌到地上,明日一定比今日更绿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桃春      沈虞躺在床上,是睡不着的,耳边传来虫鸣声,高高低低的,心里说不出的不踏实,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总觉得没定论的时候,什么都是未知,母亲不会阻拦,祖母也不会吧,那父亲那边,可真说不好,至于陆言昭,沈虞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冲夜空笑了笑,这半年,若是订了亲,他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公然去挑起礼教上的事端吧,自己还真没好到他陆言昭非娶不可的程度。      早晨醒来的时候,墨棋已将洗脸水准备好了,沈虞洗漱完毕,穿回自己的衣衫,跟着丫头到前面谢夫人处用了早饭,谢临舟是不会和自己一处吃的,谢夫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忙着夹菜,冲沈虞一直在笑,沈虞的脸都红了,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谢氏笑道“可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沈虞忙说,“就是有些择席的毛病,”谢氏又道“恩,这个还得慢慢的适应了也就无事了,你再吃些,免得路上饿着”      沈虞只好又吃了一些,才将筷子放下,几个人吃过早饭,就坐上谢家早准备好的车回去了。      谢氏看着沈虞出了院子,上了车,才转身回来,就碰见自己的儿子在院中来回的踱步,想了想走过去说“怎么早晨没过来?是不是不好意思?”      谢临舟没回谢氏的话,谢氏见儿子没说话,估计是有些害羞,就说道“这个月过后,娘就先去探探口气,免得你心里着急”谢临舟听了,羞涩的一笑,谢氏带着儿子往回走“过去吃些东西,空着肚子也读不进去书的”      将近中午,才到了沈家,沈虞在大门处下的车,给了谢家家仆赏钱,就由墨棋扶着往里面走,刚进了大门,丫头小厮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低下头来,沈虞也不多看,偶然撇见有个人衣服的颜色不太一样,住足一看,是傅渐奕,只见他站在人群外面,见了沈虞也没行礼,直到沈虞盯着他了,这才弯下腰来,再站起来的时候,也是看着沈虞的。      几日不见,这傅渐奕身上没了初来时候那股子气息,怎么说呢,比当时腰挺得直了些,身上的衣衫也早换了,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只微笑的目视着沈虞。      沈虞转过头,往后面走去,先到了余氏处,余氏还抱怨“你出了门啊,都能招场大雨下来,还被搁在谢家,”      沈虞忙说“谢夫人待我是极好的,女儿就当到亲戚家做客了还不成么?况且他家就谢夫人并谢公子俩人 ,谢公子又是哥哥的好友,这个都是熟人的,不算别人家呢”      余氏点了点沈虞的额角,后面就没说什么了,起身欲望外走,沈虞忙问“母亲做什么去?”      余氏扶着桌子,“去看桃春,这月份越来越大,还不到生的时候,总是不踏实。”沈虞听了,也走到母亲身边说“那我也要去。”余氏想了想,带着沈虞就到桃春歇息的小跨院去了。      “娘对桃春还真是好,总送东西过去不说,还亲自过去看她,何苦来哉”      余氏看着女儿,缓缓说道“你呀,娘首先是沈家的主母,这主母不光是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主要的就是子嗣上,你父亲只有你俩个哥哥,其余一个都没有,同别人比,算少的了,你还记得衡阳那些人家,谁家出个门不是好几个小少爷的,先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的,都是一样,都是沈家的人,你以后成亲了,也要以夫家为重。”沈虞听了没说话,暗想,那要是孙姨娘那样的,也要对待这么好么?不见得吧。      余氏待桃春还真是好,单找个小跨院出来,专门的丫头婆子伺候着,看丫头婆子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院的主子过的好不好。桃春的丫头,穿的都不赖,沈虞拉了拉余氏的衣袖“母亲,这院子可没少花钱吧”      余氏也小声的说道“这里面可都是你父亲的钱,”沈虞又悄悄的说“父亲还真舍得”余氏撇撇嘴什么都没说。母女俩还没到院子,刚到院外的长廊,小丫头们就迎上来了,一面给余氏和沈虞见礼,一面往里面通报。等余氏她们到院中的时候,桃春都恭候在那了。      几个人进了屋子,沈虞打量着桃春的模样,这么久了,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现在看来与一般妇人怀孕别无二样,小腹隆起,行动起来都是慢慢的,生怕有什么闪失,从远看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动人之处,等近了,看清楚桃春的样子了,别的都还一般,唯独那眼睛,眉梢都含着风情,若是看男人,媚眼如丝。谁受得了这个。沈虞知道这样风情女子的厉害,难怪没有几次,沈老爷就栽了,还冒着主母生气,老夫人发火的危险,硬是把桃春安顿下来,还要抬成姨娘。      桃春给余氏并沈虞见礼,余氏忙命人扶起来,找个小圆凳坐好,小丫头端上茶来,桃春将点心往沈虞面前送了一送,“这个是外面街上买的,比不得家中,也有些味道,姑娘万别嫌弃了”沈虞笑了笑,转头对余氏说“娘,可看出来我还是小孩子呢,桃春先拿东西给我吃呢”余氏笑道“可别给她吃的,自小就爱吃甜的,说了多少回都管不过来,还是都收起来吧。”桃春笑着让丫头们把东西拿下去了,余氏又开口说“你都这个身形了,还见什么礼,我不是说过,早都免了么”      桃春笑道“这些是不敢废的,反正现在还能四下走动走动。”余氏又问“怎么,还四处走走?”桃春答道“也不远,就是这边,”余氏又道“这个妥当的丫头扶着,若是累了还得歇歇才是”      又问桃春的大丫头们,主子都出的什么,每日几次,胃口如何,听完又说“你这时候就吃这么多,是不行的,当初我怀着胤儿的时候,可没吃这么多,第一胎,生的时候有你受的,可别让小厨房再变着花样做东西出来了。”      桃春听了,忙吩咐下去,还是少吃为益,余氏又问道“老爷可还经常过来?”桃春只点了点头,身边有个小丫头悄声说道“前几日,老爷到时总去孙姨娘那边的。”余氏听了,有些不高兴了,暗想,老爷也是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孙姨娘那边,这孙姨娘的手伸到可真长啊,又转头对桃春说“我找了几个京中的婆子,早早的备下来,都是有经验的,女人越要生了,就越心慌,你现在得稳住气,别让人三下两下的就乱了心,到时候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桃春听着,知道余氏说的是什么意思,忙点着头,余氏又看了看别的东西,都还稳妥,这才放心的回去,桃春要送到院外,余氏拦住了,拉着桃春小声的说道“你这院子里的丫头都你自己管,可要上些心,这里面有几个不安分的,怎么的也得在生之前弄出去,免得真出了什么事情可麻烦。“桃春忙点头应着,将余氏和沈虞又送出去好远。      沈虞扶着母亲,俩人走的也不快,沈虞问“娘,你怎么知道有几个小丫头不安分呢?”      余氏叹了口气,“这些都是经验教训,不然你当姓孙的怎么当上的姨娘?还不是钻了空子。现如今定是有人给她来回的跟老爷传话,这才又勾搭上的,这可不行,一来二去的,桃春就是生了之后,还得做月子,这可就不好办了吧”      沈虞明白娘的意思,也就没说什么,若桃春做月子,这段日子,老爷就去找人败火,身边没人可不行,余氏也不能总出一招,还不是去找孙姨娘,这孙姨娘跟了沈老爷这么多年,也是有些手段,不然也不能养出几个心腹来。      沈虞回到自己屋中,躺在床上,现在哥哥的婚事还没提,等提了哥哥的,再提自己的,怎么的也得过年的时候了,说不好这段日子有什么变故,唉,找到了能嫁的人,也挺发愁的,沈虞虽然觉得陆言昭不足为惧,可还是心里没底,总要安稳了才行。得想个什么法子呢,自己提了,那沈老爷能将自己勒死,这个可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万万别让人看出什么马脚。怎么办呢。      绾浓端着燕窝过来,见姑娘倒在床上,以为是睡着了,小心的过去,拉起被子来给沈虞盖上,沈虞将被子一掀,把绾浓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姑娘睡着了呢,正给姑娘盖被子。”沈虞摆摆手,看着绾浓,这个丫头是最有主意的,想了想,招招手绾浓凑过去,沈虞在她耳边低声的说“你可知道有什么好办法心想事成的?”      绾浓看着自己家姑娘,“要快的办法还是慢的?”沈虞心想,刚夸完你心思多,“当然是快的,那慢的有什么用”绾浓小声的说“姑娘有所不知,这快的见效快,就是不持久,那慢的也有慢的好处,慢是慢,好久都还管用呢”沈虞听了,想了想,“那快的怎么做,慢的又怎么做?”      “快的,就是找个地儿,也不能让人知道,写好了颂词,呈给天上的神仙们,若是求病愈的,就呈给药仙,若是求财,就呈给财神,若是求子,就呈给送子娘娘,若是求姻缘,就呈给月老,这个事呈上去不出一个月,就能行的。”      “那慢的呢?”      “慢的,就是平日积福积德,日积月累都能成的。”沈虞想自己生活的前十几年好像还真没积什么德,还是来这个快的吧,就又问“那快的你可会?”      绾浓看着沈虞“不知道姑娘求的是什么?”沈虞直接说道“姻缘”绾浓眨了眨眼睛,沈虞问道“你可知道怎么做?”      绾浓笑道“奴婢还以为这些都是我们这种做下人的才要求这个求那个的呢,没料到姑娘也……,是这样,这个地点和时辰,都得找人去算的,姑娘容我出去半日,找人算好了,再回姑娘,就是那颂词姑娘可得自己写才是。”      沈虞点了点头,让绾浓下去准备,现在不知道求谁的情况下,就只好转向神仙了,不管有用没用,先试试看。将近下午的时候,绾浓回来了,沈虞见了,让其他人退下,这才问如何,绾浓笑道“姑娘,奴婢办事,你就等着好吧。”说着从怀中拿出来写好的时辰和地点,沈虞见上面写道,时辰是亥时,地点是多水多树的地方,以有桃花树为宜,沈虞想了想,自家的赏心亭那边就是极好的,又有水,岸上还有桃花树,就是时辰上有些麻烦,亥时太晚了,沈虞咬着嘴唇没说话,绾浓看着沈虞“姑娘,可有什么不对?这个可是奴婢找了最准的人才求来的。”      沈虞将纸条收好,悄悄的对绾浓说了几句话,主仆二人商定下来,到了晚上,沈虞遣散了众人,连墨棋都没让伺候着,早早歇下,绾浓睁大眼睛等着,好不容易到了亥时,去叫了姑娘起来 ,沈虞选了件深色衣衫,将身上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不带,免得跟戏文中似的,落在地上,找着找着就找到自己头上了。绾浓也收拾好了,沈虞小心的推开了门,出了自己的院子,往赏心亭走去。      这个时候的夜安静极了,也没月光,沈虞有些害怕,绾浓看样子更害怕,拉着沈虞披风的一角,俩人好不容易走到了赏心亭外面了,沈虞将绾浓安排在背阴处,“你在这藏好,可别让人发现了。我一个人过去。”绾浓忙拉住沈虞“姑娘,可要小心”沈虞无奈的说道“这是咱们家后院,连巡夜的都是婆子,你怕什么,别让巡夜的抓到了,免得传出去,你家姑娘的名声就不用要了,知道不?”绾浓点了点头。      沈虞带着颂词,往赏心亭走去,赏心亭旁边有几处假山,沈虞想着,在假山边上点着了,就往回走,连一刻钟都用不了,好在走了半天的夜路,眼睛已经适应黑暗了,找什么地方也好找,沈虞四处看了看,有个背风的地儿还不错,正要讲颂词拿出来,就听见从赏心亭前面走过人来,沈虞忙藏到后面假山缝隙中,这八成是巡夜的婆子,暗想着绾浓可要藏好了,别让人知晓了才是。      沈虞耐心的等着人过去,谁知道说话的人到了赏心亭就停下了,沈虞仔细的听着,仿佛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的声音,俩人又往假山这边靠了靠,沈虞听清楚了,还真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沈虞头发都竖起来了,怎么总是碰见这种事儿,这后院怎么会有男的,再一想,自己若是被人发现了,直接就被掐死在这也说不定,沈虞慢慢的蹲了下来,用披风将头遮住了,缩在里面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胆的孙姨娘      耳边就听女的先说“你可真是没良心,都多少日子了才来见我……”后面的话也听不清了,就知道那男的似乎是将女的按倒在地上,沈虞用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不是为了别的,那女的说话的声音她知道,是孙姨娘啊,这个男的不会是自己老爹吧,大半夜的玩野战有意思啊。      男子始终没有说话,不过嘴也没有闲着,孙姨娘小声的压抑着,“你个死鬼,又弄出这些花样来。想要了我的命啊”这声音离沈虞特别的近,沈虞如果探出头来的话,都能清楚的看见。沈虞悲哀极了,自己是不是天生和这些□啊什么的有缘啊,只是想好好的给自己求个姻缘,还能碰见这档子事儿。      又听到一个有些嘶哑的男声说道“宝贝你将腿再伸开些,我可要受不了了”沈虞这回知道了,这个男的真不是自己的父亲了,估计是孙姨娘一个人熬上半年,忍不住吧,也不知道和这个人勾搭上多久了。      那边孙姨娘仿佛咬着嘴唇还在压抑着,赏心亭空旷,晚上又静,要是传出去,可够远的,嘴边没有声音,鼻息间却是时轻时重的,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过一会又从嗓子眼里一丝一丝的溢出来,她身上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吭哧吭哧的埋头苦干,孙姨娘嘴唇也咬不住了,断断续续的□声溜了出来,“不要,……你,……快”她自己都分不清是要还是不要,是快还是不要快,嘴里面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也听不清楚,就听见孙姨娘嗓子冒出个尖声,很快又压下去。张着嘴,呃 ,呃的倒换两口气。后面就是长长的一个呼气。紧接着就听那男子低吼了一声,才平静下来了。      过了半响,孙姨娘坐起身来,靠到男子身上小声的说“你今儿真是坏死了,人家都要死在这了”男人掐了一把孙姨娘,也小声的说道“你不是很喜欢?”估计是嗓子憋得太久了,就是小声说着,传到沈虞耳边,声音也很大,但是太哑了,真听不出来是谁。      孙姨娘又笑道“没料到你瘦瘦弱弱的,这手段可是一顶一的棒”声音中带着三分魅音,说的人骨头都酥了,男人又将孙姨娘压在后面的草地上,这回就和沈虞一石之隔了,沈虞脚都麻了也不敢动一动。      不一会,孙姨娘的嗓子又开始哼上小曲了,沈虞真佩服这俩人怎么这么大的精力,男人边做着边问“可舒服?恩?恩?”随着他的问话,孙姨娘的也是低音婉转的答着“还,还用问,你个冤家,早晚,我就死在你的身、下了”男人听了这话,就跟吃了春,药一般。动作越来越大,孙姨娘的想说什么都连不成句儿了,只知道仰着脖子,大口的喘气。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随着那男人沉闷的爆发,这个回合终于完事了。孙姨娘呼吸的更是厉害,都有些喘了,好不容易才匀好气,俩人躺在地上谁都没动,过一会男人问道“可好受?”没听见孙姨娘说话,就听见男人仿佛又做了什么动作,孙姨娘一巴掌打在男人□的肩膀上,啪的一声脆响,“你要坏死啊,还不出来,”      “就不出来,宝贝里面这么紧致,谁还出来?你就是现在打我,我也不出来,你还没回我的话,好受么?”孙姨娘还是没说话,男人又起了坏心了,连着杵了几下,孙姨娘受不骂道,“你个坏胚子,就知道在这欺负我,刚才那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还好意思问人家是好受还是不好受?”      男人低声笑了笑,“你不说,我哪里知道,谁会想到现在我身,下这个就是平日端庄的夫人呢?话说,你这腰可够软的啊,”      孙姨娘一搂男人的脖子,“那你是喜欢端庄的我呢,还是现在的我?”男人嘴里含糊的说道“两个我都爱,端庄的也爱,现在这个风流的也爱。”话没说完,孙姨娘吃吃的笑开了,“便宜都让你占了,你还能不爱?”      男人低声笑着,伸手来回抚摸着孙姨娘的大腿,“就是让我死在你这两条腿之间,我都干”      “讨厌,谁要你死啊,好痒,别摸人家那里”“那……摸哪?这儿?还是这?”随着他一个一个的问句,孙姨娘又喘成一团了,男人更不放过孙姨娘,沈虞听这个先前脸还红,后来耳朵都红了。      又过了一会孙姨娘才说“儿,你看你这个坏爹,你都在娘肚子里了,你爹还这么折腾你娘,你说你爹坏不坏?”      沈虞眼睛猛地瞪圆了,这,有了?只听男的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可还到你那去?”      “可不是,就是不去,也得想着法的让老头子过去,如今可要将老不死的哄好了,等你我的儿子生出来了,就是这沈家正经的少爷,到时候,你看着我将那刁妇药死,让她俩儿子从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她对我女儿什么样,我就对她女儿什么样,暂时让她美上几天,等沈家到了我手上,直接就将沈虞卖到窑子里面去,看她还端不端大小姐的架子!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贱,货。这以后沈家就是咱们的天下,”      男的马上按住一顿亲,又搂着孙姨娘说“现在你就是我的天下,不过这事以后还要从长计议。”      孙姨娘笑道“若是不成了,我也就不是你的宝贝了,说不定你都跑哪去了?”      男人马上安抚道“你就是我的心肝,你肚子里就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去哪,你现在让我去哪,我才去哪呢”      孙姨娘娇嗔道“男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谁还信你的鬼话”后面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男人吻住了,俩人又开始缠绵起来,“今天,爷给你来个新鲜的,”就听男人说道,孙姨娘颤颤的说道“你这是同谁学的,别舔人家那里,不要……”      男人也不管孙姨娘说什么,俯身在孙姨娘两腿之间,将头深埋下去,孙姨娘抓紧身下的披风,身子来回的扭着,想挣扎,又想沉溺,这种感觉是沈老爷从来都没带给过她的,让她彻底的沉沦在男人的舌尖之下。过了一会就听见男人说道“盘到我腰上,我可要进来了”孙姨娘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男人说道“还是这么紧,爷怎么得多疼你几回才是”孙姨娘也不费嘴皮上的功夫,专心享受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乐趣了。      沈虞将头靠到假山上,想堵起耳朵来,真不想听了,就这些时间,把所有该听见的,该听的都听全了,俩人还给沈虞当了一回老师,就是要这个学生先学会感官享受,沈虞想的是万一以后在床榻上,谢临舟也这么折腾自己可怎么办。又一想,那是个十足的书呆子,哪里知道这些花样,还是读书人老实,可她忘记了,春,宫也是书的一种,而且,是个男人,只要没有那方面的爱好,都喜欢用各种花样来对付女人的。      过了许久就听那男人道“今儿,先回去吧,免得一会查夜的过来。”孙姨娘没有动,大约不情愿回去,男人又说“宝贝若是舍不得爷的话,爷就用舌头给你洗洗如何?”孙姨娘笑道说“你可轻些,人家累着呢,讨厌”男人笑道“你也有倦了的时候?”听见啧啧的吸水声,也不知道亲的什么地方,过了一会,男子又抬起头来,抓着孙姨娘的嘴亲了下去,沈虞突然想起陆言昭亲自己的那天,那天的记忆实在是太痛苦了,让自己做了好久的噩梦,他给自己灌了酒,以至于有些细节都记不清了,但是有一点记得清楚的,就是陆言昭长长的睫毛,刷在沈虞的脸上,还有那种逃都逃不掉的窒息感,整个人都被锁住了,哪里都动不了,哪也去不了,沈虞恨得瞪了瞪眼睛,仿佛陆言昭就在面前一般。      “宝贝,起来吧。”男人哄道,孙姨娘腻歪歪的说“那你给人家穿衣衫”男人微微一笑,将脱在地上的衣衫拾起来,给孙姨娘穿上,孙姨娘穿好了,只搂着男人不放手,男人安慰道“若是想长久在一起,还差这一刻半刻的,被人抓到了,没有好处,好人儿,我也舍不得你,快回去,明儿是张婆子查夜,有咱俩乐的时候呢。”      左哄右哄的,孙姨娘这才松了手,男人扶着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孙姨娘“哎呦”一声,男的忙问“怎么了”孙姨娘骂道“还不是你,都怨你,这腿都快走不回去了”      “那我背你回去”男人笑着说。      “可别了,你从这回院子,千万小心,明儿还是这个时辰,在我屋子后面的丛桂轩,我备好了酒菜,咱们还是乐上一乐,到时候,我伺候你如何?”      “你拿什么伺候,每次到最后还不是爷伺候你,”      “你小看人呢,我可是会品,箫的,看你还说不说,总伺候我?”      “那好啊,宝贝,明儿就用你这小嘴,好好的给爷品品,箫吧”男人说完,上下其手,连拧带抓的,将孙姨娘揽在怀里,惹得孙姨娘娇笑连连,俩人又是一顿你来我往,难舍难分,还是男的有些定力,将俩人推开了,看着孙姨娘走过小桥,回到自己的院中去,见人影都没了,这才转过身来,自己往回走,边走边低声说道,“还真是个十足的小,浪,货”,而后就听见小径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是也走了,沈虞又等了一会,听见没有什么声音了,才小心的掀起披风,露出半个头来,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这才小心的走了出来。      在刚才俩人玩闹的地上找了找,就见到石头下角一个白白的东西,沈虞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个帕子,小心的收好,走到门外,没见绾浓的影子,忙低声唤道“绾浓”只听那边竹林子里钻出个人来,“姑娘,快走吧”沈虞也不多说,拉着绾浓就回去了。到了屋中,沈虞将衣服换下来,就看见绾浓在那发抖忙问“可是冷?”绾浓摇摇头,“那快下去吧,天亮了还要早起呢”绾浓听了,小心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又站住了,沈虞看着她,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就见绾浓又小心的凑了过来,“姑娘,奴婢想跟姑娘说件事儿”“什么时候你说话还如此的吞吞吐吐了,有什么就说”绾浓凑过去,“姑娘,奴婢在边上蹲了一会,还是害怕,就躲到了小竹林中,可奴婢看见一个人影过去了,开始奴婢还以为是姑娘,这影子直接过去,从狗洞穿了出去了,吓死奴婢了”      沈虞抓住她的手问“你可看清是谁了”绾浓迟疑下,才说“没看清,似乎是年轻人,手脚挺灵巧的,”      沈虞听完,将手一松,想了想,马上又说“千万别说出去一个字,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连带着我也是”      绾浓忙跪下说道,“姑娘放心,奴婢就是打死了,也不会连到姑娘身上的。这话就烂到肚子里,谁都不说”      沈虞这才让绾浓出去,自己坐在桌前将那帕子拿出来,上面撒着脂粉香气,在帕子的一角,绣着个芍字。      天还没亮,沈虞就偷偷的跑到余氏那边去了,余氏刚起来,绿芽正给余氏挽头发,见沈虞进来,问道“这可是睡迷糊了,大清早的,跑娘这来做什么?”      沈虞坐到余氏旁边,对绿芽说道“我和母亲有事说,你们都退下了”余氏一愣,挥手让下人们都退出去,沈虞见人都走了,拉起余氏进了内室,余氏摸了摸沈虞的脑子,“烧糊涂了?”      沈虞将余氏的手拿下来,从怀中取出那张帕子,余氏看了看,“这个是孙姨娘的,她的名字就是芍药,后来老爷嫌芍药太俗,就单叫她一个芍字,怎么在你手中”      沈虞听完了,就给余氏跪下了,余氏忙将女儿拉起来,“这帕子有什么来历?”      “我若是说了,母亲可要为鱼儿做主啊”余氏忙将女儿扶到床上,小心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虞低声说道“女儿昨夜出去祈福,结果撞见孙姨娘的事儿了”      “什么事儿?”余氏还是没明白。      沈虞叹了口气“她和也不知道是谁,好上了,昨夜女儿到赏心亭祈福去,就碰见他们在那,做那种,那种苟且之事”      余氏听完,愣住了,突然抓起沈虞的肩膀问“这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      沈虞急了,又给余氏跪下“母亲,鱼儿说的句句属实,不然怎么能大清早就过来找您啊,如今这孙姨娘都怀上孩子了,似乎也不是沈家的,事情重大,鱼儿实在拿不定主意,才来求母亲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反复想了很久才写出来的,不会有问题吧 ☆、胆子大的后果      余氏听了,一言不发,沈虞吓得不行,不知道余氏会不会突然对自己大发雷霆,往后缩了缩,半响就见余氏抓紧手里的帕子“鱼儿,你将事情始末都将给娘听,别漏下一个字。”      沈虞只好将自己如何祈福,如何找赏心亭,如何遇见,如何藏起来,听见了什么,都说了一遍,余氏听了,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命大,若是被人发现了,现在娘就对着你尸身哭吧”沈虞想起来也很后怕,挽着余氏胳膊说道“娘,怎么办?”      余氏站起来,走了几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往日怎么今日还怎样。娘去办”沈虞听了,只好又退出去,回到自己屋中,闭门不出了。      余氏不动声色,早晨起来,婆子们来回了事,也都分派完了,都收拾停当了,才到老夫人处去请安,沈老太太早晨是要礼佛的,余氏耐心的等在门外,等老太太出来了,余氏这才上前给老太太见礼,沈老太太借着玉池的手劲坐下,“今儿,这是有什么事儿?”      余氏笑道“还真是有件事麻烦老夫人,只有能求老夫人做主了”沈老太太捻着念珠的手,停了停,“可是桃春又出了什么事?”余氏忙道“那倒不是,昨儿媳妇还去看过她,身体好着呢,今儿过来,是别的事儿烦着老夫人”      沈老太太有些不耐烦的问“到底是什么事,若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就不用回了我,按你的主意直接办就行了”余氏上前几步,只拿眼睛看着老太太身边的玉池,玉池会意退了下去,沈老太太不高兴的问“还有什么是她也不能知道”      余氏趴到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太的手停住了,瞪大了双眼问,“当真?”余氏忙退开,给老太太跪下,“绝无一丝谎话,现在媳妇是没法伸手了,还望老夫人能清理门户才是。”      沈老太太攥得佛珠咯噔咯噔直响,半响将手松开了,说道“你有什么不好出手的。”      余氏忙回“昨儿去桃春那的时候,桃春就跟媳妇说老爷这几天总到孙姨娘那去,之前老爷吩咐过,让媳妇别管着孙姨娘并珮儿姑娘的事儿的。此时若是媳妇出手,老爷非但不信,还得认为是媳妇栽赃,弄得家中不合。”      沈老太太沉吟一会说道,“你是从哪得的这个信儿?”余氏将早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之前孙姨娘回来后,媳妇就将小丫头送过去几个,她做事总有出纰漏的时候,下人们这才传过话来。”沈老太太自己也是做过主母的,知道余氏的担心,安排下人这事,谁都会做,看起来,这个消息还挺稳妥。家里面就是不让人踏实。这姓孙的是不能留了。      沈老太太说道“你过来”余氏忙附耳过去,老太太仔细的交代下来,余氏边听着,边点着头。      到了晚上,宅子中和往常一样的安静,沈虞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坐起来,“去,关上咱们这边的门,插好了,有谁叫了也别开。也别让谁出去,”墨棋不明所以,还是依言下去,将门关好了,吩咐下人都回去睡觉。      沈虞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等着听外面的动静,一想丛桂轩那边离自己这还挺远的,就是有什么动静,都不能传过来才是,到了亥时,沈虞站在窗边,往外听着,还是能听见时断时续的吵闹声传来,可不一会,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余氏坐在孙姨娘的正屋里,门是关着的,两个有力的婆子压着孙姨娘,不让她起来,孙姨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余氏问道“那人可抓出了?”旁边的婆子回道“到屋子里的时候,就见到孙姨娘一个人在,没见到别人,不过酒杯倒是两个”余氏气的直咬牙,又看一眼孙姨娘,气的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将孙姨娘踹倒在地上。      孙姨娘嘤嘤哭道“夫人做什么拿我出气,若是老爷问起来,少不得原原本本都和老爷说了。”余氏气的倒笑了,“好啊,我就等着见老爷呢,来人,抓着,跟我到老太太那边去”一行人带着孙姨娘到老太太那边了。      刚进了正堂,就见老太太和老爷都坐在上面,孙姨娘见了,捂住眼睛一把扑到老爷身边哭道“老爷,给妾侍做主啊”哭了几嗓子,见沈老爷没动静就拿开袖子偷偷看一眼,正对上沈老爷的目光,凶狠狠的盯着自己,就吓得一哆嗦,往后撤了撤,就听上面沈老爷说道“哭啊,怎么不哭了?”      沈老太太站起身来,“你们在这守着吧,我老婆子是熬不住了,”余氏和沈老爷忙站起身伺候老太太下去,孙姨娘见老太太要走,转了方向,直接扑到沈老太太脚边,“老太太要给奴婢做主啊,别丢下奴婢不管啊”      沈老太太被她扑的差点摔倒,由玉池扶着才站稳了,拿起拐杖往孙姨娘的肩肘上一戳,“滚,”将孙姨娘推个大趔趄,老太太看都没再看一眼,就到后面去了。      余氏见老太太走了,也站了起来,“老爷,这的事,现如今就交给老爷了,妾身也要退下了”沈老爷点了点头,余氏带着人也走了,孙姨娘一看,就剩下沈老爷自己了,求情还有戏,忙又爬回沈老爷身边,低声哭道“老爷……”      沈老爷沉沉的问“这孩子,是谁的?”      孙姨娘也不哭了,抬头看着沈老爷,“什么孩子?”沈老爷上去又是一脚,“还有脸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孙姨娘抽泣了几声,没了动静,慢慢爬起来说道“老爷知道了妾侍有孩子了,还对妾侍如此,这孩子,自然是老爷的”      “我的”沈老爷冷冷一笑,几步走上前去,扯开孙姨娘的衣领子,几乎将她的上衣全扒了下去,在灯光下,孙姨娘身上的红红青青,昨天那些痕迹都还没有退去,整个人就这么暴漏在空气当中。      孙姨娘慌的用手将衣服拉了拉,又跪下来说道“老爷,这个是妾侍自己不小心磕伤的”还要再往下说,沈老爷扬手就是一个嘴巴,将孙姨娘打倒在一边,孙姨娘咳嗽几声,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沫子来。用袖子擦了擦,才慌了神 。      方慢慢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沈老爷说道“还记得老爷当年去岷州的时候,才落了脚,哪处都不熟悉,手中也没余钱,奴婢就做了绣品出去偷着卖,补贴些家用,直到第二年家中送过银子来,才好些,那时候老爷还对奴婢说,以后一定待奴婢好,什么都是奴婢的。当时奴婢真是欢喜的很,觉得老爷就是奴婢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跟着老爷一辈子,没白活,后来老爷做官越来越顺畅,有些人巴结老爷,给老爷送什么东西,老爷都可着奴婢先要,然后再送回衡阳,珮儿吃的喝的,无一不是上好的,老爷,那时候你我是何等的恩爱,那时的日子,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沈老爷听着,没有说话,孙姨娘又说道“那时候有人给老爷送来美人,老爷都是不留下的。生怕奴婢不高兴了,那时候的老爷怎么就那么会疼人呢,自从回到京中,老爷公务也忙了,奴婢也老了,再没有能引着老爷过去的理由,京中还有新的美人供老爷宠爱,像奴婢这种半老徐娘哪里还能到老爷眼中,老爷,你就没觉得,岷州时候的你和此刻的你,你是一个人吗?那个疼我,爱我的老爷哪去了”      沈老爷听着,叹了口气,随着孙姨娘的话,回想起在岷州的日子,那时候的孙姨娘,温婉可人,身边就没有比得上的,现如今这个,衣衫不整的卧在地上,头发胡乱垂着,沈老爷开口道“那你就是为了我待你不如从前了,就自己找乐子不成?”      孙姨娘绕了半天,就是为了沈老爷能念个旧情,将留一条命,可他又回到这个孩子身上来了,孙姨娘忙跪好了,爬了几步,到沈老爷膝前说道“奴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奴婢是受了别人胁迫的,老爷不管信还是不信,奴婢自己的良心在这,若不是为了……,奴婢就是死都不会从的”      沈老爷听的有些乱,“那你细细讲。”      孙姨娘低声说道,“奴婢这孩子不是别人的,就是,就是,就是老太太的亲戚那个姓傅的,是他强迫奴婢的”擦了把眼泪接着说“之前老爷关了奴婢半年,奴婢知道自己平日不对,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反省,哪也不肯去的,没料到那姓傅的来了,到后面四处走动,就碰见奴婢了,他对奴婢起了歹心,奴婢不从,他就说要四处去说是奴婢勾引了他,让老爷没脸,奴婢本来就是没主心的人,听了他这么说,就上了他的当了,老爷,这事出来后,奴婢想过一死,可想着珮儿还小,若我死了,老爷也没个贴心人伺候怎么办,实在狠不下心来,才苟延残喘到今日,也是老爷留着奴婢的性命,奴婢都没脸见人了,如今倒求了老爷成全,让奴婢给老爷进一次忠。”说完泪眼盈盈的看着沈老爷不动了。      沈老爷在那坐着,一动不动,满屋子静极了,就剩下孙姨娘的抽泣声,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沈老爷将手往脸上一放,冲门外喊道“来人”下人早侯在门外了,听老爷传唤,应声推开,沈老爷伸手一指,“熬药给她灌下去,送到京外庄子上,今后就别回来了”      孙姨娘一听,不让回来,马上抓住沈老爷的裤脚说道“老爷啊,可不能扔下奴婢,奴婢这一去,就得死在庄子上”下人架起孙姨娘的胳膊就往外拉,孙姨娘嘴里还哭闹着,旁边的婆子忙堵上了,几个人合伙将孙姨娘拽出去了。      沈老爷看着门外的空院子,人也傻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人也不敢过来劝的,等了一会,沈老爷仿佛是想起什么似的,将桌子上的茶杯使劲的扔到了院子中,就听啪嗒一声脆响,杯子碎了一地,沈老爷忽的站起身来,将袖子往身后一卷,走了出去。      等沈虞听见消息的时候,都是第二天了,对外说孙姨娘突然得了疾病,被放到庄子里去了,沈虞也不知道那男的被抓到没有,也不好去问母亲,只好当此事自己不知道。      沈珮听说母亲被送走了,大清早的,头也不梳好了,脸也不洗,就跑到桃春的院子外面跪着,哭给沈老爷听,沈老爷听烦了,就让人将沈珮领走,沈珮的婆子听说姑娘跑到那边去闹了,不由分说的领着人就带回去了,还要罚沈珮,沈珮气急了,破口大骂“你算哪根葱,到我眼前晃,少在这跟我装主子的样,我骂不死你”      木嬷嬷轻蔑的笑道“姑娘骂老奴,老奴自然是不敢回嘴的,老奴也不敢把姑娘怎么样,但,老奴可管着这一院子的下人们呢。来人啊,姑娘心里难过,要静修,将门关起来”下人们都不敢动,木嬷嬷冷笑道“还有不听话的,这是不想在沈家呆了,还不快去”下人们听了,才慌着关了门,将沈珮锁在屋中,就听木嬷嬷在门外说道“姑娘在里面呆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给送饭过来。”说着将下人都撵了出去,只留几个小丫头守着,任凭沈珮在房中打骂摔东西。      木嬷嬷站在沈老太太身边,回完了话,沈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宝贝猫道“是得给她点苦头吃吃,总这般的胡闹,成什么样子。眼里就没个长辈,到底是在外面野大的,还有那么个娘带着,总带不出好来。”木嬷嬷听了,知道沈老太太是不反对自己这样教育家中姑娘的,也就踏实下来,以后对沈珮更苛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秋游      白日沈虞在院中晒着太阳,墨棋将披风给姑娘系上,“在自家院中,不用穿太厚的”墨棋也不争辩,笑道“还是穿上些好,京中入了秋容易起风”,沈虞穿戴好了,就往余氏处去了。      余氏不在,小丫头们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沈虞突然觉得好无聊,昂哥去学堂了,还没回来,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好去逛逛园子,墨棋还要收拾姑娘的秋衣和冬衣,只好让绾浓陪着,沈虞和绾浓一前一后的走着。      绾浓在沈虞身后走着,悄声问道“姑娘可听说了前阵子的事儿了?”沈虞知道,这宅子里面,从来都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各处的老妈子们和小丫头小厮的,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自己身边的绾浓,总是打听消息的,就因为认的干娘,是府中管事的婆子,再加上几个各处跑腿的干哥哥,什么东西今儿刚过了,明儿就能到绾浓耳中,况且那日,绾浓是见过那人的影子的,谁都能猜个大概,也就不用拐弯抹角的说话了。      “可听说到底将孙姨娘送到哪去了?”沈虞问道,绾浓小声的回“据说是远郊的一处庄子上,临走的那天,给灌了药,孙姨娘差点死过去了,”沈虞点了点头,老爷还是没下狠心,顾念着孙姨娘伺候了几年的情谊,沈虞又问“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绾浓摇摇头,“倒还静的很,什么都没听说,各处都收拾的明白,想必是不能打草惊蛇吧,”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凑近了沈虞说“据说,大公子的亲事要定下来了。”      沈虞回头看着绾浓,这种消息,余氏都不曾跟自己说呢,绾浓都打听出来了,宅子里还真有几条线呢,沈虞也不多说“大哥哥的婚事定了后,人就踏实下来,这也挺好。”      园中小径处处都是落叶,黄灿灿的铺在地上,太阳一照,耀眼的紧,沈虞弯腰捡起来几片,都是黄的均匀,左右对称的,样子都很美,回身递给绾浓道“拿回去放到花瓶里,这可是常开不败的”绾浓笑着接过来,俩人又往前走着,迎面碰见个人来。      傅渐奕早听见了沈虞过来的声音,却没出去,他知道,沈虞是这沈家的大小姐,骄纵着长大的,身份在那摆着,就是给自己个下马威,也是自然,本来今儿是碰不见的,偏巧到后宅给老太太请安,刚出来,就遇上了。      傅渐奕远远的站定了,还是跟上次一样,直到沈虞看见自己,才躬身施礼,沈虞想了想,扶着小丫鬟从另外的路上过去了,原本傅渐奕以为沈虞会直接从自己这条路上过去呢,毕竟到老太太那边,就这条才是主路。谁知道却绕了过去,暗自想到,这个大小姐对自己有什么偏见吧。      傅渐奕看见沈虞的丫头手中的树叶,自己俯身也拾起几片来,翻过来转过去的看了看,想到沈虞刚才的话,收在袖中回到前面去了。      沈虞低声问道“他这是总要过来给祖母请安么?”绾浓摇摇头,“奴婢不知,这园子中还是头一次见到傅公子呢。”沈虞点了点头,又往前走着,忽然想到什么,突然死死抓住绾浓的手腕子,问道“你那天见到的人是不是他?”      绾浓忙摇了摇头,“姑娘,不像,那人身量可没傅公子高,就傅公子这身形怎么能轻而易举的钻过狗洞呢,”沈虞听了,放开了绾浓,有些迷茫的说“那会是谁呢”      绾浓看着姑娘,“奴婢倒是觉得像一个人”沈虞转过身来,“是谁?”绾浓忙说“奴婢只是猜测,本不敢乱说的,就是跟姑娘,才小心的念叨念叨,若姑娘让奴婢去指认,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的”沈虞见绾浓吓得不行,拍着绾浓的手背说道“不是让你指认,你怕什么,你倒说像是谁?”      绾浓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说“像前面的胡管家,”沈虞对这个胡管家还真有些印象,这个是府中的老人儿了,年岁也不是很大,倒是颇得祖母信任,父亲在岷州那几年,外面的一些事儿,都是胡管家在打理的,要是说身形,还真有些像,胡管家个子不高,长得也不胖,就是沈虞没怎么听过胡管家说话,不然,凭声音也能猜出个一二来的。      沈虞在家中呆的烦闷,沈胤早看了出来,这些日子,母亲都在跑着自己的亲事,比起沈虞他应该更烦闷才是,不过现在也想开了,总得娶一个回来,对上孝敬公婆,对下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老师的女儿更好些。      沈虞溜达一圈回来,就见沈胤站在自己院中,可有些日子没见过沈胤了,沈虞知道沈胤要定亲的事儿,也就不去打扰他,今天见沈胤登门,笑道“哥哥,怎么有空到这来?”沈胤只负着手,看着沈虞笑道“你这又跑哪里去了,”      “刚就在园中里走了走,哥你看”沈虞将刚拾起来的落叶伸到沈胤眼前,“你若是喜欢这叶子,明儿哥哥给你找些回来。”      “倒是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叶子,哥你从哪里找”沈胤走到沈虞身边,“哥哥总是比你早回来几年,难道你没听说过西山的枫叶么?”沈虞突然想起来,京中的枫叶是出了名的漂亮,曾听人说过,满山遍野的都是火红的枫叶,到了这个时候,西山赏景是一绝呢,沈虞笑道“哥,带小鱼也去吧,我还没看过呢”      沈胤为难的摇摇头“那可不行,若是父亲知道了,总要说你的,就是母亲也不放心才是。”沈虞哀求道“哥,就说是你带着,爹和娘都不会说什么的,哥,好不好么,哥”沈虞知道,自己一求到沈胤,他指定没辙,这次也是一样,沈虞跳着抓着沈胤的衣袖,轻轻的摇着,沈胤看着沈虞的脸,转过头去,开口说道“好,明儿天晴了,就带你过去。”沈虞拍手笑道“那最好了,还要带上昂哥,小盏,珮儿正关着呢,也带上吧,哥,你也约上几个好友,到时候人多了,祖母才能放心不是”      沈胤本想带着沈虞一个人去,现在看沈虞说了这么一大堆人,却不想去了,之前又答应下来,现在只好点头同意了,先回禀了母亲,又约了谢临舟,想了想也叫上了温灵澈,在加上家中的几个弟妹,人也就差不多了。      灯光下,墨棋将沈虞明日要穿的衣衫理好,沈虞见墨棋脸色发白,问道“你可是不舒服?”墨棋摇摇头,“就是小日子,总是如此,”沈虞将衣服又看了一遍,说道“那你明日不必跟去了,我让胭脂和莹雪跟着,”墨棋想了想,此次出行由大公子陪着,应该不会有事,自己疼的真没有多大的力气能坐车爬山去了,也就没有逞强。      次日清晨,早早的起来,沈虞收拾停当了,由丫头扶着到车旁了,沈胤早在那等着了,只见沈虞上身穿了件,银红色的假袄,贴着身的,又能挡寒风,又不臃肿,“既然是看枫叶,怎么也得穿个别的颜色,如今将你丢到树林中,还找不到了呢”沈虞抿嘴一笑“就是让你找不到。”说着上了车,那边沈盏和沈珮也过来了,一个人领一个丫头,主子和沈虞做到一个车上,小丫头都上了另外一个车。昂哥因听了这么多人前去,就借故推开了,沈虞也不好勉强,只由着他。沈胤见人都齐了,出发直奔西山而去。      沈虞坐在车上,看了看沈盏,几日不见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荷包和帕子,都换新的了,看样子总在屋子里做女红也不出来,沈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荷包,还是好早的那个,自己也太懒了些,早该换新的带上了。正低头想着,就听沈珮开口道“姐姐的佩饰好漂亮。”说着就拿起沈虞压衣裙用的玉佩,放到手中仔细看着,沈虞一看,暗想糟糕,不为别的,这个是陆言昭送过来的生辰礼,当日让墨棋收起来的,不知道怎么今天让人拿出来配了这身衣服,沈虞干笑几声“从阳带过来的。”沈珮听了,也不多说,本想这么一问,沈虞送给自己,谁料到沈虞也不上路。只好怏怏的放下。      沈虞看着沈珮问道“珮儿抱去的那猫如今怎么样了,似乎好久没见到了。”沈珮说道“别提了,只过去没几个月,就自己跑出去玩,丢了,也没回来。”沈虞猜测大约是被接回去了,或者是丢了也不一定,沈盏看了眼沈虞手上的豆蔻染红的指甲“姐姐这指甲可是上足了色了”沈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道“就是几个小丫头爱玩,我也跟着凑热闹,上了些明矾,颜色就深的。盏儿的手白,染了更是好看”沈盏听了,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      沈珮忙问“我总想说呢,怎么盏妹妹的手如此的白,有什么秘方不成?”沈盏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夏日不怎么出来,到了秋天就比你们白些,过了冬,大姐姐的才叫白呢”   沈珮听了,心中叹气,沈虞的白是遗传了余氏的,沈盏在姑娘中算偏白的了,只有自己,孙姨娘长得不白,沈老爷更不用说,沈珮自己觉得恐怕就是怎么捂都不会变白了吧。      沈虞见沈珮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珮儿,总是看这些,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咱们姐妹三个中最漂亮的那。”      沈珮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是三姐妹中最漂亮的那个,不一会似不经意开口问道“我看着盏妹妹身边也没有个老嬷嬷跟着,倒是不稀奇的,大约从阳来的时候,就没带,可姐姐身边怎么连个老嬷嬷都没有呢,总共看着院中几个大丫头顶事的。”      沈盏看了一眼沈虞笑道“大姐姐自小的时候也是有老嬷嬷的,后来闲老嬷嬷管的太严了,让夫人都给遣了出去,后来也就不派了,我倒是从小就没个嬷嬷,一直都是几个小丫头围着”      沈珮听了有些呆住了,原来就自己有嬷嬷管着的啊,又问沈虞“那老夫人那边也是同意的?”沈虞笑道“小的时候不带着,也不是没有老嬷嬷提点的,母亲身边的卫嬷嬷和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嬷嬷,什么事也都是要管着的,这样比没有强不到哪里去,若是有一个,才一个管着,我这个是几个人都管着,比那一个嬷嬷的还累人。”      沈珮听了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妒忌,也就改口说些别的了,几个姑娘在车中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发着时间,又与谢公子温公子汇了合,就往西山去了。谢临舟偷着看了眼后面的马车,严严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到了西山估计能见到了吧。      路上的人还是很多,都是几个好友凑在一起或三或两的车,带着家眷出来的。有些沈胤认识,彼此都打声招呼,又往前走。沈胤来过,找个人少的去处,可又不能太偏僻了,好不容易转到山谷中了,这才算停了下来,几个姑娘坐车都累了,到了地儿,出来活动活动。      沈虞刚下了车,就被眼见的一幕惊到了,就见满山的红叶,也有黄色的,一条条一带带的,远远看去此起彼伏,中间还有些绿色的,没变颜色的,夹杂着,美的有些不真实,常听人说如何如何,总要眼见才是真,沈胤见沈虞看傻了,笑道“这还是初进山谷呢,往上面走,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更美,若是清晨起了薄雾,从谷口往里面涌着,先是薄纱一般,不一会走的飞快,这些树木都被盖了层白云一样,就是你,都在白云之中的。      沈虞听了心中向往,“有这种美景,哥哥那还不带我早些过来”沈胤笑道“现如今带你过来也不迟”那边温灵澈过来,见了沈虞“几年不见姑娘越发出落的……”沈胤忙将温灵澈一揽,他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沈虞给他施礼,温灵澈回了礼,谢临舟过来,彼此也施了礼,才往山谷中走去,几个姑娘在一处,沈胤和自己的好友在一处。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沈虞偶尔能看一眼谢临舟,但眼目众多,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几个人互相指点着各处的景致,就听见后面有马蹄声出来,大家回头一看,居然是苏怀瑾,沈虞忙四下打量,没有陆言昭的身影,还好,这家伙怎么的也得在岭南待满半年才是,苏怀瑾也看见前面的人了,下了马,几个公子伸手见礼,只听苏怀瑾说道“还真是巧,几位也是出来游山的吧。”苏怀瑾话还没说话,就从身后跳出个小人儿来,奔着沈虞就跑了过去,沈虞也知道是谁了,见了小姑娘笑道“宝儿好啊”宝儿看着沈虞咯咯一笑,“总算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耍流氓      沈珮自从见了苏怀瑾,眼睛都是亮的,宝儿跑到身边,忙过去抱住问道“宝儿还记不记得姐姐啊”沈虞心里一紧,可千万别咬了沈珮才是,果然,宝儿张嘴就向沈珮的手腕咬去,“啊!”沈珮疼的哇哇大叫起来。      几个人正说着话,听见沈珮大叫,都跑了过来,只见沈珮的丫头用帕子包着沈珮的手腕,苏怀瑾先看了看宝儿,才道“怎么又咬人,下次可不许了,”说完,自己走到沈胤旁边说道“舍妹冲撞了沈家小姐,这里给沈姑娘赔礼了”沈胤忙道“小孩子,也不会咬伤了,没事,没事”      沈虞站在旁边有些生气,宝儿总是咬人,看苏怀瑾这意思,家里是都不管的,由着宝儿闹,沈珮也没将她如何,上来就咬,沈胤也不好同个小女孩计较什么,还能怎么说,哥哥都提出来赔礼了,就看沈珮慢慢走过去说道“是我不小心,不怪苏姑娘的”说着施了一礼,将受伤的手腕露在外面,仿佛无意一般,沈虞知道她是明摆着给苏怀瑾看的。      沈虞看着沈珮,猜测她打的什么主意,那边宝儿上前抱住沈虞,把沈虞吓一大跳,低头一看,就见宝儿笑道“我总是让哥哥带着出来的,可哥哥就是不许,这回倒是碰上了”沈虞真想抽出腿来,拉开点距离,免得宝儿有来咬自己,上次昂哥的教训还在呢。      沈虞只好不着痕迹的将宝儿拉开些,笑道“你的丫头们呢”宝儿往后面一指,身后不远处,站着四五个小丫鬟,再远些还有嬷嬷,这大小姐出行,排场就够足的了,估计是上次丢了,苏夫人不放心,给多加的人手。      沈虞说道“怎么都不让她们跟着?”宝儿听了,回头说道“你们过来”几个人这才忙跟了上来,沈虞把宝儿托付给她的丫鬟,“看好了你们的姑娘,可别离的太远了。”      宝儿听了,说道“我不要她们”说完搂着沈虞不动了,沈虞无奈的看了眼苏怀瑾,苏怀瑾正小心的和沈珮说着话,沈珮脸儿红红的,低着头,沈虞没有办法,只好牵起宝儿的手“那,一会累了,可让丫头们抱着啊”宝儿这才点了点头。      沈虞本来是很能走的,这回带个小包袱,还真走不快了,加上宝儿东看西看的,不一会就和大家拉开了距离,沈虞得跟着宝儿的步子,要是将她丢了,苏夫人能将沈家翻个底朝天不可。      山谷虽然到了秋季,各种蝴蝶,鸟儿还挺多,一只斑斓色彩的蝴蝶落在了前面的枯叶上,宝儿忙上去抓,当然抓不到,回身叫着自己的几个丫头,都去抓,几个小丫头忙开了,四处扑着,沈虞只跟在宝儿身后,小丫头胆子大极了,一个人跑出去好远,沈虞也跟在后面跑着,“宝儿,别跑,慢些,前面还是有的”无奈小丫头的执着劲上来了,非要抓到一只不可,就一只往深处跑去。      沈虞累的不行,跑不动了,一只手扶着树木一只手掐在腰上,站着顺气,宝儿就在前面,刚张嘴喊道“那边太远了,”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整个人被夹起来,往上一提,上了树了。      沈虞吓得刚要呼叫。就面对面见到了手的主人,他将手放下,沈虞缓缓的问“你不是在岭南么?”      陆言昭让沈虞靠在树杈上站稳,自己盯着人看了半响才开口说道“这衣衫配你也很好看。”沈虞不想听他说话,可往下看了一眼,忙转过头来,太高了,有些紧张。      “王爷,咱们有什么话,下去说吧”沈虞转过身来,看着将自己带上树的人说道,陆言昭一只手搂着沈虞,一只手将沈虞头上的树叶拿下去,“下面人太多了,还是上面好”      沈虞心中暗想,那是你喜欢在树上面,我可不喜欢,“对了,宝儿还在那边。”沈虞从陆言昭身侧往前看着,陆言昭将人扳回来,“你不用担心,早将人带出去了”“你们做好的局?”沈虞突然想明白了,苏怀瑾和苏宝儿都是陆言昭的亲戚,这个是他们今天特意引自己过来的。      陆言昭听了,放开沈虞,斜靠到身后树干上,只是看着沈虞,也不说话,沈虞被看的发毛,想往后退,可后面什么地方都没有,又怕掉下去,一只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想将衣衫往上提一提,总觉得这个动作有些明显,只好拿起帕子擦了擦鼻子。      陆言昭噗的一声笑了,起身对着沈虞问道“你可是想往后退?”沈虞挺直了脖子,努力表现出一副不是的样子,陆言昭见了,又往前探了几寸问道“那这回呢”沈虞将脖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就想躲开了,陆言昭将沈虞抓过来,沈虞吓得抓死了陆言昭的衣衫,生怕拉扯中他失手了,自己就这么的掉了下去。      陆言昭将嘴唇贴在沈虞的额头,沈虞皱了皱眉,往后仰了仰,陆言昭顺着沈虞的额角吻了下来,然后是鼻子,沈虞忙说“王爷,咱们先下去再说,这太危险了,古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陆言昭的鼻尖抵在沈虞的鼻尖之上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太煞风景了。”说完,对着沈虞的嘴唇亲了下去。      沈虞身上一抖,想推开他,又不敢,转念一想今儿注定是逃不开了,全当被狗咬了吧,也就不再挣扎,陆言昭的嘴唇干干的,泛起的皮屑扎着沈虞的嘴唇,磨得生疼,沈虞也只好忍着,陆言昭将沈虞缓缓的放到后面树杈上,自己俯过来,将人圈在怀中,细致的舔舐着,一寸寸的吸吮着沈虞的樱唇,舌畔,贝齿,来回往复,辗转缠绵,逼得沈虞不得不将俩人的口水尽数吞下,陆言昭一路随着沈虞的舌尖也吞咽着二人口中的香津玉液。      正当陆言昭意乱情迷之时,就听见树下传来“大小姐,小鱼,沈姑娘”各类人的呼喊声,沈虞听了,忙推了推陆言昭,他只做不理,还在继续,沈虞就咬住他的舌头,微微用力,陆言昭忙离开沈虞,不满的瞪着她,      沈虞低声求道“王爷,我家里人来找了,若是找不到,可该急了,还望王爷将我放下去”      陆言昭恨恨的说“就不放,有本事你将人都喊过来”沈虞气得不行,“你无赖你”陆言昭听了,冷笑道“我无赖?这次回来,若不是为了见你,谁会跑到这西山上来吹冷风?你还不知足?”      沈虞忙说“知足,知足,只是王爷别再为了我累着,还是多歇息要紧,沈虞实在是不值得王爷,颠簸一路过来的,王爷还是放了沈虞下去吧。”陆言昭说“你看,没人能找过来”果然,原本渐渐近了的声音,现在越来越远了,大约是苏怀瑾给引到别的地方去了。沈虞急的没法,可又不能喊,哥哥是找不到自己了,沈虞回头往声音的方向看着,无奈树枝太厚了,什么都看不见。      陆言昭看着沈虞转过去的脖颈,笑着又亲了上去,沈虞忙拿胳膊挡着,“王爷,上次咱们说好的,你不能如此”陆言昭低头想了想“似乎真是这样”沈虞也不敢把胳膊拿开,只说道“既然是说好的,就应该按照约定,守礼才行”      陆言昭听了,将沈虞的胳膊拿开道,低声说道“小鱼,这样吧,若是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你下去,”沈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直愣愣的看着他,陆言昭双眼只盯着沈虞的脸看,看着她的表情,末了笑道“还是做不出来,那么,换我来吧”      说着也不看沈虞的眼睛,亲了下去,沈虞往后挣了挣,陆言昭抱得太紧了,实在动不了,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最坏还能如何。沈虞不抱任何希望的靠在树上,觉得浑身都是痒的,陆言昭倒是没有死死的抱着沈虞,两只手在沈虞背后来回的寻觅着,沈虞被缠得不耐烦了,就抓着他的手往两边推去,陆言昭顺着沈虞的手劲滑到腰间,本来沈虞今天穿的假袄就是半身的,这会正好将手伸进了里面。      当陆言昭微凉的手指碰到沈虞的身上的时候,沈虞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忙抓住陆言昭的手腕子。将他的手拉出来,怒道“你太过分了”      陆言昭看着沈虞气恼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想去逗她,又往前伸手,沈虞一把将手按在陆言昭的脸上,陆言昭一甩头,“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啊,还敢捂爷的脸?”说着,将嘴唇伸到沈虞耳边说道“放到里面去,就是为了暖和暖和,”沈虞气的脸颊通红。      “王爷,倘若你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我就真敢跳下去。”沈虞严肃的说,陆言昭将手收回来,抱在胸前,只看着沈虞“那我倒是看你有没有胆子跳了,你跳吧”      沈虞见吓唬不住他,往地上看了看,找个落叶多些的地,若真是摔下去了,树叶还能接着点,陆言昭见沈虞只低头看着,打量她是不敢跳的,笑道“你倒是跳啊,怎么,不敢了?”沈虞抬头说道“有什么不敢”话说完了,站在身来,就往树下跳去。      陆言昭没料到沈虞真跳了,慌乱中飞快的出手抓住沈虞,此时沈虞的单手被抓在空中,陆言昭也是倒竖在树干上,沈虞在这半上不下的地儿,那种没有一点支撑依靠的感觉,才真觉得害怕了,陆言昭脚上一用力,将人整个提了回来。      “好,说跳就跳,若是我没接住你,你可知道,这两条腿怎么也得折了一条”陆言昭冷冷的说道。      沈虞半靠在树上,腿上早没了力气,微微的颤着,旁边还有人说风凉话,“若是我腿断了,也是拜王爷所赐,反正沈虞自从遇见王爷,什么都经历过了,也不差断腿这一遭。”      陆言昭又道“还不是你自己偏要和我对着,我让你往东,你偏往西,出了事了,怪谁?”      沈虞气他说话蛮不讲理,自己又说不过他,就停了嘴,陆言昭听不见沈虞还嘴了,知道她老实了,就问道,“可还想下去?”      沈虞瞪了他一眼,没回答,陆言昭笑道“那下去后,你若答应让本王亲够了,本王就带你下去,”      沈虞不说话,斜睨着陆言昭的脸,在树上还没亲够,还要到树下去?想的美,陆言昭一看,只好叹道“那好吧,你不答应,本王走了”说完,果真纵身一跃,跳下树去,不见了。      沈虞看着地上直发愣,还真走了,说走就走,你够狠的,沈虞自己是下不去的,只好四顾喊道“有人么?”      周围除了鸟叫声,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这边偏僻,一般人很少上来,就是有人来了,见自己在树上,说不出的怪异,“有人在么”沈虞又高喊道。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沈虞沮丧的扶着树杈,想了想,就觉得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听见有人在哭?”陆言昭在地上戏谑道,沈虞一听,忙往下看去,见陆言昭回来了,背着手,站在树下,沈虞知道,这是要自己求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沈虞说道“劳烦王爷接沈虞下去”陆言昭侧身问道“你大点声,听不见”沈虞无法,只好大些声音说道“劳烦王爷接沈虞下去”陆言昭嘴角轻勾,跃身上去了。      沈虞见人上来了,就拉住他的衣衫,陆言昭低头看了看沈虞拉着自己衫子的手指,说道“我反悔了,不想下去了”“你!’”沈虞此时也没有了和他争论的脾气,低声问“那你想怎样?”陆言昭想了想,“也没别的,还是老规矩,你亲我,我就带你下去”      沈虞听见了,抬起头来,看着陆言昭,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人拉低一些,就亲了下去,陆言昭直挺挺的站在那,任沈虞亲着自己,沈虞也不用力,就是一小口啄到他的唇,痒痒的,舒服极了。陆言昭缓和过来,又将沈虞放到树上,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忍着你      沈虞闭上眼睛,都是被狗咬了,咬几回还不都一样,陆言昭从没得到过沈虞的回应,这一次,自然不同,原来彼此之间做这些比自己一人美妙多了,两人唇齿相依,身子也都贴在一处,没有缝隙,陆言昭搂着沈虞的肩膀,从嘴唇转过来,下颚,脖颈,锁骨,一处处的,都印上自己的印记。      沈虞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树冠,任由陆言昭将头埋在自己的颈窝之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偶尔他的力气有些大了,吸吮的自己肌肤泛疼了,才皱起眉来,终归忍着,没什么动作。至于陆言昭自然是不知道沈虞此刻的模样的。      同以前一样,他总感觉沈虞的身上,是有着那股子香气,吃起来甜甜的,萦绕在鼻翼边上,几番动作沈虞领口也被拉扯开了,系在脖颈上的水粉色带子露了出来,想来也是她贴身小衣的颜色,陆言昭有些血往上涌,看着被自己荼毒过的雪白肌肤上留下的浅色痕迹,同肌肤正好成了鲜明的对比,突然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      他扯起沈虞的衣领,轻轻一拨,圆润白皙的香肩随着衣服的滑落,出现在他眼前,陆言昭呼吸一滞,沈虞滑嫩的肩膀就在他的手掌之下,陆言昭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掌心的薄茧刮磨在沈虞水嫩的肌肤上,沈虞微微的抖了一下,陆言昭顺着肩上的曲线来回的摸索,用舌尖舔了舔,仿佛品尝一般,在肌肤上留下一层水渍。她的肌肤是那么的柔软,富有弹性,人体本能永远多过大脑的思考,接着陆言昭整个唇就覆了上去。      沈虞看陆言昭的举动,说不出的反感,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早晨还被夸着漂亮的指甲现在都快嵌入肉中了,反倒有些后悔若是哥哥找来时,她应该大喊出来,沈虞正想着,不防肩膀上传来一阵疼痛,“啊”沈虞忙推开陆言昭,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上牙咬她的肩头了。      陆言昭一不留神,差点摔下去,还好扶着树杈站定了,暗中提了口气,才将心头紊乱的气息压下去,抬头看着沈虞一只手拉着衣衫,一双美目中含着眼泪,盯着自己,不由暗骂该死,似乎有些将事情做过头了,原本不想这样,罢了,叹了口气,抱起沈虞跃下树来。      沈虞腿都站不稳了,差点没倒下,还好陆言昭从旁边扶着,这才感觉好些,陆言昭将沈虞的衣领全部拉好,才道“可有吓到你?”声音难得的温柔,沈虞也没说话,陆言昭心疼的将沈虞搂在怀中,“爷还得去岭南,不然现在就去你家提亲算了,真想把你也带到岭南去”说完抚摸着刚才开口咬着的肩头,“爷没下那么大力气咬你,若是疼了,让你咬回来便是”说完伸出自己手臂来,摆到沈虞面前。      沈虞抓着衣领,转过脸去,陆言昭见自己送沈虞的玉佩被戴在身上,拾起来抚摸着说道“还挺配你这件衣衫的”几次引着沈虞开口,她都没说话,索性用食指挑起沈虞的下颚说道“还没有问你,这些日子,可有想我?”      沈虞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和他置气,也还不是同他撕破脸的时候,他的脾气,还是顺着比较好,想好了应对的主意,反问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陆言昭微微一笑,“若是不想我,可惜我长途跋涉的赶路回来”沈虞也不回答,直接靠到他的身上,当头刚碰到陆言昭的胸膛,他先是一僵,身体都不过马上放松下来,沈虞不想抬头,用手臂搂住陆言昭的腰肢,往里靠了靠,小脑袋蹭了蹭,陆言昭这回,反倒将手伸向两边,任由沈虞抱着。      陆言昭轻轻抚摸着沈虞的长发,俩人谁都没开口说话,陆言昭低头在沈虞的头上亲了一下,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子,陆言昭叹了口气,将沈虞从怀中拉出来,双手捧起她的脸,用大拇指细致的擦了擦还挂在眼角的泪水,还是忍不住亲了下去。      这次是暴风骤雨般的吻,带着陆言昭特有的气息,全印在沈虞的唇畔,用的力气就仿佛是要生离死别一般,沈虞被憋的不行,忙用手推了推他,陆言昭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沈虞忙吸了几口气,才调匀了呼吸,暗想难怪孙姨娘总是要喘的,这个东西还真要很好的肺活量才行。      陆言昭给沈虞整理好衣衫和头发,指着前面说道,“从这边往外走,就能找到他们,别担心,有人护着你,我,这就走了。”沈虞点了点头,陆言昭放开人,沈虞知道,自己不要做那个先离开的,还是做后离开的比较好,陆言昭走了几步,果然转过头来,见沈虞还站在那,马上喜笑颜开,沈虞冲他挥挥手,这才转身往前走,用手摸着自己的肩头,那里隐隐作痛,也不知道咬出血没有。      刚走了几步,整个人又被扳回身来,陆言昭眨了眨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问道“你没有要和我说的么?”沈虞想了想“那王爷一路顺风”陆言昭伏在沈虞耳边说道“你等着我”说完,在她脸颊上又印下一个吻,这才放开沈虞往相反的方向奔去了,沈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被树木遮挡住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低声说道“你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沈虞大步的走着,路上高高低低的,被绊倒了,爬起来又走,也不停下,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没听见护着自己的人有什么动静,或者是他为了自己安心,随便说的,根本没有人,也未可知,反正沈虞连滚带爬的,终于看见大路了。      那边有下人见沈虞脏兮兮的回来了,忙喊道“大小姐回来了”众人听见声音都往沈虞这边跑,沈胤跑的最快,沈虞见到人了,反而不走了,任凭他们往自己这边奔去。      沈胤跑到沈虞身边的时候,看妹子浑身上下脏的不行,就小声的问道“你这是去哪了”      沈虞听了不要紧,心里面所有的委屈随着这一句话,迸发出来,扑到沈胤身上大哭起来,沈胤忙安慰道“回来就没事,你不知道,这周围都找遍了,吓死我了”      沈虞只是大哭,沈胤说什么她都不理,好不容易,哭累了,才停了下来,那边苏怀瑾过来道“沈公子,我们家同西山卧佛寺的住持很熟悉,不如到那歇息片刻。”      沈胤看沈虞这样子,也没法回家,只好说道“有劳苏兄了”前面有苏怀瑾带着后面沈胤一家子和谢临舟温灵澈跟着,向卧佛寺赶去。      寺中和尚见苏公子来了,忙给找了厢房安顿,平时是不留外人的,这次也破例将沈虞她们安顿下来,又是弄些洗澡水,又是做些可口的斋菜,上上下下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沈虞没带衣衫出来,好在里面的衣衫没脏,就将外面的脱下来,让丫头洗干净了,沈虞自己躲在房中不出来了,胭脂将斋菜都端进来,放好,就被沈虞给赶了出去。      沈虞见屋中没人了,才小心的脱下里面的衣衫,看了看肩头,还说没事,这么长时间了,牙印清晰可见,整齐的印在沈虞的肩头,有些地方都淤血了,沈虞拿起镜子照了照,不单是肩头,锁骨上也有些大大小小的痕迹,越看越烦,将镜子扣过去,衣衫拉起来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床上不动了。      这群人找沈虞也是又累又饿,早没有了下山的力气,现在吃饱了,才舒服些,沈胤想着沈虞的样子,就派了小厮回去告诉家中,今天在卧佛寺歇下,明日再回去。可到晚上还没见沈虞出来,就去敲门。      沈虞倒在床上,问道“谁”沈胤低声说道“是我,你好些没?”“好些了,多谢哥哥关心”沈胤停顿一下说道“你把门打开”沈虞只好说道“哥哥,若是有事明日再说吧,小鱼此时也不方便见哥哥”      沈胤听了,只好退开了。沈虞就一个人一直躺在床上,到后面迷迷糊糊的反倒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饿醒了,桌子上的饭菜早凉了。也躺够了,坐起身来,见外面灯笼已经挂起来了,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往拿起披风往门外走去,开了门,唤道“胭脂,莹雪”一个回答的都没有,沈虞有些生气,若是墨棋在,现如今一召唤,早出来了。      沈虞裹紧披风走到院中,四面的窗户都是黑着的,估计都睡下了,沈虞摸了摸肚子,转身往回走,就听见有人轻声说道“你起来了?”沈虞吓得忙转身去看,就见谢临舟开门走了出来,沈虞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委屈,又想哭,可还是忍住了,谢临舟将自己的披风给沈虞披上,问道“是不是饿了”沈虞点了点头。      谢临舟看了看道“白日为了找你,你的丫头也累坏了,现在他们厨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饭菜,你等着,我去看看”沈虞可不敢自己呆着,忙说,“我也去”就跟在谢临舟身后往厨房走去。      谢临舟对这个地方还挺熟悉的,七转八转的,就找到了地方,厨房中有几个小师傅正在清洗碗筷,见谢临舟进来了,都站了起来,谢临舟忙道“可还有吃的?”      其中一个小沙弥到旁边笼屉中拿出个白馒头,也不说话,递给他,谢临舟接过来,道了声多谢,就出来,递给沈虞了,沈虞接过来,慢慢吃了起来,谢临舟盛了些清水给她,两人坐在台阶上沈虞慢慢的吃,谢临舟就在旁边陪着。      沈虞边吃,边伤心,豆大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慌忙擦了擦,忍住了,又吃了起来,谢临舟见了,问道“可是你在林中受了什么委屈”沈虞心中一冷,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谢临舟,想了想说道“苏家小姐自己乱跑,我也跟着跑过去,等看她不见了,我就四处找,然后就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出来,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想起来就害怕的”说完,看了谢临舟一眼。      谢临舟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半响才说“她家的小姐真是太骄纵了,你还没影子,她倒是先回来了,也说不出什么地方来,由苏公子让人送了回去”      “难怪没见到她。”沈虞也吃完了,站了起来,“吃饱了?”谢临舟问,沈虞点点头,谢临舟笑道“平日你定不会吃这些东西的”沈虞却说“这个很好吃的,比我们在家做的要好吃些”      俩人往回走,刚过了厨房通往厢房的小门,就见那边站着两个人,沈虞眼睛看着是沈胤,就抬手欲打招呼,不料谢临舟将沈虞一拉,拖到小门后面去了,还捂住沈虞的嘴。      沈虞一愣,看着谢临舟,谢临舟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才拿开手道“别说话”用嘴型示意她,沈虞小心的探出头来,看着院中的人,那个人终于看清了,是温灵澈,也不知道和哥哥在一处说着什么,哥哥始终低着头,仿佛不耐烦了,侧过身去。      温灵澈急了,手也开始比划了,沈虞也没看明白,就见哥哥一把扣住温灵澈的脖子,亲了下去,开始的时候温灵澈还使劲的推着,可推着推着,就不动了,转身搂住了沈胤。      沈虞看的傻了,转过身来,低着头,谢临舟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怕沈虞难过,忙小声的说“那个……”沈虞一摆手,问道“你知道他们的关系”谢临舟是不擅长撒谎的,只好点了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虞问道,谢临舟低头想了想,“好久了吧”沈虞又探出头去小心的看了看,院中的俩个人还在,只好又缩了回来,沈虞猜测沈胤是不想让人自己知道的吧,只好靠在墙边,探出头又看的时候,只见哥哥搂着温灵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安抚了好一会,领着温灵澈下去了,沈虞这才长出一口气,冲谢临舟说道,“走吧”      俩人一路什么都没说,到了厢房的时候,谢临舟许久才开口说“你,就当做没看见吧”沈虞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谢临舟想开口再劝告几句,就听沈虞说“你可别告诉我哥,就当你也没看见我看见”谢临舟听了,点了点头。      胭脂正因为小姐没了而着急呢,这大晚上的,喊谁起来找啊,慌的团团转的时候,就见自家小姐和谢公子回来了,忙迎了上去,沈虞见了,将披风还给谢临舟,随着丫鬟回去休息了。   谢临舟接过披风,也回去了,心中暗想,沈兄这事迟早都会让沈虞知道的吧,但愿沈虞可别有什么别的想法才是,沈虞没想到的是自己家的哥哥和温灵澈在一起。难怪那时候回沈家,沈虞总觉得温灵澈有意无意的针对她,原来原因在这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家杂事      沈虞回到家之后,余氏气的问“你说你怎么出了门就碰见事儿,以后别出去了,害的娘提心吊胆的,这次还住到寺庙里面,连个长辈都没有,你就不能让娘省些心啊?”沈虞委屈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的,就是苏家的那个小姐,不然鱼儿也不会迷路的”余氏戳了下沈虞的额角,“以后别出去了,哪也别去了,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给我呆着。”沈虞见母亲生气了,就转个话题问道“娘,上次说的哥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余氏听了笑道“还用说么,你父亲也是同意的,两家已经商量好了,过些日子,求了京中妥当的人就到女方家去问名了,”沈虞见母亲如此欢喜,知道事情都安排的妥当了,难怪温灵澈会生气了,“那什么时候成礼”      余氏盘算着,“怎么也得明年了,本想着考后办的,后来一想还是考前就给你哥哥办了吧,从现在到成亲这段日子,娘有的忙了”      沈虞看着母亲,知道此刻最大的事情就是哥哥的大考,那么,自己是不是没戏了,忙敷衍余氏几句,就回房了,余氏还当沈虞累到了,也没多想。      沈虞回来,墨棋早将沈虞爱吃的小零嘴都准备好了,“那寺庙中定然是粗茶淡饭的,姑娘先喝口茶清清嘴”沈虞接过来,拿起来,又放下,让下人们全出去了,墨棋见沈虞神情恹恹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见沈虞往内室走去,忙跟了过去。      沈虞倒在床上,墨棋只当沈虞累了,笑道“还是让奴婢将姑娘的衣服换下来吧,这样睡了的话,明早晨起来,该乏了。”沈虞只好坐起来,让墨棋伺候自己将衣服褪下来。      刚解开中衣就见到了沈虞锁骨上的红色痕迹,虽然墨棋还没成亲,但这个东西,还是认识的,墨棋一愣,看了眼沈虞,就见沈虞转向别的方向,只好将中衣全褪了下来,等到了沈虞肩膀上的时候,倒吸一口冷气。      “姑娘,这……”墨棋轻轻抚摸一下,沈虞肩膀一抖,墨棋忙将中衣给沈虞穿好,找出药来。安顿沈虞坐好了,一点点的涂抹上,锁骨处的还好说,星星点点的印子,肩膀处的,都成青紫色了,有些地方肿了起来,墨棋小心的沾着药给沈虞涂抹着。涂完了,又吹了吹,干的快一些。等安顿好了,才将新衣衫给沈虞拿出来。服侍姑娘穿好。      沈虞靠在墨棋身上,墨棋搂着沈虞小声的问“姑娘,这是……”沈虞点了点头,“他怎么会出来?”沈虞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又回岭南了。”墨棋低声问道“那大公子就不管么?”沈虞惨惨的一笑,“他要做的事,谁会发现,哥哥还以为我迷了路,被吓到了,这件事,谁都不知道。”      墨棋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小姐,只好扶着倒在床上,将被子盖好,沈虞侧身躺着,避免压到肩膀,墨棋安慰说“姑娘,这药膏好用,多涂上几次就没事了。”沈虞摇摇头,“大哥哥要定亲了,从现在,到成亲,母亲定然将功夫都花在这上面,”后面的话就没说。墨棋轻轻拍了拍沈虞的背,沈虞抓住墨棋的手道“我不想嫁给他……”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墨棋只好蹲到沈虞面前宽慰道“姑娘,放宽心些,从今儿以后,多让几个丫头守夜,就是咱们在家的时候,也多让几个人跟着,若是出了门,身边不管如何都不离开人的,这样他不会总有机会吧”      沈虞摇摇头“听说过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要防也是防不住。”墨棋只好给沈虞擦了擦眼泪,沈虞往被子里面缩了缩,说不出的可怜,墨棋见了,恨道“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总盯着姑娘不放,以后再也别回京城才好”沈虞也不说话,放开墨棋的手,“你先出去吧。”墨棋笑道“姑娘,奴婢坐着绣些东西,陪着你好不好,若是困了,姑娘就睡,若不困,奴婢就跟姑娘说说话解解闷”沈虞点了点头。      余氏真忙活起沈胤的事情来了,这柳姑娘据说是没有母亲的,父亲也没续弦,一个人将她带大。余氏听了心中倒宽慰一些,这样的姑娘,有性子但是还能慢慢的教,总是跟着自己家后院的规矩学才好。      柳家人丁不旺,所以有些东西全是沈家张罗的,余氏反倒像又要娶媳妇又要嫁女儿了,不过也好,等着沈虞成亲的时候,就有经验了。因为沈胤要大考的,就在学中专心读书,别的万事不管。      沈虞没事,到祖母处去请安,刚进了门,就觉得屋子里气氛压抑,沈虞见父亲坐在沈老太太身边,忙过来见礼,沈老爷抬抬手,让沈虞起来,沈虞见不是说话的时候,祖母和父亲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忙退了出去。      还没到晚饭时候,就听说家中出了什么事儿了,原来,沈二老爷在阳出了事了,仿佛是和阳守备不和,本来不打仗的时候,这些守备倒是没多大事儿,无非就是闹闹,喝喝花酒,也闹不到哪里去,沈二老爷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守备,就说克扣军饷,告到吏部,沈老爷先听见的信,反复问二老爷可有此事,二老爷赌天赌地的说没有,其实无论有还是没有,沈老爷都是要保住自己二弟的。      守备看沈老爷在京中活动,自己也没闲着,找了些以前的旧友,也闹开了,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后问沈二老爷个罪名,给贬到祁溪去了。      沈老爷大为恼火,沈老太太心疼儿子,虽然知道沈老爷在京中出力,但是这样的结果下来,还是生气,本来年岁够大了,再到外任,更费神费力,母子二人愁眉不展的。      沈虞听到的却是另外的原因,只不过很不好听,原来阳有个名妓,一直是被守备包养的,沈二老爷素来喜欢结诗会友,在城中有些雅名,名妓听说了,心向往之,再加上名妓本事有些文采,一来二去的,就和沈二老爷结成了知己。      后来越来越离谱,名妓就成了非沈二老爷不嫁了,别人尚且还好,守备怎么受得了,一怒之下,就告了个克扣军饷之罪。将沈二夫人气的要死,等上面的命令到了,沈二老爷只好灰溜溜的去祁溪上任了,沈二夫人按着沈老太太的意思,举家进京了。      余氏听说二太太举家进京了,又烦了起来,本来一个人当家当的好好的,如今二太太来了,什么事情都要搀和,早晚会打的鸡飞狗跳的。可嘴上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问了沈老太太收拾哪边的房舍住下,沈老太太想了想,还是让人将隔着几条街的另一处房舍打扫出来了,给沈二太太住,一来这俩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二来,沈二老爷的事儿不知道算不算完事,别连累了大的才好,这两个人总的保住一个,沈老太太想这个事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那名妓听闻沈二老爷到祁溪去了,自己偷着给自己赎了身,带着东西连夜投奔二老爷去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沈虞边喝茶,边想着,家中还真够乱的,余氏在那边又说道“你二哥哥这次是一定跟过来的。唉,过来也好,省的在那边谁都管不到,终归心理不踏实”      等沈二太太进京后,知道沈老太太将自己安排在了外面的宅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也不好说什么,先到沈宅给老太太并大老爷大太太见了礼,余氏见沈家众人都齐了,单没见到自己的二儿子,忙问沈二太太人呢。      沈二太太面上一红,“原本想过几日再回嫂子的,如今只好说了,这逸哥说阳的书还没读完,死活不跟着我们过来,嫂子可别怨我,真真是我管不了逸哥了,”余氏听了一愣,这孩子是怎么了,长到阳了,心中也生沈二太太的气,当初自己上京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帮着看好逸儿,谁知道阳都没沈家的人了,怎么还留在阳不走。这要是让沈老爷知道了,又该埋怨自己了。      忙派了专人重新回阳找沈逸,就是说死了,绑都要绑回来,沈老爷总是要知道的,听闻二儿子没跟来,很不高兴,还好余氏早交代下去,让人去抓回来了,沈老爷听了这才好些,但还是埋怨道“慈母多败儿,当初你进京的时候,就应该将他带过来,现如今不定被什么缠住了手脚了”      余氏也不敢反驳“许是读书正到紧要关头”沈老爷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震的余氏一颤,这才不说话了。      过了一个多月,管家可算是将沈二少爷接过来了,余氏先还想着如何的教训沈逸,可看到儿子之后,哪里还有教训的心,见儿子也没了自己刚走的时候精神的样子,整个人病怏怏的,马上心疼起来,搂着沈逸就问“可是在阳吃苦了?怎么看着如此的憔悴?”      沈逸只好安慰母亲,“原本无事,就是前些日子用功读书太过了些,路上又有些着凉了,才如此,母亲不必挂在心上”余氏纵然是听了这话,也心疼的不行,忙命厨房给二公子多做些补品送过去。      沈虞见了二哥只后倒觉得不像是读书读的,谢临舟也总读书的,按理说应该比沈逸读的多吧,也不见像他这个样子,可见余氏满脸心疼,也不好说什么。      果然没过几天,沈虞就听说了这个二哥哥在家的事情,也不奇怪,没有爹娘管着,婶婶也是管不过来的,可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外乎就那几样,日子久了,什么身体能扛得住,别人都是知道的,唯独余氏总以为是读书用功累的,前前后后的不让四处乱走了,安心养身体。      京中冬日将近,天气越来越冷了,衣服是早都备下的,沈虞也是个不怕冷的,沈盏和沈珮总在屋子里面,沈虞倒是穿着袄子总往外跑的,昂哥下了学,就到沈虞这边来,沈虞见了忙将手炉给昂哥抱着,问道“今儿天可冷?”昂哥点了点头,“是呢,学中也算冷的。”沈虞抓过余慕昂的手看了看,没有什么冻疮,才算放下心来。      余慕昂今日安静得多,不比往日,沈虞问“怎么了?”昂哥低声说道“来京中一年多了,姐姐,我想我娘”沈虞听了,将余慕昂搂过来说道“你娘呢也是想你的,只要昂哥吃得饱穿得暖,你娘才不会担心啊”余慕昂低着头什么都没说,沈虞疑心从阳过来的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不然余慕昂怎么会如此说话。      沈虞忙收拾了收拾,找大氅穿上,“好不容易昂哥今儿有空,不如陪姐姐去园子里转转可好”      余慕昂听了,点了点头,姐弟二人都穿戴好了,出了院子,墨棋要跟来,沈虞笑道“在屋子里煮好热热的茶等我们回来便是”说着,拉着昂哥奔后面走去。      沈虞一路逗着余慕昂看这看那,余慕昂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沈虞边走边问,“先生身体最近可好”“恩,入秋的时候还听见咳嗽现在好像好些了”沈虞想着让悯枝带着东西给先生送去,又问了些学中的事情,昂哥本来性子就是爱静的,学中诸多事情他都不爱搀和,不过都是顽童打闹,也有些乐趣的,捡自己知道的,讲给沈虞听,逗得沈虞呵呵直笑。      俩人走到赏心亭这边,沈虞一眼就看见了那块假山,觉得心烦,也不多看,拉着昂哥就到了桥上去了,此时的水面还没结冰,锦鲤在水下也不爱动了,有些尾巴一扭一扭的,“若是夏日还这么慢的话,就好了,抓都容易”      “你也有闲心看鱼?”俩人同时回头一看,居然是沈逸身后跟着傅渐奕,余慕昂往沈虞身边靠了靠,唤道“二哥”沈逸轻蔑的笑了笑,抓起扇子打在余慕昂头上,“总这样扭捏,都一年多没见了,还没个出息”沈虞忙将余慕昂拉过来,看了看额头,“二哥干什么下这么重的手,你看,都红了”      沈逸一笑,“跟个兔子似的,怕这怕那,还要你护着”沈虞喊道“二哥!”“好好好,我不说了总行了吧。”说完将扇子折在手中,背着手从沈虞他们身边过去了,傅渐奕跟着,到了沈虞身边的时候,微微拱了拱手,笑道“这些小伤还不打紧,明日就能退下了”说完也走了过去。      余慕昂看着沈虞问“姐,我不是兔子”沈虞笑道“当然不是,他在胡说,你看看他的样子,文的不成,武的不成,谁要学那套样子。”余慕昂听了,虽然沈虞说不是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快,沈虞拉着走了一会,俩人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虞定亲      苏府正房中安静极了,下人们都守在院中,没人敢过去,里面苏夫人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看着儿子气哼哼的站在地上,苏夫人将茶杯放下说道“你自己也快娶亲的人了,怎么,看上了沈家那个丫头不成?”      苏怀瑾说道“母亲,都知道我要娶亲,平白的怎么会看上那丫头”苏夫人又道“那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不让娘去做这个媒人?”苏怀瑾现在不好将事情全说出来,“平日里娘是不喜欢管这些的,今儿怎么就去做这个媒呢”      苏夫人理着自己的长指甲“你也别和我兜圈子,说为什么不行吧”苏怀瑾对自己这个娘实在是没法,只好说道“那沈家姑娘是言昭先看上了,娘,如今言昭在岭南未回来,若是知道你给沈姑娘订了亲,回来指不定气成什么样。”      苏夫人满不在乎的一笑“就这个事儿,你倒是说说看言昭上什么她哪了,虽然那姑娘模样是个尖上尖的,但是家世也就一般般,没什么能配的上昭儿的,言昭想娶媳妇,京中闺秀一抓一大把的,等他回来了,我亲自给他说亲去”      苏怀瑾只好苦口婆心说道,“娘,言昭这几年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若真出了什么差错,就是那边的老祖宗,都不能管住的,娘,你虽然是他亲姑姑,若到了时候他翻脸了,可如何是好,我看你你还是别去了吧”      苏夫人看着自己儿子,微微一笑“他还能将娘抓起来不成,你放心,就是再气,也没有毒打亲姑姑的这个道理,不过是见个人家几面,小模样过得去,别的一概不知,怎么就非卿不娶了?”      苏怀瑾对陆言昭和沈虞的事情有些知道个大概,有些也不是很清楚,现在说出去,对姑娘家名声不好,“娘,你为什么偏要给她做媒人呢?”      苏夫人叹了口气,“早年得了些谢家的恩惠,这谢家你也知道,做事是极为低调的,几年过去了,娘总想着还这个恩,偏偏谢家从没有事找到咱们,如今这次谢夫人亲自开了口了,别说是沈家的姑娘,就是要个公主,你娘都敢去说,他沈家也没有看不上谢家的道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苏怀瑾站在地上暗想道“可不是我不给你争取啊,是我娘出马,我实在无能为力啊”苏夫人盘算着怎么去开了口,见儿子也低头筹划着,忙说“你也不能给言昭去信,你若是去信,让娘知道了,可跟你没完啊”      苏怀瑾点了点头,一边是自己亲娘,一边是自己兄弟,都不敢得罪,索性撒手不管了,反正言昭也能从手下那边得到消息。      冬日余氏不出门了,就在家理理各处的铺子收成,这日正拿着去年做比量,就听人回道,苏夫人过来了,先是一愣,忙让人请进来,苏夫人进到屋中去了大氅笑道“来的时候也没给府上送个帖子,夫人可别怪我做事毛糙啊”      余氏忙道“哪里,哪里,快上茶”苏夫人笑着坐好,见余氏穿着家居的衣衫,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能知道年轻时的容颜,绝对是个出色的美人,不然沈家也不会模糊了门第观念娶了余氏。      苏夫人喝了口茶,笑道“府中还真是暖和,今儿过来,原本想上帖子的,就怕府上忙碌了,反倒不好,这次就是想跟夫人说几句私房话。本想着在谁家碰见了也好,可夫人总是不爱出门的,总没见过”      余氏忙笑道“家中事务繁杂,夫人也知道,我们二老爷一家也进了京,总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忙不完,可不是谁家都不太去了”余氏说完,心中暗想,你去的那些地方,我去不了,我去的那些子家里,都是你不爱去的,怎么能碰到一起呢。      苏夫人接着说“可不是,听说二老爷是被冤了?”余氏说道“我们二老爷心思总是实惠,为了朝中办事,得罪了同僚,如今一人在祁溪那边吃苦,为了这个,我们老太太哭了不下三回了,唉”      苏夫人忙说“这官场沉浮的,谁家还不有些事情,夫人放心就是,出不了几年,也就回来了,”余氏笑了笑,见苏夫人转动着手上的戒指,道“这成色可是极好的”苏夫人听了,取下来递到余氏眼前说“这个是早年一块老玉改的,现在的手工可不比以前,只好改了,胡乱带着”余氏眼力好,猜测可能是以前的玉佩改的。上面仿佛是个貔貅,只在额头上有一抹茶色,其余部位全是圆润的白,改的工艺也是上乘的,就是不知道原来的物件是个什么东西。      苏夫人又喝了口茶问道“沈姑娘今年是十几了?”余氏一愣,还是回道“十三了,过了年就十四了”苏夫人说“可不是,过了年,就是大姑娘了,可许了人家?”余氏又说“没有,本来是要找的,可老太太心疼,总想多养几年”苏夫人一笑“这个孙女,谁不想好好养着,不过,还是趁着年轻早些定下来好”余氏喝了口茶问“夫人,是有中意的?”      苏夫人将茶杯一放“我索性开门见山了,说起来,和你家还是认识的,不是别人,就是谢家,他家公子叫做谢临舟的”余氏万没想到是这家,“这……”苏夫人又说“这谢家只一个独子,也是诗书之家,为人自然没的说,全京中都找不到第二个如此好的,”      余氏想了想说道“谢家人家自然是好的,就是,还是容我向老太太禀报一声吧”苏夫人听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氏“这谢老爷在世的时候,学问无双,又是天子的老师,最受天子重用的,后来不爱做官,天子心疼,就给个闲职,凡是京中权贵没有不敬三分的,如今谢老爷不在了,天子还总念及老师的恩德,对谢临舟那孩子比别人多几分不同,当初谢夫人过来的时候,我一听是沈家,才放心接了,知道沈家可不比那些眉高眼低的家里,做些子上不得脸面的事儿,如今夫人同沈老太太商量着,是极好的,只盼着早些给我个信,也别让我巴巴的白跑一趟”说完起身就往外走,余氏忙送出去。      等苏夫人上了车了,余氏就往后面赶去,沈老太太正看着丫头们来回的找冬衣,见余氏进来了,问道“这外面可冷?”      余氏答道“今儿倒是比昨天冷了,阳那边的租子都送过来了,老太太尽管放心”沈老太太点了点头,让小丫头端了凳子过来,余氏小心的坐下,冲沈老太太笑道“今儿来是家里面小鱼的事儿”      沈老太太一笑,“这丫头又怎么了?”余氏说道“刚才有人过来给鱼儿提亲了”沈老太太一愣,坐直了身子,让小丫头们都下去了,才问,“提的谁家?”余氏答道“是苏夫人亲自过来的,提的是胤儿的同窗谢临舟”沈老太太沉吟半响,没说话,余氏心中没底,“这,媳妇先将苏夫人送了回去,跟老夫人商量过了,才能告诉他们”      沈老太太想了半响,轻拍膝盖,“罢了,既然苏夫人亲自出面,这亲,我看就定了吧”余氏没料到沈老太太如此的爽快,微微愣住了,沈老太太只好耐心的说,“这谢家还真不比别人家,当年谢老爷在世的时候,可是和咱们家老爷齐辈的朝中同僚,如今倒也不用序什么辈分,那孩子我也见过,是不错”      余氏想,这谢老爷得多大的年纪。就听沈老太太又说“他们谢家,唉,说起来,当年也是一个段子,这谢夫人原来是圣上身边一位娘娘的宫女,后来派给谢老爷做的丫头,谢老爷不愿做官了,圣上怜悯,赐的府邸,又要赐婚,谢老爷就说,这个丫头服侍都是周到的,就让圣上赐了这个,后来有了谢公子,再后来谢老爷年事已高,就去了,谢家也就剩下他们娘俩了,你没见过谢夫人,我是见过,总有些……有些去不了那种谦卑之气,如今她看上鱼儿,也是正常,鱼儿脾气不骄纵,这孩子本就爱过平淡的日子,这就是个好去处,你就答应了吧”余氏听了,只好回来,亲自到苏府中去应了这门亲事了。      沈虞在房中坐着,先是有人传出话来提亲了,吓一大跳,听是苏夫人,脸都白了,这就是陆言昭了,可后来又一听居然是谢家,才将心放下,墨棋听了,也为姑娘高兴。沈虞坐在那,都不信是真的,怎么就这么容易了呢。想了一会,就到老太太那边去探探口风。      一进门,沈老太太就笑着说“可是坐不住了?”沈虞过去笑道,“连祖母也取笑我!”      沈老太太笑着说“如今你也快嫁人了,这日子就跟飞似的,祖母也老了。”沈虞忙说“哪有,谁说的,祖母才没老呢”沈老太太搂着孙女说“这谢家也是好的,家中人口简单,谢夫人看样子也不是严厉的婆婆,还是小鱼有这个福气……”      沈虞偎依在沈老太太怀中“还是多谢祖母成全”沈老太太问“那这么说,你看那谢公子也是好的?”沈虞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就是比一般人好些,他们家,看样子是不会纳妾的,这个鱼儿最省心了”沈老太太说道“你年纪还小,想这些有些早呢,家中准备的东西,怎么也得你大哥哥成亲了,之后才是你”      沈虞现在心中想的就是,订了亲,这个就行了,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该防着的,还是的防着。      没过多久,沈家上下就都知道了沈虞的亲事,沈盏本是要随着二夫人到那边住的,可老太太见眼前孙女没几个,也就留下了,沈珮听了是定给了什么功名都没有的书生,心中总算长出一口气,以后自己找的一定比这个强,沈胤听了,只是在书房看书,动都没动。沈老爷是晚上知道的,问了下余氏,知道各种东西都是备下了的,也就不用太操心,那谢家门第倒也算不错。总之,一大家子都安心下来,在沈胤娶亲的喜气上又添了层喜气。      沈虞这回哪里都不去了,要在房中做些针线,有的是自己的嫁妆,有的是要送出去的荷包等物,单单余慕昂是不开心的,坐在那不动,沈虞小声的说“等姐姐嫁人了,就也将昂哥带过去,那边的书是极多的,谢家也是有学问的人家,昂哥就是想看一辈子的书,都是看不完的。”   余慕昂眼睛一亮“真的?”沈虞点了点头,谢夫人不会反对,谢临舟更不会管这些,当然会让余慕昂过去,在这家中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谁会照顾他,母亲忙两个哥哥还没有时间呢,管着昂哥时间只会越来越少的。      冬日天短,沈虞在屋中里趁着中午光线好,多做些针线,就见绾浓从外面回来道“二公子被老爷打了”沈虞一愣,想了想问道“也是早晚的事儿,为了什么?花银子?”绾浓扭了扭,没说话,沈虞放下针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被打了?”绾浓低头在沈虞的耳边说道“据说跟傅公子有关,俩人在一起的时候,被沈老爷看见了”沈虞听了差点喷出血来,难怪上次在院中见沈逸和傅渐奕走在一起,这中间还有如此的故事,不过话说傅渐奕模样长得不赖,也不无道理。      “打成什么样子?”绾浓忙说,“据说打的厉害,夫人哭了半天了都,那姓傅的也被老爷打了,这寒冬天,给人赶了出去。”      沈虞听明白了,知道老爷想收拾傅渐奕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八成和孙姨娘的事儿有莫大的关系,这回连带上沈逸,准没跑,联想到沈胤只不过沈家的男子,都好这口么?沈虞又动了几针,放下说,他出去弄不好都的死了,就是传出去也不是光彩的事儿,这样一来,祖母脸上都无光了,父亲大可不必兴师动众的处置了,绾浓小心的给姑娘锤着后背,“这些日子,就听人说,老爷的脾气不大好。”      沈虞知道这阵子,父亲就忙着二叔的事儿,现如今出了这种家丑,能不火冒三丈么,打了就打了,还能如何,沈虞让小丫头送些药过去,也算尽了心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戳破      余氏到了晚上累的心力憔悴,沈虞过来的时候,余氏还没吃晚饭,沈虞劝道“母亲还是多少吃些东西吧,”余氏摆摆手,让丫头们端了下去,沈虞过去给余氏按着额角,余氏倒在榻上,一动不动,沈虞也不说话,过了一会余氏突然坐了起来,沈虞忙问,“怎么了”余氏说道“逸儿年纪太幼,容易让人带坏了性子,现在最好的管教办法就是给他定个亲,你知道谁家的姑娘好的,厉害些也是行的”      沈虞摇摇头,就自己二哥那性子,娶了谁家的姑娘,那不是害了人家么,余氏可不这样想自己的儿子,都是被姓傅的带坏的,如今可算找到方法了,忙叫了卫嬷嬷和绿芽进来,这俩人平日都是余氏总带着出门的,总比余氏一个人想的多,三个人商量起京中各家的姑娘来了。      小丫头送沈虞回去,在前面打着灯笼,几双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沈虞感叹这女人的命运,也都是家里面说的算的,比如给二哥找的媳妇,还不是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正想着前面的小丫头停下了,“公子”沈虞抬头一看是沈胤,沈胤接过小丫头手中的灯笼,“你们下去吧,我送鱼儿回去”      沈虞走到沈胤身边问“哥哥可是从二哥那边回来的?”沈胤点了点头,沈虞问道“二哥可好些?”沈胤静静的道“父亲真是气极了下的手,逸儿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上段日子了”沈虞点了点头,俩人继续往回走着,沈胤也不说话,沈虞正想着自己的事儿,也就没说话,直到沈胤不走了,沈虞才发现俩人停的地方不是自己的院子,“这”沈胤将灯笼放到地上,“你就知道跟着我,走错了也不知道”沈虞忙笑道“想着事儿就错过了”      沈胤看了看沈虞“是想谢临舟?”沈虞一愣,忙摇摇头,沈胤也不多说,“如今两家定下来了,明年差不多也要成了,最迟拖到后年,你可害怕”      沈虞一笑“有什么怕的,”沈胤看着沈虞的眉眼都是笑意,心思也就沉了下来,重新拿起灯笼,“走吧”沈虞也不多说跟着后面,往前面走去。      沈胤走在前面,衣衫飘飘的,沈虞只看着背影发愣,才想到,哥哥想必是舍不得自己吧,这些年的兄妹情谊,说分开就分开了,沈虞一想到平日沈胤对自己的好,快步走上前去,从后面抱着沈胤道“哥……”      沈胤没动任由沈虞抱着,自己则将手放在沈虞的小手上,沈虞在身后说道“以后沈虞出去了,也是舍不得哥哥的”沈胤将手一紧,终究没说出什么别的话来,沈虞眼睛有些湿润,忙借着沈胤的衣衫擦了,过了一会将手放开,这边刚松开,沈胤就转过身来,将沈虞抱在怀中,沈虞原想他也是舍不得自己嫁人的,就笑着说道“哥哥,小时候小鱼跟在哥哥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先如今大了,只怕再不能了”      沈胤看着沈虞道“只盼着都长不大,总带着你四处跑才好呢”沈胤盯着沈虞只不说话,渐渐沈虞觉得有些不对了,那眼神彷徨,又仿佛含着一丝不明的痛楚,说不出来,却能感受到,渐渐沈胤将头压得越来越低,沈虞忙往外一挣,从沈胤怀中出来,低身捡起地上的灯笼说道“哥哥也不必送我了,这路不远,小鱼自己就能回去”就听身后沈胤说道“你知道”      沈虞也没开口,握着灯笼的手紧了又紧,却不转身,沈胤猛地转过来问“你知道”说的如此的斩钉截铁,沈虞用手指理了理散在鬓角的长发,转过身来,笑道“哥哥要成亲了,定然是心里也乱的很,若是心中烦闷了,大可以找人多说说话去。”      沈胤盯着沈虞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沈虞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身往回走,“天气渐寒,哥哥早回吧”说完就往前走去。沈胤从后面搂住沈虞压到长廊边的木柱子上,沈虞的灯笼就被甩出去好远,滚了几下,熄灭了      柱子前面种着大片的细竹,将两个人身形挡住了,沈虞看不清沈胤的脸,想往后退,可没地方能动,她讨厌这种感觉,“你先放开”沈虞低声说道,沈胤动都没动,俩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好久,沈虞伸在外面的手都冻僵了,才听见沈胤说道“倘若你不是我的妹妹,该有多好”沈虞垂下眼帘,这个假设不成立。      过了一会,沈胤松开手,将沈虞护在怀中,那起沈虞的手来回的搓着,凉凉的,放到嘴边用哈气暖和,沈虞忍不住抽回手,沈胤只抓着不放,沈虞凉凉的说“可你是我哥哥”      沈胤听了,缓缓将手垂了下来,沈虞刚要从沈胤身侧挤过去,又被沈胤横臂拦住,沈虞抬头看着沈胤,沈胤也看着沈虞,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冲着沈虞就吻了下去,沈虞没想到沈胤敢在家中对自己如此行事,忙用手去推,无奈沈胤发了狠心,让人动弹不得,沈虞左右的躲着,这时候就听见远处有给主子送菜的小厮走了过来,      俩个人,在外院当差的,边走边笑道“这如今好大的雪,京中的雪就是比阳的大”另一个也说道“可不是,咱们送完这回,可就能回去歇着了,快走才是”俩个人就从沈虞他们身旁的小径上走过。彼此之间近极了。      沈虞吓得一动不敢动,沈胤终究比沈虞胆子大些,从这俩人出来,到离开,他始终缠着沈虞,没有离开半分。沈虞的心在颤着,以往哪怕陆言昭欺负沈虞多少回了,都没有这回沈胤伤的深,沈胤下死力气的吻着沈虞,尖尖的牙齿一用力,将沈虞的嘴角咬破了,沈虞大痛,晃着脑袋拒绝沈胤,沈胤直到将沈虞嘴角的血吸舔干净了,才抬起头来。      沈虞扬起手就是一个大巴掌,打的沈胤头侧到一边,她也不管,直接推开沈胤就往前走,留下沈胤一个人站在长廊尽头。      沈虞到了房中,卸下去大氅,丫头打水净了面,收拾好就躺下了。到了次日,墨棋伺候姑娘洗脸的时候,见沈虞的嘴角是肿着的,忙问怎么回事,沈虞轻描淡写的说道“上火了。”墨棋没再好追问。沈虞从此闭门不出,连老太太那边也不去了,若是有人来了,也说没空,反正总共就几个人,沈逸被打之后在床上养伤,沈盏倒是来过几次,都是送些小玩意过来的,也就是陪着沈虞说说话,沈珮就别提了,多久都不登一回沈虞的门槛。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余氏忙的不行,沈虞只好每天都过去,帮着母亲,如今二叔一家也在京中,比去年更多了一层忙碌。沈虞也累的不行,到了晚上早早就睡下。      有时沈虞在余氏处坐的有些累了,就到院中去走一走,猛然瞧见有个面貌熟悉的小厮在门口来回的走着,沈虞一时想不起是谁的人来,小厮见沈虞看着自己忙跑过去,跪倒沈虞面前,“姑娘,奴才是大爷身边的,我家大爷病了好些日子了,姑娘能否去看看我家大爷”沈虞脸色一沉,这下人知道了什么?      “你家大爷病了自然是要找大夫,你找我也没用,”小厮跪行两步说道“姑娘,这些日子夫人忙着,实在是照料不妥的,大爷在学中也不知道心疼自己,才生了病了,还望姑娘去看看”沈虞看了小厮几眼,“我会找好大夫给哥哥看的,你这样跪在地上求了我,反倒是像我不管哥哥似的,”小厮又跪行一步说道“公子是受了些风寒的,奴才平日见姑娘和公子是最为熟络,还望姑娘去劝劝公子,如今就要过年了,年后还要成亲,这病可耽误不得”      沈虞叹了口气“让大夫给哥哥好好的把把脉,你只管去仔细侍奉了哥哥,就说,家中众人都盼着哥哥早日好起来,若是哥哥还不肯好好吃药,就去告诉老爷和夫人。”说完,就走开了,沈虞抚摸着汤夫人想道,这个也不是我心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即使见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了,依旧是以前的习俗,阖家团圆,今年饭桌上沈老太太见二太太一个人,又想起了远方受苦的儿子,虽然比去年人口多了,总没有齐全,反倒不美。不过硬撑着陪孙子孙女们玩乐。沈老爷是吃过了饭就退到桃春那边去的,老太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虞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沈胤,脸色黄黄的,在屋子里穿的还很厚,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沈虞就听见身边沈胤和母亲说话,余氏小声的问着“可还吃着大夫开的药?”      “前阵子换了个大夫,吃了还好了些,”      余氏心疼的说“这阵子,家中事多,你如今又病了。”沈胤坐在椅子上低声的说“儿子这身子,还扛得住”余氏见沈胤说出这话,“这读书也得有个度不是,总要顾得身体才是。你,你可别听了你爹的话,总不管着自己,”沈胤沉沉的说,“孩儿知道”余氏才拍了拍沈胤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好。劝儿子读书也不是,不读书也不是的。      沈胤坐了一会,就起身回去了,出了门的时候余氏忙让丫头们给沈胤穿好外衣,别不让他总出去走动,这边拜完年,就回去歇着了。      沈虞也不用陪到夜半的,实在支撑不住了,就带着小丫头告退了,余氏见孩子们都走了,反倒有些伤感,大的受了风寒,还没好,二的被打之后一直不怎么出来,小的这个女儿前阵子陪自己忙家里的事儿也累的不行。如今都不在屋中陪着,自己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带着丫头婆子们也就走了。      二太太人虽然坐在这,心早就到祁溪二老爷那边去了,一想到现如今二老爷温香软玉在怀,手里的酒杯都想摔了,早年她就给二老爷算过命的,人家说二老爷别的都好,就在这色字上会摔跟头,从那以后二太太管的真真严厉,谁料到还是出了这样的差错。都在自家姐妹面前抬不起头来。见余氏走了,也就带着人回自己的宅子去了。      沈老太太见剩下的人,一挥手也都散开了,自己一个人搂着花猫歇在床上,玉池陪着说说话。      沈虞回到房中,小丫头们都不在的,今儿是过年,吃酒的吃酒,打牌的打牌,一年到头总是要乐一乐的,墨棋哪也不去,给姑娘剥着榛子吃,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听见门外有人跑回来了,掀起门帘一看是绾浓。      绾浓跺了跺脚,冲沈虞回道“姑娘,那边的桃春要生了”“现在?”“恩,刚才听前面的嬷嬷说的,这时候家中的婆子们都赶过去了。”沈虞想了想笑道“若是生了的话,不就是初一的生辰?这生辰可够大的了”      “谁说不是呢,”      “不是说年后才生么,怎么这么早?”墨棋问道,绾浓将手烤暖和过来才说“据说是让鞭炮给吓到了,才生了”沈虞点了点头,原本想过去看看,一想,还是算了,人多着呢,乱成一团的。母亲一定也在那边,沈虞拍拍手,让人把东西收拾了,就要睡觉了,反正明天早晨就能听见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墨棋给姑娘安顿好,自己退了下去,到外面睡下,今儿沈虞倒是没安排几个丫头守着,各自都散开玩去了。      沈虞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有些口渴,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下了床,倒了杯茶喝了,这才好些,定然是晚上睡前吃得榛子太多了。沈虞放下杯子,要往床上走,就觉得一个凉凉的东西放到了脖子上。沈虞马上就被吓醒了,站在地上僵直不动了,身后的人托着刀缓缓转了沈虞面前来。      陆言昭将刀子别在沈虞的脸颊上,笑道“你说我这一刀下去,会怎么样”他离沈虞极近,嘴中的酒气全扑到沈虞脸上,沈虞抬头看了一眼,头上公子冠有些歪了,这一身深紫色锦衣还没换下来,浑身透着寒气,估计是从哪里吃过了晚宴过来的,匕首也相当锋利,股股冷气冒出来,沈虞的脸颊上都是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示好      陆言昭今天的确是喝了不少,不过这不耽误他出门,也不耽误他到沈虞房中来,沈虞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他真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什么东西。      陆言昭笑了笑,将匕首放下,噹的一声落在桌子上,沈虞被吓到一个激灵,往后退了退,陆言昭倒是呵呵的笑了起来,沈虞看了看门外,怎么没听见墨棋的动静,陆言昭走上前去,抓住沈虞的手臂,一只手就将沈虞的整个胳膊掐住了,沈虞肌肤白嫩,手腕上的血管都是隐约可见的,陆言昭拿手指比划着,“若是再这轻轻一划,你知道会如何么?”      那是动脉,沈虞当然知道会如何,她也没想到陆言昭能在这天找来,想必听说了自己定亲的事儿了,现在真拿不准他会对自己怎么样,一刀捅死?陆言昭拨开沈虞肩头的长发,胡乱的扯着她的衫子,找寻着自己之前咬伤的痕迹,现在伤早好了,当时咬的也不深,终归没落下什么疤痕,他细细的看了看,遗憾的说道“还真没有,不过不要紧,一会还有新的,你又要忍一忍了”      沈虞听了,鼻子尖有些冒汗了,这才开口道“你不能这样”陆言昭听了,转过头来迷离的看着沈虞问道,“不能怎么样?”      沈虞乍起胆子说道“你不能总是随便到我这来,不能总咬我,不能总欺负我,你不能什么都不懂,不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么?”      陆言昭喝酒后有些头疼,缓缓做到椅子上,拿起刚才沈虞没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自己小心的揉着额角,“你往下说”沈虞见他如此,忙取了件衣衫披上,裹好了,才说“我大约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可这件事情,真怪不到我头上”      陆言昭慢慢的说“我知道,姑姑做的大媒,好得很,姑姑说你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沈虞缓缓出了一口气“那你还来做什么?”陆言昭心头冷下来问“你们是天作之合,那爷我呢?”      沈虞又道“王爷是金枝玉叶,”陆言昭将揉着额角的手停下,问道“这么说,你也是同意的?”      “父母和祖母决定的事儿,还轮不到我自己的主意”沈虞见他有些迷糊了,暗中希望他一直迷糊下去,那样今天或许还能躲过去。陆言昭回到京中本没有几日,但是沈虞刚订了亲,他就知道了,今日是府中家宴,可想而知和姑姑闹了多大的脾气,后来醉的不行,就是凭着一口子怒气跑过来,现如今坐下了,看着沈虞,气先消了一些,再然后酒劲发散,就上头了。      沈虞见了慢慢的凑过去,低声问道“可是有些头晕?”陆言昭也不回话,只点着头,沈虞小心的往门口凑着,刚走几步,就碰倒了胡乱放在地上的椅子,声音一响,陆言昭马上睁开了眼,见沈虞卷着手指站在不远处,才放下心来,站起来,走到沈虞床边,直接躺了下去,“头疼,给爷揉揉”      沈虞小心的走过去,却也不敢动,陆言昭等了一会,见沈虞站在边上,伸手就将人带上了床,沈虞整个人就爬到他身上,忙坐了起来,“枕头呢?你倒是动手,还看什么呢”      沈虞听了,只好将自己的枕头放到陆言昭的脖子下面,深呼一口气,用食指轻轻的按住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着,陆言昭闭着眼睛,正了正枕头,不动了,沈虞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传来,慢慢放开了手,正欲拿开,陆言昭将她手腕子猛的抓紧了,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有些烫人,沈虞忙又揉了起来,过了一会,听见呼吸比之前的时候更平稳了,可还是不敢松手,又揉了一小会,这才松开了手,小心的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跑到外面。      “墨棋”沈虞刚开口,就看见陆言昭的那个随处正坐在椅上喝茶,墨棋则老老实实的坐在床上,俩人见沈虞出来了,都站了起来。沈虞看了眼那个随从说道“你家主子,睡着了,快趁着天没亮,弄回去”林清泽一愣,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在宴上喝不下去了,气的要跑过来,自己怎么拦都拦不住,大过年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不好办,之前还担心有什么举动,可里面半天没动静,如今怎么跑这睡觉来了。不由多看了沈虞一眼,这丫头还真有主意,。也没多说,进屋子一看,自己的主子盖着沈虞的被子,睡得正香,林清泽挠了挠头,将主子同被子一起夹起来,往门外走去。      俩人出去后,沈虞忙让墨棋关进了门窗,等墨棋拿出新的被子的时候,沈虞看了看床,墨棋知道,就新拿出了床单子,重新铺好了,才安顿沈虞躺下,一转头看见桌子上的匕首,“姑娘”沈虞见了,“先收起来吧”      后面直到天亮,沈虞也没睡好,睡一会就醒,总觉得房中站着个人,到了后来索性坐起来,靠在旁边睡着了。      到了初一,小丫头来报,桃春生了,折腾一夜,生了个男孩,老爷很高兴,沈老太太也很高兴,沈虞想着总有一件高兴的事情了。      陆言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慢慢坐了起来,一低头,就看见身上的花被,有些愣住了,这被子……拿到鼻下小心的闻了闻,有股子淡淡的幽香,这味道有些熟悉,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闻到过,冲门外喊道“来人!”      门外的下人们小心的进来,按规矩将东西放好了,陆言昭问道“昨儿是谁当差?”下人回道“是林侍卫”陆言昭一挥手让人下去“去叫了他过来”      林清泽在进来的时候,先给自己打足了气,而后才慢慢推开的门,进来后,就见王爷单手支在膝盖上,上面放着的是那床被子,陆言昭也不多说,抬眼看着林清泽。      林清泽忙跪下道“主子,有何吩咐?”      陆言昭将被子往他身上一扔,“这是怎么回事?”林清泽一愣,忙答“回主子的话,昨儿从沈姑娘那回来的时候,奴才见爷睡得正熟……”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陆言昭跳下了床,将被子从林清泽手中抢过来,“这是沈虞的?”      林清泽擦了擦汗,“是”陆言昭有些不信,又拿到鼻子边闻了闻,深吸一口,还真是她身上的味道。“怎么回事?”陆言昭抱着被子,问道“你仔仔细细的说”林清泽没法,只好将昨晚的事儿说了,就是说到自己在外面等着,里面的事儿可是不知道的。      林清泽见主子不语,小心的说道“主子在沈姑娘床榻上的时候,早睡熟了,奴才这才斗胆将主子接回来,还望主子宽恕才是”。陆言昭也不叫林清泽起来,半响才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陆言昭沉默半响,抱着被子往床上一趟,自己回想起昨晚的事儿来。林清泽见主子在发呆,也不敢说话,不一会就见陆言昭用手指慢慢的敲着床沿,问道“今儿可有特殊的事儿?”林清泽想了想,“倒是没有,”陆言昭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林清泽附耳过去,听着主子的吩咐了。      沈虞大年初一的早晨起得够早的,要正式的给长辈们拜年,先是老祖母,然后是父亲母亲,然后是二婶婶,沈虞跟在沈逸身后,挨着排下来,收了回礼了,都站好,听着长辈的训话。      沈老爷说了几句,无非是要兄弟友善,家业兴旺之类的话,看着沈逸还是瞪了几眼,沈逸往后面躲了躲,沈虞恭敬的听着,末了等中众位长辈都说完了,一行人鱼贯而出。      沈珮摸了摸自己的荷包,也不知道父亲给别人的是多少,总觉得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待自己都不好了,倘若以前无论多忙,总是会和自己说上几回话的,可如今倒好,自己主动请安去,父亲都是爱理不理的,可看自己不是男儿了,如今有了小儿子,就更偏心了。      沈虞回道房中,丫头们早准备好了衣衫,屋子里面暖烘烘的,沈虞将身上的厚重衣服脱下来换上家常的,这才坐好了,看着小丫头们摆弄水仙。      就听见胭脂问道“怎么昨儿的被子不是这床,何时换的新被子,那原来那床呢?”墨棋听了忙道“过年了自然要用新的,那床早换出去了,亏你还四处找着”      沈虞听了不着痕迹的看了胭脂一眼,就见她正收拾着床榻,就叫道“胭脂”      胭脂听了忙过来回话,沈虞想了想说道,“桃春刚生完了,你送些东西过去,别多停留,至于送什么,去夫人房中请示吧”      胭脂听了,忙下去给桃春准备东西去了,沈虞长出一口气,姑且算遮过去了,但愿别再问起来,自己迈步回到床榻上,仔细的看了看,还好,昨天换了所有的东西,如今可是什么都找不到的,也就放下心来,沈虞让小丫头将之前看的书拿过来,再放上一碗清茶,就不动了。      沈老太太照例是要去会亲戚的,因为沈虞定了亲,就不用出去了,大清早的由余氏陪着,再带上沈珮和沈盏就出门去了,沈虞在窗边看着竹叶上落着的雪,笑道“今年的雪特别的大,记得去年可不是如此”      墨棋笑道“去年在任家的时候,她家的池子可是很大,水还没结冰呢”沈虞突然想起那间事儿,问道“可听说他家的那个三公子定亲没有”墨棋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奴婢是不知的,倒是没听夫人提起过,就是老夫人那边,也不是总听说的”      沈虞点了点头,“可惜咱们家没那么大的梅花园子,不然也能做些香饼子出来,味定然比从外面买回来的淡才是”墨棋笑道“这做香饼子可不是想做就做的,奴婢听说还有好些讲究呢”沈虞还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外小丫头回禀道“公子过来了”这个公子说的就是沈胤,沈虞想了想,批了件衣服,说道“请进来”不一会门帘一掀起,沈胤走了进来。      墨棋忙去泡了茶,沈胤进屋后,看了眼沈虞,才将大氅脱了,小丫头收下去,沈胤说道“你们下去吧”小丫头听了,齐声回着退了出去,沈虞想了想,也不知道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自然的上前打招呼,还是冷这面将人赶回去。正想着,就听沈胤说道“你这屋子倒是暖和”沈虞不知道说什么好,沈家主子住的地儿,总不会不暖和吧,功夫不大,墨棋端着茶杯进来,将两人的放好,就退出去了。      一屋子的静谧,沈虞也不说话,沈胤走到水仙边上,淡淡的开口道“这水仙养的倒好”沈虞转头看着他,这般的无话找话还要到什么时候,沈胤背对沈虞站了一会,低头暗暗叹了口气,“那日,是我喝多了酒,妹妹别总记在心上才是”      沈虞低着额头,头上的珍珠簪子一颤一颤的来回摆动,听沈胤如此说了,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只好嘴里应道“哦”沈胤看了沈虞不动,还想开口,沈虞突然抬头说道“哥哥还不来品品这茶,这可是妹妹从母亲那硬要过来的,口感清淡,哥哥定然喜欢”      沈胤一愣,随后将茶盏端起来,抿了一口说道“的确是好茶。我那有些武夷山的野茶,虽然比不上这个,也有些特殊的味道,一会让小厮们给你送些过来”      沈虞笑道“哥哥还是如此客气,那好,我就等着尝尝那武夷山的茶是什么味道”沈胤见沈虞笑了,这心才稍稍放下了些,也不多坐,转了一圈随便看了看,就披上大氅回去了。      墨棋奇怪的看着院中远去的沈胤的身影,问道“这也不下棋,也不读书,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沈虞端起茶盏小心的喝了一口才道“来送茶叶的,偏偏忘了,一会有人送过来,就收了吧,放到衣衫箱子里,压压霉味”墨棋不明白自己家姑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答应下来。      过了几日沈盏到沈虞这边来,姐妹俩坐着下棋,沈虞问着京中各家的事儿,沈盏边回道着边笑道“这次去任家,那家的任姑娘追着我问姐姐怎么不去,我只好实话实说了,任姑娘倒还罢了,只说了句,这回三哥可要伤心了,就没了下文”      沈虞笑道“那家的姑娘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倒是不知道定了人家没有”      沈虞落下一子才说“这倒是没听说,不过,倒是有件大事似乎有谱了”沈虞还想,能有什么大事,从沈盏嘴里知道出来,笑道“什么算是大事”沈盏将手中的棋子往盒子中一扔,“姐姐还记得陶家么?”沈虞想了想点了点头,沈盏低身过来说道“这次伯母出去,见了陶家那个外孙女,喜欢的不得了,似乎有给逸哥结亲的打算”      沈虞想着那个外孙女,突然知道是谁了,就是自己和任钟灵在陶家的时候,她给自己介绍的那个,这丫头似乎比沈逸大上几岁吧,“论年纪,似乎比二哥哥大些”沈盏点了点头,“回来的路上,我是同伯母一个车的,听着伯母和卷翠姐姐夸着那家姑娘的好。”      沈虞又问“就知道是陶家的,可还不知道姓了什么,叫什么呢”沈盏仔细想了想说道“似乎是姓彭,小字叫娇儿吧,也没太听清,”沈虞又道“她性子是硬气了些,难为母亲在门第上没挑拣她。”沈盏疑惑的看着沈虞,沈虞忙将自己知道的讲给沈盏听了,沈盏默默的没有说话,沈虞忙安慰道“你别同她比,这如何能一样,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谁都说不好的,”沈盏知道是安慰自己的话,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相会      过了初十,京中下了场雪,雪还挺大的,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天,沈虞正坐在屋子里看雪,莹雪进来回道,“姑娘,夫人唤您过去”墨棋忙给穿好衣衫,沈虞搂着汤夫人往外走,边走边问,“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莹雪摇了摇头,沈虞更摸不到头脑了,猜不出母亲将自己巴巴的趁着大雪叫过去做什么。      等进了余氏的屋子,将大氅去了,就见余氏坐在桌边不知道画着什么,沈虞凑过去笑道“母亲好雅兴,练字呢?”走近了才看清,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线,左一条右一条的,见沈虞进来了,忙道“你快来帮我看看”说着拉着沈虞到桌前,就比划着“这彭娇儿,年纪比逸儿还大上两岁,这个倒是没什么,就是家世上面”余氏没往下说。      沈虞明白了叫自己过来的原因,笑着拉母亲坐下“这姑娘,鱼儿也见过一次,性子倒是十足的倔强,要不是因为家中出身,只怕未必看得上二哥哥呢,可若不是她父亲那层身份,她的性子也未必如此,母亲,有差的就有补的”      余氏想了想,“她父亲,你父亲也是知道的,家中底子单薄,没有什么积蓄,据说家中日子还是靠着彭娇儿的母亲过活的,平日说话也是个鲁莽的性子,一直也不是什么得力的人物,你爹爹总觉得配了逸儿了,怕逸儿受了委屈。”      沈虞想了想笑道“母亲是真心让这彭姑娘做我二嫂子了,那母亲放些心才是,彭姑娘定门满意的好亲事不容易,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就是嫁到咱们家,上面有祖母管着,中间有娘提点着,出格的事情也到不了哪里去。若是差了几分,不单单她家被人笑话了,就是连着陶家都会被人笑话了去的。陶家可不能让自己家的闺女在外面如此的没脸。”      余氏点了点头,半响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知道,下面人说,逸儿和那姓傅的还有来往呢”沈虞忙问道“那人不是被爹赶出去了么?”余氏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有什么门路,出去后投靠到了马学士府上去了,这姓马的和你爹爹总不是一路上的,几次都听老爷回来说,姓马的总是说些拐弯抹角的话”      沈逸的脑子还真不是用来活着的,是用来玩乐的才是,估计是忘不了人家,自己被打的躺在榻上,还惦记着那个小白脸,只有个自己家添乱的分,沈虞叹了口气,“那还真要有个人好好管管哥哥才是,不然,哥哥指不定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父亲又该埋怨母亲没管好哥哥的事儿了”      “谁说不是,就想逸儿长这么大,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处似的,罢了,可给他找个媳妇,管管,也省下我些心来,只是这样一来,你大哥哥成了亲之后,你二哥哥再成亲,你的事总要往后拖上一拖了”沈虞听了,只好笑道“鱼儿还小,还想在母亲身边多住上几年呢”余氏摸着女儿的鬓发,“也不能等上好久,那边谢公子家不是可以拖的,还是赶着将你二哥哥的事儿定下来再说吧”沈虞点了点头。      余氏这边刚定下了沈胤的亲事,那边沈虞的也才定下来,马上又去定沈逸的了,搞得京中人都说,是不是沈家老太太不行了,这才忙着给几个孙子辈的人定亲呢,余氏忙着辟谣,自己家老太太的身子好着呢,儿女们年纪都到了,成了家自己才能剩下些心来。      到了正月十四,沈虞接到了沈胤带进来的帖子,说起来也是奇怪,从上次沈胤来过之后,就再不过来了,沈虞也想着要回到以前那种兄妹关系是不能了,这么说不上生疏,终究有些尴尬,可如今只好如此,      这帖子是谢临舟写过来的,沈虞想了想,觉得好笑,这样的人,怎么会巴巴的送帖子给自己,打开一看,大意是约自己十五的时候出去看灯,去年沈虞就要沈胤带自己出去,可还是没成,今年这次,终归是要出去看了看了,这日子口,家中长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不能太管,据说母亲怕二哥哥不中意彭姑娘,也选了今儿的日子给偷着见见彭姑娘呢。      帖子上是以谢夫人的口气写的,就是邀沈虞去看灯,理由也好,沈虞回了母亲,到了十五,带好了人就出去了,走之前余氏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可别一出去就有事,要丫头婆子们照料好了才是。      沈虞满口答应着,出过晚饭就带着人奔门外出去,谢家的人早在那等着了,前面引着路,沈虞坐在车中,悄悄掀起车帘,人还是真多,熙熙攘攘的,有买有卖的,平日不出门的姑娘家也都穿着整齐,走出门来了,难怪这个节也叫上元节呢。      马车在路上走得不快,挤来挤去的好不容易到了谢家定好的酒楼下了,沈虞下了车,墨棋扶着一行人走了进去,等到了房中,一开门,谢氏就迎了出来。      拉着沈虞问道“路上可还顺畅?”沈虞将帏帽取下来,说道“今儿的日子,行的慢些,好在车夫是有经验的老人了,总算是到了”谢夫人看着沈虞笑道“本来还想约得近些,无奈实在是有些地儿早让人包出去了,有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好不容易选中这家了”      沈虞打量着房中陈设,典雅古朴的,一看跟之前自己去过的一些比起来,又雅致又气派,忙点头说“这家胜在典雅古朴”谢氏听了,笑道“舟儿也说这好的很,刚才还在说着话,现在人到哪去了?”谢夫人回身找了找,其实沈虞从进来就没见到谢临舟的身影,想着别是不好意思躲起来了吧,既然自己都如约出来了,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夫人没找到人,携沈虞在桌子前面坐好,“先喝些热茶,暖和暖和”沈虞依言将茶喝了,说道“这店的茶还真别致,倒和别人比不同呢”谢氏又笑道“这个是我们从家中带过来的,当然和店中不一样,你喝的倒是好?”沈虞点了点头,“夫人也喜欢这茶?”谢夫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道“这茶是老爷生前最爱喝的,老爷去了之后,我也就不喝别的了”沈虞没料到谢夫人如此的长情。将茶杯在手中转了转,深吸一口气说道“谢老爷总是好品味,沈虞闻着,仿佛得加上几道工序才出来的吧”谢夫人又给沈虞满上“那你多尝尝,这茶京中倒是没几个人爱喝,这个也是之前的一些旧门人学子们带过来的呢”      俩人在屋中慢慢的品着茶,外面门开了,同时回头一看,是谢临舟进来了,沈虞站起来,施了一礼,谢临舟忙还礼,谢夫人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谢临舟看了一眼沈虞才说“自然是安排下人去弄些汤圆回来,知道母亲吃不惯这店中的,就让人到外面买去了,正好也给沈姑娘尝尝”谢夫人听了才笑道“我原觉得这店中的东西做的太随便了些,在我们住的那边有个小店,就是专门做汤圆的,我吃着倒和小时候是一样的味道,正好舟儿让人去买了,你也尝尝”      沈虞道了谢,让下人将自己从家中带出来的吃食摆出来,“这个也是我们那边的一些小吃,拿过来让夫人尝尝”谢夫人见沈虞带了好些东西出来,也就每样都尝了尝,“做的还真精细”沈虞笑道“我祖母的牙口不好,小厨房总是特意的做些东西给祖母吃的,若是夫人喜欢,下次让人做了送到府上去吧”      “不用费事,我也是吃的不多的。”谢夫人推辞道,沈虞笑道“上次从夫人处拿到小菜,祖母也是稀罕的不得了的,总说着是好吃的”谢夫人笑道“那这些是总有的,明儿就让人给老夫人送过去。”沈虞说道“那又要多谢夫人了”谢夫人笑道“如今可不是见外的时候了”沈虞听了低下了头。      谢临舟站在旁边看着母亲和沈虞,虽然说不上什么话,可心中总是高兴,这些年的元宵节,都是母亲和自己过,冷冷清清的,吃过了饭就散了,如今沈虞的到来,平添了几分热闹。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外面放着烟火,谢夫人让人将窗子支起来,几个人坐在窗前点评着,各处都是热热闹闹的舞龙舞狮,跳舞的大头娃娃,穿行在街道上,四处都是人们的笑闹声,谢夫人又道“听人说每年朱雀大街上的烟花是最热闹的,如今一看,还真是,就属这条街上的人多,烟花放的大”沈虞开口“这街上都是各处的商铺,这样的人最是爱热闹的,据说放的大,彩头就好,来年就多多的进银子。各家都比着来,看谁家是今年的冠首呢”      谢夫人问“你可要下去看看”沈虞忙摇摇头,“这声音太响了,怪吓人的,我不敢呢”谢临舟听了微微一笑,在楼上听了还如此的大声,看起来是很响,难怪沈虞会怕。      不一会汤圆过来了,什么馅的都有,谢临舟将芝麻的放在沈虞面前“大约你是爱吃这个的,尝尝看”沈虞听了拿起勺子盛了一个,小心的咬了一口,“果真不错,香软糯滑的,还有淡淡的芝麻味,这家的汤圆在京中都能说是数一数二了”      谢氏边吃着边说道“平常吃他家的汤圆,都是要排了队的,今儿这日子人更得多,难为舟儿弄回来”沈虞也看着谢临舟,好奇他是怎么让下人买到的,谢临舟见俩人都看着自己,只好放下勺子说道“他家缺一副字,正好求到我这,如今咱们吃的,就是我的润笔了”谢夫人呆了一呆,哈哈笑了起来,沈虞听了也撑不住笑了,合着大才子写了幅字才换来几碗汤圆。      谢夫人笑够了,擦了擦眼泪说道“当年你父亲也是如此,给人家写了一封家书,人家给了他一顿饭。当时你父亲的字在京中可是论寸卖呢”      谢临舟听了,说道“看起来,我如今还是比父亲值钱些”谢夫人听了,又笑开了,这个儿子跟老爷的脾气是如此的相像。      吃过了汤圆,又笑闹了一阵子,谢夫人怕余氏担心,就让沈虞回去了,又让谢临舟送着。沈虞同谢夫人告辞,走了出来,下人见姑娘出来了,就要赶了车,沈虞忙拦住了,“难得出来一回,你们在后面跟着便是”说着看着谢临舟笑道“可否邀了谢才子同游啊?”谢临舟听了,忙笑道“那是,那是,呃,”想了想才说了声“嗯”沈虞听了,笑着往前面走去。谢临舟忙跟了上来。      俩人离得很近,一前一后的,沈虞周围还有丫头跟着本来人就多,也说不上什么话,沈虞在前面走着,谢临舟不着痕迹的护着她,若是有人过来了忙帮她挡住了,就这样挨挨挤挤的出了大街,总算人少些了,谢临舟这才稍稍和沈虞分开些距离。      沈虞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听见身后谢临舟说道“母亲说,将那张琴做了聘礼送过去”沈虞听了,忙站定了转身看着他,谢临舟将脸偏了偏,沈虞笑道“那你可心疼?”谢临舟听了,摸了摸鼻子,“到时候再做你的嫁妆过来,也是一样的”沈虞听了转过身去,又往前走了,谢临舟暗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忙跟了上去。      “我,我不是心疼这张琴的”谢临舟解释道,沈虞回身问道,“那是什么”谢临舟见沈虞直接看着自己,有些慌了,说起话来也不那么顺畅了,好不容易说道“真不是心疼,你若是喜欢,留给你家中人也成的,我不是非要带过来”说完,鼻子上有些微微冒汗了。      沈虞低头笑着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呢,你们也不必要讲琴送过来的,我也舍不得呢,还是你弹着好,”说完又小声说道“我听就是”谢临舟见沈虞又转过身去,这才长出一口气,看着沈虞的神情,小女儿的娇态中带着一抹羞涩,让人心中一荡,忙紧跟着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段元宵节      俩人到了沈虞家宅外面的路口,沈虞看着谢临舟,说道“我到家了。”谢临舟想了想,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好,可低头看着沈虞黑亮的眼睛,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踌躇半响,总觉得此时是从没有过的尴尬。      谢临舟转头看着沈家的大宅门,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在门边上,给周围地上都染成了红色,将目光收回来,又看到身前沈虞的脸庞,他的脸也红了起来,想了想,从怀中取出样东西来,拿到沈虞面前。      沈虞看着,从谢临舟手中接过来,居然是只小兔子,白色的玉雕刻的,有沈虞半张手掌那么大,可贵的是兔子的眼睛处,也都是天然的带着两点红色,“呀”沈虞反复的把玩着,放在手中,雪白的手掌托着兔子,谢临舟觉得好看极了。      沈虞问道“你自己雕刻的?”谢临舟点了点头,“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多谢,我很喜欢”沈虞看着兔子说道,谢临舟小声说“喜欢就好,”沈虞将兔子拿好了,取出个荷包来,递到谢临舟面前。      谢临舟没料到沈虞还会给自己东西,迟疑的问“给我的”沈虞点了点头,谢临舟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巧,荷包上面绣着个小马,自己给沈虞的是沈虞的属相,而沈虞给自己的也是自己的属相。      “倒是不太拿的出手的”沈虞看谢临舟认真的看着荷包,忙小声的说道。谢临舟忙说“好得很。”沈虞见他喜欢,这才放下心来,谢临舟将荷包打开了,戴在腰上,沈虞见他笨拙的样子,先是偷着笑了笑,忙说“你别动,我来”,说完,接过荷包给谢临舟系上。两个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谁都不动了。      谢临舟看了眼低着头的沈虞,突然抓紧她的手,见沈虞没有抽出来,才放了些心,谢临舟将沈虞的手暖在自己手中,说道“你回去要注意身体,我大约考前都不能过来见你了”      沈虞点了点头,谢临舟又交代说“倘若有事,就告诉我去”沈虞笑道“能有什么事”谢临舟也笑了。墨棋从旁边走过来说道,“姑娘,该回去了。”      谢临舟见墨棋过来了,忙松开沈虞的手,又退开一步,墨棋始终低着头,怕的就是谢临舟尴尬,这人可比不得那人脸皮厚,“恩”沈虞答应着,又看着谢临舟说道“你,也当心身体,不用费太大力气。”谢临舟点了点头。沈虞这才同墨棋往宅中走去。快到门口了,回头看的时候,见谢临舟还站在那里望向自己这边。      沈虞心中暖暖的回到了院中,将小兔子抱紧了,慢慢往回走着,这个是不知名的力量,可以鼓舞着她,支撑着她,让她慢慢的走下去,陆言昭也罢,沈胤也罢,都不用放到心上,一切都会过去的,纵使现在有些困难。因为这个小兔子告诉她,自己不是一个人,真的不是。      沈虞带着下人刚进了内院就见胭脂出来说道“姑娘,老夫人说若是姑娘回来了,就让姑娘过去。”沈虞听了就往后面走,“祖母有什么事情找我吧,墨棋,回去将水准备下,一会从祖母那回来,可要好好的洗洗,满身的爆竹味儿”墨棋依言下去了,见胭脂跟着姑娘过去,也就放心了。      沈虞将小兔子在手中慢慢的把玩着,虽然雪已经扫干净了,还是慢些走着,天太晚了,不小心就容易滑倒的,不料刚走过了园子,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胭脂整个人趴在地上,沈虞忙过去,将胭脂拉了起来,这才看清胭脂脚底下踩到了光滑的鹅卵石上。“怎么样”      胭脂嘴都疼的歪在一边了,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放在沈虞胳膊上说道“姑娘,想是这腰闪了,”沈虞扶着试探着刚走了一步,就听见胭脂哎呦一声,不敢动了,沈虞无法,只好说道,“你先别动,我去找了人扶你回去,你先稳住了,看样子要到老太太那边才行”      沈虞将胭脂放到地上,拾起灯笼就往后面走,凭着以前的经验,小心的躲着地上的石头,生怕自己也踩到上面去,刚到回廊上,灯笼突然灭了,沈虞也没带火折子,只好借着月光往前走,刚走几步,就觉得有人碰自己的肩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后来有一下碰的重了些,吓得沈虞头都不敢回,直接小跑了。      还没跑几步,就被人拦腰抱住了,沈虞忙吓得大叫。结果被人捂住了嘴,在耳边小声说道“别怕,是我……”沈虞听了这才放松下来,是过年那天来过的人,陆言昭,他这是真从岭南回来了,阴魂不散,非缠着自己才行,刚才积攒起来的好心情,全都散开了。可听今天的口气,应该没喝酒才是。      沈虞扭了扭身子,陆言昭将手臂紧了紧,“你别乱动,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夹起沈虞就往后面退去,沈虞忙道“你别带我去,我哪都不去”陆言昭在沈虞耳边轻轻一笑,越过长廊就往后面走去。      等沈虞被放下的时候,先是一怔,这屋子如此的陌生,仿佛没来过吧,地方不大,却也暖和,壁角的落地烛台燃着,将屋子照的亮亮的,沈虞想了一会,就知道是丛桂轩了,抓到孙姨娘的那个地方,脸色有些不好起来,陆言昭将大氅去了,搭在椅子上,里面是件家常的长服,看他在屋中自如的架势,熟悉的就跟在自己的家里一般,沈虞暗想,难不成孙姨娘的奸夫是他,想到这不由浑身打个哆嗦。      陆言昭见沈虞发抖,皱着眉毛说道“这屋子早让人笼好了地龙,你怎么还冷”边说着,将沈虞拉到暖和些的地方。沈虞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一定不是,时间就不对,孙姨娘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岭南呢,怎么可能是他呢。      陆言昭倒好两杯茶,将一杯放到沈虞手中才说,“这边的房子中早没了人了,有俩个下夜的婆子,也都打发出去了,你乖乖的坐好了,也不用担心。”      沈虞暗想,我不担心才怪呢,奇怪的问“你怎么对我们沈家知道的如此的详细?这丛桂轩,就是我平日都不在意的”      陆言昭喝了口茶,笑道“就因为你都不在意,才更没别人过来。想说什么,没有比在你家更让你放心的地儿了,”沈虞听了没有说话。这天下还有没有武德直指不知道的事情。      接着就听陆言昭清了清嗓子,将沈虞的思绪拉了回来,才开口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你有什么好主意都说出来。”沈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问“什么好主意?”陆言昭白了她一眼道“当然是你家退亲的好主意,既不伤了面子,也把亲退了,咱们总要商量个万全之策才行。”他说的如此的简单。沈虞愣愣的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陆言昭见沈虞只看着自己,心头一跳,将沈虞抓过来,放到自己大腿上,沈虞忙往后躲,陆言昭将沈虞搂在怀中,说道“你想什么呢”沈虞吸了口气说道“王爷,这个媒人是苏夫人,我沈家就是再有本事,也不敢一起得罪苏谢两家吧。”陆言昭听了沈虞的话,说道“所以我才让你想主意,面子上要过得去,里子上也要过得去才行”      沈虞推开陆言昭站起来说道“这亲我没法说去退。”陆言昭见沈虞要站起来,也不松手,将人拉回来笑道“我总是想姑妈为什么会出这个主意,我那姑妈无利不起早的人,谁惹了她半分,连本带利的都能讨回来,这事怀瑾都说明了,可姑妈还是来提的亲,总有些说不过去。”      沈虞一听,开始的时候只顾着高兴了,从没想过这个大媒人什么事情,现在看来,还真是苏夫人为什么插一脚进来?陆言昭见沈虞锁眉想着,将沈虞的脸儿转向自己说道“后来总算知道为什么了?”沈虞扬扬眉毛,问道“为什么”陆言昭看着沈虞的眼睛说道“苏家有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貌女子,想来是要到我府上做王妃的”说完就盯着沈虞的脸不动,想看她有什么表情。      沈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陆言昭不满意的问“没了?”“恩”陆言昭眨了眨眼,“是要当王妃,你,就点了点头?”沈虞说道“这王妃自然是要有人当的,不是苏家的姑娘,也会是李家的姑娘,也会是王家的姑娘。”      陆言昭脸上一冷,“你怎么不说,不会是沈家的姑娘呢?”沈虞看着陆言昭说凉凉的说“尊姑妈苏夫人已然上门提亲,将我许给谢家了”陆言昭气的将沈虞一推,“为的就是商量这事,你这是什么口气?”话说完了,想了想又笑着道“必是你以为是爷让姑妈来提的亲,将你胡乱指的人?”      沈虞理好了衣衫才说“王爷想多了,这亲事沈家早就应下,如今,无论是谁出于什么心思,都不能改了不是”陆言昭突然有些明白过来,沈虞这是不打算退亲呢,刚才见沈虞理衣衫的时候,手中光亮一闪。      陆言昭突然问道“你手里是什么”沈虞心头一紧,忙将手握住了,也不说话,陆言昭从椅子上跳起来,走到沈虞面前,将沈虞的手掰开,手心里面卧着一只雪白的小兔子。      他先松了口气,不是匕首就好,抓起来,在手中掂了掂,“这是你新得的玩意,爷又不跟你抢,”说着递给沈虞,沈虞上前接过来,放到随身荷包中了,陆言昭突然想到今儿是上元节,不由冷笑着问道“这是姓谢的给你的?”也不等沈虞回应,上前将荷包抢了过来。      沈虞忙道“和你没干系,给我”陆言昭将手往后一伸,随手将小兔子倒了出来,“看来爷还真猜对了,这东西还好意思送人?噢,难怪你说你想不出来,原来都在这,你想嫁进谢家,自然不能去退亲了”陆言昭明白过来,嘴上就什么都说开了,沈虞见抢不过来,就问“你到底给不给我”      “给你?想得美!”话音刚落,陆言昭一抬手将兔子从窗户飞了出去,将窗子砸了个窟窿,接着就听见外面嗵的一声响,丛桂轩外面有条水渠,现在冰早化开了。不用想,这嗵的一声,兔子是落到水渠中了。那渠中淤泥积的颇多,现在掉下去了,就找不回来了。      沈虞见刚到手的兔子就这么被扔了出去,还是谢临舟头一次送自己的东西,气往上涌,也不顾什么身份了,直接扑上前胡乱的捶打着陆言昭喊道“你还我兔子,你还我兔子”陆言昭见沈虞为了谢临舟的兔子来跟自己吵闹,就抓住沈虞的两只手,“你再打”沈虞见打不到,直接骂道“你凭什么扔了我的东西,实话和你说,现如今明摆着我们不想和你结亲,你这都看不出来,你以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让我退亲我就退亲?我偏不!”      陆言昭听了沈虞的话,愣住了,渐渐的把手松开,只盯着沈虞问道“你这是你的真心话?”沈虞没好气的说“是,自然是,你若还以为我会往后退,就大错特错了,我今儿索性说开了,我沈虞就是胡乱嫁个什么人,都不想嫁给你。”陆言昭沉沉的又问“那你上次是说等我回来……”沈虞冷冷的道“我没说过,是你自己说的,你仔细想了,我何时说过一句挽留你的话?”      “你”陆言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那你,那你对我……投怀送抱倒在我身上也是假的?”沈虞揉着手腕子说道“你既然都说我是投怀送抱了,那王爷不明白什么叫做逢场作戏么?”      陆言昭动了动嘴唇,失神的眼睛看着沈虞,好像现在才看明白这个人一样,过了会马上变得锐利起来,掐起沈虞的下颚狠狠的说道“你一直在骗我!”沈虞挣脱不开,骂道“我没骗……你,是你自己,唔……骗自己。”陆言昭听了手上暗暗加着劲,只看着沈虞。半响才松开了问道“你就没有一次想过我么?”沈虞突然想起那天在赏心亭的晚上,慢慢的说道“王爷就是想让沈虞时不时的惦记你,也得有让沈虞惦记的事儿才行,你做的那些,沈虞想都不要想起!”      陆言昭听了,冷笑道“这一只破兔子就能将你的真话都逼出来了,那你就给我等着,以后若有事就算你跪地上求我,我若是答应了,这个陆字就倒过来写去。”说完,咣的踹开了门,走了出去,沈虞见人出去了,就软软的倒在地上,刚才几乎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沈胤的事      墨棋在房中等着沈虞回来,洗澡水都有些凉了,可左等也不会来,右等也不回来,正要派人过去,就见沈虞一个人慢慢的从院中走了进来,墨棋见她大氅胡乱的披在身上,忙将姑娘领回屋子,除去了沾上雪的鞋袜,“姑娘,”      沈虞一头倒在床上,墨棋忙问“可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沈虞摇摇头,说道“胭脂还在园中 ,你找些人将她接回来,别让人扰我,我想自己静一静”墨棋猜测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多问,带着人都下去了。      沈虞将自己缩成个小团,藏在被中,很好,这次终于什么都解决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以后就是姓陆的再怎么样,自己都不用和他虚以委蛇了,这样也好,总比害怕哪天突然出来难为自己要好。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沈虞拿被角擦了擦,又看到自己挂在屏风上的衣衫,那只小兔子,看样子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过了正月,就赶着准备沈胤娶亲的东西,余氏上下打点着,安排新房,新妇家送过来的床啊,家具啊,都要细细安置,新人住的地方由原来哥哥住的院外转到了院内了,和余氏住的地方相差不远,沈虞估计另一侧的房舍是给二哥哥沈逸留下的。      据说沈逸从元宵节回来后就总是神情恹恹的,沈虞猜测是不喜欢彭娇儿的样子,但余氏最后还是将彭娇儿定了下来,这事儿上,父母之命大过任何东西。沈虞暗想着柳家的嫂子和这个彭娇儿,到底是哪个更好相处些,可又一想,这边娶过来没多久,自己也就嫁人了,终归是牵扯不上什么的。      沈虞曾到沈胤的新房看过,这京中的规矩大,若是女家将床都安置完事之后,那新屋子都不让人进去的,除了到大婚前下人们认真打扫出来,沈虞站在窗外,隐约的知道外面放的都是沈胤的一些书本,看罢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致,由丫头扶着就回来了。      沈胤坐在外书房看书,旁边的小厮过来回道“姑娘到爷的房中看了看,就回去了”沈胤点了点头,端起茶来要喝,小厮忙说“这茶凉了,奴才给爷再换一换”沈胤摇摇头“不碍的,你先下去吧”小厮听了,低身退出去了。      沈胤又看了一会书,终归心中有事,看不进去的,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走,到外间一抬眼看见墙上挂着的大风筝,这个是沈胤特意给沈虞买的,去年也没放上几次,今年大约更不能去放了,沈虞的婚期最早也得是在年底,这之前的大半年时间,还能在家中看见她,往后按谢临舟的性子,终归是不会留在京中要出去的,沈胤想到这,叹了口气,倘若自己那天晚上不是如此的冲动的话,现在俩人的关系会不会好些?她会不会笑盈盈的给自己备下成亲的东西,不管怎么样,总是比现在好吧。      沈胤想到谢临舟的时候也说不上是妒忌,这个人跟自己相交许久,总是有些了解,鱼儿跟着他,不会受什么委屈,那家中比自己的家简单多了,鱼儿也不用操太多的心,自己给不了的,别人会给的。      沈胤拿起书架上面的一个长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几个卷轴,拿起最上面的,慢慢展开来,就是那次沈虞和自己在春日放风筝的景,沈虞坐在石台上,仰头看着天,细发随风摆在身后,沈胤伸手摸了摸画面上沈虞的脸,这个是自己亲自画的,从小时候到如今长大,慢慢的画,怎么也有十几幅了,都收拾了,待她成亲的时候,连着以前画的都送她吧。      先前在京中时,想了,就画几笔,画不下去就停下,温灵澈曾问过自己,这画的是谁,从那次带着他回道阳,他就都知道了,回来耍脾气狠了,差点断了往来。      沈胤将画卷放好,若是断了往来也好,以后就不必为了成亲的时候怎么跟他费口舌了,说白了,这东西,都是好聚好散的,没看哪个跟他那般的难缠,上次在卧佛寺,要是叫嚷起来,非把沈虞吓傻了不可,他可不管自己丢不丢人的,自己惹不起,还是躲得起,但是现在自己这般躲着他也不是个办法,这小祖宗,要是真起了脾气了,能闹到家中来,到时候少不得挨了爹的板子,一定比沈逸还多。      沈胤有些头疼,今天他应该在酒楼喝酒,沈胤将衣服换了,叫上小厮去找温灵澈了,总得稳住了,别再大婚的时候来闹场才行,怎么别人定个亲,就如此的容易,比如谢临舟,到自己这就这么麻烦呢。      沈胤总不出门,现时节天气暖和了,出来走走,筋骨倒是有些松散,一路行的也不快,还没到酒楼,就见京中一班子弟在大街上撒酒疯呢,沈胤总不喜这帮人,忙装作看东西,转过脸去,这边刚转过啦,就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沈胤回头一看,是高家的公子,“沈兄,也来喝酒?”高公子喝的舌头都有些大了,看着沈胤笑嘻嘻的问道。      沈胤冲他施礼“那倒不是,看今天天气还好,出来走走。”高公子上前搂住沈胤肩膀说道“走,跟哥几个去那边找赵倩儿去,”沈胤忙推脱着,当然不能去,办正事要紧。高公子哪里肯依从,拉着人就走,沈胤就往外挣,这些日子生病,身子总弱,架不住姓高的生拉硬拽的,就被人拖着往雅阁走去。      刚走几步,右手被人拉住了,沈胤回头一看,居然是温灵澈,忙道“正好碰见你,”高公子睁开眼一看是温灵澈,笑道“来的正好,一起去,走”说着就拉着沈胤往前走,温灵澈从后面上去,抓着姓高的领子,转个身一拳迎面打在脸上。把人打的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跟高公子在一起的朋友听见了动静,忙跑回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四处嚷嚷着,沈胤一看,拉着温灵澈就往外跑,那帮人一起扶起高公子来,就听见高公子说道“好吃央你去,你他妈打老纸,你打老纸……”后面的话也没说完,就有人喊道“血啊,血”就见顺着高公子的鼻子两道血印子淌了下来,高公子用手一摸,见通红的一片,当时就晕了过去,这些人也就找车往医馆送,还给他们家送信的,总之,忙成一团,谁还顾得打人的。      沈胤拉着温灵澈出来后,就往胡同挤,七拐八拐的,到了巷子中,总算找不到了,温灵澈一甩袖子,就往前走,沈胤见了少不得跟上去,俩人也不说话,走了一段路,再拐出来,就到了温灵澈平日爱去的酒家了,忙叫温灵澈,见他理也不理,沈胤见今儿没法心平气和的说话,只好说道“改日在找你好好聊聊”说完,转身就往回走,还没走出几步,又被人拉住了,不由分说拽上楼去。沈胤苦笑想到,今儿不知道是谁惹到了,心情不好,活该自己倒霉送上来。      温灵澈本来就一肚子气,沈胤许久没找自己,也不知道是被家里的小妹子绊住了脚,还是被柳姑娘留住了心的,才出门就看见和姓高的搅合在一起,能不来气,打了就打了,就姓高的那样,平日就是不喝酒,都不是温灵澈对手。后来见沈胤老实的跟在后面,这才些些顺了口气。      俩人进了雅间,沈胤也不多说,上前就去亲温灵澈,温灵澈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打到一边,沈胤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自己身子还没好,刚才一溜小跑,灌进了风,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先时温灵澈还以为沈胤在装样子,可后来见咳嗽的声音都变了,只是咳嗽根本不喘气,这才慌了,让人上了热水,多少喝一些,总算压下去了。      温灵澈在旁边呼啦呼啦的扇着扇子,弄得头发飞舞,时不时瞪沈胤一眼,见他停下咳嗽了,才骂道“你这是让谁给伤到心了,?”这话正说到沈胤的痛处,他面上一寒,将杯子一放,“改日再讨你的酒喝”说完,就往外走,温灵澈气急了,将扇子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他的脑袋上,打的沈胤一个踉跄。回头看着温灵澈,见温灵澈站在窗边,背着手,只瞪着他,沈胤无奈的将扇子捡起来,走到温灵澈面前,还给他道“别总用他打人,这么沉实。”温灵澈抢过来,就往沈胤身上打去,沈胤见他还动手,“你还打”温灵澈也不停手。      沈胤将人搂住了,温灵澈就往外挣,俩人一来一往,双双倒在地上,倒是温灵澈气力多些,直接将沈胤压倒在地上,沈胤只有张着嘴喘气的分,也就不跟温灵澈拼了,温灵澈看着沈胤,将扇子早扔了,抱住沈胤的脸,低下头,狠狠亲在他的唇上。      沈虞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气,进了春,就病了,总是胃口也不太好,看着人都是没精神的,谢夫人听了,让人给送了一些药材过来,另外还给沈虞送了两大坛的小菜,沈虞知道了暗暗感激。只是身体总是不舒服,总是爱睡觉,除了这些,倒没别的毛病。余氏找了许多郎中给开方子,都是吃过了也不见好,好在人没瘦下来,这样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沈虞总挺着不睡,要是真困了,就让丫头们领着到园子里走动走动,这日,主仆几个坐下了,墨棋将沈虞安顿好,就给姑娘将书拿出来,沈虞在园中坐着,偶尔吹吹风,还能好些。      沈虞还没看上几页,就见旁边的桥上转出个人来,急忙忙的奔自己这边来了,等走进了,才看出来是沈盏的小丫头花喜,墨棋忙拦着问道“这是要去哪,急成这个样子”花喜也不多说,绕过墨棋到沈虞身边回道“我家姑娘请姑娘过去”      沈虞将书本合上,站了起来,“你这么急,是不是你家姑娘病了”花喜走的口干,干咽了咽回道“姑娘,有人给我家姑娘提亲了”沈虞听了心中一喜,“这是好事,感情你家姑娘有些羞了,找了你过来?”花喜忙摇头说道“这提亲的人是京中的常胜王陆王爷”沈虞听了,手中的书一松,啪的掉到了地上。      “谁?”沈虞紧张的又问一遍,就是怕自己听错,花喜点着头说“常胜王陆家……”沈虞将衣衫拉紧,就奔着沈盏住处走去。一行人才到院外,就见小丫头纷纷从屋中跑了出来,花喜忙呵斥道“这是做什么呢?”      小丫头见花喜回来了,忙过去说道“这功夫,二夫人正在房中呢,让我们回避了”沈虞一听,只好转身又往回走,花喜也跟了出来,沈虞走出去一段路才停下了“你先回去伺候着,等过会子二婶婶回去了,你再叫了小丫头过来”花喜想着也只好如此了。      沈虞边往回走,边想着这事,又是什么馊主意?可婚姻大事,他也不敢胡来,他家是要上报圣上的,名字都是要记录在册,容不得丝毫马虎,可沈盏,他怎么又看上沈盏了呢?难不成为了气自己,你看不上爷,爷偏要娶一个你身边的妹子,让你看着爷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沈虞皱着眉,这主意也不是他想不出来,可那样的家,沈盏愿意么?沈虞叹了口气,回到屋中,倒在床上想着这件事。      墨棋看着姑娘这意思是要睡了,就让人都退了出去,“墨棋”沈虞唤道,墨棋忙回来问“姑娘,可是要什么吩咐?”沈虞指了指床边的小凳,让墨棋坐下,这才开口说“这陆言昭又是什么把戏?”墨棋知道一些自己家姑娘和那边人的事儿,先将话在心里想了一遍,然后才开口说“奴婢想着,是不是陆家真的要娶咱们家二小姐,和姑娘怄气?”      “我也是想不通,按理来说,沈盏的身份在那摆着,难道他家就没人阻拦么?不是还有个祖母么?”墨棋也不知什么原因,沈虞想了想说道“把绾浓叫进来。”墨棋依言下去了,功夫不大,绾浓走了进来,沈虞低声吩咐绾浓去外面问问这倒是怎么回事,绾浓出去办事了。      沈虞一个人靠在床上,墙边的高耸美人瓶中插着几只红梅,都是含苞待放的,深土色的之感上点缀着玫红的花蕾,沈盏是不是也像这些花蕾一样,要绽放了呢,可也不敢保证,这陆家对她就比傅渐奕对她要好,但陆家地位在那摆着,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就将沈盏如何了,这些规矩倒是还算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悯枝      沈虞想着这些日子身子不好,许久没到老太太那边去了,等一会醒了,还是过去看看才是,这几个养大的孙女,慢慢的都嫁人了,总是感到有些孤单吧,沈虞边想着,眼睛又有些睁不开了,刚要朦朦胧胧的有些困意,就听见外面丫头们小声的说着话,沈虞只好问道“谁在外面?”      门轻轻被推开,余慕昂迈步走了进来,沈虞一笑,支起身子,招手问道“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余慕昂也不说话,扑到姐姐身上不动了。沈虞奇怪,搬起余慕昂的脸来,这才看见嘴角有些淤青,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余慕昂将头低下来,问道“姐姐,我娘是不是不在了?”沈虞心头一紧,“谁跟你说的?”余慕昂也不说话,沈虞又问“谁和你说的?”余慕昂退了鞋子,爬到沈虞身边才说,“悯枝出去的时候听见的,说是阳那边过来的人都知道的。”      沈虞将余慕昂搂过来安慰道,“昂哥,现在还小,以后会明白的,你先告诉我这伤是怎么回事”余慕昂靠在沈虞肩头,“是同人打架弄的”沈虞也不发火,耐心的问“为什么打架?”余慕昂又开口说“他们说我是没人要的”      沈虞不明白了,这一个学堂的学子,都相处很久了,怎么会跟余慕昂过不去,“你惹到他们了?”      余慕昂摇摇头,沈虞气的问道“都谁动手了”余慕昂想了想才说“姐姐,我和你说了不是让你给我出气的,是问你,我娘真的不在了么?”      沈虞见问到如此的份上,只好点了点头,余慕昂仰起头看着沈虞的脸,“真的?”沈虞抚摸着他说道“昂哥,别难过才是”余慕昂垂着头问“你们都不告诉我……”沈虞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搂紧了他“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等你大了,姐姐才想告诉你的”余慕昂抬起身来,推着沈虞问道“若我现在不问,你是不是就总不会告诉我的?”      沈虞叹道“你总是会问的,我怎么会不告诉你,只是你这么小,真的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余慕昂抿着嘴,跳到地上,胡乱的将鞋子穿好了,“姐姐,我要回阳,我要找我娘”沈虞见余慕昂生气了,忙拉住他说道“昂哥,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今儿你怎么这么大的气,”余慕昂擦了擦脸,也不说话,眼泪顺着脸上流了下来。沈虞给他擦着,结果余慕昂用手一推,快步跑了出去。      沈虞看着也伤心的不行,忙下了床,双脚刚沾到地,就觉得一阵眩晕,忙扶着床站稳了,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来人”外面小丫头听了,忙进来,“去将悯枝喊来”      功夫不大,悯枝过来了,见了沈虞,行了礼,就站到一边不动了,沈虞知道悯枝性子有些冷,自从到了京中跟谁都不走动的,这几个院子,哪里也不去,平日就是照管余慕昂的起居,别的一概不问。      沈虞看着她,穿着简单,神情淡淡的,只好开口问“你是听了谁说的舅母的事儿”悯枝低头口中称道“回姑娘的话,早先阳那边的人过来送东西,奴婢无意中听见了,先只是不信,后来出门到京中余家的铺子去转了转,早易手换人了,这才知道家中主母应该是不在了”      沈虞只好说“你也是知道,舅母的身子支撑不了几天,去了也就是早晚的事儿,也该心里有个准备才是”      悯枝又一低头“姑娘,奴婢心中是早就知道的,奴婢猜测,奴婢同我家公子一道上京没多久,主母就该不在了”沈虞奇怪“那你也该是早想到了,怎么如今回来同昂哥说这些呢?”      悯枝抿了抿嘴唇半响才说“是奴婢看不过去,才跟公子说了,还望姑娘见谅”沈虞听着,“你继续往下说”悯枝开口又道“本来我家公子在沈家颇受照顾,吃住上都不输于别的小主子,不论是夫人还是姑娘,都是极好的,悯枝自然放心,可后来逸公子从阳过来后,日子就不那么踏实了”      “我二哥怎么了?”沈虞奇怪的问,沈逸好玩乐,从来不管余慕昂的事儿,上次在桥上见到了,都是一副戏谑的口气,不会暗地里为难这主仆二人吧。      悯枝低声说道“逸公子来了后三天两天的到我们那边去催要银子,说是在沈家吃喝住的,总要给些银子,就是夫人不要,那是夫人面上不好开口,可从没有白吃白喝的礼,先时候,奴婢走的时候,主母给了奴婢一些银两,都是给我家公子以后用的,奴婢担心不够,总是仔细些过日子,能不用的尽力不用,这样逸公子一来,只好拿些给他。先是三十两,五十两的要,后来就是一百两,一百两的要,奴婢实在是拿不去那么多了,逸公子也恼了,让学堂的人难为我家公子,平日这些都不用说了,单是前阵子,又来要钱,奴婢没给,逸公子就说出了我家主母去世的事上来了。”      沈虞坐在床边气的要死,心中暗恨沈逸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说道“他挨打也是活该,这样的事儿,打过了都是轻的”悯枝见沈虞生气,猜着这些她都不知道,沈虞想了想抬头问“你们怎么没过来说。”      悯枝低声说“上次逸公子挨了打,沈老爷就听到些声音说是我们给的逸公子银子了,若是让姑娘再去同夫人老爷说去,那,那我们主仆二人,真的就只能从沈家出去了”沈虞听了,才知道原来悯枝之所以忍着,早把事情想得明白了,即使是沈虞去告状了,沈老爷也会认为是余家的不是,儿子行为有些坏处,全都算到余家头上了。就是沈逸好了的话,也会找余慕昂算账的,主子小,这小丫头能顶住什么事。      悯枝见沈虞低着头,知道姑娘想明白了这层关系了,缓了缓开口道“原来在阳,逸公子和我们主母那边的一个亲戚叫顾容鹤的也是同窗,从主母去世后,顾家那边就没断了要银子的念想,如今看我们家公子年纪也是小的,什么都不懂,顾家总是来信要银子,时常问着我们家公子的事儿,他们总是想公子身上不单单只有这些银子,但主母在奴婢带着我家公子走的时候,就只给了这么多的,其余的再也没了,他们顾家和那边的余家总是不信。”      悯枝说着说着,也不是向沈虞在回禀事儿了,仿佛在陈述自己的境遇,沈虞就是听着,悯枝又开口道“姑娘,我们家老爷去世的时候,顾家和余家都分了一些田地铺子出去了,说我们主母一个人带着公子过日子,不容易,外面的事儿还是要男人来跑的,到了秋日,我们主母只管得分红就行了,他们一天来了,没说动,就明天还来,后来被磨得烦了,主母就只好都拿了出去,后来我家夫人生病,这些人来的就更勤了,更有要主母过继个成年的儿子的,说是给我们家公子挺住家,主母死活不同意,这帮人到后来都是不死心的。总找了人四处去说。”      沈虞看着悯枝,她好像从没问过悯枝的事儿,悯枝的家人如何了,还有什么人,都不知道,今儿说话,仿佛才头一次认识悯枝一般,悯枝看着沈虞的床榻,盯着上面喜庆的花纹,一动不动,沈虞知道她在想着什么,那眼神,含着悲悯,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家早去世的主母还是为了现在的昂哥,或者是为了她自己。      “你家还有什么人?”悯枝听了一愣,答道“奴婢是主母捡过来的,在路上,奴婢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就是年岁上也不知道,还是后来主母给定了个年纪”沈虞还真没想到,就是身边的这些个丫头们,都是知道自己身世的,再不济也知道自己年岁,若是悯枝这样的,还真是一个都没有,难怪会有这样的性子。      悯枝淡淡的开口,“让姑娘见笑了”沈虞只好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悯枝摇摇头“这些年,都习惯了,若说奴婢命不好,可主母带着,总是好的,又只留了奴婢一个伺候我家公子,就是信任奴婢,单凭这个,奴婢就是知足的,往后奴婢就是好好的待我家公子,也不枉主母带奴婢的这份恩情”      沈虞徐徐说道“昂哥的事儿,我会同母亲去讲,沈逸再如何也是要管的,你别怕母亲偏袒自己的儿子,不能让昂哥总这儿长大,以后就是谁去要银子,没有表哥黑着小表弟银子的。”悯枝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沈虞说道“我原来是想着,等以后会带了昂哥出去的,我嫁了人,也会带走昂哥,这家中有了新嫂子,再添了侄儿什么的,都不方便了”      “姑娘……”悯枝看着沈虞,她听余慕昂说过这些话,但总想着是哄小孩的,哪里有姑娘出嫁,还带着表弟的,如今沈虞这么说,还真能信的,沈虞看了看悯枝,“你年纪多大?”悯枝回道“过了年算的话,就是十三了”      沈虞看着悯枝,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还要照管昂哥,真是不容易,“十三岁,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悯枝看了眼沈虞,摇了摇头,“奴婢自然是照管我们公子的,就是以后公子成了亲,悯枝也能照管着公子才是”      沈虞只好说道“你家公子成亲的事儿还远着,你呢,”悯枝又道“奴婢自然是跟着公子,奴婢都想好了,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沈虞一愣,悯枝的心思还真是太低沉了些,或许是没看见过别人的好,就剩下对人生的悲悯了吧。      悯枝走了之后,沈虞倒睡不着了,晚上吃过了饭,沈盏就过来了,沈虞见她脸上一丝丝的喜悦都没有,勉强笑道“你的事儿……”沈盏点了点头,“夫人同意了”沈虞就知道,这种好事,放到谁身上,都得同意的,之前沈老爷是因为怕了陆言昭的身份,总是胆子太小,不敢牵扯过多。才没同意他们家和沈虞的事情。而这回不同,沈二老爷被贬在祁溪,若是有这么个女婿,怎么都能起复委用了吧,陆家找上沈盏,二婶婶只会觉得是天大的福分,没有不好的。倘若二婶婶自己有亲生女儿,都会打扮打扮嫁过去,别说嫁过去,就是让用小轿子抬过去,家里都能欢天喜地的同意的。      若是余氏,还会心疼沈虞小小年纪的,不知道在那种家中怎么活呢,二婶婶全不会有这样的心思,能嫁过去就是好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不管沈盏在陆家的死活。      沈虞拉着沈盏的手道“据说他们家只有一个老太妃的,别的都是旁支上的人,你过了门就是王妃,只照管好老人,总是容易在家中立足的。”沈盏听了沈虞的话道“说的好听是王妃,就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镇住他们家的人,别说什么亲戚了,就连那些下人都是能托大的,谁都是有背景的老人,别说他们家,就是在咱们家,都有些不能说,不能动的人呢。”      沈虞听沈盏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低头开导道“这事儿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在你的头上,你,还是想开些才是”沈盏只好笑笑“我说这话,就是明白我的身份,别的不说,自知之明总还是有的。那陆家是什么人家,怎么会在京中这闺秀圈中单单选中了我,我是没那福气做王妃的,也做不来。”      “你别说傻话了,二婶婶都允了,况且是他们巴巴的上咱们家求着你的。”沈盏将手帕转在手指上,“我就是知道,姐姐也是没法的,别说姐姐,刚之前大夫人也去劝我们夫人了,无奈我们夫人根本不听,说是为了老爷,我也得嫁过去,他们连彩礼都算下来了,人家能给多少先不说,我们这边出多少,是不和陆家比的。我看连个零头都不能出吧。”      沈虞知道,这个嫁妆是姑娘家立足的根本,若是少了,只怕被夫家瞧不起,可谁又能跟陆家比呢,二婶婶见钱眼开,就是到时候陆家陪送过来的,也都会被留下来吧。      “这,说这些也太早了些吧”沈虞听了说到,别的不说,就是自己都没和谢家论多少彩礼呢,余氏也没总将这种事情放在嘴边说去。沈盏看着烛光缓缓的说“先都跟人讲好,我们是清贫之家,父亲做的也是个清官,没什么钱的,陪嫁自然就少,”沈虞知道二婶婶是个能说出去这些话的人,“那陆家怎么说”沈盏低声说“陆家说,一切都有他们呢,总是看上人了,比什么都好”      “这话二婶婶听了,更得来劲了,不会什么都不给你备下吧”沈盏摇摇头,沈虞觉得自己有些说漏嘴了,忙往回说“但是面子上老太太那边也不会让二婶婶苛责你的,你放心些,好歹礼数在那,二婶婶倒是不敢太吝啬了才是。”沈盏又擦了擦眼泪,说了一会话,才起身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夜话      沈虞将人送走了,见墨棋给自己调着花露,就说道“若真是盏儿这样被送过去,到了那边指不定怎么挨欺负呢,就那个姑妈,都够盏儿受的”      墨棋将花露放到沈虞手中,“姑娘,奴婢今儿斗胆说句话,”“说”沈虞将被子盖好,用汤勺搅合着花露听着墨棋说话,“本来,以奴婢的眼看着,那陆王爷对姑娘没死心,这回奴婢还以为求的还是姑娘呢,可不知道怎么就拐到盏姑娘那边去了”      沈虞小口的抿着花露说道“我就是怕他有什么幺蛾子才想着让家中早日将亲事定下来,如今可好,我这边定下来了,他转向小盏了,若真是出于真心的想娶小盏,也就罢了”墨棋低着头,沈虞问“你怎么不说话?”      墨棋接过沈虞手中的碗说道“奴婢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念想,总想着这事没那么简单”沈虞将嘴擦了擦,“你放心,他们这样的人家娶亲不比平常人家的,走的过程都是仔细再仔细的,既然满城的人都知道定了小盏了,就不能反悔,若他真的为了气我,这样做,就太不值了”      墨棋听姑娘说了,心里才踏实下来,问道“今儿是胭脂守夜,胭脂睡觉最轻,姑娘有事就唤她便是。”沈虞点了点头,墨棋服侍沈虞躺下,放下半边的帷帐,沈虞总是留着半边帷帐,不然就觉得憋得难受。      因为白日余慕昂的事和沈盏的事,沈虞总睡不着,翻不来覆过去的折腾,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总算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就觉得有人在握着自己的脚,沈虞动了动腿,以为是睡魇住了,这一动才知道,是真有人握着自己的脚。      沈虞这回猜到是谁了,都没喊,只是慢慢收起腿,坐了起来。就见到陆言昭坐在自己床边,沈虞往上抱了抱被子,看着他不动,陆言昭站起来,叹了口气。      沈虞想起外面的胭脂,猜测他是怎么避过胭脂的,就见陆言昭坐到小凳子上说道“兔子找回来了?”声音不低,吓得沈虞忙跳下床来,又是一阵眩晕,陆言昭忙扶住了,让沈虞坐到床上,沈虞闭着眼睛歇了一会,“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言昭往门外看了看,“你的门是开着的,我就进来了。”沈虞一愣,怎么会,这大半夜的胭脂开着门干什么。没等多想,就听陆言昭又说“我娶了你妹妹,”沈虞看不清他的脸,问道“你真心要娶她?”陆言昭拍了拍衣袂,“那是自然,官媒都找好了”      “你那姑妈会同意?”      陆言昭说道“她搅合一个,还想搅合另一个不成?”      沈虞奇怪,看着口气,陆言昭还真是想娶沈盏,“那你不是有个祖母么,你祖母怎么说?你提出来的时候,老太妃就同意了?再加上我二叔叔的事?”      陆言昭淡淡的说“我祖母自然是好的,我选中的她无不应承。但凡这些年,祖母都不太管着我的事儿了,怎么,你还不放心”沈虞本想打听出来,他到底对沈盏有几分真心,可如今看他这么直接,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愿你是真心对小盏才是,她性子沉静,不爱热闹,但是为人孝顺,我们这些兄妹中,就属她最爱和长辈亲近了”      陆言昭没说话,沈虞想了想,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的门吱的一声响,沈虞坐直了身子看着门口,不一会又听见吱的一声,门关上了,上好了门闩。      沈虞小声的问,“胭脂?”门外听见了,不一会灯亮了起来,沈虞见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忙看哪里能藏人,可着屋子就这么大,一开门什么都看见了,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看见陆言昭掀起帷帐,钻了进去。      陆言昭刚进来,那边胭脂就持着灯走进来了,“姑娘,可是要水?”沈虞吓得都不敢大声说话,这可不是墨棋,这个是母亲特意给自己的丫头,只好说道“不是,就是听见门响,才叫声”      胭脂忙回道“刚刚是去如厕了,姑娘还是要多睡会,现在天色还早,都怪奴婢弄出了响动。”沈虞摆摆手,胭脂这才小心的退下,仔细的关好房门,沈虞靠在床边,见沈虞出去了,才小心的出了口气,回身看着躺在床里的陆言昭,上前就是一脚,直接踹在他的腿上。      陆言昭将沈虞的脚握住了,用小手指轻轻勾了勾脚心,沈虞差点从嘴里喊出声来,脚趾全向脚心弯着,痒死了。陆言昭一路从脚心顺着大腿就到了沈虞面前。      “你做什么,”沈虞忙用手拦道,陆言昭到沈虞耳边说道“就是想问你,我怎么出去”沈虞气的将人往后一推,你进来的时候怎么进来的,现在出去,你居然有脸问我,走窗子是不行,冬日的窗子都封上了,现在还没起封呢,走门,那胭脂在。      沈虞恨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出去。”陆言昭什么也不说,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拉过沈虞的被子盖好了,自顾自的睡着了。沈虞气的不行,“你给我起来”陆言昭往被子里缩了缩,“现在就是起来,能去哪,我能从这门出去,还是这窗子出去?”      沈虞无法,看着他也不动,只好站起来,下了床,刚到地上,也不知道被什么差点绊倒,忙用手摸着,居然是陆言昭的鞋,沈虞吓一跳,刚才幸好胭脂没看见,忙将鞋扔到了床下。      他莫非早知道胭脂回来,可又不能,大约是脱的时候太匆忙了,没藏好鞋,先藏好人了。沈虞想到,这是早就听见声音,怕万一自己真喊出来,就藏到床上,自己顾着面子也不能嚷嚷了。      沈虞坐在刚才陆言昭坐过的凳子上,披上衣衫不动了,反正被他这么一搅合,也别想睡了,就坐着熬到天亮吧,要是陆言昭打呼,就直接用枕头捂住了,捂死他才好。      沈虞这样想着,单手支着腮,一会看看窗外,天怎么还不亮,一会又看看门外,胭脂估计早睡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又听听床上,不紧不慢的呼吸声传来,沈虞知道他睡熟了。自己叹了口气。就对着床榻发呆,可不一会支撑不住,眼睛也闭上了。      沈虞做了个梦,梦中自己落进了海里,密布的海藻将自己缠住了,一层一层的,从手到脚,动都不能动,沈虞晃动两只胳膊挣扎着,甩着头,想要摆脱,却怎么也解不开。正在急的不行的时候,突然醒了。      睁眼先看见的是自己头上的纱帐,不是海里,这才放下心来,轻轻转过头来,吓了一大跳,陆言昭的脸就在自己的脸旁边,呼吸都能吹到自己耳中。梦中的海藻也不是别的,是陆言昭手脚,如今并用的将人卷在怀中,沈虞见俩人的衣衫还是完好的,才稍微放下心来,闭了下眼睛,缓缓睁开,又听了听外面,还是没动静,估计胭脂还没起来,就伸手捏住陆言昭的鼻子。      他呼吸不顺,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看了下沈虞,又闭上抱怨道“还没天亮,你捏我干嘛”沈虞忙用手将他的嘴捂住了,陆言昭将头往下一放,又要睡去,沈虞低声说,“你给我起来,”陆言昭低头蹭着沈虞的肩膀说道“爷几天没好好的睡觉了,你别闹,……”沈虞没等他说完,就用被子捂住他的嘴,还好留着鼻孔出气。      陆言昭也不管,还是闭着眼睛,沈虞伸手抻着他的耳朵,陆言昭将手抬起来,又将沈虞的手也拿下来,夹到怀中不动了。沈虞气的不行,手也动不了,只好上前咬住陆言昭的脸,陆言昭哎呦一声,忙睁开了眼,沈虞这才松开嘴,“你起来,”      这么一折腾,陆言昭还真醒了过来,将手抬起来摸了摸沈虞咬过的地方,“你咬我?”沈虞低声说道“这不是你家,你快起来。”陆言昭将脸埋在枕头上,就是不动,沈虞用手扶着额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沈虞低头俯到陆言昭耳边说道“天色也快亮了,你起来吧,趁着时候回去,总碰不见什么人”陆言昭就是不动,沈虞又推了推他,他还是不动,沈虞无奈的问“那你要怎么样”就听陆言昭闷闷的说“你咬我”      “那你怎么样才能起来?”陆言昭将头抬起来一些说“你让我也咬回去”沈虞说道“你别得寸进尺,”陆言昭听了,说道“我就是得寸进尺,能怎么样,”沈虞将手攥紧了,坐在床上不动,“你今天来,是故意要让我们沈家丢人的是吧,你也知道我不敢把你如何,就是叫嚷开了,不但我丢人,就是小盏都被人传为笑柄是吧”      陆言昭听了,这才示意沈虞将被子拿开,自己慢慢坐了起来,沈虞见人起来了,忙下了床,将陆言昭的鞋子拿出来,也不说话,陆言昭无奈的穿好了,还在地上走了几步,沈虞低声说道“一会我将人支开,你快点走,若是让人看见了,有什么闲话传出来,我就在自己家上吊。”      陆言昭坐在地上的凳子上不动,“将爷的头发梳上”沈虞气结,看着他滚的乱乱的长发,还真不能这样出门去,只好借着外面的光亮,梳理了起来,说是光亮,也就是天边鱼肚皮没见白时候的轻光,照到屋子的光线有限,沈虞也不用梳子,只是用手指,来回的理顺了,偶尔扯的力气大了,就见陆言昭一缩脖子,沈虞暗骂活该,自己的头发都是墨棋给梳理的,更别提给别人梳头了,好在陆言昭的长发异常柔顺很好打理。用手指通开了,下面的散着,上面的打成鬏,再将公子冠带上,别上玉簪,就固定住了。      陆言昭摸了摸头发,回身说道“差点把爷的头皮揪下来。”沈虞也不说话,就是垂着手站在床边,“爷时辰不早,还是快走吧”陆言昭见沈虞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沈虞吃痛,忙将他的手手打开,陆言昭跟沈虞说道“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以后我就是你妹夫了,你也就是我姨姐,咱们就当以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互相不认识,往后该怎么相处还是要怎么相处。”陆言昭说到这停了停,又说道“这以后,咱们还是互利的关系了,总之,我好过,你也就好过不是”沈虞明白了,这是在警告自己,别拿以前的事情做把柄,别坏了他和沈盏之间的事。      沈虞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去开门让胭脂陪着自己去如厕,等再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沈虞松了口气,倒回床上,又闭上了眼睛。      林清泽在主子的住处等了一夜,也没见主子回来。等天色将亮的时候就见主子从墙上下来,这才将心放下,人终于回来了,林清泽忙上去抱怨道“主子,您以后出去,总要带着些人吧,这样一个人,太危险”陆言昭伸个懒腰,“带了你们出去,太麻烦”林清泽想问问主子去哪,可终究不敢,就见陆言昭进了屋子,将外衣去了,回身看着林清泽,就见林清泽只盯着自己的头发发愣,陆言昭笑道“怎么,爷这头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清泽没说话,却将头低下了,陆言昭抬手将簪子取下来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沈虞着急,再加上太暗看不清楚,竟然将自己的簪子给陆言昭带上了,陆言昭一路上就顶着个雕凤回旋梨木簪子回来的。这簪子做工倒也别致,陆言昭拿在手中反复的看了看,放到案几上,“没事就下去吧,到了辰时再唤爷起来”说着将鞋子去了,躺在床上,顺手将上次从沈虞那抢来的被子盖在身上,继续呼呼大睡。      林清泽只好小心的退了出去,那簪子也不认识,不过难得看见主子最近如此的高兴,前几天那被子放到那,看着就生气,恨不得让人扔出去,林清泽见了还是没让人动,万一哪天主子转性了再要,可到哪里去找去。这回倒好,自己盖上了,难不成昨儿是在沈姑娘那过的。林清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沈姑娘要是有刀都能杀了自己的主子,还能容主子好好过夜。林清泽摇摇头,主子如今的想法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子女经      过了四月,沈胤的婚期就一天天的近了,余氏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是总很乐的不行,沈老太太也是,也里里外外的上下指点着,毕竟这个要娶的是嫡孙媳妇,关系着以后沈家的未来呢。      成亲的前夜,沈家灯火通明的,各处余氏又都走了一遍,生怕有什么纰漏,厨房都被厨娘们收拾稳妥了,余氏看着新鲜时令的果蔬,拿起来反复的看着,丁厨娘在旁边小心的回道“夫人放心,都是新采摘下来的。”余氏点了点头,又问“主菜可准备妥当了?”丁厨娘忙说“都是妥当的,现在就上灶炖着了,”余氏听了点了点头,这京中的吃食细致,自己家头一次做这么大的事,还是万事都要小心些才好。      “派人看好了,可别有什么岔子,等过了大爷的婚宴,都有赏”丁厨娘带着一厨房的人忙给余氏谢恩。余氏又仔细的看了看一些死角,都打扫的还算干净,这才回去了,丁厨娘见夫人走了,长出一口气,回身骂道“都听好了,这明儿可是大事,别光顾着热闹,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都给我仔细着些,夫人说赏了,那做不好,还有个罚字等着呢,出了岔子,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开。”下人们忙答应着,散开了。      余氏回道屋中累的不行,卷翠给锤着肩膀,绿芽给锤着腿,余氏就倒在榻上不动,过了一会,才唤道“卫嬷嬷呢?”卷翠忙答道“刚出去看外面小厮们去了,从正门到内宅,都要过仔细了”余氏点了点头,说道“你去派人告诉了姑娘们,和那边的桃姨娘,明儿人来人往的,一定乱着,管好了自己的门户才是”卷翠听了依言下去。      绿芽边锤着腿边说道“夫人,待过了明儿,就能有的闲功夫了”余氏叹气说“哪有那好的命,还有逸儿,等逸儿完事了,还有小鱼,等小鱼嫁人了,还有个沈珮呢,我这命啊,就是操心的命。”绿芽敲着腿说道“夫人就是太要强,可这家中也是,若是没夫人里里外外的打点着,指不定什么样呢”      话音刚落,沈老爷就从外面进来了,绿芽忙给老爷上了茶过来,就走开了。余氏见沈老爷从外面进来,忙坐了起来,沈老爷见了,将茶杯放下,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夫人躺着便是,这些日子可有劳夫人了,绿芽这丫头说的没错,若是没有夫人操持着,指不定什么样了”      余氏听了这话,心中宽慰许多,这些日子总算没白忙活,换来沈老爷和沈家上下的认可,余氏坐在床上说“胤儿是长子,怎么也得做的风光些,也让京中人看看咱们沈家这些年到底还有没有当年的风光”沈老爷也坐到床边说道“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夫人着实受了不少的苦”沈老爷说完,余氏愣住了,看着沈老爷,见他眼神真挚,倒像是发自内心的称赞,余氏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沈老爷见了,忙搂住余氏肩膀回忆道“当年家中遭难,我由人带着到你家去提亲,在那么多人中,夫人单单选中了我,每当后来想起,都觉得这些年对不住夫人,后来父亲去世,我又放了外任,家中母亲和几个孩子都扔给夫人照管,现在想起来,真是过意不去。”说完,长叹了口气,这些年可不是的,没在岷州之前,也是在外任的,总是和余氏聚少离多,要积累感情的岁月就那么的过去了。      余氏听了,转过身来,看着沈老爷,许久才笑道“妾身有老爷这话,就知足了”沈老爷看着余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若是没有夫人,这家中也不会有今日的样子,现如今都好了,胤儿也都成亲了,早成了大人了”      余氏缓缓的点了点头,“可不是,胤儿小的时候,老爷在外面,家中事儿多,妾身管不过来胤儿,他就自己去读书,拿着毛笔乱画一气,还将老爷珍藏的古画都给涂黑了,看的我是又气又心疼。”      沈老爷也想起这件事,呵呵一笑,“那孩子自小就爱读书,是个有天赋的,”说完,又补充说“今年让他下场,倒是先试试成色,可不是非要中的,你也知道,那些学子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的,若是今年不中,就是下次也不算晚的”      余氏听了,才将心放下,本来这半年,又是生病,又是成亲的,就是定力再好的人,也会被搅合的读不下去书的,她就是心疼儿子,可也不敢跟沈老爷说情,这读书上,自己是插不上嘴的。如今沈老爷都这么说了,知道就算沈胤没中,沈老爷也不会说什么了。      沈老爷又问“里里外外的都安排妥当了?”余氏点头,“后面的不用吩咐,老太太那边都是稳妥的,前面都有人照管着,刚才妾身亲自去了后厨,也都是不差的,老爷也要放下心才是,就是二婶婶那边……”沈老爷问道“可有什么不妥?”余氏回道“那边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就是别到时候看不上咱们这新妇才好。”      沈老爷听了,冷哼一声,“她天天坐在家中,怎么知道外面的事,眼见着有人来提亲了,就答应,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说完一转头看见了余氏又忙道“夫人可别同那蠢妇比量”余氏笑道“自然不同她一样,怎么,老爷也不同意沈盏的亲事?”      沈老爷叹了口气说道“都说常胜王府有钱有势,还是独子,谁家闺女嫁过去都得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可谁不知道陆家的家底,那陆家的老夫人是好惹的?你可京中去问问,那些有家世的人家,提起陆家谁不是退避三舍的,原来据说进京的时候救了老太太和小鱼,不知道怎么的,到京中就找人提亲了,小鱼才多大。”沈老爷絮絮叨叨的跟余氏抱怨着。      “我自然不能答应,这倒好,找到了那边,老二媳妇连谁都没打听,直接答应了,她也没将我这大伯和娘放在眼中”余氏听了,知道这亲事不好,想了想婉转的说道“那据说也是为了二老爷的事儿,若是小盏嫁过去,二老爷不就能早回来了”      沈老爷叹了口气,“陆家做的是什么是武德直指,那专门听命于圣上的差事,他们总是和内臣外臣的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为了小盏将老二接回来,就算是陆家花些力气,将老二提上来了,那也得放了外任去,绝不能回京中的,唉,要不说那是个蠢妇,这样走,倒是断送了老二的前程了,我前面做的那些打算也都前功尽弃了”      余氏没料到陆家这么的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以为就是官也大,家中也有钱,在万岁爷面前是一顶一可信之人,怎么还会这些小事都办不了,原来不是办不了,是根本不能办,他们巴不得新妇,就是连着沈家这边,都是没权没势的人才好,这样也闹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到时候沾染不上陆家才是。      余氏想到这开口说道“他家太小心一些了。总觉得嫁过去之后不是他们家的人似的”沈老爷抬头看了看外面,也没见到人,就低声在余氏耳边说道“老二在祁溪据说是舔了个儿子了”余氏慌的忙问“当真?”沈老爷点了点头,余氏看着沈老爷说道“是那个叫什么的,就是奔着二叔去的那个人生的?”沈老爷捋着胡子说道“前些日子给我来的信,说是万万别让人知道了去,免得出什么岔子,”      余氏想了想还是问道“那月份可是准的?”沈老爷白了余氏一眼,还是耐心的回道“自然是,老二又没被冲昏了头脑,这个还理不清怎么出来做官的”      余氏见沈老爷这样说了,也就不怀疑,又问“可是要给送些什么东西过去?”沈老爷摇摇头,“万万别声张才好,老二就是怕声张了,有麻烦出来,才连老太太都瞒着的,你别多事,就是知道此事心中有个准备才是”      余氏想着,暗自笑道,之前二媳妇都是话里话外的总说着自己,说待桃春太宽松了,若这事在她眼下,早不会如此,现在你看,伸手够不到的地方,爷们的心自然都抓不到,过了几年领个儿子回来,看你恼还是不恼,自己不跟她一般的见识才是。      余氏想着沈胤,自然就想到沈虞身上,过一会就跟沈老爷道“我看着谢家那孩子就是好的,小鱼总是年纪太小,老太太又宠着,总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到了谢家,总比在别人家省心百倍才是,若是谢家日子紧吧,咱们多拿些嫁妆就好。老爷你说呢。”      沈老爷微微一笑,“谢家的孩子的造诣,在京中同辈就没几个能比的上的,就是胤儿都不行,可贵在他处事又低调,这才不为外人所知,要知道他的父亲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余氏听了也觉得沈老爷对沈虞的这个亲事定的是最满意的。      沈老爷想了想又问,“我怎么听说,逸儿对那彭家的丫头是不满意的”余氏这才开口说“逸儿总说要找个好的,彭家那丫头怎么称得上是绝色的,到底是不能入逸儿的眼”      沈老爷站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道“真荒唐,娶妻娶贤,哪有要什么绝色不绝色的,找朵花回来有什么用,只会勾着他走歪的,你看从祖父到胤儿这一辈,沈家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怎么就到了他这不是今儿肚子疼就是明天后背疼的,先生来了,就知道推三阻四的,这样下去,就是学不出个好来,看起来打的还是太轻,要好好的教训教训才是”      余氏见沈老爷说的激动了,怕现在就将人叫过来狠狠的教训一顿,忙安慰道“自从上次老爷教训完了,早都收了心用功读书了,老爷可看做的那些文章,都是好的,再说眼下胤儿的事儿是大事,要是教训逸儿,以后也不迟。”      沈老爷看了眼余氏道“你就怕我又将人打一顿是吧?”余氏说不出话来,沈老爷叹了口气说“你如今是不知道这马学士到底有多荒唐,据说对那姓傅的爱惜的不得了,有空就带到宾朋中去,简直跟自己的儿子没什么两样,末了还带出几句说是咱们家的亲戚,叫我这脸可怎么放。”      余氏气的说“当初老太太要留下的时候,就应该单给他弄个宅子才是,如今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被人说成咱们沈家刻薄,别说是老爷,就是往后妾身出去四处走动,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沈老爷冷笑道“我那日碰见姓马的,就说道,或是要招了这姓傅的做自家女婿才是?”余氏忙问“他怎么说”“呵呵,他能如何,你还不知道,他就一个女儿,别看面上总是清高骄傲之气,这个丫头也想着落到好人家呢,就是他再喜爱姓傅的,也不能叫自己闺女委屈了不是。提携是显得他用识人之才,可找女婿,就不会要姓傅的了”      余氏想了想说道“老爷还别说,妾身看着,这姓傅的没准还真能成马家的女婿,就是单凭那姓傅的手段,马的丫头啊,说不好”“哦?”沈老爷没料到余氏有这样的断定,就听余氏说“逸儿从小就在阳长大,哪里见过京中的繁华,姓傅的稍微动些心眼,逸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那马家的丫头被父亲养的如此的娇弱,姓傅的又总在他们家走动,老爷别怪妾身想的多,这要是成了,总有些道理的”      沈老爷半响没说话,末了才来了一句“幸亏早打发出去了,咱们这家中还养着三个丫头呢”余氏忙道“老爷放宽心,就是在咱们家,都不能让他随便走动的,那三个孩子都是懂事的,谁都不会找那份没脸去。后宅还有老太太在呢”      沈老爷点了点头,“胤儿成亲之后,就到逸儿了,这回有人管着,看他还敢胡闹”余氏回道“彭家的意思,也是早些成亲的,他家丫头的年纪却是在那摆着呢。”沈老爷点了点头,“大凡我朝互相结亲,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文的和文的,武的和武的,不但家教上合得来,就是为人处世上也都是一个路子的,咱们家倒是开了先河了,娶了个武将家的丫头过来”      余氏笑道“若是个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小姐,恐怕压服不住逸儿的脾气,这才选了这个人,年纪比逸儿大是大了点,可大有大的好处,懂事,在各处都能提点着逸儿,免得他毛毛躁躁的再出什么岔子,我看这个也是好的”      沈老爷想了一会,又是摇摇头,又是笑的,余氏问“老爷这是为何?”“你是不知,那天见了彭家的老爷,彼此见礼,他又是要抱拳,又改了过来去作揖,到底是不习惯,反正娶亲之前,我就有了准备了,总是要和那鲁莽之人做亲家了”      俩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沈老爷就在余氏处歇下了,明儿就得大清早的起来,有的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婚宴      次日清晨,余氏早早起来,外面的事都是沈老爷并管家去办了,余氏就在内里招呼着各处来的女客就行,有些老亲要亲自出迎的,有些是互相关系不睦,分开安顿的,也有些姑娘们随着母亲过来的,余氏能安顿的,都安顿下来,若是有姑娘家,就让家中的三个也出来帮着招呼。      沈虞早坐在席间等候了,也不用母亲吩咐,若是有姑娘过来,认识的多说上几句,不认识的,说笑着也认识了,本来么,这京中谁家有喜事都是让各家女儿出来的好机会。      这些姑娘倒是看着沈盏格外的好奇,反正小盏也是不爱说话的,只是笑着,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若是不知道怎么回话,只管端着茶杯让下人来回的蓄水。沈虞知道这帮人都因为什么,还不是为的沈盏定的那门好亲事。      这种场合任钟灵也过来了,先拉着沈盏说了几句话,就跑到沈虞这边来,抱怨道“姐姐也真是的,妹妹下了几次帖子都请不动姐姐,眼见着姐姐都要成亲了,以后再见姐姐就难了,姐姐是不想我这个妹妹的吧”      沈虞微微一笑,扶着任钟灵说“都多大的丫头了,听说你家也要给你定下来了,可有这事?”      任钟灵脸上一红,说道“姐姐这是听谁胡说的,也来取笑我”沈虞笑道“可不是取笑,你倒是和我好好说说,究竟是怎样的人家?”      任钟灵红着脸小声的说“也算是通家只好,说起来姐姐也认识,是邵家”沈虞回想着到底是哪个邵家,任钟灵见沈虞一时没想起来,就提醒道“就是邵盐运使家”沈虞恍然大悟,“他家,不错,定的是哪个?”任钟灵红着脸答道“是他家的二公子,似乎今儿也来了。”沈虞想着或许是和沈胤认识的,所以就过来了,知道是看不到,这种时候不能让进来的。      丫鬟们来来回回的送着东西,大家边坐着,边听着前面的动静,吉时一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起来了,沈虞猜测从外面大街口就开始了吧,这都是到了府门的,才能传到后宅,坐着的几个姑娘听了,都会心一笑,知道这是前面迎了新娘子回来了。      沈虞边和这帮小姐们说笑着,边看着太太那边的动静,几个姑娘都还好,唯独有个姓赵的姑娘,倒像是不大合群的,只自己坐在亭边,丫鬟伺候着,也不说笑,偶尔端起手中的奶酥,舀上一口,又放下了,只看着院中快开败的迎春花发呆,偶尔回头见沈虞正看着,轻启嘴角微微一笑,又转过头去,沈虞被弄得莫名其妙。      这赵姑娘据说也是京中才女之一,外祖家有名的诗书世家,赵夫人自己也写的一手顶好的字,到了赵姑娘的时候,都是由外祖身边养大的,从小就开始学琴棋书画了,各门的学问都是师从当世的大家,那些同她外祖家有来往的名人,都指点过赵姑娘的技艺,可谓是真正的才女,既然是才女,难免心高气傲些吧。      家中人就都宠着她,也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只不过沈虞觉得,既然不爱来的话,在家坐着多好,何必非要过来,自己的沈家和赵家还真说不上熟悉。可这样看她一个人坐着也不太好,沈虞想了想,就走过去笑道“这迎春是祖父在世的时候栽的,花期久着呢,”沈虞说完看着赵玖娘。      赵玖娘将奶酥放下,转过头来看着沈虞道“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凭君语向游人道,莫作蔓清花眼看”沈虞听了一愣,马上笑道“这诗做的倒也别致,”赵玖娘转过头去,“这是前朝一位姓白的诗人做的咏迎春的诗,我不过是借过来用用罢了,沈姑娘没读过霓乐集?”      沈虞只好笑道“闲暇时就是同姐妹们做些针线解解闷,还真没正经的读过这些东西”赵玖娘笑道“难怪会不知道了”沈虞也不知道自来她就是这个脾气,还是专门针对自己,也不和她计较,“姑娘少坐,”说完就往回走。      赵玖娘忙拦道“还是说说话”这边刚说完,袖子就扫到桌子上的奶酥碗了,刚吃了几口的奶酥全撒在了沈虞的裙子上,沈虞往后一撤,也来不及了,只好站在那里。      墨棋忙上前给姑娘擦了擦,沈虞拦道“也没什么事,换一条吧”赵玖娘忙道“可真真是失礼了”沈虞笑道“不碍的”说着就带墨棋下去了,赵玖娘看着沈虞转身出去的背影,咬了咬嘴唇,直到人都走的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来,从新坐下。      旁边的丫鬟小声的说道“姑娘何必同她置气”赵玖娘低着头,用指甲刮擦着亭子上的红漆,说道“我就是看不上她的呆样,她到底有什么好,让那人求了过去”丫鬟忙道“姑娘小声些,别让人听见了”赵玖娘也不说话,转头看着枝头正热闹叫着的鸟儿,“什么都不懂,连天乐居士都不知道,若是真嫁过去了,和他还能有什么可聊的?”      丫鬟也不接话,怕的就是姑娘又死心眼想不开了,这东西任人怎么劝都没用,还得自己想明白。赵玖娘将帕子在手中绕了几绕,站起来道“人也见到了,走,回我娘那去,”丫鬟将东西收拾了,跟在姑娘身后回夫人那边去了。      沈虞和墨棋回来后,见几个小丫头都不见了影子,忙问人都去哪里了,原来是各处缺人手,都指派出去了,单留下几个大的在院中候着,沈虞点了点头,也没在意,进到屋中,墨棋找了件差不多的,给沈虞换上,边换的时候还边说着“那赵家小姐怎么看,怎么就像故意的,那东西本在桌子上好好的,被她拿袖子一扫,才全撒在姑娘身上”      沈虞小心的对着镜子擦脸说道“你还没听见她和我说的话呢,问我可读过天乐集,”墨棋拿东西的手一停顿,“这赵姑娘是想怎么样?”沈虞也奇怪的摇摇头,“我都多久没四处走动了,跟她本来就不熟悉,犯不上惹到这种人不是,大约心高气傲的才女们都有一颗愤世嫉俗的心吧”      墨棋听的半懂不懂的,也不说话,给沈虞换好了,才说“一会出去了,姑娘还是离她远些吧,”沈虞知道墨棋是担心自己,也就点点头。俩人收拾停当了,就又出去,刚出来没多远就见前面人影一闪,沈虞回头看着墨棋说“怎么看着像是沈珮?”      墨棋也不敢肯定,“奴婢觉得那身衣衫倒是也像,但是珮姑娘不应该在前面么?”      沈虞也不多说,跟着那身影就走了过去,俩人一路跟到了后面的小角门,沈虞心想,这时候角门都是锁着的,还有人守着,猜不出沈珮要做什么,到了角门边,沈虞没敢跟的太近,远远的停下来,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守门的人早撤开了,沈珮刚过去,就从旁边的叶子花丛中走出个人来,沈虞吓得不轻,这光天化日的,怎么连个丫头也不带就跟外人私自见面。      沈虞扶着石墙,手心都出汗了,后面还有墨棋呢,沈珮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就见那人也不知道和沈珮说了什么,沈珮就递给他一件东西,那人迅速的放到怀中,沈珮东张西望的样子,似乎也怕被人发现了去,仿佛在催促那人赶快离开,那人也不多说,对着沈珮点了点头,就转身往叶子花后面躲去了。沈珮见那人没了影,叶子花也不动了,才转身回来。      沈虞忙拉着墨棋往外走,她知道,只有这条路能回到宴席上,自己若是比沈珮提前过去了,难免她不会怀疑自己,想了想,不如绕上一圈,从旁边的小轩过去,反正路也是不远的。      打定了主意,就往小轩那边走去,这小轩地儿不大,种的都是紫微花,取了它的状元之意,平时都是消暑的地儿,也没什么人,如今更没什么人,门都应该锁起来了。沈虞慢慢的走着,也不说话,墨棋跟在她身后,俩人绕过了小轩,沈虞还往前走,却被墨棋拉住了,沈虞一愣,回头看着墨棋问“怎么?”就见墨棋打个手势,暗示自己噤声。沈虞转头看了看,还真隐隐约约的听见说话的声音。      沈虞放轻脚步,往前走着,声音倒是越来越清晰了,是个女子的声音,倒是听不清是什么,墨棋碰了碰沈虞,示意沈虞从两树紫微中间的空隙看过去,沈虞想了想,踩着地上的石头小心的探出头来。      那边有俩人站在一处,由于树木遮挡,还真看不清楚,不过知道似乎是一男一女,沈虞气的想,这是把沈家当成什么地方了,幽会啊,刚看了一眼就走了下来,这人又不认识,还是别管这种闲事为好,免得真被看见了,有麻烦。      墨棋见自己家姑娘下来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好自己走了上去,仔细看了看,墨棋身量比沈虞高些,看的自然清楚,沈虞见墨棋在上面不动,就拉了拉她的衣襟,突然见墨棋用手捂住了嘴,沈虞暗笑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功夫不大墨棋就下来,到了沈虞身边时,脸上还红红的。      沈虞小声道“你看你……”沈虞话还没说完,墨棋就拉着沈虞一同站在石头上,沈虞一愣,看了眼墨棋,不明白她的意思,转头又看着那边的俩人,也没看出什么来,就见那女子和人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那男子是如何回答的,那女子就慢慢的倒在男子肩上。      沈虞心想,我可经过比这个还要狠的好不好,转头白了墨棋一眼,这种事儿也叫主子看,墨棋你傻了啊,墨棋见沈虞没什么反应,就怪怪的看着沈虞,沈虞见墨棋奇怪的看着自己,又往俩人那边又看一眼,这回终于看见了,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赵姑娘赵玖娘啊,若说赵玖娘一个人已经足够让沈虞惊讶了,那么那个男的,就让沈虞愤怒了,那个也不是陌生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夫谢临舟。      沈虞看着俩人,不大工夫,谢临舟将人扶起来,抬起手仿佛擦了擦女子的眼泪,这才转身回去了,赵玖娘站在原地痴痴的看着谢临舟远去的身影。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沈虞从石头上下来,转身就往回走,墨棋忙跟上去,院中的丫鬟们见沈虞刚出去,怎么就回来了,还是满脸的怒气,纷纷莫名的看着墨棋,见墨棋的神情也是小心翼翼的,就都屏住呼吸做事去了。      沈虞回到房中,往凳子上一坐,墨棋将放好的花茶端了杯过来,小心的说道“这,或许有什么……”沈虞说道“难怪对我说话都带着刺的。原来都在这儿”墨棋给沈虞捶着腿,担忧的看着沈虞,沈虞将气理顺了些,才道“你放心,我如今可没功夫同她去闹去。这些事儿现在知道了,总比以后知道了要好些,”      沈虞嘴上虽然安慰着墨棋,心中哪里能马上平静下来,暗暗想着,虽然以前选谢临舟的时候,不敢说自己是真心对他,可猜测也能互敬互爱的过一辈子,如今看来,还少了一样东西,就是人心,谁也也不敢说谢临舟在以后的几十年中都始终如一的对着自己一个人,要知道,这个时代是可以纳妾的,虽然赵玖娘肯定不会做妾,除了她,还是会有别人,沈虞看着桌子上的花茶,花瓣沉在水底,映得白瓷的杯子里都是浓橘色的。      沈虞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涩,估计是墨棋着忙,忘了放蜂蜜了,又想到或许之前自己错了,谢临舟也是这个时代下的男子,别人什么样,他也会是什么样。总不会长成个韩聃一样吧,据传说古人韩聃样子貌美,对结发妻子一生深情,妻子没法生育,韩聃不休妻,也不纳妾,一生以教授学童为业,到了老年和妻子还是感情甚笃。这人在女子中倒是颇多赞扬者。沈虞刚听说的时候,也是羡慕的不行,总想着以后自己也会找这样的男子为伴。      如今想来,谈何容易,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有谁能做到,沈虞想着自己认识的每一个人,沈老爷不用说,沈二老爷也是,就连沈胤都是男女通吃的,还能想到谁呢,谢临舟如此,也是常态,想到这,沈虞仿佛没刚才那么难受了,慢慢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就是现在不接受,以后总有一天会是那样的,容颜易老,现在喜欢的那些芳华,过了几年,从别人的脸上,照样能找得到。沈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到赵玖娘和谢临舟偎依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仿佛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解释      墨棋见沈虞始终没说话,可神情有些哀伤,若是谁碰见这种事情,也都会这样,姑娘虽然平日做事都是稳重的,可毕竟还是个女子,凡是女子就对自己的以后终身依靠有或多或少的期许。墨棋自己先是从坑中爬出来的,自然知道心如死灰是什么感受,可姑娘和自己不同,原以为那谢公子是个可靠之人,现在想来,还不都是这样,哪个男子都是如此。      墨棋站起来,问道“姑娘可要躺一躺?”沈虞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走,去外面,咱们待这么久了,还得出去,免得母亲担心。”墨棋扶着沈虞往前面走去。      沈虞刚落座,几个人就问怎么这么久,沈虞想了想笑道“可能是早晨吃奶酥吃坏了肚子了”也不管人信不信的,就张罗着问,现在都讲些什么呢,那边有人来回说开席了,请众位姑娘去吃席呢。众人就都起身去吃宴席了。      沈虞看着赵玖娘,见她果真眼睛有些发红,赵玖娘见沈虞看着自己,问道“沈姑娘这看着我做什么?”沈虞笑道“看赵姑娘眼圈微红,想来是趁我不在这功夫出了什么伤心事不成?”赵玖娘被说的中的痛处,也不好发作,“刚被风吹了眼”沈虞忙问“可要人拿热帕子敷一敷,这样出去,还不得被人说成我们沈家怠慢了客人才是。也不好是风吹的,这院中花草多别是紫微花吹到眼中了,那东西才刺眼呢”赵玖娘瞪了沈虞一眼,转身走开了。      沈虞也转身回来,慢慢走着,入席之后,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的吃完这顿饭,待吃过饭又歇了一会,各处的夫人就都回去了,沈虞同母亲一起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后,终于松懈下来。      余氏见女儿满脸的倦意,十分心疼,“这一天可苦了你了,快回去好好歇着。”沈虞点头应着,“母亲也要好好歇歇才是,”余氏抚摸着腰,人不服老不行,一天下来,腰就站酸了,还真的回去躺一躺才是。      母女二人各自回去,沈虞单手扶着墨棋,墨棋也累,可能感觉到从沈虞身上移过来的压力,她更累吧。刚走了几步,就听见有人轻唤,“小鱼”沈虞和墨棋都停住了脚步,四下看着,这是谁在说话。      一转头,就看见远处站着的谢临舟了,他一个人,站在小径上,负手立着,嘴边带着笑意。沈虞抓着墨棋胳膊的手一紧,墨棋低声问“姑娘可要过去”沈虞想了想,松开墨棋道“你去那边先等着”      墨棋听了依言过去了,沈虞慢慢的走到门边,看着谢临舟,谢临舟也看着沈虞,见她模样憔悴,“你……”“你……”俩人同时开口,谢临舟笑道“你先说”      沈虞也不客气,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谢临舟侧着头想了想,“你家我来过多次,都是没人拦着,今日也是如此,怎么有什么不同么”   “哦”沈虞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谢临舟往前走了几步,到沈虞身边低声问“今儿可有累到?”      “唔”沈虞点了点头,谢临舟见沈虞倦怠。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了,本来是趁着上沈家来的机会见见她的,可见了面又不知道说什么,沈虞问道“谢夫人一向可好?”谢临舟忙道“恩,家母一向身体都很好,本来今儿是要过来的,但委实家中有事,”      “恩,今儿来的人还真是多,你也知道,京中各家小姐的脾气都很古怪,既要照顾到这个,又要想到那个,实在是让人□乏术。”谢临舟见沈虞跟自己抱怨,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暖暖的,沈虞又开口道“你听说过天乐集么?”谢临舟先是一愣,不知道沈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也仔细的回道“是前朝天乐居士的一本诗集,怎么了,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过来给你。”      沈虞撇撇嘴,小声说道“我没听说过”。谢临舟愣愣的看着沈虞没说话,沈虞看他那神情说道“怎么样,就是没听说过,也没读过,也不知道。从来都是没什么学问的”      谢临舟抬手将沈虞撒在前面的头发小心的别到耳后,沈虞一偏头,赌气似的转过身去,谢临舟上前握住沈虞的小手说道“你没听过又怎么样,没读过又怎么样,这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惦记他做什么”沈虞奇怪的看了谢临舟一眼,见他神情恳切,还真是在安慰自己。      “今儿被人家笑话了”沈虞默默的说,“怎么?”谢临舟问,沈虞转过身来,“我跟一个姑娘说迎春花好,她就吟诵了一首迎春花的诗词,我哪里知道是古人的,就说她吟诵的好,结果人家就问我,没看过天乐集么?”沈虞说完,盯着谢临舟的脸。      谢临舟问道“那姑娘可是姓赵?”沈虞问道“咦,你怎么知道?”谢临舟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与她的外祖家多有往来,自然是认识她的”沈虞将手抽回来说道“呵呵,看不出来,还是青梅竹马”谢临舟面上一怔,看着沈虞,也没说话。      沈虞也盯着他又问“那我知道了,难怪赵姑娘那么难为我呢”说完转身就往回走,谢临舟先是愣在原地,见沈虞往回走了,马上过去拦在前面。      “你干嘛!”沈虞没好气的问道,谢临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儿,现在就是想和沈虞好好解释解释,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总之是先拦住了,“你,你听我说”沈虞将双臂一抱,交叉在胸前,“好啊,你说吧”      谢临舟放下伸开的手臂,想着如何开口,沈虞等的不耐烦了,又要走,谢临舟才忙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沈虞面上一黑,这叫解释,这个是不是叫欲盖弥彰,沈虞往旁边一推,又往前走,谢临舟急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将沈虞从后面抱住了。      沈虞吓得忙掰他的手,“你放手!”谢临舟听了,慌忙将手松开,又站在沈虞面前,此时面上有些汗珠出来了,沈虞气鼓鼓的看着谢临舟说道“你这话爱跟谁说跟谁说去,谁爱信谁信。”谢临舟说道“我就只和你说”沈虞又往边上走去,谢临舟拦道“你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沈虞后退一步,看着谢临舟,“你说啊,我看你怎么编!”谢临舟想了想“我和她自小是认识”沈虞听了,又要抬腿走人,可生生忍住了,只盯着谢临舟的眼睛听他继续开口“她天资聪颖,那时候,俩人的老师也总是一个人,偶尔我父亲起一个题,我们俩都是各自做文章出来,比着看谁出的好。偶尔我赢,偶尔她赢。”      “行了,我不听了,”沈虞打断道,此刻她气的不行,这哪里是解释,明明就是跟自己讲述小时候的初恋往事,不带这么气人的吧,谢临舟见沈虞又生气了,忙道“你说你听完的,”沈虞歪着头说,“我现在不想听了,不行么?”谢临舟有些无语,他不知道姑娘家的想法怎么变的这么快,答应了的事儿说不听就不听的。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谢临舟见沈虞真要走,吼道,“你怎么如此不讲道理”沈虞转回身来,“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你说,这事儿不是我非要你讲的吧,你讲的时候我是不是说不听,现在我不听了,要回去了,怎么就是我不讲道理了?”      谢临舟说不过沈虞,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沈虞又说道“我要你说了,你开口解释便是,你听你说的是什么,我说青梅竹马还冤枉你了?那不是青梅竹马的缘法是什么,我听了不高兴,为什么还要听下去。”      沈虞说完了,白了眼谢临舟,转身就往回走去,到了小径尽头,就是长廊,沈虞在长廊边停住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谢临舟,她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小径边上的茂密细竹在风中,来回的摇曳着,谢临舟也站在那,衣摆随着风儿来回舞着,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再看谢临舟的脸上,从来都是盛满盈盈目光的眼中,眼白变得通红,当中居然闪出一圈眼泪。只是含着,却没落下来。      沈虞看的怔住了,这事儿本是他的错,到如今好像自己欺负他一般,弄得人心中不忍,谢临舟见沈虞回过头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只当看不见转身就往外走,沈虞见他这样,也不顾不得了,忙走下来,“你站住”谢临舟果真停下来,沈虞赶上来,问道“你到哪去?”      谢临舟抿着嘴不说话,沈虞看着他那倔强的样子,心先软了一半,气也气过了,以后还是别弄僵了才是,就从袖中将帕子拿出来,扬手给谢临舟擦眼泪。      谢临舟见了,先是脸上一红,自己这样被沈虞看见了,总觉得太丢人了,就要转过脸去,被沈虞用手一扳,“还躲什么,看都看见了”谢临舟就不动了,任由沈虞给自己擦着眼睛,沈虞擦干净了,将手放下,谢临舟忙拉住沈虞的手说“此刻我是说不出来,回去我将事情写出来,你就知道了。”      沈虞将手抽回来,“你写了有什么用,我若是不看呢”谢临舟没话说了,只低头看着沈虞,沈虞看他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想开口再责备几句话,又收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笨,让你说你都说不明白”谢临舟叹了口气,“我就是总想同你讲明白的,谁知道越讲越乱,我自己都糊涂了。”      沈虞说道“还说自己是才子呢,你呀,就够换几碗汤圆的!”谢临舟见沈虞说话没了刚才的那股子盛怒,才道“我真的就是和她认识,没什么别的。你可以去问我娘”      沈虞听了,冷笑道“你若是说心中有她,我倒是还觉得有些靠谱,现在全否了,你当我信么?”谢临舟眉头一皱,“你还不信,你要我怎么说才信!”      沈虞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我问你,我家紫薇花开的可好?”“什么紫薇花?”沈虞说道“你还装作不知道?”谢临舟想了想,惊讶的看着沈虞,“你怎么知道!”说完,忙捂住自己的嘴,沈虞见他承认了,恨道“果然你的话,一丝都信不得”说完,又往回走,谢临舟这回将沈虞抱得死死的,不松手,“你松开!”沈虞说道。谢临舟低声说“那你得听我说完”沈虞无奈的说“你说!”      这次谢临舟说的够快,“先是有人说你找我,我就过去了,一看是她,还愣住了,她又说了些话,我不爱听,就走了”沈虞看着谢临舟,不像撒谎的样子,“真的是说我找你,你才过来的?”谢临舟忙点头,沈虞想着自己家怎么会有人来回的穿这种话,又问“那她说什么了?”      谢临舟面上一红,这话可不能跟沈虞说去,沈虞见他不说话,知道不是什么诗词歌赋的事儿,也不想听了,谢临舟忙说“这回你可信我的话,”沈虞只好点了点头,谢临舟才松了口气,沈虞想了想笑道“她心中定然笑话我什么都不懂,配不上你这个大才子的”      “你比她好多了”谢临舟慢慢的说,沈虞一听,来了精神,问道“那你说我哪里比她要好!”谢临舟从不习惯当面夸人,尤其是沈虞,总是说不出口,可见沈虞巴望着自己,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你比她好,就是你比她各处都好”沈虞听了,微微一笑,“她会写诗!我不会”谢临舟忙道“没人说会写诗就是好”沈虞想了想又说“那她会与你谈天说地,我不会!”      谢临舟开口道“跟她说了什么,她总是要辩上一辩,弄得有时都忘了她还是个姑娘家了,我同你说,你从都是好好听的”沈虞听了,说道“那怨我懂的没她多”谢临舟忙说“你又歪说,同你好好讲道理了,你又不听,我是说,同她在一处,总是担心被她比下去,她诗词歌赋上样样都颇有造诣的,同你在一处,就从没有那么累的感觉。”      沈虞想了想说“那我可不可以想成,她太要强了,把你吓跑了呢?”谢临舟从没这么想过,如今被沈虞一说,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可我从没将她当过什么姑娘家的,若算起来,她还是我同门的师妹呢,”      沈虞一笑“谢哥哥,看来我不懂,倒有不懂的好处了!”谢临舟轻声问,“你叫我什么?”沈虞又低声唤道“谢哥哥啊,怎么,你不爱听?”谢临舟笑道“你看像不爱听么?”沈虞轻捶他一下,“若是无人的时候,自然就叫你谢哥哥,只是有一样,以后不可同别的姑娘家私会,不然我若是知道了,就再也不叫你了!”      谢临舟缓缓说道“我哪里同别人私会了,有你一个还不够头疼的?”沈虞抬头笑道“可真是头疼?”谢临舟点了点头,指着太阳穴说,“疼”沈虞看着他撒娇的样子,忍着笑道“那你低下头,我给你好好揉一揉”谢临舟果真低下头来,沈虞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就托着谢临舟的脸,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这回不疼了吧”说完,快步往长廊走去,谢临舟愣在那里,等缓过神来的时候,再回头看沈虞,早没了影子。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感觉除了沈虞亲过的一小块地儿,别的地方也热的紧,几乎要发烧了,忙奔向外面,也不同人打招呼,上了自家车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午后      谢临舟回到家中,见谢夫人也回来了,俩人正好碰到一起,谢临舟忙给母亲施礼,谢夫人见儿子脸红红的就问道“沈家一定很是热闹,来的宾客可多?”“恩,人是不少,连着老师那边的一些人,也都过来了,很热闹,儿子实在挺不住才回来了”      谢夫人点头说“可不是,回来也好,快让人备下醒酒汤,好歇歇去”谢临舟答应着就要下去,谢夫人瞥见儿子的脸,忙唤道“你过来!”谢临舟不知道母亲为何叫住自己,走过去问道“母亲何事?”谢夫人看着儿子脸上的唇印,问道“今儿是见到沈姑娘了?”      谢临舟忙答道“恩,她还问母亲好”谢夫人点点头,“她一天也定然累的不行,随她母亲关照宾客,迎来送往的。”“恩,”谢临舟后面就没说话,谢夫人见了,笑道“回去洗洗脸,你就这样跑回来,别人没人笑话你?”      谢临舟不明所以,“并没人笑话,母亲的意思是?”谢夫人拿帕子在谢临舟脸上一擦,拿到他眼前去,就见雪白的帕子上沾着淡色的胭脂,谢临舟脸腾的一下,更红了,谢夫人很少见儿子的窘态,今儿难得见儿子脸红,不由笑道“你当真是没注意到”      谢临舟知道是沈虞不小心弄上的,等母亲笑够了,才问“母亲为何不说她胆子太大!”      谢夫人笑够了,才开口道“你这木头性子,若她配给你,还委屈了人家呢,”谢临舟听了,就将白日的事情大略讲给母亲听,谢夫人听完说道,“这赵姑娘也是恨你,也是恨沈虞,都算上了,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当日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倒是有这个打算,可辈分差了些,最后也就罢了。”谢临舟开口道“若是恨我,也有心可原,没料到她到沈家找沈虞的麻烦。”      谢夫人说道“她自小就不将别人放在眼中,就连她那几个舅舅,都没怎么听她说过好与不好的,这姑娘以后的亲事,也是难定啊”谢临舟看着母亲,他猜测母亲也不喜欢赵玖娘嫁到谢家的吧,那样的性子,实在是不知道谁家长辈能容得了她。      谢夫人想着赵玖娘的事儿,小时候的玖娘也是雪团般可爱的,谁见了都喜欢,无奈被家人宠的太过了,谁跟她说上一句话,都是想理就理,不爱搭理就不爱搭理。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和舟儿在一处学东西,总是同舟儿比着,舟儿比她大些学的自然就快,记得有一次,舟儿将老师布置的字帖临摹完,玖娘没写完,次日见了舟儿的本子,就是大哭,谁说都没用,最后只好将舟儿的字拿走几张,同她写的一样多了,她才止住哭声,可谢夫人现在还能回想起舟儿那时候的小脸儿,她总是一丝一毫都不想让人比下去。这样的傲气,自己还真不喜欢。      谢临舟见母亲不说话,过了一会就同母亲告退了,回到屋中将衣衫换了,突然拿起镜子,照着自己的脸颊,又想起沈虞唤自己哥哥时候的样子,心里面酥酥麻麻的,想着要母亲再同沈家提一提,早些将沈虞娶过来才好。      沈虞回到长廊扶着墨棋就往回走,墨棋看着自家姑娘脸上的笑,知道俩人之间没什么事儿了,也宽慰许多,不一会到了院中,下人们有些都没回来,几个大丫头也都不在,胭脂一个人在绣着东西,见沈虞回来了,忙回道“小丫头们都没回来,莹雪和绾浓都去老夫人那边了,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沈虞摆摆手,“墨棋下去歇着吧,这里有胭脂就行。”墨棋将后面的事交代给胭脂,自己才下去休息,胭脂先给沈虞换家常衣衫,又将鞋袜去了,打来清水,让沈虞缓缓疲劳,沈虞泡着脚,胭脂给沈虞揉着腿,等水凉了,仔细擦好了,才将沈虞扶到床上,“将安神香燃上,”      胭脂将安神香点上了,有给沈虞盖好被子,放下一半帷帐来,才小心的退出去了。沈虞伸了伸腿,往被子里面滚了滚,安神香的味道慢慢飘过来,现在若是能洗个澡就好了,沈虞将头埋在枕头上,使劲蹭了蹭,“真舒服!”      “你也知道舒服?”冷不防听见有人说话,沈虞吓得忙跳到地上,抬头就见陆言昭从门外进来,随手将门又带上,走了进来。沈虞看着他,真的头疼起来,今儿是沈胤成亲,定然会请他,可他未必会来,可他偏偏就来了,身上一缕缕酒味飘来,还真喝了不少。      沈虞没好气的说,“沈盏的屋子在后面”,陆言昭走进来,坐在凳子上道“我知道,不用你说,”“不用我说,那你到这来做什么,还不给我出去!”      “你说出去就出去,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是我的屋子,你能不能别在今天无理取闹。”沈虞将衣服重新披上,看着陆言昭,。      陆言昭只盯着沈虞,沈虞不明原因,只觉得背后有些发毛,才听陆言昭开口道“你从没叫过我一声哥哥……”沈虞听了,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听见自己同谢临舟的话了。陆言昭也不看沈虞了,爬到她床上,将鞋子胡乱一扔,抱着被子滚到里面不动了。      沈虞站在地上,连呼吸都是轻的,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凭什么怕他,谢临舟和自己都定了亲了,这个叫一声也没事,你管的着么,转头看着床上的陆言昭,抱着被子睡熟了,一动不动的。沈虞哀叹,自己本来有个很好的休息,现在全被他给搅合了,叫也叫不醒,怎么办。就听见外面胭脂在说话,原来是小丫头们回来了,在院中互相说着今儿的事儿,“你们都小声些,姑娘刚睡熟了”胭脂话音刚落,院中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沈虞看着陆言昭,拿被子捂死他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事儿,沈虞用手挡着脸,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现在就是赶他也赶不走,也不能留在房中,自己也没地方呆着,可要怎么办,沈虞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走到案边将纸铺开了,随手翻开本字帖,临摹起来。      光线透过窗子招进来,从案上的镇纸,挪到了旁边的笔架上,又从笔架上挪上了旁边的书架,慢慢的,快挪出屋子了,沈虞才放下了笔,边揉着手腕边看着桌子上的字帖,“公孙夫人的字,一向以凌厉著长,你写的凌厉不足,还有几分婉约出来。一点都不像”陆言昭不知道几时醒了,站在沈虞身后看着她写字。      沈虞回过身来,看着陆言昭,“睡够了?”陆言昭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只喝了几杯,却也头疼,你怎么买的酒”      “那醒了,就收拾收拾,想办法出去,我这庙小,留不住真神。”陆言昭歪着头看沈虞,“我就这么走出去?”沈虞冷哼道“你以为呢?”陆言昭一敲自己脑袋,“可也对,不这样出去,还怎么出去,反正你都敢公然在自己家和别人亲亲我我的,我还怕什么”      “你!”沈虞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陆言昭见沈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丝好笑的表情都没有,往前迈两步“你当真以为我你敢把你如何?”沈虞往后靠了靠,“上次不是都说明白了,你自己亲自说的,难不成我会误会?”陆言昭冷笑道“你当然不会误会,你的猪脑子,什么时候想明白过”      沈虞看着他,咬着牙不说话,知道自己越生气,他看着就越开心,慢慢的反倒平复下来,“我是猪,那你在猪窝打了半天的滚,没的别污了你的身份。”陆言昭气的心痒,将放在背后的手抓成了拳头,许久松开,若无其事的说,“那我这就出去,猪窝就是猪窝,气太浊,憋的人还真难受。”      说完就往外走去,沈虞忙拦道“你等一下”陆言昭还没开口,就听见门外墨棋轻声唤道“姑娘可是起来了?”      沈虞听着,一动不动,陆言昭冲她扬扬眉毛,外面本来墨棋是听见有动静才问的,停顿一会没听见沈虞的声音,猜测还没起来,就退来了,沈虞听着墨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舒了口气。      陆言昭抬腿又要走,沈虞忙拦道“此时不行,”“那什么时候”沈虞想了想,过了一会,小丫头们下去用饭,只留下几个人守着,还是能混出去,现在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只好答道“还要再等上一会”      陆言昭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虞“爷出去,还要受你约束不成?”“自然是不受,不过还是望你为了小盏多想一想”沈虞想着,他既然说娶小盏,那么总有几分情谊在吧,不然不会贸然的来提亲,现在用小盏压着他,或许会有点作用。      陆言昭冲着沈虞说道“不说为了你多想想,还说为了你自己的妹妹,”沈虞只好道“都一样,我就是说你为了我想一想,你肯么,若是不用我费什么唇舌的话,你今日就不该来这。”      陆言昭往回走了几步坐下,倒了杯水,沈虞见他应该是听进去了,这才也找个地方坐好,大半天用来应酬宾客,下午又站了半天练字,这腿还真吃不消了,沈虞坐在床边,慢慢的敲着自己的腿,有一下没一下的,陆言昭见了,问道“怎么,只站了一会就累成这样?”沈虞听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也懒得回答他。只等着过一会天色晚一些,好让人滚蛋。      陆言昭见沈虞不说完,一步窜过去,坐到沈虞身边,沈虞吓得忙跳起来,却被他按住了,沈虞盯着他,就听陆言昭问道“我进来的时候可说什么了?”沈虞摇摇头,陆言昭还是看着沈虞的眼睛,“我不信,总记得仿佛跟你说了什么,你瞒着我”      沈虞挣了挣,没挣开,只好说道“你自己说什么你不知道,还问我,我说你没说,你偏不信,那我还要编出几句话来说给你听么?”陆言昭慢慢收了些手劲,沈虞忙说“你放手,疼!”陆言昭听了,只好将手放开,沈虞站起来,慢慢的揉着手臂,“当真什么都没说”陆言昭听了,微微一笑“没说就没说,我现在说也不迟”      沈虞忙道“你说什么我不想听,”陆言昭问“那关于赵姑娘和你那个未婚夫的事儿,你也不听?”沈虞不听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可又生生忍住了,转过身去,陆言昭见了笑道“那赵姑娘可是一顶一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沈虞冷笑道“那王爷为何不聘过去,做个良配”陆言昭也不在意,“唉,可惜啊,爷不受人待见,之前问过,赵家是不许的,然后问你爹,你爹也是不许你的,无奈只好拖着,直到遇到沈二姑娘了”      沈虞疑惑的回过头来,看着陆言昭的表情,陆言昭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向上卷着,看不见他眼中的颜色,这话沈虞也不知道要信几分,陆言昭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抬头见沈虞看着自己,问道“看什么!”      沈虞听他质问的口气,讽刺道“难怪没人肯嫁给你”陆言昭听了将杯子一放,想回沈虞几句,转弯一想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也奇怪,上一次的亲事,也是被人退了,至今都不知道所为何事”沈虞没料到他直言将自己的事说了出来,反倒有些不忍心了。      还记得初次见到人的时候,就是觉得冷冷的,也不爱说话,后来几次三番的缠着自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过那份热忱沈虞可不敢收,谁知道这样反复无常的人,热度能保持几天。沈虞不同意的一大部原因都在他的身上,总觉得这个人自己太难把握了,没把握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好。      可看着眼前这个人,又觉得他和别的人没什么两样,心思缜密是一面,情感上那一面也是个常人,自己倒是没问过上次的亲事为何没成,不过看来,对他打击也不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嫂子      沈虞不说话了,突然想起什么,忙过去从柜子中将陆言昭给自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用锦囊装好了,递过去说“这些留在我这也不合适,都还给你吧”      陆言昭看着那个锦囊,顺着手臂直接盯到沈虞脸上,“这些你都不喜欢?”沈虞没回话,将东西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陆言昭又问“可上次看你带着那块玉佩来着”沈虞只好说“先不论喜欢不喜欢,这东西,现在就不应该留下,你带走就好”      陆言昭将袋子打开,几样东西都在,扎紧口笑道“可也对,这些俗物怎么入得了你的眼,你眼中的好东西,自然比我的要好,比如说雷家古琴,就是这样十个袋子放在你面前,你都不会看一眼吧”      沈虞真的有些无语了,“你总拿这些乱比,跟别的有什么关系”“有关系!”陆言昭喊道,沈虞吓得忙捂住他的嘴,“你喊什么!”陆言昭甩开沈虞的手说“你就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凡是跟我沾边的,你都不喜欢,跟姓谢的沾边的,就是不好,你都不说一个字,”      说完这话,陆言昭不吱声了,站在那,将锦囊抓在手里,侧身看着窗外,沈虞气的抓狂,你们这是闹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什么都是我不对了,你们个个都有理是吧。      门外有人轻轻唤道“姑娘,可是醒了?”沈虞听了问道“何事?”莹雪站在门外一愣,平时姑娘都换自己进去伺候,怎么今日听着口气好像很不耐烦呢。忙小心的答道“若是姑娘醒了,就到老夫人那边用饭吧,夫人吩咐下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沈虞答应着,听见门外没了声音,看着陆言昭说道“ 她们都去用饭了,你就趁着这时候走吧”陆言昭听了,这是打发自己走,往后面床上一躺,“我不走!”      沈虞听了,恨得牙根痒痒,面上却不能露出来,这种人越是和他对着,他越是来劲。只好凑过去说“你不趁这个时候走,什么时候走啊,过一会人都回来了,反倒走不成了,你出来这半天,下人们都该找了,你不回去?”      陆言昭听了,翻了个身,将脸对着里面不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沈虞只好哄道“你若是觉得还生气,就打我几下出出气,”见陆言昭还是不动,只好继续说“你起来,我好好的给你梳头发,这次一定不像上次了,怎么样”陆言昭听了,动了动,半天才说了句“那你也叫我一声哥哥听听!”      沈虞心中冷笑,真幼稚,这样的事儿你也想得出来,“我若不叫呢”陆言昭将沈虞的被子往身上一拉,几乎是将人盖住了,这回答没用一个字,直接了断,总是用这招难为我,你也就这点本事,沈虞想罢,掀起被子说道“你让我说出口,我现在难为情,说不出来,等下次吧,什么时候叫给你听!”      陆言昭听了,也不动,沈虞也不敢掐他,只好又说,“祖母让我用饭,可别耽误了,你就行行好起来不行么?”      陆言昭翻过身来,看着沈虞,“你叫我就起来。”沈虞无法,只好闭着眼睛喊道“哥哥!”“有你这样叫的么?重来!”      “我喊不出来,”沈虞一甩袖子,做到椅子上不动了,陆言昭躺的没劲,只好自己起来,沈虞看着,陆言昭说道,“还愣着看什么,不是说梳头么?”沈虞这才想起自己的承诺,忙将梳子拿起来,给陆言昭将头发扎起来。      这回还好,没怎么疼,陆言昭坐着凳子上,鼻翼间嗅到的都是沈虞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就拉着她的袖子问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沈虞将袖子拉回来,边梳着他的头发边说“哪里有什么香气,”陆言昭又将袖子拉过来,闻了闻,“你的被子上也是这个味道”沈虞只装作没听见。      等梳好了,沈虞将梳子放下,就到门口去看了看,“一会我先出去,将丫头们都带出去,等我走了,你就走吧”说着就要去开门。      陆言昭从后面将沈虞拉住了,沈虞忙回头问“你干什么?”陆言昭想了想松开手,“这次先放了你,下次一定要叫给我听”沈虞听了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心中却想,想得美。      沈虞到祖母那边的时候,比其他姐妹都晚了些,沈老太太也知道沈虞今日太过去劳累,也没多说,几个人吃了饭就散开了,沈虞带着人回来,让人将一应床上的东西都换下来,这才躺下。      陆言昭走在家中,将锦囊抛起来,又接住,再抛起来,林清泽从外面回来,陆言昭见了问道“怎么样?”林清泽低头回道“一切都按着主子的吩咐办好了,那边果然查出些事儿来,”说着将密函拿出来,躬身递给陆言昭,陆言昭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微微一笑。      “他们沈家的胆子可真不下,这种事儿都敢做出去”林清泽回道“当时他们家老爷子还在世,总是各处都有些面子,再加上圣上御赐的匾额,倒是有些分量的”陆言昭看着手中的书信说道“这回倒是能让他们将那匾额好好的送回给圣上了”      林清泽听了低头沉默,暗想主子的主意从来都是走的狠招,若不是惹生气了,倒也犯不上跟个已经死了的人过不去吧,那沈家姑娘也真是的,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自己家主子。“你还要去办件事”林清泽忙道“但凭主子吩咐”陆言昭叫人附耳过来,细细的交代下去。等林清泽领命走了,陆言昭将锦囊抓紧了,沈虞你越是讨厌着我,我就越是不能让你顺心。这事儿,还真得叫你跪在地上求我才行。      沈虞次日早晨起来,收拾停当了,就带着人去祖母处等着新人见礼了,刚进了门,见沈盏早等在那里了,不知道为什么,沈虞觉得自己有些躲着沈盏,不是因为别的,单是和陆言昭这事,沈盏就是一点都不知情的,沈虞就觉得对沈盏有些愧疚,可总说不出什么原因来。虽然她什么也没做。      沈盏见沈虞过来了,见了礼,沈虞还礼,两个人就坐在外面,等着祖母起来,功夫不大,沈老爷和余氏也过来了,沈逸跟着俩人的身后,沈虞和沈盏忙见了礼,然后沈珮也过来了,先是给沈老爷和余氏见了礼,才回身到沈虞这边站好,沈老太太在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一会玉池出来回道“老太太即刻就出来”沈老爷跟余氏都站了起来,等着沈老太太。      沈虞从沈逸挨打之后就没见过他,如今看了,倒是和以前差不多了,就是面色有些苍白,眼睛也没什么神采,不知道是不是病着的原因,沈虞看了眼就挪开了。沈逸打量着几个妹妹,沈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的,沈盏也没什么变化,倒是沈珮,沈逸结结实实的盯了几眼,才转开头去。      沈老太太还没出来,就见门外有人回道“大爷和少夫人过来给众位长辈见礼了”这边话音落了,门被打开,沈胤偕着柳氏就进来了,沈虞眼望着门口,想看这个新嫂子长成什么样,只见柳氏随在沈胤身后,低着头走了进来,从沈虞这边看,模样倒不是很清楚,再转头看了眼沈胤,沈胤也正看着自己,沈虞忙将眼睛错开,看着沈老太太的内室去了。      沈胤带着柳氏要给沈老爷和余氏见礼,沈老爷拦道“先见过家中长辈再说吧”沈胤只好站到沈老爷身边,和沈虞面对面站着了,沈虞这才能看着柳氏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年纪仿佛不是很大,脸儿红红的,也不抬头,怎么看怎么都是害羞呢。      不一会沈老太太从里面出来了,沈老爷和余氏忙上前将老太太扶到主位上坐好,然后沈老爷带着儿子给沈老太太先请了安,沈老太太让人起来,给沈老爷和余氏安了座位,沈胤这才带着柳氏上前正式给沈老太太请安了。      柳氏说话声音低低的,全屋子安静极了,都听着她一板一眼的讲完,末了沈老太太说道“恩,以后是我沈家的媳妇,就要事事以家业为主,上面孝敬父母,下面照管弟妹,必要勤俭持家。”柳氏忙答应着,沈老太太点了点头,让玉池将早准备好的东西送上去。      柳氏接过来,递给身边的丫头,又去给沈老爷和余氏见礼,沈老爷自然不会说什么,余氏也是交代几句就赏下了东西,柳氏也接过去了,接下来就是沈逸,沈逸给柳氏见了礼,柳氏也回了礼,然后就到沈虞这边了,沈胤引着见过沈虞,沈虞先给柳氏见礼,柳氏回礼,又从后面的丫鬟手中将早准备好的香囊拿过啦,送给沈虞,沈虞接过来,递给墨棋收好了,柳氏又去见沈盏,沈盏先给柳氏见礼,然后同样柳氏也送给沈盏一个香囊,后面就是沈珮了,沈珮先笑着给柳氏见了礼,然后说道“也没什么给嫂子准备下的,这东西还望嫂子笑纳”沈虞一看,是个荷包,装着零钱用的,柳氏忙接过来,也同样的回了个香囊。这样一圈下来,算是认识完沈家的人了,众人就坐好等着开饭了。      沈虞没料到沈珮还准备下东西送给这个嫂子,一想自己也该备下的,但没准备也就算了,边想着,边摆弄着筷子,沈盏坐在沈虞身边,低声说“姐姐也没给新嫂子备下东西?”沈虞小声说道“自然是没有,不然干什么不拿出来”沈盏吐了吐舌头,“我也忘了,丫头们都没提醒我”沈虞摆摆手,“算了,以后有机会呢,她这样做,也有心可原的,你想,咱们俩的事儿都定下来了,唯独珮儿还要在家中不知道住到什么时候,若不和新嫂子处好关系,那以后的日子”沈盏听了,点了点头,“也幸亏我跟着老太太在这边过,若是回到家中,还不定什么样呢,没准比珮儿还不如了”沈虞开口想安慰几句,那边沈老太太说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还不吃饭”沈虞和沈盏忙不做声了。      吃过早饭,沈虞就回自己的院子了,就见余慕昂站在院中等着自己,沈虞忙走过去问道“可吃过早饭了?”余慕昂点了点头,沈虞见天色不错,也就没回到屋中,拉着余慕昂在院中坐下,“最近总不见你过来,可是还生姐姐的气呢?”余慕昂摇了摇头,“没有,”沈虞说道“昂哥别生姐姐的气了好不好”余慕昂看着沈虞,“姐姐,早前是慕昂不懂事,还跟姐姐生气,姐姐别怪我才好”      沈虞心疼的将余慕昂搂在怀中,“姐姐当然不生你的气,姐姐,没照顾好你,没对得起舅妈的嘱托的”沈虞说着眼圈就红了,余慕昂搂着沈虞道“姐姐,你别哭,我以后听话就是”沈虞也不知道为什么,搂着余慕昂眼泪就留下来,听他这样说,更心酸,总觉得余慕昂懂事太早,忙止住了,抽了两下鼻子笑道“这世间的苦事,都是有数的,若你小时候受了很多的苦,到以后就剩下甜日子了,一丝苦的都没有了。”余慕昂点了点头。      沈虞拉着他说道“现如今你还不能回衡阳,不是姐姐不想让你看舅妈的墓,实在是如今回去了,姐姐就怕你回不来了”“知道,悯枝也告诉我不要回去的”沈虞听了,忙问“你跟姐姐说说,如今二哥哥可还找你们的麻烦?”      余慕昂摇摇头,“前阵子姑姑身边的嬷嬷送银子过来,给悯枝了,说以后二哥哥过来要银子的话,让他管姑姑要去。如见二哥哥从不到我们那边去了”沈虞这才放下心来。又问余慕昂可缺什么,少什么,余慕昂一一回答了,现在什么都不缺的,沈虞想了想又问“那悯枝可少什么?”余慕昂一愣,“那,我不知了”沈虞一想也是,她就是再少什么,也不会跟自己家的少爷说吧,况且这个少爷年纪还小,就回身对墨棋说“你若是有空了,就到那边走一走,多陪悯枝说说话。”墨棋答应着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相      近来几日,天气有些回寒,外面是极冷,可屋子里却很暖和,炭火还没撤去。沈虞穿着家常的薄衫来回的走动,闲着无事让人将去年的果干拿出来,放到茶中,喝起来有股子淡淡的香味,这边天气不好,果干都不好放,沈虞就存了一些山楂养胃。      沈虞看着站在地上搅动茶水的墨棋,问道“你们家那边可有来人,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你那个老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墨棋将勺子一放,回道“姑娘是不知道,那人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别人手中买了个女子,一直带到家中,老娘看了,先是将人骂了,可后来一看买的这个也不错,就留了下来。”      沈虞听完点了点头,又叹道“也不知道谁家的女子,落到了他手中,”墨棋低声说道“据说也是来路不明的,当时卖的人刚拿到银子就跑了。”沈虞不明白墨棋是什么意思,可看她那样子,就没再往下问,估计若没了这层关系,墨棋和那边就断了往来了,不找过来就好。      墨棋又小心的搅动几下勺子,给沈虞端过来,沈虞拿在手中捂着,让茶香从鼻翼吸进去,这味道比喝起来还要好。胭脂从门外进来回道“姑娘,婆娑庵的师傅们过来了,姑娘可要过去?”      这婆娑庵是沈老太太到了京中之后才来回走动的,那里的师傅们总是上门来给沈老太太并余氏讲些东西,有时候沈虞也去听着,都是熟识,这婆娑庵专门和京中权贵人家走动,但凡是有些家世的,都在婆娑庵有供养。      沈虞想了想,就将衣衫穿好,到后面沈老太太处去,看看今儿师傅们能说些什么,刚到沈老太太院中,就听见里面在大笑,小丫头们掀开门帘子,沈虞进来一看都在,独独少了自己,连新嫂子也在,沈老太太见沈虞进来了,忙喊道“你快过来,”      沈虞让人将外衣除去了,做到老太太身边问“祖母有什么好事,”沈老太太也不多说,就问师傅,“这个是我大孙女,你看看她有什么好机缘”沈虞定睛一眼,这次来的师傅一个是时常走动的妙月,另一个可是不认识的,长得不出奇,大脸盘子,皮肤黑黝黝的,也看不出什么年纪,一双眼睛从沈老太太说完后,就上下打量着沈虞,沈虞被看的有些恼了,往后坐了坐。      沈老太太见那女尼姑垂下眼来,问道“怎样?”只见女尼双手合十说道“沈家大小姐自然是富贵中人,万事都是好的,不知可定亲了没有?”沈老太太道“定下了,再留不住几年了”就见女尼微微施礼道“那请赎贫尼直言了”沈老太太说道“你尽管说就是”      沈虞突然见妙月微微碰了碰那女尼的脚,众人隔着桌子坐着,倒是没谁看见,也不知道这妙月是什么意思,就听那女尼开口“沈姑娘以后倒是极好的,就是往后的几年可能过得不太顺遂,”      沈老太太一愣,问“怎么讲”只听那女尼又说“沈姑娘命中带着劫过来的,现在看来,还没脱了劫星呢”沈老太太面上不喜,余氏忙说“那师傅再细致说说看”女尼又说“沈姑娘是不是出门总是跟着不大不小的事,总是不顺,却也没什么大碍。”      余氏听了想到可不是,从出了阳就没好过,在路上翻船,在京中出门就生病,总是不好,可也没有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一想到这,就叹了口气,沈虞听着也愣住了,还真是,这些年小灾不断的,就看着女尼往下说什么,“夫人不必叹气,只因沈家祖上积德,保佑子孙,沈姑娘总是没事,贫尼所说的这个劫也是和沈姑娘的姻缘有关”      余氏一愣,沈虞的亲事早定下来了,难不成会出什么事?“可是还会出什么事?”只见那尼姑摇摇头,“这个,贫尼就不知道了,总是无大碍才是,若是总要修修心,也能躲过去或未可知”      沈老太太听了,看着沈虞叹了口气,那边妙月见了一屋子都没了动静,就忙拉着女尼说道“也耽误老夫人和夫人这么长时辰了,贫尼这就回去了”说完施礼就告退了。沈老太太和余氏都没挽留,只玉池跟了出去相送。      一屋子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的都告了退,只剩下余氏和沈老太太还有沈虞三人在屋中,余氏看着沈虞叹道“她说的倒是轻松,问是什么事也不多说。”      沈虞倒不以为意,“母亲不必发愁,这人没准是为了多化几两银子呢,说的严重些,好让咱们家破财免灾的”沈老太太沉默一会说道哦“你没来之前,都说的准着呢,说你那嫂嫂是丧母的,现如今嫁到咱们家就是享福来了,明年准要添人口了,”      沈虞笑道“祖母,京中谁不知道咱们家娶的是柳先生家的姑娘,就是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嫂子是丧母的。这个可不算”沈老太太拉着沈虞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平日不见这尼姑过来,你倒是也不问问她的来历,据说是个从仙山九华修行下来的,如今京中各家都请过了,说的都是准的,也不要生辰,就看着人都能说出个大概,刚才我问她玉池的事儿,她还说以后玉池能做夫人呢,可见着不是专门都说那些好听话的人”      沈虞捂嘴笑道“祖母,她若是在京中总走动,更知道嫂子的身世了,这个可不用算的,祖母心疼我,就给鱼儿打个二斤的金镯子出来,给鱼儿压压惊”      沈老太太撑不住笑道“你看看,还是这样的认金子,这毛病,从小就有,现在也没改过来”余氏也笑道“可不是,还说年纪大些了,知道收敛,可现在看来,还是这样,”沈虞见这场事情就这么被自己给打岔打过去了。只想着俩人不要再提起来才好。      余氏笑完了,看着沈虞道“这样可不行,等过些日子,天气好了,娘带你到婆娑庵中烧烧香,总要求了心安才是”沈虞点了点头,余氏见没事了,就跟沈老太太告了退回去了。      沈老太太看着沈虞给自己端的茶,也不喝,放到旁边说“你呀,总是三灾八难的,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说完,就让玉池到里面去取出个盒子出来,沈虞打开一看,檀木箜篌华胜出来。就见沈老太太缓缓说道“这东西是我幼时祖母给的,如今你带着吧,几辈子的人气都在上面,总是能佑着些”      沈虞听了,笑道“多谢祖母,”说完,将头饰去了,到沈老太太身边,让沈老太太帮自己带上,沈老太太看着孙女带着这东西,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个,穿梭在自家的小院中,嬉笑打闹的模样。      沈虞也没回去,就在沈老太太处用的午饭,祖孙二人吃些腌的鹌鹑,配置米饭,还有新送过来的冬笋。沈虞比平日多吃了两碗饭。沈老太太见孙女爱吃,笑道“这东西也不是什么新鲜的,难道你总饿着?”沈虞边吃边道,“这东西可是新鲜的,祖母不知道,也不知为何,那外面大师傅坐出来的味道和祖母这边的就是不一样。”沈老太太见沈虞吃的多,自己也多吃了一些才放下筷子。      玉池见祖孙二人吃过了,怕老太太总坐着,积食了就不好了,就引着沈虞跟老太太玩起双陆来,沈虞也好久没和老太太在一处玩笑了,这回总要尽兴才是。等墨棋找过来的时候,都到了酉时了,俩人胜负也没分出来,互有输赢,沈虞还是不想走的,等用过了晚饭才回去,这晚饭吃的倒简单,沈老太太讲究晚上少吃,就喝了点粥,就着谢夫人送来的小菜,沈老太太边吃着小菜,边笑道“你看,你嫁过去以后,祖母就能赚到小菜吃了”沈虞笑道“原来祖母看来,鱼儿就够换几坛子小菜啊”      沈老太太边吃边笑了,“到时候小鱼先学会了怎么做,总是要给祖母管够的”沈老太太摇着头说道“就你那本事,还是再练一练也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等吃过了晚饭,沈虞就随着墨棋回去了,天色已晚,沈虞见墙头的雀突的一下,飞走了,想起上京的路上,停靠在岸边,也是傍晚时分,金乌西坠,月亮还没升起来,四周都是黑沉沉的,远处的村落袅袅的炊烟四起,偶尔有晚归的渔人摇着桨,吱吱的声音伴随着鸬鹚高低起伏的叫声。总是觉得那才是最好的景象。      墨棋见沈虞不走了,看着墙头,忙问道“姑娘?”沈虞转过头来,笑道“那年在上京途中,晚上在野渡住下,你还记得么,有个老渔翁带着鸬鹚回来,河面都是一圈一圈的水晕,那天的天色就跟现在一样”墨棋想了想笑道“可不是,那天奴婢还记得姑娘想到岸上林中走走,老太太可没应下来。”      沈虞一笑,又往自己的院中走去,墨棋边打着灯笼边说“下午姑娘不在,那边的少夫人过来了,见姑娘不在,就又回去了。”“她找我做什么?”“这可就不知道了”沈虞暗想,定是有什么事情,还是不想让沈老太太知道的事儿,要不然怎么不到那边去找自己,反过来一想,也没什么,若是急事找母亲便是。没准就是想同自己聊聊天,打听一下府中的情形。      次日沈虞收拾停当,就在自己住的地方用了早饭,也不到别的院子去了,虽然离成亲的日子还远,可该准备的东西,也要早些准备才是,谢家没有要送东西的姑娘,自己的嫁衣都是找绣娘坐好的,都不用操心,唯独给谢夫人送的东西,要用心些,可送什么好,珍贵首饰太俗气了,思来想去,沈虞还是决定给谢夫人做一双鞋子合适。      想到了就动手,沈虞做的慢,慢工出细活,各处都照管到了,用什么底子用什么面子,用什么花色的线,沈虞都一步步的想好了,正和丫头们商量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回报说是少夫人过来了,沈虞将东西收起来,就去迎她的新嫂子。      柳氏和沈虞单独见面还是第一次,沈虞先给柳氏见礼,柳氏忙道“私下见面,万万别这么客气”沈虞笑道“应该的”就拉着人坐好,下人送上茶来,就都下去了。      柳氏打量着沈虞的屋子笑道“姑娘住的倒是雅致”沈虞回身也看着自己的屋子,“谈不上的,还让嫂子笑话”柳氏忙说“哪里,就是见了姑娘,就知道姑娘的屋子是个什么样”      沈虞笑道“还多谢嫂子夸奖呢”,柳氏低头喝一口茶,想了想说道“姑娘总是在府中帮着管了几年事儿的,如今嫂子生疏,还望姑娘有些提点才是”沈虞忙道“嫂子可千万别这么说,家中的大事都是父亲和母亲定好的,小鱼也就是忙着些小事,哪里还敢提什么提点二字”      柳氏看着沈虞说道“不怕姑娘笑话,在家中的时候,人丁稀少,也没什么事,我父亲也不喜欢应酬,所以,很多规矩上,我都是不懂”沈虞看着柳氏说话,神情还真是不懂的样子,就笑道“嫂子可万万别客气,叫我小鱼就行,这家中的事,我说句话,嫂子别生小鱼的气才好”      柳氏点点头,就听沈虞说道“嫂子,家中本没什么事儿,有的也是些小来小去的杂事,母亲都是能安排妥当的,嫂子刚来,什么都没个头绪,我虽然跟着母亲帮着忙,可懂得也不多,还是让母亲亲自教导嫂子才合适”      柳氏听了面上一红,说道“昨日,相公说,要总为家中分些担子,我这是真不知如何做才过来问的妹妹”沈虞拉着柳氏的手说“嫂子,你莫要这么着急,现在的主要事就是要照顾好我哥哥,哥哥这年就下场了,嫂子若是关照好了哥哥,父亲母亲和祖母都看在眼睛自然是欢喜非常。趁着这日子,将府中下人认全了,以后慢慢的帮母亲也不迟”      柳氏看沈虞神情真挚,点了点头,“多谢妹妹了”“哪里,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嫂子莫要见外才是,”说罢沈虞笑道“原来刚听说嫂子的时候,和现在看见嫂子,就知道自己想的出入太多了”      柳氏忙问“那你想我是什么样?”沈虞想了想说“每天拿着笔,不是写字就是画画,要不然就是吟诗作赋”柳氏听了,笑道“那还真不是,别看我父亲是个读书人,可他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肯教我读书识字的,我认识的字还都是家中老嬷嬷教的呢,”沈虞没料到会是这样,还以为会是另外一个赵玖娘呢。      柳氏想了想,“京中才女,还是要说赵玖娘,她的诗词歌赋都是不错,”沈虞一听她的名字,来了兴致,问道“那嫂子可认得她?”柳氏答“她以前随着我父亲学过一阵子,也算是认得的”      沈虞笑道“上次哥哥成亲,她也过来了,那气质就是不一样,”柳氏一笑“她性子清冷些,人傲些,别的就没什么了”沈虞又想问问别的,又怕柳氏多想,以后还有机会,这次就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婆娑庵      姑嫂俩人在一起坐着,说起京中美人,沈虞是不总出去应酬,柳氏出去的机会也不多,知道的没几个,但是论名声,都知道蓝煦静。      这蓝煦静是前太师的孙女,如今老太师早已作古,蓝姑娘的娘就是有名的美人,到了蓝姑娘这,更不用说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柳氏说着笑道“这蓝姑娘也真是模样齐全,你是没见过”沈虞笑道“那嫂子见过?”柳氏想了想点了点头,“有次父亲过大寿,她随着母亲过来了,我父亲和蓝家的老爷交好,但是我和那姑娘可是不熟悉的”      沈虞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蓝姑娘可许配了人家没有”柳氏想了想,欲言又止,沈虞见了,小声说“嫂子还那我当外人不成,怎么刚才还说的好好地,如今吊起我的胃口了,反而不说了”柳氏笑道“非是我不说,实在是关系到二姑娘身上”沈虞将茶杯放下,“关系小盏什么事儿,这怎么还有她的份么?”      柳氏只好说道“那蓝家据说是想将姑娘嫁给当今的常胜王,小陆王爷的,如今陆王爷求了二姑娘过去,是不是关二姑娘的事儿?”沈虞听了一愣,没料到陆言昭那样的还有桃花运,八卦心起来了,就问“这是为何?”柳氏摇摇头,“这可就不知了,不过当时是说陆王爷救过蓝姑娘,后面的事儿别人就不知道了,如今蓝姑娘正好比你大两岁,可还没许配人家呢”      沈虞听了,想了想问道“可是听说那陆王爷以前是订过亲的,嫂子可知道为什么上一个没成呢?”柳氏认真想了想,“那个可就不清楚了,他们那种地方的事儿,普通人家可不知道,不过,听说那家中的老王妃可是极为厉害”      沈虞点了点头“谁都说那家中的老王妃厉害,盏儿性子温婉,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才是”柳氏想着沈盏的温柔模样,心中叹了口气。      姑嫂二人又说了些话,将近中午了,柳氏才回去,沈虞忙起身相送,直到门口才和柳氏分开了,看着柳氏回去沈虞才转回身来,到了屋中墨棋问“姑娘可要传饭”沈虞点点头,墨棋安排下去,沈虞看着窗外,这蓝姑娘到底会美成什么样呢,有些好奇,也有些为沈盏担心,小盏的性子太温顺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在陆家立住脚。      余氏先忙着儿子的婚事,等儿媳妇过了门,才稍微的歇了歇,待所有的活计都收尾的时候,已经是晚春了,这新媳妇看着到底是读书人家的小姐,知道孝敬长辈,伺候公婆,还知道照顾胤儿,总听厨房的人回来报说柳氏总是单给沈胤做些吃的,胤儿读书读到什么时候,她也能陪到什么时候,不然是不休息的。      余氏听了心中感叹,这姑娘还真是要人疼的,看着每次在老太太处碰见小鱼,也是说起话来亲亲热热的,就跟自己的妹子一般,沈虞和这个嫂子也投缘,这样的媳妇娶回来就对了,幸亏听了当时小鱼的话,家宅安稳了才行兴旺。若弄得天天鸡飞狗跳的,说什么也好不了。      想到小鱼,余氏忙让人下去收拾东西,这边让人叫沈虞过来,沈虞正在屋子里面做鞋子,听母亲唤自己过去,也不知道为了何事,就跟着卷翠过来了。      刚进院子,就见余氏站在杏树下面,也不知道看什么,沈虞过去给母亲见礼,余氏拉着女儿说“你一会回去了,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娘带你去婆娑庵中小住两日,让师太给你好好的念念经,听了上次的话,娘的心中始终就不踏实。”      沈虞道“那咱们是要住上几日?”余氏想了想“三日总够用了”沈虞问道“可带上别人?”余氏想了想说道“还是算了,就咱们娘俩过去,”沈虞想了想说,“那好,多谢娘还想着呢”余氏一笑,拍打沈虞说道“你是娘的闺女,娘当然想着你,算起来还是娘占便宜,去那住几天,那二斤的金镯子不就不用打了么”沈虞呵呵一笑,俩人就这样定下来。      余氏先派人给婆娑庵送了信,都安顿好了,才带沈虞过去,沈虞坐在车中,虽然婆娑庵的姑子总来沈家,可沈虞还没去过那边,也不知道这婆娑庵到底是个什么样,余氏拉着沈虞说道,“这次,就说当家的空智师傅也在,咱们好好去看看,这空智师傅可不总在庵中,小鱼,这回算是有福了”      沈虞由于起得太早了,坐在车中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就困了,靠在余氏身上就睡着了,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额头,吓得猛地坐了起来,倒把余氏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沈虞抬头看见还是在车中,身边就是母亲,这才定了定神,看着余氏,余氏将沈虞搂过来,说道“可是吓到了,娘看你满头的汗,擦了擦,倒把你吓到了”沈虞靠在余氏身上,心才渐渐的稳定下来,“做了噩梦了”沈虞幽幽的开口说着。      余氏只当女儿也是为了之前算命的说的话记在心上,日思夜想的,恐怕她想出毛病来,就安慰说“这次回去就没事了啊,别怕别怕”沈虞将头埋在余氏肩膀上,听着余氏的话,差点落下泪来,谁说她心中无事,只不过什么时候都是表面淡定罢了,有些东西晚上一个人的时候,都不敢去想,不论是沈胤还是陆言昭,她都不敢去想。      她从来就没有那份踏实的感觉,谁都给不了,就连谢临舟都不能,沈虞知道,内心的强大不是来自比人,只能来自自己,可很多时候太累了,还是想找个肩膀来靠一靠。      功夫不大,外面回道“夫人,婆娑庵到了”母女俩这才分开,下了车,还真是个安静的所在,车子是停在山坡下面,若要上去,还要走上若干级的台阶,台阶都是汉白玉的,极其干净,看得出来,总是有人打扫的,沈虞随着母亲一级一级的上去,等到了上面,是一块宽敞的空地,朱红色的大门就在空场的后面,大门半掩者,余氏领着人过去的时候,早有小师傅从门内出来了,对着众人施礼后,才领着人进来。      别看从外面看门面不大,可到了里面沈虞才知道还真是空旷,若是同大得寺比起来,大得寺是依山而建,总是随着山形的走势,而婆娑庵仿佛是将山削平了一大块,然后在平地盖起来的。      就见院中两旁放着几口大石缸,里面是放满清水,怕有什么火灾吧,这庵中常年的香火不断,大殿前面放着个巨大的铜制长槽香炉,四个角上挂着小铃铛,风吹过来的时候叮叮的响,小师傅在前面引路,“几位施主,这边请”沈虞还没看仔细,就随着母亲从大殿旁边的角门出去了,下了几层台阶,在转过几处大殿,就到了厢房了,平日有些香客过来上香,也都是可以住下的,小师傅将余氏领到厢房就退下。      不一会就见妙月师傅过来了,见了余氏先施礼笑道“夫人过来,本该到山门去迎接的,无奈有些事儿绊住了脚,这才来晚了,还望夫人见谅”余氏笑道“师傅有事自去忙就是,这次带着鱼儿过来,也就是为了上次师傅说的那事,不知道那位师傅如今可还在庵中?”      妙月听了,施礼回道“可是不巧,我这位师姐,前些日子回去了。恐是见不到了”“哦,这样”余氏听了有些遗憾,本来想让那尼姑再给好好的看看的,看起来是不能了,“那空智师傅可在庵中?”妙月忙答道“在,住持如今在,夫人总是和我家住持有缘分”余氏听了笑道,“不知道空智师傅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了小女过去给师傅见礼”妙月回道“那夫人先做休息,等住持一会有空,贫尼就请夫人过去”“多谢师傅费心了”      妙月又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沈虞也带着墨棋下去安顿,这次带的人不多,沈虞就带了墨棋一个人出来,墨棋见姑娘神色似乎不太好,暗想是不是坐车累到了,就给沈虞准备好的床榻供她歇息。      沈虞坐在床上,又想起上午在车上的时候,不由打了个冷战,墨棋见了问道“姑娘可是冷了?”沈虞摇摇头,“墨棋”墨棋将收拾的东西放下,过来问“姑娘有何吩咐?”沈虞慢慢抬头说,“,一会若是母亲过来找,就说我累了,先歇下了,”墨棋应声答应了,就出去收拾自己住的地方了,就在外间,有个床榻,就是墨棋住的地方。      沈虞倒在床上,也睡不着,只看着窗外,婆娑庵的窗子都是八角形的,上面是万福花格。看不见外面,沈虞下了床,将窗子推开,正对着的外面院中有棵多年的古树,绿荫遮蔽着整个院子,对面屋顶上有猫在走着,估计是庵中养的,抓耗子的吧。墨棋进来看姑娘也没歇着,就笑道“姑娘还是回床上歇会,奴婢给您锤锤腿”沈虞被她这么一说,才觉得腿有些酸了,只好回道床上重新躺下。      墨棋拿美人锤,慢慢的锤着,沈虞问道“你可去悯枝那边了?”墨棋点点头,“姑娘放心,那边奴婢看着,也不缺什么,别看悯枝年纪小,做事倒是井井有条,将小院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屋子里也是,余少爷的书笔放的都很规整,难怪当年让她跟了少爷进京了”      “你哪里知道,我舅母的那份苦心,这悯枝也是个苦命的人,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姓什么,就连几岁了都不知道,都是后来舅母给起的名字,想的岁数,看她一个人可怜,就让她跟着昂哥,一心一意的。”      墨棋一愣,锤着腿的手有些迟缓,过一会才恢复过来,“难怪会是那样的性子”沈虞又道“她别看年纪小,没准以后有什么大造化呢,自小的时候凡事能看的开的,以后的心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墨棋又点了点头。      过一会,墨棋仿佛想起了什么,看着沈虞道“姑娘可还记得大爷成亲那日的事儿”沈虞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件,就问“你说的那起事儿?”墨棋说道“就是珮姑娘的事儿”沈虞问道“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墨棋点点头,“那日奴婢到大厨房去给姑娘取饭,说来也巧,这些事儿平时都是小丫头们做的,那日奴婢也是顺路就过去了,才听见人议论”      “她们都说什么?”墨棋捶着腿“说的是老爷先前的孙姨娘的事儿”“孙姨娘,她不是被打发出去了。”“姑娘知道,是被打发出去了,可人是没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珮姑娘暗中往来上了,若说这孙姨娘不定哪里就害了珮姑娘了,那日或许是冲珮姑娘要银子来了”      沈虞说道“自己这样,还带累了女儿,若是爹知道了,珮儿必会不受待见了,也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此事”墨棋也没说话,沈虞过了一会又说“珮儿也是没法,若是一点不管是不能,可总这样的管下去,也是个无底的洞,还不知道哪些银子能不能到她娘的手中呢”墨棋点点头,“那这么说,传话的人是咱们家的人了,不然怎么会知道小门那么偏僻的去处,还偏赶着那边没人的时候过去”沈虞有些疑惑的看着墨棋。      “你看着那人像谁?”沈虞问,墨棋想了想“不知道,也不熟悉,”沈虞举手示意墨棋停下,“那叶子花后面是什么地方?”“是花房吧,平时就在那边种些花草”“难不成是花匠?”沈虞坐在床上想着,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就又躺下。      外面有人回道“姑娘可在?”“进来”沈虞唤道,外面人一听,进来回道“夫人让奴婢给姑娘传个话,说今日若姑娘太累,就免了见空智师傅吧,就是见了也没精神,明日再拜见。”沈虞答应着,就听小丫头又说“姑娘若是歇好了,就到夫人那边去用饭,若是实在不爱动了,就让人送到屋中来”      沈虞想了想,“就端到我这边来吧”见小丫头还不下去,站在地上,就问“你还有何事?”就听小丫头回道“夫人还说,说这庵中粗茶淡饭的,姑娘可千万别挑剔才是”沈虞一笑,“母亲将我当成什么了,这里怎么说话,也都不能和家中比的,你回去告诉母亲,让她放心才是”小丫头听了,这才下去了。      功夫不大,小师傅们将饭菜送了进来,沈虞让墨棋随着自己吃了,又唤小师傅将碗筷拿下去,等吃过了饭,沈虞才精神起来,一上午的奔波劳顿,现在才缓过来些。       作者有话要说:   ☆、空智师傅      下午沈虞带着墨棋来到余氏住处,余氏也午间才起来,母女二人就随着小师傅到后面空智师傅住的地方去了。      余氏走在前面,小声的叮嘱沈虞,“到了师傅那边,不要乱问话”沈虞点了点头,功夫不大,就到了禅房门外了,就见小师傅轻轻的叩门道“师父,沈夫人过来了”      里面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道“请进”小师傅这才开了门,让余氏带着沈虞进来了,沈虞刚进来四处一看,真是肃静,什么都没有,暗黄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一侧的书架上,都是佛经,沈虞正看着,就见从里面走出个人来。      这尼姑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带着青色小帽,一身青色敞袖长衫,神态安详,见了余氏,双手合十施礼问好,余氏忙回礼,沈虞也随着母亲的样子回礼。      空智看到余氏身后的沈虞不动了,沈虞不明所以,也看着空智,半响空智长叹口气,念了声佛才问道“这可就是姑娘?”余氏回道“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秋日的生辰,总不让人省心。”空智低声说道“世间的父母都是如此挂怀自己的子女,沈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前面的事儿不是人能说的算,往后的事儿,也都不是人能说的算,一切都要看天意才是”      余氏听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说道“还望大师在佛前多给鱼儿念上几章经文,让菩萨保佑这孩子平平安安,我都不求她大富大贵。”      空智看了看沈虞,点了点头,冲她招招手,沈虞往前走了几步,离空智更近些了,空智看着沈虞半响,才闭上眼睛,微微转过头去,回头对小师傅说“你带了沈姑娘到外面走走,”沈虞看着余氏,见余氏点点头,也就对空智施礼告退,随着小师傅出去了。      小师傅带着沈虞往后面走,这山中寺院有些别样的清幽在里面,沈虞往后面走的时候,就听见流水声,问道“小师傅,怎么庵中还有山泉么?”      小师傅道“后山有一处泉眼的,庵中吃的水就是从那边流下来,师傅说泡茶也是不错,贫尼带施主过去看看”沈虞欣然同意,跟着小师傅就往后山的山泉走去。      这山泉也流经庵中,等小师傅带着沈虞过来的时候,这才看清楚了,小溪一般,水流不大,也不太小,沈虞借着泉水洗了洗手,凉的沁人心脾“小师傅,这泉水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小尼姑想了想回道“那不知道,自从本庵建庵以来,就有的,一年四季长流不断,可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后山吧”      沈虞看了看水边苔藓,早积了厚厚一层,上面碧绿碧绿的,正看着,不妨上面漂下个白色的东西过来,小师傅见了,忙去拉起来,几个人一看,是块手帕,就听小师傅说“这庵中没听说谁有手帕啊,就是有,也不能往水中投,真是的”估计是嫌别人污了这泉水了,有些生气。      沈虞站了一会也就随着小师傅回去了,又到别的地方去转一转,沈虞难得还有些力气,随着小师傅就把几个大殿和配殿逛个遍。只见处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灯火香油都点燃着,就知道是各处分工明确,都有人管着的。      几个人刚回到前面,就听说外面来人了,忙随着小师傅回到住处,这时候来的人,估计也是京中人家,若是不认识,见了徒增尴尬,又没有长辈跟着,沈虞就在院中就看着那棵古树来回的转着,不一会就见领着自己回来的那个小师傅又过来了。      她见了沈虞施礼道“姑娘,外面来的人要见姑娘”沈虞一愣,墨棋忙上来问“可知道是什么人?”“是京中蓝家的姑娘,是这样,刚才贫尼是不是捡了条手帕子,就是蓝姑娘落在水中的,不想被冲到庵中,现在过来讨要了”      沈虞听了淡淡的问“小师傅这帕子是你收回去了,怎么说起来想见我呢?”就见小师傅瘪瘪嘴,“是贫尼一时说漏了嘴,那蓝姑娘问何人在庵中,贫尼见蓝姑娘也是庵中熟客,就说出了姑娘的名字,谁知道她听了,倒执意要唤姑娘出去,贫尼没法只好过来请姑娘过去了”      沈虞听了,不知道是该怪小尼姑呢,还是想说蓝姑娘不懂事,这种相见怎么也要长辈引荐才是。沈虞想了想,再加上之前听柳氏说的事儿,就不愿见蓝姑娘,转了身往回走,小师傅见了,忙要过去唤沈虞,墨棋忙拦着“小师傅麻烦你回了蓝姑娘吧,我家姑娘累了,改日有机会了再见也不迟。彼此都在京中。”      小师傅听了只好去回复蓝煦静,转过身去之后,偷着给了沈虞他们一个大大的白眼,暗想,有什么好拽的,不就是要见你一见,这都不允许,还是人家蓝姑娘各处都看着大方,这个沈姑娘,总是小家子气。      蓝煦静跟着自家的长辈出来游玩,不想帕子落到了水中,好在下游就是婆娑庵,都是熟识的,就登门讨要,一听沈家的人在,蓝煦静就想见见这个沈姑娘倒是个什么样子,虽然知道陆言昭定亲的不是这个女子,可终归是沈家的人吧,从言谈举止气度上也能看出个大概来。      就吩咐了小师傅让沈虞出来,她自恃这样的身份召唤沈虞,只有沈虞出来的份,可没有不见的道理,可看小尼姑一个人走出来了,蓝煦静面上一沉,这沈家姑娘有些不识抬举。      就见小尼姑扭扭捏捏的说道“蓝姑娘,那沈姑娘实在是乏了,贫尼看着她也过不来,以后再京中总有见面的机会。”蓝煦静心中怒气升起,可面上却丝毫不露出来,看着小尼姑笑道“那可麻烦小师傅了,来人”说完,身边的小丫头早将准备好的碎银子放到小尼姑手中,小尼姑忙推辞道“给蓝姑娘办事是应该的,哪里还要蓝姑娘的东西不成”说着就推了回去。      蓝煦静微微一笑,小丫头见了,拉过小尼姑的手来,“我们姑娘给小师傅的,小师傅就拿着,这银子就算是为了小师傅服侍菩萨的辛苦钱。小师傅万万别推辞才是”      小尼姑听了,将银子接在手中,笑道“多谢蓝姑娘了。”蓝煦静见小尼姑将银子收了,就慢慢的问道“小师傅,你跟我说说,那沈家姑娘可是个什么样?”      先前若是问这话,小尼姑没准不会开口,如今问了,拿了人家的东西,总要替人办事才是,想了想说道“她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很稳重,也不太爱说话”      蓝煦静听了觉得和没说差不多,就笑道“还有呢”小师傅又想了想说道“沈姑娘穿着上和别人家的姑娘们差不多的,就是她肌肤莹白,看着倒是有几分好样貌”小尼姑想了半天的词儿,就只有这些了。      蓝煦静听了想道,这人说的都是口口相传的,终究闻名不如见面,还是见上一见,说上几句话才好,可如今家人都在外面等着,实在没机会见沈姑娘,这次也就只好作罢了。但终究是不死心。      无奈之下蓝煦静带着下人就出了婆娑庵,上了自家车回去了,再说沈虞,先回到屋中之后,又有一丝后悔,怎么说也是京中第一的美人,就是看上几眼回去后跟几个姐妹并嫂子也有说的不是,但那盛气凌人的架势,沈虞是半分不喜。不就是爷爷做过太师,又不是自己做太师了,倒像是谁都得巴着敬着一般,这样的美人也没什么意思。      沈虞后来打听说一行人已经回去了,这才又出来了,说来也奇怪,余氏不知道同空智说了什么,这么长时间就是没叫沈虞再进去,不过沈虞也知道母亲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也是为了自己好,等一会出来了,问问就知道了。      沈虞呆的实在无聊,也没带什么针线出来,书本也没带,手边没有打发时间的东西,竟然睡着了。等沈虞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屋子里也没点灯,墨棋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沈虞靠着床边唤道“墨棋,”外面墨棋听见了,忙过来问“姑娘可睡醒了?”一边将灯点上,沈虞将被子围住,墨棋看了看倒了杯水过来,沈虞一气干了才问“母亲没叫我么”      墨棋笑道“先前有过来,可奴婢回了说姑娘还没醒,也就退回去了,姑娘可是饿了?”沈虞这才觉得腹中有些饥饿,用手摸了摸肚子,墨棋见了,“奴婢这就让人将饭送过来”沈虞看着墨棋问道“你是不是也没吃呢?”      墨棋说“中午吃的太多,此时还不太饿呢”沈虞知道墨棋陪了自己不吃晚饭,只好说道“那让人多送过来一些,”墨棋答应着下去了,等二人吃过了晚饭,沈虞就带着墨棋到余氏这边来了。      刚进来,就见余氏眼圈红红的,沈虞吓了一跳,“可是有什么事儿不成?”余氏见沈虞过来,就问“晚饭可吃过了?”沈虞回道“恩,是吃过的,母亲可吃了?”余氏点点头,借着灯光看着沈虞,沈虞吓得不行,忙抓住余氏的袖子问“母亲,可是空智师傅说了什么不成?”余氏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娘就是觉得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娘的小鱼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一年也就嫁人了”      沈虞听了偎依在余氏身边坐下“娘,好好的干什么说这些,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娘,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娘直接告诉小鱼就行的,小鱼什么都不怕”余氏听了,理着沈虞的鬓角道“真没事,空智师傅告诉娘说成事在人某事在天,总担心这个那个的,都没发生的,白操心,说你的命格是好的,让娘不用想,娘就是想起来,前几日,你又病了,总是爱睡觉,这些日子,看着还好了”      沈虞说道“都说春困秋乏,那是沈虞春日太困了,才总想睡觉,”余氏听了,搂着沈虞道“你呀,总是这么懂事,不让娘操心,娘忙活着一大家子,总觉得顾不到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长大了,昨天还是满地跑的小孩子,今儿见了,都是大姑娘了”      沈虞也不说话,任由余氏搂着,以后就是想这样让娘搂着都没机会了,听谢临舟的意思,等成亲后,是不在京中的,到时候再见余氏就难了,此时不亲近,以后别后悔才是。余氏搂着沈虞半响,最后还是自己从回忆中出来,“你看娘怎么想起这些事儿来了”      沈虞一笑,余氏又道“既然没事,娘就放心了,明儿天早起,咱们就回去吧”沈虞一愣“不是说要住上几天么?这多清净,娘还不趁着这几天好好的歇歇?”“歇什么歇,什么都不能松开的,你娘哪里是能歇着的命啊”      沈虞给母亲锤着肩膀边说“家中那些婆子管家的都干什么吃的。”余氏也不拦着女儿,任由沈虞给慢慢的揉着,突然说道“前些日子,你姨母来信,说是你表姐成亲了”沈虞听了,忙到余氏面前问“怎么这么快,嫁给谁了?”      余氏一笑“这人你也认识,为了他,你还挨了娘一巴掌呢”沈虞想到那个街头小霸王“那个施恒?不会是他吧”余氏笑道“还真真是他,你姨母信上说,自从咱们到了京中,你表姐将施恒摆弄的死去活来的,可这施恒就跟吃了秤砣一般,让人跟你姨母来求亲,软的硬的都用上了,就是别人到你姨母家提亲,施恒都能千方百计的搅合黄了,你姨母实在没法,也就答应了”      沈虞想起那时候李瑶说的话,那几巴掌非要回到施恒身上,这回还真是,不知道施恒是欠虐还是怎么样,就认准李瑶了,别人不娶,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施恒将李瑶娶到手了,沈虞想到二人以后的日子,就止不住的笑,余氏也笑,“咱们是回不去,你哥哥要下场去考试,娘是不能放着让你一个人回去的,最多是礼到了,而后咱们在想法子补上,反正你姨母家在京中也有些产业,据说施家也在京中有产业的”      沈虞又问“那表哥今年可要下场?”余氏听了叹了口气,“你姨父的意思也是要下场试试看,这回到了京中,不住在咱们这,他家在京中有铺子,住的早安排下了”沈虞想了想问道“可是姨父还在生母亲的气”余氏没做声,想了想说道“你哥哥成亲的时候,姨母你送了东西过来的,也都是些奇珍异宝,你哥哥小时候,你姨母最疼他了,”      沈虞知道自己母亲的种种无奈,沈老爷有些时候,是总将余家的地位看的太轻了些,不管姨父家有多少钱,总不爱和那边的人往来,连带着余慕昂也算上,都不是太希望同沈家走动太近,余慕昂实在没办法,父亲早逝,母亲病亡,现在就是将人赶出去,还能去哪,再说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任家赏花      到了清晨,沈虞早早起来,她知道这庵中的师傅们是要做早课的,有的丑时就都起来了,每日粗茶淡饭,早起晚睡,出家人还真是辛苦。沈虞穿戴好到余氏处的时候,余氏也起来了,俩人收拾停当,有小师傅送上早饭,沈虞只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余氏也是,没动几口,不知道心中藏着什么事,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等吃过了早饭,天色早就大亮了,做早课的小师傅们都去各做各的事情,余氏带着沈虞同妙月告辞,就要下山,刚出了山门,到了空旷的山门前,沈虞就见空智站在门外,妙月看见了一愣,马上向住持双手合十,带着小师傅默默退了下去。      余氏和沈虞站着没动,空智走上前去,施礼道“两位要走,贫尼送上一程吧”余氏低头施礼,沈虞也跟着施礼说道“多谢师太”空智笑了笑,冲着沈虞说“以后遇事要向着长远去想,别总光看着眼前,记住了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柳到前川,”      沈虞现在听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多谢师太”空智看沈虞听了点了点头,又对着余氏说道“夫人也是,总放过了执念,看过千帆,才知道前面是长江春水,奔流不息,等不得,停不住”余氏听了,眼中泪花闪动,却还是极力忍着,点了点头,沈虞一声不响,不知道母亲到底是遇见什么事情了。      空智说完,沉默不语,早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整个人有些苍白,昨日还没发现,现在看了,这个人虽然镇定的站在那里,可人总是感觉朦朦胧胧的,不踏实,伸出手来仿佛能总她身体中穿过去一般,沈虞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      空智仿佛想起什么来,从袖中拿出个手串出来,送到沈虞面前道“这东西随了我有些年头了,现如今就送给你吧,”沈虞接过来,拿在手中,淡白色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上面刻着白莲花,数了数一十八颗,佛头上时编成八瓣莲花样的圆珠子,很是好看。      沈虞又一次道了谢,余氏这才拉着沈虞往下面走去,余氏走的极慢,也不回头,沈虞看了,一只手拉着母亲,回头看着站在门外的空智,就见空智看着这行人一动不动。沈虞不忍的回头挥了挥手,空智见了,双手合十,低下头去。算是答礼。而后就下台阶,等在转过身来时,人就被光滑的白玉台阶挡住了。      到了山脚下,沈家的车等候在那里,沈虞上车前回头又往山上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只好让车夫驾着马车往回走了,绕过了山脚,顺着山下的大路往京中走去,沈虞不死心的掀起车帘来,又往上面望去,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黑影子,站在山上不动,沈虞也不知道那个是不是空智,或许是,或许不是。      回去的时候,余氏和沈虞是分开坐车的,沈虞靠在车壁上,看着手中的手串,拿到鼻下闻了闻,还有股子檀香的味道,往后一仰头,靠在墨棋身上不动了。      墨棋将被子拉过来给沈虞盖好,又说“早晨起得太早,姑娘先歇一歇,等进了城,奴婢再叫姑娘起来”沈虞躺在车上,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墨棋忙将枕头拿过来给沈虞枕好,沈虞随着车子有节奏的晃动,真睡熟了。还做了个梦,在梦中一个人在大草原上跑着,四周都是野花,鲜艳的颜色冲进眼中,放眼到远处天边都是,天蓝色的,火红的,还有嫩黄的,沈虞低身闻了闻,又转开身看别的,怎么左看右看的,都看不够的时候,就听见有人问“你喜欢啊,那我采给你”沈虞忙拦道“不要,这样看着多好”话音刚落,就见一大把鲜花被放到自己眼前,沈虞气的抬头就问“谁让你采的”前面的人终于看清楚了,穿着宽袖长袍,袖口上绣着大朵的团云花纹,顺着袖子向上望过去两鬓的长发随风吹到沈虞脸上,就见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那双眼睛,低头注视着她,沈虞吓得忙摇头,转身就跑,结果身后的人将她轻轻一拉,就跳上了一匹白马,骏马飞驰的向前奔去。沈虞吓得猛地睁开了眼睛。      墨棋见姑娘醒了,小声的问“可是外面太吵?”沈虞闭了下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扶我起来”墨棋听了,忙上前将沈虞扶起来,又倒了水给服侍沈虞喝下。摸到沈虞后背都湿了,“姑娘可是做梦了?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沈虞将杯子递过去,缓缓的说“我梦见陆言昭了”墨棋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看着沈虞,就听沈虞又说“我梦见他送我大把的花,还拉着我骑上了马背,”墨棋拿帕子给沈虞擦了擦脸,安慰的说“姑娘,梦都是反的,姑娘不用害怕,听老人们说骑马都是要发财的”      沈虞听了,心中虽然低沉,但还是稍微放下些心来,问道,“回去你找个老嬷嬷帮我问问,倒是什么意思。”墨棋应下,又拿起空智给的手串说道“姑娘以后若是害怕,就将这手串放在枕下,这样就踏实了”沈虞听了,拿过来带到手上用另一只手慢慢的转着,玉串凉沁沁的从掌心传进来,心头的燥热也随着凉凉的感觉减了几分。      到了沈府,沈虞见余氏样子疲惫,要上前随余氏到内宅去,余氏见沈虞脚步没停,只好说道“你也累了半天了,先回去吧,墨棋,让你家姑娘好好歇歇。”墨棋忙答应着,沈虞见余氏神情恹恹,也就不过去了,告了辞,往自己房中走去,墨棋扶着沈虞,就听她说道“也不知母亲怎么了,比去的时候更劳累了几分”      墨棋想了想说“必是路上累了,姑娘也不要多想,明日再见夫人,定然神采奕奕”沈虞只好点了点头,想着空智和母亲说的那几句话,什么千帆,什么春水,母亲能听懂么,沈逸摇了摇头,不想了,就是想也想不明白,若是母亲愿意说,早晚自己会知道,若是母亲不愿意说,做女儿的也没有刨根问底的道理。      俩人刚回到屋中坐好,墨棋就下去操持洗澡水了,绾浓见姑娘回来了,上前去送了茶,沈虞边拨着茶叶边问“可有什么事情?”绾浓回道“姑娘,没事”沈虞慢慢喝了一口,笑道“没事最好,”绾浓听了,凑到沈虞耳边说“奴婢听说之前的孙姨娘的事儿了’      沈虞将茶杯一放,“还说没事,那是什么,不过有她什么事?”绾浓小声的回道“姑娘,有人说,有人说的,不算当真的,姑娘先别全信了”沈虞说道“你快说”绾浓忙说“就是说孙姨娘的孩子生下来了,”      沈虞一听,呆了一呆,难怪前几日要 沈珮的钱,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缺钱了,“后面呢?”绾浓又说“后面奴婢就不知道了,这事儿似乎老爷不知道,您和夫人都出去了,也是不知道,那边的老太太似乎也不知道的。”      沈虞气的不行,这么大的事情,一大家子都不知道,以后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沈虞暗恨自己的父亲做事落下这么多的尾巴,刚想起身去找余氏,回头想了想,又坐下来,余氏回来了,这事儿她定然知道了,自己现在过去了,还不太好,先到静观其变,等看余氏到底怎么出手吧。墨棋回来告诉沈虞水都放好了,沈虞起身进了浴室。      夏日的天热的太快,没几日,就穿不的厚衣衫了,丫头们整齐的换上薄衫,沈虞自然也不例外,看着满院子花红柳绿的,夏日就是热闹,沈虞早将团扇取了出来,走到哪里,都拿在手中来回的扇着,就是不扇的时候也能挡挡阳光。      过了半个多月,沈虞接到任钟灵来的帖子,说是家中木丹花开的正旺,邀请了沈虞过去看花,沈虞接了帖子,想到反正在家中无事,就应约前往。      到了约定的日子,刚进门任钟灵听说人来了,就迎了出去,沈虞下了车,同她拉着手往里面走,任钟灵笑道“这回的花,开的正好,不然不会请你过来,去年的时候,家中新换的花匠,据说换了手法,反正我也不懂,不过这回的木丹花开的是真好,你一会见了也会称赞的”      沈虞听了,笑道“也就是你,还想着有什么事情叫上我,我也是在家闷着,到你这来走动走动,欢喜的不行呢”任钟灵听了,愈发高兴,也不让沈虞歇着,直接拉到花圃中去了。      任家的花圃可比沈家的大得多,任老爷是喜欢花的,就花大价钱买名贵的品种,还请了京中出名的师傅来侍弄,倒也不是为了在京中有个名声,就是自己家人喜欢,所以外人还不太能看到任家的花呢。      沈虞见花圃地儿还真不小,都是按种类摆好的,此时正是木丹花开的怒放的时候,刚进了花圃就被木丹吸引过去了,任家的木丹真不同一般人家的品种,那花开的极为雅致,仿佛六月的飞雪一般,人都说雀舌花样的心才是上品,沈虞仔细看了,这几盆大的都是开的极好的雀舌木丹。不由连连点头。      沈虞边看着边往里面走,任钟灵对自己家的花颇为自豪,“怎么样,我说不错吧”沈虞笑道“起止是不错,简直是美极了,原来总说京中木丹难活,现在看来,这话不可信”      “真是难活的,冬日我家的花匠都是搭建的棚子,供着木炭,这些花才养的这么好呢”沈虞边听了边看着,有的是单叶的,中间黄色的花蕊,更显娇嫩,俩人正看着,就听见有人笑道“这还真是,京中你家的花算是一绝了”      沈虞一愣,回头看着任钟灵,难不成她还请了别人,任钟灵也皱着眉头,回身对小丫头说“你去看看,是谁”小丫头忙下去了,不一会回来说“回姑娘的话,是三公子和公子的一群朋友,在画栋亭那边呢,”任钟灵听了,叹了口气,“走吧,我倒是不喜欢和三哥的狐朋狗友碰到一处去的,没的败坏了雅兴,”说着,拉着沈虞就往外走去。      沈虞也不喜欢见不相识的外人,任钟灵的提议正和了她心意,也就笑道“那好,”几个人出了花圃,任钟灵又领着沈虞到了冬日沈虞到过的那个小轩,池中锦鲤都长大许多,游来游去的,有些身上是金色的,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任钟灵拿了鱼食过来,一点点的洒在里面。      “这鱼还真长大了许多”任钟灵将手中最后的一点鱼食全撒在池中,又拍了拍手,引得一大池子的鲤鱼上下翻腾的挤过来抢食。“恩,有些小的,你现在看不见,都被这帮大的给赶开了”沈虞也将手中的鱼食扔个干净,任钟灵转过身来叹了口气,“本来好好的,全被他们给搅合了”      沈虞站在栏杆前面,来回走了走,“也不全是,我反正也看到了,你在家天天有机会”任钟灵嘟着嘴说道“可人家是头一次请你过来”沈虞忙笑道“下次还有机会,先别懊恼了,给你看看我带了什么东西”任钟灵听了,这才站起身来,往回走,刚走了几步,又说道“我突然想起,你就知道我家的梅园,你不知道梅园后面还有桂花吧,这时候也开了,我带你过去”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沈虞就往梅园去了,沈虞总想起梅园的事儿,忙道“先看我带的东西,一会再去看桂花如何?”任钟灵哪里听进去这个,忙道“先去看桂花,我家的桂花都是有些年头的了,你在别人家定然见不到的”      说完几个人已经到了梅园门口了,沈虞无法治好跟着任钟灵进了梅园,一路上任钟灵有来了兴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沈虞看着她孩子一般,也就由着她去了。刚进了梅园,又往深处走去,还没到桂花树下,就听见有人喊道,“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小魔星      一行人顺着声音望过去,沈虞一愣,居然是苏宝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沈虞,一身淡粉的衣衫在门那边站着。那边是苏家的别院,没料到今天她也在,沈虞一见到宝儿,头就有些疼了,上次在林中的事情,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办了,就见宝儿站在苏家那边,两边相通的小门也是锁着的,宝儿见了沈虞,就跑过去拆门,身后的丫鬟婆子都吓得不行,忙上前去阻拦,苏宝儿喊道“将门给我打开”      下面人没法,有个丫头回道“姑娘,咱们是没有钥匙的”苏宝儿听了,也不说话,就往门上爬了过去。沈虞和任钟灵见了,也吓得不行,忙过来说道“宝儿,可爬不得。”苏宝儿哪里会听,身后的老妈子们都上前想抱下来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可也不能任由人爬啊,若是摔到了,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苏宝儿毕竟年纪小,爬不过来的,身后丫头们将守门的人找来了,沈虞一看,这人打扮的样子,怎么也得是个总管,见宝儿正在爬门,上前说道“大小姐,老奴这就开门了”说着就去开锁。      任钟灵无法,只好叫人去将管家喊来,也开了自己家这边的门锁。苏宝儿跑过来跳到沈虞面前说“姐姐!”沈虞看着她就头皮发麻,也不好转身就走,只好笑道“小宝儿也在,来玩么?”      苏宝儿笑着扑到沈虞身上,沈虞差点被扑倒了,忙站稳了,苏宝儿说道“姐姐,你抱抱宝儿!”沈虞一听,还不如被扑倒了好呢,我哪里抱得动你。      又见苏宝儿不依不饶的看着自己,也不松手,沈虞求救似的看着任钟灵,无奈任钟灵冲着沈虞吐吐舌头,又摇摇手,看起来任钟灵也是知道苏宝儿脾气的,不敢动手。      沈虞无法,只好见人抱了起来,倒是软软的,苏宝儿搂着沈虞的脖子,沈虞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上了,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重啊,沈虞知道桂花也看不成了,忙说“走,咱们去看鲤鱼”说着就抱着苏宝儿往刚才的池子边走去。      苏宝儿的丫头们也跟着过来了,沈虞一个人在前面慢慢的走着,苏宝儿小手也不老实,来来回回的摆弄着沈虞的头发,沈虞只好说道“好宝儿,乖,别动姐姐的头发”苏宝儿又去拉沈虞的簪子,那簪子本来就是斜插在鬓上的。被她一拉就掉了下来。      好不容易到了池边,将宝儿放下,沈虞这才松了松手臂,又将簪子从宝儿手中拿过来说道“小心碰到你!”宝儿眨了眨眼睛,看着沈虞将簪子拿回去,重新别好。任钟灵看了看对沈虞说道“我去叫人送些吃的过来”      沈虞见宝儿眼神十分的不舍,就说道“那我给你好好梳个头发”宝儿听了,忙坐好了,沈虞拿起梳子,小心的给她将头发散开,这种小姑娘的头发还是很好梳理的,加上苏宝儿的头发很好,几下就梳成了两个双平髻,把身后的下人的看的都呆住了,要知道这宝儿平日在家,想给她梳个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候都是去见夫人了,夫人好说歹说的,才将头发梳上,也不知道这沈姑娘用了什么法子,让苏宝儿这么听话。      等头发梳好了,沈虞将自己头上戴的珠花拿下来,给她别在头上,又从正面看了看,“好了,这样才漂亮!”苏宝儿摸了摸自己的头,看着沈虞道,“你以后每天都给我梳头发吧。”沈虞微微一笑,没说话。见苏宝儿脸上不知道擦了什么,就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正看着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宝儿姑娘!”      沈虞回身一看,这个人不认识,身段婀娜,面容美艳,年岁虽然不大,可眼神中早带上了丝丝妩媚的味道,这姑娘头上带着宝蓝点翠朱钗,上面的南珠都有沈虞指面般大,一看就不是出身于一般人家,不知道是不是苏公子请来的客人。      那人见沈虞看着自己,冲沈虞一笑,低下身来对宝儿说“宝姑娘也在,怎么见了姐姐不说话,不认识了么?”沈虞看着苏宝儿,就见苏宝儿想了想喊道“蓝姐姐!”沈虞突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了,就是之前在婆娑庵中见过的蓝煦静。      蓝煦静看宝儿唤自己了,又走过去几步,冲沈虞笑道“这位姑娘是……”沈虞对她施礼答道“在下是沈虞”蓝煦静先是仔细看了看,马上笑道,“原来是沈姑娘,在下是蓝煦静,”说着冲沈虞微微颔首,算是答礼。沈虞转头看了看任钟灵那边,见这个丫头还没回来,对着蓝煦静少不得要多周旋几句。      蓝煦静也不看沈虞,就问宝儿,“这边风大,宝儿要不要和姐姐去那边玩儿,那边还有好吃的”沈虞想着,若是苏宝儿过去,还真是给自己省了很大的麻烦,就看着苏宝儿,只见苏宝儿看了看蓝煦静又转头看了看沈虞,往沈虞身上靠去,“我才不要跟你去!”      蓝煦静脸上一僵,不过马上恢复如常,笑道“姐姐那边怎么不好,就是你沈姐姐也要去的,沈姑娘,我们那边人多热闹,你也过去吧”沈虞笑道“还真不过去了,免得打扰众位的雅兴。”      “沈姑娘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哪里像我们这帮子人”沈虞话音刚落,从后面又转出个人来,沈虞看清楚了,暗想怎么今天都聚到一起了,这个也是熟人,赵玖娘,她怎么会来这种场合,后来一想也正常了,有花有酒就有诗词,怎么会少了她呢。      沈虞一笑“赵姑娘也在,”赵玖娘看着沈虞身边的苏宝儿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蓝煦静笑了笑没说话,沈虞也没说话,弄得气氛有些尴尬,不过还好,任钟灵马上回来了,刚过来就看见了三个人站在一处,忙笑道“怎么今天如此的齐全,那就都到小轩中坐一坐,我让人送些茶水过来”      沈虞听了,拉着苏宝儿就往小轩中走去,蓝煦静看了,想了想也跟了过去,赵玖娘见没人理自己,转身就往回走,可没走几步,有回过身来也进了小轩中。      此时几个人都已经落座,苏宝儿在沈虞身边,拿着小点心慢慢的吃着,沈虞将茶水打开来,等她一会渴了的时候好喝,免得太烫,等吃完一块,就将水端了起来,小心的喂了苏宝儿,蓝煦静见了,笑道“看不出来,沈姑娘和宝儿如此的熟悉。宝儿吃东西从来都很挑剔”      沈虞笑道“那是任家的东西做的好吃”边说着边讲宝儿的手擦干净了。任钟灵看着问道“蓝姐姐怎么过来了,”蓝煦静回说“那边又开始喝上了,总是如此,只好出来透透气,不成想碰见了你们”      蓝煦静还想往下说,就见任钟灵的丫鬟走了进来,到小姐耳边轻声说着什么,不一会任钟灵开口道“请进来”小丫头忙出去了,功夫不大领进来一个妇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出头,穿着得体,见了任钟灵,不卑不亢的笑道“任姑娘,奴婢是来接了我家姑娘回去的”任钟灵笑道“韩嬷嬷,苏姑娘在这边呢”苏宝儿见这位韩嬷嬷进来了,就拉着沈虞不松手,韩嬷嬷见了自己家姑娘,笑道“姑娘,夫人叫奴婢唤姑娘回去呢,”就听苏宝儿说道“我吃过饭了,不回去!”韩夫人又往前走了几步笑道“姑娘,夫人赶着要回去了,姑娘难不成要住在任家?”      苏宝儿听了也不说话,沈虞暗自猜测这个韩嬷嬷应当是在苏夫人面前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然依照苏宝儿的性子,谁还敢上前劝告。沈虞低下头说道“宝儿乖,你看嬷嬷都过来接你了”苏宝儿听沈虞如此说,就对韩嬷嬷说道“那让她送我回去!”韩嬷嬷看了眼沈虞,先是一怔,马上笑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沈虞看了看任钟灵,就见她一副想说话又没说出来的表情,而蓝煦静和赵玖娘完全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沈虞只好笑道“姐姐以后再陪你玩好不好?”      苏宝儿听了,咧咧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韩嬷嬷听了,眉头皱紧了,看着沈虞,也不好说什么,就又上前几步说道“姑娘最乖了,来跟嬷嬷回去”说着就去抱苏宝儿,苏宝儿边哭着,见嬷嬷过来抱自己了,上前就是一口,韩嬷嬷手疾眼快的将手又缩了回去。看起来也是有经验的。      沈虞见自己把人惹哭了,只好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姐姐送你回去”苏宝儿听了,这才停住了,还是抽抽噎噎的,沈虞用帕子将她的眼泪擦干了,无奈的看着任钟灵说道“那我先过去”任钟灵点了点头,让下人带着这群人往苏家走去。      苏宝儿非要沈虞抱着自己,沈虞无法只好将人抱起来,这样走的就不快。韩嬷嬷看着,几次都想将苏宝儿接过来,可又不敢,只好护在旁边,一行人马上就过了任家的门。      墨棋在沈虞身边目不斜视跟着,虽然是头一次进苏家的宅子,心中就是再好奇也要知道些分寸,忍着的。可苦了沈虞了,她是真不知道这边如此的大,苏宝儿欢天喜地的用小手指挥者,“这边,这边”沈虞只好听着她的话往前走,等过了园子,也不知道还有多远了,实在抱不动了,就将苏宝儿放下来。      “宝儿,姐姐实在抱不动你了”沈虞将人放下都有些气喘,墨棋忙上前扶着,沈虞这才好些,韩嬷嬷见了,说道“多劳累姑娘了,”苏宝儿听了,将沈虞的衣裙拉住,“还有好远呢,你得跟上”沈虞摆摆手“说送你回来,就到这边吧,今日也没正式的拜见苏夫人”这话是冲着韩嬷嬷说的,韩嬷嬷笑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那就多谢姑娘了”      沈虞将宝儿的手拿开,“乖宝儿,听嬷嬷的话,已然到了你家了,姐姐这就回去了,下次再同你玩。”说着就要起身。      苏宝儿见了着急了,拉着沈虞不松手,又开始哭上了,“你不能走嘛”韩嬷嬷上前去抱住苏宝儿就往回拉,苏宝儿也不松手,连着沈虞也随着韩嬷嬷一起往回走。      正乱成一团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你们这是做什么”韩嬷嬷听了,忙松开抱着宝儿的手,宝儿听了这才哭的小声些,却也不松手,沈虞一边拉着自己的衣裙,一边抬头看了看,是苏宝儿的那个哥哥,沈虞脸上一红,唤到“苏公子”苏宝儿拉着衣裙,也没法施礼,只好尴尬的站着。      苏怀瑾看着宝儿拉着人家的衣衫,无奈的闭了下眼睛,“宝儿,把手松开”“我不!哥哥,我好不容易抓到了,我不松,你快帮我把她带回去”沈虞听了,暗想原来你是为了将我抓到你家来。人不大鬼主意倒是不少。      苏怀瑾走了几步,上前说,“好,哥哥帮你抓,你松开吧,这么多人呢,她跑不了”沈虞无语的看着这个哥哥,就见苏宝儿听了哥哥的话,果然将沈虞的衣裙放开了。墨棋忙上前将姑娘的衣衫理好。      苏怀瑾见宝儿松手了,回头冲自己的人喊道“还不将姑娘带回去,”话音刚落,就见下人们上来将宝儿一把抱住,就往前面走,苏宝儿见了,又是打又是踢的大哭起来。“你是个坏哥哥,你个坏哥哥”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不一会就听不见了,韩嬷嬷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苏怀瑾道“还是公子有本事”      苏怀瑾点点头,看着沈虞道“有劳沈姑娘了,我送沈姑娘过去”说着头前带路,留下韩嬷嬷一帮人站在原地,沈虞走的不快,苏怀瑾也就放慢脚步迁就沈虞,苏怀瑾走了几步说道“宝儿如此,沈姑娘可不要怪罪”      沈虞想了想说道“不知公子知道不知道,苏姑娘将我带回去之后要做什么?”苏怀瑾想了想说道“或许是给她穿衣衫,给她梳头发,陪她玩吧,宝儿本来就喜欢沈姑娘,这次被抱回去,定然会跟母亲大吵大闹开了”      沈虞摇摇头,也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苏怀瑾站定了,看着那扇门说,“就送姑娘到此吧,多谢沈姑娘了”沈虞也不多说,施礼之后退回到任家去了。苏怀瑾看着人过了门不见了,才转身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游园      沈虞回到任家时,蓝姑娘和赵姑娘居然还在,可她早没了看花的兴致,对着任钟灵笑道,“今日我先回去,等过些日子再约了你,”任钟灵歉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往外送客,沈虞对着另外俩人微微施礼而后站起来往外走去。蓝煦静和赵玖娘都没说话。      等过了任家的大门,沈虞站稳对任钟灵说道,“你别送了,外面风大”,任钟灵听了“我刚向花匠要了盆木丹给你带回去,你可让家里的人仔细的养着,”沈虞听了笑道,“你还真舍得,不怕任老爷知道么,”任钟灵听了笑道,“我爹也不能天天回来挨个的数一遍不是,你放心吧”,沈虞说道,“那多谢你了,这怎么好意思”,任钟灵说道,“这回也是怪我没问清楚家里还有人请客不了,偏赶到一起了,如果不是的话,定然留你到晚上呢,好了,马车都等着了,你快上去”,沈虞见马车过来,摇了摇任钟灵的手,由丫头扶着坐了上去。      等坐定了,拉开窗帘冲着任钟灵挥了挥手,这才让车夫驶离任家往自己家走去。      马车慢慢的驶着,墨棋过来给沈虞锤了锤腿,“姑娘可是累到了吧”沈虞想了想笑道“你说怎么每次都能碰见她这小丫头,还总是鬼主意一堆一堆的”墨棋想了想说“姑娘大约和那小丫头投缘,奴婢看着她和姑娘可不是一般的亲近呢”      沈虞想起这小丫头虽然总爱咬人,可从来没咬过自己,还真是,就是脾气太让人受不了,不然长得那么可爱,恐怕没人会不喜欢吧。      回到沈家,沈虞先去给母亲请安,余氏现在比前些日子精神好些,要忙着几个两个儿子的大事,无暇顾及其他了。沈虞见余氏不在房中,就回到自己那去,可院子的下人见沈虞回来了,纷纷避让开,等沈虞进了屋子才又开始忙碌起来。      绾浓见姑娘回来了,忙跑过来,沈虞见了,边让墨棋换着衣衫,边问“怎么我这才走了没多少时辰,这家中有什么事不成?”绾浓听了,回道“姑娘,是那个孙姨娘的事儿漏了,现如今家中的人都在老夫人那边呢”      沈虞正掸着袖子,听了她的话一愣,这事儿还真瞒不住,家中都知道了,指不定怎么闹呢,沈虞本想换了衣衫去老太太那边看看,如今也不用过去了,可衣衫已经换完了,不如到盏儿那边走走,好些日子没和盏儿说话了,也不知道忙不忙,二婶婶终究不是盏儿的亲娘,很多地方都不会太上心。      沈虞也不歇着,带着人就往沈盏那边去了,一路上也没什么急事,行的就慢,边走边看着彩蝶飞舞,一簇簇的鲜花茂盛的开着,芳香四溢,后面的院子花就是比前面多,沈虞边走着边和身旁的丫头说说话,“今年的凤仙开的真早,”墨棋忙说“可不是,前些日子就开了,姑娘今儿晚上让胭脂弄些回来,咱们染指甲好不好?”沈虞笑道“可忘了这个了,去找卫嬷嬷要些上好的明矾过来,咱们多弄一些出来,我这十个指头都上了,明日后日再重来两遍,那样上的色才深呢”      墨棋笑着答应下来了,沈虞说道“多亏没在任家停的时辰太长,不然那俩个千金小姐可够咱们受的”墨棋想了想说“人家都说蓝家姑娘是京中第一的美人,奴婢还真没看出来,我说,姑娘你才是呢”沈虞拿扇子轻轻拍了下墨棋的肩膀,“傻丫头,自己说的不算数,别人说的才算呢,那蓝姑娘小小年纪,神色已然有些妩媚动人之处,若是再大上几岁还了得,我看着京中谁家的闺女单论起来,都比不了她的,”      墨棋笑了笑,“那姑娘可说错了,几年过去,谁还记得她,别人家的姑娘也长成了,名声早盖过她了”沈虞一想也对,短短几年的时光,京中的名媛圈就能换一代人了。沈虞沉默不语,拿扇子轻轻磕着嘴唇,墨棋突然站定了,见沈虞还在走,忙拉了沈虞一把,沈虞不明所以,看着墨棋,就见墨棋示意往前看。      在沈家的半莲池桥边,沈盏和陆言昭并排站在一处,也不知道是看着那谁中的睡莲还是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儿,双双低着头,沈虞想了想,低声说道“走,回去”这边几个人转身往回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沈盏在身后唤道“姐姐……”      沈虞只好站住了,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也没过去,沈盏见了,走下桥来,到了沈虞身边问道“姐姐这是……”沈虞笑了笑,“听下人说凤仙花开的好,打算弄些回去染了指甲,没料到你也在”陆言昭早跟着沈盏也下了桥,沈虞见了少不得要行礼。      陆言昭道“沈姑娘请起吧”沈虞这才起身退到一旁,沈盏上前拉住沈虞道“姐姐,那凤仙要等到晚上呢,你先过来看看这睡莲,想不到祖父真是雅士,这些年过去,睡莲还是如此的好”说着就要拉沈虞到桥上去,沈虞忙站定了,将手抽回来,“我真不过去了,你们,你,看吧,刚从任家回来,身上也乏了,还是要回去歇歇,等下次再陪你”沈虞说着,沈盏也不好多留沈虞,只好道“那好吧,姐姐早些回去,”      沈虞又冲陆言昭施礼告退,陆言昭见了问道“今日怀瑾似乎也在别院,沈姑娘可有碰见?”沈虞想了想道“自然是碰见了”陆言昭笑道“那宝儿也在,也碰见了吧”沈虞看了沈盏一眼,发现她一丝异样都没有,“苏姑娘也在,”陆言昭想了想往前走几步问道“宝儿平日最喜欢同你玩乐,今日没缠着你?”      沈虞只好说道“王爷若是问这些,还是苏公子答了较好,沈虞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呢。”陆言昭听了,看着沈虞,咬了咬嘴唇,马上松开了,笑道“那就不打扰沈姑娘歇着了,早些回去才是正经”沈虞听了,这才躬身告退了。      等走到凤仙花丛的时候,沈虞回头看了看,见俩人还是站在桥上,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往另一边走去了,沈虞心中叹了口气,二婶婶怎么能让姓陆的随便就见沈盏呢,还在自家后院,不知道余氏知道还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这功夫哪有闲心管沈盏的事,一个孙姨娘都够余氏跳脚了。      沈虞往回走着,想起刚才的时候,沈盏没看出来陆言昭同自己说话口吻无比熟悉么,难道她不好奇,在家人面前没人知道沈虞同陆言昭是熟识的,别人更不能清楚了,但是沈盏的眼神没有一丝的好奇,难不成她知道,可也不应该,若是不知道,那只能说沈盏人太善良了,从不把人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沈虞想着,也想不明白,回自己的院子也没什么意思,现在家中还哪里能去,沈虞突然想起桃春来,自从桃春生了孩子之后,沈虞为了避嫌就没去过,今儿天正好,去看看也好。      穿过沈家大半的宅院,就到了桃春住的地儿了,门外小丫头们都还在,见沈虞过来了,同上次一样,往里面通报,沈虞往里面走,刚进了院子,就见桃春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了沈虞笑道“姑娘怎么有空过来了。”      沈虞看了看桃春,比没生孩子的时候还白了几分,肉也都下去了,看着整个人气色都是好的,桃春边说着,边讲沈虞引进屋中,沈虞见她进来都是轻手轻脚的,知道那孩子还在睡觉,就小声问“可是睡着呢?”      桃春笑着点点头,那脸上的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在里面,桃春将各类点心都拿出来给沈虞摆好,沈虞摇摇手,问道“在哪个屋子里面?”桃春指着西边的屋子说“那边,”沈虞站起身来,小心的走到门边,隔着纱门看了看,就见这个庶弟正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呢,也就退了过来,重新坐好。      桃春说“白天也睡,晚上也睡,总是爱睡觉”沈虞点点头,“沈家的人都是如此,上到老太太,下到我们几个兄妹,都是这样”沈虞见桃春说话小心,就笑道“我也不在你这这多坐了,等有空了再来”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桃春忙道“姑娘还是多坐坐,这样没事,”沈虞纵然听了,也站起身来往外走。      桃春忙跟了出来,等到了院中站定了,沈虞回身说“我这也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天色要是这么好的话,就带着出来晒晒太阳”桃春笑道“姑娘总是有理的,今日实在不巧,不然还能陪姑娘多玩一会,”沈虞笑着让桃春留步,自己往回走,等几个人出了桃春的院子,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姑娘留步”沈虞回头一看,桃春又出来了,就到了沈虞身边,让人将东西拿出来,沈虞一看,是几个大荷包,就听桃春说道“姑娘的大婚,也不知道该备下什么东西,这宅子里面有的,姑娘都有,我这宅子里没有的,姑娘也都有,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这一手的针线了,若姑娘不嫌弃,还望姑娘带上,等到了夫家随便送人就是。”      沈虞看着这些个荷包,怎么说也得做上一阵子,各个都是精心细致的,花色不同,图案不同,都不带重样子的,沈虞不由一阵感动,“多谢了”桃春笑了笑道“本来是要等姑娘快出门的时候送过去的,可终究不太方便,姑娘如今就收了,当,就当送的小小贺礼吧”      沈虞将东西让人小心的收好,笑道“你还真客气,这东西别人就是想求还求不来呢,我们自己做的终归没有这些好,也花了不少心思,真是多谢了”桃春道“也是有闲暇时间了,就做上几针,姑娘可别客气了,”两个人又谦让一阵子,才彼此分开了。      沈虞拿在手中看着几个荷包,做工精良,有新意也巧妙,暗想,难怪爹爹从有了她不再想别人,这桃春姨娘还真有些手段,送礼做事都对着人的心思,母亲都是时常想着她,连自己这边还顾得如此周到,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虞看了看,冲小丫头说,“先将东西送回去吧,”小丫头依言回院子去了,墨棋看着沈虞这么精神,还真是平日少有,往常都是懒懒的,就是天光再好也不爱走动,今日还真是好兴致。      沈虞走了几步问“那木丹花呢?”墨棋答道“已然摆在院中了,咱们那边就差这颜色的花,如此一来,给院中增色不少”“你说她送了咱们一盆木丹,咱们送什么给她好呢?可不能白要了她的东西才是”墨棋一听犯难了,说起来,任姑娘也是什么都不缺的,有什么东西是她没有,沈家有的呢?“东西啊,也不必太贵,就是那份心意”沈虞自言自语的说道。      俩人走累了,墨棋扶着沈虞到旁边的亭子边坐好,沈虞拿着扇子来回的扇着,“还真不好送,唉,想不出”墨棋想了想说“不如帮任姑娘做双鞋子?”沈虞一笑“我上次那双还没做完呢,如今又添一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完了”      墨棋笑道“哪里用姑娘动手,奴婢们做也是一样的,就是要用姑娘的名号而已”沈虞想了想笑道“问母亲可有好大的珍珠,咱们要过来,镶到鞋前面,如何?”墨棋笑道“姑娘总是有本事的,咱们家的南珠是极好的,任姑娘看了必然喜欢”      俩人说着话,沈虞肩头不防被人拍了一下,沈虞忙回头看,虽然心中诧异,面上只好不动声色的问“王爷怎么到了这边来了?小盏呢?”      陆言昭从沈虞身后走过来,到沈虞面前,沈虞忙站了起来,陆言昭用扇子将人压住,“盏姑娘累了,估计也歇息去了吧”墨棋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看了沈虞一眼,又看了陆言昭一眼,不动声色的站到沈虞身边。      陆言昭见墨棋戒备的神情,嗤的一笑“在你家,你还怕什么,我不过是同你主子说几句话,”墨棋听了也不说话,也不动,“你让开”陆言昭低声说道,墨棋没动,沈虞忙说,“你站那边,免得一会碰见别人”墨棋听了,只好走下去了,沈虞知道,就是在沈家,都不能和陆言昭起冲突,自己不能,墨棋更不能,这样做激怒了陆言昭,没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放手      陆言昭见墨棋下去了,就坐到沈虞身边问“今日你去任家,还碰见谁了?”沈虞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只好答道“赵玖娘和蓝煦静”陆言昭听了,点点头,沈虞站起身来,走开几步,也没说话,陆言昭想了想,仰头笑道“你定然是吃了宝儿的亏了”沈虞想了想,叹气说“谁知道她是跟谁学的,抓谁咬谁。”      陆言昭一听,将沈虞抓过来问道“咬你没有?”说着拉起沈虞的衣袖就翻看伤痕,沈虞吓得忙将袖子放下,“没有,你做什么,没咬到”陆言昭听了,这才放下手,“宝儿从小就咬人,我也被咬过,”说着将袖子拉起来,给沈虞看胳膊上的牙印,其实早看不清了,一条胳膊明晃晃的摆在沈虞面前,她忙转过头去,陆言昭见了,又将胳膊往前凑了凑,“你看,没骗你吧”沈虞忙将头转过去,“谁要看!”      陆言昭听了,将沈虞搂紧说道“就给你看!”沈虞吓得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就往外挣扎,陆言昭将手臂收紧,凑到沈虞耳边低声说道“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勒死!“沈虞听了,不动了,回头看着他,陆言昭神情淡淡的,看着沈虞,手臂上的力气可没松开,沈虞叹气道“你不能总这样”。      “我怎么样?你以为我没杀过人?或者是我没勒死过人?”陆言昭轻描淡写的问沈虞,沈虞侧了下头,不去看他,陆言昭伸手将沈虞的脸拧过来,他的手指在沈虞的下颚上划了划,沈虞想甩开,可没做到,陆言昭站起身来,沈虞就觉得高大的身影将自己完全笼罩了,不由的有些瑟缩。      陆言昭不管这些,低下头去亲她,沈虞忙往外推着,“你放开我”开始陆言昭还有些耐心,用头蹭着沈虞,无奈沈虞双手齐上,只是死命的往外推,陆言昭恼了,将沈虞往外一推,差点将人摔倒在地上,还好有柱子拦住了。      “你就知道躲,就知道躲,你等着,有一天我看你能往哪里躲!”陆言昭说完,转身往外走去。墨棋听见陆言昭的吼声,功夫不大又看人气冲冲的走开了,忙跑到沈虞身边,扶起沈虞就往回走,沈虞被拉的几乎摔倒,“你不用急,他走了”墨棋听了姑娘的话,又回头看了看,才喘了口气。      沈虞往回走着,突然想到手中仿佛少了什么东西,忙道“刚才走的急了,扇子落在那,你快帮我拿回来”墨棋一看还真是,刚才心急火燎的,也没见扇子不见了,“姑娘略等一等,”说着就往回找去。      沈虞看着墨棋的身影,站在那想了想,又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此时才感觉到累了,陆言昭到底想怎么样,刚跟沈盏在桥上卿卿我我的,这会子又来缠着自己是怎么回事,之前有过几次,都已经老老实实的了,今天又被谁给刺激到了?莫非沈盏开口说了自己的打算,不想嫁给他不成?可按道理小盏的胆子,也不敢说出口的。      沈虞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一直往回走,没了扇子还真有些不适,就用帕子来回的擦了擦鼻翼,刚走几步,前面就被扇子挡住了脸。      沈虞将扇子抓住手中抬头一看,人又回来了,就将扇子改为握在手中,护在面前,看着这人,陆言昭倒负着手站在沈虞面前,也不说话,摆着冷脸,沈虞从心底起了厌烦了,眉头微蹙,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这是……”话还没说话,就见陆言昭将沈虞往身边一带,一个转身,俩人就躲到旁边的小径上去了。      果然,沈虞听到有小丫鬟过来了,不知道说着什么低声的笑着,往后面走去,沈虞看了看旁边的小径,这条路是能通到外面书房的,沈虞可不敢在这说话,沈家的地形设计的比较怪异,据说沈老爷的书房能聚音,隔着多远的距离都能听清楚人说话,这宅子是沈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就修建好的,大约是怕隔墙有耳吧。      沈虞往后退了退,跟陆言昭隔开段距离,“扇子我拿到了,可以走了吧”陆言昭看着沈虞,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前走,沈虞吓得忙敲着他的手说,“你干嘛,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快放手!”可惜陆言昭一直不停,拉着沈虞也停不下来,等到了书房墙外了,俩人才停下来,陆言昭往旁边一甩,沈虞差点没倒在地上,忙站稳了,揉着手腕看他,“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边一墙之隔就是我爹的书房,你想死也别拉上我”      说完就往回走,陆言昭将人抓住了,扣在身上,“我自然知道是什么地方,你怕什么,这附近就此地较为安静,还怕谁听见么?”沈虞挣了挣手腕,发现挣脱不开只好冷冷的说“你有些分寸,我仿佛记得有人说过以后就当不认识一般,”陆言昭见沈虞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慢慢将手松开,“我当日是说过这话,可也是当时,现在和当时并不一样,此一时彼一时,”沈虞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说“你终究是我的妹婿,这个你没忘吧?”      “妹婿?”陆言昭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原来还有如此近的亲戚关系在,”说完,低头到沈虞耳边问“那我该怎么叫你,姐姐?”沈虞将脸转了转,没说话,陆言昭又像刚才一样,将沈虞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你那么想做我的姐姐?”      沈虞抬手欲掰开他的手指,陆言昭见了自己先收回了手,两只手指在沈虞的唇上蹭了蹭,沈虞忙用帕子捂住了嘴,这手指真让人感觉不舒服。      陆言昭见了,突然想起上次在大得寺的大殿上的情景,本来垂下的手慢慢的紧成一个拳头,转过身去,看见屋角上的几只小兽,沈虞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房檐上的小兽,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不动,沈虞见了,缓缓吐出了口气,将裙角提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还好陆言昭没动,沈虞用力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还没迈开腿,就被人抓住了,陆言昭看着沈虞的惊讶表情,微微一笑,“你还想跑啊,往哪里跑?”沈虞闭上嘴,就见晶莹泪光顺着眼角淌了下来,陆言昭捂住沈虞的嘴道“不许哭,再哭我就将你衣衫全扒下来,你信不信?”      这话出来以后沈虞果然不再淌眼泪了,也没用,这眼泪根本就不能让他大发慈心放了自己,沈虞将他的手拉下来说,“你今日到底是想同我说什么?”      陆言昭听沈虞正常的和自己说话了,还有些不习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怔怔的看着她,就见沈虞肌肤莹白,如白瓷娃娃一边,眼角的泪珠还没全去了,睫毛都被打湿了,陆言昭突然咽了口口水,顺着沈虞的眼角就亲了下去。      沈虞往旁边躲了躲,陆言昭的嘴唇顺着她的眼角一直往下,沈虞忙用手去挡着,陆言昭将沈虞的手拉下来,放到旁边,压制住了,又亲下去,沈虞抬起腿往陆言昭的膝盖踢去。俩人离的太近了,这一下正好踢到牳鼻穴位上,陆言昭被踢到正着,啊的一声放开沈虞,捂住膝盖,沈虞忙站了出来。      用袖子擦了擦脸,看着陆言昭摸着膝盖,一见他那模样,实在忍不住想笑,可还得憋着,就将耳边的头发往后面一甩,看着陆言昭笑道,“怎么样,还能走路么?”陆言昭听了,站起身往前一迈步,被踢的腿就支撑不住了,差点倒在地上。只好瞪眼看着沈虞。      沈虞没料到自己这一脚有这么大的劲,心中得意,说道“谁让你总不老实,你倒是走啊,看你还能不能动,告诉你再过来,小心我踢到你另一只腿!”说完看着陆言昭,真的被沈虞这一脚给踢到痛处了,眉头都拧在一块,也不说话了。      沈虞拿起扇子说道,“一会我会让人从这边过,到时候你自己想法圆上怎么到了我爹书房来的吧”说完又看了看,笑着走开了。      还没出去几步,又被人抓住了,“你就这么想走?”沈虞吓得看着他,就见陆言昭死盯着沈虞,“你没事?”陆言昭将沈虞抓回来说道“被你踢一脚我就动不得了,怎么可能活这么大!”说完,夹起沈虞就回到沈老爷的书房外面,沈虞忙抓着他的衣襟唤道“你快放我下来”陆言昭抬手在沈虞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也不多说,带着人从窗子跳进了书房。      等到了里面才将人放下,沈虞忙退到一边,想用手捂住屁股,有些害羞,就只好红着脸瞪着他。陆言昭四下打量这个屋子,跟自己的书房比的确差多了,不过胜在安静,案几上沈老爷没写完的字还留在上面,他走过去看了看,是誊抄的诗集,也没看到别的,再往里面就是他平日休息的床榻了。      由于沈老爷不在书房安歇,就只设了一个竹榻,累的时候做小憩用,陆言昭看着这个竹榻笑了笑,沈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张竹榻,脸都被吓白了。陆言昭回身过来,看着沈虞,沈虞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不退不行。      陆言昭见沈虞几乎靠到身后的绢缸上了,就抱着肩膀看着她,沈虞腿上碰上东西了,才停住了,侧脸一看,是平时沈老爷放画轴的绢缸,后面已经没有了地方,退无可退了,只好面对陆言昭不动了。      “你怎么不退了?”陆言昭笑着走了过来,沈虞垂着眼帘,不去看他,陆言昭也不靠近,想了想找个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沈虞说道“刚才你就没一丝的心疼?”沈虞也不说话,也不看他,陆言昭见将人逼到这份上,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了,又问“你就不能同我好好的说说话?躲那么远做什么?”      沈虞听了,心中冷笑,若不是你,我何苦躲这么远,只好说道“你有什么话就都说了吧,我也累了,你若是,若是想在这里……”后面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就看着陆言昭,那意思很明显了,陆言昭嗤声笑道,“你以为你是天仙,爷见了你就想到床?我跟你说,现在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那谢家的呆木头,有什么好,”      沈虞听他这话,稍微松懈一些,“他自然处处都比不得王爷您的。”陆言昭皱眉道“这话我听了多少遍了,你就说真的吧,这些假的虚的我听着都烦了,”沈虞说道“这道理不用别人说,王爷自己也是知道,就是处处都比不得王爷,”陆言昭看着沈虞说“别人说的我都不想听,你说,”沈虞想了想抬头说道,“我就是不喜欢王爷家的生活,想要的就是平平淡淡的日子,这个谁能给我,我就嫁给谁!”      陆言昭一愣,只听说有过富贵日子的,没听说有过粗茶淡饭日子的,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倘若不是谢家那呆木头,就是换了别人,你也是同意?”沈虞点点头,说道“就是王爷和谢公子换了身份,沈虞也是会选了王爷的。”陆言昭听了有些缓不过来,过一会才说“那,那你并不是讨厌我这人?”      沈虞心中叹气,这人就是逼着自己承认不是讨厌他,只好点点头,陆言昭听了心中一喜,而后又想起什么了“那你之前说的话呢,谁知道这次你是不是又编出来骗我?”沈虞想了想说“王爷怎么想,就怎么是!”      陆言昭看着沈虞,想了想笑道“你还真敢说”沈虞问道“这回你可信我的话?”      陆言昭站起来说道,“似乎比以前可信。怎么说反正我都要做你的妹婿了,还能如何。对了,他们定什么时候成亲?”沈虞想了想,“得大考之后吧,明年也不一定”陆言昭低头想了想,“大考之后呢,你没听他说要做什么?”沈虞说道“他要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陆言昭斜着眼睛看沈虞,笑笑道“可倒也是”说完站起身来,沈虞没动。陆言昭随便走了几步,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沈虞愣在那边,怎么也没想到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做,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沈虞看着外面,长出了口气,又看了看,自己也走了出去。一直到了院中就见墨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见沈虞回来了,忙上前问“姑娘可让我好找,怎么去了这么半天”沈虞笑了笑,没说话,墨棋不明所以可沈虞的事儿她从来都不问,见姑娘不爱说,也就没再问。       作者有话要说:   ☆、傅家渐奕      这日余氏出门应酬回来,下了车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奔着沈老爷的书房就过去了,正巧沈老爷沐休在家,闲来无事在书房整理东西,听见下人回来说夫人过来了,还想着是有什么大事,忙到院中去接,见余氏走的匆忙,忙问“夫人,出了什么大事?”余氏见沈老爷出来了,笑的更欢了,边往屋子中走,边说“老爷,好事!”      沈老爷不明所以,进了门之后,小厮上了茶,余氏坐定了慢慢喝一口,才说道,“今儿妾身到乔大人家去,就是乔大人的夫人过寿,没料到听见些喜事回来”沈老爷看着余氏道“现在还能有什么喜事值得夫人如此高兴?”      余氏抿嘴一乐,“前些日子还和老爷说去那边老太太的亲戚,就是姓傅的那个小子,不是和马学士来往密切么,今儿我刚听说,那马家姑娘有了身孕了”沈老爷听了,怔在那里,半天才问“可是那姓傅的小子的?”余氏笑道“可不是,若不是谁还信呢,这事都在京中传开了,据说姓马的先是要将女儿勒死,可马夫人能干么,哭天抢地的把家里折腾的鸡犬不宁的,总算没勒死人,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是要嫁给姓傅的了,没想到还让他捡个大便宜”      沈老爷沉吟一会笑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夫人的眼光总是不差,这回看他那张脸还往哪里放”余氏笑够了问“老爷,怎么可要送些东西过去,好歹还是有几分亲戚关系在不是”      沈老爷微微一笑“这事儿让老太太去办吧,老太太的亲戚,就是走动了也是老太太那边,我要是再碰见那老匹夫,他还不得绕着我走”说完就觉得心中有口气直接从胸腔中冲了出去,好痛快。余氏就知道沈老爷听了这事会高兴,才下了车就奔过来了传话了。      沈老爷刚还笑着,过一会反倒不说话了,余氏见了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沈老爷看了眼余氏说道“这姓傅的,咱们以后可要当心些,你看他步步算计,先是落在咱们家,后来将人赶出去之后连带的逸儿都不好说亲了,而后光明正大的进了马家,老马也不是那没脑子的人,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将他提成亲信了,还能在后宅肆意走动,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有损门面了,本不该传的四处都是,你看你去个寿宴就都知道了,可见这中间不是简单的来回传几句话的事”      余氏听了,也说道“老爷这么一说,还真是,马家就是家规再松,若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会等怀孕了现在才知道吧。这姓傅的没去马家几天,里里外外的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人了,说不定都用了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手段,想来没准马家还吃了闷亏了,有理说不出口,现在众人全知道了,那不让自己的女儿死,就是只好嫁人了”余氏也是有女儿的,一想到这层关系,将心比心就不舒坦,要是女儿受了委屈,都是娇生惯养的还叫人怎么活下去,如今传出来都说马家门风不严,还没谁说姓傅的是狼子野心呢。      沈老爷叹气道“以后还得小心他才是,别看年纪不大,越是年纪小的人,野心才越大,下手才越狠。”余氏听了,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回去,沈老爷忙问“你这是要干什么?”余氏答道,“我得再去清理下后院,这姓傅的走了,可别在咱们家留下什么尾巴,别的不怕,使暗招防不胜防,老爷这边也要当心”      沈老爷点点头“你也别太着急了,现在才说到这,往后小心就是,也别自己吓唬自己,我也在外面总打听着,看现在的意思,老马是不会让人留在京中了,这就好办,我难不成还怕了他?”余氏点头答应着下去抓尾巴了。      沈老太太听完了余氏回来说的事儿,嫌太丢人,没让送礼过去,连儿媳妇也没让送东西过去,坐在那里越想越生气,当初就不应该收留这个什么远房亲戚,这样带累的家中的几个姑娘名声都不会好了,还好大的两个都已经定下亲事了,总不至于坏到哪里去,自己当初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的给骗了呢,一看是个斯文的读书学子,想着和家中的孙子都是一样,彼此以后也能有个照应,谁料到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还好早赶出去了,若是晚些,指不定现在外面是笑话谁呢。      沈老太太想了半晌,又叹了口气,当初的姐姐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能有这样的子孙呢,不但丢了他们的脸,连着自己的老脸都快丢尽了。      沈虞知道这事时。都过了些日子了,听下人们说了,想着这姓傅的还真有些手段,都能勾搭上深宅大院的小姐,不过也是,有那样的好皮相再加上点手段,哪个女子不上当。就是不知道沈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怎么样,是如释重负还是心头会疼呢,这样的手段,上辈子也对沈盏用过。可转念又想起沈逸来,不知道他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位置,两个人能说断就断么。      沈虞也管不上别人想多少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沈虞担心老太太气出病来,就过去陪着沈老太太解闷,刚走到园中就见嫂子柳氏在花丛中弯着腰,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就过去问道“嫂子这是做什么呢?”柳氏听见是沈虞的声音,回身笑道“采些忍冬回去,这几天,你哥哥总是有些吃不下东西,我见家中这个是不缺的,就采些,给他泡茶的时候放进去点”      沈虞笑道,“说起来去火,这个最好了,”也过去帮柳氏采,柳氏见沈虞这是要去老太太那边,就说道“姑娘忙你的去吧,有这几个人就够了。”沈虞听了笑着停下,“那我就到祖母那边去了,嫂子忙着吧”说完冲柳氏施礼退下了。      柳氏带着新采回来的忍冬花,放到台子上晒着,沈胤边看着书问“你摆弄的又是什么?”柳氏答道“是些忍冬花,放一些在茶中最去火的,我父亲以前就爱喝”沈胤说道“这东西最苦不过,我可不要”柳氏看着道“就连小鱼都说是好的,你就喝一些试试看,我见你这几日嘴角都破了”沈胤听见柳氏说起沈虞的名字,站起身来,走到台子旁边,将花捻在手中不经意的问道“你见到她了?”柳氏将忍冬摊开,方便晾晒。回道“刚才到老太太那边去了,是要同我一起采的,我想着别耽误她的功夫,也就没让,家中这东西还不少,若是你觉得能喝,下次再多采一些回来。”      沈胤将书在手中磕了磕,问道“她可还好?”柳氏答道“看样子还不错,家中将姑娘养的虽是娇惯了些,可小鱼倒没有什么大小姐的脾气,我见比一般的姑娘都大方得体。长相也是一顶一的,这样看似乎没什么短处了。”沈胤又将书展开,心中想道,也不见得,转身正好看见了放在上面的盒子,里面是沈虞的画像。目光就落在那上面不动了。柳氏当然不知道沈胤心中的台词,就说“我倒是时常见不到逸二叔,总说是病着,可都多久了,怎么病还没好,”沈胤笑道“他的病,若是要他娶亲了,更重,你等着看吧,他的亲事有的闹呢”      沈虞刚到老太太房中,就见小丫头端着药碗走了出去,沈虞忙进来问“祖母可是哪里不爽,找大夫看过没有?”沈老太太叹口气道“就是最近胃口不太好,让人熬的梅子汤,你别大惊小怪的,”沈虞闻着还真有股子酸味,这才放心,也知道老太太为了傅渐奕的事儿生气。      就慢慢的说些别的,不引着老太太往那上面去想,无非是说些自己绣的嫁妆怎么样了,做的东西什么的,祖孙俩正聊着,就听门外脚步轻响,沈虞抬头一看,是沈盏过来了,沈盏见沈虞也在,先给老太太施了礼,又给沈虞施礼,这才起来坐好,“外面就听着祖母说话,就知道必然是大姐姐在”沈虞看着沈盏,心中总想着傅渐奕的事儿到底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没事,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可又一想,就是再痛心,也不能在老太太的面前流露出来。      沈老太太见沈盏过来了,就将几个小丫头打发出去了,问着沈盏的嫁妆准备的如何,沈盏听了低着头,沉默一会笑道“还是那样的,那边也说了,不挑我的嫁妆的”沈老太太冷哼一声“做的一些上不得体面的事儿,就知道小家子气,给沈家丢人”沈虞知道这说的是二太太,也不好替她分辨,况且也不用分辨,看沈盏的样子就知道,她对着亲事根本就不上心。      沈盏看了眼沈虞,又说道“父亲来信了之后,母亲就更不管了”沈老太太一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什么事,又冷哼道“别是我当着小鱼的面,她连你伯母的一个指甲都不如,天天就知道妒忌,除了这个别的一概不管了是吧,老二那么远的地儿,没人照顾着能行?当初说上京来,一家子呼呼啦啦就都过来了,拖家带口的,连打发个孩子到老二的任上去给端茶送水的都没有,现如今又在家天天的闹腾,这个家还不够她折腾了是怎么的?”      沈虞听的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事儿,也没敢多问,就听俩人往下说,沈老太太想了想问道“这事儿是谁说出去的?”沈盏忙摇了摇头,“这孙女还真不知道了。”沈老太太叹了口气,“唉,问你还不是白问,你在后宅天天的能知道什么,以后到了陆家,千万要多存几个心眼才行,别总万事不管的,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      沈虞听了老太太的话,就盯着沈盏,见小盏也没了早前的哀伤神色,只笑道“要不然总到祖母这边来呢,多学些总是有好处,还望祖母多教小盏一些才是。”沈老太太又叹了口气,看着前面不动了。沈虞看那样子似乎乏了,就起身告退,沈盏也看祖母累了,跟着沈虞走了出来。让沈老太太早些歇着。      等两姊妹走出来后,沈虞看着沈盏问道“刚才你们说的到底是哪个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沈盏轻笑道“说出来姐姐可要笑了,”沈虞奇怪道“我怎么要笑,就是觉得这中间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沈盏将上下几层袖子都慢慢的拉直了,才开口道“就是我父亲不是被贬到祁溪去了么,姐姐大约也听说了原因了,现在那女子给我父亲生了个儿子,我又多出来个庶弟了,母亲知道了这事儿,正在家中大闹呢”      沈虞听了,还真没想到沈二老爷还有这本事,想笑,可又忍住了,“二叔还真是……”沈虞没说完,也不好说下去,俩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到了岔路口停下了,沈盏看着沈虞问道“姐姐也听说了吧,”沈虞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就点点头,“刚听说的时候,先是震惊,过了一会就没什么感觉了”沈盏主动的说着,沈虞看沈盏将话说出来,就往下听着。      “他总是有些手段,既然能让我上当,也定然会让马姑娘也上当的,咱们看着,他以后对马姑娘也不会好的。听人说马姑娘身体羸弱,这样的人选才是他最中意。他家里巴不得找个京中的女子给长脸呢。”沈盏慢慢的叙说呢,沈虞知道她还在想着以前的日子,就淡淡的说“那就不让他好过,你以后有的是办法不让他好过。”      沈盏听了这话,目不转睛的看着沈虞,沈虞摸了摸脸笑道“怎么了?”沈盏忙转过头来,“希望姐姐也能让他不要好过才是”沈虞笑道,“好,不论何时,我站在你这边,等有机会就不让他好过了。要的就是别犯在咱们的手上。”      沈虞虽然嘴上这样答应了,可心中知道这可行性还是很低的,别的不论,就是谢临舟再大的本事,等进了内阁了,那傅渐奕有岳父提携着也不能差到哪里去,到时候大家彼此,谁不让谁好过还不一定呢,况且沈虞见谢临舟也不是个喜欢走仕途的样子,做个闲散人才是他心中的念想呢,想到这沈虞心中默笑,到时候靠他的俸禄自己可别喝西北风才好,还是小盏要做起这件事来,必然是轻松百倍,京中哪家还能有常胜王府做事干脆利索。      俩人在一起没站多久,又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都回去忙着自己的嫁妆,沈盏看着沈虞扶着墨棋远走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缓缓低下头,拿扇子遮住脸,以后,谁还会知道以后什么样,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光,过了这几年,以后互相见上一面都难了,也不会知道彼此都是什么样,更不论还让姓傅的好过不好过的事儿,沈盏将扇子缓缓拿开,吐了口气,有时候路就是自己选的,别抱怨老天爷,有些东西还是要挣上一挣,再没有最后落定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变数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      接连几日京中都是阴天,雨水就没断过,整天淅沥沥的,沈老爷忙得脚不沾地,都因为江南的重梅汛到了,今年的雨水特别的大,天天提防着堤坝有事,都盯在朝中,听着传来的旬报。      沈虞哪里也不去,就坐在家中,大考也要开始了,这里的科举不像以前沈虞知道的那样,还分什么乡试会试之类的,都是过了年龄,有老师的推荐信,就可以到京中来考试了,每年都可以下场的,沈虞知道谢临舟也会去,就格外的关心下场的日子。      好不容易等到大考的日子了,还赶上个大晴天,让人说不出的舒畅,沈虞知道这定然被当成一种吉兆,就看这次的大考都有多少出类拔萃的人了。      考试要在考场住上五天的,这五天都不能出来,吃饭的话也是统一在一处,这个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沈逸也下场去考试了,沈虞知道他去了,就是在那边被圈上五天,什么都考不出来,偏偏余氏心疼的不行,觉得儿子们都太辛苦,反复的带好了换洗衣衫,忙前忙后的和柳氏俩人都不知道要准备下什么好。      柳氏比沈胤还要紧张,沈虞见柳氏去沈老太太处请安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沈老太太想呵斥几句,让她静静心,可又一想,毕竟年纪还小,也没个母亲管教长大就罢了。      大考第二天又下起雨来,沈虞看着房檐上成串落下来的雨水,偶尔有风吹过,水珠子飘进来,撒在窗棂上,沈虞忙让人将窗子关上,屋子里就更暗了,沈虞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也不让人点灯,在屋中和丫头们说着闲话。      刚坐好了就听见外面门轴一响,几个人抬头看着,是胭脂回来了,进屋子的时候还拍打着身上的雨珠,见沈虞没点灯就上前将蜡烛点燃,然后道“姑娘,奴婢刚从夫人那边回来,据说二公子回来了。”沈虞一愣,“这才几天?”      胭脂忙道“二公子在考场晕倒了,就被抬回来了,夫人急的不行,让外面的管家去请了大夫,奴婢回来的时候那大夫还没出来呢。”      沈虞低头一笑,就知道这沈逸定然会想出法子来逃避大考,不过这招对余氏来说还真管用,她担心的总是儿子的身体,加上沈老爷忙的不回家,更没人质疑他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大夫也不敢拍胸保证沈逸就是装的吧,今年的大考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没准明年也会不参加呢。      沈虞想罢说“现在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先别过去看了,就是大夫诊脉之后,下面的人又是抓药又是煎药的,得忙活一阵子,咱们这边等那边都安稳下来了,再过去吧,你们也都老实的呆着,别四处走了。”众丫鬟听了答应下来。      沈虞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突然想起来怎么多日不见余慕昂了呢,今天定然不会去学中,就让墨棋撑着伞到余慕昂的院中去看看他。主仆二人刚走到院外,悯枝就从里面出来了,见到沈虞先是一愣,马上施礼,沈虞见悯枝手中拿了件单衣,就问“你这是要去哪?”      悯枝回道“公子在小书房读书呢,奴婢想着今天的天实在是有些凉,要给公子送件衣衫过去。”沈虞接过来衣衫说道“我也有些日子没见到昂哥了,正要来找他,你这东西就给我吧,我正好过去。”悯枝听了,将衣衫递给沈虞。      这个小书房不是沈家老爷的书房,就是为了给沈家几个少爷用的,平日估计余慕昂也不去,正巧这几日俩个哥哥都去大考了,他才过去。沈虞将衣衫抱在怀中往小书房走去。一路上都没碰见几个下人,估计都在屋中躲雨呢,这种日子无外乎是赌点小钱,喝点酒,要不然就是呼呼大睡。      沈虞刚到了小书房外面,就听见低声的抽泣声,虽然雨声很大,但是那种声音低低的,还是能传过来,沈虞心中叹了口气,冲墨棋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冷了,你回去拿件衣衫过来。“墨棋在雨中走一圈也觉得穿的太过单薄了,巴不得回去加件衣衫,听了沈虞的话,忙打着伞回去了。      沈虞慢慢的推开小书房的门,里面就点了一只小蜡烛,有些昏沉沉的,她仔细看了看,才看见桌子后面蹲着的人,回身将门关上,门轴发出吱的声响,就见余慕昂忙擦了擦脸,站起身来,看着门外,见是沈虞进来了,也不说话。      沈虞走过去笑道“听悯枝说你在这,就过来了。“边说着边讲衣衫给余慕昂披上,等碰见他的肩膀的时候,才发现余慕昂穿的还真是少,虽然已经到了夏天,可这种阴雨季节,相比别人还是少了许多。“姐姐……”      余慕昂开口唤道,估计是哭了半天了,嗓子都有些哑了,沈虞将人搂住问道“怎么了,大雨天一个人躲在小书房?”余慕昂也没说话,抽了抽鼻子,沈虞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脸,又牵到椅子前坐下。“又想你娘了?”      余慕昂还是没说话,沈虞担心他总是憋出病来,就说道“你,……”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余慕昂低声说,“今天是我娘的生辰。”沈虞将余慕昂搂紧说道,“那以前,都怎么给你娘过生辰”余慕昂沉默半响,说道“我忘了,爹爹去世的早,娘是不怎么过生辰的,今天还是听悯枝说了,我才想起来的,然后就知道我的爹娘,真的都不在了。”      沈虞问道“你是抱怨自己忘记了你娘的生辰么?”余慕昂低着头,“不是,我是怕忘了我娘的,现在回想起我爹,我就只有个模糊的样儿,穿着件绸子衣衫,坐在我家的堂屋中,见人了笑眯眯的,可别的都不知道了,他和我说过的话,我也不记得了。”      沈虞缓缓问道“你是不是感觉很害怕,很孤单,周围没有一个亲人了,没人好好的听你说话,没人张罗你喜欢吃的饭菜,就是每天从外面玩闹够了,回到家也没人边抱怨着,边给你备下热水了?”余慕昂听了也不说话,就是反手搂住了沈虞的脖子,沈虞坐在那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姐姐也有过的,姐姐从来没想过每天熟悉的小路不见了,熟悉的人不见了,连熟悉的早点摊都不见了会是什么样,可偏偏就发生了。”      沈虞接着说“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什么都是陌生的,谁都不认识,觉得原来的地方抛弃了我,将我投到这来,开始的时候真的很害怕,没有熟悉的乡音,也没人在会唤着我的乳名了,那种感觉,呵呵,就跟昂哥现在一样。”余慕昂不知道沈虞在说什么,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沈虞回想道“后来我就拼命的回忆以前的一切,想着自己穿过的衣衫,梳过的头发,读过的书,还有很熟悉很熟悉的脸,可是我总是记不住,每天都在努力的记,在回想,可还是会忘记,慢慢的,那些东西就全变得模糊了,我甚至不记得自己走过的千百遍的小路的名字,不记得和我最要好的人是谁,我很害怕,怕有天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来。”      桌子上的烛光一跳一跳的,屋中安静极了,就剩下外面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啪啪声,沈虞看着那烛光又说“我知道,人总是要忘记过去的,也许明天你还记得今天的事,吃过的饭,说过的话,一旬后还能回想起一点点,一个月后,就忘得差不多了,那么一年呢,还会记得么,五年呢,十年呢,等五年后再提起来,那些东西就都迷糊不清了,让你觉得那些事儿都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就跟咱们点燃的香一样,一股股的升起来,后来就都散开了,既抓不住,也摸不到,人都是这样,别害怕,什么都会忘记的,哪怕现如今最最刻骨铭心的恨或者是最兴高采烈的喜悦,都会忘记的。”      余慕昂低声说“我觉得没记住娘的生辰,是不孝顺的”沈虞抚摸着余慕昂的脑袋问道“现在不就知道了,有悯枝帮你记着,往后每年的这一天,都好好的过,就像你娘总在你身边一样,忘记一些东西,总会有新的该记住的闯进来。”沈虞指了指余慕昂的心,“这里要记住很多事情,被填满了后,就太累了,把以前的那些不必要放进来的东西都清理出去,换成新的,不然太沉了,人就该累了,等哪天装的东西太多,心就该跳不动了。”      余慕昂想了想问“我这里记得东西很多的,那些对我不好的人,我都记得。”沈虞听了,笑道“好,该记得,自然一件都不要落下。我是说有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东西和人的生命比起来,就太渺小了,小到都会问自己,当如我为什么总是记得这些小事。”      余慕昂奇怪的问“那不该记住么,我娘在我走的时候,就告诉我,我们家是被谁给分了的,让我一定要记住这些人。”沈虞问道“那你记住了以后打算怎么办?”“我,我也不知道……”余慕昂被沈虞一问,在他这个年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记住这些人了,又能怎么样。      “还能怎么办,以后你有了本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谁欠你的钱,你就要回来,谁欠你的命,你就讨回来”姐弟俩正沉默着,不防小书房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余慕昂吓得忙跳到沈虞怀中,沈虞也吓得不轻,将余慕昂搂紧了,怎么会有外人,俩人都看着说话的地方,就见一个人影缓缓坐了起来。      等看清楚了,沈虞才松了口气,“陆王爷大雨天的不在家呆着,跑我们家来做什么?”就见陆言昭揉了揉耳朵,站了起来,“我就是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偏偏这安静,先是过来个哭哭啼啼的,然后又过来个絮絮叨叨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沈虞冷笑道“王爷要睡觉,自然有好去处,这边冷风清雨的一点都不舒服吧。”陆言昭坐到离俩人不远的椅子上冲着余慕昂说道“分了你的家产的,你以后就找回来,谁拿了多少,就让他吐出来多少,不但全吐出来,还要给我加倍的还回来。”      沈虞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教坏他。昂哥可没有王爷的本事,你让他去做这些事,谈何容易,要等到他长大了,那些人还不都得老死了”陆言昭不在乎的说道“那也好办,他不是还有儿子,就是儿子死了,还有孙子。”“你!”沈虞皱眉的看着陆言昭,倒不是说她反对找仇人清算,但是这种子子孙孙的清算方式,还是接受不了。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姑娘,”门外墨棋喊道,沈虞站起来,拉着余慕昂说,“走,咱们回去”陆言昭听了,忙抓住了沈虞,沈虞忙往外挣,边看着余慕昂,就见余慕昂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两个人,“姑娘,?“墨棋在外面没听见沈虞的回话,就抬高声音又问,沈虞忙道“知道了”说着就去掰陆言昭的手,陆言昭看着余慕昂说,“小弟弟,你去开门”余慕昂愣住了,又看了看沈虞,就见沈虞说道“昂哥先随墨棋回去吧”陆言昭听了她这话,才放开了沈虞的手臂。      沈虞叹口气,拉着余慕昂到门边,推到墨棋身边说道“送了昂哥回去,”说完接过墨棋的衣衫,又走了回来,重新坐下,看着陆言昭问“你又要说什么?”陆言昭被沈虞镇定的样子看着,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了看书架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沈虞冷冷的道“瞎编的”陆言昭冷冷一笑“这种话也能编出来。”沈虞掸了掸衣衫说道“有什么不能的,”      陆言昭不说话了,回身看着自己起来的床,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到这来睡觉么?”沈虞心想,你这种人的想法总是古怪,谁知道是为什么,可嘴上还是问“为什么?”陆言昭说道“这屋子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父亲的书房。那时候父亲特别爱看书,祖父偏偏不喜欢父亲读书,父亲就偷着藏很多的书,点上一盏小蜡烛,总是不出来,我每次去见父亲,都是这样,父亲在案上读书,我在床上就睡着了”      沈虞从没听他或者是别人说起过前一任常胜王爷的事儿,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他突然提起来了,就听她继续说道“我的爹娘,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的。”沈虞一愣,看着不像,陆言昭看了眼沈虞,低声说道“说起来,我是跟着祖母长大的,祖父去世以后,父亲接任他的位置,没过多久,父亲也去世了,祖母就一个人一力承担我们陆家”沈虞听了,这场景不陌生,总能想起来以前看过的康熙王朝,顺治出家的时候,康熙还小,孝庄一个老太太,教导着自己的小孙子,继承皇位,有一幕就是孝庄老了,康熙让孝庄背自己,孝庄就蹒跚着背起幼小的康熙在地上走着,康熙就问,我爹呢,孝庄怎么回答的沈虞不记得了,但是奶奶背着孙儿那一幕,沈虞总是会想起,抬头看着陆言昭,大约,他的祖母也是那样把他养大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会当凌绝顶      陆言昭缓缓说道“我们陆家并不是只有我们这一枝,旁支的人都盯着武德直指这个位子不放,祖母年迈,可别人还是无力争抢,最后只好空着几年,等到了我十几岁的时候,才重新接掌过来。”沈虞想着,这种家族权利的替换,不亚于皇位的争夺吧,这种大家族内部都会有腥风血雨的争夺。不禁有些佩服陆言昭的祖母,这个老太太真不简单,能在周围都是男权的社会是生生为孙子挣到这个位子。      “你奶奶,很厉害!”沈虞斟酌着,说出这句话,陆言昭听了,笑道“我奶奶是很厉害,不过对晚辈倒是很好。”沈虞想了想突然问“咦,你没有兄弟姊妹么?”陆言昭摇摇头,“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那些堂兄弟就别提了,和我好的,你也见过,就是苏怀瑾,苏宝儿的哥哥,这个是我的表兄,我们倒是彼此一起长大。”      沈虞想着苏怀瑾的样子,有些时候还真有些兄长的样子,至少做事上会比陆言昭成熟一些,也难怪陆言昭行事怪癖,从小到大,都没几个玩伴,纵然有也是怀着各种心思的家人,这样的家庭养出这样性子的人,也算正常,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沈虞突然有些理解陆言昭的某些行事了,大约他不知道这样是不好的,或者那样是好的。      沈虞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父亲去世了,那不是还有母亲?”陆言昭缓缓开口“母亲身子本来就不好,父亲去世又是很大的打击,再加上我外祖父那边也有事,几重压下,也就去了。”沈虞说不出话来,表面上看谁都是云淡风轻的,可谁的背后都有一段深深浅浅的过去。“你若是见到那个时候的我,会说什么?”陆言昭问道,沈虞想了想,开口说“我不知道,”      陆言昭坐到那张床上,沈虞看着在暗处的他,这样的天,这样的地方,他不觉得冷清么,在沈虞的印象中,他总是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任意妄为,少有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开口到“你也别在这儿了,这屋子毕竟太凉,若是久了,对身子定然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陆言昭鲜有听见沈虞这样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挑挑眉问“你在同情我?”      沈虞不否认,这话是有同情的成分,陆言昭站起来走到沈虞面前将人拉起来说道“你既然同情我,那就将谢家的亲事回了去。嫁入陆家。”沈虞才想的那些事被他这么一说,全都冲散了,忍不住气道“你说你,我同情你是一回事,跟我嫁给谁家有什么关系,你的话说出来,给十个人听了,十个人都会和我想的一样的,这十个人都要嫁给你么?”陆言昭不说话,看着沈虞,喃喃的道“我或许是中邪了,就觉得我说的话,你全能听明白。”      沈虞体内紧绷的弦松了一些,低声说“我知道你是总看见我安慰昂哥,他是我弟弟,那么小就没了爹娘,我总是要做个姐姐,不让他觉得这世上都抛弃他了,至少还有我在,虽然我做的也不够好,可,王爷你,真不一样,我觉得你什么都能挺过去,什么都能忍过去,你,不需要人的安慰,刚才你说出同情的时候,那像是对你的一种讽刺。”      陆言昭,低着头,沈虞缓缓的分开他的手,说道“或许是这些天的雨太大了,看不见阳光,让人心里憋闷,你,过几天就会好了。”陆言昭见沈虞搂在怀中,将头抵在沈虞脖颈上不动了,沈虞想推开,这样还真不忍心,终于忍住了没动,陆言昭闷闷的说“你也像安慰你弟弟那样的安慰安慰我……”他是小孩子,我还能那么做,对着你我可做不来“陆言昭不动,深吸一口气,将胳膊收紧,沈虞忍着也没有喊疼,不一会倒觉得脖子上湿热热的。      沈虞忙缩着脖子躲到一边,“你又干什么。”陆言昭眨了眨眼睛没说话,沈虞往后退几步,施礼道“王爷这屋子也少做,还是回去正经“说完就开门走了出去。      墨棋在旁边的廊下看着沈虞出来了,忙送上伞来,沈虞问道“回来多久了,怎么不进去?”墨棋低声说道“奴婢不敢,”沈虞瞪了她一眼,“你怕什么,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墨棋只老实的打着伞没说话,知道姑娘这时火气不小,说什么什么是错,索性就不说了。      好不容易大考结束了,京中倒是热闹起来,有的还没回乡,约上三五个友人在京中闲逛,天气也放晴了,大太阳照着,明晃晃的,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不管大考成绩如何,这天气就让人精神一震,沈虞站在院中看着那盆木丹发呆,谢临舟也考完了,就不知道送封信过来,害的自己总惦记着,不管好还是不好,总要说一声才是,正暗自埋怨,就见丫头拿着帖子过来了,递到沈虞面前,打开一看才知道,是谢临舟和温灵澈约了沈家一家子同去游山,谢临舟当然不能直接约了沈虞出去,这样一大家子都一起出去了,多少还是能掩人耳目些的,沈虞倒是想看看温灵澈对自己的新嫂子是个什么样。      京中风气开放,就是已经成亲的女子,也是可以同夫家一同出游的,况且这两个人说起来也都是柳先生的弟子,自然少了几分顾忌也就一同出去了,沈盏现在地位特殊,就不能去,沈珮定然喜欢,沈家这边就定下了,沈胤沈逸和柳氏沈虞外加沈珮,一行六个人,约好了去爬山。      说是爬山,也就是沿着早已经有人砌好的台阶沿山路蜿蜒向上,又宽敞又干净,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游人如织,现在夏季,闲人还真少了许多,不是这帮刚过了大考的学子,谁也没闲心跑到山上游玩了。沈虞穿着利索,由柳氏领着,后面是沈珮,前面就是几个男人了,本来沈逸是死活不想来的,沈胤就说多出来走走,对身子也好,余氏听了,极力撺掇沈逸出来了,所以沈逸走的很没劲,由下人带着慢腾腾的往上爬。      到了半山的听水亭,沈虞忙找了地方歇下,说是半山,也没走多远,只是沈虞不耐久走的,才爬了没多远就吃力了,回头一看柳氏和沈珮也好不到哪里去,擦汗的擦汗,打扇子的打扇子,都忙着,沈虞低下头过一会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谢临舟,见谢临舟看着亭子下面,也不知道望什么呢,等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沈虞,就冲沈虞微微一笑,沈虞笑着点点头,又转过头去。      就听见温灵澈朗声说道“这半山亭子据说是前朝的施枕江学士给取的,你说这一丝的水都没有,怎么叫了这样的名字?”沈胤站起来极目四望,“还真是,一丝水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叫了这样的名字出来,莫非以前这是有水的,后来断了?”      谢临舟缓缓开口道“听人说施老先生登山的时候正赶上雨季了,四处都下着雨,在这避雨的时候,才想到这个名字的,”温灵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也该叫听雨亭啊,不是水才是”谢临舟笑道“大约是嫌雨字太过直白了,不如叫着水字有意境吧,你回去多读几本书,就知道了”温灵澈听了,笑着锤了锤他的肩膀。转身往山上走去。      沈胤在后面忙道“你一个人乱跑什么等等我们”远处传来温灵澈的回音“你们先歇着,我过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一会就回来”说完人已经转过了树影子不见了。沈胤摇头笑着。谢临舟也道“他总是这样,咱们是走,还是等着?”沈胤回头看着几个女子,都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只好笑道“还是等等吧,若是前面没什么意思,他自然就回来找咱们了。”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功夫,就见人穿回来了,沈虞见他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就知道跑了很远,温灵澈从下人手中接过茶来说道“你们猜我碰见谁了?”几个人都看着他也没说话,温灵澈继续说道,“都是熟人,你们,呵呵,都认识”也就没往下说了,沈胤又过去问着,还没等温灵澈开口,就见上面山道上缓缓下来一行人。      等走近了,沈虞才认出来几个了,呵呵,还真是几个熟悉的面孔,没想到赵玖娘也在,那个似乎是任家的三公子,还有就是自家二哥哥没过门的妻子彭姑娘,其余的就不认识了。沈虞站在柳氏身后,沈珮也好奇的打量着这帮人。      由于彼此认识,就都到亭中歇息了,女眷们坐在一起,这帮男人们互相见了礼,彼此称呼着,说些这几日京中的新鲜事,沈虞慢慢的喝着水,见彭娇儿站在离自己远些的地方,也不知道同谁一起过来的,只开始进亭子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沈逸一眼,而后就转过头去,看都不看沈逸,而沈逸这边也恼了,瞪了彭娇儿一眼,可也不好发作,只能来回指使着小厮换热水沏茶,扇子扇的啪啪直响,耳边的头发都飘了起来。      沈虞暗笑,看起来这俩人是彼此都没看上对方,虽然是武将出身,可姑娘家若是见到自己心仪的对象,怎么的也会有几分娇羞爬到脸上吧,这位哪里有娇羞,有杀气还差不多,二哥倒是不在乎平日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就是偶尔爹说上几句,面上是听了,不该忤逆,私底下想干什么,还是照样,难为这回觉得没了面子,连未过门的妻子都看不上自己,脸上挂不住了。      沈虞正笑着,就发觉有人看自己,忙抬头顺着目光望过去,还真是,那群人中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穿着雅致,浑身上下没有一毫不得体的地方,都是京中大家公子的打扮,唯独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透着异样的眼神,阴沉沉的,充满了什么东西,仇恨么,还是别的,沈虞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探究,是那种看久了,就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见沈虞发觉了,也不转过头去,还是盯着,过了好一会才扯着嘴角微微一笑,低下头,吹了吹茶叶,慢条斯理的品了一口,沈虞心中恼怒,却也不好发作。      赵玖娘任由丫头给自己捶着腿,也不说话,就跟不认识这群人一般,只是偶尔看谢临舟一眼,不然就是望着亭子外面,沈虞知道他们的关系,除了仔细看着赵玖娘的举动,就是看谢临舟什么反应,他似乎有些紧张,自从赵玖娘来了之后,女眷这边是一眼都不看的,谁都不看。沈虞猜测怕是为了自己不要太尴尬。也就不说话了,沈虞坐的久了,就站起身来,墨棋扶着到亭子边上走了走,墨棋见旁边的树上长着碧绿的苔藓,就说道“这东西绿油油的看着倒也精致,姑娘,你看,还能开花不成?”      沈虞笑道“还没听过能开花的呢,”“你家姑娘说的不错,这东西可不开花”俩人听见身后有人说话,都回头看着,沈虞先认出来,施礼道“任公子”任公子见沈虞认出自己,微微一笑,开口说“家妹总是惦记着姑娘,还埋怨我上次请人回去,扰了你们的雅兴,下次若是姑娘有空,可千万要再过去一次,我命人将府中的时令盆景都摆出来,任你们来看”      沈虞只好笑道“多谢公子美意,沈虞有空定然登门拜访。”任公子点点头,想了想又开口道“沈老夫人身体还好吧”“祖母身子还不错,”沈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让人找不到话题,任公子也不走,还站在沈虞身边,墨棋见这么多人,让人看见了终究不好,况且还有谢公子在,就笑道“姑娘,该回去了”沈虞听了,冲任公子低头施礼,然后回到柳氏身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揽众山小      墨棋见任公子走了回去,才小声对沈虞说道“这公子奴婢想起来了,当初任家有意让姑娘和他结亲的吧”沈虞点点头,墨棋笑道“这任公子也是仪表堂堂的,姑娘和任姑娘私交也好,这若是成了,也是门不错的亲事。”沈虞冷笑道“什么不错,他家的龌龊事还不少呢,”墨棋看了眼任公子,斯斯文文的不由说道“不像啊”沈虞将墨棋拉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就见墨棋瞪大了眼睛,沈虞笑道“我原以为你是个胆子极大的,现如今看着,也吓到了不是。”      墨棋听了磕磕巴巴的开口道“我……奴婢……没听过的”沈虞想起那年的事儿,叹了口气,“我若是不知道,也不会想到人前是人的模样,人后是狗的模样。”沈珮听见沈虞说话忙过来说道“姐姐说什么人的模样,狗的模样的。”沈虞笑道“就是人模狗样呗,”沈珮见沈虞不告诉自己,马上转移开问“刚才跟姐姐说话的可是任家的三公子?”沈虞开口道“妹妹还是好记性,正是他。”沈珮听了不说话了,老老实实的坐在柳氏身边,柳氏见小姑子怎么这样安静了,就问道“姑娘这是累了?”沈珮笑道“姑娘家就该有份姑娘家的样子。”原来她见任公子同沈虞说话,只当是任公子喜沈虞这种性情文静的姑娘,索性自己也就安静的坐着,多少还是能吸引来几分瞩目的。      那边聊得也差不多了,彼此就都告辞,该下山的下山,该上山的上山,临分开的时候,沈虞走在后面,墨棋小心的扶着,就见开始看着自己的那个男子走到沈虞身边低声说道“你就是沈虞?”沈虞不着痕迹的往里面挪了挪,看着他,这男子见沈虞戒备的神情,低声笑道“胆子倒是不小,不过这么蠢的样子,难为他还能看的上。”说完仰起头跟着大家一起下山去了。      沈虞皱眉看着那男子,也不知道是谁,听着口气怎么含了几丝酸意,莫非是谢临舟的好友,沈虞抬头看着谢临舟,见人已经随着沈胤往前走了,心中暗想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的问问,平白的自己又被人骂了。      后面的路就好走一些了,都歇息够了,慢慢的就到了弥勒台,此处是一块宽敞的平地,但不是最高顶,不过一般人登到此处也就停下来,沈虞走的久了,面色潮红,颊似桃花粉嫩可爱。墨棋忙将姑娘扶到旁边坐好,其实墨棋也不是总四处走动的,比沈虞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硬挺着。      柳氏扶着丫头,手都抓紧了,坐到沈虞身边说道,“没想到这般累,”沈虞一边缓着气一边点着头,沈珮直接歪在丫头身上不动了,沈胤走到柳氏身边问道“可要喝些水“沈虞垂着眼帘不动,柳氏笑道,“我这就让小厮将炉火燃起来,将咱们带的茶煮上,”说着果真站起来吩咐小厮下去做事。      沈胤看着沈虞,将扇子拿出来轻轻的给沈虞扇着。有凉风袭来,沈虞这才觉得心头舒爽了些,马上笑道“哥哥将扇子借给我用用吧“说完,看着墨棋,墨棋会意,从沈胤手中接过扇子给沈虞打风。沈胤看了看说道“早知道你会累成这样,还不如让人抬了上来,等到了明日腿又该痛了,”说完,见沈虞左边头上的璎珞歪了,就不由自主的抬手去给她扶正,沈虞没躲,墨棋见公子伸手了,只道公子是嫌自己没照顾好小姐,忙放下扇子将姑娘两边的璎珞都正了过来。      沈虞今日上山,根本没带什么头饰,就是将两边的散发聚拢到一处,扣上银环,看着倒像是两个花苞,下面垂着同色璎珞流苏,直垂到肩膀上,后面的头发散着,弄得背上都湿了,好在看不出来,沈胤以前也见过沈虞如此打扮的,总是忍不住去揪她的发包,以前沈虞只当是玩笑,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沈虞不自觉地就会往别的地方去想,这次也不例外,还好墨棋伸手过来,沈虞这才松了口气。      柳氏端着热茶过来了,先托给沈胤笑道“这茶是温公子看着煮好的,你尝尝”沈胤也没说话,接过来小心的品了品,点点头“慕央别的不行,这上面一般人可比不了”柳氏见还和沈胤的胃口,就将另一盏给了沈虞,沈虞接过来小心的打开杯盖,喝了一口,还是烫得很,忙放下了,打开盖子晾着,沈胤只好说道“爬了半天的山,喝些热茶才好,”说着将盖子盖上。      柳氏笑道“姑娘这半天也饿了,不如拿些点心过来”说完自顾自的过去了,沈胤看着墨棋说道,“你还不去帮你家少夫人拿东西。”墨棋听了,站也不是,去也不是,沈虞笑道“过去吧”墨棋这才过去帮忙,沈胤看着沈虞说道“你倒是瘦了些”沈虞笑道“还多谢哥哥挂记,夏日到了谁都会瘦些”沈胤摆弄着沈虞的流苏问“这是你新做的?怎么没见你带过?”沈虞只好偏偏头说道,“哥哥快放了手,让众人见了成了什么样子。”      沈胤将手放下,也看着众人,说道“这些日子我忙着大考,倒是很少见你,不过听说柳氏和你处的倒是不错。”沈虞回说“嫂子家中简单,不像京中有些人家关系复杂,她脾气随和,自然好相处”沈虞说着看着沈胤,见沈胤正看着自己,就问“你看什么?”沈胤低声说道“没事,就是日子太久了,好好看看你”沈虞听了这话,身上一抖,“记得哥哥从不说如此的话,以后还是少说的好”      沈胤拉住沈虞的手苦笑道“你就是再让我说,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沈虞将手抽出来说“为何?”就听沈胤说道“偶尔听父母商量,明年你大约就嫁人了”沈虞没说话,就听沈胤又补了句“我,实在是舍不得”      沈虞也不想往下听,直接问道“哥哥打算过些日子做什么?”      沈胤听沈虞这样问,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出仕,或许先在京中某个一官半职也不一定。”沈虞说道“你有把握能考上?”沈胤转头看着她说“这个,可说不好,若今年不好,就明年,也就多学一年的事儿。”沈虞没说话,知道哥哥先是要留在京中,就知道以后还是会总碰见,这些日子,有的回避了。想到这,就抬头往另一边看着,四下找寻谢临舟的身影。      沈胤见了,笑道“怎么,想过去说句话?”沈虞听着有些不乐,疑心沈胤取笑自己,就回道“见嫂子天天围着哥哥转,心中羡慕不已。还不行么?”沈胤听了,勉强笑道,看着远处正分发点心的柳氏,说道“以前你也喜欢天天跟着我的”沈虞回道“那是以前,现如今都大了,不但行动要忌讳,连说话都要仔细掂量了”沈胤反问“你这话说我没了分寸?”沈虞说道“那可不敢,哥哥毕竟还是哥哥,就是失了分寸,你也就只能是哥哥。”      沈胤听了,脸色微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沈虞微微冷笑,转身就往回走,刚出去两步,就听见身后沈虞喊道“哥哥”沈胤站定了,心头一暖,慢慢转头过来,就见沈虞也站了起来,素手持着扇子的尖端,将扇柄伸到沈胤面前说“还你扇子”沈胤接过来解释说道“我还真没你想的那么执拗,无非是哥哥对妹妹的本心。你别总拿话挤兑我,也别想太多。”沈虞看着他也不说话,微微上前一步,突然扑到沈胤怀中搂住他的腰抬头问道“现在呢?”      沈虞明显感到自己扑到沈胤身上时候,他身上一僵,直挺挺的立在那里不动了,看着沈虞,眼神被下垂的眼帘遮住了,沈虞仰头看着,她看的很清楚,从他的眼神,和他抿着的嘴唇,似乎散发着丝丝的怒意。沈虞也不动,收紧手臂说道“我也想像以前一样,跟在你身后玩闹撒娇,可你看,咱们终究都做不回以前了。”沈胤听着,看到沈虞眼底的清明,心中无限悲凉,他也不敢如何,也不可能如何了,想罢抓住沈虞的肩膀“你试探我?”沈虞说道“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话。”沈胤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人推开了。转身往温灵澈那边走去。      柳氏端着盘子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愣在那里,慌忙看众人的反应,见几个人都在各干各的的,仿佛没见到一般,温灵澈见柳氏局促的样子,笑道“他们兄妹二人自小感情就好,你怕是头一次见到,”柳氏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就看着谢临舟的反应,见谢临舟神态安然,正摆放棋盘,仿佛没见到一样,柳氏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反应太过了,忙将点心又重新摆放一遍,心中虽然觉得怪异,仔细一想,自己是没个兄弟姐妹的,也不知道别人家是个什么模样,沈胤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子,亲密一些也是正常。      沈虞见沈胤走远了,就往弥勒台的旁边走了走,看些前代文人墨客的题跋。墨棋端着点心回来的时候,说道“姑娘,可要尝尝?”沈虞见了,捡起一块放到口中,慢慢嚼着,墨棋将托盘放下,又将茶端了起来,给沈虞,沈虞笑道“你也尝尝,别管我了,”墨棋将茶盘放下说道“姑娘……”      沈虞回身问道“怎么了?”墨棋低头说“姑娘,外面的管事的,要求亲,问到奴婢头上了,奴婢……”沈虞不知道还有人冲墨棋来求亲了,就问道“你想答应?”墨棋忙摇手说“不是,不是,奴婢是想求了姑娘给回了,”沈虞奇怪问道“谁家,怎么回事?”墨棋只好说道“姑娘还记得在夫人那边的常掌柜么?他有个儿子,是跟着跑生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见到奴婢了,让人传了话进来,”沈虞忙问“我娘可知道了?”墨棋忙摇头,“奴婢估计这话还没到夫人耳中,这常掌柜也不是夫人身前的大掌柜,那边要先听了奴婢的意思”      沈虞笑道“你为何不答应?难不成是嫌弃常家?”墨棋忙道“姑娘,奴婢不是这意思”沈虞又问“那是何意?”墨棋想了想说道“姑娘还记得奴婢跟姑娘说过的话么?奴婢这辈子是不想嫁人了,若是姑娘不嫌弃,以后就跟着姑娘了,这外面的人,奴婢谁也信不过。”沈虞听了沉默下来,她知道墨棋是怕了,墨棋没家人,没钱,这些都让她不敢轻易的下什么结论,嫁给什么人,做什么事。这亲事沈虞也不敢给她应承下来,况且她也不想墨棋嫁那么远,以后真要嫁人了,墨棋还能陪着自己才好。      沈虞说道“我知道了,若是有人来说,我自会去回了她,你别担心,”墨棋听了笑道“奴婢就知道姑娘也是舍不得奴婢的,”沈虞一笑,“你早知道我不会让人娶你走是不是?”墨棋说道“姑娘,奴婢刚说的是真心话,真是不想嫁人了。”沈虞只好说道“哪里有不想嫁人的,以后的事万一由不得你怎么办?”墨棋想了想沉默不语。主仆俩谁都不说话了。      “小鱼”沈虞回头一看,就见谢临舟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微笑着,见沈虞看见自己了,走了过来,看沈虞神情仿佛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墨棋见谢临舟来了,就退到一边,远远站着。      沈虞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问,我问你,你可记得咱们碰见的那伙人中有个长相斯文的,你可认识?”谢临舟想了想“那群人中,我认识的你定然认识,只是长相斯文的?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沈虞说道“我不认识,想不到你还挺受人待见呃”谢临舟奇怪的问“怎么了?”沈虞就将之前的事同他讲了,谢临舟愣住了,说道“你说的人,我还真不认识,再说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古怪,我自信在京中没得罪过谁吧?”      沈虞看着他,就觉得脑子定然是读书读傻了才这样,不由叹了口气,谢临舟忙道“若是下次见了,你先告诉了我,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说的”沈虞嘀咕到“就是看见了有什么用,也不能骂回去”谢临舟道“让他给你道歉!”沈虞突然觉得谢临舟别看平时很沉默,有时候很孩子气,也犯不上为了这样的小事总记着,不由一笑,谢临舟见沈虞笑了,就说“我带你到上面去好不好?”      沈虞看着后面的高山说道“我不要去,爬不动。”谢临舟游说“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看的更远,同景色想比,这样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挂在心上了。此去不远,走上一段就到了,都到弥勒台了,再不上去,多可惜”沈虞被说动了心,就问“就咱们去,还是都叫上别人?”谢临舟回头看了看说道“我带你走条近路,那边地儿小,可还容不下这么多人才是”      此话正和沈虞心意,就随着谢临舟往上面走去,墨棋远远跟在后面,果然是条近路,就是树枝有些多,谢临舟在前边帮沈虞挡着,护着她往上走,沈虞还是有些吃力,谢临舟见了,就拉起沈虞的手,沈虞刚要挣脱开,马上忍住了,反手握住谢临舟的,俩人继续往前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好走些的地方了,谢临舟也没松开,都是牵住她的,又走了一会沈虞问道“还有多远?”谢临舟安慰道“快到了,还有几步。”沈虞听了只好忍着又往前走。      果然,分开一片树枝,眼前骤然开阔,整个京城都在眼底了,沈虞扶着前面的栏杆,“头晕?”谢临舟忙问,沈虞站了一会,终于看清了,皇城离得最远,有些就见街道阡陌,楼宇林立,热闹非常,往常没见过的地方,都尽收眼底,谢临舟指着一处说道“那就是你家,”说完又指着另一边说道“那边是我家”沈虞忙说“你看的那么远?”谢临舟笑道“就是个大略的样子,我可看不了那么远的”      沈虞看着自己的家,都是房顶一片片的青灰瓦,各处大大小小的院子哪里能看清楚是谁家,谢临舟说道“从这四望,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很小,心中装的东西也就多了。”沈虞点点头,还真是,登得高自然望得远,心胸开阔。突然手又被谢临舟拉住了,就转头看着他,见谢临舟双颊有些泛红的说道“以后我若是登山,一定都带着你去”沈虞心想,这必然是他能说出来的动人情话了,可是能不能不带着我登,背着我登山成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山了      沈虞没说话,慢慢靠在谢临舟身上,谢临舟也不躲开,真难得,任由沈虞靠着,他闭上眼睛,身上暖暖的,又伸出手慢慢的抬起来搂住沈虞的肩膀,将沈虞围到怀中,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彼此享受着这份宁静的时光。      “姑娘,”身后远处,墨棋的声音传来,沈虞仿佛被惊醒了,站了起来,谢临舟听了也收起手,两人忙分开了,回头看着,还不见墨棋的影子,沈虞一笑,怎么把她还给忘了,就听见墨棋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姑娘”沈虞忙道“这边,你再走几步就到了”      墨棋顺着声音找寻到沈虞和谢临舟,见他二人站在一处,仿佛一对璧人,不由心生羡慕,只好笑道“这路太不好走,”转头看着沈虞身后的景象,也被惊到了,沈虞转过身笑道“怎么样,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京城吧?”墨棋傻傻的也没说话,就是看着,沈虞也不去叫她,等墨棋回过神来,忙道“姑娘,”      沈虞说道“还是不错,我头一眼也看呆了,”墨棋忙走到沈虞身后低下头去,谢临舟见了说道“咱们回去吧”沈虞应着,一行人顺着大路往回走,下山的路比上山的时候强很多,沈虞走的慢,墨棋扶着,谢临舟在旁边时不时的说着话,还没到弥勒台,就碰见了沈胤这帮人,柳氏见了沈虞笑道“姑娘可让人好找,想必是到了顶上了?”      沈虞笑道“嫂子也该上去看看,不然这回就白来了”柳氏点点头,又问“那你们……”沈虞看了眼谢临舟说道“我们这就下去,到山脚下等你们”沈虞也不看别人,跟柳氏说过了,就往前走了,谢临舟跟在沈虞身后,三人依次下了山。      下山是最累膝盖的,沈虞走不多远就要停一停,总觉得小腿肚子在抽筋,可离山脚还有好大一段路,只好忍着,谢临舟走在旁边,总想开口说几句话,正鼓足了勇气酝酿,始终没说出口,沈虞实在走不动了,站在地上说道“不成了,实在走不动了,我要歇会。”墨棋见此处前后不搭,也不知道怎么安顿姑娘好,沈虞扶着墨棋就坐到石头台阶上,墨棋忙道“姑娘还是忍忍,这石台子上太凉了,坐不得”沈虞摇摇手,“实在是走不动了,墨棋别拉我了,歇一下就好。”      墨棋知道姑娘这是真累,但是真不好坐在这里,就看着谢临舟,就见他似乎也没主意,墨棋蹲下说道“姑娘,让奴婢背你一段。”沈虞拍着墨棋的肩膀说道“你哪里能背的动我。”谢临舟突然蹲到沈虞面前说“我来背你。”沈虞一愣,也看不见他什么神情,转头看了看墨棋,墨棋站起来四下看着“此时还真没什么人,到了下面就好走了,不然姑娘……”沈虞听了,低声说道“那你可抓紧了”谢临舟没回话,点了点头。      沈虞由墨棋扶着,趴到谢临舟背上,三个人这样往山下走去。沈虞能看到谢临舟的耳朵,白白的耳朵后面掖着几股头发,沈虞心痒,低下头冲着他的耳朵慢慢吹了口气,就见谢临舟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耳朵尖都是红的了,给本来雪白的耳廓上染一层红晕。沈虞忙不动了,就怕谢临舟失手将自己扔下去。      慢慢的有汗珠儿从谢临舟鬓角淌了下来,沈虞用袖子给他擦了擦,“不然我下来走吧”谢临舟听了说道“没事”又大步往前走去,他真不是累的,是有些紧张,背着沈虞走了好远的路都没停下歇歇,沈虞只好说道“咱们歇会吧,你看墨棋也走不动了”谢临舟回头一看,墨棋真被拉下好远,忙将沈虞放下来。      沈虞的活动了下腿脚,好些了,又给谢临舟擦汗,谢临舟也不躲开了,反倒是笑着看沈虞,沈虞被看的不好意思,将帕子放到他手中说道“你自己擦。”说完转头去看墨棋。墨棋好不容易摇摇晃晃的跟上来。站定了扶着腰喘气,还好这次离听水亭不远了,几个人互相扶着到亭中歇息,好不容易坐定了,谢临舟才道“怎么这么半天,还没见他们?”沈虞笑道“他们只会走的更慢,几个人都是走不快的,我看就是咱们到了山下 ,他们能不能到这听水亭还不一定呢。”      谢临舟点点头,沈虞想起一件事,走到谢临舟身边问道“你是和温灵澈还有往来?”谢临舟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沈虞开口问“你倒是没听见他说些什么?就是关于我哥哥成亲的事儿上?”谢临舟知道沈虞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说“你,”沈虞听他这口气,说道“怎么,我不该知道么?”谢临舟忙说“不是,就是,这东西,你不懂”沈虞离开谢临舟半步上下打量他笑道“我不懂,不如你懂得多”谢临舟听了他的话,忙道“你别乱想,我可同他们不一样。”沈虞促狭说道“谁知道你是与不是的?”谢临舟忙看了眼墨棋,见这丫头也还识相,正自顾自的揉着腿,无奈的说道“这事,还是要两个人的意思,我又不是他们,还真不知道俩人是如何想的,不过温家也快成亲了可是真的”      沈虞想着俩人的样子不算尴尬,这事儿上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男人对于自己的知己们,慷慨的很,一边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一边还可以,呃,怎么说呢,恋爱自由吧。谢临舟见沈虞身上素净,连个玉佩也没带,就说“我给你的兔子呢?那东西正是这个时候带着的”沈虞听了,忙道“我怕丢了,放起来了”      谢临舟说道“有什么的,若是丢了,我再寻一只给你便是”沈虞问道“我将东西丢了,你不心痛?”谢临舟奇怪的问“做什么要心疼,难不成真的丢了?”沈虞笑道“当然没有,”等说完,沈虞回过身来的时候嘴角都抽了,怎么办,都怪该死的陆言昭,现在到哪里弄去。      三人稍歇息片刻又往下走去了,这回的脚步比刚才快了些,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家中的马车早等候在那了,谢临舟说道“到车上歇着吧。”沈虞摇摇头,等在旁边的亭子中,谢临舟见那边有人在下棋,问道“你可会下棋?”      沈虞笑道“还真不会,”谢临舟缓缓说道“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是爱下棋的,后来我学会了,就自己跟自己下,先看看黑子,再走白子”沈虞问“那有意思么?不是都知道怎么走了”谢临舟摇摇头“总比没有对手要强。”      俩人正说着话,远处一行人骑马过来,沈虞看了看忙道“就是那个,在中间,穿了白衣衫的人,你认识么?”谢临舟抬头望去,在人群中找寻沈虞说的人,“好几个穿白的,你说哪个?”沈虞只好又说“哎呀,在第二个还是第三个那个,枣红色的马,不和旁边人说话,就是手拍着马脖子那人。看见没?”      谢临舟看清楚了,一脸的纳闷,转过头来说道“你确定是他说的?”沈虞说道“难不成我这么快就忘了?”谢临舟忙解释说“这人我是认识,但是打死也说不上熟悉,就是知道他是谁家的而已,再说他家一直都讳莫如深的,怎么会牵扯到你身上。”      沈虞歪着头问“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家?”谢临舟又说“他姓陆,祖上是常胜王府,这么说你就知道是谁家了,”沈虞明白了,那人说的不是谢临舟是陆言昭,原来这人是陆家的,难怪了,可若说他认错人了,也不能啊,谁都知道是沈盏和陆言昭定的亲,也不是自己沈虞,这人为什么先问了自己名字,而后又出言讽刺,那就是没认错人,就听耳边谢临舟说道“怎么会,我和他仿佛没说过什么吧”沈虞忙说“那谁知道,就是看我不顺眼呗,不过,那个,他毕竟也是大家公子,你说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      谢临舟听了,用扇子敲了下沈虞的头,笑道“你天天都想些什么,真是……”沈虞捂着被敲过的地方说道“你干什么,下手没个轻重的!”谢临舟见了,“就是听你胡说,”沈虞气愤的说“谁胡说啊,就是猜测么,你看你打的”谢临舟忙赔礼道“我错了,还不行么,”沈虞抢过扇子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也让我打一下。”谢临舟听了果真低下头来,“你打吧。”沈虞看着他说道“我下手可重,你忍住了。”      谢临舟点点头,将眼睛一闭,就觉得头上当的一下,果真是用了全力了,忙睁开眼睛看着沈虞,就见沈虞站在面前,看着旁边另外一个人,谢临舟一看,也是熟人,是书院的同窗展迟,就听沈虞说道“你干什么?”展迟将扇子放到谢临舟手中说道“你在这做什么?”谢临舟只好拱手施礼,回道“原来是展兄,在等着濯之他们,你这是……”      就见展迟用手往外一指,冲着刚才骑马过去的一群人说道“和他们出来游玩,这位是……”看着沈虞问道,谢临舟忙站到沈虞面前说,“若是展兄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欲走。展迟在身后喊道“没事,就是打个招呼,不知道你考的如何?”谢临舟只好回话,沈虞转身出了亭子,墨棋上前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一根葱”沈虞说道“我也不知道,抓过扇子就打,”墨棋低声说“奴婢在外面都听见了,还真响,看样子读书人也不都是像公子和谢公子这样的,”      沈虞回身看着俩人,就见展迟不知道说着什么,手脚齐上,来回的比划,不由笑道“他这人真没眼力,现在还不走,也不知道胡乱说些什么,”墨棋见姑娘不易久站,忙扶着沈虞回道沈家车走去了。      主仆二人说着些闲话,沈虞无意中转头看着,又看见那个姓陆的了,还是老样子,坐在马上不动,马儿也老老实实的站着,他见沈虞发现了自己,就跳下马来。      沈虞暗想不好,可又不能乱跑,就镇定的一步步往车上走,果然听见他开口说道“沈姑娘留步”沈虞听了只好站定了,转过身来,这位陆公子看着墨棋笑了笑,说道“人家找丫头都是找个样貌勉强过得去就行,你倒好,找这么个美貌丫头放在身边,不怕将你比下去?”      墨棋听了,脸色有些不好,先是瞪了他一眼,又偷着看了看姑娘的神情,见沈虞面色安详,没有丝毫生气,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就听姑娘说道“你叫住我就说这个?”      姓陆的说道“人丑就算了,脾气还这么硬,”沈虞转身就往回走,“你站住!”姓陆的喊道,沈虞身形一定,马上抬脚就往车上走,你算哪根葱,让我站住就站住。      沈虞上了车,俩人在车中坐定了,姓陆的居然走到车边上说道“说你胆子大,还真大,让你站住你没听见?”沈家赶车的车夫奇怪的看着这男子,开口“这位公子,你能不能离我们的车远点。”姓陆的估计从没被车夫出口训斥过,听了这话,横道“你闭嘴”      沈虞听他这意思,一时半会也不会走,就高声说道“去给我弄杯茶水过来”墨棋听了依言下车,由于自带的茶炉随沈胤等人上山还没回来,只好到普通的茶肆去买一碗回来,姓陆的见墨棋下车奔着茶寮过去了,“你的名字我早有耳闻,今日见到本人还是稍微有些吃惊。还是没想到会长的这么丑,我给你带来的是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听也不听?”      沈虞在车上闭着眼睛,也不说话,姓陆的耐心慢慢被耗去,要伸手过去掀起车帘子,冷不防不知道从哪里跳出个疯子来,上前抱住他就喊心肝宝贝,白衣公子大惊之下一时忘了伸手推开,任由疯子将浑身的土和泥蹭了自己一身。      等醒过来了,双手用力一推,疯子劲大,又搂着他的腰,他抬腿就冲着疯子的肚子踹过去,疯子见人发狠了,忙跳开骂道“你和我同床共枕三百载,一朝新颜换旧颜,你好狠的心……”      这样一闹,四周的人都听见了,全过来观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姓陆的先是被疯子弄的浑身酸臭,现在又被人围着指指点点,说不出的狼狈,看了眼沈虞的车子,只好分开众人奔着自己的马走去。      疯子在身后唱道“白衣儿白,相思儿歪,姐唱个曲儿把郎拜,一给老天叩个首,二来爹娘恩似海,酒过三巡洞房入,十月生男来把儿带,……我的心肝,你往哪跑……”众人哄笑开来。      沈虞在车上捂着嘴笑着,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墨棋笑道,“本来是想找个乞丐的,可看她在大街上拉人就说看见我相公没有,奴婢就说你看,那穿白的就是你相公,快过去找他,她就来了。”沈虞笑够了,掀起车帘子往外看着,那人已经骑马跑开了,就是让你恶心了,少来烦我。      谢临舟不知道展迟平日这般能说,反正东拉西扯的,有的没的都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走,好不容易人走了,转身再找沈虞,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就有些泄气,一问自己的车夫说是回到沈家车中去了,谢临舟听了知道沈虞也累了,就不过去,上了自己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老爷归来      沈虞坐在车内,摇摇晃晃的打盹,耳边就听见沈珮和柳氏在聊天,沈珮小声的说着什么,沈虞也没听清,就知道柳氏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沈珮见柳氏也不热心,就闭上嘴了,这下耳边才清净下来,沈虞靠在车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柳氏说道“姑娘醒来吧,快到家了”沈虞动了动脖子和腿,都麻了,只好一下下的敲打着,抬头看沈珮,就见她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直直的,沈虞笑道“你没睡一会?”沈珮抬头看了沈虞一眼说道“自然没有,姐姐睡的倒香”沈虞说道“我是实在乏了,正盘算着晚饭也不吃了直接回去就睡觉呢,可困死我了。”沈虞的耳饰随着她的左右晃动闪着幽幽的光,沈珮缓过神来直直的盯着,马上又垂下眼帘来。      等到了沈府的时候,下起小雨了,婆子们举着打伞将姑娘和夫人接下马车,沈虞提起裙子就往回走,墨棋忙扶着,生怕姑娘一个不小心滑倒了,沈虞顺着长廊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路过余氏院外的时候,往里面一撇,无意中看见一个小丫鬟跪在院中,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沈虞也没来得及细看,先回去要紧。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来了,难怪那丫头长得面熟,怎么看着像是沈逸那边的,沈逸是有几个长相漂亮的丫头总在身边,等不耐烦了,就送出去,母亲自然给买新的回来,不过这个丫头仿佛跟着沈逸也有几年了,若是犯了什么错事,母亲也不会这样的处罚下人,沈虞边往回走着,边猜测着,等要到院子了才回过神来。      几个丫鬟见沈虞回来了,忙下去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衫,墨棋下去收拾自己,绾浓过来服侍,沈虞见了她问道“刚我回来的时候,怎么见着好像是二哥的丫头跪在母亲院中,出什么事儿了?”      绾浓将沈虞的湿衣衫换下来,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似乎咱们二爷要娶亲了,想必是夫人要将那几个人打发出去吧,”沈虞这才知道,原来是怕这几个人碍了新嫂子的眼,打发出去,想必这几个人也是不想出去的,才在那求母亲,不知道二哥哥回来后要怎么定夺呢,到时候又是事儿。那边丫头过来回说热水准备好了,沈虞扶着绾浓就过去了。      沈虞洗完了澡,在屋中坐着擦头发,就见大门扑的一下开了,把屋子里的人全吓了一跳,沈虞定睛一看,是沈逸,暗想着这时候不在前面,跑这来干嘛,就见沈逸几步走到沈虞面前说道“你去劝劝母亲,让颜颜留下,娘平日最听你的话了。”说完抓起沈虞就往外走,沈虞几个丫鬟忙拦着说道“二公子快放手,姑娘这样出去定然会受风的。”      沈虞将沈逸的爪子从自己胳膊上拿来,“你先别急,就是出去也不能此刻就赶出去,先让人回去,熬些姜汤灌下去,免得伤了身子,”沈逸一听,抬腿就要走,沈虞忙道“母亲也有自己的打算,别全指望我将人留下”沈逸叹息道“说一说总是好的,不管了,你收拾收拾快去”说完就又跑回去了。      沈虞叹了口气,问道“母亲那边要摆饭了没?”莹雪回道“该到时辰了。”沈虞重新穿好衣衫,带着人往余氏处去了,刚在廊下收了伞,就听见卫嬷嬷说道,“这大的雨,姑娘怎么过来了”沈虞只好道“来陪着母亲了。”      俩人一边说着,就进了屋子,先看见余氏坐在榻上眉头不展的,沈虞过去说道“母亲怎么不用饭?”余氏见沈虞过来了,说道“你先吃吧,我吃不下,”沈虞将人拉到桌子边坐下说道“母亲,可是为了二哥哥的事儿生气?”余氏说道“你也听说了?你看看,眼看着人就要过门了,我说将那个丫头放出去,他死乞白赖的不让,”      沈虞问道“可是彭家的意思?”余氏想了想说“那倒不是,他们也没说什么”沈虞只好说道“那没说什么母亲往外赶人做什么,今天我们出去的时候,就碰见那个丫头了,跟着任家的人去的,在路上彼此什么都没说,我看那样子,也不是好相与的,母亲还是等等看她的脾气如何吧”      余氏听了这话,问道“你们彼此都没说话?”沈虞点点头,“她看见我二哥了,”余氏叹道“本来是想给她铺条好路,如今这……”沈虞说道“母亲还是先观望观望吧,彭家那姑娘,小鱼看着,若是想和我二哥琴瑟和鸣的,还真得费些力气”      余氏想着说“还和任家的人往来,不会是那个任三吧?”沈虞说“还真是他,我们这群人碰见他们的时候,没见任钟灵在里面,”余氏说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有几分后悔了,当初你说,为了找个人管住你二哥,万一真过不到一起去怎么办,难不成像梅家那样?”梅家年前的时候,儿子和儿媳妇和离了,对外面说是和离,背地里听说是他们家的儿子不占理,媳妇拉着嫁妆回娘家了,让京中各家笑话了好段日子。      沈虞又道“那母亲也是知道的,二哥的性子,咱们都是盼着他们好好过日子,若是不好,也没办法,反正以后慢慢管教就是了”余氏无法只好点了点头,见女儿头发还没干,问道“怎么头发都没干就出来了,”又让人拿了手巾过来给沈虞擦头发。      沈虞侧着头,问余氏“娘,听说没有沈盏的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今天出去,都不好叫上她,她可别见怪才是”余氏慢慢说道“你还不知道的,也就那样,现在娘给你准备东西都不好大张旗鼓的,免得小盏见了想到自己身上,”      沈虞接过手巾说道“二婶婶怎么那么小气,准备些东西又能怎么样,非逼得以后小盏不和她往来了才算好么?”余氏冷笑道“你二婶婶的主意打的好着呢,她知道小盏刚成亲的话,总得依靠娘家,有恃无恐,”沈虞叹了口气,问道“那二叔来信了么?”“你二叔哪里还管的了这个女儿,送信回来说在老太太身边都是好的,有老太太照管着没有不放心的,他的心思都在那边了,还管这里”沈虞揉着手巾回头说“娘,不然给小盏也准备些吧,虽然帮不上多少,可娘还是在家中管家,总有些地方能办的”      余氏端起茶润润嗓子说道“娘知道,娘也是看着小盏长大的,怎么会什么都不管呢,但咱们准备也不会准备太多,不能越过了她的父母去,好了,别说那些了,咱们吃饭,这天有些阴冷,早吃完了早回去。当心晚了路滑。”      过些日子余氏就要准备中秋的事了,中秋团圆二叔叔可能也会回来,沈虞先还记得陆言昭的那个亲戚的事,可后来,日子久了,也没别的消息,只当拿自己撒撒气,没别的了,慢慢的也就沉寂下来,自己也不出门,碰不见那样的人才是,沈虞抛到脑后就去帮余氏打理中秋的事情了。      中秋节很重要,沈虞知道,过了中秋就要发放大考的成绩了,余氏总是心神不宁的,担心沈胤考不好,总是四处拜神,祈望老天多保佑,要不然就是祈望柳氏能早些怀孕生子,毕竟在这个时代,家中添丁加口也是大事。      沈虞早早的就去看厨下准备的桂花酒了,这东西全家都爱,必须得妥当了,别出什么纰漏才是。按理说这些都该柳氏伸手,可如今余氏就等着柳氏给添子添孙呢,哪里还让她插手,反正沈虞以前都做过,如今只当为了她过门做些准备吧。      月饼也是早准备下的,沈老太太喜欢吃京中齐顺斋的,别人都吃自己家的,就分两样准备好,本来要请些小戏子过来助兴的,后来都被沈老太太给免了,其实吃点心啊,或是请小戏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开沈老太太多年的二老爷今年中秋要回来过了,这个是让沈老太太最开心的事儿。      沈二老爷特特的请了假,带着没沈老太太没见过的孙女并那女子一起上京来了,沈老爷听闻弟弟要回来,也早打发人去接,沈老太太也让人都准备好了,这群人中唯独二婶婶是又气又想的,沈盏也不是很高兴,至少不是沈虞以为的那么高兴,好多年没见到对自己很疼爱的父亲了,不该是这样淡淡的表情吧。      沈虞站在众人的身后,往外面看着,一家人都等着沈二老爷回来,过了晌午,终于有人送信回来了,说已经到了门外,工夫不大才见沈二老爷姗姗而来了,沈虞一看,和那年自己离开阳的时候还真没什么变化,仿佛就是瘦了些。      沈二老爷回来,先去见了沈老太太,又依次给哥哥嫂子见了礼,这帮晚辈才都过来给沈二老爷见礼了,等到了沈盏的时候,沈二老爷仔细的看了看,说道“真真长大了。”沈盏目光盈盈,最终忍住了,笑着退到一边去。      中午就都在沈府吃的饭,一过了中午,沈二老爷就随着夫人回到后面的宅院去了,等都歇息够了,晚上还要到沈府来的,本意沈老太太让人收拾屋子给二老爷备下,可又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总不能让夫妻分开,也就罢了。      等到了晚上,还没见人过来,沈老太太奇怪,就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人回来了,跟玉池说了,玉池又回禀了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听了怒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在家摔盘子摔碗的给谁看呢,二老爷呢?”下人见老太太生气了,就忙回道“二老爷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奴婢们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沈老爷一听,叹气道“罢了,母亲,您还是先吃吧,儿子再派人去找寻便是。”沈老太太无法,只好让人都散了,各自回去吃饭,沈老爷加派人手去四处找寻二老爷去了。   沈虞跟着余氏回去,就听余氏说道“你这个二婶婶也是的,这进门才多长时间,就打起来了,还把你二叔带回来的东西都给摔了,真做的出来”      沈虞问道“不是说二叔的那个小儿子也会回来,怎么不见人呢?”余氏说道“就怕家里有人要闹,安顿下别的地方去了,娘估算着,你二叔现在就在那呢,本来你婶婶占理,现在这么一闹,反倒不占理了。你看老太太会偏向谁去”沈虞又说道“那二叔也不对,怎么刚回来就跟二婶闹呢,若是好说好商量的,也不至于回去没几个时辰就打起来”      余氏笑道“你还不知道他们的事儿,就是知道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谁能说清楚去,”“娘,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余氏看着门外的滴水檐,“娘也不知道,你二叔有本事领回来,自然有本事让老太太认下,”沈虞又道“那将人领回来,不是错了,还不得留在京中了,能让再带回去祁溪么?”余氏说道“本来老太太是能让孩子留下的,你如今你看你二婶婶的样子,这事儿真不定能成了。”      母女俩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回道“二老爷回来了,”余氏忙问“可是老爷让我们过去?”下人回道“老爷只说让回禀夫人一声,没说让过去,现如今二老爷并老爷都在老太太那边呢。”余氏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人下去,丫鬟看了眼夫人小声说“夫人,奴婢听说二老爷将人带过来了”余氏忙转身问道“几个人?”丫鬟说道“两个,母子二人。”余氏和沈虞互相对望一眼,知道这是沈二老爷去领着人回来摊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老爷的打算      沈老太太的屋子里面点着的是上好的油蜡,都是从外海泊来的,不知道比外面卖的要强上多少,将屋子照的光亮极了,玉池小心的抱着个孩子在沈老太太身边站着,婴儿粉嘟嘟的小脸露出来,睡得正香,花铃小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在屋子的地上跪着俩人,一个是沈家二老爷,另一个长相素净的,就是这孩子的娘了,这女子看起来长相素雅,看着低眉顺眼的,却没有什么风尘气,玉池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看二老爷,这孩子长得还真他娘,只是这嘴巴倒是像他爹了。      沈老太太看着玉池怀中的孩子,酣然入睡,眉眼清秀,一看就是难得的读书料子,沈老太太一直坚信自己家是书香门第,总出读书人的,先看见了孩子就有几分喜爱的心,毕竟是骨肉至亲,对二老爷的事也就不是揪着不放了,可转头看见跪着的女子,不由气恼,二老爷这次被贬谪跟着女子有很大的关系。      就听沈二老爷开口道“儿子不孝,许久没见到娘亲,到了今日才带了她们母子二人回来,在这给娘磕头了”说完一个头磕到地上不动了。沈老太太叹气道“罢了,你起来吧,这也怨不得你。”沈二老爷听了,缓缓起身站到一边去了,地上跪着的女子口中称道“民女章柳隐给老太太见礼。”沈老太太沉着气,垂在膝上的右手中拿着念珠来回的拨动着,看着跪在地上的章柳隐不动,过了半响,沈二老爷忍不住开口道“母亲……”沈老太太这才闭了下眼睛,说道“你家乡何处?”      章氏答道“民女自幼颠沛流离,早不知道家中是哪里的了。”沈老太太听了又问“那你也不知道自己家中现在还有何人了?”章氏又答“是,民女早就没有家了。”沈老太太一想也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家呢,可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以前故友总认识几个吧?”这话说的含蓄,什么旧友,无非就是早先的那些入幕宾客,想到这沈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出来,就听见章氏回道,“老夫人明鉴,自随了老爷,民女已经心依佛门了,”沈老太太这才看见章氏手腕处若隐若现的珠子。想了半响,开口道“起来吧。”      沈二老爷忙上前去扶住章氏起来,章氏跪在地上太久了,腿都站不起来了,还好靠着二老爷的臂力才站稳了,还得俯身道“谢老太太恩典”沈老太太看着互相搀扶着,站在一处的俩人,叹了口气说道“到了什么时候都是父母给儿女准备好退路,儿女倒是从来不想着父母的。”      沈二老爷听了,抿了抿头上的汗,听着沈老太太继续说下去,“如今都已经如此了,你还要为娘怎么说?”沈二老爷听了开口说“母亲万万不要生气,这事都是儿子的错,没想的周全,还望母亲看在孩子的分上,消消气吧。”沈老太太示意玉池将孩子放到床上,等孩子睡稳当了才开口道“你也别说虚的了,打算怎么办?”      “祁溪儿子是还要回去的,过些日子就走,若是还想进京跟母亲团聚,恐怕要多等几年吧”沈老太太眉头微皱,看着章氏说,“你先出去,”沈二老爷忙回道“母亲,柳隐不是一般的女子,儿子的一些事情,她都是知道,也是个有主意的,现如今跟母亲商量的事儿,也让她听一听吧。”      沈老太太奇怪的看了眼章氏,还想将人赶出去,可又一想,还是留下来就说道“你为何有这样的打算?”沈二老爷开口“如今的圣上日益年迈,儿子就是现如今回来了,也难挤进朝中,若真有一日……到那时,儿子还是会被撵出去”沈二老爷这样说也是有道理,当今的皇上年迈体弱,有人传说总请了几个道士进宫中炼丹延寿,有些日子就不上朝了,弄得人心惶惶的,最要紧的是太子的位子还没定下来,各家都在站队,说什么的都有,沈老爷自认为没有自己父亲那样的眼光,现在在朝中也是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一步的。      沈老太太听了沉默不语,她又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二儿子远离政治中心也算是一种造化,忙帮不上,别添乱也是一种优点,现在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在外面躲着也行,谁知道哪天有人看不顺眼在沈二老爷的私事上搀和一脚,到时候沈大老爷可真够受的。      沈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她呢?”沈二老爷看了眼身边的章氏说道“儿子也会将人带回去的。”沈老太太冷笑道“那你带了人回来做什么?”沈二老爷开口道“自然是将人的身份定下来,免了以后的麻烦才是。”沈老太太凉凉的说“你还知道有麻烦?现在想起麻烦了,当初做什么去了?”      被沈老太太这样一问,沈二老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母子两的对话中断了,章柳隐站在后面低着头,始终没有说话,沈老太太侧身看着她问道“你家老爷说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倒是说说看,以后有什么打算?”章氏听了,抬起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老爷说的就是民女想的,民女不怕老太太笑话,笑话民女见识少,目光短浅,就是在这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沈老太太示意她继续下去,就见章氏开口道“民女自然知道以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配进沈家的大门的,民女也不求了老夫人的谅解,事情都已经做下,找些七七八八的道理来,全是糊弄人的,我就是说出个十种八种的,别说老夫人不信,就是我自己都糊弄不了我自己。”      章氏停顿一会又说,“到底是哪个主子登上大宝,这种大事民女也不清楚,但是知道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家子的荣光全仰仗祖先积德,若是没有了祖先的庇佑,没有了大老爷的维持,那么,这个沈家就没有了我家老爷的立足之地,倘若有什么祸事从民女身上引起来,民女宁愿身死也不要连累了旁人的,先时跟了老爷,只想着自己以后终身有靠,等日子久了,才一点一滴的知道了我家老爷背后的事,知道了这其中的盘根错节,老太太尽管放心,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就是我章柳隐报答老爷知遇之恩的日子。”      沈二老爷听了,忙道“你,你说这些做什么。”章氏回头看着老爷说道“老爷放心,回来的一路上,妾身都想清楚了,到时候老爷不要惊慌才是。”沈老太太听了骂道“你这是要寻死还是怎么地?没人说要你的命呢,”章氏听了,忙跪下道“老太太,民女是说,以后若有事,定然不会连累沈家的”沈老太太长叹一声说道“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么,你这时候倒是有几分骨气了,当初拉了你家老爷下水的时候怎么没多想想,现在做这些赌天赌地的誓,有什么用?起来吧。”章氏忙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俩人束手立着听沈老太太继续说下去。      沈老太太缓缓开口道“娘跟着你爹风风雨雨几十年,贫穷日子富贵日子的都经过了,什么苦处也都吃过,回想当时你大哥还小,老爷去查河工,让洪水冲走了,一家上下哭成一片,当时老太太还活着,听了噩耗就昏了过去,我那时候还怀着你,一个人忙上忙下,又要找人,又要照管老太太,又要应付那些旁支亲戚,那帮人,听说老爷出了事,见你哥哥还年幼,就过来收家产了,娘一个人顶着门户,硬是熬过了二个月,直到找到你父亲为止。说起来,那次是娘记得最深的一次,打那以后,娘就知道,一个家,总要有个男人撑腰才行,就是有家财万贯,靠的还是那根顶梁柱,别的都没用,现如今的沈家,你大哥就是咱们的顶梁柱,咱们都是围在他身边做支撑的,只要你大哥不倒,沈家就不回倒。娘也有些后悔让你大哥回京中太早了,可不这个时候回来,以后启用的都是新人,谁还会想起你们这年纪的人来。这,也算是赌一把了吧。”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一直听着,沈老太太又继续说“你大哥若是不顶用了,还有你,真到了不顶用的时候,咱们就是能留下什么是什么,能留下几个人就算几个人,你,还是先别回来了,话先说到这,别看这现如今的沈家在京中风光,这风光都是当今给的,也就是一阵风的事儿,这阵风过了,风光还剩下什么,就剩下光了,光光如也。”      沈老太太知道,这世上谁的荣华也离不开主上的恩典,想要夺走,就是几句话的事儿,就好比之前的方家,方老爷子官位是当朝的丞傅,还有女儿是在宫中做妃子呢,不也是说败就败了,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充军的充军,偌大的宅子转眼也成了别人的了,想当年方家在京中是何等的霸道,所以人呐,别总看着眼前风光,岂不知背后一脚就是悬崖了。      沈二老爷听了老太太的话,吓得彻底的没了声音,沈老太太看着章氏,见她神色倒是比沈二老爷沉着些,只好又说道“你也别怕,不是谁家说散了就散了的,该怎么过日子,咱们还得怎么好好的过,如今先把这些事解决了再说,先纳了章氏做妾吧,一切供应按照正式官中规矩,你们俩人以后就回祁溪,将这孩子也带回去,留在京中没的叫你夫人生气。”   沈二老爷见母亲说了一大通,还道不想将儿子还给自己了呢,没成想正和了自己的心意,忙跪下道“多谢母亲,多谢母亲。”沈老太太叹气说“这孩子跟着章氏以后就是庶出,你可要想好了,”沈二老爷说道“庶出还是咱们沈家的子孙,都一样。”沈老太太沉默不语,章氏见了,只好说道“老太太尽管放心,这孩子,妾身定然将他管教成人,不给沈家丢脸。”      沈老太太看着章氏说道“你在祁溪,要多关照你家老爷,他心底总是不将人往坏处想,你务必要多费心思,那边没有主母管家,倒是省了不少事,旁的就是将孩子照管好,别的暂时还不用操心,若是我哪天去了,你们的事儿我可就管不上了,以后是好是坏就都由着你们自己。”      沈二老爷忙道“母亲哪里的话,您自然是长命百岁的,还等着孙子们好好的孝顺呢。”沈老太太晃动着身形说道“等着谁孝顺都是瞎话,你就别再惹事才行,要记住了,你身后的不光是你家这几口子人,还有京中这一大家子呢,还有你娘这把老骨头呢,”沈二老爷忙应承着,又问道“若是那边说什么话……”沈老太太嫌弃自己的儿子还管不住媳妇,连这点子小事都要做娘的出手,就问道“你怎么不问你家媳妇,祁溪那么远,让她跟了你过去,照管你,你还要在任上做出些功绩来,你看她去还是不去,这些都用我来教你?”      沈二老爷听了着实有些惭愧,这种小事还让娘操心,实在是不应该,以后少不得要和章柳隐商量了才是,现如今这才回来的最大目的就是给章氏的身份定下来,如今目的达成,有说不出的喜悦在心中,连着面上也轻松下来。又见沈老太太面上有些倦意,忙给老太太施礼告退,沈老太太又嘱咐了几句,俩人听了,唯唯诺诺的抱着孩子退下去了。      沈老太太见人都走了,才让玉池将洗脚水端了进来,玉池边给沈老太太洗着边说道“老太太也劳累了一晚上,早些歇下吧”沈老太太犹自回想着刚才的事情“一家子儿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操心能操到头,这老二也不让人省心。”玉池想了想说道“奴婢看着这个章姨娘,倒是个有主意的,心中是有几分打算,”沈老太太说道“若不是二夫人那样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何必让老二找这么个人在身边伺候,老二和她成亲多年,连个像样的妾侍都没有,我先前还不好说什么,这才回来半天就打得鸡飞狗跳的,她呀,连自己都管不好,哪里还能光耀门楣?当初若不是看她出身还算可以,也不会找这么个木头进门来,”玉池知道沈老太太嘴上在抱怨,可二夫人嫁到沈家都这么多年了,也不能和离,只好凑合着过,老太太也就是抱怨几句,也没别的办法,当着外人还要说好,不能让人看着沈家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是,就将沈老太太的脚仔细的擦好了,又让人将水端下去,自己给沈老太太松着腿脚,沈老太太躺着不一会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自的算盘      沈虞早晨还没太清醒,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翻了个身,坐起来唤道“谁在外面?”功夫不大,门咯吱一声就开了,墨棋走了进来,见沈虞坐起来了,忙道“姑娘醒了?”沈虞说道“谁在外面做什么,这么吵?”墨棋回道“姑娘,这大清早的,二夫人就到老太太那边哭闹去了,弄得一家子全起来了,都听到了。”      沈虞接过漱口水问“这大清早的,闹什么?”墨棋低声回道“说是二老爷新纳了个妾侍,二夫人不同意,就找老太太评理去了,”沈虞听了,知道二叔是将那女子纳为妾侍了,边用毛巾擦干净嘴,边说道“二婶婶还没弄明白,这都是早晚的事,现在闹到老太太这来了,也没什么好处,”墨棋边给沈虞穿衣衫边说“估计是二夫人心中不服吧,这回的事情太打她的脸了,都让人抬不起头来。”      沈虞一想也是,二叔叔弄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让二婶婶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知道以后自己碰见了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是不声不响的接受了呢,还是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沈虞来回的擦着手,胡乱想着,纵然心底有隐约的不安,那还是以后的事情,如今没定下的,谁说也算不得。      沈虞早饭到余氏那边去吃,顺便探探口风,余氏领着沈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沈虞问道“怎么,如今二婶婶还在祖母屋中么?”余氏说道“这倒是不知道,过会你也别过去,免得她气急眼了,迁怒别人,犯不上这时候触霉头。”沈虞点点头,又问“那二叔叔是要留下,还是回去?”余氏沉吟一会道“据说还是要回去,领着新纳的章姨娘带着孩子一起回去。”沈虞咂舌道“没想到老太太这次如此的轻易放过了二叔叔去。      余氏将筷子放下说道“很少看见小儿子,总算见到了,也没出什么大事,欢喜还来不及,怎么能埋怨呢,反正说什么都晚了,你祖母可是个向前看的人。”沈虞笑道“看起来这个章姨娘,还很让祖母满意,不然不能这么快的就同意了。”“满意不满意的有什么用,反正是儿子喜欢的,她都不会说什么,本来咱们沈家人丁就不是很旺,多一个总是好的。”      沈虞听了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又问,“娘这些日子可去桃春姨娘那边?”余氏笑道“哪里有时间,又是你哥哥大考,又是赶上你二叔回来,□乏术的,怎么去那边,反正都有你爹爹好好的照管的,别担心,只有比这边好的分,没有差的。”沈虞也吃不多少,就放下筷子,余氏让人将东西撤下去,等收拾好了,和沈虞在桌边说着闲话,门就被推来了,俩人一看,就见沈盏走了进来。      余氏让人给沈盏看了座,见她低着头,问道“可吃过饭了?”沈盏点点头,沈虞在沈盏侧面坐着,问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余氏一看,果然是,红红的一大片,猩红的五个受印子,沈盏听了,说道“刚去祖母那边,正赶上母亲也在,就有了几句口角,……”后面的话没说出来,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余氏只好说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你母亲如今是心头有气,”沈盏忙答道“小盏是知道的,平素母亲可不是碰女儿一个手指头的,怨不得母亲。”余氏听了心中称赞小盏性子温和,忙让人拿了毛巾过来,给沈盏敷脸。      沈虞回来的时候,边走边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盏就是再不会说什么也犯不上碰见二婶婶就挨巴掌了,可又一想,二婶婶那脾气起来了再被祖母说了几句,可不是爱找人撒气么,有这样的嫡母,也就那么回事了。如今父亲的心思也不在上面,定的陆家,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正想着,就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姑娘留步”几个人回身一看,是管事的嬷嬷,沈虞等着人到了问“何事?”管事嬷嬷忙说“中秋定的东西都送到了,夫人让姑娘过去看看。”沈虞听了,跟着管事嬷嬷就过去了。      沈老太太的屋子里很安静,老太太一个人坐在榻上捻着佛珠,就见二夫人坐在凳子上一声声的抽泣着,估计是早哭过了,也不抬头,沈老太太听的不耐烦了,说道“你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该都哭出来了吧。”二夫人听了,将手帕拿开说道“老太太,这事儿还是多思量思量吧。”沈老太太不耐烦的说道“跟你说一早晨了,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我反复说的都是什么?”二夫人听了也不说话,沈老太太又喊道“你说你,小盏怎么你了,伸手就打,还打到脸上,若是让陆家人知道了,叫咱们怎么收场,外面不替老爷考量,里面不知道给小辈留几分面子,你还能干什么?”二夫人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好回道“老夫人……”沈老太太呵道“别叫了,你快回去收拾收拾,找人将礼数办了,越快越好,省的以后真麻烦了,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二夫人坐着不动,沈老太太看着冷笑道“和着我现在说话是不管用了不是?”二夫人听了,这才起身给沈老太太告辞,捏这裙角蹭了出去,到了廊下,见玉池正和几个小丫头逗着猫儿玩呢,玉池见二夫人出来了,忙站起身道“二夫人慢走,”二夫人看见玉池,想了想笑道“劳烦给找条帕子擦擦这眼睛,这么的走回去实在是没法见人。”      玉池听了,忙将二夫人领到旁边的屋子去,又找了新帕子出来,洇湿了给二夫人擦眼睛,二夫人眼儿不错开的看着玉池忙活,等玉池都给准备好了,也不着急擦眼睛了,拉着玉池说道“我住的较远,也不常到老太太这边来,姑娘倒是替我多费心照管老太太了。”玉池忙道“这是奴婢该做的,夫人千万别这么说”二夫人又抬手将玉池的簪子仔细插一回说道“昨儿可是你服侍的老太太,你家二老爷都说什么了?跟我说说”玉池一听笑道“夫人,主子说了什么我这做奴才的可是不知道的,昨儿老太太还真没用人在身边服侍着,奴婢随着她们几个绣腰带来着”      二夫人自然不信,她知道玉池是老太太身边第一得力的人,就是没让在身边服侍着,那里面的话她知道的必然清清楚楚,就是嘴巴太严了,不肯说,二夫人笑笑说道“我家的砚儿说起来,可是沈家这辈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了,前些日子才相看了几户人家,都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们,身份都摆着呢,往后砚儿可是错不了的,”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玉池,玉池隐约猜到些什么,也不动,任由二夫人继续说下去,二夫人当玉池没听明白,只好直接说道“就是身边缺个贴心的人儿,若不是我左看右看的,都找不到合适的,也不至于耽误到今天,说来也巧,以前怎么没看到,眼前这个不是明摆着的么?”      玉池听了心中一惊,忙跪下道“多谢二夫人抬爱,只是奴婢实在是身份太低微了,不敢高攀”二夫人见玉池跪下了,笑道“也不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往后真有缘分在一处了,还分什么彼此,我还想着你就那我当了真真贴心的太太呢”玉池红着脸也不说话,二夫人见玉池还不开口,就说道“唉,砚儿自幼离开父亲,总没有个和父亲亲近的机会,可想找个人好好的多聊聊了。”玉池听了,只闷头不接话,二夫人见说的无趣,反正自己的意思也说出来了,就看她脑子开窍不。站起来说道“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得了空倒是去我们那园子看看,也有几处景致说得过去。”      玉池忙恭送二夫人出去了,等人一步三摇的走出了院子,玉池还站在门边上发傻呢,茗环看着玉池推了她一把说“还站着干什么呢,老太太说要吃漕鸡,说让夫人那边的厨子弄去,姐姐,你同那边的人熟悉,劳烦跑趟腿呗”玉池听了笑道“就你知道偷懒,别人都不会?”茗环忙说“不是偷懒,是真不敢过去,姐姐让我做别的什么都行”玉池说道“那明天要收拾老太太的衣衫,你就将东西全拿出来晾晒吧,再自己一个人搬回去。”说完迈步出去了,也不管身后茗环的哀怨声。      玉池边走着边冷笑,心中暗想,就你家那儿子打量谁不知道什么品行么?读书也不行,好歹沈逸还知道几个大字,打人群中还能充个文人呢,你家的连沈逸都不如,当谁都想着那位子往上爬不成?说那边的府里面乱得很,也没个人管着,偶尔见一回小丫头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样的打扮在余氏眼前晃动早就被赶出去了,二夫人心思也不在儿子身上,天天做么着四处弄银子花,落到你们那,少不得哪天没钱花了,将我也折吧折吧卖了。      玉池越想越生气,打主意还到了我身上,只当我也是眼中没个深浅的,看上你家那点子钱不成?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余氏的院中了,跟看门的小丫头打了招呼就往余氏房中走去,小丫头通报后玉池进来,先给余氏见了礼,口中称道“回夫人,老夫人中午想吃这边厨房做的漕鸡,还望夫人吩咐下去,借了您这边的师傅一用。”      余氏听了笑道“我还当什么大事,你巴巴的跑过来,这事儿啊,吩咐小丫头们过来不就行了。”玉池笑了笑,说道“这些事儿还是奴婢跑来合适,夫人这是正打算出去?”   余氏说道“也不是,对了,昨天倒是怎么回事,你可清楚?”玉池笑道“夫人算是问对人了,奴婢还真知道一星半点的,”余氏来了兴致,拉着人坐好问道“那你说说看,倒是怎么就打动了老夫人了呢?”玉池看了眼周围,见没外人,就小声说道“自然是看着二老爷的孩子份上,老夫人发了善心就答应了,为了这个二夫人都在老太太那边吵闹一早晨了。”      余氏说“我知道,这院中谁还会不知道,二夫人定然不让分,找老太太过来也是白搭,”玉池说“还是夫人明白,可不就是白搭呢,不过这二夫人说话也太直白了些。”余氏忙问“说的什么?”玉池想了想说“这话可不好从我们奴婢的嘴里面出来,倒是弄得四散开了,老夫人非要赶了我出去不可”余氏来了兴致,问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玉池想了想说“也就是看在夫人面子上,夫人可千万别当人说去。就是二夫人想着自己家的女儿是要嫁给王爷的,这样一来在沈家谁都得恭敬着,别说一个妾侍,就是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都不行的,生生拉低了沈家的身份,沈二老爷的新妾。身份在那摆着呢,说以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实在不行。老夫人恼了,如今人都这样了,还讲究什么身份,让二夫人别总看着人家的短处,找些好的地方多学着。”      余氏本来是听热闹的,现在听了这话,心中老大的不自在,老二媳妇就总暗地里看不上自己,无非就是个出身门第,这门第谁还会挑着投胎不成,若是没有我们余家,还不知道你们沈家到底在哪里呢,如今倒是看着要有个王妃了,端出贵妇的架子了,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沈家如今都靠谁养活么?余氏听了这话不吱声又问“可还说了什么?”玉池低下头说道“在别的,就是外面老爷的事儿了,这个可不敢乱说的”余氏听着还关系到老爷,忙问“你说,”玉池为难的看了眼余氏说道“夫人,奴婢若是说了这话,只会遭老夫人埋怨不懂事的。”      余氏笑着说道“你呀,别想那么多,老太太那边谁会乱说去,你就说二夫人还说什么了?我就想啊,这彼此的妯娌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玉池只好说道“就是那么几句,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二夫人埋怨大老爷不给二老爷使银子,不然也不会跑到祁溪那边去受苦。”余氏气的差点跳起来,不说别的,上下打点的银子,都是从账上支出的,你为了你家老爷可花了多少银子出来?若不是沈老爷忙前忙后的张罗,还不知道落个什么罪名呢,现在还说沈老爷没帮上忙,说的亏心不亏心,合着都是我们俩人对不住你们二房啊。      玉池见余氏脸色不好,忙说“奴婢就不打扰夫人了,这就回去,”余氏也没心思再和玉池说话,让丫头送出去了,卷翠见夫人脸色不予,也不敢问,和玉池俩人往回走去。      余氏坐在屋中想了半天,这年头不识抬举的还真多,那你们家是高门大户,有本事自己赚钱,就自己养活自己去吧,别沾着大房才是,看往后我怎么收拾你们,不是说不出银子么,好啊,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不出银子。这事也不能让老太太知道了,做事不能留下马脚,还得慢慢的思量着削减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      中秋这天,余氏带着人主持完家事,安顿好了,单等着晚上的晚宴,沈虞知道晚上家中定然要玩闹到很晚,就下午小睡片刻,醒过来后,听墨棋说余慕昂过来了,正在院中和小丫头们玩呢,将人叫过来。      余慕昂见沈虞醒了,正让丫头理头发,就说道“姐姐,”沈虞笑着问“怎么了?”余慕昂走上前几步说道“就是想求了姐姐,晚上让我出去送个河灯”沈虞知道这是为了他母亲,“谁和你出去?”余慕昂说道“悯枝”沈虞叹气“悯枝胆子也真大,就你们俩人,怎么去?我同你一起出去吧。”余慕昂当然求之不得,可知道沈虞晚上定然参加自己的家宴,怕是走不开的“若是姐姐走不开……”沈虞的头发梳好了,笑道“哪里走不开,一大家子闹哄哄的,谁还能看见少了谁去,况且二叔叔家的人也都过来,更热闹了,咱们出去没事”      沈虞盘算着就是同昂哥回来的话,再去家宴也行,时间上来得及,若真放了他出去,自己也不放心。余慕昂听了点点头,沈虞问“可要准备什么东西?”余慕昂抬头想着,刚开口,沈虞说道“问你,你也不知道多少,还是我再问问家中有经验的吧,等吃过了晚饭,咱们就出去”余慕昂听了用力点点头。      沈虞将绾浓找过来问仔细了,知道该带的东西,又亲自到园子中去采了一大束的时令花草,别的河灯什么的也都备下了,然后让墨棋随着,另外带了几个小厮,等都准备好了,就和余慕昂汇合出门去了。      别看是中秋,外面大街上更热闹,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各处店铺还没收摊子,沈家的马车挨挨挤挤的,好不容易从朱雀大街出来,奔了南门,沈虞掀起帘脚偷着看了看,四处涌过来的人还真不少,男女老少,都在街上来回的晃荡,有买有卖的,到了南门附近马车都占到了路上,实在过不去了,沈虞一看,说道,“咱们没差这几步的路,走过去吧,”众人听了纷纷下车,在姑娘身边缓缓往南门的永定河走去。      永定河的河面宽广,算是内城的护城河了,沈虞一只手拉着余慕昂,远远的看着,还没到河边,就看见点点烛光映照在河面上,泛起橙色的灯光,在灯光的照射下,整个河面都热闹起来了,老人小孩的说话声,小贩兜售河灯的吆喝声,还有不知道哪里的高僧远远的念经声,估计有些地方正放焰口。许多声音交汇着揉在一起都传了过来,沈虞听着,四下望去,还真没有人少的地儿,悯枝看了看说道“那边,姑娘,那边人少些。”沈虞见了,才看见是在河边堤柳的下面,人相比少些,就带着众人过去了。      等几个人到了地方,丫头们将下午准备好的河灯拿了出来,沈虞将采下来的花朵排好了,放在河灯上,别太多,免得沉下去,又将蜡烛放好,余慕昂始终都蹲在河边老老实实的收拾着自己叠的河灯,沈虞看着,就知道是他亲自做的,小灯歪歪扭扭的,放好了蜡烛都怕翻过去,好不容易找了个小蜡烛,放上去了,才坐稳,等点燃后又扶着走了一小段路才松开手去。      沈虞看着余慕昂小心翼翼的样子,等他的小河灯飘远了,这才将自己手中的也放了出去,看着河灯在水波荡漾中远去,沈虞祈祷舅母在天之灵能保佑昂哥平平安安长大,自己也会按着答应舅母的话,好好的保护着昂哥。      几个人站在树下,听见身边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远处也不知道谁家的婆婆在烧纸钱,小小的一堆,火光映照在阿婆的脸上,那神情很平静,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看着,等一张纸钱烧尽的时候,就从手边拿起新的续上,这样连续不断的,沈虞转头过来,“咱们打这边来吧”余慕昂听了,跟在沈虞身后,几个人找好空地,就将带来的纸钱点燃了,沈虞没有帮忙,全是余慕昂一个人打开纸卷,小小的火光同刚才的阿婆一样映射在他稚嫩的脸上。沈虞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有一瞬间,耳边的声音都不在了,眼前就能看见小小的人儿,还有小小的火堆儿,沈虞心中问着,是不是也有人这么祭奠我呢?      等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在继续,比刚来的时候人更多了,沈家的车子在人流车流中来来回回的躲闪着,沈虞将余慕昂搂在怀中,也随着车子左右摇晃,又行驶了一会,终于觉得畅通些了,沈虞刚要说话,就觉得嗵的一下,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到了车上,整个马车随着撞击一车的人往边上倒去。沈虞抓紧了余慕昂护在怀中,马车颠簸几下,耳边就听见咔吧一声响,轰的倒在了地上。      车里几个人都压在沈虞身上了,外面乱成一团,就听见有人喊道“姑娘没事吧?”沈虞的背磕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引起一阵阵的疼痛,墨棋忙推开身边的人,摇摇晃晃的爬了出去,等出来了,也顾不得别的,将人一个个的拉出来。几个小丫头都摔得不轻。沈虞最严重,众人将沈虞扶出来的时候,沈虞是不敢动的,墨棋忙一只手捂着姑娘的后背,让沈虞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小心的挪出车外。      沈虞刚出来,就听见车夫说道“姑娘可有事?刚才老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车,转弯的时候直接撞到了咱们车上,”沈虞站稳了,觉得后背隐隐作痛,抬头看着,马车是倒在了路边的树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车轴断了,反正如今也不是追究人责任的时候,还是快些回去要紧。      墨棋焦急的看着车夫说道“如今倒是快些回去要紧,你别磨磨蹭蹭的了,”车夫忙说,“姑娘,这是车毂断了,如今真没法修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车夫在旁边看的也直跳脚,沈虞忍着悲痛问道“可派人回去?”车夫忙说“这边刚出了事,那边就回去人了,不如姑娘再等上一等,咱们家的车,马上就到”      大街上人本来就多,有热闹看了,就更多,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沈虞忙说道“这边可有什么酒家,先到那边躲一躲”墨棋应了,带着沈虞刚走几步,沈虞就觉得后背疼痛难忍,忍不住哼声从鼻中出来。      墨棋忙慢下来说道“姑娘定然是伤到什么地方了,再忍忍,”沈虞点点头,示意墨棋快出去,别在中间站着,当了人家的热闹看,墨棋扶着人,到了远处找个地方坐下,打发人过去问了,回来说今儿的客人太多了,店中已然满了,没地方去,沈虞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一辆白壁四角垂璎的双驾马车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听见有人问“你怎么自己站在大街上干什么?你姐姐呢?”      墨棋听有人说话,忙过去看,只见车帘掀起,从里面露出张脸来,素然的看着余慕昂,墨棋见了,也顾不得什么,跑过去说道“劳烦王爷看看我家姑娘吧”陆言昭本来就很奇怪为何余慕昂一个人出来,现在又看见墨棋了,就知道沈虞定然在附近。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问道 “怎么回事?”墨棋上前说道“我家姑娘八成是伤到了,劳烦王爷想个法子。”      陆言昭听了,转头看见沈虞坐在地上,林清泽上前掀起帘子,陆言昭从里面走了出来,侧着头也不说话,看着沈虞额头的汗珠子慢慢的往下淌,蹲下来说道“你这是伤到哪?”沈虞强忍着疼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说道“我家车子一会就到,不劳王爷费心。”说完闭上眼睛就不动了,陆言昭见了,伸出食指戳了下沈虞的肩膀,见沈虞眉头一皱,却没开口,墨棋忙拦着说“王爷,我家姑娘……”陆言昭一摆手,墨棋不敢继续说下去,就见陆言昭又看了看,微微一笑,用手指戳了下沈虞的后背。      “啊……”沈虞忍不住叫了出来,睁开眼说道“你倒是会那我取乐……”陆言昭说道“都这样了,还嘴硬不成,看你能忍到几时”说完转身上了车,墨棋见人要走,张了张嘴,还想将人叫住,可终归一声都没发出来,又闭上了,回道姑娘身边。      沈虞觉得后背比刚开始的时候更疼了,一只手抓住墨棋的手臂,墨棋忙道“姑娘若是疼了,就使劲的抓着奴婢,等咱们的车来了就好了”话刚说完,就听见车上陆言昭吼道“还磨蹭什么,快带你家姑娘上来。”墨棋听了忙回头看着陆家的马车,就见车子一动不动,林清泽却走了过来,说道“快带了你家姑娘上车,别在这耽误工夫,”墨棋听了,忙扶着沈虞就往那边走去,沈虞断断续续说道“别……,等等咱们家的车吧”墨棋不敢不听姑娘的话,就又踌躇起来,林清泽见了说道“我们过来的时候,那边早都堵上了,你家的车到了不定什么时辰,现在还是早去看大夫要紧,你家姑娘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说的墨棋一愣一愣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家姑娘煞白的脸,一咬牙,“姑娘,有了什么错事,回头奴婢再受罚”心一横,让人扶着沈虞就到了车边上,几个人抬着,沈虞小心的往上去,可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小丫头们也扶不上去,几个人换着姿势将姑娘往车中送。就见帘子里伸出只手来,捉住沈虞的肩膀就将人带了进去。      墨棋呀的一声惊呼,听见车内有人喊道“你先留下安顿好了,就到子非居去”林清泽忙道“是”话音刚落,车夫挥舞着鞭子,马车缓缓的朝着前方去了。墨棋回头看了看,叹口气,让人收拾好了,等着自己家马车过来,都安顿好了,自己家马车也到了,看着余慕昂上了车,这才随着林清泽往子非居去找沈虞了。      沈虞爬在车里面,鼻间是淡淡的檀香味道,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下的竹席上传来阵阵凉意,多少能将后背的疼痛减去几分。陆言昭将沈虞的长发拨开,伸手从她的脖颈后一直往下,“你干嘛?”沈虞喊道,陆言昭说道“还有劲喊,估计是没什么事。”说完又往下按去,沈虞啊的喊了出来,陆言昭只好将手抬起来,“以往只当你不娇气,如今看来,还是真娇气,这么点伤就喊上了,跟要了你的命似的”沈虞气不过回道“你……你知道什么”      陆言昭见沈虞趴在那里,就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沈虞任由他胡乱擦着,车子在路上走着,沈虞来回的晃动,每动一下,牵连上伤口,就哼一声。陆言昭听了,叹了口气,坐正了,将沈虞拉到自己腿上,“疼,疼,疼”沈虞连着说了好几个疼字,陆言昭听了,回道“活该,忍着”说完,就搂着沈虞不动了。沈虞将头垂在他的身侧,此刻比在席子上要稳当的多,就是这样像抱着他的大腿一般,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外面车夫回道“主子,子非居到了。”陆言昭嗯了一声,就听见车夫下去叫门,沈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反正是挺安静的,那些吵杂声都听不见了,正想着,就听见车夫回话道“主子,门开了”陆言昭听了,将沈虞放下,自己先下了车,又将沈虞抄在怀中,让她后背冲上搂着,沈虞忙道“我自己能走”陆言昭听了说道“谁扶着你?我啊?”沈虞不说话了,顺着陆言昭的肩膀四下打量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正竹林掩映的,四周除了几盏灯笼没别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恨意      陆言昭将人抱住了,带进院中来,沈虞实在支撑不住,只好伏在陆言昭身上歇息。好不容易进了屋子,就听见有人懒懒的说道“王爷不睡觉,大半夜的跑到我这穷乡僻壤的干什么?”陆言昭说道“看看人怎么样了。”沈虞听了,知道这是个男的,忙搂着陆言昭的脖子说道“我不要男的……”陆言昭听了,回道“我也不要。”      大夫嗤笑道“进来吧”边往里面走还边说着“不让我看,我还不稀罕看呢”沈虞脸一红,没有说话,陆言昭听了说道“离子可起来了?”大夫也不回答,几个人进了屋子,陆言昭终于将人放到了里面的床上,就听见大夫说道,“走吧,”沈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听见说要走,忙抓住了陆言昭的袖子。      陆言昭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又看了看抬起头的沈虞,笑道“你先躺下,一会自然有人给你诊治,放心,是女的。”沈虞听了,这才将他的衣袖松开了,让俩人退出去了。      诸葛子非看着陆言昭出来的时候,还看着身后的门,就笑道“想不到你半夜三更的带着个姑娘往我这跑。还真是头一次见”陆言昭也不管他的嘲笑,转身看着墙壁上的字画,诸葛子非讨了个没趣,就往外走,陆言昭头也不回的说道“将你存着的好茶弄一碗过来”诸葛子非听了,嘴巴轻撇,“我这哪里有什么好茶,没有。”陆言昭听了,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是么?”尾调儿上扬,充满了疑问。诸葛子非被看的发毛,只好撸了撸胳膊说道“那就请王爷等等,小的这就给王爷煮茶去。”陆言昭笑道“那就劳烦神医大人了。”      等离子从房中出来的时候,陆言昭和诸葛子非停下了手中的棋局,都望着她,离子先慢慢的洗了手,又慢慢的擦干了,才过来道“没什么大事,没伤到骨头,没伤到筋,就是不知道被什么扎伤后背了,已经上了药,等醒过来估计就没那么疼了。”陆言昭听了,点点头,就见离子走到诸葛子非身边又说“唉,别要留下疤痕才好,你是不知道,这小姑娘的肌肤啊,那真是……”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枚黑色棋子飞过来,直接打到她的腮帮子上,离子哎呦一声,捂着脸看了眼陆言昭抱怨道“我不是给上药了么,还打人”      诸葛子非说道“谁让你多嘴来。你刚才说道哪了?肌肤怎么的?”陆言昭听了,扬手就要打,诸葛子非忙道“玩笑,玩笑,还不快下去 。”离子揉着嘴往回走,等到了门边又回头说道“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说完,没命的往后面跑去,诸葛子非看着,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陆言昭说道“你说你,非要打她,明日给里面那个美人换药的话,看你怎么办。”      陆言昭听了,说道“我自己换”诸葛子非看了眼他,没说话,将剩下的棋子往棋盒子里面一扔,说道“我就不陪着王爷了,这就回去,王爷自己稍坐啊”说完果真出门回去睡觉了,陆言昭见他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突然想起里面躺着的人,就推门进去看沈虞了。      沈虞被上了药,迷迷糊糊的,终究是太疼了,也睡不着,也不能翻身,只好挺着,趴在床上,上药的姑娘出去的时候,就简单的将衣衫搭在了她身上,虽然已经是夏季,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只留着抹胸在身上,也没别的衣物,只好忍着了。      陆言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虞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问道“你可还能动?”沈虞以为是要回去,勉强说道“能的……,劳烦王爷回避一下,我这就好……”陆言昭听了,说道“你是能给自己穿上衣衫啊,还是能下床走回去?”沈虞没说话,陆言昭见了,几步走上前来,将披在沈虞身上的衣衫掀了起来,“你干嘛”沈虞抬手就往下拽,被人按住了,说道“离子做事莽莽撞撞,也不知道上好没有,你别动”说完就见沈虞后背已经被裹上了白布,不过只有自己手掌那么宽,其余的全露着,屋子里面灯光昏暗,即使这样,照在她身上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感。      陆言昭将手按在沈虞腰上,手掌接触到沈虞身上微凉的肌肤,引得她一阵瑟缩,忙拉住陆言昭的袖子说道,“有吃的么?我饿了”陆言昭抬手打在沈虞的腰上说道“你当这是酒楼,要什么有什么,没有!”沈虞忙说“那有水么,我渴了”陆言昭看了眼沈虞,将她的衣衫一扔,走了出去,等再进来的时候,就见沈虞吃力的拉着衣衫往身上披,每动一下,都很困难,陆言昭将水放在她手边,将衣衫给她拉好了说道“喝吧,”沈虞看了看杯子,居然是紫金釉色的青花茶杯,这东西虽然说不上名贵,可也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沈虞不禁抬头看了下四周,平淡无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陆言昭见她迟迟不喝,“怕我下毒?”沈虞听了,忙拿起来喝了,是蒙顶甘露,这么好的茶叶,这到底是哪里啊,沈虞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将杯子放下,又听见陆言昭笑道“忘了告诉你了,这杯子我刚用过”引得沈虞一阵恶心。忍不住皱眉望向他。      陆言昭将杯子拿开,说道“我看你倒是挺喜欢我的口水味儿的”沈虞咬了咬牙,却没还嘴,陆言昭见了又说道“怎么,没力气啊?”沈虞将脸转过去不看他,陆言昭抬手就将沈虞的脸转了过来。托着她的下颚,迫使她转动不了,“臭丫头,连句多谢都不会说?”沈虞无法只好说道“多谢王爷”,陆言昭听了,上前亲到沈虞唇上说道“好”。这才将人放下。      沈虞爬在床上,将脸埋起来,不知道今天晚上要怎么过,自己受了伤,家里面定然知道,现在要怎么解释,万一,万一他若是知道了,该怎么办,沈虞有些后怕,就抓紧了自己垂在前面的头发,陆言昭见她的样子问道“可是还疼?”沈虞闷声答道“冷。”陆言昭听了,将床上的被子给沈虞抓了过来盖上,都包好了又问“还冷?”沈虞摇摇头,没说话,陆言昭在屋子中转了几圈,说道“还真是冷”      说完,将鞋子去了,也上了床,躺到沈虞身边了,沈虞吓得大叫“你干什么?”陆言昭将她的嘴掩住了,说道“你嚷什么,让他们过来?反正也不是没有在一个床上睡过。”说完,舒展四肢,仰面躺下了,沈虞往里面挪了挪,可衣衫被他压着动不了,叹了口气,趴到枕头上不动了。      陆言昭微微一笑,转身过来,搂住沈虞说道“别乱动了,离子说了,你这个伤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要是伤口裂开了,才不容易好呢。”沈虞听了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加上实在是太疼了,觉得腰都麻木了,不知道是不是伤到脊椎。沈虞想到这一阵气馁,满屋子里面除了喘气声就什么都没有了。      陆言昭看着沈虞的长发,慢慢的拿起一缕卷在手指上,来回的揉着,卷起来,又放开,又卷起来,偶尔牵扯的疼了,沈虞也不说话,等他玩够了就会松手了,果然,玩腻了以后,还真松开了,不过又将沈虞搂的紧了些,“疼,”沈虞忙喊道,陆言昭说“我又没碰上你的伤口,疼什么疼”      沈虞将手护在胸前说道“真疼的,动一下都疼”陆言昭只好说道“好,不动你,”说完果然不动了,不过手搭在沈虞腰上,拇指来回的揉搓着她的肌肤,说不出的暧昧,沈虞又要开口,就听陆言昭哧的笑出声来,“刚才离子夸奖你的皮肤好,你可开心?”沈虞暗自气恼,这是什么大夫,还跟了别人出去说这些,就咬着嘴唇不回答陆言昭的话,陆言昭见了,问道“怎么,生气了?”沈虞闷声说道“你不回去?”陆言昭问“你让我走?”沈虞说道“一会他们过来,你若不走,怎么办?我实话实说,”陆言昭不屑一顾的说道“你家自然会对我感恩戴德,若不是我伸出相救,你还不定什么样”沈虞看着他问“现在也是在救人?”      陆言昭说道“这是你挽留我,不知道刚才是谁拉我的袖子来着”,沈虞听了,知道他定然找寻多个理由,只好说道,“那算了”接着俩人又不说话了,半响陆言昭问道“睡着了么?”沈虞摇摇头,陆言昭将沈虞挖出来说道“若是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恨我?”沈虞想也没想的说道“会”其实她是怕现在就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出来。      陆言昭没往下说,枕在床上不动了,沈虞突然问道“这到底是哪啊?”陆言昭听了,睁开眼睛说“这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的地儿,他是个郎中,会治些病症,今儿是中秋,别的地儿也不好找人,直接到了这还方便些”沈虞听了,嗯的一声,就没往下问了。      功夫不大,就听见门外有人低声说道“爷,林侍卫过来了”陆言昭听了说道“让他等着吧”门外的人应声下去了,沈虞右手臂全麻了,就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从身下抽出来,活动活动,陆言昭见了,腾出一只手给沈虞揉着胳膊,沈虞沉默半响说道“你不出去?”陆言昭淡淡的说“马上就走,你放心,”说完,也看揉的差不多了,就将沈虞的衣衫拉过来要给她穿上,沈虞忙护着前胸说道“你放手,叫墨棋进来。”陆言昭边拉起沈虞的胳膊边说道“你让丫头知道你一直这样同我躺在一张床上?”沈虞顿住了,只好慢慢的将衣衫穿好,陆言昭边穿着衣衫边问,这带子系哪里,那根带子系哪里,沈虞虽然和他有过数次肌肤之亲,可也止不住脸红,还好,穿着抹胸,没露出多少来,陆言昭见沈虞始终是放不开的样子,气道“还遮挡什么,都见过,”沈虞将带子从他手中抽出来,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出去”      陆言昭听了,抿着嘴,瞪着沈虞,沈虞才不管他是否生气,又说道“你出去。我自己穿!”话刚说完,陆言昭上前将沈虞推倒在榻上,“啊,”沈虞的背部就沾到床榻了,直接压迫到伤口上,口中忍不住喊出声来,陆言昭扑上去不让她乱动,“你这是什么口气同我说话?”沈虞忙道“快放开我,伤口疼”陆言昭将手伸到她的后背上,托着肩膀说道“如今不疼了”说完就亲了下去,死死的吻住沈虞的嘴唇不放开。      沈虞就觉得后背是疼的,前胸也是疼的,连压迫在枕头上的脸也是疼的,无一处不疼,就跟在上刑一般,可偏偏浑身上下使不上半点力气,陆言昭的手渐渐的从上面移开了,顺着她身上的曲线一直向下滑去,沈虞抓着他的肩膀往外推着,那双手游弋在后背上,每到一个地方都引起寒意,沈虞就知道不能同他在一处,不然准出事,现在可怎么办,陆言昭见沈虞不专心,就狠狠的揉搓了她几下,几乎将沈虞裹进自己怀里来,也不知道手到底是要往哪里去,走到哪算哪,反正都细腻极了,柔滑异常,先前还在她的腰肢上流连,可突然又绕到了沈虞胸前的香丘上去。沈虞一惊,贝齿狠劲的咬到他的舌尖,陆言昭忙将沈虞推开,冲着地上轻吐一口,灯光下还能看看丝丝红痕,就知道定然是咬伤了。沈虞没等他说话,扬手就是一个巴掌,将他整个脸都被掀到右边。      陆言昭没有防备,被结结实实打个正着,耳边听她骂道,“无耻,下流”他慢慢站起身来,将衣领子正了正,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姓谢的这样就不是下流?”沈虞说道“他是君子,从来不这样,你,同他比不了。”      屋子里面的灯光太暗了,以至于他的脸始终都藏在阴影中,就听见一个清凛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给我等着”,沈虞看着他的眼神,夹杂着凛冽,还有丝丝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这是他的真面目么?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房门半掩着,冷风吹进来,沈虞裹紧衣衫坐在床上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      墨棋进来的时候,见姑娘的样子,什么都不敢说,快手快脚的服侍姑娘穿好了衣衫,见沈虞还是愣愣的,就俯身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他们说送咱们回去”沈虞听了,这才慢慢的下了床,刚到地上,差点栽倒,还好墨棋有准备,扶起来了,将姑娘头发整理了,衣衫穿好,才小心的挪到门外,陆王府的马车早停在那里。林清泽也已经站在车边伺候着了。      见沈虞出来,拱手说道“我家主子让小的送姑娘回去,请上车”沈虞听了,知道陆言昭是不会在车上了,任由墨棋扶着坐了上去,果然,里面是空的,沈虞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有些怕见到他,是因为自己打的他那一巴掌么?还是别的?墨棋进来扶着姑娘坐好,林清泽见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唤了车夫就启程了。      沈虞想起临走的时候回头问“昂哥回去了?”“是,家中来了车,奴婢就让人带着余少爷回去了,他倒是执意要跟过来,可奴婢想着,陆王爷的性子,实在不敢让人跟着,”沈虞点点头,又问“那下人们你怎么说?”      墨棋回道“奴婢交代下去,只好说是王爷碰见了,才被带了过来,事情本来也是如此,别的他们一概不敢乱说的”沈虞知道,当时街上那么多人,即使是出于这种合理的原因,陆言昭送自己来医治,也是说不过去的,车中马上沉默下来,此时大街上的百姓们都已然走的差不多了,路已经空旷下来,回去也比较顺畅,墨棋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姑娘,你可知是谁撞的咱们的车?”沈虞突然想起来,都回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忙问“怎么回事?”      墨棋凑过去说道“听赶车的人说,仿佛是梁家的人,”沈虞皱眉想着,梁家是京中戍卫司,怎么会和沈家有过节,就是有,也不该公然的在大街上挑衅才是,“赶车的怎么知道是梁家?”墨棋解释道“赶车的是随着老爷总出门的老王,他是认得那家的车标的,姑娘……”沈虞说到“这梁家咱们也不认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咱们的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了,少不得要生气的,这事儿,可要怎么办才好”墨棋低声说道“姑娘,余少爷的板子估计是挨定了,咱们出去的这帮人也都躲不过,就看夫人怎么说了,”沈虞又说“或许母亲听了有自己的主意,就是要处罚,我也会尽力拦着的,别出事才好,”墨棋听了,知道沈虞说到做到,担心也就少了几分,见姑娘是真累了,就将车上的薄被子拿了过来给沈虞披上,沈虞看了说道“这东西我不要”墨棋只好安慰道“姑娘,咱们家的不是没带过来么,如今姑娘身上太弱,还是盖上好些,免得大晚上的受了风,到时候反倒严重了,”沈虞听了这话有道理,加上自己有些冷了,只好让墨棋将被子盖严了。自己缩在里面不动。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外面的马蹄声当当的传进来,墨棋边给沈虞慢慢揉着后腰,边说道“这次还是多亏了,这个林侍卫的。”沈虞转头看了眼墨棋,墨棋开始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想明白了,脸上一红,忙跟沈虞说道“姑娘,不是那样,姑娘……”沈虞说道“你想的也不是错,不过,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想……”墨棋跪下来说道“姑娘,奴婢是没有半分那种心思的”,沈虞将人拉过来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等要他和小盏要成亲的时候,我将你送给小盏,到时候再求她周旋一二,或许办成了也未可知。”      墨棋听了,说道“姑娘,奴婢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想来跟了姑娘这么久了,姑娘也对奴婢有几分了解,像他那样的人,奴婢还真是高攀不起,就是攀上了,至多是个没名分的,奴婢不要。”说完,停了一会,又道“前些日子,听人说,二夫人想给他们家的砚哥说个房里的人,姑娘想必不知道看中谁了吧?”沈虞问“谁?不会是你吧?”墨棋说道“是玉池,奴婢听了这事儿就知道玉池是不会答应的,只是现在老夫人还在,还能跟着老夫人享几天福,说句大不敬的,等老夫人过了,她还不得落个任人揉捏的份去。”沈虞问道“你这话意思是?”墨棋笑道“不是,姑娘,奴婢只是感叹她的身世,好歹奴婢还有姑娘关照,玉池心气也是高的,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这话说完,俩人就都没了声音。      不知道走出来多远了,突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陆哥哥?”这声音清脆嘹亮,动人悦耳,可就是不知是谁,主仆二人对望一下,看外面的林清泽怎么回话。      就听林清泽唤道“蓝姑娘。”沈虞这才想起来,是蓝煦静,怎么碰到她了,就听蓝姑娘说道“我陆哥哥在么?”林清泽答道“蓝姑娘,若是无事,还请让开,”沈虞低声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此时出现在这有些蹊跷,咱们别管,只等着外面那个人解决”林清泽见车内没有声音,就公事公办的说道“蓝姑娘,请让开”,原来,她的车正好拦在了沈虞的车前,蓝煦静当然不能善罢甘休了,又娇声唤道“陆哥哥,怎么不说句话?”沈虞听了,少不得要应酬一番。就怕连林清泽也脱不开身。总要想个法子才是。      一转头,正好看见车中匣内有几本书,沈虞见了,拿起上面的一本来,放到了车外,林清泽见了,明白沈虞的意思是要把这本书送给蓝煦静,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如此,就将书拿起来递到蓝煦静面前道“蓝姑娘,我家主子送姑娘的东西。”蓝煦静不明所以,接过来又要开口,想了想收起来道“既然陆哥哥急着赶路,那我就不拦着了。”说完让车子挪开,沈虞在里面缓缓出了口气。听见车轮一响她已经让人将车挪开了。      沈虞的车顺着她的马车旁边擦身而过,在两个马车彼此交错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窗户扔了进来,打在沈虞身上,倒把她吓了一跳,还好没喊出声来,就听见蓝煦静说道“哥哥,静儿做的香囊,你看着可喜欢?”沈虞扬起手就要讲这东西扔出去,可后来一想,还是抓在手中,这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过后就错开了。      沈虞将荷包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还真是,针脚细密,做工精致,拿到鼻子下闻闻,那股幽香仿若六月古茶新芽,难道陆言昭不喜欢香粉之类的,还是头一次见做香囊用茶叶的呢,随手扔到车上,又想了想,放到了刚才拿书的匣上,“这东西,以后小盏过了门有的受了,“沈虞暗想着,后面的路强支撑着,又走了一程,终于到家了。      沈家的大门早开着的,林清泽见门外有几个婆子丫头等着,上前说道“你家姑娘回来了,”众人就跑过去要扶着沈虞下来,墨棋忙说“拿咱们的架子过来,抬进去, ”婆子们忙松了手,一边去找架子一边去给长辈送信。      等七手八脚的将沈虞抬进来之后,屋子里的丫头们都围了上来,沈虞听的心烦,喊道“都出去,”下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姑娘如此说了,只好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还没到门口,余氏就进来了,见沈虞趴在床上,眼泪就落了下来,“你说你……”沈虞只好道“母亲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余氏也不敢去碰沈虞,就又说道“此时关系复杂,等你明日好些,娘再跟你细说,”沈虞就知道,不能是一般的事情,中间牵扯太多,此时的沈虞早已经身心疲惫,就是余氏想说,她也不想听了,一切都推到明天吧,余氏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半天,终于回去了,沈虞将衣衫换了,头发散下来,说道“你也下去歇着吧”墨棋欲言又止,见姑娘如此模样,想说的都放到明日早起吧。心中想着,也就退了出去。      沈虞转身动了动,尽量不压到伤口,抬手慢慢的摸了摸,湿湿的,分不出是汗水还是伤口的血,将手拿到前面一看,果然,是血,先是被陆言昭折腾,又在路上跑了半天,伤口崩开也正常,沈虞闭着眼睛不动,头昏沉沉的明日再说吧,反正上了药也死不了。晚上发生的事情,就跟唱戏似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揉揉额角,用袖子遮住脸,月光皎洁,全撒入房中来,沈虞往床里面躲了躲,还是能被照到,就将手摊开在月光下,白的不成样子,近乎透明,沈虞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捂住眼睛不动了。      好容易到了家,想好好的睡下,可实在太疼又睡不着,注意力都集中在背部,过一会压得胳膊又疼,只好慢慢坐了起来,也不穿鞋子,光这脚走在地上,上面铺设的是外面舶来的地毯,也不太凉,月光下能看清屋子里面的一切,沈虞走几步停一停,再走几步,又停一停,等走不动了,就回到榻上躺下来。      屋子里安静极了,就听见内门吱的一声开了,沈虞一愣,吓得忙仔细看着,就见走进来个长袍广袖的人,转身慢慢将门关紧了,走到沈虞床前站定,沈虞艰难的往里面缩了缩,听见来人说道“躲什么?”沈虞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又怎么到了自己的房中,外面的丫头是死人么,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进来干什么。      陆言昭坐到沈虞床边说道“我看看你的伤”沈虞忙抬手拦到“大夫早给包扎过了,没事。”他一把抓住沈虞按倒说道“什么包扎过,根本就没来人,你骗谁呢。”说完就将沈虞的衣衫褪了下来,沈虞说道“不要……”陆言昭将她嘴巴捂住,将人抱到地上的小榻上去了。      月光下沈虞老老实实的被放在榻上,露出曲线优美的背颈,还有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疼而微微耸动的双肩,都让人忍不住产生种种遐想,陆言昭看罢,小心的将缠在后背的带子拆开来,见已经有隐隐的血迹渗出,只好将带来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这药膏大约有消炎的作用,涂上的时候,一阵阵的刺痛,沈虞忙抓住陆言昭的腿,狠狠的抓住,自己疼,也不能让他好过。陆言昭也没动,生生忍住了。      等好不容易涂好了,这才重新将伤口包扎上,胸前是沈虞自己的动手,后面是陆言昭来缠上,等在腋下打好了结,沈虞才松了口气,陆言昭将人扳过来,看着她泪眼朦胧的,就用大拇指给沈虞擦了擦眼泪,说道“这点苦都忍不得,以后若是吃更多的苦头,可怎么办?”说完将人抱住送回床上,将被子拉到颚下盖严了,低声说道“这药你让丫头仔细擦着,过些日子让人给你送些,”沈虞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吃不准他又发什么疯,刚才的打架事件仿佛没发生过一样。      陆言昭看着沈虞,想了想又说“我这样,只是想你以后,别恨我才是”修长的手覆盖在沈虞的小脸上,拇指来回流连的揉搓着她的脸颊,沈虞没动,陆言昭见了,微微一笑,两只手托起她的脸,低下头去在唇上轻吻一下,随即离开,“你不喜欢,我不迫你便是”沈虞抿了抿嘴唇,陆言昭见了,也不松手,又看了半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末了放下说道“快些睡吧”说完,站起身往外走去,跟来的时候一样,轻轻推开内门走出去,关上了,外面一丝动静没有,仿佛没来过一样,沈虞摸着缠在前面的软布,知道他真来过,刚才将自己放到床上,可是后背着床的,这个笨蛋,沈虞翻了个身,侧过来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疗伤      沈虞这一晚上睡的一点都不好,总是醒,也没法翻身,只好忍着,好不容易到了天亮。墨棋进来服侍,见姑娘坐在床上,心里都替她疼,将毛巾沾湿了,拿过来给她擦脸,“姑娘可要吃点什么?”沈虞想了想,“让人熬碗粥下来吧,”墨棋听了应声下去了。      余氏一大早起来,就到闺女这边来了,见沈虞坐着,忙说“怎么不躺下?”沈虞说道“实在难受,也就算了吧,母亲一大早的过来了?”余氏坐好了说道“昨天的事,其实不是对你,”沈虞一愣,“不是对我是怎么回事?”余氏将帕子在手中转了转说道“是针对盏丫头,梁家的人以为车中坐的是她,可偏偏……”沈虞想了想,“和蓝家有关么?”余氏一愣,见女儿自己说出口了,只好说道“恩,”沈虞听了气得不行,哪有这样的。可看余氏的样子莫非有什么隐情,“出了什么事?”      余氏站起来,走到沈虞床边说道“这事,你还是别怪娘才好,娘没本事,不能给你讲理去,”沈虞听了,叹了口气,“别说蓝家,就是梁家咱们都没法说理去,人家也能说不知道是谁家的车,不是故意的,若咱们家只抓着伤人了说理去,至多赔偿点药费银子,”沈虞说完,冷哼道“难道还要父亲上大殿上去跟梁家打架么?那种霸王人家,只有他惹人家的份,哪里有人家惹他的份?没准蓝家现在巴不得咱们出去闹呢。”      余氏听了沈虞的话,心中多少有些安慰,只是觉得对女儿无比的歉疚,“你能这样想就好,以后别管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了,这样的事儿,娘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沈虞应承下来,墨棋正好也端着粥进来了,余氏拿了勺子一口口的喂着沈虞,沈虞忙道“母亲,放下吧,我要是想吃了,让墨棋来就好,”余氏只好将勺子放下,“已经让人请了郎中过来,你先吃点东西,吃了好的才快。”沈虞跟余氏说了会话,自觉有困意上来了,眼睛强眨着,余氏见了,忙说“过会再过来看你,你先躺下吧”沈虞只好让墨棋送了余氏出去。      等墨棋回来的时候,见姑娘闭着眼睛,就将粥端开了些,沈虞说道,“别管他了,扶我躺下。”墨棋忙过来扶着沈虞慢慢倒下,沈虞说道“这事,父亲是不管了。”墨棋没说话,沈虞又问“那边可来人问?”墨棋说道“老爷那边没人过来,倒是玉池来了,奴婢回说姑娘这阵子精神不济的,让她过会子再来。”沈虞叹了口气,“这是我伤到了,若是小盏会怎么样?”      墨棋给姑娘盖好被子,又掖好被角,喃喃的说道“盏姑娘,盏姑娘,”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口,“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就说,二婶婶都不会管的,就是求到父亲头上,他也不会管的。”墨棋不明白,自己家小姐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老爷怎么还坐得住。      沈虞嘴角轻扯说道“你先下去吧,我歇息一会。”墨棋带上门早外面守着去了。玉池还站在院子中没有走,见墨棋出来了,俩人走的离屋子远些小声说道“你家姑娘伤得如何?”墨棋眉头紧锁,“睡觉都睡不了,什么都不想吃,还能怎么样。”玉池说道“刚才我见着是夫人过来了,都说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墨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姑娘的口气,是不让将这件事声张出去的,”      玉池叹了口气,“老太太大早上的听说了,就让我过来看看,自己气的直骂,说这帮人故意为之,不能饶了,现在听你一说,还不能饶了谁去,姑娘这伤算是白挨了。”墨棋说道“也不知道老爷夫人是怎么想的,”玉池看了眼墨棋说道“你还不懂,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懂,回头问了老太太,我再告诉你去,你这可缺什么东西,我们库房那边什么都有,若是少了什么料子,给姑娘熬汤的,你就找我要去。”      墨棋回头看了眼沈虞的窗子,“现在估计什么都吃不下,不是有太太呢么,暂时还用不到老太太的。”玉池推了她一把,“你呀,咱们家什么东西都是可着老太太拿最好的,就是到了太太手中的,不说不说的,也差一些不是,还是用我们的吧。”      墨棋也不推让了,直接点点头,又问“你那事情怎么样了?二夫人还天天的到你那去么?”玉池揪了片叶子,用指甲撕着,“还能怎么样,倒是不过来了,可我看那心思还在。”墨棋说道“总不能这样让她磨着,不然早晚有一天老太太心思一松,答应下来,你可怎么办?”玉池将撕坏的叶子扔了,又揪了一片,“我才不答应呢,你不知道,自从二太太同我说了这事以后,那人每次来了,看我都皮笑肉不笑的,我一见他就烦得要死。”      墨棋叹了口气,“那家的那个爷说起来,还不如这边的二爷呢,反正怎么说都是一路的货色,都好不到哪里去。”玉池说完了,拿帕子擦了擦手,墨棋说道“二夫人最近不顺,我前几日去厨房,就听见二房那边过来人和咱们这边的厨房争讲呢,什么吃的都不好了,果蔬都不好了,要什么没什么了。跟厨房大娘打成一团。”      玉池听了微微一笑说道“那日我在外间,就听见夫人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起二夫人那边不会管家,家里面聚众赌钱,少了不少东西,总过来找大太太要,大太太恼火了,就跟老太太直说了,接着老太太晚上就让二太太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墨棋说道“可不是,谁不知道那边赌钱赌得可凶了,这边有的小厮刚得了月钱,一晚上就全没了,听说,背地里听说,二夫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抽红有她的一份呢。”      玉池吐了吐舌头,“胆子还真不小,这都敢做出来,老太太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样呢。”墨棋说道“他们的事儿比这个多,咱们总在院子里面能知道什么去,还不是就这么点……”话还没说完,就见柳氏走了进来,俩人忙迎了上去。      墨棋玉池给柳氏见了礼,柳氏问道“你家姑娘起来没有,怎么样了?”墨棋回道“姑娘这功夫又歇下了,劳烦大奶奶跑一趟。”柳氏笑道“都是她哥哥,听了小鱼的事情,着急得不得了,昨晚上就让我过来,我想着小鱼定然是歇息下了,这不,早晨就赶过来了。”墨棋忙说“多谢大奶奶费心了。”柳氏将身后丫头拿着的药膏端过来给墨棋,“这东西据说活血最好了,你抽空让大夫看看,若是你家姑娘能用,我那边还有,”墨棋忙接过来,又施礼道谢。      柳氏也没见到沈虞,只好回去,玉池和墨棋恭送了,缓缓站起身来,玉池看着墨棋手中的药膏说道“这东西,说实话,老太太那边一大堆呢。”墨棋拿着说道“这也算做嫂子的一片好心。”玉池用手指点了点墨棋的脑子“你呀,你家姑娘的事,你什么都不打听,就知道问别的没用的。”墨棋被问愣住了,“我家姑娘什么事儿?”      玉池看着柳氏远去的方向说道“这嫂子好是好,可难免嫌弃这几个没嫁人的小姑子,尤其是夫人总要你家姑娘管家,若你家姑娘还在家一天,她就不能当家,别说当家,就是伸把手,都不行的,可不是盼着你家姑娘出门去么。”墨棋看着手中的药膏,有些不高兴了,说道“看她平日待我们姑娘很是周到,”玉池接着她的话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怎么想的。”      俩人都想起自己的事来,彼此沉默了,过一会玉池先说道“我还是早些回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免得等着急了。”墨棋要送玉池出去,被玉池拦住了,“你进去看看你家姑娘吧,别送我,没准下午我还过来呢。”墨棋站定了,说着走好,这才转身回屋子去。      等进来小心的看了看姑娘,还真睡着了,脸儿比之前更白了,连手都是白白的,放在纱铃被子外面,碧绿的镯子衬得手腕愈发的纤细起来,墨棋想着姑娘怎么平时没觉得有多瘦弱,现如今看了还真是太瘦了些。也不敢打扰她,又退了出来。      外面绾浓回来了,见墨棋悄声出来,说道“姑娘还睡着,大夫到了廊下了。”墨棋听了摆摆手,俩人出来后,墨棋说道“姑娘定然昨晚一夜没睡,让那大夫先等着吧。”绾浓忙说“可不敢,这大夫说是来头很大,看着就是不敢亲近的样子。”墨棋无法只好自己到廊下找大夫去。      诸葛子非正坐在厅中喝着沈家上的茶,味道一般,品了几口,嫌弃的放下了,墨棋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大夫与众不同,人长得倒是斯文俊俏,年纪轻轻神色倨傲,一身蓝衫穿得很是干净,也不受拘束的自顾自坐着,真不像个郎中,身后跟着的药童也不同,感觉怪怪的,倒像是个道童的打扮。      墨棋打起精神说道“这位先生久等了,”诸葛子非看着墨棋,墨棋忙道“我是我家小姐的丫头,只因我家小姐现在睡着,好要劳烦两位稍后片刻。”诸葛子非翻了个白眼,可也没说什么,身后的道童皱眉问道“你家姑娘是什么时候睡的”说话还真直接,墨棋听了压着性子答道“看样子昨儿一夜没怎么睡,今儿早晨刚睡的。”诸葛子非和离子互相看了一眼说道“不好。”诸葛子非也不喝茶了,问道“你家姑娘在哪?”墨棋见俩人突然急了,也顾不得客气,“随我来”说完走了出去。      大步在前面引路,俩人在后面跟着,等到了房前,墨棋站定了调整下呼吸说道“姑娘,大夫过来了。”里面没有声音,墨棋又高些声喊道“姑娘……”不防诸葛子非抓住她的肩膀往后一推,“还喊什么”另一只手同时推来了房门,俩人闯了进去。      墨棋见了“你们,你们干什么。”说着话也闯了进去。就一路行到内室,诸葛子非见沈虞躺在床上,上前抓住沈虞的手腕,沈虞正睡得迷迷糊糊,冷不防被人抓住了,吓得睁开眼喊道“你们干什么?”墨棋忙拦到姑娘身前,看着这俩人。      等沈虞醒过来了,诸葛子非和离子才长出了口气,“还以为你昏过去了,原来没事。吓死我了“离子拍着胸说道,沈虞虽然昨天没怎么看清俩人的模样,但是声音还是听出来了,知道是陆言昭带自己去找的大夫,这才放下心来。      离子见沈虞醒了,就将药包慢慢打开,冲着墨棋说道“你出去吧,我给你家姑娘看伤了。”墨棋忙说“我在这呆着,若是找个什么东西,还是我比较熟悉方便。”沈虞说道“这是我的贴身丫头,”诸葛子非此时也没有了紧张劲,站起来四下打量着沈虞的房间说道“你住的倒是雅致。”      墨棋不爱听别人评论自己家姑娘的陈设,何况是个男子,也不知道谁找来的大夫,这么鲁莽,吓死人了,还真以为姑娘出事了呢。诸葛子非看了一圈说道“不错,那怪他会喜欢。”沈虞听了,知道他说的是谁,只好说道“墨棋,你先出去吧,将门关严了,别让人进来了,这里有他们在没事。”      墨棋看着沈虞,见沈虞冲自己暗示让出去,只好依照吩咐退了出去,诸葛子非见墨棋出去了,说道“昨天,没看清,这会子才看见,你这个丫头,也是个美人儿,”沈虞瞪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物以类聚”。本以为他听不见,没料诸葛子非一笑,“我这次来,也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你还真别觉得是你们家请的我。”沈虞听了说道“那我就请了你出去,我们沈家请不起,他请的,我也用不起。”      离子鼓弄药膏的手一停,奇怪的看着沈虞说道“你说你,这京中想请我师父的人,就是拿着大把的银子都请不来,就没见过往出赶的。”沈虞听了,说道“那我也没银子请你师父,也没银子请你,你们可以出去了,”诸葛子非端详了沈虞半天说道“你说你这脾气,我还真不是死乞白赖的非给你看,若是我这样回去,有人找我麻烦,我还就不走了。”说完坐在凳子上不动了,离子又开始鼓弄气药膏来,诸葛子非见桌子上葵口小碗中盛的是红豆粥,笑道“我真好早晨没吃什么东西,”说完也不问沈虞,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沈虞看着他狼吞虎咽吃粥问道“好吃么?”诸葛子非吃了半碗才道“还行,不过就是别用衡阳的红豆了,下次用淮左的好些,那边的豆子比别的地方的好吃。”沈虞真没料到他对吃的这么明白,这还真是衡阳的小豆,不过现在重点不是哪里产的红豆,又说“那粥是我吃过的……”诸葛子非听了这话顿住了,看了眼沈虞,又几勺子将里面的粥全吃了,说道“你看你说话有气无力的,吃什么吃,骗谁呢。“沈虞听了这话,也就没往下说,这边离子早准备好药膏了,对着诸葛子非说道“我准备好了,”      诸葛子非见了,说道“我出门等你啊。”说完就往外走去,离子见他出去了,就到沈虞身边说道“麻烦姑娘将衣衫去了,换药。”说完帮着沈虞将衣衫去了,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面,引得沈虞一阵战栗,离子见了,心中叹道,这是一身好皮啊,忍不住用手慢慢的摸索起来。沈虞觉得痒极了,问道“好了么?”离子忙收回手说道“马上”,这才给沈虞仔细上药,心中想着,若是让那人看见了,这爪子就不用要了,不过伤口跟我昨天包的可不一样啊,难不成……,想到了某种可能,马上又推翻了。就是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亲自给她过来包扎伤口。      等都包好了,又将衣衫穿好了,离子才道“明日看看如何,”沈虞只好说道“明日就不劳烦两位了。”离子听了,边收拾药箱边说“我师父人很好的,就是爱开玩笑,他和王爷也算是旧识,况且,这药膏就我们有,我们不来,谁给你上药。”      沈虞淡淡的将床上昨晚拿过来的药膏拿出来说道“是这个么?”离子见了,瞪大了眼睛,一把抓过来闻了闻,抬头问道“这个是……”沈虞点点头,“他送过来的。”离子见了,先是气得说道“还当起贼来了,”这话刚说完,又奇怪的看着沈虞问“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沈虞动了动腿,笑道“这个你要拿回去?”离子沮丧的将药膏还给沈虞,“我哪里敢,若是拿回去了,这边的脸也被打歪了不可,你看看,你看看,昨天就说了你几句肌肤光滑,他当着师傅的面将我的脸打肿了。”      沈虞仔细端详一看,还真是,两边的脸不一样高,又一想她当着别人说自己,活该挨打,离子说道“你躺着吧。我走了”沈虞点点头,看着离子走了出去,等到门口的时候,离子回头说道“明日我们不来了。”沈虞说道“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我若是能帮上的尽量帮忙的。”      离子没说什么走了出去,就见师父正在院中同墨棋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脸上能笑成一朵花,离子上前抓了师父说道“走,回去了。”诸葛子非说道“这么快,你再去看看。”离子看了他一眼说道,“还不快走,饭粒粘在脸上丢人不丢人!”诸葛子非听了,忙用手擦脸,只见掌心躺着咬掉一半的红小豆,“哎呀,你说这丫头也不告诉我,”离子边走边说道“你的宝贝药膏都被人拿来送佳人了,你不去算账啊?”      诸葛子非一愣,明白过来,气的说道“下次再见他的马车来了,咱们就把大门堵上,不让他进来!”说的眉毛都竖起来了,几步就甩开了离子,冲出大门,离子在后面背着药箱捂着脸说道“就你,人家瞪你一眼,你都不敢说话,关什么门哪,那门有法关么,也就这点出息。”离子摇摇头,追着师傅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诗社   接下来的几天,余氏也不闲着,奔忙于二儿子的婚事,来沈虞这边也就少些,还好,沈虞有墨棋照顾着,渐渐好了起来,也能吃些东西了,最主要是能翻身睡觉了。这个让她格外的高兴。      墨棋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见沈虞站在院子中来回的溜达,见她回来了,笑道“祖母可好?”墨棋应道“好着,刚去的时候在歇着,奴婢也就回来了。”说着,将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小丫头,转身过来扶着沈虞。      沈虞说道“没那么仔细,现在还好,能走能动,”墨棋听了,“姑娘还是小心些的好。”沈虞不以为意,突然问“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昂哥了?人呢?”墨棋回道“夫人给表少爷换了师傅,现在学的东西多了,没功夫出来,上次奴婢去看悯枝的时候,见悯枝眼圈都是黑的,一问才知道,陪着表少爷熬夜熬的。”      沈虞自言自语的说“难不成是娘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了他?”墨棋宽慰沈虞“表少爷也大了,该学些东西了,夫人这是为了表少爷好,还有就是免得表少爷走了二公子的老路不是,一有了什么闲工夫就往外跑,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余家的这个苗子,夫人不好交代。”      沈虞没说话,虽然说起来处处为了昂哥考量,可余氏定然也为了自己的事情迁怒他了,若不是陪着他出去,又怎么会受伤呢,墨棋想起件事情来,“姑娘,听说前些日子夫人让人给陆王爷家送去一份礼,还的人情。”      沈虞这才又说“母亲忙着二哥的事情,还不忘记了,给他送礼,真难得。”墨棋说“那边陆家说好歹是亲戚了,碰见这事情都会管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望咱们别总记在心上才是。”沈虞都能想象出他说这话的样子,呵呵一笑“你看,那姓蓝的,专找沈家的麻烦,就是没有姓蓝的,还有姓红的,姓黄的出来,陆家的门槛可不是轻易就能踏进去的。”墨棋还要再说,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唤道“二小姐”      主仆二人回头一看,就见沈盏带着人过来了,沈虞走了几步,沈盏忙拦住了,“姐姐,怎么不在屋子里多歇歇?”沈虞笑道“在里面都发霉了,多出来走走,才好的快。”沈盏一笑,让花喜将东西递给了沈虞的丫头,“这是前阵子得的,姐姐若不嫌弃,就让人做着吃些,我尝着,味儿还行。”      沈虞一看,是燕窝,上好的官燕,这东西她能拿到也不容易,还送给自己,就笑道“我见你这几天脸色也不是很好,别惦记着我了,拿回去自己好好吃吃,补一补,脸色光亮了,才耀眼不是。”沈盏笑道“我那里还有些,够吃呢,你就别想着我了,”花喜在旁边说道“我们姑娘专门给姑娘留着的,姑娘就收下吧。”沈虞这才又重新谢了沈盏的好意,将东西收了起来。   沈盏左右看了看,“恩,养的还不错。”沈虞指着墨棋说道“就是她呀,天天变着法的给我做吃的,能不好么。”沈盏说道“墨棋手艺精细,还是姐姐有福气。”沈虞一笑,俩人杂七杂八的说着些别的。      墨棋去给两个姑娘上茶,沈盏让花喜走开了,这才说道“姐姐可听说了?”“什么?”沈盏低声说道“马家的姑娘怀孕了。”沈虞听着,知道这事儿是意料之中,只是看沈盏的表情,心事重重,就听沈盏说道“你说,那孩子会投到她怀中么?”沈虞一愣,她没做过母亲,不明白沈盏的纠结,但看现在的样子,知道她心中不好受,只好搂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别去想了,这辈子怎么能和上辈子一样,该是你的还会是你的,你以后嫁入陆家,那孩子就投胎到陆家了,哪能跟着他去呢。”      墨棋端着茶水过来,沈盏见人来了,就不说了,夸奖了几句院中的花,就转身回去了,墨棋见人走了,边收拾东西边说“姑娘,可要回去歇会?”沈虞点点头还真累了,墨棋将茶盏放下,扶着沈虞往回走,说道“盏姑娘也是忙,现在跟着那边的嬷嬷们学礼数,听说就是走路都不能是平常的样子,穿衣吃饭,都要学去。”沈虞笑道“那种侯门里面,什么都和咱们不同,”墨棋接着说道“还是谢家好,奴婢看着,什么都不用学呢。”      沈虞突然想起来,怎么受伤了,怎么没听说谢临舟来看呢,就是派个人也行啊,“他家有人过来么?”墨棋想了想说“这次的事儿,夫人不能让往外说的,怎么会传出去呢,谢家不会知道。”      沈虞一想也是,这样的事情,最不让知道的就该是谢家了,这才松了口气,没抱怨那个木头,等进了屋子,沈虞倒在床上,墨棋又拿了杏仁羹过来,沈虞接过来吃了几口,才放下,就见胭脂进来了,沈虞问道“夫人那边忙得如何了?”胭脂回道“大概的东西都准备下来了,就差那边的嫁妆啊什么的,不知道彭家是怎么想的,咱们这边的规矩,若是新房准备好了,姑娘那边就派人过来四下看看,有什么要整理的地方,都提出来,好让男方改动么,一般都是家中有头有脸的婆子才来的,”墨棋听了,说道“可不是,记得那时候大奶奶就是请了人过来的,那这彭家呢?”      胭脂笑道“她家让个管家过来看了……”墨棋忙问“男的?”胭脂说道“可不是,就是男的,然后卫嬷嬷忙拦住了,说不让进,男的怎么随便进新房啊。就把那个管家打发回去了。”沈虞也觉得彭家办事格外的不同,又问,“后来派人来了么?”胭脂说“派了,听说吃从外面借的,奴婢看着也不当回事,四下走了走,就连着说好,也就回去了。”      沈虞猜测大约是从陶家借的人吧,可难不成整个大家子连个像样的嬷嬷都没有?墨棋见胭脂手中的东西问道“你拿的是什么?”胭脂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瞧我这记性,姑娘,这是给您的信”说完递上去,沈虞接过来,只写了自己亲启,打开里面抽出来,是谢临舟的字,通篇的工整字体,大意就是说过些日子有个诗社,会约了自己,让自己过去。      沈虞读完了,将信折好,胭脂一刻也不耽搁就回去了,京中这帮人总喜欢约上几个好友弄些什么文人墨客的,写几首诗词出来,互相欣赏,沈虞也不会作诗,凡是有人送帖子,都不去,这回谢临舟专门嘱咐自己要过去,想必是商量什么事情,多半和成亲有关吧。      京中过些日子出名的大约是葵花社了,现在谢临舟约了沈虞,自然能让葵花社给沈虞下帖子,反正这些沈虞都不关心,最主要的,是先将伤养好了再说。      果然,没多少日子,葵花社早早下帖子来了,沈虞没有告诉余氏,怕的就是她阻拦,也怕她担心,反正现在余氏忙着给沈逸成亲,也不怎么到后面来,应该是不会知道,说起来,彭家也够可笑的,除了之前的事情,后面又有几件事都不是按着该走的礼仪办的,少不得让沈家的下人们笑话。沈虞暗自猜测,彭氏出身不高,夫家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家,自然不懂这些了,没准以后连带着彭娇儿都会出什么岔子吧,可有余氏受的了。      到了结社当日,沈虞坐着车带着墨棋就过去了,这葵花社结社在邵家花园中,等沈虞到了门外,早有下人过来迎了,沈虞下了车,看着上面的匾额,字迹飘逸不凡,就猜测是谢临舟父亲的字迹,别的没怎么看,就进了后花园了。      邵家家世颇丰,几代人累计下来,后花园修建的也是有声有色,种种奇花异草不胜枚举,等转过了小桥流水,豁然开阔的就见到一棵满树盛开的杜鹃花,茎枝繁茂,宛若虬龙,花色就更别提了,宛若朝霞,美的让人目眩。沈虞站定了,看着这株杜鹃,等走过了的时候,还频频回过头去,忍不住夸奖道“这杜鹃在别处还真没见过,恐怕整个京中也就邵家一家有吧。”      前面领路的丫鬟骄傲的说道“可不是,我们家这株杜鹃,端的是出奇的出名,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呢,”沈虞一笑,没说什么跟着丫鬟就进到后面诗社去了。      刚走进来,迎面跳出个人来,把沈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任钟灵,想不到她会在这,就笑道“你怎么过来了?”任钟灵说道“前些阵子听说你受伤了,可好了?”沈虞说道“已经大好了,多谢你惦记,不过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任钟灵拉着沈虞坐下,“京中都知道,说是梁家那傻小子撞了你的车,才出的事情,还说你伤到了、”沈虞听了忙问“还听说了什么?”任钟灵见沈虞紧张的样子说道,“你看你担心的,放心吧,如今看你好好的,谁都不会说什么的,就是说梁家很欺负人呗,话说回来,就是撞了我家的车,我家也不能怎么样的。”      话说到这,忙将嘴掩住了,仿佛说错了什么似的,沈虞知道她是怕自己伤心,伤到了,家里什么举动都没有,任钟灵见沈虞面色没变,只好又些别的,“你猜不出今日还有谁来了。”沈虞从来不参加这些事儿,哪里知道谁是常客谁是稀客不是,就说“我可猜不出,你就说么。”      任钟灵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就是你家那个亲戚,傅渐奕啊,他也来了。”沈虞听了,骂道“呸,他可不是我们家的亲戚,八竿子都打不到还说是我们家的亲戚,别说这话,小心我掐你啊”任钟灵听了说道“好,不说,等一会你就看着吧,不过模样倒是一顶一的好,就是现在成亲了,咱们诗社中还有些人愿意往他身边凑合呢。”      沈虞自然知道,他长相出类拔萃,在男人堆里是顶尖的,不然也不会迷糊住一个又一个的,俩人还说着些事儿,就听见亭子那边有人笑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到傅渐奕了,容貌没变,就是谈吐中更多了几分风采,神色自然,早已经蜕下了初到沈家的种种拘谨和自卑。      沈虞转头看着,问道“不是说他夫人怀孕了,怎么还有闲心出来?”任钟灵撇撇嘴,“他的事情,可说不得,你不知道,那马家姑娘是怀孕了,也不是现在怀的,是早怀上的,如今都挺大了吧,他最近和梁家搭上线了,好着呢,我琢磨着跟蓝家也很快就能勾搭上了,梁家和蓝家从来都是一起的不是。”      沈虞看着那帮人,虽然认不出来几个,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的还是知道都是什么货色,都是一样,沈虞又看了几眼转过头来,“这人以后没什么好下场,你等着瞧吧。”任钟灵点点头,“我说也是,本来都不想请他过来,无奈一个传俩,俩传仨的就都领过来了,这儿又是要面子的,领来了也不能赶出去,索性就全请进来了。”沈虞说道“难怪呢,连吃带喝的,知道的是结社,不知道的还当杀猪请客呢”      任钟灵听了沈虞的话,撑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敢说,哪个是猪,哪个是猪?”说完就去挠沈虞,沈虞忙拦着笑道“可饶了我吧,没说这邵家是猪啊,”任钟灵知道沈虞刚好,也不敢举动太大,就停了手,说道“我带你进去,吃些东西吧”沈虞应声跟着任钟灵身后,边走边理着鬓角的碎发,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人看自己,顺着目光找过去,就见和傅渐奕一起吃饭的人中,有个胖胖的,小眼睛,也不知道是谁,定定的看着沈虞,沈虞忙紧走几步,进了屋子了,才松了口气。      沈虞拉着任钟灵问道“那边那个小眼睛的是谁?怎么一副蠢呆呆的样子?”任钟灵听沈虞问,就道“他看着你来吧?那个就是梁家的公子,就这个蠢货撞你的车的,天天看谁都是那么色样,早晚有人收拾了他。”沈虞这才知道原来此人才是凶手,一看就是让人拿着当枪使的料,难怪蓝煦静说什么他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几天,余氏也不闲着,奔忙于二儿子的婚事,来沈虞这边也就少些,还好,沈虞有墨棋照顾着,渐渐好了起来,也能吃些东西了,最主要是能翻身睡觉了。这个让她格外的高兴。      墨棋刚从老太太那边回来,就见沈虞站在院子中来回的溜达,见她回来了,笑道“祖母可好?”墨棋应道“好着,刚去的时候在歇着,奴婢也就回来了。”说着,将带回来的东西交给小丫头,转身过来扶着沈虞。      沈虞说道“没那么仔细,现在还好,能走能动,”墨棋听了,“姑娘还是小心些的好。”沈虞不以为意,突然问“怎么好些日子没见到昂哥了?人呢?”墨棋回道“夫人给表少爷换了师傅,现在学的东西多了,没功夫出来,上次奴婢去看悯枝的时候,见悯枝眼圈都是黑的,一问才知道,陪着表少爷熬夜熬的。”      沈虞自言自语的说“难不成是娘因为我的事情迁怒了他?”墨棋宽慰沈虞“表少爷也大了,该学些东西了,夫人这是为了表少爷好,还有就是免得表少爷走了二公子的老路不是,一有了什么闲工夫就往外跑,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余家的这个苗子,夫人不好交代。”      沈虞没说话,虽然说起来处处为了昂哥考量,可余氏定然也为了自己的事情迁怒他了,若不是陪着他出去,又怎么会受伤呢,墨棋想起件事情来,“姑娘,听说前些日子夫人让人给陆王爷家送去一份礼,还的人情。”      沈虞这才又说“母亲忙着二哥的事情,还不忘记了,给他送礼,真难得。”墨棋说“那边陆家说好歹是亲戚了,碰见这事情都会管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还望咱们别总记在心上才是。”沈虞都能想象出他说这话的样子,呵呵一笑“你看,那姓蓝的,专找沈家的麻烦,就是没有姓蓝的,还有姓红的,姓黄的出来,陆家的门槛可不是轻易就能踏进去的。”墨棋还要再说,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唤道“二小姐”      主仆二人回头一看,就见沈盏带着人过来了,沈虞走了几步,沈盏忙拦住了,“姐姐,怎么不在屋子里多歇歇?”沈虞笑道“在里面都发霉了,多出来走走,才好的快。”沈盏一笑,让花喜将东西递给了沈虞的丫头,“这是前阵子得的,姐姐若不嫌弃,就让人做着吃些,我尝着,味儿还行。”      沈虞一看,是燕窝,上好的官燕,这东西她能拿到也不容易,还送给自己,就笑道“我见你这几天脸色也不是很好,别惦记着我了,拿回去自己好好吃吃,补一补,脸色光亮了,才耀眼不是。”沈盏笑道“我那里还有些,够吃呢,你就别想着我了,”花喜在旁边说道“我们姑娘专门给姑娘留着的,姑娘就收下吧。”沈虞这才又重新谢了沈盏的好意,将东西收了起来。   沈盏左右看了看,“恩,养的还不错。”沈虞指着墨棋说道“就是她呀,天天变着法的给我做吃的,能不好么。”沈盏说道“墨棋手艺精细,还是姐姐有福气。”沈虞一笑,俩人杂七杂八的说着些别的。      墨棋去给两个姑娘上茶,沈盏让花喜走开了,这才说道“姐姐可听说了?”“什么?”沈盏低声说道“马家的姑娘怀孕了。”沈虞听着,知道这事儿是意料之中,只是看沈盏的表情,心事重重,就听沈盏说道“你说,那孩子会投到她怀中么?”沈虞一愣,她没做过母亲,不明白沈盏的纠结,但看现在的样子,知道她心中不好受,只好搂着她的肩膀说道“你别去想了,这辈子怎么能和上辈子一样,该是你的还会是你的,你以后嫁入陆家,那孩子就投胎到陆家了,哪能跟着他去呢。”      墨棋端着茶水过来,沈盏见人来了,就不说了,夸奖了几句院中的花,就转身回去了,墨棋见人走了,边收拾东西边说“姑娘,可要回去歇会?”沈虞点点头还真累了,墨棋将茶盏放下,扶着沈虞往回走,说道“盏姑娘也是忙,现在跟着那边的嬷嬷们学礼数,听说就是走路都不能是平常的样子,穿衣吃饭,都要学去。”沈虞笑道“那种侯门里面,什么都和咱们不同,”墨棋接着说道“还是谢家好,奴婢看着,什么都不用学呢。”      沈虞突然想起来,怎么受伤了,怎么没听说谢临舟来看呢,就是派个人也行啊,“他家有人过来么?”墨棋想了想说“这次的事儿,夫人不能让往外说的,怎么会传出去呢,谢家不会知道。”      沈虞一想也是,这样的事情,最不让知道的就该是谢家了,这才松了口气,没抱怨那个木头,等进了屋子,沈虞倒在床上,墨棋又拿了杏仁羹过来,沈虞接过来吃了几口,才放下,就见胭脂进来了,沈虞问道“夫人那边忙得如何了?”胭脂回道“大概的东西都准备下来了,就差那边的嫁妆啊什么的,不知道彭家是怎么想的,咱们这边的规矩,若是新房准备好了,姑娘那边就派人过来四下看看,有什么要整理的地方,都提出来,好让男方改动么,一般都是家中有头有脸的婆子才来的,”墨棋听了,说道“可不是,记得那时候大奶奶就是请了人过来的,那这彭家呢?”      胭脂笑道“她家让个管家过来看了……”墨棋忙问“男的?”胭脂说道“可不是,就是男的,然后卫嬷嬷忙拦住了,说不让进,男的怎么随便进新房啊。就把那个管家打发回去了。”沈虞也觉得彭家办事格外的不同,又问,“后来派人来了么?”胭脂说“派了,听说吃从外面借的,奴婢看着也不当回事,四下走了走,就连着说好,也就回去了。”      沈虞猜测大约是从陶家借的人吧,可难不成整个大家子连个像样的嬷嬷都没有?墨棋见胭脂手中的东西问道“你拿的是什么?”胭脂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瞧我这记性,姑娘,这是给您的信”说完递上去,沈虞接过来,只写了自己亲启,打开里面抽出来,是谢临舟的字,通篇的工整字体,大意就是说过些日子有个诗社,会约了自己,让自己过去。      沈虞读完了,将信折好,胭脂一刻也不耽搁就回去了,京中这帮人总喜欢约上几个好友弄些什么文人墨客的,写几首诗词出来,互相欣赏,沈虞也不会作诗,凡是有人送帖子,都不去,这回谢临舟专门嘱咐自己要过去,想必是商量什么事情,多半和成亲有关吧。      京中过些日子出名的大约是葵花社了,现在谢临舟约了沈虞,自然能让葵花社给沈虞下帖子,反正这些沈虞都不关心,最主要的,是先将伤养好了再说。      果然,没多少日子,葵花社早早下帖子来了,沈虞没有告诉余氏,怕的就是她阻拦,也怕她担心,反正现在余氏忙着给沈逸成亲,也不怎么到后面来,应该是不会知道,说起来,彭家也够可笑的,除了之前的事情,后面又有几件事都不是按着该走的礼仪办的,少不得让沈家的下人们笑话。沈虞暗自猜测,彭氏出身不高,夫家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家,自然不懂这些了,没准以后连带着彭娇儿都会出什么岔子吧,可有余氏受的了。      到了结社当日,沈虞坐着车带着墨棋就过去了,这葵花社结社在邵家花园中,等沈虞到了门外,早有下人过来迎了,沈虞下了车,看着上面的匾额,字迹飘逸不凡,就猜测是谢临舟父亲的字迹,别的没怎么看,就进了后花园了。      邵家家世颇丰,几代人累计下来,后花园修建的也是有声有色,种种奇花异草不胜枚举,等转过了小桥流水,豁然开阔的就见到一棵满树盛开的杜鹃花,茎枝繁茂,宛若虬龙,花色就更别提了,宛若朝霞,美的让人目眩。沈虞站定了,看着这株杜鹃,等走过了的时候,还频频回过头去,忍不住夸奖道“这杜鹃在别处还真没见过,恐怕整个京中也就邵家一家有吧。”      前面领路的丫鬟骄傲的说道“可不是,我们家这株杜鹃,端的是出奇的出名,很多人都慕名前来呢,”沈虞一笑,没说什么跟着丫鬟就进到后面诗社去了。      刚走进来,迎面跳出个人来,把沈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任钟灵,想不到她会在这,就笑道“你怎么过来了?”任钟灵说道“前些阵子听说你受伤了,可好了?”沈虞说道“已经大好了,多谢你惦记,不过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任钟灵拉着沈虞坐下,“京中都知道,说是梁家那傻小子撞了你的车,才出的事情,还说你伤到了、”沈虞听了忙问“还听说了什么?”任钟灵见沈虞紧张的样子说道,“你看你担心的,放心吧,如今看你好好的,谁都不会说什么的,就是说梁家很欺负人呗,话说回来,就是撞了我家的车,我家也不能怎么样的。”      话说到这,忙将嘴掩住了,仿佛说错了什么似的,沈虞知道她是怕自己伤心,伤到了,家里什么举动都没有,任钟灵见沈虞面色没变,只好又些别的,“你猜不出今日还有谁来了。”沈虞从来不参加这些事儿,哪里知道谁是常客谁是稀客不是,就说“我可猜不出,你就说么。”      任钟灵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就是你家那个亲戚,傅渐奕啊,他也来了。”沈虞听了,骂道“呸,他可不是我们家的亲戚,八竿子都打不到还说是我们家的亲戚,别说这话,小心我掐你啊”任钟灵听了说道“好,不说,等一会你就看着吧,不过模样倒是一顶一的好,就是现在成亲了,咱们诗社中还有些人愿意往他身边凑合呢。”      沈虞自然知道,他长相出类拔萃,在男人堆里是顶尖的,不然也不会迷糊住一个又一个的,俩人还说着些事儿,就听见亭子那边有人笑闹,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到傅渐奕了,容貌没变,就是谈吐中更多了几分风采,神色自然,早已经蜕下了初到沈家的种种拘谨和自卑。      沈虞转头看着,问道“不是说他夫人怀孕了,怎么还有闲心出来?”任钟灵撇撇嘴,“他的事情,可说不得,你不知道,那马家姑娘是怀孕了,也不是现在怀的,是早怀上的,如今都挺大了吧,他最近和梁家搭上线了,好着呢,我琢磨着跟蓝家也很快就能勾搭上了,梁家和蓝家从来都是一起的不是。”      沈虞看着那帮人,虽然认不出来几个,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的还是知道都是什么货色,都是一样,沈虞又看了几眼转过头来,“这人以后没什么好下场,你等着瞧吧。”任钟灵点点头,“我说也是,本来都不想请他过来,无奈一个传俩,俩传仨的就都领过来了,这儿又是要面子的,领来了也不能赶出去,索性就全请进来了。”沈虞说道“难怪呢,连吃带喝的,知道的是结社,不知道的还当杀猪请客呢”      任钟灵听了沈虞的话,撑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敢说,哪个是猪,哪个是猪?”说完就去挠沈虞,沈虞忙拦着笑道“可饶了我吧,没说这邵家是猪啊,”任钟灵知道沈虞刚好,也不敢举动太大,就停了手,说道“我带你进去,吃些东西吧”沈虞应声跟着任钟灵身后,边走边理着鬓角的碎发,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人看自己,顺着目光找过去,就见和傅渐奕一起吃饭的人中,有个胖胖的,小眼睛,也不知道是谁,定定的看着沈虞,沈虞忙紧走几步,进了屋子了,才松了口气。      沈虞拉着任钟灵问道“那边那个小眼睛的是谁?怎么一副蠢呆呆的样子?”任钟灵听沈虞问,就道“他看着你来吧?那个就是梁家的公子,就这个蠢货撞你的车的,天天看谁都是那么色样,早晚有人收拾了他。”沈虞这才知道原来此人才是凶手,一看就是让人拿着当枪使的料,难怪蓝煦静说什么他干什么。    ☆、良人      沈虞端着茶杯慢慢的喝着,四下打量着里面的摆设,邵家真是钟鸣鼎食的人家,但凡种种和别人家都不一样,越是细致处,越是精致。沈虞也没问别人都在什么地方,估计是作诗呢,那就更不会凑合去了,免得出了麻烦,沈虞坐定了,任钟灵说道,“你先等等,我去叫他”说完转身往后堂去了。      沈虞站起来四下看着他们家的字画文玩,还真别有一番味道,屋子里不知道燃的是什么香,四散的飘着,往旁边走了几步,案几上摆放着一张古琴,沈虞上前摸了摸,墨棋笑道“姑娘,这琴怎么样?”沈虞缓缓道“琴音纯净没有杂音,是难得的好琴,他们家的东西想来也不会错的。”      说完松开手,见旁边的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起,就掀起盖子往里面看了看,是沉香屑,不知道藏了几年的,不过还说的过去,沈虞忙将盖子放下,身后就有人说道“这个是他家才备下的,你闻着可好?”沈虞回头一看,是谢临舟,见人来了,说道“不好!”谢临舟听了,走过来说道“这香里面参杂了别的东西,所以你闻着才不好?”墨棋一见人出来了,自动的退了出去。      沈虞也不接话,说道“你怎么约我到这来?为什么不去我家?”谢临舟听了,无奈的说“若是去你家,少不得和你哥哥在一处,哪里还能见到你。”沈虞听了,问道“刚才在后面?”“唔,他们都在那边,你过去么?”      沈虞道“你也知道,我呢,也不会作诗,勉强识几个大字,还是别过去丢人了。”谢临舟听了,伸手轻轻刮了下沈虞的鼻子,俩人都是一愣,谢临舟倒先红了脸,只将眼睛转开了,看着别处,沈虞笑道“说错了?”谢临舟也不说话,沈虞见了,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干嘛?”      谢临舟仿佛碰到了开水似的,手指发烫,想要甩开,可实在不舍,就直挺挺的任由沈虞握着,沈虞也不松手,转到他前面来,“你叫了我过来干嘛?说话呀。”谢临舟这才缓过神来,忙问“前阵子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沈虞听了,将他的手一扔“若等到你过去,黄花菜都凉了!”谢临舟忙道“原本想过去的,可实在不好探视,就只跟你母亲问了问伤势,你可生我的气了?”沈虞也不说话,谢临舟转过来说道“我就怕你生气,才约了你出来。当面跟你解释清楚。”      沈虞看着他说“我都不知道你还过问我的伤势了呢。”谢临舟问“你娘没跟你说过?”沈虞只好说“这些日子,就忙着我二哥哥的婚事了,还怎么有空找我,就是说了,估计也都忘了,”谢临舟终于松了口气,“你看,倒不是我不关心你。”沈虞看着他说“就问候一句,算关心啊?”谢临舟忙掏出个瓷瓶来,放到沈虞手中,“这个或许对你有些好处,”沈虞抓在手中,“多谢。”谢临舟见沈虞淡淡的样子,忙说“这可是我花了辛苦才找来的,你连看都不看。”      沈虞只好说道“我回去看,”又看着案上的古琴说道“好久没听你弹琴了,今天不知道有这个机会没有?”谢临舟看着沈虞说话的样子,先洗了手,又往香炉中添了些香料,这才工整的坐在前面,右手食指轻挑,左手拇指轻压,低沉的韵律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沈虞坐在前面,一手打着扇子,一手托着腮,闭着眼睛用耳朵去听他的琴音了。      谢临舟弹奏的时候,先时没抬头,等过了一半才抬头看了眼沈虞,就见沈虞额头光洁,脸颊粉嫩,屋外的水波射进来,散在脸上,檀口丹唇,颜色仿佛珪璋美玉,一只皓腕露在外面,翠绿色的衣袖堆在手肘处,另一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最熟悉的曲子,往下就不知道该用哪个手指了,中指提前挑拔“咚”的一个乱音,整个曲子也就都乱了。谢临舟双手扶住琴弦,低下头去。      沈虞正听到兴处,突然听见曲子戛然而止,睁开眼就见人低着头坐在那不动,走过去问“怎么啦?”谢临舟闭上眼,眼前还是她斜倚在老檀桌边的样子。沈虞伸手搭在谢临舟肩膀上轻推了推,谢临舟整个人一震,腾的站了起来,倒把沈虞吓了大跳。      谢临舟慌忙看了眼沈虞,沈虞睁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可是让你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不,没,没有……”谢临舟结结巴巴的解释,沈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见他一头的汗,拿帕子给他擦着,还没擦几下,就被谢临舟抓住了手,沈虞也不挣扎,只看着他笑,谢临舟喃喃的低声说道“也不知道两家定的什么事情能办事,”      沈虞笑道“那你得问你娘,问我我哪里知道,”谢临舟听了醒悟过来,“我刚才说什么了?”沈虞笑道“你说,你问我什么时候能成亲吧。”谢临舟没想到自己心中所想居然顺嘴说出来了,还当着她的面上,还真有些丢人,沈虞见他的模样,往前迈一小步,贴近谢临舟,抬手搂住他。谢临舟也小心的抬起手将沈虞环在怀中,轻声问道“伤还疼么?”      “你说呢?”谢临舟知道自己问的也是废话,只好笑道“我这人,你知道,从来不会说什么话,就是今天在家的时候,已经想了无数的话,怎么和你开口,怎么和你说,怎么问,等到了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总是当着你的面出丑。”沈虞轻松的说“我当着你的面也总出丑,你看你都从来没笑话过我。”谢临舟将沈虞搂紧些,“你,胆子还真大。”      沈虞转头看了看门外,珠帘子隔着,也看不见什么,就是那帮人喝酒的声音也都传不过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举止轻浮,不像大家闺秀了?”谢临舟看着她说“所谓的大家闺秀是什么样?你看蓝家的那个,不也是随着这些人四处游玩的么,我的沈虞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才是大家闺秀。”      沈虞听了这话,心中欢喜,用手指抠这他衣襟前的花纹说道“什么你的,没成亲,就不是你的……”谢临舟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同她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来,罢了,反正说都说了,又不是别人,就是心中所想,恨不得让她全知道了去的。他低头看着沈虞,叮嘱道“你以后人多的时候,可别再出门了,”      沈虞听了这话,轻轻嗯了一声,马上想到什么,忙抬头说“你知道是谁撞的我的马车吧。”谢临舟说道“我知道,是梁家。”沈虞将头转到一边说道“但愿他以后早些遭报应,不光是撞到了我家的车上,路上那么多人,就是伤到了别人怎么办,”谢临舟眉头微皱,“他家实在是太猖狂了些。”      “岂止是猖狂,就是目无法纪,早晚的让人收拾了才好。”沈虞恨恨的说道,谢临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沈虞说完了痛快了,又怕谢临舟将她的话真当回事,忙开导他“我只是同你说说,你不要当真,如今他们家权势通天,还有好靠山,一般人动不了他,我不是没事么,别担心了,也别多想了好不好?”      谢临舟看着沈虞劝慰自己,心中说不出的顺意,又见沈虞睫毛轻颤,忍不住一点点的靠近她的脸,沈虞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想着要躲避,说起来对他,心中别人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也就耐心的等待着,等他的呼吸渐渐重了,声音渐渐近了,似乎就在脸前,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还是没有下步的动作。      沈虞睁开眼,就见谢临舟离自己很近,只是看着自己,见自己眼睛睁开了,忙往后撤了下,沈虞扬起手,勾住他的脖颈,将头项压了下来,俩人的额头相抵,沈虞低声问道“为什么停下了?”谢临舟也闭着眼睛,鼻息间全是沈虞身上的香气,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沈虞促狭的说道“可是书上没教你?”谢临舟没想到沈虞这么问,知道她当真觉得自己是个只知道天天捧着书本的书呆子了,就托起沈虞的后颈说道“你不要害怕才好。”沈虞笑道“书呆子还有什么……”话还没说话,人已经欺了上来。      谢临舟的唇凉凉的,他托着自己的脖颈,不让沈虞往后退,用舌尖刮擦着沈虞的唇瓣儿,待沈虞微微张开了嘴,谢临舟也就从嘴唇滑了进去,沈虞觉得,就连舌头的温度都比常人低一些。难怪他不让自己害怕,也不知道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捻,揉,勾,挑,卷,压,跟弹古琴似的,花招都全了,自从开始主动权就在谢临舟的手中,沈虞只有被动的分,这事儿,还是被动些比较好。      沈虞的舌头都被缠的麻簌簌的了,费力的用鼻子呼吸,想推开他,终究不忍,他不是他,还好,这种感觉沈虞一点都不讨厌。好不容易,谢临舟抬起头来放开沈虞,沈虞将脸儿贴在他前胸调理气息。耳边就听见谢临舟胸膛中,怦怦的心跳,她将耳朵贴的紧些,这个心跳,是为了她而这么强烈的吧。      谢临舟坐在椅子上,将沈虞扶到自己腿上,沈虞也不动,还是靠着,谢临舟低声问道“可,可是,哪里不舒服?”沈虞没说话,谢临舟在她的额角轻轻一吻,说道“吓到你了?”沈虞抬起头问道“你这是不是第一次?”谢临舟斯斯艾艾的,说不出口,沈虞就道“定然不是,不然哪里会这么多花样?”谢临舟才知道沈虞问的是这个意思,忙说“自然是,”沈虞说道“我不信,那你从哪里学来的?”谢临舟只好讲道“我父亲,你知道吧。他呢,喜好藏书,什么书都有,自然,种类繁杂,我可是全看过的,你,听懂了?”沈虞在心底说道“不就是春,宫,图,么,不过这个上面也有?突然想起来,以后若是成亲了,是不是他一会拿着图上面的,一丝不苟的照做呢?      想到这里,沈虞觉得有些脸红,忙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耳边听见谢临舟低低的笑声。沈虞将袖子往他脸上一甩,“就知道笑话我。”谢临舟看着沈虞充满水色的饱满双唇,忍不住意念又升腾起来。忙将沈虞放下。      门外传来墨棋的声音,“姑娘”沈虞听了,忙问“我头发可乱?”谢临舟见了,将沈虞的头发全归拢到背后,又看了看,这才点点头,沈虞开口道“进”就见墨棋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放到桌上后,又退了出去。谢临舟过来说道“你还自己带的吃的?”沈虞也不戳破,将第一层打开,就见中间的四方刻花盘,盘中放着摆放整齐的几块点心,做工说不上景致,不过搭配颜色艳丽,看出来别出心裁,“这……”      沈虞也不管他说什么,又打开第二层,是喜鹊登梅盘,中间也是几样点心,最后一层,是石榴百子盘,放的还是点心,这三层点心都不相同,闻着味道也不一样,“你这是……”沈虞将盒子小心的收起来,说道“这个是送给谢夫人的,都是按着谢夫人家乡的传统手法做的,你带回去看味道如何?”谢临舟没想到沈虞这么用心,可又问道“都说是给我娘的,那我的呢?”沈虞转手又拿出个匣来,抽开屉板说道“这是留给你的。”      就见匣中这几样点心都有,摆放整齐,看出来是精心准备的,谢临舟拿起一块放到嘴里,“还真是有几分味道。”沈虞不满的说“就几分么?”谢临舟看了看说“就几分已经不错了,你家的厨子也不是专门从那边请来的吧。”沈虞说道“什么厨子,是我亲自做的。”谢临舟吃了一半的手停住了,“你?”沈虞说道“那是自然,我家中有人到那边经商,将方子带回来,我自己学的,你还说有几分。”      谢临舟忙将一块全吃了,说道“那就是十分!”他嘴里面吃着东西,说的不清楚,一边腮都是鼓起来的,沈虞看着一阵好笑,用帕子将嘴角的碎屑擦下去,“你慢些吃好不好。”谢临舟将嘴里这块吃完,拍拍手就将盒子盖上了。“这个我拿回去慢慢吃,”      俩人从邵家出来的时候,谢临舟将沈虞一直送到车上,临走还不忘了叮嘱说“回去还是别再做了,要是想吃,让他们做给你,你自己做,免不了伤到哪里。”沈虞点点头,将帘子放下,车夫驾着马车才回去了。墨棋忍不住说道“这谢公子真够心细的。千叮万嘱的,姑娘以后真别做了吧。”      沈虞说道“在家闲着无事,就坐着玩玩,还真不费什么力气,他就是不说,我不想做的时候也就不做了。”说完将小瓶子拿出来,看了看,打开闻了闻,“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都好了,还送过来。”      墨棋笑着拿在手中看了看,“这没准是千辛万苦的弄来的。”沈虞拿在手中又闻了闻,瓶身上有股子他身上的味道,想必是在身上放了好久了吧,沈虞偷偷一笑,将瓶子揣在荷包中,靠在车壁上休息,墨棋见了,忙将枕头拿过来,沈虞倒在车中,卷缩着,闭上眼睛,这个人,是自己的良人,刚刚分开,就起思念,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前奏      沈虞吃过晚饭,到院中乘凉歇息,几个小丫头在边上互相篦头发,沈虞看了会,就让人跟着去祖母那边。小丫头在前面挑着灯笼,墨棋扶着,沈虞说道“也不知道祖母睡没睡呢,若是睡了,咱们就到小盏那边走走,总是吃过了饭,多动一动才好。”      墨棋说道“这些日子,夫人忙着二公子的事儿,老夫人也跟着忙,没准都睡下了,还是不如直接转到盏姑娘那边去呢。”“你说的也对,那咱们就直接到小盏那边去。别扰了祖母吧,明日有空了,再过去不迟。”      主仆三人商量着换了路径,往沈盏处走去,刚走到长廊上,就见几个婆子慌慌张张的打着灯笼往前冲,墨棋见了忙喊道“大晚上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冲到姑娘了。”几个婆子听见人喊了才站定了脚,见是沈虞,忙施礼道“老奴老眼昏花的,真没看见姑娘,还望姑娘恕罪。”沈虞站定了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去?可是哪里着火了?”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回话,墨棋说道“姑娘问你话呢,”为首的婆子这才哆哆嗦嗦的走过来几步,小声说道“姑娘,实在是,不好说”沈虞冷笑道“怎么?什么事儿成了不好说了?我还听不得?”那婆子无法,只好说道“那老奴就直说了。就是咱们家二爷和后府中的砚大爷,出门的时候,被人打断了腿,现在才抬回来,二夫人让老奴到这来找盏姑娘拿药呢。”      沈虞一听大吃一惊,沈逸做事荒唐也是有的,怎么就被人打断了腿了,呵斥道“一气说完,倒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无法,只好说道“两个爷早晨出去还是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得罪了谁,让人打断了腿,等抬回来的时候,就剩下喘气了”沈虞骂道“跟出去的人都是死的么”婆子忙说“俩爷就带了几个人出去,没谁,小厮也被打得厉害,姑娘是没看见,……”后面的话还要说,沈虞已经转身往沈逸处走去了,“你们快去送药”几个婆子这才急急忙忙的下去了。      沈虞边走边生气,都要成亲了,还去外面乱逛什么,跟了沈砚就没好事,就带了几个人,指不定偷着干什么去,沈虞猜测着,脚也不停,不一会就到了沈逸住的地儿了。      外面来来回回的挤着几个小厮跑腿儿,丫鬟也进进出出的端着热水,等进了院子,他的院子也是小点,都站满了,众人都比沈虞知道的早,都在了,柳氏站在最前边,身后站着沈珮,连陶姨娘都站在后面了,沈虞走到桃春身边问道“可出了什么事?”      桃春正往里面看着,冷不防有人问自己,吓了一跳,回头见是沈虞,忙道“二爷被人给打了,大夫正在里面呢。”沈虞又问“因为何事,几个人,谁动的手?”桃春说道“姑娘,妾身也是刚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在这站着等着呢。”      沈虞只好去问柳氏。柳氏来的早,就将自己知道的讲给沈虞听,“仿佛听说,二爷是连带的,人家要打的是后府中的砚大爷,咱们二爷同砚大爷在一处,如今夫人在里面呢,”沈虞问道“老爷可回来了?”柳氏说道“今日,吃宴,带着大爷一同去的,如今还没回来呢,”沈虞问道“可派人送信去了?”      柳氏说道“已经派人去请了,唉,不知道伤得厉害不厉害。”沈虞听了,就往里面走,柳氏忙拦住说道“姑娘,里面乱得很,先在外面等等吧。”沈虞说道“不打紧!”说完快步走了进去,进了外屋,就听见里面的喊叫声传来,余氏坐在椅子上垂泪,沈虞忙过去给母亲施礼,余氏见沈虞进来了,问道“老爷可回来了?”沈虞只好说“在回来的路上了,母亲,这倒是怎么回事?”      余氏又哭着骂道“那该死的沈砚,带着你哥哥去玩,不知道怎么的,就和什么平西将军家的人打了起来,你哥哥那里受得了,等有人救出来的时候,都成了这样了。”说完又大哭起来,沈虞忙叫住沈逸平日的小厮过来,那小厮见了沈虞早抖成一团,沈虞问道“你家主子是跟谁动的手?”      小厮先给沈虞磕个头,然后说道“姑娘,今儿砚大爷约了二爷出去,先时候二爷不去,可砚大爷一个劲的说,二爷就只好跟了出去,奴才和复兴他们几个人本来都在一处,砚大爷闲我们人多,就给我们打发开了,奴才们等再聚拢到一处的时候去找二爷,就没找到。等善儿一脸血的找到奴才们的时候,都打得差不多了。奴才该死。”      沈虞听了,这是活该有事,怨不得几个下人,又问“是谁家的人打的?”复兴说道“奴才后来偷着打听了,说是平西将军家的人,真是谁就不知道了,想来善儿醒了,能知道。”沈虞听了也问不出什么事情来,只好让墨棋将自己没用的伤药拿来,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功夫不大,就听见外面人喊,老爷回来了,沈虞知道沈老爷和沈胤回来了,就听门声一响,余氏看清楚来人就跑了过去,“老爷……”话没说完,又大哭起来,沈老爷喝得有些多,下人扶着往里走,就听他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余氏哭个不住,沈虞只好简单的说了下缘由,沈老爷听了,就往里面走,等进了屋子,沈逸见了爹来了,更是大喊大叫的杀猪一般,大夫见沈老爷进来了,要起身,沈老爷忙问“我儿如何?”大夫说道“下手倒是挺狠,虽然骨头没断,可该伤的地儿都伤着了,就看二爷今晚能不能过来了,若是过来了,凶险就少些。      沈老爷将人推开了,刚要说话,就听见院子脚步杂乱,有人大哭,沈老爷骂道“还没死呢,哭什么哭。”话音刚落,门就被扑开了,玉池闯了进来,见了沈老爷跪下喊道“老爷,老夫人出事了。”      这一句话将沈老爷的酒吓醒一半,将人一把抓住了问“怎么回事?”玉池说道“老夫人听说二爷和砚大爷出事,就昏过去了,奴婢看着倒像是中风”话音刚落,沈老爷扔下玉池抓起大夫就冲了出去。      沈虞听了里面的喊声,吓出一身冷汗,也跟着沈老爷跑了过去。好在大夫是现成了,等沈虞到了的时候,大夫和沈老爷早进去了,外面没几个人,沈虞想进去,又不敢,只好在门边听了里面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大夫说,“大人,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还是准备后事吧。”      沈虞一听,从脚跟一股寒气升了起来,险些晕倒,墨棋忙扶住了,让沈虞靠在自己身上,就听见沈老爷问“你是大夫,怎么会没法治,你不行还谁行,别说不行的话”      就听大夫说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受了惊吓,实在是回天无力,在下,在下,就是将在下的恩师找来也没法。”他说完这话,就听见里面咣当一声巨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下人小声的抽泣声传来,接着半响没了声音,过一会大夫又说“或许,或许有个人能救……”沈老爷听了,跟打了鸡血似的站了起来,问“谁,你说,多少银子都去请来。”      大夫又说道“大人,此人在下也不知道在哪,医术高超,不是一般人能请来的。”沈老爷忙问“那位大夫的名号是?”“诸葛子非。”      沈虞听了这话,总觉得这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见过,抓着衣衫使劲的想,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哪里呢,墨棋突然抓紧沈虞说道“姑娘,那日给你治疗伤势的那个大夫,我听侍卫说就叫诸葛子非啊,”沈虞恍然大悟,可不是,就是那个人,现在去哪里找,去哪里找。事不宜迟。   沈虞转身就往外走,墨棋忙跟上了去,沈虞吩咐道“叫人备车”墨棋支会下去,沈虞回走略作收拾,俩人就上了车,直奔着常胜王府奔去,      沈虞不知道诸葛子非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如今只好寄希望于他身上了,沈虞抓着衣角,边催促着车夫。等快到常胜王府的时候,又冷静下来了,自己要怎么进去,这种地方,还要见他,他见自己容易,自己见他可是难上加难,也不知道在不在京中,就是在京中,能不能求到还要另说。      沈虞头疼的厉害,等到了王府外面了,主仆二人下了马车,墨棋看了看沈虞,鼓起勇气走到王府前的守卫处去了,沈虞远远的站着,看着,她还是第一次来王府大门外,朱红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宽敞的白玉石台阶两旁站着佩戴整齐的侍卫,庄严肃穆。门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将周围都染上了一层红色,沈虞看着红灯笼在风中来回的晃着,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也是自己来找人,也是这样冷清的大门,冷清的台阶,这一切不过是重新来过一次而已。      “走开”,突然一声巨吼传来,将沈虞拉回到现实中,果然,墨棋被人呵斥了,这个在意料之中,沈虞看了,快步走了过去,就听见墨棋说道“我们真是有要紧事,……”      “要紧事,谁来这里没有要紧事,快走,当王府是什么地方?”沈虞过来说道“我们找林清泽!”侍卫一愣,没想到这俩人还知道些事情,“找谁都不行,快走!”沈虞见说林清泽也不行,不知道怎么办好,墨棋被吼得魂都跑了一半了,忙躲到沈虞身后,沈虞硬着胆子喊道“人命关天,你怎么如此推唐!”      “笑话,若不是看你们是女流之辈,早就让人扔出去了,救什么命,从哪里回哪里去,若是在废话,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将手中长矛重重的杵在地上,震得脚下一颤,沈虞脸色渐渐变成白色,只有这一点机会了,若是没找到人,或者是已经找到了,但是时间错过了,就是全白搭了,或许祖母的命就是这样吧,沈虞退了几步,看着那扇闭合的大门,遥遥的看着,原来自己和他的距离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远,是比那个还要远,远得根本都没有交集。      沈虞站在那里不动,直直的看着侍卫,问道“我若是硬闯呢?“侍卫轻蔑的一笑,将长矛向前一横,雪亮的尖锐直接指在沈虞的面前,那么锋利,晃得沈虞眼前一紧,墨棋拉着沈虞往后退了一大步,就听见侍卫嚷道“滚!”      沈虞抓住墨棋,强支撑着站定了,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她之前仿佛都耗尽了自己的力气,祖母,祖母,那个给自己镯子的祖母,那个跟自己说话的祖母,那个可以扑到怀中撒娇的祖母。      沈虞觉得心口一热,喉咙微痒,一张口,哇的一下喷出血来。墨棋慌了,大叫,“姑娘,姑娘。”喊着喊着就哭了起来,“姑娘,你可不要吓奴婢,姑娘……”      沈虞摆摆手,站直了,擦了擦嘴角,转身往回走去。就在这时,身后的大门,吱的一个长音,仿佛千年没开启过一般的大门,终于开了,主仆二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齐齐转过身来,沈虞看着朱红大门慢慢打开了,几个人合力的向两边推动着,上面的门饰很快就转到了阴暗的背影中,从大门内缓缓驶出辆双骏马车,沈虞认识,这个自己曾经做过。      哒哒的马蹄声和车轮滚滚的声响交织着,慢慢的走过来了,沈虞睁着眼,看着,直到马车停在了沈虞身边,听见跟在车旁的林清泽说道“我家主子命我来请姑娘进去。”      沈虞转头看了眼大门里面,深延的远处,雪白的路,没有尽头一般,和外面不是同一片天地,她不知道为什么,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你告诉我诸葛子非的住处就好”林清泽带了下马缰绳,“姑娘,还是进去吧,就是我家主子没吩咐,我也是不敢说的。”      沈虞站定了说道“你去回禀你家主子,我只求个住处,问过了,告诉我,我不进去!”说道最后,仿佛带着哀音,林清泽闭上嘴不说话了,沈虞知道他为难,可那里面,仿佛会吃人的,她不要去。可是,祖母的病……,冷不防车帘唰的被掀了起来,就听见陆言昭说道“俩选一,进来,回去”说完就将帘子一放,没了声音。      沈虞没料到他居然在车中,呆愣愣的看着早落下的车帘,将眼睛闭上,下定决心,又马上睁开,沈虞拂开墨棋扶着自己的手,走到车前,车夫早将上车垫脚子放好了,沈虞抓着自己衣衫的手,紧了又紧,长出了口气,这才登上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脱险      沈虞掀起帘子进来,对车内摆设并不陌生,就见陆言昭坐在角落,头靠在侧边,闭着眼睛,沈虞进来后,低声说道“原本不敢此时打扰王爷……”“走”陆言昭也不等她说完,开口就是一个字,马车转个头,慢慢的驶向府中了。      沈虞缩在车壁边上,低垂着头,陆言昭也没说话,车帘来回的晃动着,不知不觉中她反而沉静下来,心里也没有了刚上来时候的紧张了,还能怎么样,就是最坏还能如何。沈虞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了,陆言昭将衣衫拉了拉,就下了车,半响沈虞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猜测着应该是随着他下车才是。“磨蹭什么,下来!”陆言昭在外面喊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虞听了,忙掀起车帘欲下来,谁知道坐的时间太长,腿麻了,脚还没沾到凳子上,就不敢动了,她知道陆言昭没谁有耐心等着,只好强忍着用力踩到凳子上去,可想而知根本站不住的,整个人就往地面上扑去。      沈虞闭着眼,等到摔倒在地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没事,没有预料中的狼狈,原来是被人揽住了,沈虞低着头,借力站了起来,陆言昭松开手说道“随我来”说完自己走了进去,沈虞勉强支撑着两条腿跟着往里面走,等进了屋子,抬眼看着陆言昭,就见他去了身上的外衫,只留下里面的中衣,沈虞吓了一跳,这是要干什么?      陆言昭见沈虞惊恐的看着自己,说道“刚睡下,就被你叫起来。”沈虞忙道“王爷,沈虞只是想知道诸葛子非的住处,实在是家中有人生病……”陆言昭抬头看着沈虞,突然问道“你那嘴角是怎么回事?”沈虞忙用袖子擦自己的嘴角,陆言昭几步上前在灯下看着,骂道“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难不成伤到心肺了?”      沈虞解释说道“是祖母,”陆言昭听了,倒是没说别的,又回去将头发散开,沈虞忙道“求王爷告知沈虞,”陆言昭似笑非笑的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不是不用他么?”“我”沈虞说不出话来,陆言昭看着说道,“我提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我就告诉你,”沈虞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就问道“什么?”陆言昭将头发理了理指着里面的榻说道,“你今晚留下!”      沈虞想到是不容易的条件,可没想到是这个,就觉得血往上涌,一阵阵昏厥,忙抓着门站定了,贝齿咬着朱唇说道“你这是让我选,或是我祖母活着,或是我活着,”陆言昭见沈虞先是脸色绯红,然后又马上毫无血色,就知道她定然气的不轻了。      “那是你的想法,我说完了,是留还是走,随你便。”陆言昭满不在乎的说完,就将屋子里面的灯挑亮了些,从书架上拿下本书来,翻开来读了起来。沈虞站在地上,渐渐腿不吃力,手中抓不住任何东西,靠着门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沈虞不知道该怎么办,有很多时候,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总是被推着往前走,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如今就是如此,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从家里打定主意来找陆言昭的时候,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沈虞抬头笑道“好,我答应了,麻烦王爷让人快些求了诸葛大夫来救我祖母去”陆言昭伸手掏了掏耳朵,将半天没翻动一夜的书放下,就起身出门去了,沈虞一个人坐在门边,一步都不敢往里面走,这屋子,浑身上下都被包裹住了,无处不在的那种气息,压抑的死死的,沈虞有些喘不上气来,只好看着光亮处,是陆言昭的书桌,灯笼里面的光,发散出来,只照亮了一小块地方,他仿佛是一圈光晕,笼罩在外面,别的地方都是暗暗的,那些角落都不配得到什么光明。      “哈哈,”一阵毛骨悚然的叫声突然传了出来,在本来就宁静的屋子里显得那么的犀利,沈虞听了,原本静下来的心突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暗的地方,那里有什么,是不是隐藏着看不见的眼睛,或许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她抱紧了肩膀。可过了一会,又没了声音了,沈虞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这怎么会有笑声,是自己吓唬自己吧。仿佛有人看她不信,非要让沈虞知道,这个地方不止有自己,还有别人存在,紧接着又是两声高亢嘹亮的笑声。是那种充满了讽刺的味道的笑声,桀桀的笑着,就是给沈虞听的。      沈虞面如死灰,双手抱住了脑袋,“不要,不要笑话我,不要过来”她摇着头,吃力的站起来,推开那扇大门,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还没跑几步,就被迎面回来的陆言昭给抓住了,他见沈虞抖成一团,忙问“怎么回事?”沈虞抓着他的手臂双目无神的说道“有鬼……”说完这两个字 ,整个人向后仰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言昭看了眼屋内,突然想明白沈虞说的是什么了,叹了口气,将人抱回屋内去,又从内室提出个大鹦鹉出来,一直送到院中,交给侍卫,鹦鹉见让自己走开了,一路骂道“偏心眼,偏心眼……”转弯的调调从它的嘴里出来,说不出的滑稽。随着侍卫的脚步,声音也越来越远了。陆言昭直到听不见了,才满意的走了回去。      沈虞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见自己的祖母了,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散步,玉池在一旁扶着,祖母看见沈虞了,就问道“小鱼吃过饭了?”祖母笑笑的,手上是一串念珠,深色的穗子在手腕上晃动着,沈虞想走上前几步,可怎么都走不过去,只好问道“祖母,你的病好了么?”沈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冲沈虞又笑了笑,就转过身去了,一步一步的往前面走去,玉池扶着老太太越走越远,沈虞站在原地无力的喊道,祖母,奶奶,你回来,祖母,玉池……可无论她如何喊叫,沈老太太就是没有回头,留给沈虞的只是一个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      沈虞被自己的抽泣声弄醒了,刚醒来的时候,还是带着哭音,都睁不开眼睛,满脸的泪水,就听见头上有人说道“梦见你祖母了?”沈虞忙用袖子擦着脸,这才看清楚,是陆言昭,沈虞小心的收敛着气息,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止住了哭声,可嗓子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虞慢慢坐了起来,支住床沿问道“什么时辰了?”声音沙哑,跟开始的时候,判若两人,陆言昭答道“过了二更了。”沈虞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该说些什么,刚才的梦是不是祖母过来跟自己告别的,她不敢想,可又忍不住去想,想起祖母对自己的好,平日的一点一滴,往后就都看不见了。不由的又留下泪来。      陆言昭见了拿绢子给沈虞擦了擦脸,“别哭了,先吃些东西”说完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过来,递到沈虞面前,沈虞将头转到一边说道“我不想吃……”陆言昭将碗放下来,“你祖母没事,子非已经去了,有他在定然没事。”沈虞听了,不相信似的看着陆言昭,陆言昭又将碗端了起来,说道“早让人过去了,你还不放心?”      沈虞只好说道“多谢王爷”陆言昭又说“快吃了”沈虞见他一直端着碗,少不得接过来,可才伸出手,就发现腕上没有一丝力气,也不知道都跑哪里去了。沈虞垂下手说道“放下吧。”      陆言昭见沈虞如此,就那勺子盛出来一些,放到她嘴边说道“我喂你,吃”沈虞哪里还敢让他喂,就往后退了退,说道“多谢王爷,一会沈虞自己来”陆言昭将勺子又往前伸了伸,直接送到唇边,沈虞躲不过,只好小心的张开嘴,吃了一半。这才知道是燕窝,现在味同嚼蜡,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陆言昭见沈虞吃了,往前凑了凑,又盛出来一些,递到沈虞唇边,沈虞只好接过来又吃几口了,这样往复几次,等再递过来的时候,沈虞忙说“已经吃不下了。”陆言昭见了只好作罢,也不勉强她,擦好了嘴角,端着碗离开了。      沈虞吃过了东西总算有些力气,回身一看,居然是在床上,准确的说,是他的床上,上等的湖州丝绸,锦缎被子,连着自己盖着的,蜀锦的假被,还真是有些奢侈,沈虞掀起被子下了床,脚下总有些发漂,不过还好,能走路了,就慢慢的扶着桌子往门外走去。      等陆言昭回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内间的门边了,一只手扶着门,看着大门外,沈虞见陆言昭进来满脸不豫,忙说道“我出来的太久,要回去了。”陆言昭转身坐到椅子上说道“爷自然不会拦着你,不过爷这大半夜的忙什么?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总不会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吧?”      沈虞忙说“王爷的大恩大德,沈虞没齿难忘,若是有用的到的地方,沈虞自当竭尽全力,还多谢王爷成全沈虞救治祖母的一片孝心。”      沈虞说的言辞恳切,陆言昭听了倒是撇撇嘴,笑道“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你用什么报答?”沈虞说不出话来,这些次,还真是都是陆言昭求了自己,自己什么地方也帮不上他的忙,现在说的话全成了空话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沉默下来。      陆言昭见沈虞歪在门边,怯怯懦懦的样子,弱不胜衣的,还真不能站久了,只好道“这情爷先记住了,你也给我仔细的记住了,等有那么一天要讨回来的时候,爷上门去要,你就得还”沈虞知道他的无赖性子,不知道以后会生出什么事情来,可欠人情就是欠下了,哪里有自己讨价还价的分,弄不好祖母以后还要一直麻烦诸葛子非呢,想到这只好说道“沈虞应承下了。”      陆言昭见沈虞答应下来,就冲着门外喊道“将人带进来”话音落下,就见大门一开,林清泽走了进来,墨棋在后面跟着,见了沈虞,忙几步走过去扶着坐下。陆言昭冲着林清泽说道“将人送出去吧”林清泽一低头拱手,说道“两位请”沈虞借着墨棋的肩膀站了起来,随在林清泽身后慢慢走了出去。沈虞从走的开始一直到院中上了车,再到出了院子,都没有回头看陆言昭一眼,陆言昭站在门内,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沈虞上车远去的身影,慢慢攥紧了拳头。      沈虞回道家中的时候,宅中都安静下来了。沈虞扶着到沈老太太的房中去探视,玉池倚在门边休息,见俩人进来了,就起身迎了过来,几个人站到院中,玉池说道“姑娘还没回去歇着?老太太这阵子好多了。”沈虞问道“可是诸葛大夫来过?”玉池点点头,“诸葛大夫医术高明,给老太太施针之后,就没事了,说还要喝着中药调养一阵子。”      沈虞这才放下心来,“你回去吧,”说着也不用玉池去送,自己走了回去,玉池也忙了一晚上,累得要死,看着沈虞的神情,也是疲惫至极的,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家宅子此刻安静极了,估计都忙的人仰马翻的,早回去歇着了,沈虞慢慢的往回走着,也不说话,墨棋扶着姑娘,等到了园中,墨棋说道“姑娘小心脚下”这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开口“你们俩大半夜的做什么去了?”      只见沈胤从长廊上走了下来,沈虞没力气应酬他,只好说道“去看看祖母”脚下也没停,沈胤见了站到沈虞面前说道“我倒是听说你做些了好些东西送给谢夫人了,怎么,还没过门就知道讨好婆婆了?”沈虞听了,心中不耐,离的也不远,能闻到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酒味,少不得说“你喝多了”      沈胤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说道“我没多,多什么多,你可是从来不爱进厨房的,想不到年纪大了,心思都变了。”沈虞扶着墨棋要绕过沈胤,沈胤见沈虞动了,向左一挡,沈虞往右去,他又向右一挡。      沈虞站定了,问道“你想说什么?”沈胤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听沈虞问了,站在那不动,“我,我要说什么?我想说的多了,可我能说什么?”沈虞听他自言自语,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在这说,我要回去了。”沈胤忙拦住了,“你别走。你听我说”沈虞冷笑道“听你说什么?礼义廉耻,还是天理人伦?这些,等你学会了,再来给我讲吧”说完,不管站在地上的人,转身绕了过去,沈胤听了沈虞的话,愣在原地,礼义廉耻,天理人伦,沈胤叨念着。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人早没了影子了。      沈虞回去倒在床上,迷迷糊糊来回翻腾,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地方,是之前自己扇了沈胤一个耳光的地方,他怎么去那了?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这一晚上又惊又吓的,任什么样的好身体都受不了。墨棋也不知道姑娘在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最不好的地方都想到了,终究没敢像平日似的去问,连刚才俩人说的话,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跟打谜语似的,不知不觉中姑娘和大爷如此的疏远了。现在服侍姑娘先歇息下来,什么事情都等到明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转      沈老爷经过了沈老太太的事情,吓得几乎一晚上没怎么合眼,不是别的,要是沈老太太真没了,那就得辞官回家丁忧三年,什么都不做,在如今的节骨眼上,沈老太太是万万也不能出什么差错的,沈老爷到了早晨想起来昨晚的时候,都是一身的汗。      桃春见老爷起来了,就腻着沈老爷不放,一把将沈老爷要穿上的衣衫给拽了下来,两只胳膊就缠了上去,“老爷……”沈老爷回身摸着桃春软绵绵的身子,“松手……,先要看看老太太那边如何了,这会子不是时候”“桃春知道,桃春就是心疼老爷的身子,昨晚老爷定然一宿没怎么睡,现在又这么早起来,哪里受得了。”沈老爷听了,老大的快慰,搂着人说道“那你晚上就熬些汤出来,给老爷我补补身子。”桃春听了,知道老爷晚上还到自己房中来,心中暗喜,可面上一丝不露,整个人从后面滚到沈老爷怀中,拿出几分手段来,惹得沈老爷心神荡漾,俩人在床上又撕缠了半天,桃春这才放了人出去。沈老爷自己也不愿意离开富贵温柔乡,可老太太的病情主要,还是又和桃春亲热一番后穿上衣衫到后院去看去了。      由于昨天天色太晚,诸葛子非和离子就在沈家住下,沈老爷对这个神医是礼让有加,连着问昨晚也有什么不适,离子笑答一切都好,沈老爷又问老太太的病症,离子知道说的具体处,他也听不明白,只好简单说着“命倒是保住了,病情么,不是很重,但是主要要以后调理才是。沈老爷听了性命无碍,这才放下心来。此刻恨不得让他们拿出最好的药材来给沈老太太治病,诸葛子非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一笑“沈老爷,欲速则不达,不是不给老太太治病,是真不能一次用那么多的药,否则不是救老太太了,而是害了老人家”沈老爷听了,这才收敛一些,等余氏梳洗完毕过来的时候,见了沈老爷,少不得要进去看看沈老太太,可此时老太太还没醒过来,旁人打扰不得。      余氏见诸葛子非坐着,就上前说道“实不相瞒,我家还有个小儿,昨日也受了些伤,还想请诸葛大夫过去给看看。”诸葛子非听了,本不想去,离子偷着拉了拉诸葛子非的衣角,就见门外沈虞过来了,他这才起身道“那就有劳带路了”余氏听要去给逸儿看病,大喜过望,亲自带着过去了。      走到院子中的时候,诸葛子非同沈虞见礼,等抬起身来的时候,他神情一愣,开口说道“姑娘颜色不正,气色有些萎靡,倒是血虚的像,还请姑娘保重身子才是。”余氏听了这话,忙看着沈虞,“你这是?”沈虞说道“不碍事,多谢诸葛大夫提醒。”说完冲余氏施礼走进沈老太太屋中去了。      沈虞暗想好险,诸葛子非还真是有几分本事,没号脉就知道沈虞血虚,还好余氏心思都在沈逸身上,没过多追究,不然自己没法解释了,正想着,见了沈老爷了,给沈老爷见礼,沈老爷摆摆手,沈虞走过来说道“父亲放心,这祖母的病有诸葛大夫,就不用太过忧心才是。”沈老爷叹了口气“为父何尝不知道他医术高超,只是你祖母年纪已大,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后面的话,他觉得不吉利,没往下说。      沈虞在屋中站着,功夫不大,玉池就从里面出来了,到了沈老爷身边回道“老爷,老夫人醒了。”沈老爷忙问“怎样?可好?”玉池又道“老爷放心,如今看老夫人精神倒是还不错。”沈老爷站起来整了整衣襟,就走了进去。      沈老太太躺在床上,手脚都是动不了,但是眼珠子还是活的,看沈老爷进来了,就要坐起来,沈老爷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儿子不孝,子孙有事还要连累母亲”说完,眼泪簌簌的就落了下来,沈老太太见了,也呜呜的哭了起来,就是说不出话来,那胳膊比划着,玉池看的明白,是要将人搀扶起来。      沈老爷擦着眼睛由沈虞和玉池扶起来做到凳子上,挨着沈老太太的床,沈老爷又道“母亲放心,已经给二弟去了信了,想来现在已然在回来的路上,母亲不用担心,咱们家这次请的是京中的神医诸葛大夫,没几日母亲的身子就会无恙了。”      沈老太太拿眼睛看着沈老爷,听了这话,似乎是明白,似乎又是不明白,总要多想一阵子,等想明白了,才晃了晃胳膊,举着两根手指头,又用手指了指门外,沈老爷只当是找余氏,忙道“夫人去招待神医去了,若是母亲想见她,儿子这就让人叫来。”可沈老太太忙摇头,沈老爷又猜测,“想来是母亲饿了?儿子这就让人上饭。”玉池忙说“老爷,奴婢看着老太太的意思是问咱们二位爷如何了?”      沈老太太这才闭了下眼睛,沈老爷忙说“逸儿说是好些了,伤的不重,就是不知道砚哥如何,早晨打发人去问了,现在还没回来。”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哭声震天的,不一会二夫人披着头发就跑了进来,进门大哭大闹“老太太,你可要给我儿做主啊”沈老爷气得不行,上前就是一脚,踹得二夫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二夫人才看见原来沈老爷在房中,这才将声量收敛下来,从地方爬起来,呜呜咽咽的说道“原来大老爷在”沈老爷问道“大清早的哭什么哭?”二夫人听了这话,又哭起来“老爷还是让人去看看砚儿吧,我那苦命的砚儿啊”沈老爷也急了,骂道“没说几句就哭,如今家中有上好的大夫在,你没见老夫人的身子么?不去找大夫,到这哭顶什么用?”二夫人听了,慢慢才收声,提了裙子转身让下人带着找诸葛子非了。      沈老爷打发走了二夫人,回身对沈老太太说道“看来,砚儿暂时没事,他娘就是这样的性子,咋咋呼呼的,连累老太太跟着担心了,不然也不会四处找大夫了,母亲尽管放心。”沈老太太将手放下,闭上眼睛不动了,现在说也说不出来,比划也看不明白,还是少操些心吧,沈老爷见人累了,也就退了出去,到了外面仔细的交代玉池照管好老太太,沈虞说道“父亲,有玉池照管着,您还不放心?这阖府上下,恐怕再没有比玉池更上心的人了。”沈老爷沉吟半响,这才回去收拾收拾,出门去了。      二夫人跑到沈逸住处的时候,诸葛子非正在里面给沈逸施针,余氏等在外面,见二夫人跟个疯子似的就来了,也知道她的目的,就开口说道“可见了老夫人了?”二夫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进了屋子也没给沈老太太请安,这就跑出来了,多少有些脸红,但是余氏问了,只好胡乱嗯了几声,马上就问“大夫什么时候能出来?”余氏气的不行,暗想我儿逸儿有今日的难,还不是沈砚带的,怎么没听你说一句半句内疚的话,到这就是找大夫,就说道“我哪里知道,再说,这大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求的,还指不定给你给你们看呢。”      二夫人听了也是一肚子的气,开口说道“我家砚儿的伤,都是你家逸儿招来的,如今到说起风凉话来了,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余氏一听,怎么,出事就往我们身上推啊,也说道“要不是你家砚儿非要逸儿出去,能碰见这事?做婶婶的还好说这话出来?”      二夫人气的心口都疼,出了事了,怪别人,心想,你家那也不是什么好儿子,就看我们老爷不在身边,什么都挤兑我们,现如今请个大夫还推三阻四的,别的不说,大清早就挨了一脚,算到谁身上,谁能高兴,想了半天就要开口还击,沈逸的内门就被推开了。      诸葛子非一边擦手一边说“他的伤倒是不重,养些日子,多吃些药就差不多了,”说完就往外走,二夫人忙拦着说道“大夫慢走,”诸葛子非这才看见披头散发的二夫人,皱着眉问道“你这是?”二夫人上前拉住诸葛子非的衣袖就往外走,诸葛子非也不讲究情面,啪的一下将二夫人的手抽开了。二夫人见了,用袖子将脸一遮就开哭上了。      边哭边絮叨着自己儿子的伤势,诸葛子非说道“满京中就我一个大夫?”说着就往外走,二夫人忙跟着过去,千求万求的要给沈砚去治伤,诸葛子非本不爱去,架不住这么的哭嚎,只好带着离子往后府去了。      余氏见几个人走开了,就进来看自己儿子,只见沈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忙过去小声的问“逸儿?”沈逸听了母亲声音哭道“母亲,这回儿子好惨哪”话音刚落,母子俩就抱成一团大哭开了。余氏搂着沈逸问道“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碰见这么档子事儿了?”沈逸边哭边答道“也不知道沈砚到哪里招惹到谁了,也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也纯是替他挨的”余氏听了这话,真想给沈逸几巴掌,可这样的身子骨,只好忍住了,说道“以后少和后院的人在一处,没个好人,你不说他,他到时要反咬你一口,就连这回的事儿,你二婶婶都怪到你身上了。”      沈逸听了急了,“几个人叫了过来,对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说我?”余氏见沈逸动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的,忙将人放好,细心的交代下人好好伺候着。      沈虞在院中坐着,胡乱打听了说沈逸没伤到性命,也算放下心来,只是想着老太太这伤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想来想去,还是得让诸葛子非救治,别的大夫还真有些信不过,正盘算着如何开口让人应承下来,就见绾浓走进来回道“小姐,彭家来人了。”沈虞听了想着,这彭家消息还真灵通,昨儿刚出的事儿,今天就过来了,来干嘛,探口风不成?问道“夫人呢?”绾浓回道“夫人正在迎着那帮人。”沈虞点头说道“你去听着,有什么消息就回来告诉了我”绾浓听了,忙下去了。      沈虞叹了口气,彭家这功夫来不是为了退亲吧,想来也不能,都要谈婚论嫁了,怎么退亲,思来想去也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的走了几圈,等着绾浓的消息,功夫不大,就见绾浓跑了进来,沈虞忙问“如何?”绾浓低声说道“说是听了咱们家二爷的事儿,听那意思是要延迟了婚期,”沈虞问“说要退亲了么?”绾浓为难的说道“姑娘,奴婢没进到屋中,实在不知道”沈虞又问“他们走了没?”绾浓回道“走了,”沈虞忙说“现在就随我去夫人那边,问问倒是什么意思。”      沈虞到了余氏屋中的时候,就见卫嬷嬷正劝着余氏,见沈虞进来了,忙道“姑娘来的正好,快劝劝夫人。”沈虞过去问道“母亲,这是……”余氏抬头擦了擦眼睛说道“当初就是为了他家姑娘性子豪爽才定的这亲,谁知道这么的不懂礼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延迟了,你说,有他们家这样的么?”      沈虞先说道“母亲,你都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样,就别计较了,好歹没说退亲,再说了,要是退亲,也只会有人说他们家的不是,难不成母亲还怕二哥找不到媳妇?名声说起来,总是对女方家不好一些。”余氏听了说道“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就是说你二哥瘫痪了,如今来了先问你二哥身子如何,想必要是真瘫痪了,当场就退亲不成?”      沈虞知道这事儿先要说沈逸的不是,没他出门去惹事,怎么会有人家上门退亲的事,可余氏这样的情绪,还真不能说,“母亲,如今家中谁有事你都不能有事,这一大家子都靠母亲呢,现在彭家就是试探试探,要真提了还不敢,为今之计,要让二哥好起来,谣言不攻自破,到时候谁还说什么去,母亲先吃些东西,别哭了,看看祖母的伤势如何了。”      余氏听了这话,忙起来道“被他们这家子一搅合,什么都忘了,先将人医治好了再说。”说完让人上了饭菜,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多管齐下   刚过了正午,下人过来回说二老爷到家了,余氏忙让人去请老爷回来,自己也迎了出去,等带着丫鬟走出来的时候,沈二老爷已经在院中等候了,浑身上下衣衫不整,风尘仆仆的,余氏忙说“二叔先下去洗漱了,老夫人没什么大碍”沈二老爷一愣,问“老太太怎么了?”      “咦?二叔不是接到老爷的书信回来的?”沈二老爷也不顾的许多,上前问道“倒是怎么回事?”余氏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沈二老爷听完,重重叹了口气,衣衫也不换就往后院去了。      等沈老爷急急忙忙的回来,也跟着进了沈老太太的屋中,就见沈二老爷在床榻上哭了半天了,沈老爷进来说道“你回来就知道哭,母亲还没事呢。”沈二老爷听见沈老爷进来了,忙站起里擦了擦眼泪,又安慰了沈老太太几句,才跟着哥哥出去了。      沈老爷在前面走着,边走边问“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还当你怎么也得过段日子呢。”沈二老爷也不说话,俩人到了书房中,沈二老爷从怀中拿出张纸来,递到沈老爷面前说道“大哥先看看这个吧”沈老爷疑惑的接过来一看,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纸不大,字迹也没几行,事情却交代的一清二楚了,沈老爷厉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沈二老爷叹了口气,“早些时候交下的人,大哥倒是别质疑这东西的来历,总要先想想办法应付过去才是。”      纸上的事情,说什么好,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又被人翻了出来,沈老爷捏着纸张,半响没说出话来,沈二老爷也知道大哥为难,说道“本想着回来同母亲商量商量,可你看,现在……”“不可,如今跟老太太说了,可不是要了咱们家的命了?”兄弟俩四目相顾,都说不出话来。   沈二老爷心中有了丝算计,但是又不好直接跟大哥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如今这东西还在陆王爷那边压着,大哥不如去跑一趟?”沈老爷听了冷笑道“本来没坐实,如今自己送上门去,还怕人家不知道?”沈二老爷听大哥的意思不能直接去找正主,也有些顾虑,就又沉默下来了。      沈老爷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说道“当日父亲的事,若不是我娶了余氏,咱们家指不定早就没了,难道真是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沈二老爷听了,说道“大哥?若是最坏的打算,咱们能到什么地步?”沈老爷看了眼沈二老爷,“将咱们祖屋那匾额摘下来,两个家先抄没了,子孙不得进学科考,发配蛮夷边塞,你说还能如何?”      沈二老爷没想到这么严重,张了几下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沈老爷用手指弹了弹信纸,“未必到这一步,或许还有几丝回旋的余地,你先回去看看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吧,好歹这事儿还没露,我再想想……“   沈二老爷听了只好回去了,他别看在官场这么多年,若真是那块料子,也不会让人给逼到祁溪那小地方呆着去,凡是总听大哥的,这回也是一样。就说好了等到了明日再来商量。沈老爷心思全放在下午的书信上,连晚饭都没吃,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去了余氏处。      余氏早就洗漱完毕,要上床了,突然听见丫头回报说老爷过来了,又忙起来,穿好了衣衫,沈老爷也不用人去迎接,自己走了进来,余氏忙给沈老爷斟茶放好,问道“老爷可要让厨下做些什么?”沈老爷让下人全都退了出去,又看了眼余氏说道“这次咱们家算是碰见大事了。”      余氏忙说“老爷,这老太太有大夫照料着,妾身看暂时无大碍,就是两个哥儿也都没什么性命之忧了,怎么还算是大事?”沈老爷一言不发就将信纸掏出来放到桌上,余氏疑惑的拿在手中,借着灯光读完,吓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来。      沈老爷就知道会是这样,说道“这如今怎么办?你可有什么算计?”余氏拿着信纸的手有些抖了,“这,这,这……”沈老爷将信纸拿过来折上,“当初本想着,日子久了,谁还去查这个?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出事了,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直接要了她的命?唉……”      余氏噗通一下坐在椅上说道“就是这事儿特特的让二叔回来的吧?”沈老爷点点头,转身看着余氏说道“先别管这些,你就说眼下的事儿如何办才好?”余氏焦急的说道“妾身怎么会有主意,原本估量着知道的人也都快作古了,谁还知道将旧账给翻查出来了?现在谁管着?”      沈老爷缓缓说道“这事儿得交到大理寺,不过老二说东西倒是全在那姓陆的手中呢,”余氏一听来了精神,“那就让二叔去找找陆王爷啊,这不是外人,是他的女婿。”沈老爷白了她一眼道“你说得倒轻巧,   没凭没据咱们怎么去?”余氏说道“去是不去,还不是老爷说的算,老爷,这可是咱们沈家一门的大事,弄不好,我们娘几个就得被发配到蛮夷之地去啊。”说完大哭起来,沈老爷忙喊道“过来是找你想主意的,哭什么哭。”      余氏听了忙止住眼泪说道“老爷,不然先让二老爷借个名义去一趟,探探口风,若是松动了,想要什么咱们举全家之力也要送上去,最主要的是人要没事才行”沈老爷听了,叹了口气,只好等明日老二来了,再商量吧,夫妻二人草草睡下。      到了次日天亮,沈老爷眼窝都有些黑了,连着几日的不歇息,这个年岁的人着实受不了,夫妻二人还没吃早饭,各自在房中坐着,一句话都没有。刚要吩咐了人端上饭菜,就听见外面啪啪脚步声响,功夫不大,门帘外就听见有人喊道“老爷。”沈老爷听出来是自己小厮的声音,说道“什么事?进来!”      小厮进来,先给俩个主子磕头,也不起来,回道“老爷,大理寺的人过来了,说是找老爷有事。”沈老爷听了,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余氏吓得也从床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沈老爷身边,就听见沈老爷问道“可是何事?”小厮说道“奴才不知,如今正等着呢。”沈老爷听了,长叹一声,回头看了余氏一眼,就往外走。      余氏见沈老爷走了,止不住就哭起来了,沈老爷听了她的哭声,也不会回身说道“照管好老太太吧”说完就跟着小厮到前面去了,余氏哭了几嗓子,忙擦了擦眼泪,让丫头盯着前面的动静,又派人去后府请二老爷去。      等二老爷过来的时候,余氏就先跟他说个个大概,沈二老爷也不停留,直接到前面去了,余氏坐在屋中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一会就派人打听打听前面的消息,可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余氏也安慰自己,没动静就是好事。      好不容易过了大半个时辰,就见沈老爷和沈二老爷回来了,余氏见人还在,忙迎了出来,“老爷……”沈老爷见了余氏一甩袖子,停都不停直接进了屋子,余氏看了沈二老爷一眼,沈二老爷看着余氏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屋子。      余氏进来后,见这兄弟二人俱坐着,就将茶倒了两碗,给俩人送过去,“老爷,喝茶。”沈老爷正在气头上,见余氏端着茶到自己面前,一掌将茶打到了地上,骂道“你看你家的好亲戚!”余氏一愣,先想到自己妹子李家“可是李家出了什么事?”沈老爷也不说话,沈二老爷开口了,“嫂嫂的弟弟家是不是留下个孩子?”余氏不明所以“可不是,就是昂哥,这跟他有关?”沈二老爷说道“嫂嫂余家娶的是顾家的姑娘,这孩子的外祖家如今告到大理寺,说我哥哥吞了他们家的家产,顾家找了人从阳到大理寺来打官司了。”      余氏一听,整个人彻底懵了,沈老爷骂道“我就说你别管那边的烂事儿,你就是不听,这回倒好,管出事来了吧。”余氏委屈的说道“妾身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来打什么官司,咱们家养着昂哥那是分文都没从他娘那拿,每个月还要我养着他,这怎么反倒说我吞了他的家产了?”沈二老爷插话“顾家在京中还真有些门路,不过大理寺也就是到咱们家来问问,还没要怎样。如今,唉”余氏看着沈老爷说道“老爷,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沈老爷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把我抓去,关上算了。”余氏揪着帕子说不出话来,外面小厮又喊道“老爷,老爷……”沈老爷骂道“滚进来”小厮进来见都在,就依次磕头请安,沈老爷问道“又是何时?”小厮吞吞吐吐的说道“老爷,京城府来人了,说有事。”      京城府就算是京中本地的衙门,专管了京中的各类官非大小事务,按理说沈家这样的人家,京城府是管不到的,余氏问道“这京城府又有何时?他们怎么也过来了?”小厮说道“说是,说是先前的那个孙姨娘的事。”余氏一愣,看着沈老爷,沈老爷看着小厮,余氏又问“怎么回事?”      小厮低声说道“京城府来人说是有人告到那,说老爷草菅人命,”余氏越听越糊涂,“什么草菅人命?”沈老爷被问烦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余氏跟在身后说道“这孙姨娘不是早不知道哪去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小厮见老爷不说话,也就不敢吱声,沈老爷急急忙忙的奔前边去了,沈二老爷坐不在屋中坐着到后面看沈老太太去了,留下余氏一个人发愣。      等都走了,余氏叫人将之前报信的小厮喊了过来,小厮见夫人问,也没怎么隐瞒全招了,原来孙姨娘被带到庄子中去后,生下个孩子,老爷本事要让人将俩人都弄死的,谁知道后来就叫外人知道了,如今有人带着孩子来告沈老爷,说沈老爷草菅人命。余氏冷笑道“从来就没听说过奴才告主子的?谁告的?”      小厮想了想说“好像是孙姨娘的娘家人。”余氏骂道“她娘家人都死光了,哪里还有娘家人?”小厮听了说道“还有人证在的。”余氏一愣问“人证?什么人证?”小厮说“是咱们府上的胡总管,如今是那边的人证了。”余氏气的差点没背过去。好不容易上来口气,说道“怎么回事?”      小厮只好说道“其余的奴才也不清楚了,”余氏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让人下去了,看着刚才沈二老爷没动的那杯茶,一扬手,也砸到了地上去了。也不知道划到了哪里,血顺着手心涌了出来,一滴在地上,落在碎白瓷片上,煞是扎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天出来,沈老爷听了京城府的官差说完,本来灰败的脸上,又上了一层沉气,挥挥手,管家知道什么意思,带着差人下去,多多关照去了。沈老爷用手捂住脸,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无力,等过一会管家回来,沈老爷问道“人走了?”管家回道“是,老爷。”沈老爷点点头,管家又道“说是先给咱们家个信儿,还有后面的事,老爷可要有个准备才是。”沈老爷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余氏在房中坐着,手早被包扎上了,沈老爷进来的时候,先看到了余氏横在在前的手掌,那只完好的手细细的摸索着包手的帕子,沈老爷缓缓坐到余氏旁边说道“手怎么了?”余氏回道“刚才捡碎瓷片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伤了。”沈老爷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咱们算是齐全了,没有比今儿过的更全的时候了。”      余氏也不说话,看了眼沈老爷“老爷还不让人过陆府去问问?”沈老爷这才像刚醒过来一般,站起身到后院去找沈二老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过了正午,下人过来回说二老爷到家了,余氏忙让人去请老爷回来,自己也迎了出去,等带着丫鬟走出来的时候,沈二老爷已经在院中等候了,浑身上下衣衫不整,风尘仆仆的,余氏忙说“二叔先下去洗漱了,老夫人没什么大碍”沈二老爷一愣,问“老太太怎么了?”      “咦?二叔不是接到老爷的书信回来的?”沈二老爷也不顾的许多,上前问道“倒是怎么回事?”余氏也没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沈二老爷听完,重重叹了口气,衣衫也不换就往后院去了。      等沈老爷急急忙忙的回来,也跟着进了沈老太太的屋中,就见沈二老爷在床榻上哭了半天了,沈老爷进来说道“你回来就知道哭,母亲还没事呢。”沈二老爷听见沈老爷进来了,忙站起里擦了擦眼泪,又安慰了沈老太太几句,才跟着哥哥出去了。      沈老爷在前面走着,边走边问“怎么回来的如此之快。还当你怎么也得过段日子呢。”沈二老爷也不说话,俩人到了书房中,沈二老爷从怀中拿出张纸来,递到沈老爷面前说道“大哥先看看这个吧”沈老爷疑惑的接过来一看,吓得差点灵魂出窍,纸不大,字迹也没几行,事情却交代的一清二楚了,沈老爷厉声问道“这是谁给你的?”沈二老爷叹了口气,“早些时候交下的人,大哥倒是别质疑这东西的来历,总要先想想办法应付过去才是。”      纸上的事情,说什么好,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又被人翻了出来,沈老爷捏着纸张,半响没说出话来,沈二老爷也知道大哥为难,说道“本想着回来同母亲商量商量,可你看,现在……”“不可,如今跟老太太说了,可不是要了咱们家的命了?”兄弟俩四目相顾,都说不出话来。   沈二老爷心中有了丝算计,但是又不好直接跟大哥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如今这东西还在陆王爷那边压着,大哥不如去跑一趟?”沈老爷听了冷笑道“本来没坐实,如今自己送上门去,还怕人家不知道?”沈二老爷听大哥的意思不能直接去找正主,也有些顾虑,就又沉默下来了。      沈老爷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说道“当日父亲的事,若不是我娶了余氏,咱们家指不定早就没了,难道真是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沈二老爷听了,说道“大哥?若是最坏的打算,咱们能到什么地步?”沈老爷看了眼沈二老爷,“将咱们祖屋那匾额摘下来,两个家先抄没了,子孙不得进学科考,发配蛮夷边塞,你说还能如何?”      沈二老爷没想到这么严重,张了几下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沈老爷用手指弹了弹信纸,“未必到这一步,或许还有几丝回旋的余地,你先回去看看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吧,好歹这事儿还没露,我再想想……“   沈二老爷听了只好回去了,他别看在官场这么多年,若真是那块料子,也不会让人给逼到祁溪那小地方呆着去,凡是总听大哥的,这回也是一样。就说好了等到了明日再来商量。沈老爷心思全放在下午的书信上,连晚饭都没吃,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去了余氏处。      余氏早就洗漱完毕,要上床了,突然听见丫头回报说老爷过来了,又忙起来,穿好了衣衫,沈老爷也不用人去迎接,自己走了进来,余氏忙给沈老爷斟茶放好,问道“老爷可要让厨下做些什么?”沈老爷让下人全都退了出去,又看了眼余氏说道“这次咱们家算是碰见大事了。”      余氏忙说“老爷,这老太太有大夫照料着,妾身看暂时无大碍,就是两个哥儿也都没什么性命之忧了,怎么还算是大事?”沈老爷一言不发就将信纸掏出来放到桌上,余氏疑惑的拿在手中,借着灯光读完,吓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来。      沈老爷就知道会是这样,说道“这如今怎么办?你可有什么算计?”余氏拿着信纸的手有些抖了,“这,这,这……”沈老爷将信纸拿过来折上,“当初本想着,日子久了,谁还去查这个?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出事了,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直接要了她的命?唉……”      余氏噗通一下坐在椅上说道“就是这事儿特特的让二叔回来的吧?”沈老爷点点头,转身看着余氏说道“先别管这些,你就说眼下的事儿如何办才好?”余氏焦急的说道“妾身怎么会有主意,原本估量着知道的人也都快作古了,谁还知道将旧账给翻查出来了?现在谁管着?”      沈老爷缓缓说道“这事儿得交到大理寺,不过老二说东西倒是全在那姓陆的手中呢,”余氏一听来了精神,“那就让二叔去找找陆王爷啊,这不是外人,是他的女婿。”沈老爷白了她一眼道“你说得倒轻巧,   没凭没据咱们怎么去?”余氏说道“去是不去,还不是老爷说的算,老爷,这可是咱们沈家一门的大事,弄不好,我们娘几个就得被发配到蛮夷之地去啊。”说完大哭起来,沈老爷忙喊道“过来是找你想主意的,哭什么哭。”      余氏听了忙止住眼泪说道“老爷,不然先让二老爷借个名义去一趟,探探口风,若是松动了,想要什么咱们举全家之力也要送上去,最主要的是人要没事才行”沈老爷听了,叹了口气,只好等明日老二来了,再商量吧,夫妻二人草草睡下。      到了次日天亮,沈老爷眼窝都有些黑了,连着几日的不歇息,这个年岁的人着实受不了,夫妻二人还没吃早饭,各自在房中坐着,一句话都没有。刚要吩咐了人端上饭菜,就听见外面啪啪脚步声响,功夫不大,门帘外就听见有人喊道“老爷。”沈老爷听出来是自己小厮的声音,说道“什么事?进来!”      小厮进来,先给俩个主子磕头,也不起来,回道“老爷,大理寺的人过来了,说是找老爷有事。”沈老爷听了,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余氏吓得也从床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沈老爷身边,就听见沈老爷问道“可是何事?”小厮说道“奴才不知,如今正等着呢。”沈老爷听了,长叹一声,回头看了余氏一眼,就往外走。      余氏见沈老爷走了,止不住就哭起来了,沈老爷听了她的哭声,也不会回身说道“照管好老太太吧”说完就跟着小厮到前面去了,余氏哭了几嗓子,忙擦了擦眼泪,让丫头盯着前面的动静,又派人去后府请二老爷去。      等二老爷过来的时候,余氏就先跟他说个个大概,沈二老爷也不停留,直接到前面去了,余氏坐在屋中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的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不一会就派人打听打听前面的消息,可偏偏一点动静都没有,余氏也安慰自己,没动静就是好事。      好不容易过了大半个时辰,就见沈老爷和沈二老爷回来了,余氏见人还在,忙迎了出来,“老爷……”沈老爷见了余氏一甩袖子,停都不停直接进了屋子,余氏看了沈二老爷一眼,沈二老爷看着余氏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屋子。      余氏进来后,见这兄弟二人俱坐着,就将茶倒了两碗,给俩人送过去,“老爷,喝茶。”沈老爷正在气头上,见余氏端着茶到自己面前,一掌将茶打到了地上,骂道“你看你家的好亲戚!”余氏一愣,先想到自己妹子李家“可是李家出了什么事?”沈老爷也不说话,沈二老爷开口了,“嫂嫂的弟弟家是不是留下个孩子?”余氏不明所以“可不是,就是昂哥,这跟他有关?”沈二老爷说道“嫂嫂余家娶的是顾家的姑娘,这孩子的外祖家如今告到大理寺,说我哥哥吞了他们家的家产,顾家找了人从衡阳到大理寺来打官司了。”      余氏一听,整个人彻底懵了,沈老爷骂道“我就说你别管那边的烂事儿,你就是不听,这回倒好,管出事来了吧。”余氏委屈的说道“妾身怎么知道他们现在来打什么官司,咱们家养着昂哥那是分文都没从他娘那拿,每个月还要我养着他,这怎么反倒说我吞了他的家产了?”沈二老爷插话“顾家在京中还真有些门路,不过大理寺也就是到咱们家来问问,还没要怎样。如今,唉”余氏看着沈老爷说道“老爷,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沈老爷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把我抓去,关上算了。”余氏揪着帕子说不出话来,外面小厮又喊道“老爷,老爷……”沈老爷骂道“滚进来”小厮进来见都在,就依次磕头请安,沈老爷问道“又是何时?”小厮吞吞吐吐的说道“老爷,京城府来人了,说有事。”      京城府就算是京中本地的衙门,专管了京中的各类官非大小事务,按理说沈家这样的人家,京城府是管不到的,余氏问道“这京城府又有何时?他们怎么也过来了?”小厮说道“说是,说是先前的那个孙姨娘的事。”余氏一愣,看着沈老爷,沈老爷看着小厮,余氏又问“怎么回事?”      小厮低声说道“京城府来人说是有人告到那,说老爷草菅人命,”余氏越听越糊涂,“什么草菅人命?”沈老爷被问烦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余氏跟在身后说道“这孙姨娘不是早不知道哪去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小厮见老爷不说话,也就不敢吱声,沈老爷急急忙忙的奔前边去了,沈二老爷坐不在屋中坐着到后面看沈老太太去了,留下余氏一个人发愣。      等都走了,余氏叫人将之前报信的小厮喊了过来,小厮见夫人问,也没怎么隐瞒全招了,原来孙姨娘被带到庄子中去后,生下个孩子,老爷本事要让人将俩人都弄死的,谁知道后来就叫外人知道了,如今有人带着孩子来告沈老爷,说沈老爷草菅人命。余氏冷笑道“从来就没听说过奴才告主子的?谁告的?”      小厮想了想说“好像是孙姨娘的娘家人。”余氏骂道“她娘家人都死光了,哪里还有娘家人?”小厮听了说道“还有人证在的。”余氏一愣问“人证?什么人证?”小厮说“是咱们府上的胡总管,如今是那边的人证了。”余氏气的差点没背过去。好不容易上来口气,说道“怎么回事?”      小厮只好说道“其余的奴才也不清楚了,”余氏站起来走几步,又坐下,让人下去了,看着刚才沈二老爷没动的那杯茶,一扬手,也砸到了地上去了。也不知道划到了哪里,血顺着手心涌了出来,一滴在地上,落在碎白瓷片上,煞是扎眼。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天出来,沈老爷听了京城府的官差说完,本来灰败的脸上,又上了一层沉气,挥挥手,管家知道什么意思,带着差人下去,多多关照去了。沈老爷用手捂住脸,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无力,等过一会管家回来,沈老爷问道“人走了?”管家回道“是,老爷。”沈老爷点点头,管家又道“说是先给咱们家个信儿,还有后面的事,老爷可要有个准备才是。”沈老爷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余氏在房中坐着,手早被包扎上了,沈老爷进来的时候,先看到了余氏横在在前的手掌,那只完好的手细细的摸索着包手的帕子,沈老爷缓缓坐到余氏旁边说道“手怎么了?”余氏回道“刚才捡碎瓷片的时候,不小心被割伤了。”沈老爷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咱们算是齐全了,没有比今儿过的更全的时候了。”      余氏也不说话,看了眼沈老爷“老爷还不让人过陆府去问问?”沈老爷这才像刚醒过来一般,站起身到后院去找沈二老爷了。       ☆、上门了      沈老爷在书房中等了半下午,哪也没去,看着窗外枝头新蕊,实在是后悔让沈二老爷自己去找陆家了,还不如自己同去来的方便,原本想着就要结亲了,就是陆家再不愿意,也不好驳了这个岳父的面子。看没想到都去了几个时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沈老爷将茶杯拿起来,又放下,叹了口气。      如今什么主意都想了,偏赶上多事之秋,一面老夫人病着,这些大事小事万万都不敢让她知道的,家里家外,都没有能帮忙的人,偌大的家中一个个的就知道给自己找事,这次大理寺的事儿据说还有姓傅的参合,不然顾家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找了上去。想到姓傅的,沈老爷就恨自己当时下手太轻了,不然不至于落下这么个祸胎来。      沈老爷坐着慢慢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倘若他老人家也遇到这样的事,早就摆平了,怎么就到了自己手中什么都这么难办么,沈老爷自问半天,也是知道些缘由,现在说什么都怨不得父亲了,只好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四下走动着,实在在屋中等不急了,就到院子中去了,小厮们见老爷在院子走动,该回避的回避,就是没有由头回避的也都躲了出去。      沈老爷在院中走了几步,还是烦躁无比,就往院外走去,还没到门口,隐隐约约的就听见人说道“二老爷,您还是进去吧”这是自己小厮的声音,怎么,老二回来了?沈老爷抬脚就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沈二老爷说道,“我还是吃过了晚饭再过来吧”说完转身欲走,沈老爷气的喊道“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沈二老爷无法只好低着头灰溜溜的走了进来,沈老爷见了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回来多久了?”沈二老爷想了想回道“才半个时辰而已”沈老爷听了更生气了“都回来半个时辰了,你在外面磨蹭什么呢?不知道我这着急么?”      沈二老爷跟在沈老爷身后忙赔不是,直到进了书房了,扑通一声给沈老爷跪了下来,“大哥,……”沈老爷见了知道这是没成,压着性子问“你将今日的所见所闻,一一说给我听”沈二老爷起身坐在椅上,开口说道“我是早早就到了陆家去等着的,可人说王爷出门去了,不在家中,我只好在外面站着,不敢走开一步的,就是怕人回来了,再错过去。”      沈老爷问道“你在哪里等?”沈二老爷答道“门外”沈老爷听了突的站起来骂道“你是他们家的岳父,就在门外等?”沈二老爷说道“他们家确实如此。”沈老爷骂道“咱们家的脸是让你丢尽了”沈二老爷忙说“大哥息怒,听我往下说”      沈老爷知道此事不是生气的时候,就又坐下来,沈二老爷又开口了“好不容易等回来了,也请我进去,又在屋中等了大半个时辰,说是换衣衫,等出来的时候,我就将昨晚大哥吩咐好的话都说了,”      沈老爷听到这也顾不得生气了,问道“他怎么说?”沈二老爷说道“他说这事他是不知的,就是有事也是万岁要定夺的,与他没有半丝关系,”沈老爷听了将茶盏往桌子上一顿,“放屁,咱们父亲的地位在那,就是要动虽然是皇上开口,可这些收来的东西,少不得都要他一一过目了,现在说不知道?鬼信,别说这个,就是你家的银票有几张他们都知道,要不然怎么给万岁办事?”      沈二老爷被骂了也不敢大声说话,等沈老爷说完了,就替自己分辨几句道“一时我又不在京中哪里知道他们那么多的事,大哥现在还是想想如何让陆家别再这个时候给咱们添乱吧。”      沈老爷看着沈二老爷的样子冷笑道“你只当着这几起官司都是我们大房的事,告的也是我对吧,和你倒是没多大关系?”沈二老爷忙道“大哥你说的什么话,若是和我无关,我怎么会冒着风险赶回来,这其中的厉害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哥的事,还不就是沈家的事一损俱损的,我还能带着家里跑到哪里去。”      沈老爷听了,这才缓和下来“唉,今日怎么办才好,你说他不承认,就是不想管这事了,说白了,咱们和他们还没成亲,就是成亲了,想不认这门亲事,他们也有的是法儿不认,单靠着小盏这路子是走不通了。”      沈二老爷又问“那大理寺和京城府都如何了?”沈老爷答道“大理寺那边还压着,先走了人情,递上去银子,好在顾家也不是手眼通天的,还好些,京城府中已经让人打点过了,这个事儿倒是不用操心的。眼前主要的就是这档子,真真是要了命了。”      沈二老爷望着愁眉不展的大哥说道“不如大哥明日亲自走一趟,看能不能有个什么变通的法子?”沈老爷沉吟不语,“若是让陆家那人松松手,这手笔可不能小了,他们家,一般的东西是看不上了。”      沈二老爷想不去别的好东西,只好说道“不如将以前赞下来的字画都送过去吧,”沈老爷看了眼二弟问道“你可舍得?”沈二老爷无奈的说“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如今到了这时候,不舍出去还能怎么样,就是真有抄家那天,这些还不定到谁手上了呢。”沈老爷听了,说道“就那几轴字画,也就你跟宝贝似的,没准他们还看不上眼呢。”      沈二老爷脸上一红,“若是再贵重的,实在是不知道拿什么出来了,大哥,你是知道我,这……”沈老爷懒得听,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知道了,知道他没什么钱财,就开口说道“只好让夫人那边想办法了,”      沈二老爷知道余氏家底颇丰,听沈老爷这么说,忙问“难不成大哥真的将余家的家私拿到京中了?”沈老爷听了骂道“他们余家到了这辈子,还有几个钱,有的都给了你嫂子当陪嫁了,凡是之后的,谁都未必看得上,再说你觉得我倒是那种贪小利的人?”      沈二老爷忙道“那不敢,我素来是知道哥哥为人的,对大理寺的事儿,哥哥倒是不必挂在心上,这样没了证据还能有什么大风浪不成。”      沈老爷看了眼二弟说道“你的脑子啊,他们既然敢上大理寺,怎么就没什么证据,现在是压着,总压着也不是事儿,你还得去活动活动,不能让顾家真的阴了咱们去,我怕的倒也不是顾家,别是谁借着什么由头,整咱们沈家吧。陆家这边,我亲自看看去吧,这事宜早不宜迟。”沈二老爷忙答应下来。四处活动去了。      转眼到了次日,沈老爷吃过早饭,让人送了帖子到陆府去了。只在家中的等着回帖,左等不回,右等不回,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小厮总算回来了,见了沈老爷忙回道“老爷,陆家的人说他们的主子一大早就出去了。”      沈老爷骂道“也不知道往回送个信,就知道傻等不成?”小厮听了道“陆家人说很快就回来,奴才就在那等着,眼巴巴的看着,就怕误了老爷的事儿,谁知道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奴才自己做主将东西放下,就回来了。”沈老爷问道“难不成你也在外面站着?”      小厮回道“倒是请进去了,在偏房等着,还给上了茶水点心,就是没人过来说话,奴才连个问话的人都找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规矩,凡是要开口问人,都摆手走开的。”沈老爷听了问道“那你可打听出去,他去了哪里了?”      “奴才问了,说先是去什么苑,又要出什么楼,还和什么公子品茶下棋的,”沈老爷问“你问也问不清楚,什么楼不知道?”小厮低头想了想忙道“是望月楼吧”沈老爷听了就知道是哪里了,说道“吩咐人备车,去望月幽文阁……”小厮听了忙下去准备了。      沈老爷一边让人换着衣衫,一边暗想着,这次是舍了老脸了,到了那务必要问出个结果来。      望月幽文阁是京中一处名胜,也不知道背后的金主是谁,开的这个酒楼和着诗棋馆都在一处了,沈老爷倒是没怎么去过,这地方年轻子弟去的较多,据说里面还有一顶一的绝色淑丽,总之是没有你想不到的,就怕你没有银子,有了银子,什么都好办。沈老爷坐在车中思量着怎么开口,想了半天,还真是没什么头绪,难怪沈二老爷会成了那样回来。      等到了地方,沈老爷下了车,门口早有人引着上来了,伙计各个口齿伶俐,都是训完的,极有眼色,见沈老爷进来了,就问道“老爷是定位子,还是寻人?”沈老爷冲身后下人使个眼色,小厮会意,将早准备好的银子送到了执事手中,执事先不接着,问道“老爷这是……”沈老爷开口道“常胜王府陆王爷可在此处?”执事听了原来是这事儿,就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接了过来,笑道“老爷,在的,不知道是早约好了的,还是……”沈老爷又让人递上银子说道“那你就给我进去传句话,就说沈某想要拜见王爷,”      执事听了,踌躇道“这个,恐怕不好办,沈老爷不是难为小的么?若是别人,小的就是不用这个,也能给老爷传过去,就是这陆王爷,小的可是万万不敢的。”沈老爷又让人加了价钱,说道“沈某是有要事想见王爷,你只管去传,若是应了,还有你的好处。”      自古以来,黄白之物最能打动人心,这回也不例外,执事是见过世面的,听沈老爷这样说,就笑道“那小的就给老爷传一次,不过这成与不成,就看老爷的运气了。”沈老爷没说话,缓缓点点头,指着一处桌角道“我就在这等,若是你不成,你也务必要回复。”执事笑道“老爷尽管放心这个。”说完将银子袖好了,一转身绕开了。      沈老爷抬眼看着其中布置,真是亮得晃眼,高高的三层楼台,中间偌大的台子,想来是有什么事儿办戏用的,不说别的,就是身旁的这把普通椅子,沈老爷看着都是京中名家曲家的东西,若这一场的椅子都是他们家的,可真是价值不菲了。此间主人好大的手笔。沈老爷转身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有几个倒像是脸熟的世家子,也就是见过几面,说不上熟悉,还是不认出来为好。      从进了门就听见四处说笑声,劝酒声全传出来了,听着仿佛还有女子的笑闹声,这种地方定然也有赌庄,沈老爷暗想着,又抬头往上看了看,也不知道姓陆的在几层楼的哪个屋子,没准从自己一进门就已然看见了。      沈老爷坐在椅子上,早有人上了茶来,他慢慢的吃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丝耐心要耗尽了时候,执事才出来了,到了沈老爷身边回道“老爷,好运气,此时倒是不忙了,快随小的来。”沈老爷听了精神一震,忙跟了上去,就见执事带了,却没上楼,从偏门走了出去,沈老爷抬头一看,原来后面还有园子,就见执事沿着长廊走着,沈老爷少不得跟在后面。      园中景色倒也别致,中间树木林立,地上摆着种种花草,怒放非常,给园中平添了一丝雅气,就是也不安静,远远的有丝竹管弦之声传来,仿佛谁家的小戏,吹拉弹唱的,就是比楼中多了另外一种热闹。等过了园子,走上条小径,两边的竹林高耸,待进了竹林外面的声音才小些了,只是中间阡陌不一,若不是有人领着,外人初次来了只有迷路份。沈老爷问道“还有多远?”执事回身答道“快了,老爷当心脚下。”如此已然是华灯初上,在竹林小径的转角处,具挂着半人高的灯笼,上面或是人物,或是山水,或是飞鸟小兽,形态各异,样子逼真,在别人家还真没见过,单单这些灯笼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又过了一段小桥,执事停下了,回身道“老爷,到了,前面的厅中就是。”沈老爷点点头,缓步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收网      这的房子同前面的格外不同,先没进门的时候,就听见有女子的娇笑声,沈老爷身形顿住,眉头微微皱起,而后又往前走了几步,还没到门外,侍卫早拦住了,沈老爷只好拱手笑道“劳烦给王爷通传一声,说沈某人求见。”      侍卫也不多话,转身进去了,功夫不大,又出来了,往里面一伸手,沈老爷将手一拱,算是打了招呼,就走了进去,先是条竹席铺就的长廊,下面放着各式的鞋子,少不得将鞋子脱了也走了进去。      长廊的尽头门是半掩者的,沈老爷往里面走着,慢慢提着气,还没到门口的时候,突的一下,门就被拉开了,从里面笑着出来个女子,也不看路直接扑到了沈老爷身上,沈老爷吓得一跳。忙推那女子,谁知女子有了几分醉意,最能缠人的,倒在沈老爷身上搂着脖子不松手了。      沈老爷手刚碰到那女子身上,就觉得柔软异常,原来只穿了层薄纱。忙撒开了手,直往后仰着,女子用手捋着沈老爷的胡须说道“怎么一顿酒的功夫,胡子都这么长了,?说完又将脸儿凑了过去,沈老爷吓得忙伸手将人推开了,那女子不防备往后一倒,正好撞到门上。本来就不结实的门,彻底被她撞倒了。      门一倒,屋子里面可就没什么遮挡的了,沈老爷定睛一看,简直不忍入目,其中女子各个衣衫半敞,不是露着香肩就是露着大腿,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有的胸膛敞着,有的连衣衫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种种不堪入目,几个人卷在一团调笑。更有甚者不知道那个角落高高低低的j□j声传了出来,众人全笑闹成一团,谁都不去看门口进来的人去。      被推倒的女子先扶着墙站了起来,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就要过来,就听见里面有人喊道,“既然沈大人过来了,怎么不进来?”沈老爷听了,将袖中的拳头紧了紧,这才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原来里面不单是个大间,还有单间,沈老爷顺着声音往单间去了,单间也是没个门拦着的,就是上好的南珠串成的帘子,在灯烛下闪着柔和的光。      沈老爷站定了,开口道“沈鸿远拜见王爷。”说完深施一礼,帘内陆言昭说道“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来。”沈老爷听了少不得走了进来,内室中倒是也没别的男人,就陆言昭一个人在,周围围着几个女子,沈老爷也没仔细看,仿佛都长得妖艳异常。陆言昭一仰手,身边的美人退开了,走到沈老爷身边来给他除去外衣。      沈老爷吓得忙道“不敢劳动大驾,沈某这才来是有事和王爷相商,还要耽误王爷片刻功夫才是。”陆言昭听了,也不强求,让人都下去,将门拉上了,外面的声音马上就小了下来。沈老爷回头见人都退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陆言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几步说道“沈大人怎么不坐?”沈老爷忙道“岂敢,沈某这次来是有事想和王爷说”陆言昭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喝着,抬起眼帘问道“什么事?难为你还找到这来,看起来沈大人的眼线不少啊”      沈老爷忙擦了擦额头溢出来的汗“岂敢,岂敢,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找到王爷,否则沈某不敢耽误王爷大事。”陆言昭微微一笑,“在你眼中这些也是大事?”他这么半真半假的问话,沈老爷吃不准什么意思就不敢回答,陆言昭见他没说话,转手将酒杯放下笑道“沈大人定然在辱骂本王吧?”      沈老爷拱手施礼道“王爷何必拿这些话取笑沈某?”陆言昭围着他转个圈,仿佛审视一般,“你家还真碰见大事了,不然昨天来了一个,今日又来一个,怎么,开门见山的说吧,想让本王如何?”      沈老爷低着头说道“昨日我二弟过来,王爷想必也知道我们沈家是什么意思了,如今来,就是想让王爷给个准话,还望看在沈盏的份上高抬贵手才是。”沈老爷直接开了口,跟这样的人实在没法兜圈子,你想兜,他比你还会绕,看你们谁能绕过谁去,不如直接说了的好。      陆言昭听了他的话,缓缓坐在他面前的高椅上,右手转动着扳指,来来回回的,沈老爷一直低着头,时间久了腰还真受不了,但这个时候,什么都得忍着,好不容易听见陆言昭开口了,“沈大人,这事说起来也不怪不到你头上,只因先前的沈老太爷实在是办事欠那么几分考量,如今人走不在了,还给子孙们留下条尾巴,这尾巴不能总包着,迟早要露出来不是.”沈老爷不能点头,也不能否认,只好继续听下去。      陆言昭又道“我们是替朝廷办事,替万岁办事,你我同朝为官,若真没什么你死我活的仇上,还真犯不上使什么狠招,所以,沈大人还是要明白,这事,是万岁过目的,谁,也变不得主意。”      沈老爷听了,心中苦笑,只好道“想先父那事早过了这么多年了,而且缺的银子,我沈家也早补齐了交了上去,若翻出来,就是对万岁都没好处的,但不知这上面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大人,本王私下揣测上意,这阵子京中外任上都抓的紧了,前些日子不是将闽南的节度使给换了,说是在家中建先人祠堂有违当朝的规矩,而后牵扯出几桩案子,家里人还不是生生的被送去蛮荒地去抓野兔子,说开了,就是他的手伸的太长了,闽南沿海的各处船行都是他把着,早晚会出事。”      沈老爷听的有些迷糊,“这闽南的案子沈某也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我沈家牵扯上关系了?”陆言昭开口说道“你家老太太有几成干股在里面,这一条线就牵扯到了你家了,还说没关系,这几成干股想必是沈老太爷当年留下的,虽然是几成,可不是小数目吧?”      沈老爷听了,额头上的汗更多了,顺着脸淌了下来,这事他还是知道的,当年沈老太爷是搀和到其中去了,想来沈老太太的干股还没退,一直留到今日,谁想着在这会子牵扯出来了,还带着沈老太爷的一些旧事,那闽南节度使是贪的太多了,前阵子皇帝震怒,单单是官员就换了二十多人,又斩了几个脑袋,抄平了几家,这事才平息下来,没想到,没想到啊,沈老爷如今死去的心都有了。      那几个人头他都是旧识,几个前后同登科的人,还是多年的同僚,就这么没了,想来心中都慌张,沈老爷一闭眼,就是那日内侍宣旨的样子,罢了,沈老爷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直接跪倒了在陆言昭脚边。      “沈家一家几十口的人命都在王爷手中了,还望王爷给指条出路来,救救我沈家上下的性命才是。”沈老爷匍匐在地不动了。陆言昭将杯中的酒喝尽了,也不说话,沈老爷没听见陆言昭的回话,只好说道“我沈家在西路的三十二家商行,若是王爷看得起,就送王爷了,权当给王爷祝寿。”      “说的这么不情愿,仿佛本王讹诈你家似的。难道本王差你家那点银子不成?”沈老爷忙说“是,是,是沈家孝敬老王妃的,情愿的紧。”陆言昭摸了摸下颚,慢条斯理的说“你家西路的商行我怎么记得在你夫人手上,都是姓余的,你做得了主?”      沈老爷心思一沉,连在谁手上都知道,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时候,忙回道“还是能做内人的主的,王爷放心,明日沈家就派人给王爷送过去。”陆言昭笑道“你还真不知道经商之道,先不说交割的事儿,就是将商行的底子笼住了,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你想明日送来,真真可笑。”      沈老爷听这话的意思有几分松动忙说“王爷有所不知,这商行的契约倒是全在内人手中,余家商行从来都是只认契约不认人的,若是契约换了,就是从新派了人过去,就行了,若是笼帐的事,等契约到了王爷手中再做不迟,这路西的三十二家商行请王爷放心,具是万利的铺子。少不得替王爷攒下点银子来。”      陆言昭听了问道“我原听说沈大人是个惧内的,没想到办事这么痛快,想来外面的传言不能全信。”沈老爷听了知道这是有四五成的意思将商铺收了,还怕陆言昭不信,就开口道“让王爷笑话了,外面传的哪有几分真的,沈家自然先是我们母亲做主,然后就是沈某了,哪里有些什么内人能做主的事情。”      陆言昭嘴里噢的一个长音,“这么说来,如今都是沈大人在做主了,只因沈老太太病着,这病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好,听说若是好了,也是能同原来一般走路说话,可是如此?”沈老爷听他说些别的,回道“正是,家母这病,先是从急上得了,如今再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怕救不过来,所以才求了王爷头上,少不得王爷周旋一二,这份大恩沈家上下定然是铭记于心的。”      陆言昭笑道“那就好,沈大人怎么行如此大礼,快请起来。”沈老爷听了,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年纪大了,又吓又跪了半天,腿都麻了,挣扎着半天,才站起身来,陆言昭忙道“可是本王的疏忽了,沈大人快坐下。”沈老爷哪里敢,说着“不敢不敢,”陆言昭转头看见一把八仙小椅,就放到沈老爷身边道“快坐下才是。劳累沈大人半天,本王心中也不安生。”      沈老爷实在挺不住了,这才在小八仙椅上坐了下来,陆言昭又将杯子斟满,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才道“本王记得沈大人还有个女儿吧。”沈老爷这功夫正松着气,想着就是丢了三十二个商行也是值了,没想到突然听见他问起别的来了。但终究支支扭扭的答道“是,有两个女儿,大的已然许配谢家,家中还有个小的”      陆言昭笑道“既然沈大人是都能做主的,那索性就让沈大人彻底振夫纲一回,就将你那女儿也送我如何?”沈老爷听了愣住了,抬头看着陆言昭,那样子不是开玩笑的,还是真话,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这……”陆言昭见沈老爷说了半天的话,嗓子都干了,就倒了杯茶放到沈老爷手边,沈老爷连忙站起来收了,继续说道“我那女儿今年年纪尚小,虽然是个庶女,但是也是当嫡女养活大的,这哪有说送就送的道理,若是以后传扬出去,沈家的脸面……”      陆言昭冷冷一笑“本王既然开了口,谁说要你那个庶的,要的话,就要正正经经的嫡出大小姐,你想什么呢?”一句话说完,沈老爷身子一软,咣当,就从椅子上摊到了地上,手想扶着桌边也没抓住,一杯茶全扣在了脸上和前襟上。      “你,你……”沈老爷抬手指着陆言昭说不出话来,陆言昭看他的样子,站起来道“怎么,你心疼啊?”沈老爷忙跪下道“小女沈虞早就许给了谢家,这如何使得,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才是。”陆言昭不耐烦听这个,开口道“本王不管许给谁家,想到这了就跟你开这个口,若是你觉得无趣,少不得转身回去,这话就当本王没说过一般。”说完那一甩袖子就往外走。      沈老爷忙上前拦住道“王爷慢走,”沈老爷抬头看了眼陆言昭说道“王爷,我沈家在这三十二家商行之上,愿意再送王爷十万两银子,不知道王爷这回?”陆言昭看着他说道“十万两啊?还真不是小数目。”说完这话,抬腿就往外走,沈老爷急了,双手抱住他的腿喊道“二十万两,王爷,二十万两。”      陆言昭微微一笑,将他扶了伸手扶了起来,“沈大人还真是有个贤内助,想来京中谁也不知道沈家底细倒是多少,二十万两,连本王都没想到,这么多呢,八成沈大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银子,少不得让圣上帮你清点清点才是。”说完拉开了门又往外走。      沈老爷见了,差点没昏过去,急忙几步过去拦在陆言昭面前跪倒在地低声说道“五十万两,五十万两,王爷,沈家根基沈某怎会不知,这已然是沈家极限,五十万两,”这话说完,厅中沉静下来,那些人也都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仿佛有些起风了,从外面卷进来,嗖到沈老爷身上,说不出的冷,他几乎抖成一团,罢了,就是钱全没了,不还是有人在呢,只要沈家不死不倒,还活着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陆言昭自言自语道“怎么办呢,还真动心了,五十万两,赶上一些府县几年的收入了,沈大人真是下了血本了。”沈老爷颤颤巍巍的说道“那就看在我沈家诚心诚意的分上,王爷您就高抬贵手吧。”陆言昭将手束在身后,转头看着窗边撒进来的月光,半响笑道“沈大人,本王,不答应。”说完这话,就见沈老爷仿佛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摊在那里不动了。      陆言昭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荷塘中被风吹翻的荷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连着竹枝都跟着摇晃起来,一阵过后又是一阵,荷叶刚落平了,就又扬起来了,就听见沈老爷低声说道“小鱼性子乖巧,最是能讨祖母欢喜的,老太太没病的时候,这些孙子中最疼的也是她,余氏虽然总是以两个儿子为重,但是这个女儿才是心头肉,这院中里里外外的,没有不说她好的,连着我那个侍妾都是不住的夸赞小鱼,各处上下打点的无不周全,还能帮着余氏理家,连她的亲事,余氏都不强求了,随着她的心意来,现如今王爷送过来,真真是要了她的命了,就是这场事之后,我沈家无事了,我还哪里有脸见她,哪里还能在京中待下去。”      这段话说完,陆言昭转头看着沈老爷,胡子全沾在一处,头上的簪子也歪到一边去了,眼睛直直的,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呢,陆言昭看着说道“罢了,若真是如此,本王退一步就是。”沈老爷听了,慢慢抬头问“可还有什么意思?”      陆言昭站在月光下,沈老爷看不清他的样子,耳边倒是听的清楚“我就娶她便是,你既有了面子,就是对你夫人和沈老太太都有个交代。”      沈老爷张了张嘴,没听明白,“那沈盏?”陆言昭笑道“倒是没听说王妃还有两个的,要娶就只能是一个,既然说了娶沈虞,至于沈盏,你自己安排妥当才是。”说完这话,就转了身往外走,沈老爷见了忙喊道“王爷……”陆言昭头也没回,“明日卯时之前,劳烦沈大人将信儿送到我府中去,免了拖得日子久了彼此尴尬,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说完这话,大步走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乱成一团      沈家小厮站在外面大远的地方等着沈老爷,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了,才听见门声响动,忙抬头一看,就见位华衣公子走了出来,衣带飘飘,神色沉默,冷冷的不敢直视,等他一出来,门外的侍卫忙上前见礼,小厮就知道此人来历不凡,忙往后躲了躲让开了。      等华衣公子过去了,还没见沈老爷出来,少不得往里面看着,里面黑黑的,也看不清楚,小厮踌躇半响,倒是要进去还是不要,正算计着就见沈老爷出来了,小厮先是一愣,借着月光自家老爷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灰败的样子,仿佛一夕间老了十岁似的,小厮忙上前去扶着,沈老爷将手一甩,小厮也不知道老爷发的什么脾气,忙跟着往出走。      到了车旁,小厮低声说道“老爷,小的扶您上去吧。”沈老爷也没说话,借着小厮的肩膀上了车,一路上就回了沈家,等到了院中,小厮在帘子外道“老爷,到家了。”就没听见里面的动静,忙掀起帘子看着,就见老爷傻愣愣的一个人坐在车中不动,小厮只好又道“老爷,到了。”      沈老爷这才像刚回过神来,转身木木的下了车,小厮扶着的时候差点没摔倒,忙让院中的人过来扶着,几个人听了一起架起老爷来,就往里面送,沈老爷一摆手,说道“扶我去夫人那。”几个人听了,只好架起老爷往余氏处送过去。      恰好沈虞也在余氏处坐着说话,这几日余氏累得不行,少不得要跟人倒到苦水,拉着沈虞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说着,沈虞只好开导余氏,如今没有性命之忧已然算不错了,还望母亲安些心才是,俩人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外面连声喊着夫人,余氏听了忙站起身来,往外看是怎么回事。      刚到了院中就见几个小厮架着沈老爷进来了,余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慌着问道“怎么回事,老爷?”刚叫了一声,沈老爷听见余氏的声音,缓缓回神仔细看着余氏问道“夫人?”余氏忙上前扶起沈老爷道“老爷,是妾身,你这是怎么了?”沈老爷见了余氏过来,让人将自己放下,刚站稳了,还没说话,双手扶着余氏手臂说道“我对不住夫人呐。”单单一句话,接着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全喷到了余氏身上,余氏吓得啊的一声惨叫,浑身跟筛糠似的喊道“老爷,老爷,”手臂早支撑不住沈老爷浑身的重量,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      沈老爷只抓着余氏不放,仰着头看着她,转眼见了赶过来的沈虞,拿手微微指着,口中又是一口鲜血,生生将要说的话堵了回去了。沈虞见了,忙喊道“来人,将老爷先扶进去,”这边的人全看傻了,听了沈虞的话,七手八脚的将沈老爷抬进余氏屋中,沈虞连着丫鬟扶着余氏进来,随后又让人去请大夫和沈二老爷过来,还特特交代了别让后院的老太太知道了。      众人忙活开了,余氏坐在床边一声一声的唤着老爷,沈虞在地上转了几圈,看了看又让人去请卫嬷嬷过来,这边全乱成一团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      余氏看着沈老爷始终没有动静,又伤又悲,一抽气,直挺挺的晕过去了,好在卫嬷嬷过来了,让人扶着夫人又是掐又是捏的,总算醒了过来      这边功夫不大,沈二老爷并郎中全过来了,沈二老爷的衣衫都没穿好,估计是急匆匆的跑过来的,沈虞见了,忙让出地儿来喊道“二叔……”说完就落下泪来,沈二老爷忙道“别急,别急”郎中这边细细把脉,一会松了手,沈二老爷忙问如何,郎中退到外间说道“是气急攻心所致,一时还没什么性命之忧,“二老爷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沈虞也止住了哭声。郎中提笔写方子,这边就派人去抓药煎了,少不得快给沈老爷服下去。      余氏也被郎中扎了几针彻底醒了过来,沈虞也不敢回去睡觉了,只在这里陪着母亲,等喝过了药,沈老爷慢慢清醒过来,他抬头四望,见余氏并沈二老爷和沈虞都在,就闭了下眼睛,说道“你们走在,正好我有事要说。”      余氏忙拦道“老爷先养养精神,又什么事情留着明日说吧,”沈老爷将头一摇,“你们听着。”几个人具没了声音,将下人遣出去了,单留下几人听沈老爷到底要说什么。      沈老爷挣扎着要坐起来,几个人忙拦着,沈老爷一摆手,沈二老爷只好自己扶着哥哥,坐在沈老爷身后,让沈老爷倚着,沈老爷先看了余氏一眼,说道“夫人,我这今日出去,就将夫人的身家送出去大半了,又是为了沈家……”余氏听了,虽然怨恨沈老爷没同自己商量,可如今沈家在多事之秋的份上,就是将全部的身家都散出去了,她也不好跟沈老爷理论的,这时候只好安慰道“老爷,先歇歇,这些事不急着说,小鱼,去端杯茶来。”      沈虞忙过去将茶杯斟满,端了过来,沈老爷抬手指着沈虞道“爹,爹将你许给陆家了……”这话说完,沈虞先是一愣,突然明白过来,就觉手腕一沉,咣当一声,茶杯就落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全撒在了脚面上了,她仿佛没知觉一般,过了一会,扑到地上跪倒在沈老爷床前问“爹爹?你说什么?”      沈老爷靠在沈二老爷身上,知道这事对沈虞打击太大,可事已至此,只好狠心道“把你许给陆王爷了。”沈虞听了缓缓摇摇头,看着余氏道“娘,我爹是不是说错话了?”余氏听了唬的一惊,看了眼沈老爷,知道这时候不能是假话,又看了眼沈虞,知道女儿也同自己一样,被吓傻了,忙到“老爷……”      沈老爷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女,喊道“还能有错,明儿一早就过到陆家去送信,就说咱们沈家用沈虞换了沈盏出来,你还有什么话问?”这一喊又伤了嗓子,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沈二老爷忙拿白帕子捂着沈老爷的嘴,等这阵子咳嗽过了,将帕子取下来,上面全是殷殷的血迹。      沈虞仿佛做梦一样的看着沈老爷和余氏,嘴里还喃喃的说道“怎么回事?”余氏看了女儿,忙让人将女儿送了回去,嘱咐丫鬟婆子全看好了,免得一时想不开,做些傻事出来。沈虞被绿芽扶着往自己屋中走的时候,犹自问道“你听见我爹爹的话了么?”绿芽哪里敢说什么,只快着脚步往回送人去了。      沈老爷见人走了,这才喘了几口气,沈二老爷忙将人放下,沈老爷问道“你可不问?”沈二老爷跪倒在沈老爷床边说道“愚弟不是那不知事的人,今日知道兄长过去,就猜测不会顺了,没料到会是这样,为了沈家,兄长已然舍出身家,还带累了侄女,愚弟怎会为了自己那点子私利,说什么沈盏的事,本来弟就觉得当初让小盏定亲的事不妥,如今兄长眼见舍进去半条命了,弟若再歪缠,还算是人么?”      沈老爷听了,这才闭上眼睛,说道“你明日卯时之前到陆王府将这两样事情说明了,等别的,咱们再从长计议吧。”沈二老爷听了,点头称是,看沈老爷面皮颜色,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余氏等着沈老爷交代完了,也不敢让他多说话,就将灯灭了几盏,只留下一盏在桌子上,彻夜的守着沈老爷。      余氏一晚上睡得心中总不踏实,一会睡了,一会又醒,等醒来就小心的用手指探探沈老爷的鼻息看是否还在,见沈老爷一动不动的,也吓得半死,直到看着胸间起伏,才放下心来知道没事。      沈虞迷迷糊糊的回到房中,就只呆呆的坐在床上,绿芽也不知道原因,只好让墨棋几个人守着,半点分心不得,就是绿芽不说,这几个丫鬟也吓得不行,小姐就跟傻了一般,谁还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棋见天色不早了,就服侍沈虞睡下,沈虞躺在帐中眼睛大大的,回想着沈老爷说过的话,等这几句话从脑子里面来来回回的过了几次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把几个丫鬟全吓傻了,众人忙围过来问着,沈虞就是不开口,还要将人全赶出去,好在几个人全噤声了,只听着屋中沈虞一个人呜呜咽咽的抽泣声回荡着。      好不容易到了早晨,沈二老爷也是一宿没怎么合眼,就跑到陆府来了,这次来的还好,下人也没为难,通传过了就放了进去,沈二老爷进来的时候,就见陆言昭一身短衫打扮,看样子是刚晨练完的,见沈二老爷进来了,微微一笑,沈二老爷只好低头行礼,陆言昭见了,说道“看座。”沈二老爷道“不敢,只是传家兄一句话,下官就回去。”      陆言昭将茶盖掀起抿了口清茶,说道“怎么沈大人没亲自前来?”沈二老爷也不隐瞒,“家兄昨日回去,连着吐了几口鲜血,如今正躺在床上,实在动不得,只好派了微臣前来。”      陆言昭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抬头说道“没料到沈大人倒是个热血心肠。”沈二老爷忍着说道“家兄吩咐下官,答应王爷的事全都算话,过些日子,先将商行给王爷送来,别的日后在仔细商量了来办。”陆言昭看了眼沈二老爷,问道,“这日后是个什么时候?”沈二老爷咬牙说道“若是我家老太太没身过,家兄没身过,也就快了,若是身过了,少不得要守上几年的孝。”      陆言昭将茶杯放好,站起来问道“你威胁本王?”沈二老爷听了,忙跪下道“下官不敢,只是如今我沈家实在是多事之秋,,还望王爷原谅则个才是。”      陆言昭将袖腕松了松,说道“也罢,本王就等着你们家的日后”沈二老爷听了,站起来低身说道“下官告辞。”说完,也不等吩咐就走了出去,陆言昭看着沈二老爷远去的背影回身问林清泽道“你说,本王这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点?”      林清泽站在身后没说话,陆言昭也不等他回答,自己又说道“咱们这边的大礼准备的如何了?”林清泽听了回道“还是老样子,全赖太妃的吩咐,”陆言昭回身说道“让人将单子先送过来,本王要仔细的看看,成亲这么大的事儿,千万别出岔子才是。”林清泽答应了忙下去找管家要单子了,等走出屋子来,才敢说道“才知道过问,太妃就备下了面上的几样东西,别的谁还敢多说一句,如今主子自己上心了,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的,这府中定然是有一阵子的闹腾了。      余氏早晨见沈老爷转醒过来,忙上前扶着,先是将稀粥伺候了,又端上药来,沈老爷喝干了,看着余氏憔悴模样,问道“可是一夜未睡?”余氏将碗放下说道“比起老爷,妾身这点累算得了什么。”沈老爷听了,长叹口气,“也不知道是造的哪门子孽,想必是前世该了他们的,一个个的都是我的冤亲债主,都来讨债了。”      余氏只好说道“老爷,先放宽了心,如今阖府上下全指望着老爷了,若是老爷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妾身可要怎么办才是。”沈老爷听了不言声了,又问“老二可曾去了?”      余氏点点头,“大清早的就过去了,刚回了话,说已然全带到了,老爷尽管放心。”沈老爷没说什么,又问“小鱼那丫头?”余氏勉强扯扯嘴角说道“据说昨天哭了大半夜,现如今还没起来。”沈老爷听了,低头自己也笑了笑,“想不到我沈鸿远居然到了卖女儿的地步了。”      余氏忙拦着说道“老爷……”后面的话还想说,眼圈先红了,用衣角擦了擦开口说“陆家是一顶一的富贵,咱们该高兴才是。”沈老爷看着余氏,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也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原本姓陆的是让咱们没名没分的将沈虞抬过去的。”      余氏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全卡住了,懦懦的张了张嘴,低声哭泣起来“我苦命的女儿……”沈老爷听了,也不拦着,说道“这事儿我看,还怨老太太,那年上京,偏偏坐了他家的船,不然,早没了此事,也是一场孽缘……”余氏低头只顾着哭,也不说话,沈老爷少不得安慰道“如今自然比之前的条件好些,你还是莫要哭了,着手办理此事要紧,我估算着,那边定然想速速办了才是,你也要有个准备。”      余氏听了,点了点头,又问“那小盏?”沈老爷说道“这个,咱们要仔细商量才好。唉,”说完,又倒在床上,余氏想起之前的话,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又谈崩了      沈老太太的身子依然没好,沈老爷就决定将人送到离诸葛大夫近一些的地方去,这样就不必麻烦诸葛大夫来回跑着给沈老太太施针了,仔细看过之后,就在离诸葛家不远的老学庵安顿下来,这边刚让沈老太太搬过去,随后就将沈虞也送了过去。      余氏早和庵中的师太打好招呼,也送了布施银子,庵中特特辟出个小院供沈家人居住,余氏将沈虞的那些丫鬟全放在家中了,派了沈老太太身边的几个丫头伺候,外加给沈虞配了个才留头发的小丫头,别的一概不许跟来。      诸葛大夫的医术还真是高明,给沈老太太施针半个月,人就能动了,唯独走路还不是很利索,手也能张开抬起来什么的,比之前穿衣衫方便得多,沈虞自己每日除了发呆,就是伺候沈老太太生活,玉池是不用说的,一直跟着老太太身边,现在一个院中住着,总能看见小姐了,虽然不知道其中具体的内情,可看着沈虞,也说不出的可怜。      沈虞在这住的无趣,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慢慢的消瘦下来,玉池有空了就到沈虞那边找她说上几句,无非是问些针线上的活计,沈虞这才有些精神,跟玉池还能说上几句话。      余氏家中繁忙,可也总是过来看望沈虞和沈老太太,每次见了沈虞,少不得问小丫头小姐吃饭如何,小丫头是头一次服侍人,哪里敢有一分懒惰,小姐不吃有什么办法,余氏见小丫头低着头不说话,气的用手指头戳着她额角说道“下次若再见到小姐,还是这样,你就别回来了,直接在庵中出家算了。”小丫头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余氏也知道说了也是白说,就叹口气开导起沈虞来。      这边刚坐好,还没开口,沈虞就道“母亲要说什么,女儿具是知道的,女儿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母亲放宽心就是。”余氏听了,又要哭起来,“你越是这样懂事,娘就越难受,你要是和娘闹一阵子,娘还能好受些,唉。”说完这话,屋中安静,母女俩都没声音了,沈虞用指甲慢慢的抠着袖边的绣蝶,问道“父亲身子如何了?”      余氏答“现在还在家躺着,就是半夜睡觉总觉得心底憋闷,睡着睡着要起来坐会,往复几次才过得了夜,这回,老爷也是伤得不轻。”沈虞点点头,知道就是沈老爷答应了陆家的事情,心中终究有口气憋闷着,也不是总吃药就能医治好的。听了余氏的话,只好点点头,没往下问。      余氏做了半响要回去了,临走的时候看着沈虞叮嘱“饭要好好吃,你在这除了照顾祖母,也要自己将养好身子,别的先别想了,”想再说些别的,也没说出口,反复叮嘱的就是这几句话,上了车走了,沈虞看着母亲的车子缓缓离去,一直到消失不见了,才转身回来。      沈虞刚进院子,见玉池端着熬好的药要给沈老太太送去,忙接了过来,玉池掀起帘子让沈虞进了屋中去了,沈老太太坐在床边,看样子是刚睡醒,沈虞进来了,忙将药碗放下,说道“祖母觉着好些?”沈老太太点点头,沈虞将药碗端过来给沈老太太放到唇边,老太太接过来,一口气干了。眉头也没皱一下。      沈虞见喝完了,边帮沈老太太揉着腿,边说道“刚刚母亲来过了,见您还睡着,也就没多坐,如今回去了,祖母放心,家中一切安好。”沈老太太听了也没说出什么。就让人扶着要下来。几个小丫头就全上来伸手,将老太太扶到坐椅上去。      沈虞还要说话,门外有人回报诸葛大夫来了,沈虞忙说“快请”话音刚落,人就到院中了,等进了屋中,见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问道“今日可觉得好些?”沈虞回道“看样子还行,”诸葛大夫是来给沈老太太施针的,现在刚把人扶下来,就又要扶到床上去。      大夫施针的时候有个人伺候就行了,屋中太小,用不到这些人,沈虞走到外面等候,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人走出来了,沈虞道“大夫辛苦”说着,将早准备好的毛巾递了过去。诸葛子非一边擦着手,问道“姑娘来了大半个月,可还过得习惯?”      沈虞一笑“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家里事务太多,若不是我陪着祖母,还有谁陪着,就是看着,也放些心,倒是总劳烦您的大驾,比我辛苦才是。”诸葛子非看着沈虞,笑道“也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以后少不得劳烦姑娘。”沈虞问“我哪里能帮上你的忙,不填麻烦就不错了。”诸葛子非将毛巾往盆中一扔,“陆王爷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以后想同王爷办事,中间定然少不得姑娘周旋一二,你是不知道,就是陆……”他刚想跟沈虞说几句那边的事情,转头看着沈虞的神色,忙闭上了嘴。      沈虞听他不说了,就转过来问“怎么不说了?”诸葛子非讪笑道“姑娘,这个是不是我多嘴了?”沈虞摇摇头,“你都知道这些,也就没什么说不得了,”诸葛子非听了,长出一口气“我还当你会骂人呢,”沈虞垂着头,“骂什么人,总是命,老天安排如此,我挣不过天。”      诸葛子非道“你看你说的,其实呢,在我这个外人看来,陆王爷对姑娘,已然是很不错了,不说别的,单单那次半夜带了姑娘过来,这就是少有,姑娘也该知足便是。”沈虞轻声问道“是么?我该知足?他对我的好,我要感恩戴德,甚至以身相许?这道理是谁定的?”诸葛子非见话说不到一处,忙收拾好箱子说“那个,姑娘少坐,我这就回去了。”沈虞也不说话,跟在后面送他出门。      等到了门外,诸葛子非站定了,忍不住回身冲她说道“姑娘,凡是看开些,他这个人性格执拗,脾气也差劲,还总是心思险恶,但是,总有好的不是,”说完这几句话,诸葛子非悔想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这人还有法看么。忙又说“可人长得还算行吧,京中我觉得除了我之外的,也就是他了,你看,家世也好,真真的钟鸣鼎食之家,我记得家中人口少,呵呵,”      沈虞听了,问道“若诸葛大夫是女子,这样的人家,会去么?”诸葛子非看着沈虞想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说去吧,也不合适,说不去吧,也不合适,“你看你,说着说着,就转到别处去了,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吃饭了,离子的饭早做好了,”边说着就边往后退,等到了转弯处有回身冲沈虞摆摆手,这才不见了。      沈虞看着诸葛子非的背影低声说道“如今,就是不想,也一样要嫁,”说话这话,转身就往回走,还没到门内,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就这么让你委屈?”沈虞听了,忙回身来看,果然是他。      陆言昭站在外面看着她,身上穿了件家常的衣衫,右手牵着马缰绳,马儿低着头喷着鼻子,沈虞见了,走过来给他施了一礼,“王爷。”马儿见有人过来了,就抬起头去闻沈虞,沈虞忙往后躲了躲,陆言昭将马儿往后一拽,又问“如此委屈?”沈虞见他神色还真不是开玩笑,也坦然答道“我家中父亲现在还躺在床上,我自己也背弃了和谢家的盟约,不忠贞不孝顺的,和王爷无关。”      “无关?你无非就是想,这些还不是我造成的,此刻心中定然恨死我了,怎么会无关?”沈虞仰头看着他说道“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难不成让我哄你几句,说些好听的来?”陆言昭被这样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虞转头看着原来是从另外的路上过来,可一个侍卫都没有,单身一个人过来的?心中疑惑却没问出口,想了想又道“王爷只管放心,家父既然答应了王爷的事,就一定会言出必行,沈虞也会尽好自己的本分,”陆言昭看着她说话,语气平淡,真是说不出的气恼,将马缰绳松开了,走过来几步问道“你就不怕到我家中,找些手段慢慢的磨你?”沈虞走开几步说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陆言昭问“我在你心中也就是如此。”说完这话自己都有些泄气,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沈虞,从来都是由她主宰着自己的情绪,从来都是,,沈虞不去看他,走到路边回道“王爷,你不是爱我这人,只是身边从来少了几分反抗,但凡想要的东西,没有不到手的,但凡想要的人也是这样,我无非比别人多了几分性子,一不和你的意了,就想着法的让我屈服了,直到你胜了为止。”说完这话,直视他道“我都能想象出以后的日子,或许开始几天还算新鲜,等日子久了,我也不会屈意奉承,你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大伙全都丢开了。我说的可对?”      陆言昭没想到沈虞会说这话,只看着她没回答,沈虞笑道“你看,我说什么,王爷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意思,现如今什么都定下来了,其实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好,往后你总有后悔那天。”      沈虞说完,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这离王府也不近,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亲兵卫士担心。”说完,就往回走,“你站住。”陆言昭喊道,沈虞停住转身回来疑惑的看着他,就见陆言昭几步走过来,抓住她的双肩问道“你曾说过,若不是谢家,也会是别人,如今怎么不这么说了,抛开我的身份不提,你说的话中句句都是没提到我的为人,你何尝不是想得偏了?”      沈虞听了这话,“别说抛开身份,那不可能,就是要提着身份才能说事,你想,我嫁的不单单是你这个人,还有你的身份在,外人都看见的是王府的权势地位,有谁会说沈虞嫁给的陆言昭?”      “那我又有哪里不好,你怎么就知道三天五天的我就将你丢开了,是刚才诸葛子非的话么?”沈虞暗想原来他已经都听见了,“秉性不好,脾气不好,心机太深,还真是没哪处好的,连长相在诸葛大夫看来都不如。”陆言昭死抓着沈虞的肩膀道“别拿我和他比,想来你也猜到了几分,不错,今儿我就直接告诉你,你家祖父的案子有武德直指参合,大理寺的案子也有武德直指的意思,就连你家那个姨娘在京城府的状子,也有武德直指的一份,我这么处心积虑的无非要的就是你爹最后那天的话,这回你满意了?”      沈虞听了,原本想着有他搀和,没想到这几件事情,件件都有染指,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来,陆言昭听了,将头凑过来,柔声说道“你现在可还觉得我是一时玩心大起,专门来戏弄你的?”他说出这番话,猜测沈虞定然心中感叹,之前费了那么多心思,最后还是落在自己头上,少不得感动一番吧,没料到沈虞说道“是不是我二哥的亲事你也从中搅合过,就连后院的砚哥被打,也有你的分?”      陆言昭没承认也没否认,“你如今在跟我掰扯这些还有什么意思,现如今就记住一句了,我对你,不会是你想的那样,你可放心了?”说完这话,托起沈虞的小脸,低头吻了下去,刚触到她的唇畔,沈虞一把将人推开了,“这些事件件几乎弄得我们家破人亡,还好意思拿出来说?”陆言昭没防备,被推的后退好几步,听沈虞这样说了,气道“我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若当初你顺顺意意的答应了,哪里还有这些波折。归根到底,这些还不都是怪你自己?”      沈虞真被他的想法打败了,这次轮动她说不出话来,陆言昭想着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这次不定是成亲前最后一次见了,别总要谈崩了,缓和语气说道“看你仿佛比之前瘦了许多,”说着就将沈虞的腰肢搂在怀中量着,果然是清减了很多,沈虞低声说道“我能瘦了,还是要拜你所赐,你还真是让人倒胃口,想起来,吃进去几分东西,就会吐出来几分。”      陆言昭听了,手臂渐渐施力,沈虞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挣了几下,纹丝没动,就听见陆言昭在自己耳边说道“本王偷着跑过来见你,你还真不识抬举,沈虞,算你狠,你给我记得今天的话,别后悔才是。”说完也不看人,将马缰绳一牵,跃上来,扬鞭而去了。      沈虞回到屋中关上了门,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嘴,大哭一场,这以后,就将什么念头都断了,只管安心的在庵中等着,什么时候要成亲了,就过去,自己这辈子现在算是到了头了,往后的日子,行尸走肉,过了跟没过没什么两样。    作者有话要说:   ☆、人心有多远   这件事过了半个多月,家中传来消息,沈胤考上了,算是中流不高不低,不过还要在家等待些日子,沈老爷左右安排要留在京中呢,沈虞听这话的时候,站在院中的大水瓮边喂鱼,玉池见沈虞神色淡淡的,也就没往下说,过一会又道“谢公子据说也考上了,仿佛比家中大爷要好些,”沈虞垂着眼帘说道“这个是一定的。”      玉池奇怪,按理说大爷考上了沈虞不乐也算正常,怎么谢公子考上了,沈虞还是不高兴呢,这里面定然有事,墨棋都被留在大宅了,看起来事情还不小,玉池没敢往下说,就陪着姑娘一起看鱼了。      沈老太太的病是一天比一天好,也能开口说话了,就是说不太利索,周围这几个人都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也不像之前的连猜带蒙的,唯独这件事才让沈虞心中好受些。      这日天气不错,沈虞在院中呆着无趣,就带着兜帽去院中看看花草,话说庵中后院有一大片的院中,里面种的都是自己吃的果蔬,沈虞闲暇时候见师父们怎么打理,就跟着有样学样,没事儿的时候也去收拾收拾。      庵中师父们都各自有各自的活计,偌大的菜园子就剩下沈虞一个人了,她先时候还带着兜帽,等后来太热了,就将兜帽放在一边,挽起袖子打水浇菜,反正水桶也小,不累人,大不了多提几次,沈虞边想着,边往菜园子拎水,水撒出来,半幅绣鞋都湿透了,沈虞跺跺脚,回去换,反正都湿了,就浇完这片再说。      好不容易一边的菜全浇完了,沈虞也累的浑身是汗,就坐到旁边石台上休息,刚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就听见身后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在说话,估计是来上香的施主,若是转到这边被人看见了,终究不好,沈虞就站起来转到长廊后面,想通过小门回去了。      刚走到粉墙下,就听见人说道“这边的壁画是前朝的洪先生画的,一直留在今天,着实不容易,”后面有人又说“难怪看起来画风都不一样。”沈虞听了这个人说话,停住脚,通过墙上的隔窗往那边看着,声音这么熟悉,是谢夫人来上香了,沈虞忙四下看着还有没有别人跟来,仔细一看,就几个丫头,可也对,这是尼姑庵,怎么会让男人进来,就是进来了,沈虞也要转身走开,不能碰上,一定不能。      说话的声音近了,沈虞忙贴着墙壁站好,就听见那边说道“难为你还陪着我过来。”“本来也是想到此处来的,好巧和夫人遇上了。”沈虞听了这说话人的声音一愣,是小盏,她怎么会和谢夫人凑到一处去了。就听庵中师父说道“夫人想必是累了,这边歇歇吧。”说完引着众人往远离沈老太太的地方去了。      沈虞站在墙边低着头,等听不见脚步声了,才转身往窗外看着,沈盏跟在谢夫人身后,俩个人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沈盏时不时的点头答应着,沈虞心头发疼,这个位置本来是她在才对,接着眼睛发酸,忙用手捂住了,一会回去祖母见到了,问起来没法遮掩,沈虞见人都走远了,也没有了浇菜的兴致,转身默默往回走去。      这边刚进了小门,谢临舟就从外面绕了进来,这么一大片菜地,谢临舟举目四望,菜地中倒也安静,树上的知了长长的叫着,身边的小厮说道“夫人在那边的院子歇着,公子也一并过去吧。”谢临舟回道“不急,你看,此处苍天古树,倒是个读书的好去处。”小厮回道“还真是,咦,公子,你看那是什么?”小厮用手一指,谢临舟远远看着,就走了过去,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女子带的兜帽,小厮奇怪道“这怎么有这东西?若是师傅们带的,也不像啊,颜色就不对。”      谢临舟转头一看,什么人都没有,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兜帽,他记得沈虞也喜欢带这个东西的,到了夏日就拿出来。如今,只听说沈虞陪着老太太在养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爷,这……”谢临舟说道“放这吧,一会定然回来找。”小厮答应着,可看谢临舟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就说道“公子,还是回去吧,免得老夫人等急了。”谢临舟点点头,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院子门口,回头望着,看有没有人要回来找,四周静谧,哪里有半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惆怅,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站在那想了想,还是转身走开了。      功夫不大,沈虞又转了回来,帽子落在这了,记得是放在石台上,果然还在,就拿在手中转身往回走去,刚到了门口,就听见有人说道“公子,还是放这吧,”又听见一个人回道“拿去给这的师傅,这样也好找。”话音刚落,谢临舟领着人走进园中来了。      可四下一看,什么都没有了,主仆俩人一愣,忙转头看着,没有一丝人来过的迹象,小厮道“定然是找回去了,公子”谢临舟无奈的点点头,又四处看了看,这才顺着路去找谢夫人了。      沈虞听见人走了,从门后绕了出来,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看见了又能如何,她靠在门上,自己都没胆量出来说句话,就怕出来了,忍不住开口什么都乱说,到那时,要怎么办才好,闭着眼,想起那年夏天,自己在谢家的别院的时候,俩个人碰到一处,那个时候的他拿着本书,仿佛被自己吓了一跳,可还是腼腆的冲自己微微一笑。这场景就像是在昨天。沈虞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突   然听见有人说道“原来小姐在这”,沈虞忙睁开眼睛,眼前是庵中的小师傅,就见小师傅说道“沈小姐,今日庵中有客,师傅怕冲撞到老太太和小姐,特特命小尼过来跟小姐支会一声,”沈虞用袖脚擦了擦脸,“有劳小师傅了。”小尼姑年纪不大,看着沈虞眼睛通红的问道“小姐这是?”沈虞说道“想来是什么东西进了眼睛,没事”小尼姑听了,双手合十,施礼下去了。      沈虞擦了擦脸,带上兜帽,回到院中,就让小丫头打了盆水,先把脸洗了洗,这样出去,就是被问起来也有的说。果然功夫不大,沈老太太就叫沈虞过去吃东西,沈虞忙应承着,换了衣衫,仔细看着浑身上下看不出破绽来,才放心过去了。      等到了天色傍晚,沈虞和沈老太太早吃过晚饭了,几个人在院中拿着扇子乘凉,外面的门却开了,沈虞定睛一看,是沈盏,虽然知道她早到了庵中,现在也少不得扮成刚看见的样子,上前打着招呼。沈盏看起来面色好多了,人也光鲜起来,跟沈虞站在一处,倒显得沈虞黑些了。      沈盏先和沈老太太施礼问安,又说着些亲近的话,沈老太太见孙女过来看自己,很高兴,又问了问家中的事,知道都不错,伤势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也就放心下来,可见天色不早,也不多留沈盏,坐了没多大功夫,就让沈虞快着送沈盏回去了。      沈盏除了自己过来,还带了不少的东西,下人们将东西卸下来后,沈虞就送着沈盏往门外走了,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等到了外面,沈盏转身过来,看着沈虞问道“怎么不问问家中的亲事如何打算的?”      沈虞幽声说道“还能怎么打算,我听着父亲的就是。”沈盏将鬓边的长发撩起耳后,也不看沈虞“家中说是该成的亲,要照样成,不过就是你嫁到陆家,而我,嫁到谢家。”沈虞听了,瞪大眼睛看着沈盏,见她神色坦然,知道这事儿十成十是真的了,想起下午的时候,大约谢家都答应了。沈盏又道“谢家不知道,还当娶的是你。”      沈虞这回更吃惊了,原先还以为是和谢家也商量好了,“怎么……你……”沈盏转头说道“看起来,你很吃惊。”沈虞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沈盏又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不过,姐姐,这事还是我不合算才是,”沈虞猜不透她到底要说什么,就往下听,沈盏见夕阳西下,时辰不多了,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谢家,谢临舟,是我先熟悉的,或许老天冥冥中就安排了,他就是属于我的才是。”      沈虞实在没想到沈盏抱着这样的念头,“你,你是从什么时候……”沈盏转头看着沈虞,那眼神中含着几丝怜悯,却也有几丝不屑,胸中的话转了几个圈,还是说了出来,“我从小就妒忌你,羡慕你有对你好的母亲,有对你百依百顺的哥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就连要嫁的人也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谢临舟,你的命怎么就那么好?算起来,是我先认识谢临舟的,但总是你好运,跟着祖母到了谢家,若是换成是我,家中也定然会将我许给谢家,可偏偏是你去,你哪里比我好?读书不多,针线上也做不好,不过就是运气好。”      沈盏停顿了下,又往下说,“当时我知道你们要定亲的时候,就有些死心了,罢了,人都是命,谁让你命好呢,我活该就被姓傅的骗,活该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没你的好命”      沈盏说完这话,看着沈虞,反倒笑了笑,沈虞看着沈盏,她这个妹妹在家中从来都不给任何人添麻烦,说什么就是什么,性子乖巧,她只当是之前受过伤,再加上本身性子沉静才这样。谁知道,原来每个人背后都隐藏着另外一个自己。呵呵,还真是刮目相看。      沈虞说道“你今天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沈盏不理她的情绪,继续说道“你知道,我那嫡母从来都不把我当成女儿看待,若说我还有什么价值,不过是能换些钱而已,两辈子的为人,别的我想不清楚,这个,我就清楚不过。”      沈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放得很远,仿佛穿过了眼前绿意盈盈的林子,不知道飘向哪里去了,沈虞看着她,简直是重新认识了一样,就听沈盏接着说“我没有攀权附势的心,想的也简单,要能找个对我好的,我对他也好的人家就够了,你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那时候什么陆家来提亲,我就知道,指不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没有一丝喜悦,开始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道那陆王爷拿我当挡箭牌,找个家世薄弱的姑娘充门面,自己在后面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来沈家另有用意。”      话说到这,沈盏停住了,看着沈虞不动,沈虞仿佛没听见一般,也是目光直直的看着远处,沈盏叹了口气,“罢了,。现在说什么都一样,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估计今年都不会在家过了,沈老爷如今急着要将你送出去,你要心底好好准备吧。好歹姐妹一场,提醒你这个还是应该的。”      沈虞听了,纵然知道事情会如何,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心头一紧,沈盏说完,也不看她,转身施施然向马车走去,等走出去几步了,才回身说道“本想着你是这沈家的正经大小姐,现在看来,也是这个家族的牺牲品,可怜虫,比我更可怜,你是用前十几年的风光换后面几十年的折磨,而我,是用前十几年的委屈就全换往后的恬淡生活。我会对谢公子很好的,姐姐放心”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咕噜咕噜的驶上道路,从沈虞身边走了过去,沈虞站在原地看着车帘一晃一晃的从眼前消失,抽抽嘴角,如今看来,自己做人还真是失败,她不是来送信的,是来气自己的吧,回头一想,就连沈盏这样的人都从来没看清楚过,以后还能做什么呢?什么都无所谓了,周围每一个人,父亲,母亲,沈盏,包括谢临舟,慢慢的都跟自己没关系了,人总是孤独的,谁也不是谁的救命绳索,谁也拯救不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苦口婆心   秋日的午后阳光懒洋洋的,透过高大的树冠射到院中里,斑驳的光点投在地上,偶尔有风吹过,影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沈虞将脚放在光线下,十个趾头晶莹,瓷白的脚掌踩在椅腿上。脚背上暖烘烘的,不想动,沈虞坐在摇椅上,手中的扇子来来回回的摆动着,光线西斜,一会就洒到了脸上,她扬起手将扇子盖在脸上,还是不动。      玉池出来的时候见沈虞乌鬓长发顺着椅背撒落下来,在风中微微的摆动着,小巧的脚趾一翘一翘的,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先是站了一会,才走过去道“姑娘,老夫人醒来了。”沈虞听了,在椅子上蹭了蹭才坐起来,摇椅前后的晃动着,沈虞随着摇椅的节奏将鞋子提上系好。站起身来玉池上前将后摆理顺了,这才进了沈老太太的屋中。      刚进来就见沈老太太由丫头扶着一步步的往门外走,沈虞忙过去接了丫鬟的位子,扶着祖母出来后,也坐到了刚才自己做过的摇椅上,沈虞给沈老太太打着扇子,沈老太太挥手道“不用,现在哪里还用上扇子。”沈虞听了就收了起来。      沈老太太看着沈虞,跟着自己住到这边的几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也晒黑了些,想到什么就去抓起孙女的手,上面居然有薄薄的一层茧子,“这孩子,自己干什么活。你看这手,”沈虞收起手来,也没说话,沈老太太叹了口气,“今儿是你的生辰,往常早都在家热热闹闹的庆贺了,”沈虞听了忙道“在这同祖母过也是一样的。”      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说“怎么都一样,你看,家中太忙了,不过东西还不都是送过来了,再说,忙的也是你的亲事。”沈虞点点头,说道“前几日母亲来的时候已然说了,说是赶在年前将我和沈盏的婚事办了。”沈老太太说道“你娘想的有道理,要是过了年,指不定什么事儿上,别看现在你祖母能吃能喝的,到那时候,什么光景谁知道。”沈虞笑道“有诸葛大夫在,祖母定然没事。”      沈老太太摇摇头,“年纪大了,他也不是神仙,祖母过了这么大半辈子,也值了。”沈虞听了这话,忍不住站到沈老太太身边,将祖母搂在怀中,沈老太太安抚性的拍了拍沈虞的肩膀“现在还没事,我还得看着你出嫁呢。”      沈虞听了,眼眶中一紧,又硬忍住了,说道“可不是,祖母一天看着两个孙女出嫁呢,我娘说了,两边看的日子是一天,就都一天办了,省的麻烦,”沈老太太听了,说道“哪里有这样选日子的,也不知道那边两家是怎么想的,我还真没听说过一家同一天嫁两个女儿的。”沈虞站起身来笑道“那不是热闹。”      沈老太太将头抚摸着沈虞的脸颊,缓缓说道“你也不用瞒我了,定然是家中有什么事儿,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就是你娘再没有分寸,也不敢让自己的女儿同陆王府同一天娶亲”沈虞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张开嘴,沈老太太摆摆手,“你不说就不说吧,祖母年岁大了,在这小院中呆着,还哪里能管到大宅子里去,手也不听使唤了,总是你爹娘不会害了你。”沈老太太想的八成是沈老爷怕谢家跟陆家比起来尴尬,才让沈虞躲出去,风头都是沈盏占了,沈虞难免心中不舒服,又怕在家中忙前忙后的累着,就索性送到自己身边来了,她可没想到会是怎么样的事。      沈虞听了,将头伏在沈老太太的腿上,不动了,沈老太太慢慢理着沈虞的长发说道“女子成了家,就要以自己的家业为重了,不可再像小孩子似的,上面要孝敬老人,下面要管理家业,松紧有度,赏罚有分明,最主要的,……”说道这,停顿一下,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要有子嗣。”      沈虞听了,将头仰起来,看着祖母,沈老太太耐心的说道“一个女子,就是再要强,管家管得再好,单单这一样,才是最重要的规矩。什么是立足的根本,就是你要有个孩子,有了孩子,才能在家中站稳了脚跟,谁都是如此,祖母看着谢夫人虽然是个好说话的,可你想,她一辈子就生下谢公子一个人,若没有谢公子,当年谢老爷去世了,她不定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沈虞多少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就听祖母往下说,“你给我记住了,到了谢家,别的不论,先要做的,就是生养出一个来。”沈虞听了叹道“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沈老太太笑道“你又没病,年纪正好,怎么生不出来,先不说谢公子的为人如何,好花还要新鲜上三天呢,你就趁着这三天的热乎劲,将这个落到实处去。”      沈虞没想到沈老太太居然给自己上这样一课,“先别管着如何讨好婆婆,有了身子,婆婆自然格外重视,等孩子生下来,这才能长出一口气。”沈虞听了问道“那生的女孩怎么办?”“女儿?那就接着生,”沈虞张张嘴,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沈老太太见沈虞此时模样,说道“你还真别顾着害羞,祖母的话,给我句句记到心里,不说别的,为了沈家,你也要好好的在夫家立稳了脚去。”沈虞沉默一下,还是应承下来。沈老太太看着远处玉池忙碌的身影,说道“祖母还有事托付你。”“什么?”沈老太太缓缓说道“玉池自小就跟着我,说白了,跟你们一样,祖母带她从没有偏心,她待祖母也是最好的。”沈虞说“这个阖府上下都知道”沈老太太又道“就因为这个,祖母才不忍心将人留在自己身边,过些日子,你过门,就把她当陪嫁丫头带走吧。”      沈老太太说完这话,沈虞道“可祖母你离不开她”沈老太太又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谁离不开谁,还没听说过。你身边就一个墨棋是得力的,到了夫家,少不得要先熟悉几年,带着她去,祖母也放心。”“可……”沈虞还想说,别沈老太太打断道“你听祖母说,先时你二婶婶找过祖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给砚哥要过去,本来也想过,可又一想,玉池到了那,少不得受欺负,在我身边养这么大,还没想说就说,何必到他们那受气去,你也看见了,那砚哥是个不成事的东西,唉”      沈老太太说到砚哥,就不往下说了,子孙不争气,想来都对不住沈老太爷的在天之灵,沈老太太沉默半响又道“你带过去,或是嫁了人,或是留在身边,都随了你,趁着我还没糊涂,都安顿下来才好。”      沈虞听到这,无法拒绝,她知道到了陆家哪里还能像嫁到谢家那么自由,罢了,有一分本事,就用一分本事护着她,也成全了祖母的一分心意,少不得再问问本人是怎么想的,若是同意自然好,不跟去就想着不跟过去的道。这边想开了,就开口道“那就多谢祖母将人送给孙女,有了这样的人,孙女也好受些”沈老太太听了,说道“你自小就没个嬷嬷在身边,有了玉池,别看她年岁小,知道的东西可不少,有提点你的地方了。”      晚上沈虞刚散开头发,还没歇息,就听见有人敲门,小丫头上前开门一看,是玉池姑娘站在门外,忙回禀小姐,沈虞让人进来了,小丫头看这个光景躲了出去,借着烛光,玉池脸皮亮亮的,眼睛倒是有几条红丝,知道这是刚哭过了,就见玉池进来,到了沈虞身边,倒地便拜,“以后靠着姑娘生活了,多谢姑娘收留”沈虞将人扶起来坐好,说道“祖母跟你说了。”      玉池点点头,沈虞叹口气,“祖母也舍不得你,你心中定然也不好受,”玉池说道“奴婢是想着跟着老太太的,可老太太说姑娘身边没人她不放心,以后服侍姑娘,就当服侍老太太一样。”沈虞听了差点笑出来,看着玉池说道“我还是先跟你说件事,等我这件事说完了,你答应与否再做决定”      沈虞看了眼玉池开口道“这回你也觉得那里不对了吧,怎么单单沈家就我陪着老太太在此处养伤、”玉池也不隐瞒说道“早些时候奴婢就觉得不对,可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请姑娘明示。”沈虞道“很简单,家中决定了,我嫁去陆家,沈盏嫁去谢家,来这一半是陪着老太太养伤,一半是掩人耳目,找好时机两家新人互换。”      玉池听了,惊得眼睛瞪大了,捂着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盘算一会忙问“那老太太……”沈虞道“祖母一无所知,只当是母亲怕我难堪,送到这来,我都说开了,跟不跟我去,在你自己决定。”玉池沉默下来,“姑娘,若是别人听了这话,指不定多高兴,跟原来的亲事比生生上了一个层次,早答应下来了,可奴婢知道,姑娘这不是成亲,要闯的地方是龙潭虎穴。”      沈虞没想到玉池看的这样明白,就听她往下说“本来上年都订好的事儿,突然变卦,这里面定然有事,事情还不小,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这是舍了姑娘了吧。”沈虞听了微微一笑,也没说话,玉池知道自己猜中了,又道“难怪上次见了二小姐,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跟脱胎换骨一般,奴婢还以为是真想明白了陆家的好处,高兴成那样的,原来是知道姑娘要嫁去陆家了,”      沈虞将灯芯挑了挑,屋中更亮了,放下耳挖说道“别人都争着抢着上陆家的大门,我们沈家人倒好,全往外跑,说出去,别人都不信。”玉池看着沈虞神情平淡,知道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难怪这回一个随身丫头都不带,想必是怕传出什么信儿去,“可若是谢家知道了……”沈虞说道“这个就不是咱们能想明白的事儿了,你看沈盏的样子也知道,成竹在胸,没有十足把握,她怎么会言之凿凿的将什么话都说给我听。你还想跟着么?”      玉池又跪了下来,“姑娘,奴婢还是跟您过去”沈虞奇怪问道“你是怎么想的?”玉池低声说道“奴婢跟墨棋要好,在之前,总羡慕墨棋能跟了姑娘这样的主子,呃,不是说老太太对奴婢不好,姑娘处处为墨棋着想,帮她退亲,还答应她帮她安顿,每每墨棋跟奴婢说起这些,奴婢都是很羡慕。这次老太太让奴婢跟着姑娘,奴婢打心眼中高兴,知道姑娘是会心疼人的,奴婢只想着以后有了依靠了,刚才姑娘跟奴婢说了这话,就知道姑娘没将奴婢当外人去,奴婢想着,姑娘不把奴婢当外人,那奴婢就不把姑娘当外人了,认准了一个主子哪里有换来换去的道理,奴婢是跟着姑娘去了。”      沈虞说道“你,我去的不是谢家,”玉池又说“奴婢知道,那王府中想来比谢家难为百倍,玉池没什么本事,就是听话,姑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是拼了性命也会做的,”      玉池说完,沈虞也听完了,将人拉起来,“你就那么不想留在沈家,老太太身子还好,若是趁着身子好,给你指一房婚事,还是能行的。”玉池先时候还低着头,听了这话,微微抬起头说道“姑娘,像奴婢这样的身份,若是指婚,也就是外面的小厮,哪里能逃开了二夫人的手去,老太太在的时候还好,若是老太太有一日不在了,奴婢只有任人折腾的份,就是到时候夫人也不好为了一个丫头和二夫人翻脸的,若是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下次不成,还有下下次,总是奴婢没死,就没有个头,”说到这,玉池低着身子说道“不瞒姑娘,前些日子老太太没病的时候,砚大爷差点就将奴婢……”后面的话不说出来,沈虞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身为女子的不容易,她知道,玉池缓了缓又说“这次听说砚大爷身子是没事,可那个地方算是毁了,奴婢之前不从,以后,呵呵……”后面的话,不说出来,都明白的。      沈虞听了,没说什么,此时要是再让玉池回去,那就是逼着人跳火坑,老太太好着的时候还行,若以后不好了呢,真让玉池跟着过去么,沈虞道“你跟着我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咱们可不是享福的”玉池听了,藏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无声的滑落下来,给沈虞深施一礼,接着退了出去。沈虞倒在床上,想着玉池的事情,想着沈盏的事儿,想着祖母跟自己说的事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仿佛站在街上,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都停下来看着她,指指点点的,声音很多,她听不清,往后站了站,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也站满了人了,沈虞四下望着,要找条路闯出去,刚往左走,这帮人就围到左边,往右跑就围到右边,沈虞大喊道“让开”这帮人吓得忙散开了,只远远围着,沈虞气得四看就听见有个人说道“你没孩子,你没孩子……”沈虞忍不住看着说话的人,分不出谁是谁,接着大家全都围了过来,嚷嚷的全是一句话,你没孩子,你没孩子,接着不知道哪里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哭声,“你不要我了,妈妈……”沈虞双手也不知道抓起了什么,怒气向人去扔去,“走开,走开……”      “姑娘,姑娘……”沈虞被人一推,唬的一下,睁开了眼,就见小丫头穿着中衣站在床边说道“姑娘想来是做噩梦了,”沈虞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还好是梦,她长出了口气,小丫头端了茶水过来伺候沈虞喝下,心底这才清明些了。摆摆手让小丫头下去睡觉了,自己一个人坐到天亮。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   过了霜降,沈虞别了沈老太太回到大宅去了,路上树木萧索,行人一稀少起来,沈虞缩在车中,玉池将手炉小心的给沈虞放好,问道“姑娘可冷?”沈虞摇摇头,玉池又将她身上的毯子拉了拉,沈虞道“过的真快,一眨眼就快到立冬了,”玉池说道“今年进冬特别的早,想必雪也会下的早,姑娘穿这件衣衫有些单薄了。”      沈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旧衣衫,也没说话,俩人在车厢中都沉默下来,轱辘声声传来,显的格外的单调,道路长长,仿佛可以无穷无尽的走下去。就这样走下去多好。      过了晌午终于到了沈家了,车子刚停下,就有小厮过来将脚踏放下,玉池先下来,等安顿好了,才掀起车帘扶着沈虞下来了。沈虞抱着汤夫人抬头看着自己家朱红的大门,几个月不见,什么都没有变,一切还是老样子。不由叹了口气,缓步走了上去。      刚登到台阶上,就听见有人唤道“小鱼?”沈虞站定了一看,是大哥沈胤,一身官服,就是看不出品像来,沈虞施礼道“大哥”沈胤见了忙走过来,“早听母亲说接你回来,还想着过几天我亲自过去,没料到你们倒早回来了。”说着上前去扶她。      沈虞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说道“不劳大哥费心,母亲安排人了,”说着就往回走,沈胤收起手跟在后面,俩人一路无话,刚走进后院沈虞抬头看着,就见一个穿红的妇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见了沈虞先喊道“姑娘可回来了。”沈虞定睛一看,居然是柳氏,看着她隆起的腹部,“这是……”柳氏笑着揉了揉肚子,“有几个月了。”沈虞看着笑笑说“恭喜”随后同柳氏道了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柳氏看着沈虞的背影问道“这怎么了?”沈胤也没说话,看着沈虞叹了口气。      沈虞回道院中才看见,小丫头们都换了人了,墨棋她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想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再问母亲吧,坐了一上午的车,太累了,玉池给铺好被子,沈虞就倒在床上不动了,一屋子的人都出去了,沈虞迷迷糊糊的没睡着,就听见有人进来了,睁开眼一看,是余慕昂,沈虞坐起来冲他招了招手,余慕昂忙跑过来,沈虞拉着他问道“这些日子可好?”余慕昂什么都没说,扑到沈虞怀中不动,没有声音,唯有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洇湿了沈虞肩头的衣衫,沈虞也不说话,任由余慕昂伏在自己肩头,过了好一会,俩个人分开,沈虞又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这才拉着人坐下说话。      沈虞问道“怎么又瘦了?这个夏天没好好过?”余慕昂摇摇头,看着沈虞道“姐姐,你回来了。”“当然是我回来了,你……”余慕昂低着头说道“是我让姐姐受苦了。”沈虞听了问道“怎么会是你让姐姐受苦呢。”      余慕昂又说“听人说是我娘的那边亲戚过来,找咱们的麻烦。”沈虞想起之前的事,无奈的将人搂在怀中,慢慢的摇着,“不是昂哥的事儿,不关昂哥的事,你别听别人乱说”余慕昂又道“那之后,老爷要讲我和悯枝送回去,然后姑母不让,这才算了,再说,我们家的那些银子早就让顾家给分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产,他们顾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沈虞道“昂哥,你还小,这些等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这东西,我也说不明白。”余慕昂听了,点点头,沈虞又问“悯枝还好么?”      余慕昂说道“还好”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沈虞问“何事?”小丫头道“跨院的悯枝姑娘来了”沈虞道“请进来”这边门声一响,悯枝走了进来,沈虞看着,这主仆俩几个月不见,都消瘦了好多。余慕昂看着悯枝进来了,就站了起来,沈虞就叫玉池领着余慕昂出门去玩,留下悯枝回话。      悯枝还是之前的样子,见了沈虞先规规矩矩的见了礼,沈虞让人起来了,又坐到一边去了。沈虞看着悯枝身上一身单薄就问“怎么没穿厚些的衣衫,如今的天可算冷了。”悯枝拉了拉袖子说道“厚些的衣衫都当了,这样穿着不走动也不算冷。”沈虞听了,话音就顿住了,低声说道“这几个月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好。”      悯枝看着沈虞道“从顾家上京告状以后,就是这样了。”沈虞愧疚说道“是我不好,之前答应舅母要照管昂哥,谁知道成了今天这样。”悯枝说道“姑娘不在的几个月,墨棋姑娘总过去关照我们的,有这样一层,日子还算好些。”沈虞听了,说道“你过来”悯枝只好站起来走到沈虞身边,沈虞抓起玉池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手心微凉,在指尖上一摸上去,薄薄的一层茧子,问道“你这手?”悯枝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是做针线做的,闲暇时候多做些活计,拿出去换点钱过来,总比等着好。”      沈虞听了,说不出话来,悯枝见沈虞神情哀伤,忙道“姑娘,悯枝没有丝毫怪罪姑娘的意思,悯枝知道姑娘的日子定然也不好过,虽然不知道沈家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光看着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事,如今看见姑娘了,更能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儿了,这几个月不见,姑娘是又瘦了好多,连精神都大不如前,悯枝这才过来就是看看姑娘的”      沈虞听了笑道“难为你的心思了,我可能要成亲了。”悯枝听了慢慢将头低垂下来,半响才道“姑娘,你要保重才是。”沈虞听了,说道“你们也是,我还是那句话,先忍忍,等我嫁过去了,就能将你们接出去了,到时候总比现在好些。”      悯枝听这话,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总是觉得不是嫁人那么简单,也不问别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也不早了,奴婢先回去了,姑娘累了一上午了,缓缓精神。”说完退了出去。      玉池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姑娘傻愣愣的坐在床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上前将蜡烛点上了,沈虞见了烛光才回过神来,玉池问道“姑娘可是要吃什么东西?”沈虞道“你先让人将我的柜子打开,拿些衣衫给悯枝送过去,看看我还有多少银子,匀出一些也送过去。”玉池听了,答应下来,可还是没转身去办事,沈虞奇怪问道“怎么不去。”玉池低声说道“奴婢说句话,姑娘别不爱听,这才回来就给他们送东西,老爷若是知道了……”      沈虞说道“没事,你送吧,如今父亲不会管到这些的。”玉池听了这才下去办事了。等玉池出去,沈虞也睡不着了,起身就往余氏处去了,余氏正忙着成亲的事,虽然知道女儿回来了,本想着到了晚上再过去看的,没想到女儿倒自己来了。      沈虞一进门,满屋子的香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散出来的,见余氏在就过去施礼。余氏拉起沈虞看这道“比上次见还瘦了些,你还是要多吃点才是。”沈虞应承着,余氏见沈虞神色不好,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说道“怎么也没换件衣衫,这件太冷了。”沈虞说“这帮人手生的很,女儿索性懒得换了。”余氏听了低声说道“娘不是不让墨棋伺候你,是不想出什么事,你放心,等出嫁了,这几个丫头娘都给你送过去。就是玉池也是老太太说了的,娘也按大丫头的礼儿给你送过去。”      沈虞说道“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只是这几个人丫头还是要问问的好,若是谁不想过去,就不要难为了,非逼着过去不好。”余氏听了也答应下来,说完这个,母女俩居然没有话了,屋中太安静了,沈虞想了想开口“女儿”余氏这边见女儿没话就想找个话题,也开口说“你这次……”俩人同时开口,沈虞闭了嘴,余氏说道“这次回来,已经定下来,是腊月初六,你们,一天过门,年也不能在家过了。”说完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又难受起来。      沈虞只好反过来安慰余氏,“定下日子就好,早早晚晚都会这样,娘别伤心了。”余氏听了,只好擦擦眼泪止住了,又说“这几个月你就要着手准备了。不过家里的东西都早准备下了,你看看还差什么?”沈虞说道“母亲准备的我全放心,不用看,这几个月无非是一些规矩,女儿知道,有嬷嬷教导照着学就行。”余氏听了知道沈虞肯答应也就放下心来。      沈虞又问“女儿走的时候那些事儿都怎么样了?”余氏叹了口气,“还能如何,顾家回去了,孙姨娘那边的亲戚也回去了,就是你哥哥的婚事要到明年才能办了,过了年开春的时候两家人就办,已经商量好了,”沈虞就知道会这样,“父亲那边可好?”余氏道“你父亲被罚了俸禄,别的还好,就是你二叔也没躲过去,也受了罚了,”说到这余氏叹口气又说“老爷的身子始终不太好,这回事情虽然过了,总觉得是伤了元气,往常心高气傲的劲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每日进进出出的一院子的丫鬟小厮没一个敢出大气的,娘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虞听了知道父亲身上的伤还是次要的,主要是那份心里面的伤,这么大年纪了,一时半会哪里能看得过去,自己还是要找父亲好好说说话才是。      沈虞问完了正事就闲着说道“母亲这屋中怎么这么香?”余氏听了笑道“是龙涎香,专门对心疼和气逆有好处的”说完让小丫头拿过来,沈虞接在手中看着就是普通的石头块子一般的东西,闻着也不是有别的味道,这个东西她知道,不过祖母那边的海运该被收回去了吧,“这东西从哪里买的?”余氏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尴尬,一时间没法回答,沈虞奇怪的看了眼余氏,余氏只好说道“是陆王府送过来的,说是对你父亲的伤有好处。”沈虞听了将东西放下了,余氏忙说“这,你可是怪娘收了东西?”      沈虞拍拍手,“没什么怪不怪的,娘,收下就收下吧,反正他从咱们身上榨去的东西也不少”余氏听了这话一想也是,那些财路都被人断了,送的这些东西哪里够,何况自己还把女儿也送给他了呢,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看天色也不早了,让人张罗晚饭留沈虞吃了饭才放人回去。      沈虞走得慢,丫头在旁边扶着也不顺手,等到了中门的时候,转头往前面望去,远远的就见沈老爷书房的灯亮着,沈虞抬起脚就往院中走去,等到了沈老爷书房旁,让小厮进去传话,过了半响小厮才出来道“姑娘,老爷说今日姑娘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沈虞听了,知道父亲推搪,就说道“我不累,今日还想见父亲,你再回去传”小厮不敢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这次出来的比上一次快多了,一抬手,让沈虞往里面走,丫头们留在外面。沈虞慢慢往里面走着,屋中变化不大,沈老爷一个人坐在灯下,见沈虞进来了,就道“回来了?坐吧”沈虞依言坐下,原来沈老爷这几个月也不好受,脸色灰扑扑的,没有血色,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女儿不好,为了女儿的事情,连累爹爹了”沈虞先开口说着,沈老爷一听,看了眼沈虞,说道“哪里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才好。”沈虞抬头说道“若不是女儿招惹是非何至于让父亲和祖母受苦。”沈老爷听了沈虞的话,说道“该来的,总躲不掉,沈虞,爹问你,你恨不恨爹将你这样送人去”      沈虞想了想道“若说不怨那是假话,我不信,爹爹更不信,可那个时候,换成别人都会那么做的,爹,你留下的不单单是咱们沈家上下的这些人命,更是祖宗留下的基业,为了这个爹只能做出的这样决定。我明白。”      沈老爷长叹一声道“你说的对,凡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完满一说,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爹还是懂,就是以后你的日子……”沈虞一笑,“那是以后的事儿,谁能说的准呢,女儿都不去想,爹更不用操心才是,怎么也是嫁过去,这个名分在就没事。”沈老爷听了沉吟不语,叹气道“那样的人家,那样的人家……”说完这两句,就又不说话了。      沈虞看着沈老爷案上放着的字帖,慢慢说道“小时候爹爹也拿着笔教我练过字的。”沈老爷回头一看,就想起女儿小时候的样子,没有桌案高,站到凳子上,自己握着她的手,慢慢的描摹字画,转眼这么大了,都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还这么大的时候,总想学写字,饶着我一有空就去学,后来实在没空,就去问你哥哥,现在转眼就要嫁人了。”      沈虞拿着笔说道“父亲放心,女儿定然会好好过的,就是为了父亲,女儿也会好好过。”沈老爷看了眼沈虞道“这去了陆家,父亲的官也做到头了。”沈虞忙问“为何?”沈老爷缓缓答道“他们家地位在那,咱们只有退让的分,等你们都成了亲,过了明年,你二哥也成了亲,一家子就回阳去。带着你祖母养老去。”      沈虞听了,想到以后自己就一个人了,忍不住哭了起来,沈老爷听了忍不住说道“刚才还说好好过,你哭什么,别哭,总要离开父母自己过活才是”沈虞抽噎着说“就是自己去过活,也知道父母在身边,那以后岂不是只有我在京中了?”      沈老爷说道“你当我舍得你们?你当我舍得?不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总是这样还好些,你哥哥也留不得京中了,要外放的,为了他好,也为了沈家好,若以后咱们家三代中还有为官的,你就多关照些吧。”      沈虞听了哭道“我哪里能活那么久”沈老爷听了道“荒唐,你怎么就活不到了?为父还活的好好的,小孩子家说些不吉利的话。你还不懂事?为了这个沈家,你也要好好活着才是。”      沈虞听了抽泣声渐渐忍住了,慢慢的停了下来,沈老爷说道“你,你要好好活着……”不知道为什么,沈虞忍住了,沈老爷倒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为了沈虞担心,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未来担心,亦或是压抑的太久了,终于要爆发出来,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沈虞又忍不住了,扑到沈老爷身上又哭了起来,父女俩就在屋中哭开了,外面的人全能听见,就是没人敢进来劝阻,只好任由主子。也不知道过来多久,终于慢慢停住了,沈老爷扶起沈虞,自己擦擦眼泪,说道“这倒是哭什么哭,有什么可哭的,先过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又不是去送死、好了别哭了。”      沈虞也忍住了,招惹沈老爷哭了一场。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比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仿佛是什么包袱从心上卸下去了,沈老爷哭完神色缓和过来,看着沈虞道“凡是要准备的,都叫你母亲给准备下,别看咱们家现在不如以前了,还是能嫁的起女儿的。”沈虞听了一一应承下来,转头见天色不早,也就跟沈老爷草草说完几句话,告辞回去了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了   沈虞在家中每日受嬷嬷管束,学习各类用得上的礼仪,没有一丝空隙,吃穿住行一样不差,时间紧凑,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她也学的差不多,虽然不是全盘照搬,但是一板一眼的也能凑和着看,玉池每每见姑娘在地上双手托书站上几个时辰都觉得心疼。等姑娘放下两手的时候,胳膊都垂不下来了。      每日只好用热毛巾敷上,晚上又要好好的揉揉,这样过了一个月才慢慢适应过来。沈虞从不喊累,也不喊疼的,她知道,就是喊了也没用。沈老太太还在那边住着,身子虽然好多了,可沈老爷怕沈老太太知道了他们私底下做出的事情再受不了,就一直没接回来。想到沈虞成亲的时候派人送些东西过来就算了。      在过了立冬,陆家就派人过来了,一应勘验了,又看着沈虞这几个月突击出来的结果,还算满意,余氏跟在陆家的嬷嬷身后,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还是悬着的,可终究没说出什么,总算长出了口气。      这嬷嬷看着新娘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若说不卑不亢那也正常,可怎么没有半丝紧张,若是没有紧张也不奇怪,怎么没有半丝喜气,脸上表情沉沉的,跟考试一般,见了自己中规中矩,还好余氏在临走的时候暗地给嬷嬷塞了点银子,这才像和王爷家结亲的做派不是。      别的不说,前面混乱的场面也都过去了,沈虞和沈盏终于等着要出嫁了。头一天的晚上,沈虞自己在房中坐着,玉池服侍在一边,看姑娘一丝睡意都没有,就催促道“姑娘,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沈虞看着桌上红烛,灯芯一跳一跳的,散发出昏黄的光来,轻声问道“玉池,是不是明日真的要嫁过去了?”玉池说道“姑娘,是,明日就要嫁过去了。”      沈虞笑笑“怎么就跟做梦似的?”玉池说道“这不是梦,前几日那边就将要用的梳妆胭脂都送过来了。姑娘也验看过了,明日就要全用上了,”沈虞唔的轻声应着。又说“你再将明日要做的事情给我说一遍。”玉池就道“早晨起来先要净面,穿衣,上装,辞别父母,然后就等着那边来人,就要接过去了。”沈虞点点头,“我知道了。”玉池说道“姑娘,明日奴婢定然随在姑娘身边,不离开半步的,若是姑娘害怕,叫奴婢,奴婢就在。”沈虞摇摇头,“哪里有什么可怕的。”玉池也没成亲,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灯调亮些,陪着沈虞。      功夫不大,门外小丫头进来了回道“夫人过来了。”沈虞听了站起身来迎接余氏,余氏今天来就带了个丫鬟,见沈虞的样子,还没睡,“我打量着你没睡,就过来看看,怎么还不睡?”沈虞将母亲扶着坐好道“还不太困,”余氏看了看沈虞道“还是要早些睡,明日有你累的呢,好在是冬日,穿多少件衣衫都不觉得热,娘那时候成亲是夏日,别提了,早晨上了妆,梳好头,就一直忍到晚上,实在是难熬,你外祖母还让丫环偷偷带着冰块给娘消暑呢。”      余氏想起自己成亲的时候,如今看着大女儿要成亲了,不由感慨万千,沈虞道“明日听说是做了马车过去?”余氏道“是,不是用轿子,马车也是他们家的,你别害怕,一大家子都跟在身后。”沈虞笑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说我会紧张,娘,我不会慌的,”      余氏叹气道“那就好,鱼儿啊,你就要成亲了,这以后可就不是小孩子了,娘不在身边,做什么事情都想仔细了再办,若有不懂的问着别人……”沈虞打断余氏道“娘,我知道,你不用操心,”余氏就停下了嘴,想了想让丫头拿过个包裹来,放在桌子上,沈虞见了问“这是……”余氏道“这是你该学的东西,一会你仔细的看看,别害怕,是女子,都会有这一遭的,教你这些东西,凡是要出门的闺阁女子都要懂,”沈虞明白这里面是什么了。      余氏见沈虞脸上没有丝毫的好奇,叹了口气。将包裹往前推了推说道“先看看。娘先回去了。早些歇息。”沈虞忙站起身送余氏出去,等人都走了,回来脱了衣衫准备睡觉了,玉池见了,忙拿起余氏送来的东西说道“姑娘,这怎么不看看?”沈虞想了想说道“放在床头吧”玉池依言放好,见姑娘上了床就退出去了。      沈虞慢慢打开包裹果真是这个时代的启蒙教育读本,她打开来,这东西仿佛有些年头了,不过没怎么翻动,还是新的一般,只是有股子陈年的书箱子的味道,里面是一副接一副的图画,都是讲的男子女子之间的那点事儿,下面还有配合着图片的描述,关于如何摆正体位的,坐卧立都有,各种场景也都有,书房的,花园的,卧房的,卧房的最多,还有椅子上的,长廊下的,什么地方都有,其中女子线条画的还是挺逼真的,男子也就是那个样子,都是随着女子身形定位。沈虞慢慢从前翻到后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将本子一合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这一晚上睡的真好,连个梦也没做,等沈虞醒来的时候,比原来想的时辰还早些,她也睡不着了,爬起来站到地上,玉池从外面低声唤道“姑娘……”沈虞道“进……”玉池端着洗脸水进来了,将水放好才道“姑娘,外面下雪了。”沈虞听了,将衣衫往身上一披,就要推开门去看,玉池忙道“现在大的紧,还有风,姑娘别冻着了,还是先洗脸吧,一会嬷嬷该过来上妆了。”      沈虞一听只好作罢,边洗脸边说道“将母亲拿过来的那本子放到咱们柜子下面去,别让人看见了。”玉池听了提着本子掖起来了。沈虞刚洗完脸,门外就有人说道“姑娘,嬷嬷过来了。”沈虞只好道“进来吧。”小丫头将嬷嬷带进来,嬷嬷先给沈虞施礼,然后道“给姑娘上妆了。”      沈虞听了坐在凳子上不动。玉池进来的时候见嬷嬷已经过来了,就到旁边来伺候,边笑着道“嬷嬷辛苦,今日外面的雪倒是大?”嬷嬷笑道“可不是,刚走了没多远就差点滑倒了,这雪还真是大。姑娘别动”原来先在上妆前要绞脸,将脸上的汗毛全用线一点一点的绞下去,显得脸上肌肤光滑,这也算成人的一部分了。      沈虞觉得线在脸上来回的勒着,有些疼,就往后躲了躲,被嬷嬷一喊,只好忍着了,玉池忙道“嬷嬷可真仔细,我们姑娘脸上真不用这么大力气的。”嬷嬷看了看笑道“还真是,姑娘脸儿皮薄薄的,都不大吃力。”说完就放下线给沈虞上妆了。这个也有讲究,一层一层的上着,还要说着吉利话儿,等脸上好不容易上完了,就开始梳头发了,梳头发也是重中之重,此后沈虞就不能总长发垂肩了,要挽起来,梳成髻,这就是妇人打扮了。等嬷嬷梳好了,玉池拿着镜子在沈虞身后站着,沈虞转身看了看,不愧是上妆的高手,这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油光可鉴,还没用平日那些味道大的头油,蛮符合沈虞自己的想法的。      “多谢嬷嬷”沈虞回身说道,嬷嬷笑道“姑娘客气了,老奴梳了一辈子的头发了,早就盼着给姑娘梳一回出门的头呢,”正说着,余氏也过来了,进了屋子先扫去身上的雪,道“嬷嬷的手艺娘不是吹,在京中都是独一份的,我儿可还满意?”沈虞站起身来道“娘你看”余氏点点头,“果真厉害。”嬷嬷的脸都笑开花了,“哪里,是姑娘的头发好,柔顺顺的,不然就是老奴手艺再好,终究不能的”      余氏见头发也梳完了,就让人张罗着穿新衣裳,玉池和绿芽熟练的将沈虞包裹在新衣之中,因为这门亲事对外还是沈盏嫁给王爷,所以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余氏就找了两个靠得住的人给沈虞更衣,这边王妃的衣衫穿戴好以后,就要讲一色的头饰往沈虞脑袋上带了。      王妃自然有王妃的品级,送来的东西也都是一水品级头饰,什么玉饰金簪,连掩鬓都是上下双层的忍冬花缠纹的,别的种种沈虞都没多看,任由嬷嬷和母亲往自己头上招呼,功夫不大就全带的整整齐齐的了,不过就是有些沉,脖子直不起来了,玉池和绿芽一左一右的扶着,余氏转圈的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这衣衫还真和你的身儿。”      沈虞慢慢转了转脖子,说道“这太沉了,一会怎么行礼,能不能去了几件啊?”余氏笑道“这都会带得少的了,你看这玉凤首的簪子我还没给你带呢,就是太沉了。你稍微忍忍,”身上衣衫也是繁琐,一层层的叠加铺垫,想动一动都难,沈虞只好坐着不动。      余氏不能在这边多停留,要到前面去招待客人还要等着陆家上门,见女儿妆点完毕了,就带着人撤开了,玉池见夫人走了,问道“姑娘可饿,奴婢拿些东西给姑娘吧”说着就要走开,绿芽忙拦住了,“吃不得,这一天都要忍着,姑娘且忍忍,等到了晚上就好了。”      玉池奇怪问道“怎么就吃不得了?”绿芽笑道“这吃了,自然要排了,哪里有新娘子穿着衣衫四处走的,别说吃了,水都要少喝,姑娘若是实在渴了,才能给点,也怕花了脸上的妆不是。”沈虞知道绿芽说的对,只好忍住了,暗自乞求快些结束。      就在两个人商量着怎么扶着沈虞的时候,外面的小丫头跑来了,道“姑娘,夫人让姑娘准备下,快来人了。”俩人一听,忙将早准备好的盖头给沈虞带到头上,大红的盖头落到沈虞头上以后,她就只能看见眼前的地儿,别的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了。玉池和绿芽扶着沈虞往外走去。      沈虞每走一步都格外的吃力,脚也迈不开,头还太沉,不一会就想将头低下,可还得挺住了,将头扬起了,就这样一路扶着一路慢慢的走到前面正厅了,小丫头用伞给沈虞挡着雪花,终究能遮住的地方有限,还是撒了沈虞全身。      外面的鞭炮撒了一阵又一阵,沈虞边走边紧张,手指不自觉的抓在一起了,玉池忙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沈虞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走去。还没到正厅就听见人群吵吵闹闹的声音了,不时有小丫鬟的叫声“姑娘过来了。”沈虞由人扶着进了正厅,就听见有人说道“好了,人到齐了,施礼。”      沈虞按着早知道的步骤慢慢跪下给父母叩头,又扶起来,一共三叩九拜,司仪喊道“谢父母养育恩。”沈虞还没怎么样,就觉得有人抓起自己的手哭起来了,沈虞吓得忙往后收手,也没收回来,耳边就听见说道“我的女儿啊,”这不是二婶婶的声音么,怎么沈盏也在这出嫁?可仔细一想也对,这样才好换人,就是二婶婶入戏太深了,不用抓的这么紧,沈虞没法当着众人的面挣脱,只好忍着,不过马上沈老爷就喊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松手”沈二夫人听了,这才将手松开。站在旁边,沈虞耳边听着余氏安慰沈盏,无非是要勤俭持家,孝敬长辈。沈虞低着头,将手缩在袖中。      等两个母亲都说完了,沈老爷才开口,说的也和余氏没什么区别,不过听那口气,也不愉悦,先将家训背一遍,又叮嘱几句才不说话了,沈二老爷没法回来,沈盏的分,就是沈虞,也由沈老爷代劳了,沈老爷站在沈虞身边说道“好好过活吧”他不知道讲些什么,半天才想出这一句来,沈虞知道沈老爷的意思,默默的点了点头,大红的盖头微微的晃动着,沈老爷眼前一热,转过身去了,他没想到女儿出嫁是这样的场景,就是以前想象过多少遍,也不会是想到作为伯父的身份安排女儿出嫁的。      司仪见父母交代完毕了,喊道“礼成,请新郎”这边丫鬟将两个新娘抓过身来,伸出右手等着新郎上来,沈虞站在地上不动,抬起右手慢慢等着,过了好久,或者是根本没过多久,就听见谢临舟低声说道“小虞啊,走吧”沈虞听了微微侧着头,听着那声音,顺着声音的方向慢慢的从衣袖下伸出手来。      还没等她完全将手伸出来,就被人狠狠的抓住了,死死的抓在自己的手中,沈虞吓得忙往后挣,可抓手的人见沈虞往外挣,越发抓的狠了。沈虞疼的咬着嘴唇,终于明白过来,那个叫沈虞的声音不是在呼唤自己,召唤的是早等候在旁边的沈盏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进陆家   这边俩对新人刚接到手,锣鼓声就起来了,鞭炮声震天响,因为陆家势力大,只能走在谢家前面,沈虞一只手抓着衣衫,一只手被陆言昭牵着,生拉硬拽的往前走,地上雪又厚,沈虞就怕自己摔倒了,只好开口说道“你慢些!”陆言昭听了,手抓得更紧了,仿佛挟带一般裹紧沈虞往前走,等俩人迈过层层门槛到了上车的地方终于停住了。      沈虞被拖着走了半天,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陆言昭也不给她停下的机会,扶着她上了车,等沈虞刚坐定了,陆言昭也纵身进来一屁股坐下了。还没等沈虞反应过来,盖头啪的一下就被挑起来了,“你!”沈虞恼怒他不守礼节,刚要开口,陆言昭上前捏住沈虞的下颚看了看,才放开手,重新坐开些打量着沈虞。      沈虞揉着手,皱着眉头往后躲了躲,“怎么,你怕这时候我父亲还敢做什么事情不成?”陆言昭说道“怎么的也要验明了才行,你看”说着将自己那边的帘子掀了起来,沈虞看着,果然,是谢临舟骑着高头大马,沈盏的轿子跟在身后,一行人吹着唢呐,打着鸣锣,冒着风雪往回赶去了。      谢临舟身穿朱红色的长衫,笔直的坐在马上,风雪太大,可哪怕有雪团卷着过来的时候,他的背都是笔直的,任凭寒冷的雪花落在脖颈里面,过了一会儿,转回头看眼身后的花轿。沈虞仿佛看见了他嘴角蔓延开的笑意。      风雪越来越大,胡乱飞舞的雪花遮盖住了沈虞的眼帘,人群越走越远,连鼓乐声都远了,断断续续的传过来,等到了朱雀大街一行人转了弯,就全都看不见了,地上留下的就是脚印,再过一会连脚印都被大雪埋住了。      陆言昭掀起帘子始终没放下,等沈虞垂下眼帘的时候,又托起她的下颚说道“怎么?难过么?是不是刚才就想跟着人家走?”沈虞头上的东西太沉了,根本动不了,她抬起头看着陆言昭说道“不会”“不会?”陆言昭摸索着沈虞的下颚说道“那我怎么看着某人眼中的恋恋不舍呢?”      沈虞转过头去不动了,陆言昭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抓起她的肩膀使劲问道“你说!”沈虞被迫转向他说道“还要我说什么,王爷不都看在眼中了,这么做有意思么?”      陆言昭脸色腾地一下就变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沈虞。嘴唇紧抿着,收起手咬牙说道“走!”他一声令下,外面的大队人马终于在雪中前行了。      沈虞扬手将陆言昭掀起来的盖头重新盖好,眼前就是一片昏暗了,她缩在层层衣衫当中,又想起刚才谢临舟的背影,他,一直以为娶的是自己吧,今天要怎么办,往后要怎么办?沈虞低着头,她不知道,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就是不能落下来,想着谢临舟沈虞突然笑了,自己往后要怎么办还不知道,哪里有功夫想别人。左边的眼泪始终不争气啪嗒一下落在膝头,好在盖头长极了,几乎将沈虞的前襟全遮住,他看不到。      沈虞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那么漫长,过了好久了,还没走到头,她支撑着自己的头,马车一晃一晃的,感觉头更重了,沈虞不自觉的抬手扶着脖子,别还没到王府,脖子先被晃断了。      正慢慢的揉着,盖头啪的一下又被掀起来了,沈虞嚷道“你能不能安分一会。”说着又去拉盖头,陆言昭抓住沈虞的手,也不说话,沈虞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又抽什么疯,就左看右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陆言昭看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夹层中有点心,你若是饿了,先吃些”沈虞听了,暗暗长出口气,说道“我不饿……”说完又要将盖头放下,陆言昭见沈虞神色平淡,说道“从上了车到现在,你好像没怎么看过我?”      沈虞道“你以后哪天都能看,现在不能看!“说完又抬手拉盖头,陆言昭喊道”哪天和今天能一样?“沈虞听了,只好定睛仔细的打量起陆言昭来。      身上穿的是当朝的传统国服,暗红色的龙凤呈祥长袍,将人紧紧裹着,显得越发的消瘦了,头上的金冠两旁,笔直的流苏垂下来,上面结着是一颗一颗的小珠子,暗色的,分不清楚,然后就是那张万年不变的脸,哪里有什么新奇的,沈虞道“看完了”说完就将盖头拉好,“别再掀了,”话音刚落,就又被人掀起来了,“你怎么看的,怎么看的?你好好看了么?”沈虞瞪着他不说话,“你想让我怎么看”。陆言昭托着沈虞的下颚俯下身去说道“这衣衫是三百个绣工赶制出来的,可好?”沈虞眨了眨眼睛,慢慢说出个好字来。      沈虞盯着陆言昭的眼睛看着,那里面掺杂了很多的情绪,可又一时半会分辨不出来,过了一会,他垂下眼帘,将手也放下,转过脸去不动了,沈虞才坐直了身子,也转过脸看着抖动的车帘,心中胡乱不知道想些什么,总觉得心中千头万绪可脑海中又是一片空白。先还想着谢临舟那边的事情,被他一搅合又马上想起自己今日是成亲了,一会到了陆家要怎么办,会遇见什么样的人,沈虞一点都不知道,无从下手,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      就听见陆言昭闷闷的说道“你叹什么气,该我叹气才是。”沈虞转身看着他说道“你家来了多少人?”陆言昭听她的问话,想了想说“不知道,总之能请的都请到了,你问这个干嘛?”沈虞幽幽的说“一会进去我总想有些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陆言昭看着沈虞,想了想说“你还担心这个?”沈虞说道“我也是头一次成亲,哪里知道那么多规矩,有的没的若是被人看见了短处,笑话的还不是我不懂规矩?”      陆言昭换了只手支撑在膝盖上,说道“头一次成亲,难不成你还想有第二次?”沈虞说道“算我说错话了”陆言昭撇了眼沈虞,没往下说,过一会才开口“你就乖乖的听我的话,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你还知道要几分脸面,最好别再一会出什么岔子就好,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饶你。”沈虞听了这话,知道他让自己安分一下,说的这么狠,无非是怕自己一会闹起来,弄得全京中都知道了。就凉凉的说道“我还没那么傻!”之后彼此不说话了,马车往前驶着,也不知道穿过几条大路,就到了陆王府。      王府的人见了迎亲队伍回来,门口的鞭炮就全燃放起来了,震耳欲聋。沈虞蒙着盖头下车的时候,周围弥漫的都是火药味儿,这边早有喜娘上前扶住了往里面走。      沈虞低着头,也看不清路,雪有些停了,地上扫的格外的干净,跟在陆言昭身后不远的地方慢慢的往里面走着,一路上说着恭喜恭喜的人不计其数,还好盖头遮住脸了,否则定然会慌张得不行。好不容易过了火盆,进了里面,就听着叽叽喳喳的笑声,四面八方的传来,司仪先是让新人给王府的老太妃见礼,行三叩九拜之礼后就让新郎带着新娘入新房去了。      沈虞被牵着走,七拐八拐的到了新房,吵杂声总算小些了,人在床上坐定,就见陆言昭的脚到了自己面前,紧接着眼前一亮,原来盖头被挑起来了,沈虞忙低下头,陆言昭将盖头放到旁边,喜娘全上前围住说着吉祥话,无非是夫妻和顺早生贵子之类的。      沈虞坐着的地方格外的硌得慌,可也不好意思挪来挪去的,只好忍着,果然功夫不大,众人就请新郎出去了,沈虞被留在房中,随着新郎的离去,新房中就安静下来了,沈虞先时候还低着头,等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声音才慢慢抬起头来。      刚一抬头差点吓一大跳,就见外间门边站了两个身形肃立的丫鬟,面无表情的守在门边,也不像别人家的似的上前见礼,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干站着。      沈虞转头见自己的丫头一个也没跟过来,也不知道被安排到哪里去了,只好在屋子忍着,屋子里面安静极了,沈虞能听见远处酒宴上的笑闹声传来,现在打量起这屋子里的摆设来,处处都是红色,显得格外的耀眼,连旁边的高几上放着的梅瓶都是绛红色的瓶身,上边插着几只含苞待放的红梅,同瓶子一比,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红梅了。      沈虞刚要站起身来,听见门外有笑闹声传来,忙做好了,不一会就听见门轴啪的一响,“咱们看看这新娘才是。”话音刚落,门口的丫头拿手挡住了,“各位夫人,主子有令,还望各位主子回前厅宴席上去”开门的人手一顿,不悦的说道“闹洞房,闹洞房的,不闹怎么热闹,”说完听那个意思还想往里面走,不料小丫头上前几步就将人拦下了,“主子说了,若是真有人想硬闯的,不防看看奴婢们的手段!”话音一落,身后就有人说道“姐姐,走吧,别看了。”      开着门的女子一听这话,万一真被扔出去太没面子了,没好气的说道“不看就不看,还当什么宝贝不成,又不能看坏了”说完一甩袖子带着人回去了,小丫头又将门关好,沈虞在床上听着,知道人走了,出了口气。      这才站起来说道“你们可让我的丫头进来,”两人互相看了看,说道“王妃是为了何事?”沈虞突然听见有人唤自己王妃,格外的别扭,但也只好说道“这一身的行头都要人帮着才能拿下来,脸上的妆也要去了,可以么?”小丫头听了,转身出去了,功夫不大玉池就过来了,先进来给沈虞见礼。      沈虞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墨棋呢?”玉池看了眼门口的人低声说道“没见到,也不知道来了还是没来,”沈虞不知道是母亲不让人跟过来,还是陆家没放人进来,此时也问不到人,只好说道“先将这身换下来吧。”      玉池忙上前去将头饰卸下来,沈虞之前脖子压得太沉了现在被拿下来,还不太适应,过会又让人打水过来洗了脸,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下来了。玉池见姑娘脸上盖着毛巾始终没说话,就低声问道“姑娘可是累了?”沈虞将毛巾拿下来说道“还好。”这边让人将水端出去,沈虞说道“也不知道床上摆放的什么,硌得慌”玉池忙上前去看了,“是枣子,栗子”沈虞皱着眉道“收起来,”      玉池为难的说“这些东西按礼是要放到天亮的,姑娘……”沈虞说道“哪里用那么久,现在没人,就你我两个,收起来吧,回来他一定注意不到,”玉池想了想也是“王爷必然醉的厉害,哪里管这些,若是回来了,指不定先嚷嚷着撤了呢”边说着,边将床上扔着的东西全拿下来,收拾到旁边去。      沈虞揉着脖子看玉池上上下下的收拾,还真不少,怎么有核桃在,也管不到这些了等将床上的东西全减下去了,沈虞先躺了上去,玉池笑着看自己家姑娘的样子,就上前给沈虞揉着肩膀,“奴婢先给姑娘松一松。”沈虞点点头,趴在床上不动了。      又过一会,听见门吱的一声开了,沈虞忙坐起来,玉池给沈虞整理着衣衫,这回倒是没听见有人拦着门不让进,主仆二人看着门口,就见进来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一身暗色衣衫若是穿在别人身上定然觉得老气,可穿在她身上显得说不去的干练,脖颈下的领口是立着的,显得人越发的精神,脚上穿了双深色小靴,和上面的衣衫很搭。      沈虞愣愣的看着这姑娘的打扮,还真和平日见的人大不一样,不由多看几眼,这姑娘头上梳着单鬏,半边的刘海贴在额上,也不见什么花饰,唯有耳边带着的耳铛来回来去的晃着,衬得脸儿越发的肃穆了。      耳边就听她开口说道“王爷吩咐,若是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去办,不知道……”沈虞说道“不劳烦了。如今都好。”这姑娘听了,眼睛微微往上一挑,说道“那若是有事,传唤在下就是,”沈虞点点头,这姑娘又深深的看了沈虞一眼,扫了眼旁边的玉池,这才转身出去了。      玉池见人出去了,忙小声说道“这姑娘看着样貌秀丽,怎么给人的感觉如此的冷呢?”沈虞小声说道“她定然是那边的人,还是他很信得过的人物。”玉池奇怪的问道“姑娘为何这么说?”沈虞只好说道“你没看她的背影,那袖子中带着东西的,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总是防身的东西没错,这姑娘……”      玉池见沈虞踌躇不说了,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发现?”沈虞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玉池问“姑娘是指……?”沈虞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我”玉池听了没有反驳,这点她也发现了,现在陆家的人没摸清底细,这外面的人对自己家姑娘都有几分排斥呢。    作者有话要说:   ☆、洞房花烛夜   陆王府到了晚上各处灯火通明,跟过年一般,宾客云集,觥筹交错好不热闹,陆言昭前前后后的忙着敬酒,苏怀瑾在旁边陪着,看他笑嘻嘻的模样,不由看着有几分怜悯,暗想他这是对着外人强颜欢笑。看起来人生真是不如意事情十之□概莫能外。      想到这苏怀瑾看了眼天空,这个时候,沈虞该在谢家的房中等候了吧,他捏着手中的酒杯,端起来喝净了,又忙着给陆言昭去拦酒了,今日太妃有吩咐,若不给陆王爷拦酒让人喝多了,少不得挨训,忙上前抓着陆言昭手上的酒杯笑闹着插科打诨了。      陆言昭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渐渐头有些发沉,苏怀瑾忙让人扶着到旁边歇息,陆言昭闭着眼睛林清泽将毛巾递给王爷,他直接扑在脸上,问道,“她可有什么事儿?”林清泽低声回道“没什么,就是让丫头帮着卸了妆,又下了头饰,说是太累了,另外紫燕过去了。”      陆言昭沉吟半响,将帕子一扔,又出去应酬了,苏怀瑾正张罗着见人出来了低声问道“怎么不多歇会?”陆言昭一笑“今儿我成亲,我高兴还不行?”苏怀瑾只好由着他去了。      客人一波接一波的走,一波接一波的来,陆言昭仿佛酒神附体似的,喝个没完,苏怀瑾急了,忙和太妃商量了,辞别众人,抬回到内宅新房去了。   苏怀瑾将陆言昭搭在肩膀上,支撑着他半个身子,陆言昭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了,嘴里还胡乱说道“这杯谁也别逃,别逃……”苏怀瑾也有些醉意了,但是比他强些,“走吧,走吧,”没成想过了拱门,实在支撑不知了,俩人一起倒在雪地上,林清泽在前面撑场面也不在,苏怀瑾只好一个人用力将人往肩膀上扶,又往新房走去。      刚走几步就见到了紫燕了,紫燕见主子醉态迷离的,想过去扶住,却又生生忍住了,只站在门边,苏怀瑾见了笑道“紫燕姑娘在啊,麻烦紫燕姑娘将门打开。”紫燕依言将门打开,里面的两个丫头见主子回来了,忙起身撤了出去。      “左腿,右腿”苏怀瑾边指挥着,边往里面拉扯,好不容易进了门,不满的喊道“新娘子怎么不出来迎接,还坐着干什么呢?”玉池在房中一直陪着沈虞,俩人吃了点东西之后沈虞实在熬不住就倚在床边睡着了,玉池也忙了一天,见姑娘睡着了,也就伏在桌边睡着了,俩人突然听见一声大喊,全醒了过来。      沈虞抬头看了眼窗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忙起身去接人,苏怀瑾抬头见人影从内间走出来,等仔细一看顿时呆住了,手上一松,陆言昭咕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沈虞见了少不得走过来给苏怀瑾见礼,苏怀瑾仿佛做梦似的说道“你不是在谢家么?”沈虞苦笑道“一言难尽。”苏怀瑾仿佛不相信似的往前迈了一步,从灯光下看的更清楚了,真的是沈虞。      沈虞此处也没有和他细说的心思,转头看着地上的人,说道“怎么喝这么多?”说完上前去看,苏怀瑾喃喃的说道“他真做到了”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印证了以前的话一样。      沈虞蹲下见陆言昭醉的厉害,只好道“还劳烦苏公子将人附近去。”苏怀瑾这才转醒过来,上前拉人起来,说也奇怪,醉酒的人比平日要沉上一些,加上苏怀瑾自己也喝多了,更没多大力气扶着,好不容易沈虞从旁边协助才让人站起来了,还没站稳陆言昭一头倒在沈虞身上。将沈虞撞到黄花梨木的门板上了,背后的花鸟图案咯的生疼,她双手忙支撑起来,说道“苏公子”苏怀瑾见陆言昭倒在沈虞身上一愣,收着手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屋中乱成一团的时候,林清泽正好回来了,见主子醉的厉害,忙从王妃身上拿开,搀扶着进了内室,沈虞揉着生疼的手臂也望里面走,苏怀瑾看了看,欲言又止,他看着几个人进去的背影,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林清泽将主子放好,说道“还劳烦王妃关照主子,清泽告退“说完就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看了眼玉池,玉池忙也跟沈虞告退出去了。沈虞看了看床上的人,忙叫住林清泽说道”这……“林清泽看了看沈虞“若是主子要什么东西,只管到院中吩咐便是,”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沈虞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新郎,先叹了口气,从来没照管过醉酒的人,先想着要让人端醒酒汤过来,可又一想还是不管他继续睡下去吧。      先将头上金冠去了,又去解开陆言昭的长袍外衫,刚打开几个扣子,陆言昭扬手就是一掌,好在酒劲卸去几分力,但是打在沈虞身上还是将人推出好远,差点摔在地上。沈虞忙抓着桌角站稳了,见人也没醒,翻过身继续睡,索性不管了,自己坐在凳子上看着,陆言昭睡的也不踏实,嘴里不知道一直在说着什么,断断续续的,在床上来回的翻腾。      沈虞无法只好过去又想将他的鞋子脱下来,刚挨到脚,还没往下褪,陆言昭抬腿就是一脚,生生踹到沈虞肚子上。冷不防往后一倒,连带着撞歪了身后的屏风。沈虞吓一大跳,转身看了眼屏风,还好有它护着,不然这回指不定摔成什么样了。      成亲头一天晚上就是这样,她捂着肚子坐在桌边不动了,屏风也是歪着的,沈虞抬头看着桌子上大红的喜烛,默默叹了口气,揉着被踹疼的地儿,一点一点的,丝丝的疼痛牵扯着神经,心中有个小小的念头在舞动着,谢临舟就是喝醉了也绝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她抓起衣袖放在口中咬紧了,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都走了没有,沈虞仔细听了听,没什么声音了,屋子里倒是暖和,可她也没脱下外衣来,过一会肚子没那么疼了,她一只手捂着,一只手支在额头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虞睡得很疲倦,那感觉就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眼中充满了陌生的味道,不动声色的盯着自己,沈虞眉头微微皱着,这种感觉很不好,她缓缓睁开眼睛,差点吓得跌倒在地上,原来陆言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沈虞不远的地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沈虞动了动嘴唇,刚醒来被吓得狠了,还没缓过神来,就见陆言昭冷冷一笑“怎么?就这么讨厌我?”沈虞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人抓着衣衫拽了起来,陆言昭手劲够大,一直抓着沈虞甩在床上,沈虞被摔得眼前一黑,辩解道“你听我说”话音刚落,陆言昭随即也欺了上来。      沈虞仰面对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陆言昭格外的吓人,仿佛要生吃了沈虞一般,他卡着沈虞的脖子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往哪里躲?你还想躲?”说着两只手一分,就将沈虞前襟上的畔扣给撕开了。沈虞吓得忙道“你放手,你放手”      陆言昭哪里听得进去,一只手治住沈虞,一只手往下去将钩子一松,就解开了沈虞的腰封,沈虞哪里是他的对手,况且两只腿还被陆言昭压着根本动弹不得,陆言昭一言不发,沈虞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抓住他的衣襟说道“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陆言昭将沈虞的手分在两边,低头看着她说“你还想说什么?”      沈虞非常不习惯有人这么紧的贴着自己,何况是前面的部位,就侧着头哽咽道“你先起来,”陆言昭撇嘴说“这个时候了,你还让我起来?我若是起来了,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之前还只是解开沈虞的大红礼服,现在扬手将连着中间的衣衫也拉开了,沈虞用手尽力去掩住衣衫自己哭道“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陆言昭见沈虞倒在一边鼻息间一抽一抽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自己,不由的心头一软,就慢慢放开了治住的那只手,侧身放开她,沈虞得了自由也没有立刻起来,之前挣扎的时候,力气用的差不多了,就一点点的收起腿,将哭声也压了下去,瑟缩着身子往旁边动了动。“王爷先回来的时候是醉了,妾身给王爷更衣的时候,王爷不肯,不让妾身近身,等要退下鞋子的时候,王爷也是不肯,妾身没法,只好在桌边守着,不是不想上来……”      沈虞想了想就这么称呼着开口了,陆言昭听了心头一黯,他知道自己什么样性子,就是醉酒了,林清泽来碰也得费些力气,何况沈虞,抬眼见现在的样子,有些内疚,可嘴上不说出来,哼道“若让林清泽进来,哪里费你多大力气,时辰不早了,脱了衣衫吧”      说完自己先把衣衫脱了,随手扔到衣架上,沈虞抓着衣衫的手都在哆嗦,她伸出手指将陆言昭拉开的腰封拿下来,慢慢褪下外衫来,放在床边,陆言昭早将鞋子也脱了,就上去了,沈虞见人过来,本能的想往后躲,可身形只微微一动就忍住了,又将中衣去了,陆言昭见沈虞动作缓慢,说道“像你这么磨蹭得到什么时候去,还用我动手?”      沈虞忙将里面的绸衣也去了,就再没有衣衫可去了,剩下的就是贴身的小衣了,又是羞又是怕,一闭眼缩在床里不动了,陆言昭扬手将她的衣衫都扔到衣架上,就倒在床上了。沈虞在里面缩成一小团,过了一会也没见陆言昭有什么动作,可又不敢回头去看,只好舒开腿往床里动了动,冷不防背后陆言昭长臂一伸,就将沈虞搂在怀中,“唔”沈虞忙捂住自己的想大喊的嘴,整个人都僵直了。      陆言昭将人带到怀中,让沈虞的后背贴子自己胸前,沈虞吓得一动不敢动,就是觉得自己碰见他的那片肌肤有些发冷,怕再过一会冷汗都要流下来。陆言昭低头嗅了嗅沈虞的肩头,拇指摸索着沈虞胳膊上的肌肤说道“刚才吓到你了?”沈虞瞪着眼睛不敢说话,陆言昭又道“忘了告诉你,我喝完酒别人也碰不得,不过以后我尽量不喝醉就是。”      沈虞双手交叉着护在胸前,她知道这样一点用都没有,可不管怎么样,这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多少能心安点儿,陆言昭将沈虞往怀中紧了紧,身边全是沈虞身上的味道,他慢慢的嗅着,说道“你在家用的什么东西洗澡?若是府中没有,可让人配给你,这味道我喜欢”沈虞就觉得自己是一块骨头,一块在狗嘴边的骨头,随时会被狗叼在嘴里,陆言昭用舌尖舔了舔她的肩膀,沈虞止不住一抖,他将沈虞掰过来问道“你害怕?”这样能不害怕才怪,可又不能点头,只好忍着了闭上眼睛,陆言昭见沈虞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来回抖动,就用舌尖去舔了舔她的眼睛,接着是鼻子,脸颊,等在往下的时候,停顿一下,这才亲上沈虞的嘴唇。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可却是最放心大胆的一次,沈虞闭着双唇陆言昭就在唇瓣边徘徊,锲而不舍,沈虞紧闭着嘴巴不动,陆言昭这回也没生气,抬头冲她一笑,可惜沈虞看不见,接着又往下到了脖子上的曲线,来回的摩擦,抚弄,辗转反侧,从左边到右边又转回来,往下到了锁骨上,沈虞的锁骨低低的在烛光下格外的纤细精致,陆言昭用来回的探索着,勾勒出他的形状,知道碰了哪里会引起沈虞更大的战栗,每当沈虞受不了的时候会微微屈起右腿,他感觉得到,就更要去碰哪里,沈虞越是战栗的不知所措他就越兴奋。      等再往下的时候,沈虞终于受不了双手推着陆言昭的肩膀上哀求道“不要”陆言昭见沈虞还是没睁开眼睛,就在他耳边说道“我要你睁开眼看着我说,”沈虞睁开眼看着陆言昭的脸,就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来,自己是没资格说的不是么。陆言昭托着沈虞的下颚说道“若是你不想也行”      沈虞奇怪他怎么会放过自己,就听他说道“将我刚才做的,你重新做一遍,换成你对我,如何?”沈虞听完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来。“不愿意?”陆言昭遗憾的说,“好吧”说完大手覆到沈虞的软丘之上轻轻一捏,沈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陆言昭见她抓住自己的手腕,就倒在沈虞身边说道“那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太妃   沈虞倒在他身边,听着这话一动不动,缓了一会低声说道“你等等”说完越过陆言昭跳到地上,几步走到桌边,上边摆放着一只白瓷酒盏,沈虞也不找杯子,端起来对着嘴仰头猛劲灌下去,谁知道喝的太猛了,不小心呛到了鼻子里,沈虞一只手扶着脖子一只手支撑在桌子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酒味辛辣苦涩,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沈虞又扬起酒壶一口气喝干了,用手胡乱擦了擦脸,泪水也好酒水也好,全都抹下去,转身走到床边,陆言昭仰头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的,沈虞又擦了擦嘴,“让王爷见笑了”说完,也不回床里,俯身在他身上,低头亲了下去,根本没有之前的步骤,直接亲到陆言昭的唇上。      陆言昭觉得那股子平日喝够了的梨花白在沈虞这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那股子凛冽芳香全变了味,只剩下甜了,不由得将沈虞从地上抱起来滚到床里,自己俯身上前,半响才松开低声问道“沈虞……”沈虞酒喝得太猛了,酒劲直冲脑门,有些迷糊起来,听见人唤自己,答应着,扬手用胳膊搂住陆言昭的脖颈,又亲了上去。      陆言昭眸光一紧,不管沈虞是否清醒就缠了上去,沈虞闭着眼睛,那感觉就像是在江中泛舟,一叶轻舟在粼粼江水中随波荡漾,又仿佛回到了从阳来京的时候走过的那条河流,左摇右摆,时而轻缓,时而急促,急促的时候仿佛喘过不气来,跟鱼一般摇摆着尾巴往旁边躲着,还没挣扎出去,就又被拖进水里,如此反复,到最后眼前好像看见了十五晚上的月亮,一轮大大的明月,满满的挂在水天相接的地方,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水面上,四处都亮堂堂的,静静的美极了。      沈虞侧着头睡在床上,长发顺在旁边,陆言昭没有睡,他细细的端详着睡在旁边的小妻子,吸进来的都是夹杂着她味道的气息,雪白的耳垂露在外面,下面是光洁的脖颈,他用手轻轻的爱抚着,沈虞睡的很沉,没有动也没有醒,陆言昭将手放到沈虞身侧,将人搂在自己怀中,沈虞睡得沉沉的,早没有了刚才那种防备,身上软软的,陆言昭忍不住又亲了下去。沈虞皱着眉毛,不舒服的动了动头,陆言昭听了微微一笑,盖好被子也进入梦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沈虞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砍断了一般,疼的不行。猜测是落枕了,她闭着眼睛摸了摸脖子,腮上落下一吻“醒了?”沈虞先是一愣,马上睁开眼醒了过来,正对上陆言昭的脸,沈虞眨了眨眼睛忙往后撤,谁知道稍微一用力,就觉得脖子生疼,不敢动了。陆言昭半卧着说道“八成是落枕了,我看看。”说完让沈虞趴下拇指在脖子根部一用力。沈虞嗷的一声喊了起来。      陆言昭哈哈大笑,沈虞只伏在枕头上不动,等陆言昭笑够了,才说道“你别动,”说完又用手去给沈虞揉桑脖颈,沈虞疼的脑门上都是汗,却硬生生忍住了,一声没吭。陆言昭觉得不对,将人扳过来看,就见她疼的嘴唇都快咬破了,气道“疼怎么不说话”沈虞松开嘴唇低着头,过了一会才说“时辰不早了,还要给长辈见礼,王爷请起吧”说完自己坐了起来。也不看陆言昭慢慢的下了地。      陆言昭看着沈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气鼓鼓的下了地,嚷道“人呢?”功夫不大,外面的门开了,就见玉池一个人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沈虞一愣,玉池将水盆放好,磕磕巴巴的说道“姑娘,……王妃……奴婢,伺候王妃……王爷”整个都不成句子了,沈虞无奈的说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陆言昭从后面走过来说道“爷从不让人伺候,往常都是林清泽,今儿,任他有几个胆子也不敢进来了。”沈虞一愣,暗想这就是王府的规矩不成,只好说道“那如今谁来伺候王爷洗漱?”陆言昭说道“你啊,不然娶你干嘛?”说完也不看玉池,自顾自的去洗脸了,玉池畏畏缩缩的走近沈虞说道“一会奴婢再跟王妃细说”沈虞只好道“再让人端水过来,再将衣衫找出来”      玉池依言下去了,沈虞草草洗了脸,这是最简单的一次,因为还得来伺候陆言昭更衣梳头,这边刚忙活完,头发也梳上了,衣衫也找好了,陆言昭站在地上不动,沈虞无法,只好一件件的给他换上,再仔细梳理好外面的玉佩,等一切收拾停当了,自己才上妆梳头。      沈虞想着今日见传说中的厉害的王府掌门人,一定要先留下好的印象才行,就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衣衫换上,等玉池在后面给沈虞换衣衫的时候,见到她身上一处处的痕迹,脸倒是先红了,可见姑娘并没有扭扭捏捏,忙装作没看见一气穿完,陆言昭在地上转了几圈喊道“怎么这么慢。”      玉池更是手脚不停,不过也越发紧张,还好沈虞淡定,等都穿好了就走了出来,陆言昭见了微微一笑“这衣衫倒是衬你的肤色”沈虞穿的是一件楼金白蝶穿花大红缎袍,头发也盘了起来,俨然妇人打扮了。玉池手中拿着件袄子跟在后面,沈虞说道“走吧”陆言昭听了推门走前往陆老太太处。      外面天色放晴,碧蓝的天色空旷怡人,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带起一串叫声,积在墙头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白光,小路都被打扫干干净净,沈虞跟在陆言昭身后,低着头,身边玉池扶着,俩人也不多说话,沈虞走的不快,每走几步就要停一停,等过了那股子疼劲才又往前迈步。      陆言昭在前面走的得意,等回头的时候才见沈虞被自己落了很远,问道“你可是不舒服,怎么走这么慢”沈虞垂着头也不说话,玉池也不敢看王爷,侧脸转向旁边去了。“无事,走吧”沈虞站起身来说道,一团雾气散在脸旁。      陆言昭低着头看了眼沈虞,“你害怕见我祖母?放心,她最慈善不过,你见了就知道了”沈虞点点头,心想,京中谁不知道你祖母厉害的要命,谁慈善她都不会轻易慈善。      俩人到了陆太妃住的善明堂的时候,外面的小丫头早等着了,见王爷来了,忙回去禀告,陆言昭带着沈虞进来,就道“祖母”说完就听老太太说道“难为你起这么早,过来过来”陆言昭笑嘻嘻的刚要过去,忙停住了,“先给祖母请安”说完带着沈虞跪下,行三跪九叩之大礼。等行完礼这才拉着沈虞过来。      沈虞低垂着头,“拜见太妃”上面陆太妃笑道“你快过来”沈虞依言走上前几步,半响陆太妃又道“怎么不过来?”沈虞听了只好又往前走几步,这才抬起头来,可一抬头就愣住了,原来太妃好像看不见东西,那眼珠子是黑色的,可没有一丝光泽,只看着一个地方不动,陆太妃身边的嬷嬷说道“王妃过来些”沈虞又往前走了几步,见陆太妃伸出手来,只好接着了。      陆太妃抓住了沈虞往自己身边拽,等沈虞坐下了这才慢慢摸了摸,从胳膊到脸蛋都没放过,半响才道“恩,仿佛年纪小了些”陆言昭挤过来说道“年纪小好,奶奶,可漂亮?”陆太妃呵呵一笑,“你说漂亮就漂亮,快吃饭吧,都凉了,等你们等的都快坐不住了。”      沈虞听了这话有些惭愧,哪里有让长辈等着晚辈的道理,只好说道“明日定早些”陆太妃听了说道“寅时就起来?”沈虞一愣,没想到她起这么早。自己当然起不来,陆言昭早拿起筷子说道“祖母向来起来的早,你没法比的,按着平日的时辰就行”      陆太妃笑道“我老婆子还没说呢,你倒先开口了”陆言昭道“那若是她起来了,孙儿也要起那么早,孙儿可吃不消,祖母就当体谅孙儿还不行么?”沈虞头一次见陆言昭对着别人撒娇,还真有点不适应。      一顿饭吃完,陆言昭又要拉着沈虞离开,陆太妃说道“臭小子,你急什么,好歹让我同这孙媳妇说几句话,你先忙你的去。”陆言昭听了笑道“好吧,听奶奶的,那孙儿先去书房了”说完暗中捏了捏沈虞的手,才松开去书房了。      屋中里面安静下来,只有边上的滴漏哒哒的在走着时辰,小丫头们全撤出去了,只留下刚才说话的嬷嬷在,这陆太妃的屋中摆设和沈老太太的全然不同,沈老太太信佛,平日吃的用的都是古朴雅致的,也没什么奢华之气,而陆太妃这边,全是奢侈精致之物,算起来陆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也够他们挥霍的了,难怪处处都显得与众不同。      “这门亲事我也略有耳闻。”陆太妃开口了,沈虞忙收回目光听她怎么说,“不管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总之你记住了,亲都已然成了,就不会给你反悔的余地,生是这家的人,死是这家的鬼。”说完这两句话,沈虞听了都不敢抬头去看她,下马威吧,这老太太,陆太妃听沈虞没有说话,就道“我先问你,怎么没给福哥披件大氅出来?”      沈虞一愣,只好道“今日才开始伺候王爷,还没弄清楚王爷起居秉性,今日是妾身疏忽了。”陆太妃哼哼一笑“你别当我眼睛看不见,我耳朵可不聋,福哥身上穿了什么,听脚步就能听出来,你不专心就是不专心,旁的什么都别说。”      沈虞听了,忙跪下来“是,妾身记住了,以后定对王爷吃穿用度上心。”陆太妃这才不说话了,不过也没叫沈虞起来,半响开口道“你祖父我是知道的,也是个人物,你祖母可还好?”沈虞想了想回道“还好,多谢太妃惦记”陆太妃又道“你年纪太小,不过也听说在家中跟着母亲管家的,学的如何?”沈虞回道“若说精通自是不能,不过随着母亲学了些皮毛而已,以后还望太妃指点才是。”      坐在上面的老太太听了道“指点?我说让你管家了么?”沈虞听了顿住了,这说的仿佛自己时时刻刻惦记着陆家的家产一般,陆太妃说了这话,心情好些,又道“如今你别想着把手伸出去多长,先给我们陆家舔丁才是主要,别的一概别管”      沈虞听了回道“是”陆太妃训完了,说道“起来吧。”沈虞跪了半天,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麻了,只好扶着椅子站好,就听陆太妃又道“看样子你在家还真没吃过什么苦,从来不跪着?”沈虞只好道“是”陆太妃听了叹了口气“如今的姑娘养得越发的娇贵了,想我那时候,这样那样的规矩都是家常便饭,哪里有你们这样的福气。”      沈虞放下手站着听陆老太太往下说,“罢了,回去吧,明日也不用寅时就过来请安,福哥睡觉轻,别扰了他。往后你要上心些”沈虞低身说道“谨记太妃教诲”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刚出了屋子,天色更亮了,地上的积雪晃得刺眼,沈虞忙遮住眼帘,玉池在门外等着,见姑娘出来了,忙过去扶着姑娘下台阶,沈虞低声说道“这老太太,还真厉害”玉池扶着沈虞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说安慰的话,只好往前走着,刚走几步,沈虞突然问道“你早晨要同我说什么?”      玉池回道“王爷那院子古怪极了,就有些做活的丫头婆子,身边服侍的一个都没有,今儿早晨奴婢就见到自己一个人,后来一问才知道之前就是那个侍卫服侍的,那屋里的东西,没王爷的命令谁都不能碰去”沈虞低声说道“这也是被祖母宠坏了,跟霸王一样。”玉池说道“姑娘,这,以后”沈虞直接说“小心些,以后,谁知道以后什么样,有什么以后以前的”      主仆二人俱不说话了,沿着长廊往前走着,时不时碰见几个下人来回的办事扫雪,等转过个弯儿,玉池忙道“姑娘,咱们走错路了,这是哪啊?”      沈虞抬眼一看,可不是,四周白雪皑皑,亭台楼阁无一处认识,就笑笑道“管他是哪里,咱们都到这了,就四处看看,总会有人找过来的。”“可,奴婢觉得姑娘该回去歇歇。”沈虞淡淡的说“你觉得我能歇歇?”被沈虞这么一问,玉池也不能肯定了,只好扶着姑娘慢悠悠的在园中散步,各处都被白雪覆盖,也没什么景色能看,沈虞从树上抓了把雪,团在掌心,手心先是凉凉的,又搓了搓马上滚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书房   主仆二人立在园中,玉池听沈虞的话,知道早晨在老太妃那里受了气了,心中不由一叹,饶是自己家姑娘这样的,也逃不过受气的份去。沈虞也不说话,俩人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见有人脆生生的喊道“姐姐!”      沈虞回头一看,在月亮门边上跳出个人来,小小的个子,一身红装紧裹着,头上还带着绒帽,就看这小人三步两步的跑过来,扑到沈虞身边,“宝儿!”      苏宝儿仰头看着沈虞说道“姐姐怎么到了这边,可让宝儿好找呢”沈虞一笑,蹲下身来“宝儿怎么到这边来了”“娘亲过来了,带着宝儿,”沈虞和玉池对视一眼,笑道“那咱们回去好不好?”宝儿撅着小嘴说道“宝儿刚出来,不要回去,那帮人找不到宝儿才好呢”      沈虞摇摇头,这丫头还是那么任性,不知道一会下人说找不到人了,苏夫人指不定怎么着急呢,只好哄道“宝儿乖,咱们回去,外面天寒,实在不舒服,到了屋中,陪你玩九连环可好?”      宝儿想了想,就笑道“那咱们回去”说完拉着沈虞往回走,沈虞忙抓住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她说话,让脚步慢下来,宝儿走了一会不耐烦起来,挣脱开沈虞的手,往前跑着抓了把雪,转身扬到沈虞身上,边扬边笑了起来。      沈虞不好和小孩子计较,就边躲着,边用外衫遮住脸,喊道“宝儿别闹,”宝儿若是好好听话,就不是她了,这可不管,还是一个劲扬着。玉池忙笑道“苏姑娘别乱跑,仔细摔着,”苏宝儿拿起雪往沈虞头上撒去,笑道“你也来玩”      沈虞一边护着一边往后退,“我可不同你玩…”话还没说完,就撞到墙上了,沈虞忙回头一看,哪里是墙,是陆言昭站在这边,冷冷的看着自己,苏宝儿见了这位表哥,将头一缩,躲到玉池身后不动了。玉池小心的往上走了几步,站到沈虞身边低身说道“见过王爷”      陆言昭抿着嘴唇不说话,只瞪着沈虞,沈虞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他那双眼睛,没由来的低下头去,后面苏宝儿看着表哥不善的面庞,只将小脑袋露出来一点点,等表哥的目光扫过来了,马上又缩了回去。“送宝儿回去”沈虞听了陆言昭的吩咐,低头说道“是”转身就往后走,还没迈开步子。胳膊就被抓住了。      沈虞转回头来,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对上陆言昭的眼睛的时候,就听见他说道“玉池,送苏小姐回去”玉池微微抬起头看了沈虞一眼,见姑娘没发话,只好低身施礼道“是”说完转身同宝儿走开了,宝儿此时巴不得离这个表哥远些,听见能走了,飞快的往回跑去。      沈虞看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刚要开口下巴就被陆言昭捏住,他转过来让她的脸对上自己,沈虞的肌肤很白,此时被冻的又白了几分,加上走了几步,里面的红晕慢慢透了出来,整个人看着干干净净的,清爽极了,陆言昭的火气淡了几分,他低下头在她脖颈边闻了闻,说道“怎么有股子香味?”      沈虞想了想“许是刚才在树下站了半天,染上的吧”陆言昭伸开手掌摩挲着沈虞的脸颊“园中梅树,哪里是这味道”说完在沈虞耳后轻轻一舔,沈虞忍不住一个哆嗦,忙道“王爷,此时太冷,咱们还是回去吧”。      陆言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右手俯到沈虞腰间,搂住了问道“刚才祖母同你说了什么?”沈虞两只手撑在两人中间,不敢十分用力,可又不拿下来,低头说道“让妾身照管好王爷,别的没了”陆言昭托着沈虞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沈虞仰头看着那双黑亮的眸子中有几分探寻的味道,但是说的就是这些,哪里有别的,“果真是么?”沈虞只好答道“自然是”      陆言昭歪着头看着沈虞,又问“我走的时候明明说了,到书房去,你怎么不去找我?”沈虞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去找人念头,如果实话答了,他必然不高兴,就小心说道“想来府中书房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妾身初来,怎敢胡来走,”陆言昭问道“当真如此?”沈虞下巴被托着有点久了,可还是仰头答道“嗯”陆言昭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看穿沈虞的用意还是满意沈虞的回答,低头亲在沈虞唇上,两人刚碰上了,沈虞忙推了推说道“这里不可”说完侧过脸去,陆言昭亲了个空,他低头不动了,可手还没松开,沈虞只好柔声说道“妾身才过门,若是让人看见了,回头传到太妃耳中终究不好,还当我沈家女儿这般没教养呢,等回去了,怎么都成的”      沈虞说完这话,双颊绯红,陆言昭见了幽幽说道“你几时学会了这手段,倒是从没听你和我说过几句软话,今日听了,当真有几分不习惯”沈虞觉得他手臂有些松了,就往外挣脱一下想要直接出来,结果陆言昭手臂一紧又将沈虞搂在怀中。      他低声说“你越是这样的腔调同我说话,我越是舍不得放手了“说完禁锢住沈虞的脑袋,直接吻了上去,沈虞只好闭眼应承着,陆言昭昨晚多少带着几分醉意,哪里有今日清醒,人越是清醒,就越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见沈虞始终闭着嘴巴,右手顺着沈虞的腰肢向下慢慢抚摸,沈虞忙用手拦住了,陆言昭的舌尖趁机挤了进去。      陆言昭的嘴唇是微凉的,这个吻带着酣畅淋漓的味道,仿佛要尽兴一般,不放过沈虞口中的一丝一毫,他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做事风格,总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霸道而又激烈,眼见沈虞被迫的几乎喘过不气来,陆言昭这才放开她。   沈虞闭着眼伏在他胸前,腿都是软的,陆言昭抱紧沈虞听她慢慢调理气息,微微一笑“笨死了”沈虞也不说话,只抓着他的衣衫,陆言昭低头看见沈虞的脖颈,又慢慢的凑过唇去,一下一下的轻啄着,沈虞瑟缩的往他怀中靠了靠,陆言昭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沈虞忙道“快放下”陆言昭冲她一笑也不说话,转身顺着刚才玉池离开的反方向走去,沈虞将脸埋在陆言昭怀中闷声说道“我怎么见人”头上陆言昭笑道“只要对着我就行了,还要见谁去”说完这句,穿过长廊,又让过扇偏门,过了竹林子,就到了一栋楼前,门口的人见主子抱着个人来了,忙施礼道“主子”就将门打开。      陆言昭抱着沈虞进来,吩咐道“全出去”沈虞耳边只听见几个声响,似乎是众人放下东西,鱼贯而出了。等到了榻边,将人放下又走出去。沈虞站起身来了,四下打量着,好像是个书房,不是好像,应该就是书房,只不过比沈家要宽敞多了,也亮的多,屋中暖和,沈虞摸着榻上都是暖的,知道他们这屋子烧的地龙呢。      不一会陆言昭走了进来,他已经将外衣脱下了,手中拿着的是一套茶具,随手放在身后桌子上,沈虞站起身来往旁边望过去,陆言昭已经开始煮茶了。满屋子氤氲着香气。      沈虞见桌边养着的兰花,一朵朵小小的,嫩黄色的花心在白色的花瓣衬托下下的格外的柔弱,她低头闻了闻,香气似有若无,也不呛人。兰花的下方摆放的是个棋盘,沈虞慢慢抚摸着,“这个是榧木的,”陆言昭从后面抱住沈虞在她耳边说道。      “早年祖父酷爱下棋,就四处收集这些棋盘,家中还有很多,等我用的倒是喜欢这块,”沈虞被他抱着,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又不能挣脱的太明显,就问道“茶煮好了?”      陆言昭将沈虞放开,拿起茶盏递给她,沈虞低头一看,只见雪白的茶盏映衬着醇厚的黄色,袅袅茶香升起,冲到鼻翼间,别是一种香气。端起来慢慢的品了一下,茶体清净绵后,回甘软润,是难得的佳品。陆言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虞,从头到脚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她喝茶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别人身上没有的韵味,等沈虞抬起头来的时候,忙移开目光说道“这是上年去岭南的时候,路过乐山寺那的方丈送的,我也只剩下这么多了。”      沈虞将茶盏放下说道“当真是好茶,也得有几年了吧”陆言昭拿着茶盏歪着头问“你说是好茶,倒是说说看什么是好茶?”沈虞向来不懂得这些,只好说道“想来同这个一般,入喉清净,绵软非常好像就是好茶吧”      陆言昭将茶盏放下说道“入喉清净,绵软非常……”这话说话只看着沈虞不动,沈虞开始还想不明白,等看见他的眼神,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忙转过身去。背后传来陆言昭低低的笑声,沈虞脸色更红了,陆言昭忙道“你先将衣衫去了,免得一会出去冷到,”沈虞说道“我不热”陆言昭过来问道“那不热怎么脸这么红”      沈虞听了觉得脸上又热上几分了,想了想将袄子去了,放在椅上,陆言昭又将茶倒好送到沈虞手中,沈虞接过来吃了,看着他桌子上摊开的字,像是魏碑的,就抽出一张仔细看着,陆言昭问道“如何?”沈虞手中的字还真是魏碑,笔意浑厚,气势古朴,就笑道“没想到王爷临的居然是魏碑,看的出来王爷写这个字的时候心中必然十分高兴,意态飘逸,倒是深的魏碑精髓”      陆言昭问道“你可知我何时所写?”沈虞摇摇头,陆言昭就直接说道“昨天!”沈虞一愣,“早晨刚起来,就觉得要写几个字,不然浑身不舒爽,难为你看出来这字中有几分愉悦之意”说完又搂住沈虞。      沈虞这才想起昨日他定然是迎亲前写下的,若是有几分高兴,昨日的他心中是高兴的?沈虞垂眸一想,可不是,就跟打了胜仗一般,怎么会不高兴。正想着突然觉得耳边一紧,这才发现耳垂被他含在口中了。      沈虞低声说道“王爷,听闻苏夫人过来了,咱们回去吧”陆言昭哪里肯放开,将手放到沈虞背上说道“姑母总过来,哪里必要回去见了,”沈虞忙侧着脖子说道“这是妾身成亲后头一次见,怎么也别少了礼数才是,王爷……”      陆言昭将手慢慢伸入沈虞衣下,沈虞往外推着,人往后仰,“王爷不要闹了”沈虞忙往后退,身后就是陆言昭的桌案,哪里还有地方退,陆言昭将人托起来,紧走几步放到榻上,沈虞大吃一惊,光天化日的,要在这……,她忙要跳起来。      陆言昭上前压着了说道“茶也喝了,小鱼不付茶钱就想走?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说话间她的缎袍扣子就被解开了,沈虞挣扎着说道“不可,王爷,在这不行。”陆言昭将头埋在沈虞颈下说道“怎么不可,”沈虞推着他的肩膀说道“如今妾身实在疼痛,还望王爷体谅,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一刻的。”陆言昭听了这话,慢慢抬起头来,“好”答完一个字,已然将沈虞的缎袍退下来了,俩人拉扯中沈虞的肩膀早露了出来。      陆言昭用舌尖在上面画着圈,引得沈虞浑身战栗,她低低说道“王爷,妾身实在是”陆言昭截断她的话说道“我会小心的,”话刚说完,已经顺着肩膀到了她的前胸上,舌尖沿着香丘画个大圈,上面红色的樱桃站立起来,在肌肤的映衬下如开在雪中的红梅一般,陆言昭的眼睛一紧,张口含住了,沈虞压抑的声音不小心从嘴角溢了出来。      陆言昭闭着眼睛手指在沈虞的身上来回的抚摸着,那感觉好像是覆在上好的缎面上,他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看沈虞闭着眼睛将脸儿侧在一边,头上的长发散落在榻上,黑发红唇显得整个人是那么的耀眼。他喉咙一紧,双手尽快的将沈虞身上的衣衫除去,就这样没有任何遮挡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虞身上一阵战栗,她有一点发冷,不知道为什么身上的重量减轻了,陆言昭离开自己,难不成他放弃了?沈虞正要睁开眼,陆言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伸手一碰才知道,他也将衣衫脱光了。沈虞忙收回手来。陆言昭在她耳边磨蹭着,抓着沈虞的手说道“你怕什么,”引领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背上,沈虞刚碰到脊背就要缩回去,陆言昭抓紧了笑道“定然是昨夜你也喝多了,不然哪里这般害羞”说完抓着她的手一点点的向下延伸过去。      沈虞闭着眼,想收回手却是不能了,每碰到他身上一次,她的脸上就红上一层,脑子里面混乱的紧,都分不出哪里是哪里,等碰到一段火热的时候,沈虞吓得睁开了眼睛。      沈虞从陆言昭的眼睛看见了自己,一副呆呆的惊恐表情,完完全全的呈现在对方眼睛,陆言昭轻啄了下她的嘴角,“终于睁开眼睛了?”可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那双手碰到的东西仿佛又热了几分,沈虞忙阻拦道,她想甩开他的手,陆言昭看着沈虞的娇羞模样,眸中又暗了几分,“你不想看?”他问,沈虞慌乱的摇着头,陆言昭笑道“那就不看,”说着话将自己的火热抵在了洞口前。      沈虞身子向上挣了挣,陆言昭抓住沈虞的腰笑道“你还往哪里躲?”话音刚落,沈虞就觉得那东西挤了进去,下面一丝疼痛传来,她双眉蹙了起来。      陆言昭见她的样子,哑着嗓子说道“我定然会轻轻的,”说完又往里面推动几分,沈虞的手紧了紧,陆言昭将她的腿分的再开些,“你越是紧张,就越是难受,”这话一出,沈虞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可那里还是胀得难受,昨天的伤害没好,怎么会不疼,“你别怕,我不动就是。”沈虞这才发现,他果真不动了,不由暗自出了口气,陆言昭亲吻着她的眼睛,脸颊,小嘴,用牙齿慢慢摩擦着她凝脂般的鼻尖,两只手时而徘徊在她的腿间,时而徘徊在身侧,时而在胸前,总之沈虞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下一次又会落在哪里。      可无论那里,都像是在沈虞身上种下火种,一簇簇的小火苗在燃烧着,她不安的扭动着身躯,陆言昭双手抓牢了说道“死丫头,还敢乱动,这火可是你点起来的,忍着吧”说完□一用力,剩在体外的那段,全,根,没入了。      沈虞啊的一声嚷开了,紧接着陆言昭就动了起来,撞得她想说的话没一个整句出来,一边提着气,一边断断续续的发出声响来,那音调自己听了都恼了,忙尽力忍着,可上面的人冲撞的太厉害了。她整个人慢慢的就被挤进榻上去了,陆言昭大手一伸,重新将人抓回来,又是一顿冲刺,他此刻清醒无比,耳边听见沈虞细细的声音,比任何东西都要刺激,沈虞越是憋的厉害,陆言昭也越是用力,过了一会沈虞的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来,陆言昭一点点的舔舐着,下身更加用力,沈虞终于忍不住了,呃的一个长音冲出来。      沈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陆言昭抓着她的胳膊扯开了,“我爱听你叫,别挡着”沈虞狠狠的瞪他一眼,自己以为是狠着呢,可在别人眼睛,那眼角都带着几分媚意,此时哪里受了了这个。他将沈虞的腿抬起来放到自己腰上,慢慢的、抽、出来,狠狠的推进去,一直到底,沈虞将头左右摇着,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在陆言昭的榻上低低的哭开了。      饶是哭声,也带着几分婉转,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想说出来的话,都咽了回去,只会开口求人,然后这些早就听不见了,他将人放下大开大合猛烈的撞击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觉得一股暖流直接到了她体内,他覆在沈虞身上不动了。      等缓和一些,他低头看着怀中小人这才发现沈虞牙关闭着脸色煞白,忙拍了拍她的脸颊,也顾不得穿衣了,下榻将尚温的茶喂沈虞吃了几口,慢慢的才见人醒了过来。陆言昭搓着沈虞的手道“这般经不起折腾。”沈虞哪里还有分辨的力气,只偎依在他怀中不动,又借着他的手吃了几口茶水,才慢慢觉得找回几丝活气儿。      陆言昭低头亲着沈虞的脸颊,“如今可好?”,沈虞沙哑的嗓子说道“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死了才甘心?”陆言昭听她口气不善,却也不恼,用被子将两人盖严实了,才道“谁知道你这么小的力气”沈虞缩在被子中也不分辩,也不说话,陆言昭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下次为夫定然轻些”说完自己先笑了,又亲着沈虞,沈虞闭着眼睛从他怀中滚在榻上,他知道沈虞定然累的不行,也不难为她,只小心的搂着,沈虞早没力气拿开他的胳膊,任由人抱着。不一会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累   沈虞醒来的时候,房子里面安静极了,一丝声音都没有,陆言昭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动了动腿,那里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说什么轻点都是屁话,下次谁信谁是傻瓜,沈虞慢慢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被子下面什么都没穿,只好喊道“来人”      外面的人吱呀一声开了,就见玉池小步走了进来,见了沈虞先施礼笑道“姑娘醒了?”沈虞点点头,玉池忙坐过去将早准备好的衣衫给沈虞拿过来,慢慢扶着沈虞站起来穿好衣衫,等玉池的手无意碰到她身上的时候,沈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玉池忙道“姑娘先忍忍,奴婢让人备下热水,等回到咱们那边好好歇歇”      沈虞问道“人哪里去了?”玉池答道“不知,就是让奴婢伺候姑娘来了”沈虞想了想问“那边苏夫人可回去了?”玉池点点头“是,回去了”沈虞闭眼叹了口气,玉池边整理着衣衫抬头看了沈虞一眼道“姑娘……”沈虞道“还能说什么,指不定太妃怎么说呢”玉池见沈虞神色疲惫,等穿戴整齐了就扶着人回去了。      到了院中,洗澡水早早备下沈虞刚进了木桶就觉得仿佛有无数的小针在扎着那个地方,忙站了起来,玉池问“可是水太凉了?”沈虞扶着边沿站好道“你去问问,有没有什么药膏拿回来点,”玉池一听明白过来,就出去找,沈虞自己靠在木桶边上,慢慢的坐到水中,才感觉好些,不由长出了口气,说也新鲜,隆冬时节陆府还能用花瓣洗澡,沈虞用手将水一点点的撒到胳膊上,花瓣在水温中飘洒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      沈虞闭着眼仰头不动了,刚长出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一双微凉的手搭在肩膀上,沈虞骇的忙睁开了眼睛,只见陆言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低头看着沈虞,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沈虞往水里面缩了缩,陆言昭的手慢慢的捏着她的肩膀,“不劳王爷……”沈虞欲让他将手拿开,陆言昭用力一按,她只好不动了。      陆言昭顺着沈虞的肩膀往下按摩,沈虞又拦住了,“你怎么在这洗?”他问道,沈虞奇怪,不在这洗还能去哪里?陆言昭蹲下来将头放在沈虞耳边说道“我那后面有个池子,我带你过去?”说完就要讲沈虞拎出来,沈虞忙道“不必了,今日就在这吧,外面太凉。”陆言昭只好说道“那好,”话虽然说完了,人还不走,沈虞红着脸小声说道“这地儿小,不如王爷到屋中等候妾身去吧”      陆言昭笑“哪里小,我帮你洗,一起回去”沈虞听了见他真将衣衫退去了,手伸进水中忙说“不必不必,”陆言昭看着沈虞后背的肌肤,在水中浸泡一会了,染上一层红晕,仿佛透明一般,忍不住张嘴咬了下去,沈虞一点防备没有,被他咬个正着,忙往前躲,陆言昭伸手环住嘴也不张开,沈虞急忙回身推道“你干嘛!”      陆言昭沾了一身的水被沈虞推开,见沈虞气恼的望着自己,眼波含媚,说不出的心痒,只好忍着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沈虞知道这澡也洗不成了,抓起放在旁边的衣衫就裹住。      “不洗了?那好”沈虞刚裹紧了,从桶里面走出来,陆言昭上前抱住了就往正屋走去,好在两个屋子是连着的,也不用出去,沈虞身上穿着单衣也不担心着凉,到了屋中陆言昭将人整个扔到床上,沈虞滚到里面将衣衫带子系好,陆言昭也跟了上来,沈虞往旁边躲了躲,陆言昭拿起毛巾给沈虞擦拭,沈虞忙夺了过来。陆言昭也不生气,将沈虞的头发理顺,又拿条毛巾给她擦头发。      功夫不大玉池回来了,等到了木桶边一看,人没了,忙喊道“姑娘”沈虞听见了唤道“不必过来了”玉池听了知道王爷回来了,就低声答应着下去收拾东西。陆言昭擦着沈虞头发,揪得头皮疼,沈虞只好说道“王爷,再擦下去妾身的头发都要掉光了”陆言昭一听将毛巾放下,似不经意的问“她还叫你姑娘?”沈虞一听,只好道“下去妾身说她便是,叫了十几年了,习惯了一时不记着改口。”      陆言昭听了也没怎么生气,想了想问道“可吃东西?”沈虞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午饭,只好说“还没呢”陆言昭唤人送饭菜过来,沈虞又加了件衣衫才吃起来,陆言昭也不动,就坐在桌边目光灼灼的看着沈虞吃饭,沈虞吃了几小口实在吃不下了,只好问道“王爷可是有事跟沈虞说?”      陆言昭理了理衣衫说道“没事,你吃你的。”沈虞道“王爷的衣衫也湿了,让人换过吧”陆言昭这才想起自己衣衫的事儿,忙走出去换衣服了,沈虞看着他的背景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索然无味又放下了,玉池也不能进来,只好自己擦起头发来。      陆言昭回来的时候,就见沈虞穿了件大红的家常衣衫站在了窗边,桌子上的铜镜也没用,黑发顺滑柔和的披在肩上,直垂到腰间,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也用腰封裹了起来,眼前打开着首饰盒子,在选簪子,纤细的柔荑从一排簪子上慢慢溜过来,溜过去,不知道选哪个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动作在陆言昭的眼中都美极了,心里就跟有一丝羽毛滑过一样,痒痒的,他从后面抱住沈虞,替她拿起跟象牙的道“这个是暹罗国上阵子过来的,不错。”      沈虞拿起来看了看,做工精致,上面雕刻着鸾鸟纹,前头镶嵌着着几粒深红色的珊瑚珠,着实不错。陆言昭的呼吸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他来回在她的脖颈和耳后徘徊着“还是这样的味道,”说完用舌尖又去舔沈虞的肌肤,沈虞低声说道“王爷,”陆言昭也没抬头,模糊的鼻音回应着她,沈虞不耐烦的往旁边动了动,陆言昭的手禁锢在她的腰间哪里任由她四处乱跑。      沈虞低声说道“王爷,妾身累了”陆言昭的手不安分的从腰间往上移动,沈虞拿着簪子这回没有拦着他,任由身后的人埋在自己发间肆虐。      就在沈虞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担心又要重演上午那一幕时,门外有下人回道“王爷,太妃有请”陆言昭低声在沈虞耳边说道“让我看看刚才咬到哪里?”沈虞伸手将衣衫往上一拉,“王爷,太妃唤你过去呢”陆言昭的手一顿,门外又低声唤道“王爷?”陆言昭将头抬起来说道“知道了”这次外面才没了声音。      沈虞忙转过身来,将外衣大氅都拿过来了,一件件的给陆言昭加上,等都穿好了,陆言昭看了眼门外,不悦的说“这时候祖母有什么事儿”说完看着沈虞,沈虞也不抬头,理着他的衣衫说道“想来是要紧的事儿吧”说我这话,陆言昭低头在沈虞腮上补了一口道“等我回来”沈虞温柔的点点头,陆言昭挑着眉毛问“没了?”沈虞抬头看着他问“什么?”陆言昭只好低头将脸凑到沈虞面前道“你说呢?”      沈虞将头压得更低了,“王爷还是快去,免得太妃着急”说完也不看他,自己往后退了几步,陆言昭反走过去几步道“就咱们两个人,”沈虞只好笑道“王爷……别难为妾身了”陆言昭看她窘迫的样子,也不逗她了,哈哈一笑,迈步走出去了。      沈虞看着人走远了,长长的叹了口气,玉池见王爷出去了,就进来服侍沈虞,沈虞坐在椅子上问道“药拿过来了?”玉池回道“姑娘,奴婢没拿到,”沈虞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四处嚷嚷着找大夫,况且陆言昭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也不知道找谁要了,“罢了,明日回家的时候再说吧”      玉池也知道,明日是回门的日子,“明日姑娘回去了,老太太和夫人指不定怎么心疼呢。”沈虞幽幽的说“以后别叫我姑娘了,改改吧,刚才他听见了,不高兴了”玉池忙答“是”,又问、“姑娘,不,王妃怎么吃的不多?”沈虞对着镜子“吃不下。”玉池低声说“若是能在家住上几日就好了。”沈虞凉凉的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玉池笑笑“王妃,反过来说,王爷这是喜欢你啊,”沈虞自己慢慢梳着垂在胸前的长发“怎么还不是新鲜三天,”玉池见自己家姑娘神色淡淡的,只好说道“姑娘,别总想着那些,奴婢都打听了,这王府规矩真大,陆王爷不但没有贴身丫鬟,就连那些姬妾也是没有的,开始奴婢还奇怪呢,只当是人家不好说,谁知道仔细打听了半天,还真没有”      沈虞梳头发的手一顿,转头问道“真没有?”玉池点头道“是,没有!”沈虞想莫非他有什么毛病,不好女色?可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啊,怎么会没有呢,真奇怪,主仆俩又说了会话,陆言昭还没回来,沈虞就让人将饭菜端出去,自己上了床,让玉池给捶着腿。      想来白天太累,玉池没捶一会沈虞又睡着了,陆言昭回来的时候,大门一响,沈虞就醒了过来,见人回来了,只好将玉池遣散出去,自己上前服侍陆言昭更衣,陆言昭回来的时候,神色平淡只问沈虞可饿,沈虞哪里还吃得下,又问陆言昭是否吃过东西回来的,知道在太妃那里吃了,这才不去操心。      陆言昭回来后拿了本书随便读着,沈虞想了想开口道“明日是回门的日子。王爷……”陆言昭放下书本道“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不必操心,明日早晨过去,中午就回来,”沈虞一愣,没想到时间这么紧,可见陆言昭神色不好,那里还有走的时候的兴致,也不知道遇上什么事情,自己就不再问。转回屋中,也不能睡,拿起绣线做起活来。      陆言昭偷眼看沈虞,可她一点反应没有,也不问下午的时候祖母同自己说了什么,只好将书本一摔,反问沈虞“你怎么不问问下午祖母同我说什么了?”沈虞放下手中的活计答道“想来是府中的事儿,妾身哪里能过问。”陆言昭听了从外间走进来做到沈虞身边说“说的是你,你还不问?”沈虞想了想说“太妃单独将王爷叫过去,就是不想让妾身知道的,妾身干嘛要问”说完又拿起绣线。      陆言昭劈手抢下她的东西说道“就是不能知道,你也要问问,就当关心我不成么?”沈虞只好陪笑道“那说了什么?”陆言昭想起来祖母的话,还真不能同她说,可又问了,强词夺理说“不能告诉你”沈虞说道“这不就结了,”说完又拿起绣线,陆言昭看着沈虞说“时辰不早了,歇了吧。”沈虞脸上一僵,也没说什么,低头将绣线收拾起来。      两个人简单收拾一下就熄了灯,沈虞面对着床里面,等陆言昭上了床搂住她,沈虞不自觉的一僵,可马上又放松下来,陆言昭将人扳过来低声说道“祖母要给咱们找个嬷嬷过来,被我给回了。”沈虞明白了,定然是觉得新婚的人,身边没有老人管着不知道节制,太妃是担心陆言昭放纵坏了身子不成?陆言昭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沈虞的后背肌肤道“祖母说你也没个嬷嬷,自己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沈虞点点头,陆言昭见她同意祖母的看法,将人搂紧点说道“你不懂事我还不懂事?”      沈虞嘴里低低说道“本来就是”陆言昭听了支起半个身子道“谁说的?”沈虞叹了口气“然后呢?”陆言昭不依不饶的将沈虞压在身下道“然后,没然后了,哪里有什么嬷嬷过来,你是不是很失望?”沈虞想了想说“王爷做主就是”陆言昭听了这话,放开人又躺好道“你不高兴我知道,无非是上午的时候,我难为你太狠了,此刻还记着”      沈虞刚要开口辩解,就听陆言昭继续说道“算计多久才到手的,难不成天天看着?虽然天天看着也好,总不如吃着好。”沈虞低声道“那也得有个节制,不能像上午那般了。”陆言昭听了微微一笑,“你不喜欢?等日子久了自然就不怕了。如今才几日,小丫头早着呢!”沈虞就知道自己说的话白费,索性闭嘴不说了,陆言昭将人往怀中锁了锁安慰说“那我今晚不碰你就是。”      若是今天晚上还有,那么明日我连爬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沈虞暗暗想着,陆言昭吻了下她的额头道“睡吧”沈虞说道“这样我睡不着”陆言昭一笑“那怎么样你睡得着?”沈虞只好道“放开我些”陆言昭听了将两手放开了,就见沈虞往后退了退,两个人离开有一臂的距离了才停下,“这样刚好”陆言昭看着沈虞问道“是不是我这床若是后面还有空地,你还能退?”      沈虞看了看道“王爷,我累了,早些歇息吧”这话刚说完,就听见磨牙声响“过来”沈虞听了“你自己说今晚不碰我的,你忘了?”陆言昭粗声说道“那是一个意思么?”沈虞反问“怎么不是一个意思,我以为就是一个意思”陆言昭听了半响没说话,翻个身后背对着沈虞吼道“睡觉”。      沈虞看着他转过身去,猜测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一时间四周静谧,只有彼此呼吸声传来,谁都不说话了,沈虞是真累了,没多大功夫就睡着了。陆言昭听身后呼吸均匀了,转过身来就见沈虞雪白的手臂落在枕头上,挡在两人之间,想伸手将人拉过来,后来一想,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仰面倒在枕头上也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回门   沈虞早早的醒过来,隔着两层幔帐,影影的见外面天色才蒙蒙亮,陆言昭的呼吸声低低传来,他还没醒,沈虞也不敢动,睁着眼往外面看着,转头看了看自己这个新丈夫,此刻整个人老老实实的倒在枕头上,浑身上下的气势早收敛的一干二净,无害的睡在沈虞身边,她一伸手就能碰到。正想着,陆言昭伸手过来了,应该没醒,闭着眼睛只是无意识的胡乱摸着什么,沈虞坐起来往后退了退,陆言昭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碰到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他见沈虞坐在帐中,懒洋洋的问道“你醒了?”沈虞见人起来了,就收拾一下,要下床去,陆言昭也没拦着,下人听见主子醒来了,鱼贯而出,自然都是玉池一个人在忙碌,别人是不能插手的,两人吃过早饭就到太妃处请安,太妃也没见,吩咐下人传话说早去早回,沈虞这才跟在陆言昭身后坐上马车。      一路上陆言昭拿着本书慢慢的翻看着,沈虞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帘,她想知道沈盏也会回来么?若是回来了双方见面要怎么办,又一想,家里一定不会让彼此碰见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谢家是否大发雷霆,沈老爷是怎么遮掩过去的,这一切沈虞都不知道,随着马车一点点的临近沈家,她越发紧张起来,陆言昭抓着书本不说话,过了好一会马车停下。      外面下人回道“主子,到了”沈虞抬头看着陆言昭,他这才慢慢收起书来,慢慢理好衣衫,慢慢下了车,等他下了车,转身接沈虞下来,她这才看见自己家的人大大小小的几乎都聚在门口等候了。      沈老爷见俩人下来了,往前走了几步道“一路舟车劳顿,里面请吧”陆言昭嗯了一声,由沈老爷引着走进去了,等俩人进去沈虞这才携着余氏也走了进去,余氏抓着沈虞的胳膊低声说道“怎么几日没见,你看着倒是瘦了?”沈虞安慰的笑道“哪里,娘,多多才一日不见,会瘦到哪里去。”      一抬头见沈老爷已经引着陆言昭去了前面,正好沈虞和余氏到后面房中歇息去了,进了余氏的屋子,早有人准备好了香茶,沈虞喝一口道“还是家中的味道好些”余氏看着女儿沉默半响,“我儿辛苦了。”沈虞放下茶杯忙道“哪里,母亲,那边待我甚好,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怎么,祖母还没回来?”余氏点点头,“冬日太冷,实在不敢让你祖母胡乱挪动地方,等春暖了再接过来不迟,你中午想吃什么?”沈虞道“不用忙活的,看样子也不能在家吃饭”余氏一怔,沈虞只好解释道“他自来就是这个样,母亲别多想,习惯就是,对了,昂哥好么?”      余氏知道沈虞惦记余慕昂,“好着,有母亲在呢,别担心,”沈虞只好点点头,又问了问家中别人的事儿,刚说了几句,还是忍不住了,“母亲,当日我嫁入陆家,沈盏嫁入谢家这事,谢家是不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有什么动静?”      余氏听沈虞问了,低声说道“哪里有什么动静,就连回门都是回的后面的府邸,这边不过来了,其中j□j实在是……”沈虞知道定然是不好说的事儿,静静听着往下说。      余氏喝了口茶,低声说道“若是娘说了,你可别惊讶。”沈虞没打断,余氏又喝一口,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沈虞气道“不能说一半就停下,娘,告诉我吧”余氏看着女儿的脸儿,素白的脸上才几天功夫,就有两道暗暗的阴影,显得眼睛更大了,就知道在那边吃不好住不好的,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余氏低着头,眼角泪光闪动“要说起来,咱们家也是对不起谢家,你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若是知道了,一家子的脸都没地方放了。”      余氏停顿一下,接着低声说道“听说谢姑爷酒量不好,喝多了之后需在洞房中成了事,到了第二天早晨木已成舟也就没法了。”沈虞听了觉得奇怪,“不对,先到了家就要去盖头的,怎么还会认不清人呢?”余氏道“那边具体怎么样,娘真不知道,不过,不过有一件事是知道的。”   “什么?”沈虞追问。      余氏叹了口气,“他们好像是给谢家的公子下了药了。”沈虞一听这话,手边的茶杯咣当就落在了地上,把余氏唬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沈虞抓着母亲问“当真?”余氏扶着女儿肩膀急急劝慰道“你可别犯傻,事到如今咱们可管不到了,”沈虞垂下头,“我哪里犯傻,就是觉得,觉得谢哥哥那样的人居然遭这种算计,他哪里受得了……”余氏搂住女儿道“谁说不是,娘当时听了都没脸出门了,下次再碰见人家谢夫人可怎么开口,娘算是在京中没法呆了”      沈虞听着听着,哇的一声哭开了,余氏搂着女儿也垂泪不止,沈虞也哭的都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谢临舟,反正这几天心中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件,现在听见结果了,羞愧万分,虽然事情不是自己做的,主意不是自己出的,不管怎么样,是沈家对不起谢家,以后沈虞都没法再见谢家的任何人了。      沈虞哭了一会道“这主意是谁出的,母亲,真真是坏的不能再坏的主意了,”余氏听了擦了擦眼角道“你还真不知道是谁,说了未必会信”沈虞听了仰头问“可是沈盏?”余氏一愣,带着几分气道,“不错,这主意还真是她出的,只是外面说是你二婶婶出的,听家里的婆子说都是沈盏有意无意的跟你二婶提起。一个小丫头家,真不知道怎么相处这样损的招数来。”      沈虞听了擦了擦眼泪冷笑道“她还真会算计,岂不知这样的日子,以后可怎么过”余氏道“怎么过,先过了洞房再说,别的走一步看一步了,听说过了年谢家就出京了,沈盏也跟着过去。”沈虞点点头,她听谢临舟以前说过,要出去走走的,当时还想着自己也会跟过去,人呢,谁知道几年后什么样,别说几年后,几个月后的事情全变了。      母女二人哭完,沈虞忙叫人打水洗了脸又重新上的妆,都收拾好了对着镜子站了半天,看不出什么破绽才罢,余氏看着沈虞里里外外的收拾,“你家那个太妃对人如何?”沈虞收拾着衣衫道“太妃么,自然有太妃的威仪在。”余氏叹气道“虽然你没婆婆,可这个祖婆婆能顶五个难伺候的婆婆了”沈虞拉着余氏的手安慰道“娘,才几天,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为女儿担心了,女儿会过的很好的。”      余氏拉着沈虞还要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回道“夫人,外面王爷唤姑娘回去了。”余氏诧异“这么快?”沈虞只好道“他平日忙的紧,今日为了回门才早早的出来了,下午还要出去,娘,我先回去了。”虽然嘴上说着,可脚下一步都没迈出去,余氏也拉着人不松手,“你在那边不比在家,多孝顺长辈,别跟夫君使性子,有什么委屈能磨合的都磨合下来,回家跟娘说,别自己憋着,若是少了什么跟娘开口,你是刚到那边,下面的仆人都势力的很,咱们家又太过普通,难免有些人看轻你,你可要忍忍,等有了孩子就好了,对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个孩子,娘知道那边子息单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先有一个才好站稳脚,娘……”余氏说着说着又说不下去了。转过身去擦眼泪,沈虞这边呜呜咽咽的答应着。      外面下人听见里面说话,只好再道“夫人……”余氏听了,道“知道了!”沈虞笑道“娘交代的可真多,想着前几天成亲的时候也没说这么多,”余氏道“那天娘先是要被吓死,只想着万一人家知道了怎么办,等过了晚上没动静,这心才踏实下来,又开始担心起你来,小鱼,娘真真没用!”沈虞忙拦着说“这事儿不怪娘的,这话以后一句也别说,万一让父亲听见了,定然破口大骂的。娘,过去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着么。”      外面又有人喊道“王妃,主子问王妃是否在这边用过饭再回去。”沈虞忙擦了擦眼睛道“这就出去”边说着,回头对母亲道“娘,我走了”余氏点点头,红着眼睛,沈虞不忍多看,推开门走了出去,台阶下面站着的侍卫见王妃出来了,一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沈虞只好跟着,等走过院子到了门边了,忍不住回头望着,余氏一只脚站在门里一只脚站在门外,迎风扶着门看着沈虞,见女儿回头过来,就挥了挥手,沈虞眼泪夺眶而出。忙转过头抽泣两声,抬头见前面走着的高大背影,硬生生忍住下面的声音。      到了门外,陆言昭早等在车中,门口就沈老爷站着,别人都不在,沈虞上前施礼道“父亲。”沈老爷点点头“上去吧”沈虞抬头看着父亲的脸颊,整个脸膛白白的,两腮都陷了下去,眼睛也不看沈虞,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沈虞低头又给父亲施礼,这才慢慢上了车去,等到了车上,沈虞掀起帘子道“外面风大,父亲早些回去才是”沈老爷点点头,看着沈虞,动了动嘴唇道“你,你回去吧”说完这话,眼圈一红也不管别人,转身大步往回走去,沈虞看着父亲微偻的背影,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受,直到父亲进了府了,陆言昭低声道“走”车夫一甩鞭子,马儿哒哒的往回走了。      沈虞缩回车中,只在角落里不动了,陆言昭看罢问道“怎么,回一次家倒像是在我家受了多少委屈似的,”说完上前搂住沈虞问道“可是我给你气受了?”沈虞见他过来,使劲推开,陆言昭一愣,忍着气问道“怎么了?”沈虞转过身来,冲他瞪着眼睛问道“回门时辰短也就算了,先是昨天说好的,今天早晨太妃也说早些回来,可你怎么连见都不见我娘,有你这样做女婿的么,我爹娘知道今天咱们回来,早早的在门外候着,你倒好,跟大爷似的,进去了还要人前倨后恭,连出门的时候还要我爹爹送到门外,你自己稳稳当当的坐在车中,你,你太过分了。”      说完呜呜咽咽的又开始哭了,陆言昭一听气道“就你事情多,不过是走个样子,难不成还真回门,怎么样,还要我给你爹跪下来磕头不成?”沈虞听他蛮不讲理就道“从来都是这样的规矩,不然干嘛叫岳父泰山,谁要你给他磕头了,你就是给我爹磕头,他也敢受?”      陆言昭冷冷一笑“那咱们现在回去,把人请出来,我端端正正的给他们施礼去,”说完,高声喊道“回去”外面的人隐隐约约听见里面在吵架,可也听不清什么,如今王爷喊着回去,就全都停下了,站在那不走了,沈虞听了也冷笑道“你自然觉得我爹不配,不光我爹不配,我也不配,我们全家都配不上你才是。”说完自己就要跳下去。      陆言昭伸手将沈虞抓住问道“你要去哪?”沈虞道“我在这里别污了王爷的马车,”说完往外挣脱着,陆言昭听了,脸色一黑,手上一紧,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定然是这回回来你母亲同你说了什么,十之八,九和姓谢的有关系,”说到这气色更黑道“难怪昨晚你不让我碰你,原来还存着些别的心思是不是?”      沈虞没想到他从这事儿上连接到谢家的事情上,只怔怔的看着,陆言昭见沈虞没回话,“怎么样,我猜的没错?”说完将沈虞抓过来压到身下吼道“你说啊!”沈虞背上咯得难受推着他说“你放开我”陆言昭动都不动,“今日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你就那么盼着见姓谢的是吧,是吧?”他的脸几乎贴到她的上,迫得沈虞转过头去,双手胡乱的推着他,陆言昭将人定在怀中直视着沈虞的眼睛又问道“是不是?”      最后这句问的轻声极了,就跟耳语一般,沈虞愣愣的看着他,“你走的这么急是怕我见到他?”沈虞低声问道,陆言昭听见沈虞这么说,手放开了,脸也不自然的转了过去,不理沈虞,沈虞坐好了背对着他低声说道“沈盏和谢临舟到后面自己的府邸去回门了,家中祖母不在,没法给祖母施礼,就是祖母在的话,我父亲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他们过来。”      沈虞说完了,半响陆言昭也没说话,沈虞忍不住转过头看他,发现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边的鬓发全将脸遮住了,沈虞只好冲着外面喊道“启程回王府”      外面的侍卫听了这话,才出了口气,众人忙奔着王府走去,车里面安静极了,等快到王府的时候,陆言昭深吸口气,头也不回的跳下车,沈虞忙掀起帘子看着,就见几个侍卫也跳下马跟上主子,大步的沿着王府门前的大街远去。车外的人看着车里面的动静,有人试探的问道“王妃……”半响沈虞在里面才道“进府吧”。    作者有话要说:   ☆、罚跪   到了院中,沈虞先去换下衣衫,见墨棋他们也过来了,一问才知道是母亲送过来的,除了墨棋还有莹雪和绾浓,胭脂没过来,回道母亲身边去了,这样一来又是四个丫头陪着,沈虞才觉得心中踏实些,等换好衣衫就去给太妃请安。      沈虞等人通报了,就走了进来,跪下施礼,太妃别的什么都没问,只一句话,“福哥呢?”沈虞深吸口气道“王爷出门去了。”太妃微微一哼,“你可知道去了哪里?”沈虞只好答道“不知”太妃转动着手中的核桃开口道“你自然不知道,想来是我陆家哪里招待不周,才让沈姑娘心中不满?”      沈虞听了俯身额头碰地道“太妃……”太妃开口也不让她多说“沈姑娘说上几句,让我这老太太也听听,也好知道沈府到底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这么厉害,跟自己夫君顶撞了还有理有据的。”这话一出口就是给沈虞定了罪,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沈虞想了想正要开口,太妃在上面道“别转着眼珠子想主意了,我这老太太不爱听,”沈虞忙道“孙媳哪里敢欺瞒,只是王爷走的时候并没说到哪里去,”上面老太太一听,哼哼一笑“真会避重就轻,我若是追究着问你,别的不说,单单说走了,那好好的出去,因何而走,你想编出个什么理由搪塞?”      沈虞不知道在车中的事情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太妃耳中,只好实话实说道“非是要编什么理由欺瞒太妃,实在是同王爷起了点分治,算起来王爷是同孙媳生气走开的”      陆太妃一听道“起了什么分治?你说说?”沈虞怎么说出口,就听太妃又说“是我那孙儿哪里说错了话,还是办错了事,惹得你不高兴了,还是带给你家的东西少了,行的礼数少了?”沈虞听了这话,憋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话里话外的这样看轻自己,心中着实难受,      太妃掸了掸衣衫站起来“你就这么在这反省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一声,若是一下午想不明白就在这想一下午,一晚上想不明白就想一晚上去”说完由人扶着回后堂去了。      沈虞呆呆的跪在地上,就这么被罚了?说什么少东西还是少礼数,你自己的孙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哪里有什么礼数可讲,当初也不是我沈家死乞白赖的巴结着你们高门大户的,哪里用得上这么排挤,又看不起又要想法娶,太妃既然知道前面的事儿,明知道做的不对,干什么不管,沈虞低着头,眼泪都落在膝盖上,她用袖子胡乱擦擦,说几句话就走,不管不顾的,当初就知道回来太妃定然责问,她生起气来还顾谁的脸面。      沈虞跪在地上,听着沙漏刷刷的走着,房中安静极了,收拾屋子的小丫头都退出去,没一个进来的,沈虞就早晨吃了点粥,中午什么都没吃,如今快过晌午了,连口水都喝不上,她抿了抿干干的嘴唇,转头看着,桌子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放,只好跪在那里不动。      外面的院中也安静极了,偶尔有走过的丫头们说话的声音,沈虞转头看着,也不知道院中几个人着急成什么样了,这时候,也就这几个人还想着自己吧,她吸了吸鼻子,慢慢揉了揉大腿,跪直了些,多少能让小腿缓一缓,等大腿缓够了就坐在小腿上,能让背歇一会,这样反复的动着,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冬天日短,外面一黑,屋中更黑了,沈虞长出了口气,等屋中全黑下来的时候,珠帘子一动,有人走进来,端着盏烛台,将蜡烛放在桌上看了看沈虞又往后面走去,沈虞见人要走,只好问道“太妃气可消了?”老嬷嬷看着沈虞道“王妃先跪会吧,”说完叹了口气,往回走去。      沈虞下午的时候肚子还咕噜噜的叫着,等过了那股子劲儿就没声了,也不知道饿了,那就继续跪着等太妃消气才能起来。      陆言昭从马车跑出去,一路大步走着,等转过王府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果然沈虞没有追过来,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言昭转过头来一步步的往前走去,不经意抬头一看,是间酒楼,陆言昭走进去,等坐定了,往窗外望着,突然想起那年的夏天,自己心情不好,沈虞偏赶着撞上,那次,真把她吓坏了。是病了好几个月吧。      他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仿佛又看见了沈虞气鼓鼓的站在屋中破口大骂的情景,好像还说过一头碰死之类的傻话,他慢慢的喝着,不知不觉天色近晚,等再站起来的时候,有些摇晃了,侍卫们也不敢去扶,都围在身边,陆言昭看也不看旁人,溜达着出了酒楼,一步步的往家中走去。      冬天的风紧,陆言昭跑出来的时候也没穿多厚的衣衫,天黑之后,风一吹有些冷了,这才快步往府中走去,这一路上总是想着到了家中怎么和沈虞说第一句话,若是她先低头,自己要怎么样,若是她什么都不说的话,陆言昭咬了咬牙,不管了,见招拆招吧。      等进了院子,就见沈虞的几个下人在外面站着,陆言昭往屋中看了眼,大步走上前去,咣的一脚踹开房门,把身后的人都吓了大跳,林清泽看着王爷的脚,门不会有事吧。还没听见屋中有人开口,就见王爷一阵风似的又走了出来,冷着脸问道“人呢?”      玉池是陪着沈虞嫁过来的,来的最早,只好上前跪下道“回王爷的话,王妃从中午给太妃请安就没回来,”陆言昭听了一愣,抬腿往祖母房中走去。      沈虞跪的半天了,终于听见珠帘又响,抬头一看,老嬷嬷搀着太妃出来了,等太妃坐好又问沈虞“这一下午你可想明白了?”沈虞顿了顿低声道“是妾身的不是,”只说这一句话,太妃还在听着,可沈虞不往下说了,眉头微皱的转向嬷嬷,嬷嬷明白,开口道“王妃,你是新嫁过来,往后若是有什么行事,还要多想几分,不可像今日这般没有规矩……”话还没说话,门就被人推开了。      冷风进来,沈虞在地上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回头一看,是陆言昭,此时的他散着长发,脸上带着几分红晕,也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回事,等进来后,眼睛死死的盯着沈虞,下力气看了她两眼,才抬头看着祖母,太妃侧耳听了听道“这样没规矩,也不让人通传,怎么不加件衣衫再过来?”      陆言昭看着祖母又看了看身边的嬷嬷,道“祖母,夜深了,孙儿想回去安歇了。”太妃一听知道是什么意思,就道“安歇了跑这来?”陆言昭也没往前走,道“给祖母请安”太妃听着他低沉的口音,问道“可吃过晚饭了?”陆言昭道“没有!”太妃马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记得吃饭,罢了,把她领回去吧,”说完扶着嬷嬷又回内堂了,边走边和身边的嬷嬷嘀咕着什么话,只是声音太小听不清楚。沈虞和陆言昭齐声道“恭送太妃”      等人走的不见影儿了,陆言昭上前踢了踢沈虞的脚道“起来!”沈虞也不说话,扶着身边的椅子一点点的往起站,谁知道还没站起多少,扑通一声又坐下了,陆言昭见了,伸手想去扶,刚抬到一半又忍住了,收回手来,“自己站起来”沈虞动都动不了,双腿一下午没过血顺畅,哪里一时半会能站稳的。“王爷先回去,容妾身缓一缓吧”沈虞低声说道。      沈虞用手慢慢的推着没有知觉的小腿,猛然间身子腾空被人抱在怀中,她错愕的看着陆言昭,陆言昭也不看她,大步的往出走去,沈虞在他怀中闻到很大的酒味,就知道他是去喝酒了,俩人也不说话,等沈虞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院子,来到陆言昭跟自己讲过的浴室了。      进门一看,四壁光亮,水池都在地上,离地面能有三四尺高,不同形状的分布着。离自己比较近左边的水池上面弥漫着一层水汽,想来是温的吧。陆言昭也不多说,将人放下胡乱将衣衫撤去就推到水池中,接着自己也退下衣衫跳了进去,沈虞进了池子双脚不稳,再加上不会水,一下就倒在水中了,陆言昭伸手将人搂起来的时候,早呛了几口水,只好伏在池边咳嗽。      陆言昭见沈虞被呛得厉害,只好扶着她,免得一松手又落入水中,好不容易人平复下来了,沈虞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陆言昭,陆言昭伸手抚住沈虞的脸颊,“可好点?”      沈虞眯着眼,过一会总算睁开了,也不回话,只盯着陆言昭问“这一下午王爷可消气了?”陆言昭抿着嘴唇也不说话,手一松开,沈虞忙攀住他的胳膊,这一松开自己又得掉进水中。      这池子说浅也不浅,自己踮起脚尖还好,不过腿上没有力气,哪里能站稳的,这回搂着他的胳膊,陆言昭也没推开,沈虞垂着眼帘,一会抬起来道“王爷?”陆言昭看着她一会,哑声道“这不是我该问王妃的么?王妃可消气了?”      沈虞沉默不语,陆言昭将人放到池边岸上,用温水来回冲着小腿,时不时的揉捏着,有时候疼的厉害了,她往后缩一缩,陆言昭也抓紧了,不给她动的机会,好不容易两条腿都变得通红的了,陆言昭这才放开手,用毛巾将人裹紧,自己擦干换上衣衫抱起沈虞回内室去了。      沈虞倒在床上,专心擦着头发,偶尔抬头看一眼,陆言昭也在擦头发,在地上来回的走着,不一会门外有人低声答应,端进来碗粥,放到沈虞手边,也不说话,一口一口将粥喝干净了,陆言昭又让人将碗端出去,等都收拾好了,才上床躺下。      沈虞坐在床里,她看着面向外面的陆言昭,沉默半天也没说话,只好自己躺下,跟昨天一样有一臂的距离,她看着他的后背,想起在车中,自己突然问出的那句话,陆言昭头垂的低低的,也不看她,没由来的有点心软。沈虞往前动了动,见陆言昭没动,她又往前动了动,很快,离他很近了,沈虞想了想,将脸儿贴在他的背上。      陆言昭的后背一僵,等沈虞贴上来,他往前挪了几寸,沈虞见了又跟上几寸,陆言昭又往前挪了几寸,沈虞一愣,只好往回退去,一直退到两人又有一臂宽的距离的地方,躺好了,闭上眼睛。      陆言昭开始还等着沈虞粘上来,可等了一会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听见沈虞翻身的声音了,这才知道她已然回去了,陆言昭想了半天,转过身来看着沈虞,就见沈虞闭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不追了?”沈虞也转头看着陆言昭低声道“王爷现在正烦我,何必给王爷找气生呢。”      陆言昭听她的话,坐起身来,“你起来”沈虞听了依言坐好,这样一来一去里面中衣的带子就折腾开了,领口敞着,里面的嫩黄色兜衣也松开一边若隐若现的,陆言昭脸一红,转过头去,沈虞坐好了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陆言昭这才道“今日你可知错?错在哪里?”沈虞想着答道“先是不论尊卑对王爷有失体统,后来没给王爷台阶下,最后没去找王爷回来,将太妃的吩咐忘得一干二净,”陆言昭没想到这样回答,都被她说了自己还说什么,两个人僵在一处不动了,沈虞抬头看着他,又躺下了。      陆言昭没想到沈虞这么快就倒下,一阵气闷,自己想了想也不同他置气,就打开床边的柜子拿出药膏来,拉过沈虞给她膝盖上药,沈虞一见,忙阻拦道“我自己来”陆言昭也没说话,自顾自的将她的裤腿挽起来,给沈虞上药。      跪了一下午膝盖已经是又红又肿的了,就是手轻着沈虞也疼的厉害,咬着嘴角不说话,陆言昭想了想使劲一按,沈虞嗷的一声,“疼!”陆言昭道“你还知道疼?”沈虞低声道“就算是我中午的时候说话太重了,给太妃也赔罪了,王爷这边也消消气吧。”说完把腿一收,倒在里面不动了,陆言昭看着沈虞背对自己,闷闷的说“下次别惹祖母不快,这跪着都是小事,你收一收蠢笨倔强的性子行不行!”沈虞一听,侧着脸儿没说话,心中还是那个念想,不是一类人,如何能活在一块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客   陆言昭叹了口气,也倒在床上,背对沈虞不动,过了半响忍不住回身将人抱住了,沈虞在他怀中没动,陆言昭低声说道“上午的事……”      沈虞听了这话,转过身对着他道“唔,妾身当时口不择言的,可王爷也不能一走了之,这样的日子王爷是不是都猜到太妃不能放过我了?”陆言昭见人转过身来,道“没有”沈虞听了,打着哈欠说“累了,王爷也早些歇息吧”说完往外退了退,陆言昭手臂一紧,沈虞道“这样真的睡不着。”陆言昭叹道“罢了,我怎么就想着娶你回来?”说完放开手臂,让沈虞躺好。沈虞听了,一只手勾着他的胳膊道“这样吧”陆言昭将手放下没有说话,沈虞看着他闭上眼睛,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早晨醒来以后,这回丫头多了,收拾的自然就快些,先去给太妃请安,太妃照例说了几句就打发俩人回来了,陆言昭在家歇了几天,今日就要出门了,沈虞给穿戴好衣衫,规规矩矩的辞行,陆言昭看着沈虞低头恭顺的样子,一言不发就出去了。      林清泽和自己的同僚互相看了一眼,昨天的事情还没过去,不然王爷新婚燕尔,应该满脸喜色才是,怎么众人觉得乌云压顶一般,等到了武德卫中,一应下属刚要过来恭贺,陆言昭手一挥,“免了,将几日堆积的东西都拿过来”众人不敢怠慢,全抬过来,立在两排守着,一屋子几十号人大气都不敢喘,就看着中间陆言昭坐在案子后面,翻看着手中的各地送来的信报,一会功夫交代下去,就将人全散了出去,各处的拿到自己要办的事情,鱼贯而出。都出了门互相看了看,低声道“怎么回事?”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解,也不敢胡乱揣测,忙下去办事了。      陆言昭见人全出去了,就站起身来,走到窗边院中的雪还没化净,红墙上一块一块的落着,偶尔有几只麻雀停留,林清泽端着茶放到桌边,陆言昭也不回头,只说道“她干什么呢?”林清泽自然知道问的是谁,“这个……卑职不知”陆言昭听了道“你也下去吧,对了去查查姓谢的什么时候走”      沈虞等陆言昭走了,就在屋中坐着,玉池劝慰道“王妃不如出去走走,今日天还算暖和”沈虞想了想“也好,”玉池忙给披上衣衫,两人沿着院中长廊往外走去,玉池扶着沈虞,她也走的不快,没一会功夫就到了一处小潭边,水面上结着一层冰,下面的锦鲤养的不大,有的一动不动,有的慢慢的游着,枯荷的埂子还在,萧索的半露在冰外,沈虞站了问玉池“你说,我还能挺住多久?”      玉池道“王妃,别说这样的话,才嫁过来三四天,怎么就问多久了?”沈虞道“这亲事你最清楚,这三四天过的跟三四年一样,他这两日也不见得过的好到那里去,”玉池一笑“王妃,这夫妻之道,奴婢看来就是一个忍字,还是在这样的家中,就只有忍着,其实说开了哪家人过日子都是一个忍字,别看老夫人在咱们家说一不二,那有些事情上,要忍的地方更多,后面二老爷的事情就够老太太受的,咱们老爷更不用说,连夫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沈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引出玉池这么多话来,扑哧一笑“你哪里那么多想头,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当真,站这么一会还真累了,回去吧”玉池答应着,两人刚转身,就见陆言昭一个人出现在长廊尽头,穿着的是那件朱色官服,风儿吹过微微摆动,隐隐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倒负着手站在那。      主仆俩看见一愣,互相看了一眼,沈虞慢慢走过去,玉池施礼,陆言昭从玉池手中接过沈虞,沈虞问道“可是有事?”陆言昭低声道“无事”沈虞奇怪,由他扶着往回走,没走几步,陆言昭开口“今日没什么事情就早回来,”沈虞抬头看着他的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忍不住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事?”陆言昭看着沈虞“我回来的早,你就这么奇怪?”沈虞讪讪的低下头,收回手来“也不是,只是知道你平日忙,想来不会这么早回来,才以为有事的”陆言昭看着沈虞,想了半天的话还是没说出口,“真没事”说完拉着沈虞往回走,沈虞跟上几步忙抓住了,“慢些”陆言昭忙问“可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沈虞点点头,陆言昭忍不住道“你若是和祖母说几句好话,也不至于罚跪那么长时辰,算起来我走了,你回去就在那跪着了吧?”沈虞点点头,陆言昭想了想抿着嘴说“不如我抱着你?“沈虞忙说”那怎么行。你忙你的去吧,我这就回去。“陆言昭将人拉住“不如去书房,那边暖和些”      一提起书房,沈虞就想起之前的事情,脸上一红,哪里还敢去,站定了不动“我不要过去了,还是算了。”陆言昭看沈虞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什么,微微一笑“真的只是读书,走吧”不由沈虞分说拖着就往书房去了。      一进门就觉得身上一层汗,里面暖和极了,陆言昭伸手将官服去了,让人送上热水来,沈虞往里面走了走,见床榻用屏风挡住,她往桌边走了几步,抬头看着案上放着的书籍,没什么兴趣就放下,等着陆言昭忙活完了,将茶具全端上来,像上次一样给沈虞倒好递上来。      沈虞抬头看着,陆言昭还是在书房比较自在,里面的衫子也去了,看沈虞翻动案上的书,就道“你不喜欢这个,看看这个”沈虞接过来一看,是本绿天斋笔记,“这个我知道,是做书的人所遇到的各类鬼神之事,没想到你这也有”陆言昭问道“你读过?”沈虞想起谢临舟家中书多,自己似乎在他那借过看的吧。      沈虞拿在手中找张椅子坐好,随手翻开一页读了起来,陆言昭见了,做到桌案后面,将各处送来的邸报全翻出来,逐一处理。沈虞做的地方离他有些远,她双脚踏在摇椅腿上,缩在椅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不一会翻一下书页,陆言昭看一眼邸报,就想抬头看一眼沈虞,每次抬头看她都是一样,没什么反应,陆言昭拿起一本翻了翻放下道“添些茶来”沈虞听了,放下书过去给他添好杯子,又重新坐下,陆言昭想了想道“把那边的书递给我”      沈虞从椅子中站起身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几本册子,想了想走过去拿了放到陆言昭桌角,又要回去,陆言昭抬手将人拉住,慢慢拽到身边,“沈虞?”沈虞奇怪的看着他,就见陆言昭看着她道“你,还在生气?”沈虞笑答“没有,只是不想打扰你读书,我若是走来走去,你该分心了。”      陆言昭抓着沈虞的手揉搓着“你在那坐着,我更分心”沈虞看了眼椅子,“那不如我回去,”陆言昭将沈虞抱住了道“你回去,我哪里有心思看,不如你坐到我身边可好?”      沈虞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老实看书,索性蹭到他身旁,道“我在你身边就能看进去了?”陆言昭将沈虞抱到自己腿上“比那么远的好些”说完搂着沈虞细细打量,沈虞侧着脸看着放在案上的东西,陆言昭低头蹭着她的脖颈,一只手抬起来不着痕迹的,解开她最下面的扣子,沈虞的手刚想抬起来,又放下去。陆言昭见沈虞没有阻止,嘴角向上一翘,双手将人抱起来直奔床榻走去。      等沈虞起来的时候,天近中午,头发全撒着,身上只穿着里面的长衫,脚上扣着鞋子,站在地上,书房内安静极了,陆言昭浅浅的呼吸声从屏风后传来,沈虞抱着肩膀,转头看着床上,什么都看不清楚。      “沈虞”陆言昭在床上哑声唤道。沈虞忙走了过去,“醒来了?”陆言昭也不看人,又将沈虞搂回床上,“又跑哪去了?”沈虞没说话,往床里挤了挤,陆言昭吻着沈虞的锁骨道“凉凉的,站了半天?”沈虞道“没有,”陆言昭将人往怀中紧了紧,“快过年了,想要什么?”沈虞暗想我想回家,你能让么,可嘴上也不能说“没什么,都好”      陆言昭不满的说“都好,就是没意见,那不行,若是非要说出点什么来呢?”沈虞想了想说“那我可真说了。”陆言昭看着沈虞道“你说吧,我听着呢”沈虞凑到陆言昭耳边低声道“那我要一个孩子”陆言昭一愣,看着沈虞,“你说的可是真的?”沈虞一愣,“这个,怎么有假?”      陆言昭伏在沈虞身上不动了,沈虞就觉得脖子那湿漉漉的,忙转头看着他,起身问道“你怎么了?”陆言昭只将头压在枕头上不动,沈虞想起以前听说的事,叹了口气,“你哭什么!”陆言昭闷声道“谁哭了,”说着也坐了起来,不让沈虞看见,只后背对着外面,沈虞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终究忍住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眨眼间过了大半个月了,沈虞嫁到陆家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她拿起桌上的绣线,慢慢的理着,这半个月相安无事,太妃也没再难为她,沈虞也再没跟陆言昭吵过架,白日将人送走,晚上还是做晚上的事情,有时候太累真不想应付,可陆言昭总死缠着不放。      沈虞刚绣了几下又将花撑子放到桌上,功夫不大墨棋从外面进来“王妃,太妃那边说来人了,让王妃过去呢”沈虞应承着,让人换了衣衫,边走边问“是什么人?”墨棋答道“仿佛是太妃那边的亲戚,过来走动”沈虞想着,许是年前过来走动,不一会到了门外,有人通禀,等了一会,就让人进去了。      还没走到里面,就听见低低的笑声传来,沈虞进来低头施礼,太妃道“罢了,来见过这边的亲戚”说着沈虞站了过来,老嬷嬷指点着说“这个是姚家伯母,这个是婶婶,这个,叫表妹是吧?”几个人都笑开了,就听一个小姑娘俏生生的道“嬷嬷,可不是表妹呢,这位是新表嫂吧,表嫂好漂亮!”      沈虞边施礼边打量着,这位伯母是个四十多岁的富态太太,人长得有些微胖,也不说什么,笑眯眯的看着沈虞,后面的婶婶打扮的可不一般,身上居然穿了件水粉色的长衫,快将身边的小姑娘给比下去了,不过一看这位婶婶就不是好应付的主,一张削长脸儿,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沈虞,见沈虞给自己施礼,过去亲自扶起来道“这算是头一回见侄子媳妇,早就听人说侄媳妇样貌出众,这样一看,就把我们楚儿比下去了。”      旁边的小丫头叫道“娘,”太妃笑道“我这孙媳妇就是成事稳当些,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楚儿才是京中的娇娇女呢”姚婶婶呵呵一笑“楚儿行事莽撞,都是家里给惯坏了”沈虞看着这个表妹,长得甚是明艳,虽然身量未足,可早早能看出来是快好胚子。难不成是想送进宫中。      几个人说着话都是张家长李家短,沈虞都不认识那边的亲戚,只好坐着听着,楚儿跳到沈虞身边道“嫂嫂这边闷着,不如陪楚儿到院中走走”太妃和姚家婶婶听了,一起说“那就出去走走吧”沈虞听了,忙答应着跟几位长辈告退出去了。      到了外面,楚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沈虞想了想道“不如姑娘随我去后面花圃看看,这几日用的花都开了,还算是喜庆”楚儿看着沈虞,似笑非笑的道“表嫂好兴致,不过楚儿呢不想看花,不如到表嫂屋子去看看如何?”      沈虞有些诧异,不说那是自己的卧房,就是让陆言昭知道了别人随便进来,也会不喜吧,楚儿见沈虞踌躇,“表嫂,怎么,有为难之处?”沈虞笑了笑“哪里,这边走吧”俩人一前一后的往沈虞的院中走去。      到了院中沈虞走在前面,给楚儿开了房门,楚儿看了一眼才迈步进来,却站在厅中不动了,沈虞诧异的看着,就见楚儿四下打量,自言自语道“原来,表哥的屋中是这样……”      沈虞有些奇怪“怎么,姑娘没来过?”楚儿瞥了眼沈虞,“自然来过”说完才往里走,又问道“我记得有只鹦鹉的,怎么不在?”沈虞只好笑道“哪里有什么鹦鹉。”楚儿道“怎么没有,表哥养了很久的,”沈虞闭了嘴,还真没听说有鹦鹉。楚儿一边往里面走着,一边打量桌案上的东西,突然拿起一个泥捏的小人道“这东西还是我给表哥的呢,没想到还留着,”说完又放下,看着墙上笑道“表哥还是爱白石山人的画,都放了这么久了,还挂着,表嫂你不知道,这个是我当时花了三十两金子给表哥买下来的呢,”沈虞笑了笑没说话,楚儿瞪大眼睛看着沈虞道“你不知道?”沈虞道“这些东西都是王爷之前备下的,我还真不太清楚。”楚儿撇个白眼,不理沈虞继续往后面走去。      沈虞看着,见外间都看了个遍,想着该会走开了吧,谁知道居然奔着右间去了,这右边是沈虞和陆言昭的起榻之处,平日都没人过来,见楚儿要进去,沈虞只跟着走了进来。      楚儿看着屋子半响,指着沈虞梳妆台上的梳子道“我表哥不喜欢这颜色,你还是换个好”说完看了看又道“你用的是谁家的胭脂,怎么色儿这么淡,也没味道,难为表哥天天闻着了”自顾自的打开放在桌上的首饰盒子,扫了一眼,见都是普通玩意,啪的将盒子关上。又转过来看床边的屏风去了。      屏风后面就是床榻,沈虞想着若是真要绕到后面去看,自己怎么样也得把她拦住,还没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姑娘!”楚儿也不管沈虞,直接跑了出去,见是自己家丫头,几步上去俩人小声说着话就往太妃那边去了。把沈虞一个人剩在院中。      她看着俩人远走的背景,墨棋问道“这是……”沈虞转身回道屋中,“这是来看看我过的好不好的”墨棋给沈虞倒了杯茶,“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好没分寸,”沈虞拿着茶杯道“不知道,反正是那边的亲戚,”说完转身进来,自己打开首饰盒子。      墨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沈虞听了,脸上一丝苦笑“是小丫头的妒忌吧,罢了,看中午这帮人在不在这吃饭,我还得过去”主仆俩正说着话,就见绾浓从外面走了进来,到沈虞身边低声说道“姑娘,奴婢打听这家人了”沈虞一笑,“你总知道,她们无非就是太妃那边的亲戚,还能如何?”      绾浓捏着衣角低声道“不是一般的亲戚,据说刚来的这个姑娘是要和咱们王爷定亲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成,”墨棋一愣,“难怪呢,”沈虞想了想说“这,现在的意思是?”绾浓看了眼沈虞,“奴婢也不知道,”沈虞想着刚才在屋中见到几个人的情景,低声道“或许咱们家要添人口了”几个丫头愣住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冤家   晚上陆言昭回来之后,洗了澡,沈虞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陆言昭状似不经意的问“白日听说姚家来人了?”沈虞边擦着边答道“是,来的是一位伯母带着一位婶婶还有个楚儿,”陆言昭又道“这是祖母那边,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觉得人如何?”沈虞想了想“妾身就去了一小会,只是见了一面,也没怎么说话。”      陆言昭盯着沈虞的眼睛问“没说话啊,那你怎么把人领到这来了?”沈虞一愣,想来他知道了,“那楚儿非要来,我也拦不住”说完见毛巾有些湿了,就去换块新的。陆言昭抓着她的手腕不动,沈虞低头看了看手腕,“怎么了”陆言昭道“你不会猜不出他们用意吧”      沈虞笑道“无非是快过年了过来看看太妃,哪里有什么用意?”陆言昭把手松开,坐在床上不动了,沈虞拿了毛巾过来,刚要擦拭,陆言昭一推,沈虞拿着毛巾站稳了道“怎么生气了?”      陆言昭问道“你本身都知道只是故意装作不知,”沈虞走上前几步,又给他擦拭头发,这回倒没有推开,“什么知道不知道的,王爷想办成的事儿,妾身都管不到,王爷不想办的事,妾身也管不到,”陆言昭任由她擦着头发,“你什么时候能对我的事上些心?”沈虞边擦着头发边说“人家一天都围着你转,哪里不上心了?”      陆言昭看着沈虞,叹了口气,将沈虞抱在怀中“说什么都白搭,”他也不动搂着沈虞半响低声问道“上次你同我说的事情可是真的?”沈虞想不起什么时候同他说过什么事来,就起身问道“你说的哪件?”陆言昭将头侧过去不看沈虞,沈虞盯着他的脸问“哪件?”      陆言昭说了一句没听声音太低没听清楚,沈虞站直了问道“什么?”陆言昭有些恼了,转过头说“要给我生儿子的那句!”说完瞪着沈虞看她反应,沈虞眨了眨眼睛,就见陆言昭的脸倒是越来越红,忍不住了转过头去,沈虞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自然是真的,”陆言昭将头抵在沈虞肩膀低声道“可,我还想着你年纪太小,要等上几年”      沈虞手上一停慢慢用指尖挑着他的头发说道“怎么不当真,你没听说过,年纪越小,小孩才越聪明,况且太妃也盼着不是?”      陆言昭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外面天色渐晚,各处都上了灯笼,染得院子里面一片红晕,耳边声音传来,“我早些时候就想过,若是儿子长得定然像我,若是女儿长得定然像你,不管男女,祖母都会高兴,只是,只是我不敢想你答应”      陆言昭说完这话,停了一会,“先时娶你过来,费了一番周折,沈虞我只怕你记恨我,我也知道你祖母还在外面养伤,你母亲那边的生意也元气大伤,这些,都跟我有关系”沈虞握着手巾也不说话,陆言昭又道“你可知道我这屋子怎么连个丫头都没有?”沈虞抬起头看着他,“在我几岁的时候,父母去世,我和祖母相依为命,祖母每日伤心,过了一年多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有一次胡乱吃东西差点要了小命。后来查出来是身边的人下的毒,从那以后,身边就再也没有服侍的女子了,”      这段话说完,屋中安静,沈虞之前隐约猜到有什么事情,可不知道居然是这样,陆言昭又道“我记得在江中碰见你们的时候,你对你弟弟的好,突然让我想起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跟他一样,每日惶惶,无依无靠,祖母每天都在拼命,我就想,长大后定然不让祖母再这般拼命,我要保护她,就跟她小时候保护我一样。”      陆言昭转过身来,走到沈虞身边,“此生前半世是为了祖母而活,直到遇见你,看见你就想逼你,想你全部的心思都在我身上,天天围着我转,沈虞,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沈虞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中藏着什么情愫,她读不出来,半响沈虞转过头去细细说道,“我好像从没懂过你,陆言昭,别把我想的很好很好,早些将话说开了,或许我们彼此都不那么累了,现在恐怕也不晚,我别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就知道要生个孩子,太妃不喜欢我,也可能是见了楚儿改变主意了,陆家的孩子不由姓沈的生也行的。这样也好,我们彼此说开了,我以后不提这事就是”      陆言昭听着沈虞的话,将手掌攥紧道“你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沈虞垂眸道“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想的什么顺嘴就说了是吧啊?”陆言昭抓着沈虞的胳膊质问。      沈虞仰头看着他,轻轻的说“之前我就说过,咱们不合适,定然过不到一起去,你不信,我出门的时候,祖母只告诉我要生个孩子,”陆言昭吼道“你祖母让你生,你就生,你怎么那么听话,你为的是你祖母的话?为的不是我陆家?”      沈虞将手抽,出来,“你不知道?我本来也不是好听话的人,尤其不想听你的话”,说完收拾下衣袖,“王爷若是累了,先早些歇息吧,妾身出去一下”陆言昭忙抓住沈虞的手臂问道“你要去哪?”沈虞道没有说话,陆言昭手臂一使劲,将人拉回来扣在身旁“你要去哪?”沈虞看着他,不管他的怒气,慢慢的抚平他皱起的衣衫道“就是出去走走,这屋子太闷了”      陆言昭手上一松,沈虞胡乱披了件衣衫就跑了出去,几个丫头就玉池还在外面伺候着,见沈虞出去忙跟了上去,“王妃……”沈虞缩着手大步往前走着,等转出了院子终于慢了下来,玉池上前扶住沈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家姑娘眼角带着泪珠子。“姑娘,这是怎么了?又同他拌嘴了不成?”      沈虞摇摇头抓着玉池的手往前走着,好一会平静下来,“没事,”玉池想起沈老太太在沈虞要出嫁的时候说的话,心也跟着一紧,“姑娘,凡事都忍着点,这里不比在咱们家。”沈虞擦了擦眼角道“我知道,就是听他说话忍不住。”玉池道“何苦呢,姑娘,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么?”沈虞苦笑道“我还真是不知吧”说完长出口气,在寒冷的冬夜成了一串水雾。      玉池搂着沈虞,沈虞低声道“想来你倒是要受委屈了,”玉池忙道“姑娘可别这样说话,当初是玉池自己打定了主意跟来的,这府中虽然不比在老太太身边自在,可姑娘不拿奴婢当外人,跟墨棋他们都是一样的,奴婢甚是感激,姑娘,就是不生他们家也不能随便休了王妃吧,”      沈虞想了想说“好像不能,不过那日子也不好过,就有个名头而已,别的还有什么,扔在这高墙院子里,怎么死的家里都不知道”玉池低声说道“姑娘可别这么想,家中夫人是头一个想着姑娘的,就是几位公子也是时时刻刻惦记姑娘,姑娘哪里能说的这么伤心,仿佛要老死在这院中一般”      沈虞微微一笑“老死有什么不好,我嫁过来之前听说顺昌王府就有王妃,那王妃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子,嫁给顺昌王爷后,王爷整日花天酒地,后来王妃就在家修了个佛堂,每日青灯古佛的孤独终老,玉池啊,那会不会就是以后我的样子?“      玉池勉强笑了下,可最终还是没说话来,主仆俩站在池边不动,玉池给姑娘搓着手,可是实在太冰了,怎么也缓和不过来,她正想劝姑娘回去,就见远处两个灯笼晃动着走了过来,“这是?”来人开口了,等到了沈虞身边才发现是她们,忙施礼道“见过王妃”      是太妃身边的老嬷嬷,“嬷嬷请起”老嬷嬷站起来道“怎么这么晚了王妃还站在这,快随老奴回去暖和暖和”沈虞此刻也不想回去,就真跟着老嬷嬷往她的院中走去。      平日不知道这老嬷嬷的院子当真不一般,俨然是个小主子,就见屋中各样摆设齐全,几个小丫头忙进忙出的,见嬷嬷回来了全上来请安,嬷嬷挥手道“全下去吧,叫你们再过来。”几个人应声退下,沈虞进来,玉池将大氅拿在手中也跟着丫头们退下去了。      老嬷嬷笑着给沈虞盛了碗茶水“王妃尝尝,是新来的猴魁”沈虞端着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老嬷嬷将自己的手炉递到沈虞手中,“定然是站了半天了,这手凉的”      沈虞还不习惯她对自己如此热情,可也接过来抱好,一股暖流从手心传到身上,这才好些,“嬷嬷怎么还不歇息?”老嬷嬷道“人年岁大了到了晚上就睡不着,晚上晚睡会早晨起来才不会太早,”沈虞笑道“我祖母也是,”老嬷嬷问道“听闻前阵子沈老太太身子不好,如今可好些?”      沈虞道“前些日子回去听说好多了,”老嬷嬷道“家中到了年底,定然忙吧,往年王妃在家中过,今年在王府,我们这边别的没什么就是比别处要静一些,太妃是不爱闹的,我们小王爷也是不爱闹的性子,每年都是,这回王妃来了,老奴想着总比去年要热闹些”      沈虞想起去年在家中的时候各处何等热闹,今年,她微微一笑“我也是不爱热闹的,往年怎么样,今年还是怎么样”老嬷嬷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们太妃还真是不容易,那时候王爷和王妃去世,家中就剩下我们小王爷和太妃俩人了,别的支上的人是天天来闹,钱也要分,位子也要让,太妃一个女人家,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族里面的长老都不向着我们说话,那些年真真是不容易,就因为这个,太妃的眼睛才看不见了”      沈虞想来一个女子想守住自己的位子想养大孙子,在这个时代,真是不易,老嬷嬷接着说“小王爷是最孝顺不过的,太妃也是最疼小王爷的,这两个人谁离开谁都不会有今天。所以,太妃那天罚王妃有些狠了,王妃千万别往心里去才是。”      沈虞放下杯子,“那日原来是我不对,太妃她做的没错”老嬷嬷一笑“老奴也耳蒙蒙的听说几句,我们这个小王爷呀,什么都好,就是被太妃给宠坏了,不过老奴说一句王妃别不爱听了,我们小王爷真真对王妃你是好的不得了,别的事情上不一定上心,可对上王妃的事情,王爷总是思量一二才决定呢”      沈虞这才明白老嬷嬷是给陆言昭来做说客了,也不反驳,往下听着,老嬷嬷见沈虞没说话,就继续说道“别看我们小王爷是武德直指,心思最软不过,你是没见过王爷的手段,见了的话,早都说我们小王爷是菩萨喽”说完呵呵一笑。      沈虞心想,这样的菩萨真少见。接着就听老嬷嬷又道“总是,这个家你记着,多想着小王爷就是,别的太妃全不理的,你是小王爷最贴心的人,少不得多费些心,难为你年纪太小,等大一些了自然知道我们小王爷的好……”      就这样老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沈虞都快支撑不住了,才放人出来,说是要送回去,这么晚的天,沈虞哪里敢让,忙自己带着玉池并俩下人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多谢老嬷嬷的提点。      等回到院中,玉池也不用进来伺候,沈虞悄悄开了门进来,放好衣衫先坐在炉边暖了暖手,才进了里间,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就见陆言昭一个人还坐在椅子上不动,“王爷?”沈虞轻声唤道。陆言昭抬起头看着她问“你还知道回来?”      沈虞道“怎么还没睡?”陆言昭看着沈虞低声说“我以为王妃早找好了住处,不回我这个破屋子了呢。”沈虞也不理他,走到屏风后面将衣衫去了,自顾自的将头饰卸了,长发顺到脑后,“夜已经深了,我先睡了”说完合上被子倒在床里不动了。      陆言昭坐在椅子上越想越生气,几下也将衣衫去了,走到床前就扑了过去,沈虞被压得结结实实,几乎喘过不起来,“你起来!”陆言昭抓着沈虞道“我起来你怎么生孩子?你不是听你祖母的要生个孩子么?你不想了?”沈虞涨红了脸道“你别不讲理,起来!”      陆言昭抚摸着沈虞的脸道“起来?这是我的床,我起来,到哪去?”沈虞往外蹭了蹭,根本动不了“那好,你的床,留给你睡去,我走”陆言昭笑道“往哪里走?没地儿去,你站的一寸地都是我陆家的,就连身上的这件衣衫都是”说着伸手将沈虞的內衫撕开了,这內衫是用带子系着的,他一用力将带子就扯断了。里面的湘红色抹胸就露了出来。      沈虞大喊“你放开我,你干什么!”陆言昭凑到沈虞耳边道“你害怕了?刚才打架的气势哪里去了?怎么不喊呢,让你的丫头们都听听。全都听见了,我敢打赌都没人敢进来,你信不信?”沈虞气的骂道“你无耻!”陆言昭低头亲在她的肩膀上,“我就喜欢你委委屈屈的小样,”说完亲在沈虞的脖颈上,沈虞仰头喊“你放开我”陆言昭顺着脖颈将唇滑到沈虞肩头,来回流连两次后张口使劲咬了下去。      沈虞疼的刚要大叫,可硬是忍住了自己咬着嘴唇,不一会淡淡的血腥味就弥漫在陆言昭的嘴里,他舔了舔伤口,每舔舐一下,沈虞就是微微一颤,等陆言昭松开手的时候,沈虞早没了力气,躺在那里只剩下喘气了,他用手托着下巴一看,嘴唇都被咬破了,不由骂道“活该”说完自己倒在了床边。      沈虞松开嘴的时候,就觉得嘴里咸咸的,她慢慢缩成一小团,用头发将自己的脸遮住,陆言昭翻过来看着她,将人抱住了,带到外间,沈虞挣扎道“你还想怎么样?”就见陆言昭拿着一个瓷瓶,将里面的药倒出来全涂到沈虞肩膀上,沈虞疼的哇哇大叫,陆言昭一边涂着一边道“这回知道疼了?”等药涂完了又抱着回去躺好,搂紧沈虞道“你若是下次还惹我生气,还是这样,你看着办就是”      沈虞摸着包好的肩膀不说话,陆言昭托起沈虞下巴道“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嫁都嫁过来了,你还能去哪里,就是我说了半天你都不懂,不是你不懂,是你根本不想懂我,你记着,下次还说那些混话,我就打你的屁股,让你下不了床”沈虞缩在他怀中低头不语,就在陆言昭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听她说道“算你狠!”说着转过身去,谁知道压到肩膀,忙躺平了避开,陆言昭就跟出了口气一般,欢喜起来,慢慢搂着沈虞不动,老实的贴在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到了小年,王府处处张灯结彩,准备过节,沈虞左右无事,不是给老太太请安,就是自己在屋中做些东西打发时间,沈虞有些怕陆太妃,每次见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思量一二,生怕哪个字说错了带来麻烦。      院中里里外外的人来回的忙碌着,沈虞看着说道“原来以为王府就这两个主子,过生活定然简单,没想到也这么麻烦,”墨棋笑道“好歹也是王府大家,哪里能像普通百姓一般,”沈虞抬头看着窗外,就见太妃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小丫头过来通报,沈虞忙将人让进来。、      嬷嬷进来看见桌子边上的绣线笑道“王妃可是在做活计?”沈虞放下笑道“就是些随身带着的玩意,”嬷嬷笑道“还是少做些好,现在年纪小眼睛还看的清楚,等年纪大些了,眼睛就该难受了。”沈虞笑道“没那么费心,上茶”嬷嬷忙道“不用,这次过来是太妃问问王妃可有什么习惯,家中不比王妃娘家的习俗,若是有什么事情,先跟嬷嬷说了”      沈虞咬着嘴唇笑道“太妃还真是细心,没有,说起来沈家过来也有几年了,早都和这边的风俗一样,按着家中的旧规矩办就是,劳烦嬷嬷跑一趟。”嬷嬷一听说道“那就好,王妃多歇歇,”说完又快步回去了。      玉池看着桌子上没动的茶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这种小事找个大丫头来就行,怎么劳动嬷嬷亲自跑一趟?”沈虞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道“不知道,想来是太妃的吩咐,少不得跑一趟吧”玉池摇摇头下去做活了。      终于到年底了,沈虞这些日子也不怎么看得到陆言昭的影子,不知道这人是出远门了,还是一直在卫所没回来,他身份特殊,做的事情也不是能随便打听的,好在这些日子给太妃请安,太妃一句都没问,沈虞就怕她问起的时候没法回答。      这日中午在太妃吃过饭,就将沈虞留在自己这。嬷嬷端着茶盏给太妃漱口,又喝了茶,才开口道“咱们家过年的时候是要到宫中去的,你要准备准备,到时候没准要见太后和皇后,别失了礼数才是。”      沈虞笑道“之前嬷嬷们已经教过了,回去沈虞再练习练习,不知道到宫中都有些什么安排?”太妃将手中养颜的小锤子一下一下的磕打在胳膊上“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说说话,吃吃饭而已,你不用害怕,我进宫也就是见见以前的熟人,或许还会在宫中留宿一晚,你和福哥晚上就回来。”      “旧人?”嬷嬷听沈虞疑问,就解释说“太妃以前的手帕姐妹是宫中的淑嘉皇太妃,早年是先皇特许太妃住宫中的,也就一直延续下来。”沈虞点点头,原来和宫中皇太妃居然有这么深的交情,耳边就听太妃道“说起来,我和淑嘉的关系还真是有几十年了吧,有四十年没有?”她问着身边的嬷嬷,嬷嬷用手指头算着,“元凤二年……,可不是,怎么也有四十一二年了,算起来日子可真快”      沈虞想了想问道“这皇太妃可有皇子?”太妃听了这话,慢慢说道“她啊,只生了个公主,嫁给了江南锦城的花家,也没留在京中,说起来也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沈虞想了想问道“可是宣扬将军的那个花家?”太妃没想到沈虞会想到他们家,“可不是,就是他们家,不过不是和宣扬将军一房的,是别支上的,为人听说谨慎老实,算起来她的孩子也该有两三岁了吧。”      嬷嬷想着答道“还真是,有两三岁了,上次见到公主是没出嫁呢,等出嫁之后两年才生了个小公子,这样算来也有两三岁了。”太妃说到这,淡淡的说道“这公主只比福哥大一岁而已。”沈虞一愣,抬头看着嬷嬷的目光,嬷嬷嘴角微微一笑,沈虞突然明白过来,拿起桌子上的茶盏低头品着,太妃敲够了胳膊道“你也回去歇歇吧”沈虞起身扶着太妃躺下,等躺好了,低声说道“王爷有几日没回来了”      太妃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道“回去后别总是绣东西,也四处走走,跟着嬷嬷看看厨房那些管家的东西整齐不整齐,”她没回答沈虞的话,可沈虞听了至少知道陆言昭没回来的事情太妃知道,不由表情一松,心里的那份担心马上消失许多,等安顿好太妃就往回走去。      她一路行的不快,想着这几日压在心里的事情总算说出来正经轻松一些,可又一想来自心中最大的压力居然是担心太妃的责怪,而不是对陆言昭的担心,嘴角一丝轻笑,抬头一看嬷嬷出来了,正好陪着到厨房去了。      晚上都收拾完了,沈虞洗完澡将头发散着,玉池来来回回的给擦着,沈虞端着本书在灯下,玉池笑道“王妃,放下书养养眼睛吧,”沈虞想了想趴在床上“你给我揉揉后背,”      玉池放下帕子,边揉边道“定然是上午做针线的时间太长了,”沈虞懒洋洋的说“下午在厨房单看那些东西就累的要死,嬷嬷也不知道是考验我还是真那么认真,若不是有人拦着,就要下窖去看里面的酒水,你说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玉池呵呵一笑,“王妃,这些事吩咐他们做就好,下去人了再和上面的人对册子,不就什么都对上了。”      沈虞道“听说里面大得不得了,有些是人送的,有些自己家酿的,反正都是王爷的珍藏,嬷嬷对他的事情格外的上心,面面俱到吧”玉池慢慢给沈虞揉着,沈虞伏在枕头上就睡着了,玉池将被子盖好,调暗了灯台,下去休息。      沈虞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脖子有些疼,她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趴在床上,慢慢的翻了个身,刚仰面躺下,就觉得手上按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哪里还有睡意,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只听见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怎么了?”沈虞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看清楚,是陆言昭回来了,看样子只是简单的将衣衫一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沈虞看了看,只好将他收拾的束冠去了,头发散开,又拉了床被子盖好,自己躺在旁边。      耳边传来的是沉沉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想来有些日子没洗澡了,沈虞将头侧向外面,往床边挪了挪,或许是束冠去了之后,他的头慢慢从枕头上滑了下来,最后倒在沈虞的肩膀上不动了。沈虞往里面推了推,等过一会又滑下来,沈虞眼睛也快睁不开了,只好任由他靠着,慢慢睡着了。      这晚上真没睡好,一直做梦,梦见自己想学射箭,可总是抬不起肩膀来,一着急就醒了,沈虞睁开眼睛看着帐顶,外面天色还很暗,想来起得不晚,侧身看了看陆言昭,这才知道自己怎么射箭抬不起胳膊,他紧贴着自己一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前面搭过来,搂着自己另一边肩膀,被子也不盖,睡得正香。      沈虞抬起手将他的胳膊拿下来,从他怀中出来,站到地上,陆言昭的怀抱一空,就胡乱的摸索,沈虞忙将两床被子全推到他怀中,陆言昭抱紧了又揉了揉,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沈虞一愣,低低的问道“王爷醒了?”陆言昭看着沈虞不动,又看了看自己怀中的被子,问道“你去哪?”沈虞道“早晨了,爷若无事就先睡会,”陆言昭闭上眼长出了口气,“过来”沈虞听了稍微停顿,却也听话的走到床边。      陆言昭伸手把沈虞拉住,搂在怀中,往床里一滚,“我几天没回来,你怎么不说话?”沈虞被他搂在怀中“想来王爷的事情都是要事,我还是不问的好,况且太妃心中定然有数。”陆言昭抓起一床被子将两个人裹紧,又在沈虞耳边低声说道“那你有没有想我,”      沈虞踌躇着要怎么回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等想了半天,才要开口的时候,就觉得陆言昭整个人在身边放松下来了,她抬头一看,又睡着了,看起来这次出门真是累惨了,不然不会说这说着就睡着。此时天色比之前亮了许多,就能看见他在眼下有一层深色,沈虞这回被滚在床里,下床没那么方便,只好慢慢往外退,挣扎了没几下,陆言昭的手臂一紧,嘴里低声嘟囔道“别起来了,多陪陪我”沈虞一听,只好不动。      过了巳时,陆言昭终于动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沈虞安安静静的睡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乌黑的长发散在手中,陆言昭抬手摸了摸,顺滑明亮,又看着沈虞红嫩的双唇,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去。      刚碰她的唇瓣,沈虞就醒了,睁开眼睛看着陆言昭,又用手揉了揉道“王爷总算醒了。”陆言昭问“什么时辰了?”沈虞猜测了下说道“大约过了巳时了,”说着话坐了起来。      沈虞下了地,慢慢往外走,陆言昭喊道“让人给我备下热水,”沈虞答应着叫了小丫头进来服侍,自己开始洗漱更衣,玉池等人见了沈虞,低声道“太妃那边差人过来问了,”沈虞道“他们可知道人回来了?”      “知道,这边送信过去,”沈虞点点头,“让人在这边摆饭吧”一行人陆陆续续的进来,等都安顿好了,陆言昭也从净房回来了,沈虞找过来帕子给他擦头发,“这些日子,太妃身体很好,家中也没什么大事,前几天我还跟着嬷嬷道厨房去帮了半天的忙,”      陆言昭听她说着,“我不好,跑了几天,每日睡觉都没过两个时辰,困得要死。”沈虞手上一顿,“不如王爷再睡一会。”“不必了,一会给祖母请安回来在说吧。”沈虞见头发已经擦的差不多了,“先吃点东西。听说是新收回来的米,熬粥最好,王爷尝尝。”说完给陆言昭盛一碗放在桌上。      陆言昭也不多说,慢慢吃起来,沈虞早晨吃的本来不多,现在陪着他就更不多,好在新米果然味道很好,吃的还不算太为难。陆言昭吃几口就抬头看眼沈虞,等一顿饭吃完,终于安静了,俩人一起收拾出门去给太妃请安。      太妃听说陆言昭回来了,拉着手不放,仔细的问着琐碎的事情,沈虞见了抽身出来,俩人许是能商量些事情,自己在场终归不好,刚到院中,就有人过来回“王妃,有人下帖子过来”沈虞看也不看的说“王爷再太妃处,”丫头听了道“是给您的。”沈虞一愣,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赵玖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沈虞扫了几眼,是正月十六的时候,家里办酒宴,沈虞不由好笑,自己已经嫁做人妇,不应该去参加这种小姑娘的聚会了,就算是自己没嫁人,也不想去,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彼此相厌么。      沈虞想了想,回去后提笔写了回帖,言辞恳切,给回了,墨棋想了想道“王妃,那几日奴婢没过来的时候,在家听说点事情”沈虞边讲帖子装进盒子,边问“什么事情?”墨棋帮姑娘收拾桌子上的笔墨小声说道“是有关谢公子的”      沈虞这些日子都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不是她打听不到,是真不想打听,等墨棋开口说了,沈虞低声问道“都是何事?”墨棋咬咬嘴唇说道“听后面的丫头说,谢公子一直也不太好,对他们家姑娘也不上心,连回门的时候,都是很冷,这连小丫头都看出来了”沈虞迟疑的说道“那样的手段都用上了,哪里能好,别说是他那样性子的人,就是换了任何人,都不会很高兴吧,谢公子对沈盏算是好的了。”      墨棋想了想又说“他托人向奴婢打听过姑娘,可那时奴婢也不知道姑娘如何了,什么都没乱说。”沈虞轻声问“他还打听我了。”墨棋点点头,沈虞听了这话,想了一会,“若是再有人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回话,我现在不是沈家女,而是陆家妇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中的小丫头给陆言昭请安,主仆二人相视一眼闭上嘴,陆言昭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遇见   到了三十晚上,陆家和京中其他达官显贵一起被请进皇宫过年了,陆太妃坐在前面的马车上,沈虞和陆言昭坐在另外一个马车跟在后面,等走到半路前面的车突然停住了,陆言昭忙问怎么回事,服侍太妃的小厮跑过来回道“太妃请王妃过去,说是先让王妃随着太妃到后面给皇贵妃请安”      沈虞看着陆言昭,陆言昭想了想也跟着下了车,两个人一起挤到太妃的车上,一掀起车帘,嬷嬷正跟太妃说着闲话,见俩人都进来了,太妃问道“怎么,福哥也过去?”陆言昭看了眼沈虞道“祖母,她初次进宫,还是别过去了。不如下次再见如何?”      太妃笑道“你还怕我这老太婆把她卖了不成?就是过去见见淑嘉,说上几句话你就把人领到前面去。”陆言昭听了只好点头,沈虞就安安静静坐在太妃身边了,陆言昭看了眼叮嘱道“凡事听祖母的话,别自己四处乱跑”沈虞点点头,陆言昭见了喊道“别当成耳旁风。我到时候去接你。”太妃又道“好了,我知道,看好她还不行么。”      陆言昭无法只好跳下车,回到自己车上去了,嬷嬷见人走了,笑道“王爷是真担心王妃”太妃将头转到沈虞这边说“你可记住福哥的话,他是不放心,也没什么事情,一会到了前面,他若是多喝可要管住了,少喝点。”沈虞答应下来。      马车又走了一会,就到了皇宫了,侍卫检查完毕放行进来,两辆马车就分开了,沈虞坐在车中,感觉又行了半响,等外面车夫将马车待住停下,嬷嬷低声提示说“到地方了”      功夫不大有人将车帘掀了起来,沈虞忙下了车,扶着太妃下来,这样和嬷嬷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守着,沈虞抬头看着,就见前面是笔直的甬路,能并排行驶三辆陆家的马车,现在倒是只有自己这一辆在停着,旁边站着几个宫女,身上穿着流彩暗花云锦斗篷,中间站着的见陆太妃下了车,忙走几步过来笑道“给太妃请安”      太妃听着她说话,问道“可是碧荷姑姑,等候多时了吧?”碧荷笑道“哪里,太妃这边请”说着话引着几个人往右边的路上走去,沈虞就老老实实的扶着太妃,碧荷姑姑看样子也有三十多岁,头上梳着干净的宫鬏,没有多余的饰物,一边一根钗子,仿佛是白玉的,后面带着两串紫色的兰花,不啰嗦又雅致。      一路上宫灯明亮,也没走上多远,到了垂花门边了,就见碧荷回头说道“太妃请”陆太妃笑着道“好,好”说着几个人走在了前面,沈虞刚进来才知道,是到了一个园子中了,冬日虽然没什么景致,好在各处的竹子还不少,有的被雪压着,小路上扫的倒是干净,绕过太湖石堆砌起来的假山,又过了一座不大的小桥,转过一处亭子,就到了三间明屋了。   门口早有小宫女在候着了,见陆太妃过来,有的上前请安,有的往里面通传,笑着将几个人引进屋中,沈虞低着头进了屋子就觉得里面亮的耀眼。      还没站定脚,就听见有人笑道“你总算来了”陆太妃也笑道“又来叨扰你了”有人早扶着太妃进了屋中,到皇太妃身边去,两个人都行了礼,才坐好,就听见皇太妃问道“这是……”太妃听了介绍说“这个就是福哥新娶的媳妇,过来见过太妃”沈虞听了,走过来按规矩行了大礼。      皇太妃让人扶起来道“快过来让我看看”沈虞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太妃抓住手拉到身边,这才看清楚太妃的长相,怎么说呢,长得慈眉善目的,一双眼睛透着笑意,抓着沈虞的手也是软软的,不过脸儿倒是瘦些,或许是保养的好,和太妃相比要年轻许多,至少五岁。就听见皇太妃笑道“果真是个美艳脱俗的小人儿,老姐姐你是不知道,这孩子在我见的京中闺秀中,是头一份的”      太妃忙道“可别夸奖她,小孩子家,哪里多说几句都要美上天去了。”皇太妃笑道“说的是真话,怪道福哥找了好几年,总算找到个可心的,这回就巴巴的在身边守着吧”陆太妃听了呵呵一笑,皇贵妃从手上褪下串碧玺石的手串来,“这东西你先拿着”沈虞忙道“可不敢”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太妃就道“给了你什么?”      淑嘉说“是那串碧玺,”陆太妃想了想说道“这手串跟了你好几年了,换个别的吧。”沈虞听了更不能收了,淑嘉皇太妃笑道“什么舍不舍得的,拿回去带着,一会让碧荷给你补新的,你们成亲,都没进来给我请安”      说道最后,倒是有了几分抱怨,陆太妃笑道“哪里是不过来,别的地方都没去,就去拜祭了祠堂,剩下的福哥还忙,就让媳妇在家陪我了,你还跟我抱怨上了。”淑嘉皇太妃笑道“你看你,我刚说一句,你就来这么多句,好了,我还不知道福哥忙么,上阵子柔敏过来书信说福哥到那边还去给她请安了呢。”      太妃接着她的话问道“柔敏可好?”皇太妃听了这话,笑了笑“还好”陆太妃听着里面有几分勉强的口气,就知道柔敏那边不定有什么事情,只是当着别人的面不好说,就笑道“小鱼也别在这陪着我了,到前面去找福哥去吧。”      皇太妃忙让宫女引着沈虞往前面去,今日前面皇帝大宴臣子,一会到了时辰该给皇帝行礼了,正好沈虞先过去,沈虞也不推脱,跟两人施礼后就退下了。等走到院中,冷风一吹,手忙缩进斗篷中,手腕上的碧玺石更凉了,她笼罩衣衫笑道“劳烦这位姑姑带着过去”宫女等小宫女找了盏灯笼过来,笑道“王妃,这边院子地形有些乱,还望跟紧了我,免得一会走错了路径”沈虞应着,跟着宫女身后往前走去。      虽然是过年,可园中走的人少,只在几个地方摆着灯笼,沈虞跟着她身后走着还真有几分害怕,不过还好小太监和小宫女来回的传送东西,到不至于人少很多。也不知道怎么走的,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处月牙门边了,宫女站定了笑道“王妃,此处往前走左转就到前厅了,那边今日有宴会,侍卫少不得仔细盘查,今日又没带牌子……”      沈虞忙道“我自己过去就好”那宫女听了微微一笑,将灯笼递过来说道“那好,在这给王妃拜年了。”说完给沈虞深施一礼,沈虞笑道“客气”宫女转身往回走去。沈虞等人走远了,才慢慢转过身来,前面也是一个园子,不过倒是有条笔直的通路,难道是这条路走到前面左转?      沈虞深吸一口气提着灯笼慢慢往前走去,这园子倒是也点着灯,就是人少些,不比刚才,沈虞回头看了看,也没一个人经过,只好壮着胆子往前走,好不容易走过这段路了,左边一转过来,却又是另外一个园子,沈虞奇怪,难不成自己走错了路,远远的看着,就是这里,没错啊,现在又不想回去找人送过去,只好慢慢往前走着。      一路上都是太湖石搭建的假山群,里面黑兮兮的,沈虞走的提心吊胆,生怕从里面跳出来什么东西,等到了后面不由加快脚步,好不容易看见前面有光亮了,忙大步的向前跑去,可到了光亮近前,不由一愣,怎么是个小厦,按理来说不会是在这大宴群臣吧,小厦外面的烛台上点着红烛,里面亮着灯,沈虞猜测大约是太监们守夜的地方,正好找人问问路径,刚要上前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叫声。      把沈虞吓一跳,她要敲门的手就收了回来,只好站定了,就听见里面道“我的心肝,是不是今儿过年,怎么这么浪?”沈虞一听不对,难不成是碰见宫女和别人在鬼混,这可如何是好,她忙往后退了几步,转头就往外走去,却不知道后退的时候,踩到了什么东西上,就听见一声脆响,屋子里面有人喊道“谁?”沈虞吓得差点把灯笼扔了,忙吹灭了灯笼蹲在窗户下面。      果然一会,窗户就被推开了,从里面探出张脸来,他往院中看着,什么东西也没有,不一会一只胳膊从后面缠上来“我的太子,自己别吓唬自己成不成,”也不由分说将人缠回去,窗户啪的一下关上了,居然是太子,她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发出一丝声音来,等又听了一会,里面叫声又响起了,这才慢慢的挪了出去,刚过了小厦,就听见顺着自己来的路上有人过来了。      沈虞左右看着,哪里能藏人,哪里哪里,心中着急的不行,突然想起那几处假山来,也不管里面能碰见什么,弯腰就钻了进去,等外面的灯光射不见了,才蹲在地上不动了。   沈虞抬头看着,仿佛是个小太监,就见人到了小厦窗户下面,噹噹敲了两下窗户,低声唤道“殿下,大宴时辰到了。”里面的人答道“知道了”小太监听了,站的远远的等着主子,过了一会,门推开,就见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出来,小太监见了低头施礼,男子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走吧”说着话,抬腿往外面走去。      沈虞知道里面还有人,可不知道要等多久,只好一直蹲着,功夫不大,从里面出来个宫装美人来,身上似乎是件宝蓝色的外衫,也没穿斗篷,也没穿大氅,只是理了理头发,快步向前走去,从背影看,身姿摇曳,想来面貌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沈虞见人走远了才从里面爬出来,胡乱拍了拍身上的土,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等到了园子,又往前走,这园子是打死的不能再去了,正胡乱想着,突然有人喊道“你怎么在这?”沈虞回头一看,愣住了,居然是谢临舟,他和几个人站在一处,仿佛正说着话,见到自己了,谢临舟慢慢走了过来,沈虞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心的往后退了退,谢临舟见了,眼神一暗,停住脚步。      沈虞低着头也不说话,最后还是谢临舟开口了,“你在那边过的还好?”沈虞没想到他第一句问的是这个,忙抬头看着他,今日穿了件织锦的镶毛斗篷,长长的黑色领口衬托的脸颊有些消瘦,他低头看着自己,沈虞懦懦的答道“挺好的”就见谢临舟脸上一丝苦笑“他们不给你饭吃还好?”沈虞一愣,睁大眼睛看着他。      谢临舟往前走了几步道“是真的么?”沈虞不知道他是听谁说的,只好胡乱问道“小盏也来了吧?”谢临舟看着她说“你打岔的功夫一点都不高明”沈虞叹了口气,“说起来,是我们家对不住你,”说完,对着他深施一礼。谢临舟紧抿着嘴唇,侧过脸去,沈虞抬头看着他的下颚,不是衬托的消瘦,是真的消瘦了,从侧面看,下巴都是尖的了,这样倒是和陆言昭的下颚有几分相像。      沈虞拿着灯笼揉搓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问问你过的可好,这话也说不出口,若是轻快的说你怎么在这,皇帝的盛宴当然会请他,还说什么,她这时候脑子中一句话都没有,只好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喊“沈虞!”      两人双双向着喊声看过去,就见从阴影中走出个人来,沈虞只看了眼衣角就知道是陆言昭过来了,他似笑非笑的走到俩人身边,对着谢临舟也不说话,只问道“你跑哪里去了?”沈虞张了张嘴也没回答上来,陆言昭低头看沈虞的衣衫,又问“怎么回事?”沈虞看了眼谢临舟小声答道“走错了路,跌了一跤,灯笼也灭了”      陆言昭不等她说完,抓着人就往前走,“大宴快开始了,你四处乱跑什么。”说完对谢临舟一拱手,“谢大人,一会见”沈虞被人抓的一个踉跄,忙跟上陆言昭,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谢临舟,就见他还站在原地,往前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沈虞忙回过头来,等走过了园子,沈虞将胳膊一甩站定了。      陆言昭问道“你还有脾气?”沈虞也不说话,胡乱拍了拍衣衫,陆言昭将人抓住了问道“你刚才在说什么?”沈虞道“没说什么”陆言昭也不松手,“没说什么离那么近干什么,还有,谁让你四处乱跑的,我不是说一会来接你”沈虞低声道“我忘了”说完就往前走,陆言昭抓着人搂在怀中就亲了下去,沈虞大吃一惊,等反应过来,使劲的推开,“你干嘛!这可是在皇宫。”陆言昭垂下眼帘低声道“你还知道是皇宫,”说完叹了口气道“走吧”自己走在前面,沈虞只好跟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醉酒   进了大殿,沈虞低着头跟着陆言昭身后进来,陆言昭一言不发,沈虞抬起头看了看,默默叹了口气,有一边是众位女眷呆的地方,而陆言昭去的却是各位官员的去处,沈虞停住脚往女眷那边望着,一看就知道各位夫人都是精心打扮,彼此认识的,或是姻亲都坐在一处,沈虞没几个认识的,正四下望着,就听见耳边调笑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虞回头一看,是任钟灵,忙笑着走了过去,俩人相扶着坐到一旁,任钟灵打量着沈虞,从头到脚的,“几日不见,怎么瘦了许多?”沈虞用手摸了摸脸颊,“有么?”任钟灵俯身在沈虞耳边道“是不是陆王府饿到你了?”沈虞忙笑道“可不要乱说”      沈虞转头看了看,“今儿人来的还真齐全”任钟灵道“可不是,不过每年都是,”沈虞想了想笑道“今年你是同家人过来,明年呢?”任钟灵扬手打了沈虞一下“你嫁人了,没了顾忌。都敢说这样的话了”说着就去挠痒,沈虞忙道“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任钟灵这才停手。      俩人坐在一处说着话,“在陆家可还好?”沈虞想了想道“还好”任钟灵看着沈虞的脸颊,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若说慢待她,可看着通身的气派也不像,可若说对着好呢,怎么看都知道人瘦了不少,一时突然觉得有人像这边望过来,抬眼一看,是陆言昭,就见他沉稳的站在人群中,凤眼不着痕迹的扫过来,任钟灵忙转过头来,全当没看见,沈虞背对着他也看不见过来的目光。      沈虞打量着周围的贵妇,问道“这些人你都认识?”任钟灵也跟着沈虞看过去,“差不多呢,你家老太妃是不常出来走动的,连带着你也不出门,”沈虞道“太妃年纪大了,一般的人家全都不去,我来的这个月,觉得就是本家的一些亲戚也都不怎么走动的,我也就不认识谁”任钟灵点点头。      她就在沈虞耳边慢慢介绍周围的人,谁是谁家的,谁和谁是姻亲,谁娶了谁家的妹子,还没等介绍完,任钟灵突然停住了,沈虞顺着她望过去的方向问道“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任钟灵想了想低声道“看见那边穿着紫绡裙那个女子了么?”沈虞问道,“哪一个?”因为穿着紫色衣衫的实在太多了。      任钟灵转了个角度道“跟在脸儿瘦瘦的那个妇人身后的那个紫色衣衫的女子,挽着头发的,”沈虞看着问“可是脸儿白白的那个?身形倒是很瘦,”任钟灵笑道“你猜她是谁?”沈虞诧异的看了眼任钟灵道“我不知道”任钟灵挽着沈虞的胳膊低声说“这个就是陆王爷先前定亲的女子”      沈虞睁大了眼睛,任钟灵就知道沈虞会是这样的表情,笑道“这姑娘是薛家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家分开后,就嫁给了定远侯家,现在是定远侯世子夫人,前面的就是定远侯夫人了”沈虞听了这话仔细的打量起世子夫人来,或许本事就是面目白皙的人吧,素白的小脸上挂着笑容,跟在定远侯夫人身后应酬着,头上戴着大朵艳丽的牡丹别在发后,身上的紫绡翠纹裙长长的托在地上,显得华贵非常,只是身形有些单薄,从自己的方向看过去,这女孩,怎么说呢,总觉得笑容里面有几分勉强。      沈虞转过来问“你可和她熟悉?”任钟灵摇摇头,“薛家和我家可不熟,她祖父官位倒是极品,只是父辈似乎平常,好在门风严谨,想和她结亲的京中倒是不少,别的就不知道了,”沈虞想了想,转头又看了一眼,“算起来,她应该成亲有几年了吧?”      “恩,总有两三年了,或是三四年?不过一直没有子嗣,我倒是听说,那个世子上个月又纳了一房小妾,”沈虞怪道“这世子……”任钟灵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知道,定远侯世子是京中出了门的花花公子,别说他家,哪家不是那样,都是一样,况且她还没子嗣,不过话说回来,就是有子嗣也会纳妾的,这帮人”说道这停住了,看着沈虞,还好沈虞注意力没在自己的话上,不然她也嫁了个王爷呢。沈虞转头看了看薛夫人,她有一丝丝好奇,到底俩人是什么原因而退亲的呢。这话就是问了任钟灵也没个结果。      任钟灵笑道“此次出来,还是多认识几个人好,你看,那边是不是你的那个妹妹?”沈虞忙转过去看着,还真是沈盏,就见沈盏坐在一堆人身边,也不知道是商讨什么,有说有笑的,“吏部侍郎家,大理寺少卿,还有石御史家的,哎呀,文官的都聚齐了这是,想来你这妹妹可比你厉害,不知道都和这几个难缠的聚在一处了,你不知道,那石御史可是出了名的不好奉承,”      沈虞看着笑了笑“她嫁的人家就是文臣,想来也都能说到一处去,哪里像我”任钟灵笑道“是,哪里像你我,都混在一处”俩人笑闹一会就听见殿鼓响了,任钟灵忙拉着沈虞往回走去,等到了里面任钟灵回道任家的圈子。沈虞则绕过众人,到前面找陆言昭去了。      陆言昭坐在皇帝下首不远处,沈虞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等候在那了,沈虞只好老实的坐好,陆言昭也不看人,自己斟了杯酒,慢慢的喝下,沈虞坐直了身子动也不动,功夫不大,从后面走出一行宫人来,众人见了慌忙离座跪下来,口中呼着“万岁”一时间声势颇为浩大。      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众爱卿平身”“谢万岁”沈虞规规矩矩的同众人一道站了起来,回道座位上去,这时候才抬眼看着传说的皇帝到底长成什么样,虽然距离不远,可这位陛下给沈虞的感觉还真不是很明显,模模糊糊的,面目上也有些老态,只是在皇帝说话的时候,大殿中鸦雀无声,他停顿一会缓缓开口道“今日除夕,朕协皇后与众爱卿同乐,大家不比往日不必客气,别受拘束才好,众卿家要不醉不归才是!”众人听了,齐声答道“是”      皇帝身边太监一看,扬声道“宴起!”那边鼓乐队一响,两旁上来数十宫娥来伴舞,虽然是冬季,可宫娥身上的衣衫可是格外的单薄,还好大殿中不是很冷,也都受得了,宫娥随着乐音翩翩起舞,或是在场中,或是在一旁,其中舞姿精湛的,真是翩若游龙,宛若惊鸿,沈虞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优美的舞姿,不由看的有些呆住了。      就听见耳边陆言昭一声嗤笑,“这都能看傻了,真是”沈虞眉头微皱的转过来,就见陆言昭又将酒杯斟满,仰头喝下,等放下酒杯,斜着眼角问道“我说错了?”眼中水光氤氲,不知怎么回事,沈虞脑中突然想到一个字,媚,真有几分勾魂夺魄的味道,沈虞忙转过来不去看他“王爷没说错,沈虞这种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今日托王爷的鸿福,进宫看见如此优美的舞姿,难免目瞪口呆,给王爷丢人了”说完这话,就规规矩矩的坐好不动了。      身后的小太监们陆陆续续的送上菜来,陆言昭只管慢慢的将酒杯斟满,在喝下去,沈虞忍不住将菜夹到他的盘中,“王爷少喝些,多吃点菜”陆言昭看着沈虞给自己夹的菜,有些愣住了,看着沈虞,沈虞笑道“来的时候,太妃吩咐了,不让王爷多喝”陆言昭噢的一声,恍然大悟,“是,祖母说过,我记起来了,是”说着将菜吃下。沈虞叹了口气。又抬头看起歌舞来。      一曲终了,宫娥退下,后面又上几个男子,穿的衣衫敞袖紧腿的,手中拿着几面圆鼓,这边鼓点一打,那边上来三个小小年纪的女孩来,男子们边打着鼓点,小姑娘们边讲凳子搬上来,沈虞看明白了,想必是杂技,这几个孩子一会定然上到一层层的高凳子上去。趁着功夫转身看陆言昭,果然又喝了起来。      沈虞只好将几样菜全给他布了一些,陆言昭也不说话了,吃过了菜,摇了摇酒壶,发现是空的,就要像身后的小太监要酒,沈虞忙道“王爷还是少喝些,若是想喝的话,咱们回去再喝,”陆言昭听了晃了晃头“咱们回去?”沈虞看他有几分醉意,问道“你喝了多少?”陆言昭笑道“没多少”沈虞哪里能信,“先吃点菜,一会宴会结束了,回去再喝,可好?”      陆言昭听了这话,终于把酒壶放下道“好,”沈虞松了口气,若是在这发起酒疯来可怎么办,可又一想,他也不是那样没分寸的人不是,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正看着他,余光见皇帝起身了,就剩下皇后一个人坐在那边,这皇后年纪也小了吧,这话只敢想一想,可不敢说出来。      就见皇后慢慢靠在椅上,嘴角含笑,不一会从后面又上来个人,沈虞认识,是刚不久才见到的太子,就见皇后一招手,太子过来先请了安,就坐到皇后下首边欣赏起歌舞来。这太子长得和皇帝是有几分相像,就是要年轻许多,只是这双眼睛,怎么说呢,倒有几分阴沉的问道,直觉上沈虞很不喜欢她。      陆言昭也不吃菜,也不喝酒了,沈虞看着他,就见脸色有几分白了,忙问道“可是难受?”陆言昭摆摆手,沈虞道“若是不舒服你就靠在后面,”陆言昭听了,慢慢倒在沈虞肩膀上,沈虞一愣,忙道“你起来,”陆言昭闭着眼睛不动,沈虞抬手想推开,可又怕使劲猛了,他更难受,忙回身招呼小太监过来,俩人扶着陆言昭到殿外去了。      外面月色清冷,沈虞扶住,问小太监“劳烦公公拿条湿帕子过来”小太监应声下去,陆言昭靠在宫柱上闭目养神,沈虞将他的衣衫拢了拢问道“可还难受?”陆言昭也不答应,沈虞此时只能扶住他,免得一松手就跌倒了。功夫不大小太监回来了,沈虞接过帕子贴在他的脸上。      陆言昭一个机灵睁眼眼睛,“你干什么!”他这一喊把沈虞下了一大跳,“就是见你……”陆言昭见沈虞手拿毛巾,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闭了眼道“去兰林殿”小太监听了,忙在前面引路,沈虞只好扶着陆言昭跟了上去。几个人刚转过大殿转角,迎面碰见一队宫女,领路的小太监忙上前请安,沈虞远远看着估计是说自己这边的事情,功夫不大小太监又回来了,那边宫女打着灯笼往别处走去。      沈虞扶着陆言昭往前走,等到了宫女远去的放下,沈虞看着那队人笑着问道“公公,这是哪位贵人?”小太监回身道“回王妃,是宫中宋昭仪,”沈虞听了站在原地,因为那件明蓝色的衣衫再不会错,就是衣衫错了,那走路的摇曳姿态也不会错。      小太监见沈虞不走了,奇怪的问道“王妃,可是?”沈虞忙道“无事,”接着几个人到了偏殿,进来一看沈虞明白过来,想必这就是给醉酒的人准备的地方,沈虞扶着陆言昭躺好,小太监道“奴才这就下去看看醒酒汤可好。”沈虞道“劳烦打盆温水过来”小太监答应着下去了。      功夫不大,温水端了上来,沈虞先给陆言昭擦了脸和手,现在看着比刚才脸色好些,这才放下些心来,若是明日太妃问起来,出了事情最后还得说沈虞的不是,一会醒酒汤端了上来,沈虞小声道“王爷,醒酒汤过来了”陆言昭太听了,慢慢支起胳膊撑起半身,沈虞只好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端着醒酒汤,先试了试凉热,才慢慢给他喂下,又服侍人躺好。      “这什么时候王爷能醒过来?”小太监笑道“怎么也得有一会,王妃别急,若是王妃无事,奴才这就退下了,若是有事只管传唤就是”沈虞点头应着,再转头看着陆言昭,眉头微微皱起,半响哼道“头疼”沈虞坐过去,将他的头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用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慢慢的给他揉着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过一会陆言昭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沈虞抬头看着桌上的烛光,外面远处的奏乐声不断传来,嬉闹声也比之前大了,想必是皇后也离开了席位,下臣们自顾自的玩乐起来。沈虞叹了口气,自己还想好好的看看宫中是怎么过年的呢,结果呢,她低头看着陆言昭,都被你给搅合了。陆言昭在沈虞的手中蹭了蹭,沈虞只好将人放在枕头上,自己站起身来,刚走几步,身后陆言昭懒懒的声音传来,“沈虞,咱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疑惑   沈虞坐在马车中,陆言昭靠在车壁上,俩个都不说话,车帘随着车子的晃动来回的摇摆着,街道上的欢笑声时不时的传来,空气中都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沈虞垂着眼帘,这个时辰往年该给祖母拜年去了,恭恭敬敬的磕头,收红包压到枕头下面,这样一年都会有钱花的。      正胡思乱想的,肩头一沉,陆言昭支撑不住倒在沈虞肩膀上,沈虞无法,只好将人移到怀中,一路上慢腾腾的往王府走去。她低头看着陆言昭闭着的双眼,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到谢临舟。      谢临舟看着也比先前要成熟了些,也瘦了好多,他和沈盏两个人是不是和自己同陆言昭的关系一样呢?沈虞突然想起今天晚上碰见的事情,早些出来也好,知道的太多真的没有好处,那太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还有正得宠的宋昭仪,俩个人胆子之大,看样子也不是第一回了,估计太子也动过别的嫔妃贵人,真滑稽,儿子和老子共有一个女人。      到了院中,沈虞动弹不了,只好开口道“林侍卫,”林清泽在外面低声答应着,沈虞吩咐将人扶回自己的屋中,等安顿好了,林清泽忙不迭的退出去了,沈虞让下人们都去歇息了,自己留下照顾他。      她知道陆言昭喝醉酒的习惯,只不近前,坐在桌子边上读书,陆言昭这次倒是乖了些,稍微醒过来一些,嘴里就含混不清的喊着沈虞,沈虞无法只好问道“王爷可是要喝水?”陆言昭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看着,见沈虞站在屏风边上,轻声道“沈虞?”沈虞往前走了几步,“可是要喝水?”      陆言昭一扬手将沈虞抓住带到床前,别看人喝醉了,可力气一点不小,沈虞差点跌倒忙扶住床问“怎么了?”陆言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过了半天才笑道“你可吃饱?”      沈虞摇摇头“哪里吃东西了,”陆言昭挣扎着坐了起来,沈虞上前扶住了,“想吃什么?”沈虞想了想说,“我们那边以前是要吃饺子的,不知道王府有什么规矩?”陆言昭沉沉的道“饺子?”沈虞点点头,陆言昭喊道“来人”外面马上有人应声,“去做些饺子端过来”沈虞问道“王爷也没吃好,就顾着喝酒了”陆言昭抓着沈虞坐到身边,只盯着她不说话,沈虞看一眼,忙转开眼球道“算起来,这是我在王府过的第一个年。”      陆言昭伸手轻轻抚弄着沈虞的长发,柔顺别到她的耳后,“又长大一岁了”沈虞对他这种突然的动作有些不适应,整个人像跟琴弦一般蹦了起来,头也微微往后仰着,陆言昭托着沈虞的下巴道“你想要什么东西?”沈虞笑了笑转过脸去,“没什么想要的,”陆言昭听了这话,手上使劲,抓的沈虞有些疼痛,她皱着眉头转过来“又怎么了?”陆言昭道“回来的路上你一直在想什么?”      沈虞一愣,睁大眼睛看着他,陆言昭低头吻住沈虞的唇,迫得她转动不得,手里的力道在慢慢加大,勒得沈虞几乎喘过不起来,她这时候真不敢推开他,忙抬手勾住陆言昭的脖颈,主动迎合上来。陆言昭将沈虞搂得更紧,带着凛冽酒香的舌尖一直在沈虞的口中游曳,她仿佛也被酒香传染到了,慢慢的有些迷幻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俩人才分开,陆言昭眼睛亮亮的,哪里有一丝醉酒的影子,反过来看沈虞倒像是喝醉了一般,只伏在陆言昭的胸前不动了,陆言昭用下巴蹭着沈虞的长发问道“回来的马车上,你想什么呢?”沈虞这才抬起头,斟酌的问道“太子那个人怎么样?”“太子?”陆言昭默默的说“太子这个人,心机颇重,疑心病很大,但凡上位者都是一个通病。”      沈虞知道陆言昭也有这个毛病,就听陆言昭继续说道“对了,他还有个毛病,就是爱美人,凡是入了他眼的,就没有躲得过去的,”沈虞忙抬头看着陆言昭,是不是这个原因,他才带自己早早回来?陆言昭怕沈虞不信,抚摸着她的后背答道“真是,早些年比现在严重,现在要成为储君,都有所收敛。”      沈虞低声答道“你不是问我想什么,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生气”陆言昭在她后背的手一停,道“说吧”沈虞低声道“今日我不是自己摔了一跤,是走错了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一个小厦,然后……”沈虞慢慢的将自己碰见的事情一一说给陆言昭听。      陆言昭边听边坐直了身子,等沈虞说完,他还沉浸在刚才事情之中,脸上的表情先是有几分凝重,很快就变成一种狠绝,她看着熟悉的脸,有些害怕,可是想了半天,还是将事情讲出来,自己对宫廷中的事情懂得不多,陆言昭恰恰同自己相反。说出来总比自己胡乱猜测强。      陆言昭拥着沈虞道“这事,你被人算计了”沈虞没有惊讶,她知道不会单单自己一个人出事,就是在院子中乱走的时候也不会一个下人都碰不见,陆言昭冷哼一声“本来太子有些事情做得失德,再加上现在皇后母家一味的做大,早在几年前有些人就跟皇上暗地中进言,现在他们拉你下水,是逼着陆王府站队”      沈虞听了这话,半响沉默不语,突然问道“你过来找我的时候,不是看见谢临舟的么,那那边树下站着的都是谁?”陆言昭虽然不喜欢沈虞的问题,还是老实回答“一个是五皇子,一个是定远侯世子,”沈虞自言自语道“这三个人?”陆言昭不动声色的问“这三个人混在一处奇怪么?我跟你说,你大约知道谢临舟的父亲是什么人,你知道他母亲么?”      沈虞低声说道“听说以前是个宫女,”陆言昭接着说“她是五皇子母亲的丫头,五皇子的母亲是桐州人,所以,谢临舟的背景比你知道的还要复杂的多”沈虞点点头,“那定远侯的人怎么和他们混在一处?我刚听说他是京中出名的花花公子啊!”陆言昭想了想“定远侯别的不论,钱财上再整个京中来说都能数得上,他自己家就有银矿,你说呢?”      沈虞有些反应不过来,坐在那慢慢的想着,自己去之前的时候,园子中可是一个人都没有,等太子和宋昭仪走了,这三个人就出来了,还都在一处,是自己的必经之路,难不成真像陆言昭说的,做个口袋让自己往里面钻?这样一想,沈虞突然打了个冷战。陆言昭抱住她道“你想到什么了?”      沈虞忙抓着他的衣衫问道“定远侯家可是在西路有生意?”陆言昭低头看着沈虞,很直接的告诉她“是,只不过没你家去的地方远,毕竟就算是他不亲自做生意,也不敢把手伸向那边远的地方,有些忌讳能避免要尽量避免才是。西域的东西还都是你们家商行过来的多些。”沈虞听了这话,慢慢坐直了身子,想了想笑道“我就说么……”      陆言昭对她这个表情很不喜欢,问道“你就说什么?”沈虞此时站在地上慢慢的道“我就说,凭我哥哥的学问和我父亲的官位,谢家都不应该和我们结交才是,原来看中的是那几家商行,不过还是王爷棋高一招,不费吹灰之力,就全到手了”      陆言昭皱着眉头道“我要是想要你家的铺子,还费那么大的力气,何必拐这么多的弯,只需将其中的厉害讲给你父亲,他就知道该怎么做。”沈虞听了这话,呵呵笑了几声,“王爷别误会,我现在想的不是王爷,而是谢家,以前我那个哥哥还将谢家当成知心好友,或许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中间这层干系,沈虞突然轻松下来,对谢临舟也由之前的内疚变成了一种鄙夷,如果没记错的话,母亲手中还有些铺子,就是不知道这些,谢家能不能用的上了,如果沈盏不是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谢临舟在亲事上定然不会吃这么大的亏吧,或许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沈家对谢家有了补偿也不一定。      沈虞转身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陆言昭,“王爷,这谢家和五皇子是绑在一处,那陆王府呢?”陆言昭低头看了眼杯子,半响道“这个,咱们家是皇帝的嫡系,沈虞,你记住了,陆家跟着走的始终是皇帝,不是别人”沈虞点点头,忙说“我今天晚上这个事情,他们会怎么做文章?”      陆言昭嘴角微微翘起,“那就看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咱们边走边等着就是,你别担心”沈虞还要在说话,门外有人回道“王爷,饺子到了”沈虞只好将饺子拿进来,俩个人分着吃了,沈虞也没守夜,也就草草休息。      陆言昭喝了酒,总是比沈虞先睡着,她倒在枕头上,想起如何认识谢临舟,在谢家做客,和谢夫人聊天,还有以往的柔情蜜意,那些都是假的么?沈虞眨了眨眼睛,很难受,陆言昭睡的迷糊,伸手搂紧沈虞,沈虞想着初二回家的时候,定然要问问母亲,沈盏这事情到底怎么了结了,沈虞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陆言昭如果不是打听到自己家那西路的商行,恐怕也不会对自己如此上心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虞终于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中跑到谢临舟身边,指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家的商行?”就见谢临舟斯文的坐在黄木藤椅上,慢慢的品着茶,半响笑道“不错,你也不想一想,若不是为了你娘的东西,谁会死乞白赖的非要娶你不可,京中贵女那么多,我会看中你这个乡下丫头?”沈虞听了这话,气的抓起桌子上放着的棋子扔向他的脸,“你活该被沈盏下药!”      谢临舟恼了,腾的站了起来,抓着沈虞问道“我原以为沈家小姐是多么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你是不是天天巴不得我娶你,对我投怀送抱,说起我不要脸,你比我更不要脸才是”沈虞听了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沈虞,沈虞?”陆言昭来回摇晃着她,沈虞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见陆言昭看着自己,忙坐起来道“几时了,是不是又晚了,该给太妃请安了”说着就手忙脚乱的抓衣衫,陆言昭忙将人搂回怀中“你睡傻了?昨日祖母进宫没回来,去哪里请安”沈虞听了,才想起来,今天是初一,太妃不在,自己可以多睡一会了。      陆言昭摸着沈虞被泪水打湿的长发问“梦见什么了,一直在哭!”沈虞想了想“不记得了,被你摇醒后就忘了,好像是吃什么东西没抢到”陆言昭道“那我补给你。”沈虞倒在床上也不说话,陆言昭见了,从枕头下拿出个荷包来,递给沈虞“你的!”      沈虞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是五个金豆子,就收起来又放到枕头下,“你的呢?”陆言昭问道“你没给我备下?”沈虞低声道“不然过几天补给你个吧”陆言昭将手放到沈虞咯吱窝处“大过年的都没有压岁钱,还要补给我,像话么?像话么?”话还没说完,沈虞就笑开了,她是最怕痒的,别的地方碰了都受不了,何况是咯吱窝这种敏感的地方。      陆言昭也不过是逗着她玩了几下,就将人锁在怀中不动,沈虞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忙提醒道“今日可有家族中人来访,起来吧,免得人家笑话。”陆言昭自顾自先笑道“谁若是笑,就让他们笑去,反正我是不起来,你也别起来。”说着话双手肆无忌惮的在沈虞身上施展开来,她红着脸忍着,当然不能叫出声,不然外面的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说呢。      玉池和墨棋守在门外,等早晨沈虞平常起床的时辰早过了,也没见主子喊人进来,俩人只好在门口等着,工夫不大听见里面沈虞的笑声,俩人脸上都是一红,忙遣散下人,只留下一个人守着。玉池和墨棋站在屋中,玉池低声问道“姑娘的小日子一向不准,还是多留意一些”墨棋红着脸答应着,虽然俩人都没有什么经验,可这种事情马虎不得,出了什么事情,就是死上十次八次的,都弥补不了错失。    作者有话要说:   ☆、亲朋   果然沈虞和陆言昭起来的时候,各处给太妃请安的人还没过来,大约都知道太妃是歇在宫中的,等下午再过来也是一样,昨天闹了一晚上,沈虞也正好喘口气,陆言昭倒是出了门,去陆家祠堂祭祖,沈虞也不用跟着,这样能省不少心。      中午吃过午饭,太妃的车驾吱吱的回来了,沈虞忙上前跟着嬷嬷们候着,等引着老太太进了屋子,沈虞给太妃恭恭敬敬的请安,太妃问道“明日是不是要回沈宅?”沈虞应声“是,”太妃想了想道“给你祖母带好过去,若是福哥没什么事,就吃过午饭再回来吧”      沈虞听了心头一喜,这样就能在家待上大半天了,忙道“多谢太妃”太妃挥挥手,沈虞见太妃神色有些疲倦,也不好多待,不一会就施礼告退了,等沈虞走了,太妃叹了口气道“还像个孩子,怎么让人放心的下。”嬷嬷听了,笑道“不是有太妃约束着呢,哪里还能闯出什么祸来不成?”太妃沉吟半响没接话,末了又叹了口气,嬷嬷忙道“大正月的别总是叹气。”      太妃微微一笑“可不是,对了把咱们家藏的上好的虫草拿出来给她带回去,沈老太太想必用的上。”嬷嬷答应着下去准备了,这边太妃还没歇息上,一些亲戚就上门拜年了。      沈虞只到自己房中匆匆换了身衣衫就又到太妃房中来伺候。今日见的亲戚比成亲那天还多,什么堂嫂,表嫂都全了,陆家虽然这支上人丁单薄,但是别的支上还是不少人的,沈虞看着陆太妃春风和煦般的跟各个亲戚说话,还以为他们会不太喜欢陆家别的人呢,看样子也不像。      沈虞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招待着各位堂嫂和陆家的姑娘,里面则是太妃招待这上一辈的婶婶,初次见面,也领教过姚楚儿的性子,她倒是不怎么开口说话,只是让人上着茶水吃食,别少了断了什么,偶尔和身边的人闲聊几句,几个堂嫂都是初次见到沈虞,谁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好奇,沈虞索性大方的任他们打量。      四堂嫂是个快言快语的人,叽叽喳喳的引得周围的人总是大笑,好不热闹,沈虞慢慢看着,这四堂嫂穿着打扮上倒是讲究个新字,什么都是京中最流行的样子,黛蓝石用金丝别着,中间是花蕊,外面硬是编出繁杂的样子,连上面的金丝都快有头发丝细了,做工真精湛。      过了一会,四嫂走到沈虞身边坐好道“王妃可是累了,”沈虞笑道“哪里会累,就是四嫂讲的东西太过于有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着真擦了擦眼睛,四嫂看着沈虞半响笑道“刚听说王爷娶亲的时候,知道王妃年纪小,如今看着还真是,怎么长的这么青葱水嫩的”沈虞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她这么说话,只管端起茶杯道“四嫂喝茶”      四嫂将茶杯接过来却没喝,只看着沈虞低声道“王妃如今进了府中,难不得要多费心照管王爷了,太妃年纪大了,总有些管不过来的地方”沈虞也笑着答应“王爷身边的事,都有定例,太妃那边,沈虞也会着意的,请家中长辈放心”      四嫂听沈虞这样说了,端着茶杯抿了一小口笑道“说起来,我算是王爷的嫂子,别看是堂嫂,可跟亲嫂子没什么分别,我们家那位小时候和王爷是最投契的,跟亲兄弟一般”沈虞当然不知道陆家四爷和陆言昭到底好不好,只好点着头,四嫂长出了口气,拉着沈虞的手道“之前王爷没成亲的时候,你四哥可是最着急的,那年为了薛家的事情,恨不得上薛家将他们家大门拆下来。最后还是被陆太妃给拦住了。”   说完这话,她就看着沈虞。      沈虞也好奇那阵子是怎么回事,既然这个四嫂特意往上面引导,那就随着她心意问下去呗,沈虞忙将手边的手炉放到四嫂怀中“只听人说起来王爷之前的事……,就是不知道,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四嫂讲给沈虞听听”      四嫂眼底笑意弥漫,可马上清明起来,“说起来,那亲事也是之前陆家王爷定的,就是老王爷,薛家也是很同意,不说别的,单单那些聘礼都是京中独一份的,谁家也超不过去,除非皇帝嫁女啊”沈虞点着头表示理解,四嫂又往下说“后来也听说了,陆家出了点事情,薛家一听就来退了亲,然后就分开了”说道后面还真有几分惆怅味道。眼神不动的看着外面。      沈虞也没打断,接着听“那薛姑娘是京中出了名的贵女,要样貌有样貌,要文采有文采,现在这起子京中的小丫头,有谁比得上的,别提那个什么蓝煦静,差的远了,真真是没缘分”沈虞想起昨日看的一眼,就是觉得有些贵气,别的真不知道,跟在定远侯身后,倒是有几分畏首畏尾的,真这么好么?      四嫂笑了笑又道“薛家说分了,你都不知道,言昭这孩子将自己关在房中三天都没出来,你四哥急的不行,要砸门了,他这才出了屋子,还好太妃她眼睛有些不方便,不然指不定怎么心疼呢,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去,眼窝深陷着,谁看谁都心疼,”沈虞想着当时的场景,四嫂突然拍了下她的手道“听说那薛家姑娘也是哭的死去活来的,真真是一对有情人,就这么分开了一个嫁给了定远侯家,一个到现在才娶了你……”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四嫂忙捂住嘴笑道“你看着大过年的都说了什么,忙站起身将手炉还给沈虞道“咱们也别再这坐着了,过去看他们下棋去”说着自顾自的先到桌边去找人说话了。      等人一走,玉池从后面扶起沈虞道“这是什么意思?”沈虞将手炉递给玉池“还能是什么,看戏的才不怕台高呢,先看我年纪小,试探着玩呗,”玉池听了道“这陆家的夫人还真敢说,头一次见您,就什么都说,”沈虞喝了口茶“她不拿我当回事,我何必理她,你先添点碳吧,有些凉了”说着也到外间去看人打牌了。玉池将手炉抱在怀中,哪里凉,都是暖的,可姑娘让添就加木炭呗。      这帮人玩闹到了酉时好不容易全走了,沈虞将人逐拨的送走,又去给太妃回了话,才拖着双腿回屋歇息去了,墨棋早准备好水了,沈虞仰头倒在桶边上不动,任由几个人给她洗头发,搓着手臂,都收拾完了,墨棋刚要抬头唤姑娘,这才发现沈虞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样不行,她忙找来大浴巾给沈虞裹上,陆言昭就走了进来,见沈虞闭着眼睛,道“你们下去吧”几个人不敢不听,忙下去了,陆言昭上前抱起沈虞回道榻上,刚放好,人就醒了过来,陆言昭也喝了不少酒,沈虞起身欲叫丫头进来服侍,陆言昭却拿手捂了下沈虞的嘴,“我来”      沈虞哪里肯信,自己都喝的醉熏熏的了,还要别人服侍,就笑道“王爷躺下,我自己来”陆言昭嘻嘻一笑,扑到沈虞身上说“我真会”沈虞往后退着,他也就爬上床来,俩人不一会滚成一团,好不容易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出来,沈虞忙拦着道“我头发还没干呢”陆言昭也不管,只搂着沈虞傻笑。让人怀疑他在外面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沈虞被压得喘气都有些费劲了,用力推了推,才发现陆言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她长出一口气,忙将中衣拿过来裹紧,又下床去取了帕子擦头发,坐在床边打量陆言昭,想必喝了不少酒,胃中难受,就是睡觉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手不自觉的摸索着胃部。      沈虞都擦干了,问玉池“可还有蜂蜜?”玉池想了想“奴婢这就下去”功夫不大,端着小白瓷坛子回来了,等调好了蜂蜜水,就去喊陆言昭起来,他本身睡的也不踏实,等沈虞一喊,皱着眉头道“何事?”      沈虞只好小心服侍“喝点东西,免得半夜胃不舒服”陆言昭一听喝字,就烦道“我不喝!”沈虞知道劝慰“不是酒,喝点解酒的”说完将人扶起来,当着他的面自己先喝一口,这才递过来,陆言昭尝了尝“甜的?”沈虞耐心解释“是蜂蜜!”      陆言昭又要将手放下,沈虞忙说“多少喝些,”陆言昭看了眼沈虞,端起碗一口气喝干,倒把沈虞下了一跳,将碗放好又服侍陆言昭躺下,陆言昭也不睡了,只躺在床上,看沈虞里里外外的忙活,沈虞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没睡,陆言昭懒洋洋的伸出手来,沈虞坐过去。      “今天在家可累?”沈虞斟酌道“还好”陆言昭揉搓着沈虞细滑的小手,“哪里还好,那些亲戚各个不好对付,怎么还好,不然哪里能睡在水里”沈虞一笑,“那王爷今日出门可还好?”陆言昭道“还不是老一套,每年都如此,你是没见过,不然可有新鲜笑话了”沈虞问道“那都是什么,你说来我听听!”      陆言昭笑道“什么新鲜笑话,都是一样,亲戚间彼此聊些轻松点的杂事儿。”沈虞抽了抽手“我看今天来了几位堂嫂,想来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吧?”陆言昭也没松手,将沈虞拉近了点道“那是,找的都不一般,你看今天哪个妯娌最好相处,最不好相处?”      沈虞想了想“我看着二堂嫂很温柔,三堂嫂很随和,四堂嫂很热情,别的几个都搅合的我乱了套了,什么谁家的小姐,谁家的姑娘,都按不上了”陆言昭听了道“慢慢来,以后有机会都能看见,不必急于一时就记住了,二嫂是温柔,那是不说话的时候,你没听说过和二哥着急的时候,跟老虎一样。”      “咦?二哥怎么惹到她了?”“无非是……”陆言昭刚要高声说缘由,可一想缘由不雅不告诉沈虞也罢,就说“三嫂倒是真随和”沈虞做了一会被他拉着,腰有些酸了,就趴在他身边问道“那四嫂呢?”      沈虞低身趴在床上,陆言昭就觉得有股子似有若无的香气飘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沐浴过的原因,这香气沁人心脾,转头就看见沈虞身上的中衣带子有些开了,她不知道,里面风光若隐若现,最是勾人,陆言昭伸手将沈虞搂在怀中,沈虞又问道“四嫂如何?”      陆言昭用力一拉,沈虞的肩膀就露了出来,她忙往上拉了拉,“说话呀”陆言昭翻身躺在沈虞身边道“说什么,”也不等沈虞回答,一吻封口,沈虞呜呜的也说不出话来,就知道肌肤接触到了空气,她在陆言昭的嘴边说道“帐子还没放下呢!”      陆言昭抓着沈虞酥胸的手一用力,雪白的肌肤上就清晰的印上个爪印,“放什么帐子,……”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沈虞胸前疼痛传来,她还哪里顾着什么帐子了。      到了初二早晨,陆言昭先醒过来,转头看着沈虞还老老实实的睡在身边,不由一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沈虞的脸,沈虞在睡梦中觉得有人烦自己,就翻过身去,正好将后背全留给陆言昭了,他不用细看都知道哪里有几道淤青,自己昨晚哪里用了手力,他慢慢揉着她身上的片片红晕,沈虞忙道“疼……”      陆言昭将人抱在怀中“总这么娇气,”沈虞这会儿彻底醒了过来,动了动胳膊,果真是疼,不单单胳膊疼,就连腰和腿也在疼,她低声道“真疼的”陆言昭在她的后背上慢慢的蹭着,“明日让子非找些上好的药膏进来,你就不疼了”      沈虞心中回旋这几句话始终没说出来,你难道就不能说,下次我不这样了么。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睁开了,要坐起来,陆言昭哪里放手,“今日要回沈宅,王爷还是早些起来吧”陆言昭听了这话才怏怏起床。      俩人收拾停当,吃过了早饭,就去给太妃请辞,太妃想来也是累住了,也没什么精神,只交代向沈老夫人问好,又让嬷嬷将虫草给沈虞,沈虞忙道谢了,三个人才两下分开了,沈虞由陆言昭陪着,过年回沈家拜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拜年   沈虞还想着昨天没说完的话,看了眼陆言昭,见他正翻书,就问道“我听着人说,家里的这几个嫂嫂都是京中人氏,就三嫂似乎是并州人,可是真的?”      陆言昭翻了页书头也没抬的说道“恩,二嫂是,四嫂也是。就三嫂祖籍是并州的,说起来也是京中长大。”沈虞点点头,“难怪听着口音没什么分别,不过这几个性子最要强的,好像是四嫂吧”      陆言昭将书放下“你是不知道,四嫂家祖上出过带兵打仗的人物,家里的女子或多或少的都带着几分豪气”沈虞听了这话捂嘴一笑“豪气?匪气还差不多!”“恩,你说的还真对,当初四哥娶妻的时候,说的也有别人家的姑娘,后来定的四嫂,当初听说四嫂立刻逼着四哥写了什么东西,仿佛是什么文书之类的。让四哥好生被人嘲笑了一阵子。”      沈虞道“这举动够惊世骇俗的了,家中长辈没人管么?”陆言昭微微一笑“各家都有各家的事,谁管的了这么多,况且四嫂有好几个兄弟,四哥性子随和,不过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事,过的还是挺好”      沈虞给他倒了杯茶,“那,王爷和四哥的关系最好了?”陆言昭想了想“也不算是,四哥这个人性子很好,什么都不是很争讲,和各处的关系都不错,连着本家的几个不太往来的堂兄,也都是不错,分不出什么亲疏来,下次有机会你就能看见。”      沈虞点点头,没往下问,陆言昭将茶杯放下,凑过去道“你想什么呢”“呃?没事”沈虞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陆言昭搂住沈虞道“是不是想着四嫂这么霸道,让四哥写文书,你也动了心了?”      沈虞忙道“哪里,王爷说什么笑话,咱们不同他们一样。”陆言昭眼睛不眨的盯着沈虞,轻声道“咱们同他们不一样?”沈虞点了点头,将陆言昭手中的杯子倒满,“四嫂的性子,谁也学不来”沈虞也不看他,自顾自的笑着转身掀起车帘往外看,到了什么地儿了。      就听见身后陆言昭冷哼一声,刷的转过身去,沈虞忙回头看着,见手中端着本书,背对自己不动,沈虞奇怪,想着刚才说的话,是不一样,“可是妾身哪里说错话了?”沈虞小心问,陆言昭道“你没说错,”沈虞过来道“那看王爷怎么不高兴的样子?”陆言昭想了想转过头来道“我愿意!”      沈虞只好回身坐好,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疯,本来大过年的带自己回娘家,何必闹的都不愉快,功夫不大,马车停下,到沈府了。      由于早有人过来报信,沈家的人也都出来接应了,沈虞先下了马车,余氏迎上来牵住沈虞的手,沈虞忙道“母亲”话音刚落,就见陆言昭也下了马车,沈老爷忙上前去,就见陆言昭站在原地,看着沈老爷过来,低低的唤了声“岳父!”这个声音一出口,沈老爷脚下一软,若不是有沈胤搀扶着,差点倒下,沈虞转头看着陆言昭,他倒是面目改色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声称呼是错觉。      一行人到了院中,沈虞照例陪着余氏到内宅去说话,“怎么没见到嫂子?”余氏拉着沈虞道“她身子不方便,我就没让她出来。”沈虞点点头,看着手炉道“怎么今年换了木炭了,这将军碳哪里买的,”沈虞好奇的看着家中的木炭,这东西,陆王府中见过,往年家中用的大多是瑞碳,和这个可没法比“想来娘是发财了?”      余氏看着沈虞低声说道“是陆王府拿过来的,你不知道?”沈虞抬头疑惑的看着母亲,余氏解释说“是王爷让人送过来的,还有很多别的年货,看起来你是真不知道”“他没同我讲过,况且年前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在家”沈虞解释说。      “一口一个他的,他是谁啊,”余氏抱怨沈虞,“看样子你在那边过的还真是不错,娘就放些心了,就是别总他他的叫着,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指不定怎么想呢,你要仔细些!”      沈虞点点头,问道“沈盏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余氏喝了口茶“她能有什么消息”沈虞看了眼屋中的人,“母亲,小鱼有话说”余氏将人遣下去问道“你想说什么?”      沈虞踌躇一会“娘,你们赔给谢家多少东西?”余氏一愣,“你听谁说了?”沈虞更肯定自己的猜测,“别管听谁说的,是不是?”余氏叹了口气,“本来你爹说不让你知道的,”沈虞道“恐怕这京中除了我全知道了,娘,你还瞒着我干什么。”      余氏只好开口道“你上次回来之后,二叔就回来了,出了事情找你父亲商量,这回的事儿也不小,你要知道,咱们这可是换了亲的,到哪里能说出理来,谢家的人不依不饶的,找你二叔,这样没法,咱们家在岷江那边不是有些铺子么,都送出去了。”      余氏说的轻描淡写的,可沈虞听着是心惊胆战,哪里是二叔有事,分明是谢家不放过沈家才是,这里面若说有责任,沈老爷可占了大半,这回母亲又拿出多少东西来摆平的?沈虞看着余氏眼角的丝丝纹路,心中难受“母亲,都是因为我,……”余氏拉着沈虞道“你可别这么想,小鱼,娘呢从来都知道,钱是个什么东西,有花的,就有赚的,本来岷江的铺子是给你当陪嫁的,那边沿着江边,生意大好,后来出了事,现在赔给谢家,说起来,娘也算是松了口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沈虞问道,“你不懂,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京中各家都说咱们家商铺遍天下,富贾一方,惹得四处麻烦,可怜若是你舅舅在都还好些,娘一个女人家,就是再尽心尽力也不如男人跑生意来的方便,这些东西本来都是要留给你们兄妹几个的,分了也好,省的别人惦记了。”      “那娘,这些我两个哥哥知道么?”余氏一笑“你大哥哥应该是知道,你二哥哥,娘没告诉,现在手中剩下的,就给你二哥留着吧,明年万一再考不上,多少给家中留下些东西,”沈虞忙道“娘,说的跟要分家了似的”“可不是都分了,你一些,沈盏那边一些,剩下的还不是家里留着的,放心吧,娘知道该怎么做,别为了娘担心了”      沈虞鼻子发酸,自己惹出的事情最后还让母亲来四处收拾烂摊子,西路的商行硬是跟着自己去了陆家,岷江那边的居然被谢家要过去了,十之八,九是到了五皇子手中,“母亲,我对不住你”沈虞趴在余氏怀中小声说道,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余氏忙搂着沈虞道“分出去就出去了,在你手中也是一样,大过年的别哭了。”      母女俩在房中坐了半天,沈虞斟酌着讲些陆家的事情给母亲听,余氏听了不住点头,知道沈虞在那边没受欺负就很欣慰,还要继续问着,就听见小丫头过来回道“夫人,外面问何时传膳”余氏这才发现,到了中午了,忙让下人去回禀老爷,看沈老爷那边怎么样了。      功夫不大,沈老爷传过话来,让余氏安排,沈虞随着母亲,将家中大宴设在前厅中,家中之人都围在一处,沈老爷自然做了上首,后面就是沈虞和陆言昭陪着,众人刚坐好,沈老爷道“那就开席吧”话音刚落外面小厮跑回来道“启禀老爷,后面盏小姐和姑爷过来给老爷太太拜年了”      沈老爷和余氏互相看着,这大过年的是该拜年,怎么不早不晚赶着吃饭的时候过来了,哪里有这样规矩,当着家中众人沈老爷不能说别的出来,只好让人请进来。      沈虞站在陆言昭身旁向外看着,果然过了一会,沈盏随着谢临舟进了门来,先给沈老爷和余氏拜年见礼,众人又依次见了,方才坐下,沈虞看着沈盏,怎么脸颊那么红呢,在外面冻的不成?正有些奇怪,就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她侧头一看,陆言昭低声道“你这个妹妹挨打了”      沈虞睁大眼睛看着陆言昭,“你怎么知道?”陆言昭嘴角轻扬“我问过多少人,但凡有一点伤,都知道用了几分刑,这些再看不出来就别再武德直指混了”沈虞也不理他,又看了几眼沈盏,大过年的拜年谁会打她,二婶婶?也不能啊,她把目光转向谢临舟,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沈虞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      沈老爷问了几句话,无非是学业和为官之事,余氏则同沈盏问候了谢氏,等都说完了,几个人尴尬的坐在屋中,谁也不说话了,沈虞看了眼陆言昭,提醒母亲该开席了,沈老爷这才想起来,引着大伙又回到桌前做好。      “爹爹”几个人刚坐好了,就听见后堂一声轻唤,功夫不大从后面走出个人来,沈虞一看,居然是沈珮,有些日子不见,沈珮又长高了些,人身形抽挑,变化还真大,沈老爷见了人出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就见沈珮走到沈老爷身前道“女儿给爹爹拜年了”沈老爷道“起来吧”      沈珮站起来冲着众人一笑,“今日两个姐姐回来,小妹怎么都要过来拜见才是”沈盏冲着沈珮一笑,“好久没见到妹妹了,妹妹越发光彩照人了”沈珮随着这话转到沈盏身边道“姐姐好久不见,惹得小妹十分想念呢”      外面不知道的还当这俩人才是亲姐妹呢,沈老爷打断他们开口“时辰不早了,开席吧”沈珮也欢欢喜喜的在桌边坐下了。因为陆言昭的缘故,桌上的气氛始终活跃不起来,沈虞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两个人都没什么反应,只好自顾自的夹菜吃菜头也不抬,只是偶尔见陆言昭的碗是空的,就捡几样他应该能吃的,放到他碗中。      桌上人看见这个举动,各自心中都有几分意思,沈盏也夹起菜来放到谢临舟碗中,谢临舟见了忙道“你吃你的,!”沈盏听了讪讪的收起筷子,沈胤的手指停顿一会,只低头吃起饭来,好不容易大家草草吃完了,沈虞知道陆言昭也没吃好,本想拉着母亲再多聊一会,可看样子,沈盏还是不走,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带着陆言昭回去了。      沈虞坐在车中想着刚才上马车的时候,陆言昭拱手冲沈老爷施礼,又把沈老爷下了一大跳,她就忍不住笑,转头见陆言昭低头看书,忙过去说“回去后,我做面给你吃”陆言昭抬眼扫了沈虞一眼,见沈虞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本想脱口而出的话,终于咽了回去,胡乱嗯着答应下来。      沈虞想了想又道“还要多谢王爷给沈家送的年货才是”陆言昭听了扔下书道“免得有人又在我耳边哭闹,这些还是早打算了才是”沈虞听了嘟着嘴心里暗自嘀咕几句,可也没说出口来,陆言昭见了她红嘤嘤的小嘴,忍不住想去亲她,可想起上午在车中的话,又板起脸来不理沈虞坐在一边。      沈虞今天心情很好,凑过去问道“王爷,到底是生的什么气?怎么也要沈虞明白才行,不然这样气坏了身子多不值?”陆言昭还没法说出口,只好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好好歇着得了”沈虞听了知道他是不会说的,就退到一边,靠在车壁上不动了。      陆言昭一阵气结,让你退你就退,怎么没见平时你这么听话呢,可又是自己让她退的,不好再让过来,只好自己又往前挪了挪,两个人分开的距离更大了。他盯着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回头看看沈虞,心底又下决心忍住了,手中的书又抓的紧了些,过一会暗自叹了口气,她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等一会下了车再说话吧。这样暗自决定下来,正想着,沈虞从后面悄无声息的扑了上来,搂住陆言昭道“王爷还是别看了,马车一晃一晃的太累眼睛了,歇会吧”      他后背一僵,没想到沈虞又蹭过来了,心头暗喜,倒也把书收了起来,沈虞蹭到他面前道“今天中午哪道菜做的有几分味道?”陆言昭看着她的脸道“都不好吃!”沈虞道“怎么会呢,李师傅的菜很好吃的,真的一点都不好吃么?早知道这样,让母亲去借个师傅回来好了”      陆言昭看着沈虞“你借过来的师傅也不好吃!”沈虞也不生气,“那王爷喜欢吃谁家的东西?”陆言昭果真想了想,“以后带你过去就是”沈虞笑道“那说定了,过了十五各处该开门了,到时候我就跟着王爷出门如何?”陆言昭想着沈虞跟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沈虞问道“有什么好笑么?”陆言昭问“我笑了?”沈虞点点头,“你看我眼睛里,你笑没笑?”      陆言昭果然低头在沈虞眼中找着自己,她黑亮的眼睛照耀在自己脸上,陆言昭哑声说道“你眼中只能看见我了”说完,对着沈虞的嘴唇亲了下去。沈虞一愣,开始只是想哄哄他的,别跟自己回一次家就生一次气,若是太妃知道了,以后回去更麻烦了,总不能让他带着一肚子气回去吧,这家伙……陆言昭先是温柔的揉搓着沈虞的双唇,慢慢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滑进沈虞的衣衫中,沈虞抓住他的手指,陆言昭嘴上也不松开,手指上一用力,沈虞忍不住一声娇啼,很快声音从沈虞口中出来,马上到陆言昭口中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访客   俩人回来,先去给太妃请安,几个人在一处说了几句闲话,末了告诉陆言昭,苏夫人明天过来,告诉家里人有些准备。陆言昭应着,看太妃有些懒懒的,就带着沈虞告退回去了。      陆言昭看着走在身边不知道想什么的沈虞开口道“姑母过来,也没什么特别要备下的,”沈虞点点头,“是不是苏公子的新夫人也会来?”陆言昭想了想,“八成会吧,你们倒也能认识认识”沈虞笑道“也不知道苏公子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陆言昭沉默半响道“他找的是唐家的姑娘。唐家也是诗书世家,应该不错”沈虞奇怪问道“那,王爷说起来怎么觉得……”      陆言昭站定了看着沈虞“他们那样的家族,孩子都为了家族考虑,大多是联姻,哪里能随心所欲,尤其是嫡子,可说起来,京中谁不是这样。”说道这,他凝视沈虞道“我的亲事当年也是家中做主,要不是出了乱子,哪里还能见到你去”沈虞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又想起来那天四嫂的话,陆言昭托着沈虞下巴道“这个也是我胡搅蛮缠的要来的!”沈虞噗嗤一笑,打掉他的手说“王爷把自己说的跟流氓似的。”忙转过脸去,你自己知道就好,不是流氓是什么。沈虞突然想起自己家的西路商行来。      陆言昭收起手也没往下说,心里想着苏怀瑾,他应该是有可心的人,不过瞒的挺紧的,一丝口风都没透出来过。可没让自己知道过,算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俩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就走到院中了,陆言昭往屋中走,余光看见沈虞转身离开,忙拉住了问道“你这是去哪?”沈虞道“我说回来做碗面给你吃”陆言昭笑道“你还会做面?”沈虞也不多说,陆言昭马上跟了过去,倒是把厨房的人吓了一大跳,有的上来拦着,有的只知道请安,乱成一团。      沈虞也不管,问了下人面在何处,就开始动手了,虽说是动手,周围的人都在打下手,倒也没费什么事情,面好了在放上准备好的青菜,又加了个鸡蛋,全齐活。      沈虞坐好了让人送回正屋,一进门陆言昭就大笑起来,沈虞也不理他,先洗干净手,道“王爷尝尝?”陆言昭几步走过来擦了擦沈虞的脸,“全是面,还不去洗洗”沈虞扬手一擦还真是,忙叫了墨棋过去洗漱。      等回来的时候,陆言昭已经开吃了,沈虞凑过去问“味道如何?”陆言昭也不说话,吃了半碗才放下筷子,“很好!”沈虞也没想着他如何的夸奖自己,反正只要能吃就行。      初三倒是个晴天,苏夫人一家早早的就过来了,沈虞陪在这帮人身后,听着太妃和苏夫人说笑,偶尔和身边的苏小夫人说上几句话,苏小夫人见到沈虞就笑道“早就说过来了,可家中一直有事,这次才正式拜访,王妃可要见谅才是”      沈虞笑道“还是我们该过去拜见你们才是”苏小夫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几寸长的指甲用豆蔻染成红色,同杯子的瓷白一比,显得格外的扎眼。      苏小夫人将茶盏放下问道“王妃过来可还习惯?”沈虞笑道“还好,对了今日宝儿怎么没有过来?”苏小夫人先是一怔,马上又笑道“是早晨有些不舒服,也就没过来,过几日到姑姑那边去小住几天。”沈虞忙问“怎么个不舒服法,看大夫了没?”苏小夫人答道“看了,就是这几日吃的有些积食了,没什么大碍”      说完这话,她看着沈虞道“还有个事儿要请教王妃呢,”沈虞示意她往下说,“就是王妃是怎么和我家宝儿相处如此之好的?昨日一听到这边来,死活要过来,被我家夫人拦住了。”沈虞知道苏宝儿在家中的地位,就猜测苏小夫人在她手上或许吃了点亏,这嫂子和小姑子总有扯不完的事情,尤其是这么个小姑子。      沈虞想了想笑道“宝儿性子虽然有些急,但是人很好啊,每次见了我都很高兴,不知道你是碰见什么麻烦了?”苏小夫人看了眼苏夫人,见她和太妃在说着话,也没听见这话,就跟沈虞抱怨“我在家的时候,就知道宝儿性子有些顽劣,当时还想能顽劣到哪里去,小孩子谁都有淘气的时候,等见了人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了”说完连连苦笑。      沈虞只好安慰她道“那就多拿出些耐心来,同她说说话,等真熟悉了,就好了”苏小夫人低声道“哪里是熟悉了,王妃不知道,我嫁过来没几个月,这小祖宗就将我的嬷嬷给抽了,用的是自己的鞭子。你说……”      沈虞一愣,这孩子还真是嚣张的厉害,就听苏小夫人往下说道“老爷和相公都没说什么,就是夫人,也只罚了小姐半天不能出门,你说打了嬷嬷,还不是打了我的脸上,咱们这些做媳妇的,还能有什么法子。”      想来那个嬷嬷是苏小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没准看见苏宝儿的行径多说了几句,就挨了鞭子,沈虞有些同情的看着苏小夫人,就见她用手指刮擦这杯子上纹路不动,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沈虞只好道“苏公子和苏小姐相隔年纪太大,他是不好说什么的,等过了几年,苏小姐就出阁了,你就是想留她,恐怕都留不住”苏小夫人看着沈虞一笑“我家这小姑在京中都出了名了,还真不知道哪家人敢过来提亲”      沈虞叹了口气,还真是,苏夫人那样的袒护也不一定是好事。不过离苏宝儿成亲还有几年,这几年就慢慢的找呗。她猜测这苏小夫人在家也是说一不二的,不然不能见到苏宝儿的行径那么生气,别说是嫂子的嬷嬷,就是苏宝儿跑到他们家来,打了沈虞的嬷嬷,沈虞也只能受着,这种事情就是个忍字,大不了别和小孩子计较就是,若是天天如此,苏小夫人就有的受了。      沈虞转过脸去听太妃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苏小夫人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好在陆家的亲戚都是如此,沈虞只任由她上下打量。苏小夫人心中想的却是,难怪之前听说了点传闻,只当是人夸大的说法去,原来还真是长成这样,走路时候偷偷看着身姿摇曳婀娜,现在这么近看,眼梢含着媚色,原来只当是听人说过,有人眼睛天生带媚,没想到陆家就娶回来一个,幸亏太妃看不见,若是见了一定不让她进门,小小年纪就已经生的如此娇艳,若在长大几岁,不知道会成了什么样了。再看着陆言昭有意无意飘过来的目光,足见对她的重视,别看年纪小,或许真有几分手段,不然哪里能笼络住陆言昭去。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好友定远侯世子夫人来,她若是知道陆言昭找了这么红颜祸水似的媳妇,会怎么样呢?      等吃饭的时候,苏小夫人挨着苏夫人坐着,每当苏夫人缺了什么,她都能不动声色的给放到眼前,就是苏夫人一时间疏忽了的,她也都能想到,沈虞不由暗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等抬头看着桌子对面的陆言昭,这家伙不知道和苏怀瑾说着什么,俩人倒是十足的默契。      偶尔苏怀瑾的目光投射过来,沈虞见了心中微微一笑,看起来这对夫妻的感情不错,就是吃饭这功夫都不忘了照管下妻子,想想也是苏怀瑾的性子好,和谁在一处都得能相处愉快吧。      饭后苏夫人拉着沈虞笑道“上次过来,也没见到你,这次可要把礼儿补上”说完让人送上个檀木盒子,沈虞笑着接过来,给苏夫人施礼道谢,太妃问道“给了个什么?”沈虞见众人都盯着手中的盒子,只好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件轴卷来,沈虞刚解开个开头,就是一愣,马上迫不及待的往后打开。      陆言昭见沈虞脸色不对,忙过来问,“怎么了?”沈虞让他帮自己执着一端,自己小心的往下放,等展开来,看见印章笑了起来,就听见陆言昭也笑道“姑母好本事,从哪里弄来的寒山村居图?”      沈虞可没问这么多,忙收起画对苏夫人重新施礼,“多谢姑母”太妃听了,知道是前朝人的字画,就问道“往日不记得你喜欢这些”苏夫人看着欢欢喜喜的沈虞,说道“那是母亲不记得了,我在家的时候,不是也喜欢这些东西么?这个是他父亲送我的,就猜着沈虞喜欢,果然被我压中了”      沈虞小心的收好盒子,做到太妃身边道,“这寒山村居图虽然出名,但是更有用的却是上面的题跋,多位名家的真迹,十分罕见,我在家的时候,只是听说过,现在看见真迹了,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太妃听着沈虞说的活跃,知道是真喜欢,就道“那你给你姑母回礼什么?”      沈虞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本来是准备了荷包,现在这么贵重的东西,荷包怎么拿得出手呢,”陆言昭见沈虞左思右想的,就笑道“姑母什么都不缺,也用不到你送的!”苏夫人一笑“我什么都不缺是我的事情,回礼不回礼,是你的事情,你看着办吧”      沈虞抬头看着陆言昭,就见陆言昭也在沉思,只好笑道“那若是不嫌弃我的手艺,沈虞就亲手绣件衣衫给姑母吧。”      苏夫人一笑“好,我可等着你的衣衫,到了夏日马上派人过来取”沈虞听见她同意了,就答道“依得!”苏小夫人笑道“王妃有福了,我看着这图都妒忌起王妃来了呢”苏夫人道“你又不爱这些,放心,有好东西给你留着呢”众人听了哈哈一笑,没往心里去。      等下午苏家的人回去了,沈虞在陆言昭的书房中左看右看的欣赏起这幅画来,陆言昭坐在椅子上道“可看见了好东西了,我估么着你今晚都睡不着觉了吧”沈虞也不管他,只站在画前道“这副画寒山花了八年时间才成,经过前朝那场大火,谁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在我手中,你说我能不激动么”      沈虞小心翼翼的审视着上面的纹理,陆言昭笑道“一件衣衫哪里够,不如给姑母做个十件八件的去”沈虞嗔道“你当我那么快呢,一件衣衫从选料就要细细入手,能在夏天做完已然不错了。”      陆言昭拉着沈虞回来坐好,“你不然也给我做一件如何”沈虞看着他笑道“那王爷送我什么?”陆言昭道“你给我做件衣衫不是天经地义的么,还伸手要东西?”说着打了沈虞一个手板,沈虞答道“前阵子给太妃做东西,太妃还赏给我一件白玉把件呢,你就什么都没有?”      陆言昭搂着沈虞坐在椅子上说“那我想想吧,这可真不值,祖母一件衣衫换个白玉把件,你就赚我们家的钱呢是吧”沈虞刚想回嘴,听了这话,心里怪怪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微微笑了笑,没往下说。      陆言昭问道“你看怀瑾这个新媳妇如何?”沈虞道“这些京中的新妇我也见过几个,不说别的,在照管苏夫人身上真是下大工夫了,这才成亲几个月,连苏夫人的一举一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能苏夫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话说回来,新媳妇做到这个程度还真是不易。”      陆言昭道“这也好,也不好,她维系和姑母的关系自然是好,可我总觉得怀瑾倒是比以前沉默了些”沈虞想了想“这小夫人是聪明了些,不过和苏公子真不是一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她言谈举止怎么都不像出自诗书世家的人呢”      陆言昭道“那你家商铺那么多,我也没看出来你有几分经商的头脑”沈虞只好说“我家是母亲那边经商,后来也是母亲管着家中营生,本来祖母就不待见母亲的家世,她哪里还敢教导我们这些,避之唯恐不及呢,我都不知道我们家有多少铺子”      陆言昭摸索着沈虞的手臂道“你家你外祖那时候才是全盛,后来分了家你舅舅又去世,你母亲虽然商铺众多,可跟你外祖是没法比的,”沈虞看着陆言昭挑眉问“你还知道什么”陆言昭看了眼沈虞“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道”沈虞不想同他胡扯下去,就站了起来,“那些我不能知道,我先回去,得问问太妃,这衣衫到底怎么做,王爷呢,是回去还是留这?”      陆言昭看了眼书房中的床榻,“我自己在这?”沈虞忙站住了笑道“那好,我走了”说完拉上大氅就出了门去,陆言昭看着她的身影在院子中越走越远,一阵气结,不过马上笑了,转身到书案后忙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元夕节   到正月十五,宫中还有一场晚宴,也是团圆宴,等过了这一天,年才算过完呢,太妃早晨起来就懒懒的,沈虞和陆言昭过来请安的时候,太妃道“今儿,我就不过去了,让人给皇太妃送个信,你们俩过去吧,也别耽搁太晚了,”陆言昭答应着,转身让人叫太医过来,太妃忙拦着了,“也没什么毛病,别兴师动众的,你们安安稳稳的过去就行了。”陆言昭知道祖母脾气倔强,就吩咐嬷嬷若是有事,早些给自己送信过去。      沈虞和陆言昭到宫中的时候,很多人家都过来了,沈虞四顾望过去,找着任钟灵,陆言昭突然拉住她说“这回大宴上得分开,若是不能喝酒,千万别逞能,我会让人带你下去歇着。别乱跑”沈虞答应下来,又往前走了几步,停下了转身看陆言昭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就走回去道“你也少喝些,免得回去后太妃担心。”陆言昭忍着笑答应下来。      沈虞进了大殿中,看各处的女眷都三个五个的聚在一处,不知道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往任家那边望过去,果然任钟灵到了,就几步走过去,任钟灵也不知道再同谁说话,脸儿红红的,看沈虞过来了,算缓了口气,对着别人介绍道“这是陆王府的小王妃,这位是邵家嫂子”也不多说,俩人互相见了礼,沈虞打量着这个邵家嫂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光鲜亮丽的,不说话带着三分笑意。      就听邵家嫂子道“早听说王妃是我们钟灵妹子的闺中密友,今日才有缘一见。真真是个妙人”沈虞只好道“邵夫人夸赞了,”这边还没说上几句,就听见有人唤自己,“沈虞”一时间周围人的目光全聚了过来,透过重重人群,才看见是苏小夫人过来了,苏小夫人和邵家看样子很熟悉,“咦,邵嫂子也在”邵夫人笑着和苏小夫人问好,几个人找个桌边坐下来,想来邵家嫂子和苏小夫人是许久未见了,俩人打听起彼此的近况来。      沈虞转过身偷偷问道“我记得邵公子好像没有哥哥?”任钟灵小声道“是,这个是堂伯家的,不总见,以后若是走动多了,就都认识了”沈虞道“他家人还真多”任钟灵扫了扫大殿中,“可不是,京中还不就是这样,谁家和谁家都站着点亲戚。今儿在屋中的人,大半都能攀上亲戚去,更有的都是和上面有些沾亲带故的呢。可不能小看了去”      沈虞看着任钟灵笑道“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沉稳了,多少都有些当家主母的样子了”任钟灵笑道“就你取笑我,也不看看自己,小小年纪也像模像样的当大人”沈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什么像大人,本来都是大人了好不好”任钟灵指着她的头发问道“你及笄了?”沈虞笑着打了她一下,俩人叉开话题说起别的来了。      刚说几句,任钟灵低声对沈虞说道想去如厕,沈虞站起来陪她,就和苏小夫人和邵夫人告了辞,由宫女引着往大殿外走去,等从恭房出来的时候,任钟灵问道“上次也没和你多说,你家到底是怎么样?我可听说那些嫂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沈虞指着她说“你还说我,你那邵家嫂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凡是给人家当主母的大家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家里面精心培养出来的,手底下怎么会没有几分手段,我还好,都不住一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两个人搀扶着手臂往回走,走着走着,沈虞突然站定了问道“你可知道定远侯家的事?”任钟灵拢了拢大氅道“哪一件?”沈虞想了想“还能有什么,不就是薛家姑娘配了定远侯家的事情”任钟灵知道沈虞问的是什么“你问我,我哪里清楚,就是知道的,上次也都跟你说了,别的,就是我不知道的了,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我好帮你打听着。”沈虞站直了,也不着急进大殿,笼住大氅道“谁家不有点子事情,我有个四嫂最是可笑,前几日到家中给太妃拜年,足足拉着我说了半天,什么当初退婚之后,王爷是如何的伤心,薛姑娘是如何的憔悴,弄得我跟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似的,我找谁惹谁了,当初我还在衡阳好不好。”      任钟灵听了啐道“就知道站着说没味的话,她能得了什么好处,别搭理这种人,我看她就是妒忌你,对了,说起来,苏小夫人和定远侯世子夫人关系可是不错,俩人的关系好的很,就跟你和我似的”沈虞有些诧异“这么好?怎么从没听她提过?”任钟灵戳了下沈虞的额角“她就是好也不能提啊,苏公子和你家王爷是什么关系,这么提不是找事呢么”沈虞一想也是。      俩人说着话往回走,等到了大殿中,找到苏小夫人和邵夫人,俩人都说“这么半天才回来,差点让人找你们去了”任钟灵也不多说,笑着问“时辰差不多了吧”邵夫人扫了一眼见到熟人,“可不是,咦,她也来了,你们少坐”几个人忙点头答应着,邵夫人过去应酬别人去了。      苏小夫人看了眼沈虞,笑了笑,又喝了口茶站起来说“我也要到那边走一走,你们可要过去”沈虞笑道“慢走,我们要暖和暖和”苏小夫人也不多说,走了过去,沈虞看着正是去定远侯世子夫人那边了。      任钟灵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不过她对你倒是有几丝好奇在,总时不时的打量你,你看见没?”沈虞道“那天也是如此,所以我才总觉得不像是诗书世家的姑娘呢,你不知道,她对自己婆婆那是真没得说,又恭敬,又有眼力”      任钟灵拉着沈虞说“那你多学学,有好处”沈虞凑到她耳边说“我可学不来,我是没婆婆的,你学学还差不多,到时候伺候邵夫人也得心应手些。”任钟灵听了直起腰来说,“你伸出手来”沈虞笑道“还要打我不成”说着将手掌摊开在任钟灵面前,任钟灵上前撸起她的袖子,对着雪白的手臂就咬了下去。      沈虞啊的一声,忙抽回来“还真咬我”任钟灵笑咪咪的说“让你取笑我”沈虞撸起袖子看着胳膊,上面被任钟灵咬出一排小牙印来,“你个属小狗的”任钟灵拿过来隔着帕子揉着,不一会鼓声一响大宴开始了。      今日的宴会同过年那天不同,女眷这边是由皇后主座,大臣那边是皇帝在,所以女眷这边比那日少了许多拘束。沈虞和任钟灵坐在一处说着话,吃着东西,看着歌舞,将那日少的全补了回来,看起来皇后兴致也很好,频频举杯,众家的命妇也都陪着皇后尽兴,沈虞是酒量不行的,任钟灵还好,几杯下去也没什么事儿,脸色一点没变,等酒过三巡了,外事官回道,烟火礼炮准备好了,请皇后和各位夫人出去赏花。皇后首先站起身来,带头走了出去,后面的夫人们陆陆续续的跟着就出了大殿。      一大堆人挤在一处,难免展不开,沈虞就往后挪着,反正也不是在院中放,要在外面放,站在那里看都是一样的。她慢慢的往后挪着,冷不防身后有人拉自己的袖子,沈虞回身一看,是个小太监,对沈虞低声道“王妃请跟奴才过来”      沈虞知道是陆言昭的人,正好借着这个时候去洗洗脸,一会再回来不迟,就随着小太监绕过大殿往后走去,沈虞走的慢,扶着小太监的肩膀,小太监也不着急,沈虞任由他带着往后面走,等过了个小门,到了屋子前面,小太监回身笑道“王妃到了。”沈虞睁眼看了看,是一处干净场所,猜测是单僻出来的专供人歇着的屋子,点点头走了进去。      小太监扶着沈虞坐好,沈虞忙道“劳烦打盆水来,”小太监道“王妃稍后,马上就好”说着小心的掩上门,出去打水了。      沈虞靠在椅子上,头昏沉沉的,就觉得屋中发热,只好将大氅脱了搭在椅子上,这才好些,等了一会小太监也不会来,沈虞支撑不住了,将手肘支在旁边的方桌上,搭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的就觉得有人看着自己,让人觉得不舒服,沈虞觉得眼前有些亮,忙睁开眼睛,就见一个人,也不认识,正托着烛台,审视自己,见沈虞睁眼了,就将烛台后撤,沈虞这时候头也不晕了,吓得站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上次遇见的事情。      这宫中随处都有危险,自己怎么这么大意一下子睡着了呢,想着想着,就觉得后背有些湿意,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泛着白色,只盯着屋中的人不动了,屋中的人将烛台放到桌边,在旁边抓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沈虞看了眼门外,就听他笑道“这个时候,可没人会过来。”      沈虞稳了稳心神“阁下是什么意思”这人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出头,金冠将头发束起,一丝不乱,身上是琥珀色长衫,看织工就知道不是凡品,就那袖子上的刺花若是做好的话,就要十天时间,还得是三五个熟练的绣工,沈虞只看着这些就知道此人身份不凡,只不过不像是皇子,可不是皇子又是什么人呢。      那人见沈虞打量自己,反倒笑了,扇子也不打开,在手中慢慢的敲着,他也在打量沈虞,没想到谢临舟喜欢的居然是这个类型,原以为他那样的人怎么也得看上规规矩矩的大家小姐才是,眼前这女子,容颜俏丽,皮肤倒是一顶一的白皙,那双眼睛啊,就是警备的看着你的时候,都让人生不出半点恼意,含着丝丝魅惑,烛光打在红唇上,五分柔润,五分娇艳。他欣赏一会开口道“我是谁不大约你猜不出,不过给你个暗示,我同你未婚夫谢临舟的关系倒是不错,还和你夫君陆言昭有些渊源,你知道没有?”      沈虞听了,脑子筛选完结果,缓缓吐出他的称号“定远侯世子”定远侯世子打着扇子的手一顿,眉毛微挑“你知道?那就好办了。”沈虞问道“有什么事,世子爷同我夫君讲即可,到这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定远侯世子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皱着眉头说“这个,还真不好找他讲,你吧,你也未必不想听,对了,你不是要知道我怎么娶了薛家姑娘的么,问别人别人那里知道的清楚,你问我正合适”      沈虞看着他轻挑的样子有些不耐烦,“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世子爷可不可以放我走?”定远侯世子摇摇头“好戏还没开演,你不听就走,真真不好”说完走到墙边的书橱上,上面放着的陶簋碗,也不知道他怎么转了转,书橱就错开一条缝出来,一人多宽。      沈虞怔在那里,里面黑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定远侯世子做了个手势“请吧”沈虞冷冷的说道“我干嘛要进去”“我劝你还是配合着点,我的小王妃。”说完只看着她,沈虞想了想,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端起烛台来,定远侯世子见沈虞妥协了,就让开缝隙说“走吧”沈虞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扬手,将烛台使劲向他砸了过去。“啊”只听一声低吟,沈虞看也不看,抓起大氅就往外跑。      谁知道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人猛扑过来将沈虞按倒在地上“诡计多端,差点上了你的当了。”沈虞手臂磕在地上,被压得动弹不得,还没喘匀气,就被人拉了起来,定远侯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肢,一只手卡着她的喉咙将人抓了起来,沈虞无法回头,也无法看清楚他的表情,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拿起那边的蜡烛,走”这回的语气早没有了上次的轻松戏谑,恶狠狠的味道弥漫在沈虞耳边,她强忍着哆嗦,举着另一只蜡烛进了书橱后面,也不知道他碰了什么地方,书橱啪的一下关上了。      里面一团黑暗,还有股子发霉的味道,只有蜡烛边上有些光亮,沈虞吓得站在地上不敢动了,定远侯世子催促道“快走”沈虞只好慢慢往前走着,脚下也不是很平整,深一脚浅一脚的,他已经放开了对沈虞的辖制,只跟在后面,沈虞尽力将烛台举高,不知道什么东西见了灯光,扑拉扑拉的飞了过来,沈虞吓得忙往后退,定远侯世子抓住她道“是蝙蝠,你怕什么!”沈虞一想起来它满身的毛,还带着爪子,要是飞过来不吓死自己才怪呢,可不走也不行,只好乍起胆子尽力往前挪着。      定远侯世子实在不耐烦了,接过烛台说“真是费事“说完拉着沈虞就往前走,沈虞被拽的几乎站立不稳,他也不松手,走了没有一刻,定远侯世子突然站住了,转过头对沈虞笑道“到了”说完将烛台摆好,又拉着沈虞转了个小弯,到一面墙前,小心敲了几下,墙壁上透出光来,他将沈虞拥到墙壁前面,沈虞看着不动,定远侯世子将手指放在唇上,指了指墙壁那边,沈虞凝神听着,果然有话语声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动手   只听着有个女子颤着声音道“当初是我家中逼迫,你还不知么?你说过的那些话,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只是不吭声,这女子见人不说话,又开口“我知道你怨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去,不去就是死,去了就是半生不死,你以为我心中好受么?……”沈虞听的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就转头看定远侯世子,这才发现此人贴着自己,也在听着。      沈虞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好不到哪里去,想来那蜡烛是沾到身上了,袖子上被烧焦了一块,好在脸上没什么伤,只见他脸上神情淡漠,偶尔听到什么,牵着嘴角,又似笑非笑的,沈虞往后挪了挪,他很快发现,也不管,就是听着,沈虞不敢动,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边,不一会低低的哭声传来,沈虞暗想,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开始哭了,反正女人的眼泪是最好的武器,她撇撇嘴,终于听见另一个人说话了“你别哭了。”      短短四个字,沈虞听后,仿佛被雷击一般僵直不动了,他,怎么会在隔壁,定远侯世子看着沈虞的表情,怔忪间带着几分不确信,马上这个不确信也消失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都知道……”后面的话沈虞几乎听不清楚了,她转过脸来,努力想从小孔中看清楚墙后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可那里能看到,就听见女子又道“我就是看着你心疼,本想着你有事定会帮上一帮,谁都知道你那个媳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太妃定然也不喜欢她,若不是为了余家的……,你哪里能娶了她去……”      虽然沈虞极力告诉自己,别人要娶自己,打的都是母亲那些生意的主意,可听见这女子的话,她还是心头一颤,脸色煞白,她倒向身后的墙壁,定远侯世子见了,忙抓住她的手,沈虞的手凉极了,她嘴唇颤了颤,眼中簌簌的落下泪来,定远侯世子见了,忙用手捂住她的嘴,陆言昭耳力惊人,若是被听去了还了得。      墙那边的声音小了点,不一会居然有软软的柔音出来,沈虞浑身冰冷,她低着头,睫毛上挂着水珠,动也不动,长出了口气松开了手。 对沈虞打着手势,要走开,沈虞还是不动,他伸手一拉,沈虞几乎瘫倒,他忙扶住了。就见沈虞摇摇头,挣脱开他的手,慢慢往门口挪去。      可还是走了没有几步双腿一软又倒了下去,定远侯世子叹了口气,将人抱起来回到屋中。他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干了,又看着沈虞道“你有什么可哭的,我被带了绿帽子了,也没同你一般难过。”沈虞听了,睁大眼睛看着他,就见他勉强笑道“不错,那个是我夫人,薛家的那个夫人。”言语中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苦涩。      沈虞也不哭了,定下神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当初不是知道么,成亲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不是前女友也会是新女友,干嘛要哭,干嘛要伤心,沈虞擦了擦脸,定远侯世子见了,对着门外道“打盆水进来”功夫不大,小太监将水端了进来放下就走了出去,定远侯世子道“把脸洗洗”沈虞胡乱洗了洗,又擦拭干净,不但脸洗干净了,身上衣衫也扫个干净,这些都收拾完了,问道“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也不是拉着我捉,奸吧”      定远侯世子一笑“你还真什么都敢说,当然,撕破脸能怎么样,日子还得过,咱们这帮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别让人笑话,”沈虞也倒了杯茶,等喝干了,才缓过气来,“世子爷别绕弯子,直接开口就是。”      定远侯世子有些奇怪,刚才还是那样一副样子,现在怎么这么精神了,只好说道“也没别的事情,就是你家西路的铺子现在都在他手上,放着也是放着,咱们合作如何?”沈虞冷笑道“真是掉进钱眼里,自己老婆都要跑了,还想着做生意赚钱,你是不是投错了胎?”定远侯世子脸上一冷,开口道“我先看在谢临舟面子上,好言相告,你别不知道好歹。”      沈虞往椅子上一坐“我有什么不知道好歹的,王爷睡了谁,我也不吃亏,反倒是你,不应该坐在这和我谈条件才是,怎么也得担心世子妃肚子里是不是都有了陆家的种了”世子一怔,马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怒气,过了许久才叹道“你当我真没心没肺不成?这种事巴不得越少人知道越好,难不成我想四处嚷嚷?”      沈虞冷笑道“你找人引我过来,又抓好时辰去探听,若说不是你们做的扣,打死我都不信,换了哪个男人还有脸在这胡言乱语,你是世子爷,但是你也是男人,你不会不要脸吧。”沈虞轻描淡写的说完,就见定远侯世子脸色已经变了,先是通红马上又变成白色,他几步走上前去抓起沈虞道“一句接着一句,嘴还真硬!若让你在这丢人,爷也有的是法子,你想不想试试?”      说着,一只手挑起沈虞衣襟上的琵琶扣来,啪的一下就开了,沈虞看着他的眼睛不动,“你敢做,就要敢承担后果,别忘了陆言昭是干什么的,就是他不顾我,也会顾他们陆王府几百年的面子,我死了,拉你做个垫背的也合适。”定远侯世子听了这话,抓着沈虞的手暗暗收力,她被抓得生疼,就是疼也要忍着。      两人对视半响,定远侯世子松开了手,冷笑道“我想让你死,有的是法子,还有法子不让他找到我头上,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些沈姑娘”沈虞坐在那里不动,她知道他的话或许是真的,这些人,弄死个人就是弄死个蚂蚁一般,沈虞想着那年在衡阳,那个时候,或许是自己最快乐的日子,还没定亲,每日看着丫头婆子做事,跟着人学绣花,无拘无束,如果,如果找个衡阳的人家嫁了,是不是也不错?      沈虞眼中不一会又聚起泪水来,定远侯世子叹道“我不是没把你如何,你又哭什么?”沈虞喊道“你威胁我,还说没如何,你还想怎么样啊?”她这一喊,定远侯世子一怔,他这一晚上碰见的事儿也算少有的了,在印象中还真没有谁总是对自己大喊大叫的,在看眼前的人,哭的稀里哗啦的,没由来的有些心软,只好道“你别哭了,商铺的事情慢慢谈。”      沈虞擦了擦脸,又挖苦他说“现在还有心思谈商铺的事,你还真是大方,这头上的金冠什么时候变了色了,莫非我眼花了不成?”定远侯世子听了冷声道“你别给自己找别扭,”沈虞站起来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懂,你忍着吧,回家打她个不能自理,谁也管不着,我要回去了,出来半天。”      定远侯世子见了忙上前拉住她,沈虞低头看着抓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问道“还有何指教?”定远侯世子想了想咳了一声“衣衫被你烧坏了,你得赔!”沈虞听了,慢慢撸起自己的袖子,手肘处的伤露了出来,想来是出血了,殷红的一片,就在手肘处,“一报还一报,少找事儿!”定远侯世子没想到沈虞伤的那么严重,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沈虞把大氅系好,出了门小太监在大门口等着,沈虞冷冷吩咐“带我回去,”小太监跟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引着沈虞往回走去,定远侯世子坐在椅子上看着沈虞空出来的椅子,摇了摇头,又摇了摇扇子,叹了口气“难怪谢临舟气的要死,还当他没见过美人,惆怅不行,原来这个美人不是一般的美人,”定远侯世子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看了看外面,站起身往出走,刚甩开袖子,就看见那处烧坏了的地方,他握在手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觉得有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弥漫在周围,他吸着鼻子闻了闻,没错还真有,又找了一会,这才将手放到鼻翼上,果然是从她身上留下的,这人,定远侯世子看了看手掌,缓缓放下大步走了出去。      沈虞回道殿中,也不去找任钟灵,只坐在后面,这里离大殿的门太近,偶尔有人进进出出的,风吹过来,引得她一阵哆嗦,越是这样,她的脑海中越是想起来那个女子柔媚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你以往说的话都不记得了么……”沈虞抓着身下的裙子,紧紧的抓在手中,宫人见了忙道“王妃想来是有些冷了?”沈虞被他一声轻唤吓了一跳,拉回思路忙道“无事”宫人看了看,下去了不一会端着个手炉回来,“王妃先将就着用吧”      沈虞抬头看了眼宫人,那宫人有些年纪了,也不知道什么品级,只是面貌和蔼可亲的,跟沈虞说着话,沈虞只好笑道“多谢公公”那宫人也不多说,放下手炉就退开了,沈虞盯着手炉半响,这才慢慢放到怀中,前胸暖和起来,后背上却是凉凉的,有股子风一直从大氅下面往里面钻着。      前面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众人大笑开了,就见几位贵妇冲着皇后举杯施礼,沈虞看见了那个柔弱的美人也在其中,只见她仰着头,将杯中酒喝净了,冲着皇后温柔一笑,头上的玉簪闪着润润的光芒,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光芒中,那簪子,沈虞想了想,可不是上次在陆言昭那见过的那只。沈虞不由转过头去,远处墙边上,放着几盆绿汀,灰暗的竖在阴影中,即显得单调又有些乏味。      好不容易大宴散了,沈虞坐在车中等着陆言昭回来,这里面的灯光柔和许多,今日外面还真有些起风了,掀起窗帘的一角,大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在月亮的周围,散着巨大的月晕,想来这风是要刮上几天的,或许还要在下几场雪吧。      刚想到这就听见外面的侍卫低声道“王爷,到了”就见车帘掀起,陆言昭坐了进来,沈虞浑身僵直起来,她死死的抓着袖子,瞪大眼睛看着他,陆言昭带着几分醉意,见沈虞早在车中等候了,问道“大殿中可还热闹?”沈虞支着脖子看了一会,就在陆言昭有些诧异的时候,答道“还好”声音倒是有几分嘶哑,陆言昭冲着外面喊道“起!”      不一会,车轮萧萧声起,往陆王府去了,沈虞没有靠在车壁上,她将两只手搅在一起,只看着前方,陆言昭闭着眼睛,不一会倒在车上,沈虞吓了一跳,忙往旁边挪了挪,陆言昭忙抓住她的腿道“让我躺一躺!”说着就枕在了沈虞的脚上,沈虞低头看着闭目养神的他,“难怪有人总说婚姻长久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就是个忍字,出了什么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对方过得去,给自己有个台阶,也就过去了。难道真要这样就过去了么,她摸索着自己的胳膊,上面带着的是上次祖母送的镯子,有些凉,就这样算了么,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沈虞想了一会,又看着枕在自己脚上不动的陆言昭,猛的将腿抽了回去。      陆言昭没有防备,头嗵的一下磕在车上,“你……”沈虞伸手锤着腿笑道“腿麻了!”陆言昭只好坐起身来,在车壁上靠着“你就不能忍一会,或是跟我说一下,这么突然抽出去,吓了我一跳”沈虞只不看他,也不听他的抱怨,过了半响,陆言昭见沈虞还没有反应,又抬高声音道“想什么呢?”说着去拉沈虞的衣袖,沈虞往旁边躲去,胳膊就露了出来,陆言昭见了眼神一闪,死死抓住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的是那串牙印。      沈虞收起袖子道“无事”“无事?”陆言昭反问着,“谁咬的?”他低声问道,沈虞抬眼看着他道“人咬的”陆言昭抓着她胳膊的手一紧,“你不说?想袒护谁?”沈虞奇怪的看着他,想了想道“我若是做了什么事,就会直接认了,不比有些人,王爷想是谁咬的?”就听外面侍卫回道“王爷,到了”沈虞听见到了,站起身就下了车。      外面侍卫见先是王妃下来,有些发怔,也不敢上前扶着,任由沈虞自己走下来,也不等陆言昭,直接往里面走去,陆言昭被侍卫扶着下了车,冷冷的看着沈虞的背影,问道“这是怎么了?”侍卫脑门子上都是汗“卑职,卑职不知”陆言昭一甩袖子也进了院子。      沈虞已经回到屋中,几个丫头服侍着将吉服换了下来,陆言昭进来的时候,正在拆头饰,几个丫头忙给陆言昭请安,沈虞只坐在桌前不动,见丫头们手停了,就自己慢慢往下卸,陆言昭盯着沈虞,沈虞就跟没看见一般,将头饰全去了,这才站起身来,往净室走去。陆言昭一把将人抓住了,带到自己膝盖上问道“可是在宫中受了什么气?”丫头们见了,全顺着墙退了出去。      沈虞先看着搂着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看他的脸,低声在陆言昭耳边说道“王爷,那薛娘子的胭脂,味道如何?”本来陆言昭只盯着沈虞的眼睛问话,等她对着自己近了,想推开又舍不得,柔柔的气息扑在脸上,那句话却像是炸雷般在耳边裂开。      他坐直了身子,将沈虞推开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虞站起身来,“我说什么,你看你一下子就懂了,还用我在说一遍?”陆言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盯着沈虞,“你是从哪里听了什么回来?”沈虞用梳子轻轻扯着头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祖宗的话,十句里面有十句是管用的,王爷和旧情人在皇宫叙旧,沈虞本不想扰了王爷的好兴致,可沈虞不说这话又忍不住,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好叫王爷知道,这事儿还真不是天知地知你知她知。”      沈虞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握住陆言昭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拿在灯光下“这手生得真好,想来再好,也没有薛娘子身上的肌肤好,薛娘子身若凝脂,王爷,不然你跟我说说,摸上去的时候,是不是软若无骨,吹弹可破?”      陆言昭变了脸色,一掌将沈虞推开,沈虞不妨,直接撞在了身后的梳妆台上,腰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看着陆言昭变了脸色,又道“你既然敢做,还怕我说,怎么被我说到痛处忍不住了?”陆言昭上前抓起沈虞道“你还敢说?”他的力道之大,沈虞强忍着没发出声来“我胡说还是没胡说,王爷心中有数,还有,王爷把手拿开”陆言昭看了她,慢慢放开揪着的手,沈虞站好了道“以后王爷还是别碰我的好,因为,沈虞觉得这双手好脏!”      陆言昭瞳孔骤然紧缩,瞬间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沈虞感到一阵寒意从他那边传了过来,只听见陆言昭开口道“嫌我手脏?”沈虞把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索性说道“当然,你刚从一个女人身上爬下来,又反过来碰我,我就是觉得脏!”话还没说完,陆言昭扬手就给了沈虞一个大嘴巴,沈虞支撑不住向桌边倒去,左腋下正好磕在桌子上,又从桌子上反弹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态度   沈虞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是在自己床上,屋中里有个人影在晃动,“谁在那?”沈虞开口问道,每说一句话都牵连着腋下,还有后面的腰上,胳膊上,都很疼。      墨棋忙过来道“王妃……”沈虞睁大眼睛看着,“什么时辰了?”墨棋柔声回道“过了丑时了”沈虞闭了下眼睛,缓了口气,墨棋小心的给拉了拉被子“他们说大过年的,不让请大夫”沈虞闭上眼,“他们当然不敢请,堂堂王妃伤成这样,哪里还好意思找大夫去。”      “奴婢和玉池给王妃将胳膊包上了,本来俩人商量着,我看半宿,她值半宿,王妃可要喝水?”沈虞支撑着想坐起来,墨棋忙去扶着,给沈虞将靠枕摆好。又端了水过来,沈虞借着墨棋的手只喝了几小口就不用了。墨棋看着沈虞低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话还没说完,眼泪倒落了下来。      沈虞一只手支撑在床上,看着桌子上已经燃了半截的蜡烛,“他打的”墨棋擦了擦眼睛说“明日回了夫人和老爷去”沈虞看墨棋一笑“回了有什么用,”话还没说完,牙齿咬在一起,墨棋忙问“可是哪里疼?”沈虞低声道“后腰上疼的厉害”墨棋扶着沈虞躺下“后面奴婢看着伤了皮肉了,王妃……家中只有一些常用的药膏,将就着擦上”      沈虞道“没事,我还能忍。”墨棋看着沈虞,心中恨死陆家了,都伤成这样,出外院找大夫的时候,那管事的居然说大过年的不兴这套,不然一年都不吉利,她和玉池无法,只好找了柜中的药膏简单的用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好,陆言昭走了之后,连个问话都没有,这一家子人怎么能对姑娘这样。      沈虞这一夜过的极其漫长,仿佛总也不会看到清晨一样,她让墨棋下去歇着了,自己一个人睁大眼睛看着帐顶,薛家那人的声音柔柔的总是盘旋在耳边,几分委屈,几分柔弱,听着都让人落泪,任是陆言昭这种混账的人都受不了吧,沈虞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当初死乞白赖的缠着,费劲心思,什么手段都用上了,说是要娶进来,现在呢,她咧了下嘴,总是当个新鲜玩意,等新鲜劲过了,还管这些。      沈虞动了动,想翻个身,牵扯的周身都疼,自己今年多大了,算了算,十五了吧,十五了,往后还有多少年要熬她不知道,说白了,沈虞从来没对陆言昭有过信心,想着这个人会对自己好一辈子,不纳妾,柔声听自己说话,和自己生儿育女,想到这,沈虞觉得很庆幸,她毕竟没有投入太多,无论是感情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谢临舟来。      若是往常受了陆言昭的委屈,想到谢临舟一定会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会对自己好的,一定会,而现在她觉得当初的想法是那么的可笑,真幼稚,在这些人的眼中,什么是感情,成亲后,管后院,管家,照顾老爷的就是好的夫人,从成亲到死,古人追求的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是自己所为的一对一的爱情,爱情,这个时代哪里有爱情,都死光了,她有擦了擦眼睛,是的,都死光了,在哪里都看不见,沈虞想到这突然觉得心情开阔起来。既然都死光了,那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谁也拦不住的生活。      等到了早晨,玉池和墨棋也没睡好,早早的过来等着,沈虞让人扶起来之后,简单的收拾干净,哪里也不去,只在屋中歇息,玉池见姑娘的样子,什么话都不敢说,吃过早饭,院子里面安静极了,也不知道哪些小丫头都跑哪里去了,沈虞在椅子上歇息一会,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丫头们做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功夫不大,外面有人来了,站在院中喊道“王妃可在?老奴过来给王妃请安了”沈虞示意玉池出去看看,功夫不大,玉池回来道“是太妃派过来的嬷嬷”沈虞点头让人进来,就见那嬷嬷进来后,先给沈虞施礼,然后就站在边上不动了,沈虞靠在椅子中道“嬷嬷有何事?”      那嬷嬷看看沈虞,开口道“太妃让王妃过去说话”沈虞收起手来,慢慢的抠着指甲,“还望嬷嬷去回了太妃,就说我实在走不了路,若是太妃执意让沈虞过去,就找人来抬吧”嬷嬷看着沈虞的样子,走上前几步说“多大点的事情,王妃何必同太妃置气”      沈虞抬起头看着她问“这也是太妃让你传的话?”嬷嬷闭上了嘴,沈虞支着额头道“我累了,你下去吧”嬷嬷见沈虞一动不动,脸上很是没有面子,草草行礼道,直接走了出去,等到了院子里,呸了一口道“好大的面子。”      沈虞坐在椅子上不动,那声好大的面子她听见了,屋中的人全听见了,几个丫头看着她,沈虞将帕子盖在脸上“以后,咱们就只能自己靠自己了”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答道“是”      太妃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再也没有派人过来。同样陆言昭也没回来过,沈虞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养伤,好在不是很重,过了几天由人扶着能四处走动了,几个丫头看着长出了口气,生怕沈虞落下什么病根来。      过来几日太妃又让人叫沈虞过去了,沈虞想了想,收拾一下就奔着太妃住的地方走去,由于身上有伤,走的太慢,不过后面的嬷嬷可没催促,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等沈虞穿过园子,好不容易到了太妃的院子。站在门口等着人进去禀报,不一会就让沈虞进去了。      等她进到屋中,就看见了右首边上正襟危坐的陆言昭,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原来是在看太妃身后的美人屏风,沈虞由丫头扶着道“念在沈虞身上有伤,恕难给太妃王爷施礼问安了。”   太妃听了,也没多说,指着左边的椅子道“坐吧”玉池扶着自己家姑娘小心的坐好,这位置正对着陆言昭的椅子,他收了收脚,目光扫过沈虞,马上又收了回来,不去看她。      太妃开口道“你们先下去”说的是屋中的下人们,玉池看了眼姑娘,也跟着众人退了出去,这样屋中就剩下沈虞,陆言昭,太妃,和太妃身边最好的那个嬷嬷了,沈虞看了嬷嬷一眼,就见嬷嬷微笑的望着她,冲她点了下头。      等了一会,太妃开口道“这几日,气也消了吧,小孩子家家的,没经历过,碰见芝麻大点的事就知道生气,在家的时候,你母亲没教过你么?”沈虞听着面无表情,仿佛说的不是她一般,太妃没听见沈虞回话,就皱着眉头问道“你在没在听?”沈虞开口“我母亲教导我说要贤良淑德,上面要孝敬长辈,中间要照管夫君,对下面人要宽厚大量,什么都教导过我。”      太妃道“那就好,你回头想想你母亲的话,看你做到没有,”沈虞说道“那沈虞斗胆问太妃一句,做陆王爷的媳妇,到底是要做到什么样?”太妃听了道“当初你嫁过来,我就跟你说了,你不记得了,简单的很,以夫为天,福哥说什么,该怎么做,你就自己揣摩去,别的什么都不用你管,你听明白了?”      沈虞道“我不明白”陆言昭听了沈虞的话,皱起眉头道“你,你怎么同祖母说话呢,”沈虞站起来道“那就让王爷给沈虞解释解释,勾搭人家妻子,回来打自己老婆倒是个什么道理?”      没等陆言昭回答,太妃在那边喊道“放肆,你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出身,这种话也说得出口?”沈虞道“有人敢做,我就敢问,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陆言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两只眼睛只盯着沈虞,沈虞轻蔑的说“怎么,还想动手不成?”陆言昭没有说话,沈虞转过来说道“太妃好生歇息,沈虞可支撑不住了,还望太妃容沈虞回去”说完这话,就慢步退了出去。      刚出门口,就听见里面杯子啪的摔在低声,放出清脆的响声,她脚步一顿,又慢慢走了回去,沈虞知道这样对着他们,没有一丝好处,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吧,这家中老少的意思,倒是统一的紧,让自己息事宁人呢,可不是,有了薛家的,明天就有李家的,后天就有王家的,有本事你就一个接一个的找,反正都当我这个人不存在。      太妃看着陆言昭的方向道“你看看你找回来的人,我说一句,她顶一句,想翻了天不成?”陆言昭脸色阴沉,嬷嬷见了想要开口,可又忍住了,就听太妃接着说道“活了这把年纪,还治不了这么个小丫头了,你给我听好了,别搭理她,先晾着,我倒要看看她能忍到几时,掀起什么风浪来,”说完对着嬷嬷道“你去找几个知根知底的丫头给我放到福哥书房去”      陆言昭听了忙道“不用”太妃问道“你还怎么样,过去说几句好话?”陆言昭想了想道“先别让人过去了,”说完,拿起大氅走了出去,嬷嬷见人出去了,道“太妃这是为了这小两口好,就是太心急了些”太妃听了哼道“心急?我自己的孙子,什么时候到了这个地步,找我来说项,你说天天的惯着能有什么好,才嫁过来几天,就这般张狂,过不了多久能爬到福哥头上去了。”      嬷嬷给太妃换了杯茶道“这个还得一点点来,王妃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是太懂,日子长了就知道了”太妃接过茶杯道“前些日子看着还行,怎么这几天就如此不懂事起来?想压一压福哥?”嬷嬷道“这孩子们的事儿,让王爷自己去解决吧,王爷做事有张有弛的,太妃还是别太担心才是”“我是不担心,就听她今日说的几句话就知道,也是个没脑子的,翻不起什么风浪去”      沈虞回到屋中只坐在椅子上生气,玉池端了茶过来,小心的放好,看着沈虞笑道“姑娘这气也生的太大了些,想来太妃是长辈,说几句都是有的,姑娘还是要忍忍吧,再说她还能管这府上的事情几年,等过了这两年就都好了”      沈虞咬着帕子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玉池低声问着“想来是有什么事,若是姑娘信得过奴婢,就跟奴婢说说,看奴婢能不能有什么主意”沈虞看了眼玉池,这事憋在心里就是难受,就将前几日的事情仔细的跟玉池说了一番,玉池听了,愣在当场。      沈虞看着她的样子道“你没想到吧”玉池张了张嘴,“姑娘能不能是弄错人了?”沈虞笑道“若是弄错了人呢,你家姑娘这一身的伤就都没有了,你说呢?”玉池低声道“这事,他们做的太过分了”沈虞陷在椅子中道“我如今倒是比前几日好了几分了,你又来了脾气,当初我要嫁过来的时候,可是问过你的,怎么反悔了?”      玉池道“姑娘少说笑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他们太不把咱们当回事了”沈虞将帕子展开两只手抻着两角“本来也没把咱们当回事,我计较那个干嘛”说着看了眼玉池低声道“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和离?”玉池转过头看着沈虞“姑娘怎么打的这样主意?”沈虞也不看她,“有一就有二,我干嘛委屈自己,就是要和离才行。”      玉池忙道“姑娘,可不成的,就是出了陆王府以后的日子姑娘想过没有?”沈虞道“大不了出家去,”玉池道“姑娘说的真是气话,什么出家,怎么能这样想去,姑娘,过正经日子要紧”沈虞看着玉池道“我告诉你,你家姑娘觉得出家都比在陆家强,你是不是要说我疯了?”玉池又一次说不出话来,沈虞低声道“他就没吧我……”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小丫头们道“王爷回来了”   沈虞低声嘱咐“万万别跟别人说去”玉池边站起身来边点头,这是关系重大,跟谁都不能说一个字,等她站好了,陆言昭也就进来了。      沈虞还是坐在椅子中不动,陆言昭进来冲着玉池道“没看见爷回来了?茶呢?”玉池吓得忙跑过去倒茶,沈虞道“王爷别拿下人们撒气,有什么要说的,吩咐沈虞就是”陆言昭端起茶先喝了几口,铛的一声放下,沈虞镇定的看着他,陆言昭咬牙说道“今儿爷要回来住”沈虞看了看床榻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屋子,干什么特意说一声”陆言昭听了冷笑道“还不是王妃好本事,逼得爷有屋子不敢回?”      沈虞慢慢站起来说“王爷好一个反咬一口,这话说的沈虞跟个悍妇一般,这几日王爷不回来,我还当王爷恼了沈虞,眼不见为净去找红颜知己去了呢”陆言昭听了气的头上青筋直蹦,沈虞又道“你打了我就跑,……”陆言昭喊道“我那不是喝多了酒,你干嘛老抓住这个不放?”      沈虞冷笑道“不光抓着这个不放,还有王爷偷人的事,我也会想起来就说一说,若是王爷不想听一辈子,现在把我掐死就行,这样耳根子就清净了”陆言昭看着沈虞,沉默半响才开口说“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沈虞听了这话突然笑了起来,“我没往哪里想,真的,我只知道我看见的,和我听见的,王爷没听过这样的话没,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太太   日子过的真快,眨眼间正月就完了,又过了添米仓的二月二,春天晃晃悠悠的就到了,陆言昭从那天见过以后就再没出现过,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沈虞等身体好些就去给太妃请安,太妃的态度也是爱理不理的,想多说几句就多说几句,不然就打发沈虞回去,沈虞现在满脑子想着和离的事儿,太妃对她如何态度,都不在意。      这事儿还要让他们家心甘情愿的答应,可陆言昭那性子,沈虞还真说不好,边想着边在小院中闲逛,荷塘边的小草都露出了头儿来,鹅黄色的,嫩芽在春风中站着,墩实实的,荷塘里面的冰有些开化了,水流哗啦的淌着,一股小小的,冲刷着水底的乱石,沈虞低头看着,玉池拿了件披风过来。      展开给沈虞穿好,“别看今年春日来的早,风还是有些刺骨,王妃还是避一避的好”沈虞转身慢慢往院中走去,俩人边走边说着话“你可想出来有什么好主意没有?”玉池低声道“那里有好主意去,奴婢总觉得这事,不敢说准”沈虞道“既然想做,就要往做成了考虑,别畏首畏尾的,”      玉池为难的说“那姑娘回了家中怎么办?京中谁家出了什么事儿,彼此都知道,况且还是陆王府这样的人家”沈虞抓着荷包细声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是陆家,这些日子想了很多,若是真能从陆家出去了,我就去婆娑庵吧。”      玉池忙道“姑娘这是有什么打算?”沈虞听了道“又不是出家,就是到庵中去住着,免得他发起火来,连累到沈家,若是你家姑娘真是时运不济注定在婆娑庵待一辈子,我也就认了”      玉池看着沈虞主意已定,只好叹气道“奴婢说服不了姑娘,就陪着姑娘过去吧”沈虞停住脚步看着她“你不用,若真出去了,我会回了母亲,让她做主将你们都嫁人的,你……还是别跟我去吃苦了”玉池看着沈虞叹道“姑娘,奴婢早早就同姑娘说过,是要跟着姑娘的,哪里还能回沈宅去,就是回去了,还不是原来的老样子,姑娘就是去庵中,也得有个照应的人。”      沈虞看了眼玉池,抓着她的手低低叹了口气,“我先是为了你好,如今这样想着,指不定怎么出去呢。”玉池见姑娘带着自己了,就笑道“这个定然能有好主意”沈虞一笑,看旁边小丫头过来了,也不多说,慢慢往回走去。      还没到院中,就见墨棋跑了出来,“姑娘,家里来信儿,说是老夫人不好了”沈虞怔住,玉池忙问“这话当真?谁来报的信,怎么说的?”墨棋忙道“是沈家过来的人,急急忙忙的跑来”沈虞道“先带了人过来”墨棋忙答应着下去找人。      沈家下人过来给沈虞磕了头道“老夫人是前几日回来的,先时候奴才听说还是好好的,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爷命小的过来请姑奶奶回去”沈虞听了低声道“先下去准备,”说着到内室去换了衣衫,带着人到太妃处告假去了。      太妃听着沈虞三言两语的说完,低声道“想来也没什么事儿,多半是想见见你,找的托词才是”沈虞低声说道“祖母年纪大了,加上年前的时候,就生了场病,身子骨实在是禁不住折腾,听下人说是父亲让人带的口信,太妃,这事沈虞想回去看一眼,若是无事都好,若是有事……”太妃听了这话,眉头拢起道“能有什么事,不如过了正午再回去,这边也让嬷嬷们备下点东西,给你回去用,你着什么急。”      沈虞听了抬头道“太妃,祖母的身子不知道如何,这东西暂时用不上,还是待沈虞回来后跟太妃回禀了,太妃再吩咐不迟”太妃听了高声道“这是为了你祖母好,准备的东西,你还推三阻四的,想来是我求着你不成?”沈虞听了跪下道“太妃明鉴,实在是此刻沈虞心急如焚,若是有几处说错话的地方,还望太妃见谅,沈虞实在是念着祖母,还望太妃恩准才是”      陆太妃喝了口茶,冲着身边嬷嬷问道“家中可有车辆?”嬷嬷正是那天去沈虞处的那个,看着太妃脸色答道“实在是不巧,隔壁王府有人出门子,早借了咱们的车出去,现在估计没回来呢,这可如何是好?”太妃听了答道“你听见了,家中车子先借出去了,你还是等等”沈虞听了磕头道“太妃,若是晚了,沈虞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若是没车,让人雇辆马车总成。”      太妃阴沉着脸说“你雇车,还不是打了我们家的脸,哪里有王妃回娘家出门雇车的道理,就是说出大天去,也没这样办事的,你着急是着急,你祖母一时半会的还能死了不成?”      沈虞听了这话,脸涨的通红,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太妃将茶盏往桌子上一顿,“哭什么哭,这功夫哭给谁听呢?”沈虞抽抽咽咽的道“妾身在家的时候,祖母最为关爱,此时祖母有事回不去,这才一时心急,还望太妃见谅。”陆太妃听沈虞说了软话,道“罢了,起来吧,让人找辆车送你回去”      沈虞给陆太妃又磕了头,这才跟着嬷嬷出了屋子,嬷嬷看沈虞跟在身后道“还要劳烦王妃等着了”玉池听了,忙将自己胳膊上带着的银镯子拿下来,塞到嬷嬷手中“这个嬷嬷留着打些酒来吃”那嬷嬷也看不上玉池的镯子,就是这主仆二人的委屈的样倒是十分受用,“那王妃稍后”说完到车马间找车去了。      玉池扶着沈虞出了院子,见姑娘眼睛都是通红的,知道是在里面哭了一场,又看那婆子的架势,想来是受了委屈,只好道“王妃别急,老夫人身底子好,这春日或是上火了,总用几幅药也就没事了,这回八成是想王妃了,才让人叫回去的”      沈虞走起路来,两腿发飘,全是借着玉池胳膊上的力道,“你哪里知道,父亲若不是有事,才不会让人传了信给我呢,这传信的是绕过了太妃,太妃不满,嫌咱们家没规矩。”正说着话,车马过来了,墨棋准备了个小小的包裹跟在马车后面,玉池见了马车,心中就升上来几分怒火,这车是最简单不过的了,大约在府中也是没品的,她看着马车道“嬷嬷,这就是王妃出门的乘驾?”那嬷嬷听了,皮笑肉不笑的道“刚才王妃也听说了,家中的车架都被人借走了,哪里能有空闲的出来,这都是有人早早回来才挤出来的呢”      沈虞摇摇头道“别说了,上车吧”一主二仆全上了这辆小棚车,车夫催着马儿上路了,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护着沈虞,三个人都没说话,沈虞目光直视前方,车帘一晃一晃的,她也跟着来回的晃动,心仿佛在海水中飘荡。      几个人行到大街上,还没走多远,就觉得车子颠簸着往旁边倒去,正是墨棋那边,几个人吓得尖叫起来,不过还好车子没倒,等颤颤巍巍的动了几下,就停下了,玉池忙问“怎么回事?”外面车夫道“回王妃,车轴断了”沈虞听了,长长叹了口气,吩咐墨棋“快下去,这车要倒了”墨棋听着姑娘的话,七手八脚的爬了出去,沈虞在中间,俩人下车又去拉玉池,车轴来回的晃了晃,咯吱一声彻底的断了。玉池被埋在车中。      车夫拉着马儿不动,墨棋忙上前去找人,沈虞一个人抱着墨棋准备的小包袱站在边上,玉池在车中挣扎了半天,总算找到车门伸出手来,墨棋忙上前拉了起来,就听车夫嘀咕道“王妃,这车是不能用了,不如等小的修好了的吧”沈虞看了眼车轴,什么话都没说,墨棋将玉池扶出来的时候,玉池是瘸着出来的,沈虞刚要开口,玉池忙道“姑娘,不碍的,就是扭伤了”沈虞点点头,墨棋看着车,又看了看沈虞,又看着玉池,转头就发现周围围了一大圈的人。“姑娘……”      沈虞看了眼玉池,笑了笑道“你先忍忍吧,墨棋扶着你回去,我自己走过去”“不可!“两个丫头齐声道,沈虞看着周围一圈比一圈多的人开口说”有什么不可的,丢的是陆家的脸,别忘了,咱们现在还是陆家的人呢“车夫听完这话,脸色讪讪的,扭了过去。      沈虞说完,昂首向前走去,所到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了,墨棋和玉池见姑娘都这么大胆子,哪里还顾得上羞涩,也跟了上去,主仆几个人穿过大街往沈宅走去。      围着的人倒是少了些,可路上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儿,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徒步在大街上自己走,衣衫光鲜,不但光鲜,就是这人长得,怎么说呢,这大街上都没有如此好看的。沈虞咬着嘴唇往前走,不一会泪水模糊双眼,她也忍着不让流出来,也不去擦,硬是强咽回去。      转过大街又往前走,听见身后马蹄声响,沈虞只好躲到街边上,一直往前走,马蹄声渐渐近了,就听见有人道“你怎么独自在这?”车上的人见没回应,扶着下人跳下来,三步两步走到站到沈虞面前道“这是怎么了?”沈虞抬头疑惑的看着,“你是……”      来人脸色一僵,还是答道“我是陈诩,”沈虞仔细想着,还真不认识什么姓陈的,就绕过去又往前走,陈诩见了忙道“去哪里总要说的吧?怎么说咱么也算熟人不是,你烧的了袍子还没赔给我呢。”沈虞站定了又看了看来人,“定远侯世子爷?”陈诩见沈虞认出自己道“总算是认出来了,问了你几遍了,才开口。”“回家”陈诩看了看方向“陆王府在那边,你这是?”沈虞答道“我要回沈家”陈诩听了,看着沈虞的长裙,又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丫头,“先上我家的车,送你们回去”沈虞听了,看着陈诩道“多谢,我不用”说完又往前走。      陈诩笑道“真是怪了,这样走想来沈家是有事,好心借车给你,你偏不用,非要自己走回去不成?”沈虞这才明白过来,忙看了眼陈家的马车,三步两步的爬了上去,陈诩对下属道“带上那两个丫头”说完马车慢慢的往沈府行驶过去。      车内沈虞抱着小包袱坐在一边,也不说话,陈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穿了件素色百花长裙,上面花纹隐约可见,再往上,就是如墨乌发,上头首饰什么的简单极了,只有几串珠花,“怎么堂堂王妃,弄得跟逃荒的似的”沈虞还是一动不动,陈诩只好将手放在唇边咳嗽一声,沈虞突然醒了过来,这才转过头看着他,陈诩见了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见沈虞脸色煞白,没有血色,将茶盏拿过来给沈虞满上“喝口”沈虞摇摇头“我不渴”陈诩道“莫不是嫌弃这杯子?放心,是本世子,是我自己用的,”沈虞看着他道“那我就更不能用了,”这样又转过头去。      陈诩拿扇子抵着下颚,斜着坐好,陆言昭怎么没跟过来,这么放任她一个人在大街上乱跑,坐在车中能看见沈虞的鞋了,她的脚小小的,缎子的鞋面搂在裙子外面,下面是软底的,这也不是走长路用,再看沈虞手中的小包袱,难不成被陆家休了?也没听说出事。他猜测不透,收回目光,拿起书来又从旁边偷看她。      沈虞被他看得颇为不自然,忍不住往车壁上缩了缩,陈诩见了拿起车上的绢绸被子盖到她的身上,沈虞感到一阵暖意,忙转头看着他,陈诩道“虽说是春日,倒是还有几分冷气,这样就暖和些,”沈虞看着绢绸伸手摸了摸道“多谢你了”。陈诩看着沈虞在车中呆着,伸手从暗格中拿出来几块点心,“这个我可没动过,”说完递给沈虞,沈虞也不接着,“我吃不下”陈诩放到旁边道“若有什么大事,还是自己身子要紧。”沈虞听着有道理,就胡乱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到了沈宅了,马车一停,陈诩道“到了”沈虞低声道“多谢世子爷今日应急之恩”陈诩道“若是有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就到侯府中去找我。”沈虞苦笑想,自己哪里敢劳动他的大驾,也没应下,掀起被子下了车,等人走开了,他掀起窗帘见沈虞向沈府走去,才低声说“今日还真是太巧。”说完这话,吩咐启程办自己的事去了。      沈虞到大门口,墨棋和玉池也到了,沈府的家人见姑娘回来了,忙迎上去道“姑娘快进去吧,老太太想来是不成了”沈虞听了这话,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功夫不大,有人赶上陈诩的车子低声回道“世子爷,是沈家老太太去世了,那沈家那人,才听了一句,就昏过去了”陈诩也没说话,恩了一声,下人转身闪开。难怪形色匆匆,原来是祖母去世,今日看着怎么比过年的时候瘦了一些,脸儿都尖了,不过越显得腰肢柔弱,楚楚可怜起来,她肌肤白皙,就是不知道穿上孝服会是个什么样,陈诩在车中乱想着,突然骂道“家里都死了人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又嘲笑自己一阵,将被子拿过来,就看见下面露出个小包裹,他拿在手中看了看,这想来是她丢的,还有见面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单位出去旅游,就会断更,   大老板说去长白山……   二老板说去内蒙古骑马……   同事们都想去张家界……   我想去云南……   结果还是要去长白山……   等我看金三胖回来的再补文吧…… ☆、丧事   沈虞猛然听见这个消息,眼前一黑,等下人掐人中捏虎口的一顿折腾,总算醒了过来,她刚睁开眼,就推开围着自己的下人,往宅子里面走去,玉池早过去了,还剩下墨棋扶着。      等沈虞挣扎到后院,就见院中下人们都在低声抽泣,沈虞双手颤巍巍的往前摸索着,腿不听使唤,都不知道该迈哪条好,墨棋一边拉着她,一边往里走,等到了门口,先看见了躲在一旁的沈珮,她见沈虞回来,低身施礼,眼睛通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人们掀起门帘,沈虞挣扎着走了进来,刚进门就见玉池腰上系着一条白色的腰带,脸都哭的变了颜色,见沈虞进来,几步过来,和墨棋一起扶着往里面走。      沈虞盯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床不动,她推开两人搀扶的手,自己走了进来,沈老爷见沈虞回来了,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哑声道“你回来了?”沈虞只点了点头,又往前走,就见床上的幔帐都换成了白布了,那上面躺着的,就是自己的祖母么?她颤巍巍的抬起手要去掀起蒙在脸上的白布,沈老爷张了张嘴,要阻止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虞深吸一口气,拿起一角,慢慢的掀了起来,下面是祖母,真的是,沈虞双手捂住嘴,发不出一丝声音,自己同祖母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要成亲之前,那时候祖母身体好一些了,还教导自己如何在夫家立足,每说一句话的样子,她都能想起来,就跟在昨天一样,沈虞止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这不是真的”声音小的几乎都听不见,沈老爷过来低声道“是急病,你,”他此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沈虞腿上一软,摊在地上,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可腿就是不听使唤,沈虞无法,只好匍匐在地上,慢慢的往床边爬,沈老爷见了,呜呜的又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沈虞能够到床了,她死命的抓住盖在沈老太太身上的白布,一团一团就揉在手里,慢慢的拽到地上,沈虞摸着沈老太太的手,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她又过去努力的摸着沈老太太的脸,老太太面容平静,想来走的时候没多少痛苦,可沈虞始终都不相信自己的祖母就这样离开了。      “不要!”她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接连不断的泪珠全滚了下来,沈虞伏在沈老太太身上大哭起来,玉池边流眼泪,心中叹道还是哭出来好。全屋子的下人们都擦着眼角,沈老爷更是伏在桌子上痛哭流涕。哭声一直传到沈老太太的正房外面,在门口指挥换灯笼好挂幔帐的余氏,两行眼泪全落在刚换好的孝服上。      沈老太太去世是件大事,沈老爷没有多少伤心的时候,就忙的脚不沾地了,沈胤带着外面总管也四处忙着,要到官府去通报,要迎接各府吊唁的客人,要招待亲戚朋友家上门来的女眷们,一家子就没有闲人。      沈虞跪在大堂中,呆呆的什么都不管,只是不断的给沈老太太烧着纸钱,元宝都是叠好的,一点点的扔到火盆中,看着蓝色的火焰慢慢的将金黄色的元宝燃烧透,最后化为白色的灰烬。沈虞都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了,有人过来请去吃饭,她都推开,此刻就是陪在老太太身边才是最舒服的,她看着在棺材中躺着的祖母,老太太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似乎撒开了,头上戴着的是沈虞早前给坐好的抹额,要是知道祖母要带着走的,说什么也要做到再精致一些。      来来往往的人就没断过,陆家倒是派了个老嬷嬷过来,上来跟余氏解释说自己家太妃本来是要过来的,无奈腿脚实在不便,王爷不在家,不便说去了什么地方,只好派了自己过来,沈虞听着这话,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二夫人跟陆府的嬷嬷坐在一处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总是宾主尽欢的样子。      等一天过去了,外面来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余氏这才过来道“小鱼,娘求你回去歇会总成吧?”沈虞抬起头看着余氏,母亲忙了一天,神色疲惫苍老了能有十岁,旁边扶着的绿芽道“姑娘,陪着夫人回去吧”沈虞看了眼灵堂中间的祖母,微微摇摇头哀求道“我再陪祖母一会,娘,我再陪一会”余氏听了,弯下腰来扶沈虞,沈虞跪在地上不起来。余氏打了沈虞一巴掌哭道“你起来,这样老太太见了能好受么?”      沈虞嘶哑着嗓子道“娘,祖母是最好的,她看着我会高兴的,我不起来,我也不走”余氏见了又哭起来,玉池忙道“奴婢先送夫人回去,这就过来接大小姐,夫人明日还有的忙呢,如今老爷都快躺在床上了,一家子可都指望夫人了”余氏知道她说的在理。只好点点头往回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缩在地上的沈虞。直到出了大堂完全看不见那一抹白色为止。      沈虞深吸一口气,没等顺过气来,就止不住的咳嗽开了,她用帕子捂着嘴,低低的咳着,墨棋起身去给沈虞倒水,刚摸到茶壶,知道是凉的了,又转到厨房找热水去了。      由于夜太深了,下人们该歇息的也都歇息了,大堂里空荡荡的,偶尔有风过,将幡吹的飘荡起来,引得蜡烛一阵阵的窜动,沈虞一天没吃饭,也没怎么喝水,脑子里有些发飘,空荡荡的,抬头看着门外,只有远处的门上的白灯笼一晃一晃的,她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又看了看祖母道“祖母,,是你回来了?你回来看我么?”      一阵风吹过后,全都归于平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又道“祖母,沈虞不怕,你若是回来了,就出来看看你的孙女好不好?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过年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母亲说等春天暖和了,就接你回来,沈虞还想着到时候祖母一定走路自如了,到时候咱们一同去还愿可好?”沈虞一个人慢慢的说着话,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沈虞”耳边一个声音轻轻的唤道,沈虞一愣,难不成祖母真的回来了,她忙抬头四下望去,却见门口迈进来一只黑色的靴子,顺着靴子往上看过去,是件紫棠色的长衫,再往上看,来人走到灯下了,为了沈虞看的更清楚一些,沈虞张了张嘴,这是人还是鬼,“你是……”沈虞迷茫的看着他,这个人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来人无奈的蹲到沈虞面前道“是我”沈虞张了张嘴,还是没叫上名字,只问道“你是来看我祖母的?”来人身形一顿,还是深吸口气,慢慢道“我是陈诩,你又忘了?”沈虞将头转过来看着旁边的烛台,“多谢世子爷过来”      说完磕了个头,拿起元宝放到火盆中,陈诩见了也不起来,问道“别人呢?”沈虞看着陈诩道“都回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老实的回答他的问话,陈诩慢慢道“那你也累了一日了,白日就见你一直跪着,夜太深了,早些回去吧”沈虞看着他,仿佛明白过来,站起来要去给他倒茶。      谁知道跪了一天,腿早不过血了,纵然总是动着,还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刚要站起来,马上摔了下去,陈诩见了忙扶住沈虞,他就觉得自己手中的人轻的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见旁边有给宾客用的椅子,抱起沈虞放到上面。      沈虞两条腿此刻疼的厉害,动都没法动,只能硬挺着,她知道这种疼痛还要持续一段,不过等腿上的血脉通了,也就没事了,陈诩看着她,低声道“就跟你这腿一样,等这阵子难受过去了,也就没事了,你祖母年岁以高,这是早晚的事情,都会有这么一天,不必难过了”      陈诩真的很奇怪自己,到底这是怎么了,那日知道沈老太太过世,他就想过来探视,白天倒是过来了,远远的看着沈虞跪在地上,慢慢的烧着纸钱,有心想过来说几句安慰的话,一来隔的太远,二来都是女眷实在不方便过去,等回到府中在床上躺着怎么都睡不着,总是想起沈虞低垂着头的样子,孝服穿在身上柔柔弱弱的肩膀一动不动,等想起来这些,就穿着衣衫在自己家院中来回的溜达,反正就是睡不着觉,月上中天的时候,终于穿戴整齐的跑过来了。      沈虞听了这话,又将头低下,慢慢的开口道“我祖母的事情,或许是跟我有关吧”陈诩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听着她往下说,沈虞只是开了个头,就没有再往下说的欲望了,墨棋端着水回来的时候,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不过还好忍住了,等看清来人又是一愣,本以为这样做的会是陆言昭呢,陈诩听见人进来,知道是沈虞的丫头,又拿着茶壶,自顾自的过去给沈虞倒了杯水。      沈虞接过来放到手中,墨棋看着俩人这样不行,走上前几步道“爷,夜深了还是请回吧,我家姑娘也该歇会了”陈诩听了道“她这样能歇下?”墨棋说不出话来,只好劝姑娘道“姑娘喝口茶润润嗓子,都一天没怎么喝水了”陈诩听了知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就道“你先去端些吃的过来,我看着她”墨棋低声道“这不大好,家中下人见了,若是说出什么来,倒不好吧”      陈诩看着墨棋道“你只管去,你家姑娘再等下去可真受不了,若是有人我自然有办法”墨棋看着沈虞问道“姑娘?”沈虞抬头看着这俩人,“我没事,你不用去拿东西,我现在就回去”说完这话,迈步下了椅子,还没等站好,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软下去。      陈诩见她要下来的样子就知道不好,早做了准备,等沈虞倒下的时候,正好将人接住了,墨棋忙上前道“姑娘?姑娘?”陈诩忙道“现在你想将全家人都喊出来不成?”墨棋吓得闭上了嘴,就听陈诩问道“她住哪?”      墨棋左右看着道“请随我来”说着话将人引到沈虞早前住的院中去了,还好下人们早睡了,陈诩抱着沈虞谁也没惊动的进了房中,小心的把人放好道“弄些米汤过来,给她灌下去。”墨棋看了眼沈虞又看了眼陈诩,脚下却没挪动几步,陈诩见了,冷笑道“我还能如何不成?你快去,记住别惊动了旁人”墨棋看了眼人事不知的沈虞,一跺脚往厨房去了。      陈诩打量起她的闺房来,这屋中或许还是早年的样子,同别人的房中比起来,算不上奢华,也算不上细致,屋中干净清爽,那边倒是有个书架,桌案上还有摆放整齐的笔墨纸砚,看起来平日爱读几本书,写几个大字,他都扫量一遍后才收回目光,盯着床上歇息的小人儿身上。      沈虞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什么都没带,除了鬓角那朵白花,陈诩上前将白花给沈虞摘了下来放到桌上,顺着她的脸颊往下看去,身上穿着的是素色罗裙,不盈一握的腰肢被紧紧的束着,更显得酥,胸,高耸,玉颈纤细了。她一只手搭在枕边,一只手虚放在腹上。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柔荑软润,指甲上面都是盈盈的光,陈诩微微一笑,将手放在沈虞手上,慢慢捏了捏。      这手长得当真软若无骨,他慢慢的理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揉搓着,等放下来,手掌又搭在沈虞的腰侧,这腰肢自己一个臂弯就能搂住,或许这个念头不好,他忙松开了手,站到她身边,沈虞呼吸平缓,想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陈诩见了,忍不住拿扇子慢慢的从腰上滑向领口。      他一点点的用扇子尖从沈虞身上走过,每走过一个地方,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可又舍不得用力,只是轻轻的,轻轻地从她身上划过去,等到了领口,稍微用力翘起下颚,仔细端详着,心中叹道,陆言昭得了这么个宝贝居然不知道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他收起扇子,慢慢抚摸着沈虞的脸颊,她在睡梦中感应到了什么,皱起眉头往旁边侧着,陈诩见了,摆正她的脸道“都累成这样了,还在逞强?”慢慢擦去眼见落下的泪水。      他看着沈虞半响,慢慢的低下头去,深吸一口,果然自己猜测没错,那股子味道正是她身上的,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脂粉,味道柔和极了,让人吸一口后,还想再去品尝,他又向领口处动了动,味道越来越浓了,这感觉真好,陈诩抬头看着沈虞的睡颜,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下巴。沈虞什么都感觉不到,陈诩见了,心中更是欢喜,顺着脖颈慢慢的舔舐起来。      沈虞就觉得脖颈间有股子热热的气息,盘踞在哪里,萦绕不散,不知道为什么,她浑身都不舒服,总是想挣扎着躲开,可又动不了,那股子气息的范围越来越大,就连耳后都是,越是想睁开眼,越是没有力气,紧接着气息就慢慢的喷到了脸上。      陈诩没想过会这样,等他看着沈虞的脸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醒过来了,陈诩睁大双眼眨了眨,忙直起身来坐好,沈虞也慢慢的支起身子,陈诩都不敢转过来看她,等沈虞坐好了,才问道“怎么,你不敢转过来看我?”陈诩将心一横,转过来笑道“你都看见了,我倒是不用躲藏了”话没说话,沈虞扬手就是一巴掌,陈诩一点准备没有,生生被沈虞打懵了。      沈虞这一巴掌用了几成力气,不一会陈诩的脸就红了起来,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虞“你打我?”说着慢慢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沈虞冷冷一笑,扬起另外一只手又是一掌,这回陈诩一把将她的胳膊抓住,往床里一扔,沈虞就被惯到床上去了。      陈诩看着沈虞脸上轻蔑的眼神,这感觉果然不好受,他想开口说几句,又忍住了,沈虞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别以为陆言昭和你老婆之间有事,我就要替他们承担你的怒气,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别将我和他们扯在一起,你自己也要点脸才是”      陈诩被沈虞几句话说的心中一凉,可不是,若自己对沈虞做了什么,岂不是和陆言昭没什么区别,只是自己对沈虞还真不是什么报复心理,他看着沈虞因为动气有些泛红的脸颊,一只手揉着脸颊说道“这件事倒是我不对,你别计较,对了,我和姓薛的已经没关系了,过了年没多久就和离了。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些?”沈虞没听到这个消息,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陈诩揉了一会松开手道“真是和离了,你随便找人问问就行,我真不是存了为难你的意思,你听过谁大半夜的不睡觉上人家灵堂轻薄人家孙女的?”      沈虞盯着他“可我还是陆言昭的妻子。”陈诩道“我说了,你该生气,不说我憋得又难受,今天这事真不怨我,是你先勾引我的!”沈虞听了这话,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陈诩忙接住了道“你别生气,”沈虞哪里会听,扔完一个又扔一个,陈诩见了,将枕头一扔,抓住沈虞的手按在床上。两个人面对面,只不过沈虞躺着。      陈诩见沈虞转过头看着旁边,就盯着她的玉颈笑道“说来也怪,从那日在宫中见了你,像是着了魔一般,你别瞪我,我是实话实说,比如今日,我是在家中睡不着,思量半天就过来了,你说你平日见了,穿着其他颜色的衣衫,都是透着几分娇媚,近日这素色穿着,倒是又有几分端庄,说不出的美艳,我实在忍不住,又担心你身子不好,就过来了,你可知你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让人闻了心旷神怡,我就是如此,才着了你的道了”      沈虞道“你松手!”陈诩见沈虞说话底气不足,忙松开手,沈虞做好道“我是不是该夸奖你无耻的真真彻底。”陈诩看着沈虞,半响开口“你可知道你相公陆王爷到底去干什么了?”沈虞只坐着不动,问都不问,陈诩只好自己答道“那薛家姑娘,就是我前妻,身上有疾。他去给她采药去了”      沈虞盯着桌子上的烛台不说话,陈诩见了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最好还是相信,反正找药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你还是早知道的好,早知道了早做打算,免得让人挤在哪个小角落里,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他说到这伸个懒腰,站起来道“我该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子,刚刚几句玩笑,你也在意,我不过是嘴上讨几句便宜,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别往心里去。今儿就不惹你生气了,若是下次再见面,还望沈姑娘你将我做个朋友才好,”沈虞幽幽说道“我没兴趣和你做朋友”陈诩将胳膊放下说“那算盟友吧,”沈虞道“你还真是心大,这边刚和离,说起来跟不认识的人一般”      陈诩走了两步道“还真算不上是熟人,我和她,真不是熟人……”说完这话,慢慢往门外走去,等到了门口见沈虞抱着肩膀坐在床边,他叹了口气道“早些歇息,还有两天要忙,”沈虞头也不回的说“你就别打那些商行的主意了”陈诩听了几步退回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就那么肯定咱们以后没机会合作?”沈虞转头看着他,“想要商行就别再我身上打什么主意,等你发现我什么都没有,该多失望”      陈诩笑了笑,也不多说,快步走了出去,等到了大街上,他躺在车中慢慢想着刚才沈虞的一举一动,那手指,那腰肢,那胸,那脸儿,过一会身上的某处倒硬了起来,他抱着头道呜咽道“怎么办,中毒了,我要死了,怎么办?不说她是陆言昭的妻子,就是谢临舟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回去了”外面的车夫听见了问道“爷说什么?要去哪?”      陈诩在车中没好气的说,“回去,还能去哪,”车夫听着爷心情不好,忙赶车往回走去,陈诩在车厢中坐直了,低声念起心经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回来了,每天都在坐车,真的累死了,不过天池很好看,很奇怪的蓝色,说不上来,崖壁上有鸟飞过,上面真的很冷。我去的时候比较幸运,封山四天后头一次让上山,天气很晴朗,远处朝鲜国的小径都能看清楚。文昨天写好了,可是传不上来。今天试试! ☆、失去   沈虞醒来的时候,身上一层汗,连举手都没有力气,墨棋摸了摸她的额头,知道姑娘受寒了,慌慌张张的要去请大夫,沈虞拦住道“如今家中忙乱,没事,睡一下就好,你别过去找人。”又闭上了眼睛,过会等看着平顺了,墨棋心里稍微踏实下来。      到了第三日,要出大殡,沈家的老太爷是葬在阳的,按理老太太也要回道阳下葬,本来沈老爷也要丁忧回家,一家人先定下来放到城外庙中,等朝廷中的事情一结束,一家人就扶着沈老太太的灵柩回阳。      沈虞站在幕后,看着众人来来往往的,大家都在飘着走路,白色的帘幕,黑色的垂帘,还有中间的上好棺木,沈虞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云中走路,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墨棋在旁边小心的服侍着,姑娘的身子还没好,大的伤悲最伤身子,她就是在旁边着急也无能为力。      到了时辰,起灵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沈府向城外走去,先是各班的鼓手,后面是扬着招魂幡的宾仪,在后面就是沈老太太的灵柩,沈家的男子们骑着马在旁边伺候,女眷都坐在轿子中慢慢的跟着,沈虞的轿子在后面,她斜着靠在轿壁上,一只手掀起窗帘往前看着,墨棋见姑娘露出来的脸,白的煞人,劝慰道“姑娘,还有段路,外面风大,还是避一避吧”沈虞没说话,点了点头。      等到了庙中,全安顿好了,沈老爷带着沈家上下恭恭敬敬的给沈老太太磕了头,沈家人又要在庙中陪着老太太一晚才能回去。余氏等一切都安顿下来了,才赶过来看女儿。      沈虞斜倚在床边,余氏低声问着“可吃了什么东西?”墨棋摇了摇头,余氏叹了口气,坐下道“小鱼,你就吃点吧,哪怕喝口粥都行啊”沈虞看着余氏笑道“母亲,这样很好,我不觉得饿,若是难受了,早让人端上来东西了”她笑着说话,嘴角都是干干的,余氏看着心疼,拿起茶杯来给沈虞放到唇边,沈虞就这母亲的手饮尽了。      晚上庙中安静,各处人都歇息下了,沈虞睡不着,起了床到停放沈老太太的屋中去坐着,里面的长明灯将屋子照的通亮,四周沉浸着棺木的陈年的味道,弥散出来的光线显得有些刺眼,沈虞抬起手慢慢的摸着,一点一点的,过了许久叹了口气,她低声问道“祖母,你走了么?”      夜晚安静,能回答她的就只有远处传来的几声高高低低的鸟叫,她往外面看了眼,苍天古树张牙舞爪的伸长手臂,遮住了一角天空,天色深蓝,远处的房脊上蹲着的小兽都成了一团团黑色的影子,远处传来潺潺的水声,一切的一切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的清晰。沈虞蜷缩在棺材旁边,将头抵在棺木上,抱着膝盖,耳边听着水声,慢慢的居然睡着了。      沈老太太站起来,拄着拐杖看着睡着的沈虞“小鱼,起来吧,这里凉”沈虞听了笑道“祖母,你回来了?”沈老太太上前抚摸着她的长发,“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还不改,还像个孩子似的。我以后不在了,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沈虞抓着她的手道“祖母你要不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沈老太太看着她笑道“什么舍不得的,人老了都会走的,你也一样,到时候就能看见祖母了。”沈虞边流着眼泪,边点头“下辈子,我做祖母,祖母做我孙女,让我来疼祖母好不好?”沈老太太拍着沈虞的手道“你呀,又没大没小的糊涂了,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沈虞只拉着她的袖子道“我不管,那样我就能疼祖母多些,小鱼不要祖母总过来照管我,让祖母操心”      沈老太太道“那说定了,以后你是我祖母,我冲你要什么,你就得给我什么,不然我可不依。”沈虞笑道“到时候祖母就是要金山,小鱼都给你弄去”沈老太太理着她的长发道“好,不如现在我就冲你要样东西,你给不给?”沈虞忙点头“给的,给的,祖母要什么,全拿去”沈老太太站起身来,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冲沈虞招了招手,沈虞想站起身来跟着过去,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就是动都没法动,只坐在那里。      沈老太太的身影越退越远,沈虞慌了,伸开手臂道“祖母,你要去哪?”她往前看着,祖母的身后,是薄薄的雾气,仿佛江面上升起来的水雾,又仿佛薄纱,飘到人前面,遮挡住了,自己散开来,又露出裹在中间的沈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中多出个小儿来,那小孩小小的,梳着朝天的小辫,身上是件红兜兜,沈老太太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牵着这个小孩,两人站定了,隔着好远冲沈虞挥手,沈虞想动却动不了,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过几年我再把他送还给你,小鱼,记住祖母的话,好好照管自己,我在竹西山等你”说完这话,俩人就隐入雾气中不见了。沈虞努力的往前伸长手,无奈除了几丝风,什么都没有抓住,正在难过的时候,就听见耳边有人大声喊道“沈虞,沈虞你醒醒,沈虞!”      接着也不知道谁在掐着自己的嘴,死命的灌东西,沈虞迷迷糊糊的要睁开眼睛,可是用上全身的力气都动不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和祖母一样,也离开这个人世了?她笑了笑,突然觉得胳膊上一阵刺痛,火烧火燎一般,自己没有死,还知道疼呢,沈虞缩了缩肩膀,就听见有人道“还有反应,没事,等明日就能好了”      接着耳边就清净下来了,什么声音都慢慢消失了,沈虞闭着眼睛仿佛有一道柔和的光从头顶洒下来,暖洋洋的,从头慢慢到了脚上,浑身说不出的舒畅,轻盈盈的,她看着这束光在身边围着,伸手点了下,那光仿佛有灵性一般,顺着她的手指绕了上来,沈虞捧在手心,光立在手心,前后左右的摇晃着,仿佛在跳舞一般,沈虞道“你还真有灵性”      那束光就像听懂了人话一般,在沈虞手心转着圈圈,他在手中玩累了,沿着她的胳膊往前走着,直到沈虞的肩膀上,沈虞侧头看着他,用手指点了点,就听见有人开口道“你要好过来,我才能见你呦”沈虞惊讶的张开了嘴,那束光刷的一下跳到沈虞的口中去了,沈虞吓得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墨棋靠在沈虞身边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都是她的错,若是晚上睡觉警醒一些,知道姑娘出去了,跟着出去,也不至于让姑娘在那冻了大半夜,更不至于让陆家的孩子没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就是死了都换不回来,姑娘怎么还没醒,诸葛大夫都过来了,说是没事,可姑娘的手怎么还是凉凉的,怎么还没有动,她拿帕子轻轻擦拭着沈虞的额头。      耳边突然听见沈虞一声大叫,墨棋吓得从椅子上滚到了地上,沈虞这声叫声出了口,她就睁开眼睛了,光线有些刺眼,她马上闭上,又缓缓的睁开,墨棋连滚带爬的扑过来道“小姐,小姐你醒了?”沈虞侧头看着墨棋,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墨棋哪里还管答应小姐的问题,飞快的往外跑去给众人报信。      接着所有人全过来了,诸葛子非先给沈虞诊脉,过了好一会才道“这会算是没事了”话音刚落,太妃身边的嬷嬷已经念上佛了,沈虞看着众人,从人群中找到了陆言昭的脸,他居然过来了,不过脸色倒不好看,沈虞也不顾他,又闭上眼睛。众人见沈虞疲倦,忙退了出去。      “墨棋,你留下”墨棋听了,应声将门关上,又做到床边,沈虞闭着眼睛问道“我睡了几天了?”墨棋柔声答道“有两天了,姑娘可吓死奴婢了,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墨棋也就不活了”沈虞微微一笑,问道“我这是风寒才好么?怎么浑身如此酸疼?”墨棋听见沈虞问这话,只好答道“姑娘,你,你小产了”      沈虞听了这话眼睛盯着墨棋,墨棋答道“那日在老太太棺木旁边发现姑娘,姑娘就已经昏迷了,等奴婢们将姑娘抬进来的时候……才知道姑娘已经小产了,夫人和老爷吓得不成,四处找大夫,可姑娘一点药都喝不进去,最后王爷倒是过来了,还带着诸葛大夫,这才将姑娘拉回来,诸葛大夫说若姑娘还不醒,就有危险了。”      沈虞看着屋顶,终于知道祖母的意思了,她将自己的孩子带走了,沈虞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忙用袖子捂住了脸,墨棋见了低声道“是奴婢没用,都是奴婢的错……”过了好一会沈虞才缓和下来,“不关你的事,玉池呢?”墨棋听了这话,回道“陆太妃知道这事,大骂我们没用,要讲奴婢和玉池打死,亏有嬷嬷求情,才捡回条小命,不过先打了玉池,等姑娘醒了,玉池好些,再打奴婢就是”      沈虞问道“玉池可有事?”墨棋低声道“下手倒是真狠,性命倒是无事,”沈虞低声道“我终究是没保住你们”墨棋忙道“姑娘,这事墨棋和玉池是该罚的,不要性命已经是万幸了,姑娘是没见到陆太妃乃那天的狠劲……”      沈虞听了嗤笑道“她责罚打骂我的时候,没想过这事么?如今四处找别人,这回我真成了京中的笑话了,祖母去世,王爷是孙女婿,从开始到最后,都没见到一丝影子,而后又出了这事,陆太妃别说想杀你了,就是杀我的心都有了。”      墨棋看着姑娘说的云淡风轻,指不定心中有多少苦闷呢,先是祖母离世,而后又是孩子没了,任什么样的人都经不住双重打击吧,她心疼的看着姑娘,沈虞道“我也累了,你先下去歇了吧,去看看玉池,若是要什么东西,想办法出门买些,钱都在那匣子里,你自取吧”墨棋答应着下去照顾玉池了。      沈虞闭上眼,从自己去找祖母到后来的事情,跟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过了一遍,竹西山,竹西山,她轻吟两遍,就听见门又开了,“又怎么了?”沈虞问道,来人冷冷的说“你是不是巴不得再也见不到我了?”      沈虞睁开眼,看着走近的人,自己的丈夫陆言昭,她扬起嘴角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了?药材找齐了么?”陆言昭一愣,脸上先是变成白色,马上又变得通红起来,“你查我?”沈虞移开目光“王爷做事,我哪里能查得到,只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还真没有不透风的墙才是。”      陆言昭上前抓起沈虞胸前的衣裳问道“谁告诉你的?”沈虞被勒起来,就觉得眼前发黑,她掰了掰陆言昭的手,陆言昭这才想起沈虞的身子,忙松开了,沈虞往后一仰倒在枕头上,在外人看来,只是小小的幅度,可沈虞刚清醒,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撞击,她就觉得眼前发黑,嗓子有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沈虞抓着自己的衣领往床外一滚,哇的吐出口血来。      陆言昭眼睁睁的看着,不知所措,等会才明白过来,忙出门去找诸葛子非,沈虞道“你站住”陆言昭果真停下来,看着沈虞,沈虞仰面躺好,“你要问什么?”陆言昭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来,沈虞笑道“你过来”陆言昭往前走几步,在沈虞床边站定了,两个人彼此对视着,沈虞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陆言昭,怎么会呢,自己同这个人认识也有几年了吧。      那时候自己还小,而他已经是陆府的王爷了,后来的事情都不用回想,无非是各种无理取闹死缠烂打,那时候自己是不是对他完全的没有情义,沈虞说不出来,完全没有?不会,那些事情中总有几件是感动人的,或是说出的话,或是做出的事情,那么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样,自己成亲有几个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些事情怎么一件都想不起来了?      “陆言昭,你去干什么了?”陆言昭听沈虞这么问,只看着她,嘴唇懦懦的说不出一个字,“你也知道对不起我么?”陆言昭缓缓坐在沈虞身边,半响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沈虞开口道“那天我就在你们说话的隔壁,一墙之隔,我知道那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筹划   陆言昭看着沈虞,沈虞斜倚在床头,秀发堆在身前,有些乱乱的,眼睛更大了,眉眼间往日的娴静之意都不见了踪影,陆言昭叹了口气,“薛衣本来身子不好,我这次是出去办事,给她带东西就是顺手,你别再问了可成?”      沈虞摸着手臂上的镯子,慢慢的转着,“这薛姑娘到底得了什么病?”陆言昭听见沈虞问候病症,答道“早年受了些伤,落下底子,说了你也是不懂”沈虞不动声色的问道“可找诸葛大夫给诊治过?”陆言昭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自然是找过,不过,中间断过一段日子,如今方子都是子非开的”      沈虞沉默的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薛姑娘和陆言昭从来都是一体的,从来都不是外人么,诸葛子非身份不一般,能求上的没有几个,这薛姑娘想来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内人”吧,沈虞侧过脸去,陆言昭看着沈虞尖尖的下巴,开口道“祖母那里还在生气,你若是好了,还是过去赔个不是吧”      沈虞听了这话,转头看着他,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人一回,陆言昭又道“放心,我早跟祖母提过了,若是你母亲在京中,给祖母过来陪个不是吧,身为人母,怎么能出这样的事,让陆家怎么对待列祖列宗去”      沈虞道“我乏了,你下去吧,”陆言昭手中的茶还没喝完,听了沈虞的话,停在半空中,他看了眼闭着眼睛的沈虞,开口道“你不爱听也罢,爱听也罢,我话说到这,你好些就去给祖母请安吧,免得以后人说起来,都说我陆家没规矩,由着你的性子三番五次的找别扭。 “说完这话,放下杯子走了出去。      “陆言昭!”沈虞吼道,陆言昭转过身来,沈虞凄惨的问道“你就不心疼么?”陆言昭将手背到身后“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说来说去,还不是你照管不周,不然哪里会有今天的事!”      呵呵,沈虞不知道为什么笑出了声,“都是我的错,不错,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应该嫁给你,就是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应该嫁给你。”      陆言昭拧着眉头走过来道“若是早知道这么长时间你还拧的跟头驴一样,我还能娶你?看起来你是不想给祖母赔不是,那就在这个屋子里养着吧,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出来,”沈虞看着他往门外走去,开口道“是你欠我的!”陆言昭的背微微停顿,而后大步走了出去。      沈虞听见外面彻底没了声音了,才松开自己的手,手掌心被掐出深深的印子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陆言昭回来,态度是越来越冷淡,简直判若两人,沈虞心中酸楚,难怪祖母会带走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孩子就是你生在陆家,想来娘也是没法护着你,这个家迟早都没有你娘的生存之地。走了也好,若是有缘分咱们还是能再见才是。      沈虞倒在房中养病,外面的事情全传不进来,都有王府的人招呼下去,过了一阵子玉池好了一些,就有人拉了墨棋过去行板子,沈虞正坐在屋中,听了这话,思量片刻,抓起扇子就往太妃的院子去了,墨棋跟在沈虞身后,一直担心沈虞的身子。      等到了院中,太妃由吕嬷嬷扶着做在院子乘凉,沈虞见了先给太妃施礼,太妃听了道“只当你身子还没好,想来好的倒是快,”沈虞道“多亏府中的药材,才好这么快,”太妃听了道“你今日来是干什么?你往常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沈虞听了,慢慢跪下道“先是给太妃陪个不是,这些日子在屋中养伤,带累太妃费心,沈虞心中着实不安。”      太妃听了,动了动胳膊,道“罢了,说实话,别绕弯子”沈虞看了太妃一眼道“今儿来是给我这个不争气的丫头求情来了,前些日子在沈家的时候,都是这个丫头在左右照顾,祖母骤然辞世,沈虞一时有些恍惚,才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本不干他们的事,再说一顿板子让那个丫头都下不来床,这个沈虞还留着给跑跑腿呢,还望太妃成全”      陆太妃听了低声问道“怕了?之前倒是嘴硬,”沈虞看了眼吕嬷嬷,吕嬷嬷对陆太妃笑道“王妃小孩子家,哪里知道什么事情,前阵子心里定然难受,太妃和王妃能一般见识么?怎么说都是个小辈”陆太妃听了道,“还小?自己成家,就要做主了,还由着小孩子性子胡闹?”      沈虞忙道“以后沈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太妃提点才是,有了什么错处就是打上几下都是应该的”陆太妃听了道“我这老太婆可不敢教导你,你想怎么在家作就怎么作吧”沈虞听了,忙磕头道“太妃,千错万错都是沈虞一人身上,还望太妃消消气,宽恕沈虞,就是以后沈虞行错了步子,还指望太妃指点才是。太妃千万别不理我,往日那些都是胡乱开口说出的话,沈虞恨不得全都收回来,太妃您别气了。”      太妃沉吟半响道“罢了,起来吧,地上还凉,家和万事才好,你先把丫头领回去,饿上几顿”沈虞忙笑道“多谢太妃仁慈,沈虞回去定然严加管教”说完墨棋过来给太妃谢了恩,俩人就往回走去。      吕嬷嬷看着沈虞的背影道“这是想明白过来了,知道谁家才是自己的家,谁才是自己长辈。”陆太妃对着沈虞离开的方向道“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芝麻点的事情就四处叫嚷,吃了点苦头才知道这陆家倒是谁当家,你当她怎么这么快就想明白过来,还不是她父亲得丁忧回家,山高路远的,指望谁去,不老老实实的在我手底下呆着,还能蹦到哪去?”      吕嬷嬷心中不忍笑道“她说来说去,还是小孩子,十五岁刚过了,老奴想着自己十五的时候,还不是跟着太妃四处乱跑么,这样已然不错了”太妃听了,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光来,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眼睛亮亮的,什么都看得见,那日子可真好,吕嬷嬷见太妃不语,笑道“可不是,咱们家这个王妃也不是不懂事的,就是小孩心性,可歪心眼倒是少,以后太妃教会了,就好了”      墨棋扶着沈虞往回走,一路上沈虞一句话都不说,墨棋低声道“都是因为奴婢,姑娘才去受委屈。”沈虞回身道“哪里的事情,都是我自己不好,没保住孩子,还让太妃生气,于情于理都该给太妃赔不是,和你没关”墨棋闭上了嘴。      沈虞回到屋中,玉池见墨棋平安回来,心中安定,也不知道自己家姑娘用的什么法子让墨棋免了一顿打,沈虞不说话,墨棋也不敢开口,沈虞看着玉池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玉池忙道“姑娘,王妃说的哪里的话,这个是奴婢……”沈虞摆摆手,道“你找个时辰回沈家一趟,看看家中准备的如何了,若是都要回去,就跟沈老爷说,我的意思让昂哥留在京中,别的别多说。”      说到这,沈虞嗤笑道“你就是说了,他也不敢如何,”玉池和墨棋互相看了眼,知道姑娘养病的这个月,夫人已经来给赔过不是了,又是东西又是钱的,登门好多次总算让太妃消了火气。沈虞低着头,玉池看了眼墨棋道“姑娘,还有别的么?”沈虞想了想道“你过来”玉池不明所以,凑到姑娘耳边,沈虞低声交代下去。      玉池听了瞪大眼睛道“姑娘,这……”沈虞点点头,玉池闭上嘴没说出一个字来,墨棋在旁边只当看不见,等玉池告退出去,沈虞又交代墨棋去前面打听动静,这些日子,陆言昭去了哪里,同谁在一处,都是走的什么路子,又叮嘱道打听不出来就算了,不过还是要讲自己打听陆言昭言行的事情,传到太妃耳中,让太妃知道此时自己身子好了,就想抱住王府大腿,别让陆家嫌弃自己。      果然没多久陆太妃知道了沈虞的心思,听着下人的回报道“别管她,想知道什么就跟她说,现在才想起来要福哥围着你转,是不是晚了点,这几日福哥呢?”下人答道“前些日子王爷去了趟漠西,估计是快回来了”太妃点点头让人退了下去。      诸葛子非看着玉池远去的背影摇摇头,走到边上去翻捡起草药来,只听见身后珠帘一响,慢步走出个人来,身上穿着件夏日的芷白长衫,腰封上是江南甄家的绝功三色绣,银色线在白衫上若隐若现,俊秀非凡,腰间带了件紫芙蓉的玉佩,阳光洒在上面,玲珑剔透,一看就是件不可多得的上品,头发用金冠束着,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手中扇子不时摇上几下,倒是偶尔有些风丝,带来几分凉意。诸葛子非听见有人出来,头也不回道“你都听见了?”公子拿扇子滑着鼻翼道“你说呢,”诸葛子非拍了拍手转过身来“也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天天出的什么鬼主意”公子在院中踱步走了几个回合,扇子敲打着手心,诸葛子非见了奇怪的问道“想什么呢?”      白衣公子站定了道“你想,她求到你头上,为的就是稳妥,若是求不来,少不得去求别人,可别人用药能有你知道分寸么,别人开方子就是要银子,哪里管别的,万一出了事情,你这个为人医者良心能安?”      诸葛子非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就是不求自己,也不会求别人么,到时候真有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这沈家姑娘年纪可还小呢,白衣公子站定了看着诸葛子非道“你后悔了吧?”诸葛子非叹了口气“这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你说可怎么是好?”      白衣公子笑道“你平日心思多着呢,怎么会到这上没了主意?”诸葛子非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一面是王爷,一边是她,这姑娘倒是和别人不同,没什么矫揉造作的性子,就是有几分脾气,别的都好,若真是出了事情,那真真太可惜了,可此事若是被王爷知道了……”说完话,只看着白衣公子不动。      白衣公子笑道“你说这京中除了你,谁会知道谁下的药,谁又会知道你下的药,她求到你头上,必然不敢开口,你自己会主动说么?”诸葛子非一想也对,帮人一回就是沈虞免得麻烦,又不会让陆言昭知道了去。就往屋中走,去取药箱。      还没走几步,白衣公子伸手将他拦住了,诸葛子非一愣“干嘛?”白衣公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说你,这样去了成什么事情了,稳妥的等着吧”诸葛子非听了问“我这刚想明白,你就伸手阻拦,你倒是让不让我去?”      白衣公子揉了揉额角道“她让丫头找你不成,总还会再找你的,依着她的性子,总要讲你磨成了才算,若是你真不帮忙的话,她才会找别人,你等着,过几日还会找你上门去”诸葛子非诧异的看着这个人,“你何时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还说的头头是道”      来人一笑“谁叫我赶上了,急人之所急不是好事么?我日行一善就算给自己积德了。”诸葛子非摇头道“乱七八糟的,懒得理你”说完这话转身往回走去,刚走几步忙跑回来低声道“你可别让人听见这话去,今日谁的话都别露出去,不然对人家沈姑娘可没有一点好处。”白衣公子摇着扇尾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诸葛子非一说,笑道“你就是不相信你自己的嘴,也该信我的嘴才是,就是这话传出去了,我也能让人将话拉回来,你担心什么”诸葛子非一想,可也是,只好回身进药房配药去了。      院中只剩下白衣人一个人站在院中,他看着大门口,低声自语道“沈虞,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玉池回到家中在沈虞耳边低声道“奴婢都跪地上求了,可他就是不答应,”沈虞沉默不语,半响低声道“你下去吧,过两日就说我身上不好,让他过来一趟,多给管事的使点银子”玉池听了柔声道“姑娘,这些日子,受委屈了”沈虞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玉池道“这些个管事的,都是势利眼,高的抬低的踩,哪里还管什么身份,前几日去厨房,让小丫头要壶开水,都要给灶上的婆子点东西,不然什么都不能到手,这日子真真是没法过了”      沈虞拍了拍她的手说,“没事,若说别的,咱们没有,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不然放在那发霉么,有了就要花,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是没几日了”玉池沉默不语,心中不知道姑娘的打的是什么主意。沈虞沉吟半响,问道“叫你去理着东西,可都理好了?”玉池道“姑娘放心,奴婢就说是要找几个花瓶,借着时辰都验看过了,也都理仔细了,”沈虞点点头,“将那些字画什么都放在外面,别是老的,要几个新人的,还有那些花哨的瓷器,容易碎的,都放在外面一些”玉池听了应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吃酒   夏日的午后,乌云密布,先是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很快顺着房檐淌成一条直线,屋中空气闷热极了,沈虞拿着扇子慢慢的扇着,外面小丫头打伞进来,回道“诸葛大夫来了”沈虞缓缓站起来,将扇子一收,吩咐道“让他现在院中等着,就说我还没起来呢”小丫头答应着下去了。      沈虞在屋中转了几个来回,拿起剪刀收在怀中,玉池看着胆战心惊的,可姑娘面上一丝神情不露,也不知道打的又是什么主意。等沈虞走够了,就躺到床上,让人去请大夫。      诸葛子非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中没点蜡烛,借着外面的天光看,有些暗,他吸一口气站到门口道“王妃?”沈虞点点头,玉池见人进来了,道“大夫稍坐”说完下去给端茶,诸葛子非看了看,做到沈虞床前的矮凳上,看着沈虞道“王妃请伸手出来”沈虞也不动,看着诸葛子非道“大夫还敢过来”诸葛子非看着沈虞叹了口气“你的丫头找我的时候,我没想明白,如今见了你,总要当面问问,你对我可有什么说的?”      沈虞坐直了身子道“诸葛大夫还是只管看病好了,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玉池传过去的话,”诸葛子非苦笑道“就知道你也不会说的,不过这事我可不敢做主,若是王爷的意思,劳烦你给透个话出来”      沈虞道“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跟我在兜弯子?明知道这事情除了我谁都不知道,还说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他如今对我还不如对自己养大的猫好,哪里还管这些”      诸葛子非皱着眉头看沈虞,听着她的话许久没回答,外面雨声很大,沈虞望着窗外也没说话,诸葛子非侧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叹了口气,道“给你就是”沈虞一愣,想着还要费些唇舌呢,怎么就这么痛快答应下来了,诸葛子非见沈虞疑惑的望着自己,道“道亦有道,我身为医者,本不该做这些事,可你……”沈虞笑道“又不是真要弄死我自己,诸葛大夫尽管放心,这事真真牵扯不到你的头上”      诸葛子非从怀中拿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在手中,递到沈虞面前,沈虞看也不看,接过来吞下去,诸葛子非忙给沈虞倒了杯水“哪里有这样吃药的,也不怕是毒药。”沈虞将半杯水喝下去才好些,擦了擦嘴角道“我如今死都不怕,你就是给我吃什么,我都敢吞下去”诸葛子非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他看了眼窗外,“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虞问“这药多久能见效?”诸葛子非想了想答道“三天之后,别的无事,就是会损些精神,我也不好在京中常住,过几日整理行装要去青城山一趟,你,多保重吧”沈虞只好说“这也是条好路子,有劳大夫了”诸葛子非看着沈虞,“别劳烦我,就是你有天做了鬼不要来找我便是”说完就往出走,沈虞在床上开口“诸葛大夫要早些回来才是,青城那边太过潮湿,对身子不利”诸葛子非点点头,往门外走,丫头打着伞跟着送了出去。      沈虞缓缓躺下,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本来这里面应该有个宝宝的,她闭上眼睛,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      雨过天晴之后,天色大亮,东边还出了道彩虹,被雨水洗刷干净的叶子翠绿翠绿的,争先恐后的跑到眼里,花儿就惨了些,有的只剩下花蕊了,花瓣都撒在地上,沾着泥土污垢,叶子上面的水珠一颤一颤的滚动着。沈虞拿手指一弹。上面的积水纷纷落在地上,将她的绣花鞋都打湿了。      墨棋跟在沈虞身边道“这乐姬开的真艳丽,”沈虞边走边道“这园子我虽说没怎么走,可看着种的多半都是乐姬,乐姬花开的花期长,不过就是香味太浓了,一到了盛开的季节,满院子都是花香,都能呛死人了,”主仆二人说着话,外面小丫头进来送了件东西进来。      墨棋接过来递给沈虞,沈虞打开盒子一看,是张请贴,等看完前面的,再看落款,怎么也没想到是她送过来的,沈虞抬头问道“人呢?”小丫头答道“在外面门房避雨之后就回去了”沈虞抽身往回走去,墨棋忙问道“姑娘……”沈虞笑道“来的正好,这事儿怎么这么巧呢,本想着下雨天泥泞的路怎么走,这就有人给送伞来了,咱们去会会这个名满京都的大才女去。”      翌日天晴,下午有些起风,等沈虞跟太妃告了假,穿戴整齐的出来之后,王府中的车驾都准备好了,倒是个周全的小车,比之前的不知道强了多少辈,沈虞看了马车半响,若是那日有这样的车驾,会不会能赶上见祖母一面呢?玉池不知道沈虞在看什么,只当这车不合姑娘的心意,刚要开口,沈虞低声吩咐道“上车吧”玉池不敢怠慢,扶着沈虞坐上了马车。      俩人坐在马车中,车夫慢慢舞着鞭子,就听见车辙压在青石板路上的声响,玉池看了眼沈虞,“姑娘,这车子倒是还好”沈虞抬眼看着棚顶的绣花,有些地方起了毛边,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玉池跟着沈虞的目光望过去,道“就当奴婢刚才的话没说”沈虞伸开腿,玉池慢慢的锤着,“陆家别看家族名声大的厉害,可这几个月我仔细品着,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若是说哪里不对,一时半会的还说不上来,总是看着有些不那么顺畅。”      沈虞道“你呀,别的不说,光吃的,就不如咱们家精细,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是不是以勤俭为目的,不让外面的人说陆家太过风光了去,可后来看那陆太妃的样子,还真不像,她也是喜欢各处东西,我送过去的云顶毛尖,那样子也是喜欢的,人活着,尤其到了她那把年纪,怎么会委屈了自己,总该什么好的什么都往身边收拾才是”      玉池听了低声道“上次奴婢看着厨房里做菜的竹笋,都是全用了,最上等的那份估计是给了王爷和太妃,剩下的这帮婆子们都分着拿下去做菜了,姑娘,那东西往日在咱们家,都是全扔了的,这陆家,还真是过日子仔细”沈虞仰头躺下,想着他们家的事情,这些东西虽然都没插手,可从平日小事上都能看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主仆二人下了车,有人上前问道“可是陆家王妃?”玉池点了点头,来人引着主仆二人往巷子中走去,等到了第二个门口,在上面轻轻敲了三下,小门吱的一声开了,下人躬身请沈虞进去,沈虞从外面看着,里面像是个大花园,有些后悔没多带几个人来,但是现在索性已经到了门口,再后悔也迟了,心一横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婆子过来引路,慢慢的走着,沈虞边走边记着路径,她突然发现这园子中怎么也都种的都是乐姬花,看见这花沈虞心中倒安定下来了,出不了错,真的是薛衣请人自己过来。这俩人都爱种乐姬。      等绕过假山和小桥流水,就转到了一处八角凉亭上,沈虞远远看着,亭子里面坐着个人呢,一身绯色华衣,手上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婆子见亭子到了,也不敢高声,让大丫头过去传话,自己在这边候着。亭子的主人听见下人过来回话,抬头就看见沈虞了,笑道“让娇客过来才是”婆子这才引着人到了凉亭下。      薛衣今日一看就是郑重打扮过的,头上的珠花都是选的上等海珠做的,大小均等,花样子也是最时兴的。这么郑重的等待自己,沈虞索性大方的走进来,等到了近前才看清她在摆弄什么,原来是在沏茶,她看了沈虞一眼道“请坐”沈虞没有说话,坐在她的对面,只见薛衣的纤纤素手将茶盏轻轻提起,飞快的在滚水中打了个转出来,放到沈虞面前,又将自己面前的紫砂壶提起来,给沈虞斟满,抬手微微示意沈虞品尝,沈虞拿起茶盏放到鼻下,醇厚的茶香飘洒出来,她扬起手放到唇中,须臾间茶香溢满口,从喉咙打个转直接到了舌尖,清冽醇厚,她放下茶盏忍不住夸奖道“不错”      薛衣看着沈虞笑道“可不是,这茶是藏了二十年的老茶了,今日拿出来给王妃尝一尝,还好对了王妃的口味,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招待客人了”沈虞仔细的打量着薛衣,或许是这几个月在家中修养的缘故,薛衣的神色比过年看见的时候要好得多,气色上升了一大截,脸颊有些肉了,面庞泛着光亮,反观自己,沈虞这阵子虽然也在养身子,无奈之前伤的太厉害,现在怎么补,脸色都是淡淡的,沈虞出来的时候都没有仔细打理。看来这样就被人比下去了。      “看着薛姑娘,气色倒是不错”薛衣笑道“多谢王妃夸奖,有上好的药材供着,总是能养好了”沈虞听着这话,薛衣脸上淡淡的,仿佛说的是今日天气真好之类的话,要不是沈虞知道这药材的来历,还真被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沈虞看着眼前的茶盏笑道“王爷同我说了,薛姑娘早年受伤,才落下病根的。”      薛衣将沈虞的茶盏斟满,“你可知道我为何小小年纪就落下毛病?”沈虞心中笑道,今日来的目的不就是如此,“愿闻其详”薛衣自己执气茶盏吃了一口,放下道“当日陆家遭难,陆太妃得了眼疾,我去给太妃找药,结果淋了场大雨,从那以后,身子才落下毛病,这些年太妃也好,言昭也好,四处给我找药,总算今年有了些起色了”说着用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沈虞无语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过一会倒是扑哧一声笑了,薛衣蹙着眉头问道“你笑什么?”沈虞摆摆手“无事,就是你说的一本正经的,我有些转不过来,等想明白了,就知道原来说的是王爷给你寻好药救治的事情,王爷呢,是最心软不过的,平日就是对小猫小狗都有几分怜惜,何况是个大活人,青梅竹马的情谊在,都是应该的”      这话薛衣听了也不见恼,端起茶盏又吃一口,放下道“我知道你前几年的时候,就认识了言昭了,当时是言昭见了你才起的意,若是说言昭对你半丝情谊都没有,那不可能,不过言昭的情谊可也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多”      沈虞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薛衣翘着嘴角笑道“他跟我说,当时见你在大雨中瑟缩,就想起我那年事情来,睹景思人,尤其是到了雨天,都会有几分感伤。”      沈虞点点头,想起那年的事情,“这么说,我还真多亏了薛姑娘的福气,才能让王爷惦记上”薛衣道“你说的倒是不全对,可也有几分原因在,言昭念旧,什么都记着,旧的物件也好,旧人旧事也好,都仔细的惦记着,何况触景生情谁都会有,沈姑娘别往心里去才是”沈虞本想着不动怒,可对方说完这话,心里就跑出三分怒气来。      薛衣见沈虞不说话,脸色倒是有些不好,知道沈虞已经听进去了,又加了把柴禾,“据我所知,你的小名叫小鱼是吧?”沈虞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薛衣拿起壶盖放到一边,随着她柔和的动作,嘴里的话飘荡到沈虞耳边“我的小名,也是小鱼……”      这个沈虞真没想到,她看着薛衣,薛衣见她惊讶的表情就知道了,沈虞不知道这件事,“我生出来的时候,祖母给起的小名,沈姑娘咱们可真有缘分。”薛衣看着眼前这个人,年纪不大,脸上倒是不显得稚气太足,早幻化出美人的样子,肌肤胜雪,白里带着几分红晕,真让人喜欢,就是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尤其是这双眼睛,颇有几分勾魂夺魄的气势,不过好在年纪小,估计家世严格,倒是端庄得体,绕是自己不喜欢她,也得承认上面那几样。      沈虞叹了口气,看着薛衣道“你找我过来,是为了说什么?”薛衣理了理袖子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沈姑娘还想听什么?”沈虞微微一笑“你是要嫁给陆言昭做妾?”薛衣听了这话,从没想到沈虞说话能这么直接,怔在那里,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我虽然是和离过的人,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到做妾的地步吧,沈姑娘不懂么?”沈虞道“那你是让我自己出陆家喽?”薛衣只笑不说话,沈虞将茶喝净了,自己又满上,想了想问“有酒么?”薛衣转身吩咐下去,过一会下人拿了酒坛子过来,薛衣给沈虞倒好“这是樱桃酿,味道轻甜,喝了可是不醉人的,沈姑娘尝尝”      沈虞也不客气,端起来喝干了,“果然是甜的,往常有机会喝点桃花酿,什么时候没喝过樱桃酿的,”薛衣见沈虞杯中空了,又给满上“你再尝尝”沈虞给薛衣也满上“我不能自己喝,你得陪着我才行”薛衣也不客气,将杯中酒全干了,又满了上来。      沈虞笑道“你又不想做妾,那你想做什么?”薛衣端着酒杯道“你懂的”沈虞摇摇头,又将酒都干了,道“那就是平妻,可怎么办呢,平妻我估计你也是不想做的。”薛衣又给沈虞倒满,沈虞往下说“那就是正妻,可正妻有我这么个妨碍在,一时半会的还不能下堂,就是下堂了,也得等段日子才能娶你回来,你说如何是好?”沈虞坐直了身子,慢慢的开口说着话。      薛衣将自己的喝干了,道“你不让也得让,沈姑娘,你为什么要和我争?不说别的,你争得过我么?”沈虞端着酒杯看着,薛衣道“我自幼认识言昭,两家人早都定下来,若不是他家出的事情,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波折,”沈虞看着薛衣,“咦?看你说的,那定远侯家不好么,我见过他们家世子,就是你之前的男人,他们虐待你?”      薛衣好笑的看着沈虞,眼神转向别处,想了半响“那一家子,哈哈,那一家子,还真是不错”沈虞有些奇怪,定远侯那儿子除了花心点,别的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就听见薛衣低声道“他们家说的好听是侯府,什么侯府,就是一窝子暴发户,满院子的铜臭味”沈虞了然的点点头,这个倒是真的。      薛衣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有一次定远侯非说自己买到了前朝耿大家的书法,耿大家你知道吧,这人惜字如金,若是字画还能找到些,书法存世的可是少之又少,你知道他买回来一看是什么么?”沈虞问道“是什么?”薛衣扑哧一声笑道“是十二生肖,从子鼠开始到亥猪,共十二个,不知道哪个村夫写的落了耿大家的款,那定远侯也就认识个字,别的知道什么,花了八千两银子捧回来,放到床上,谁都不让碰”话没说完,自顾自的又笑了起来。      沈虞听了也扑哧一声乐了起来,明显的吃亏上当了,还不知道,“这定远侯还真有趣”“有趣?”薛衣眼角微撩看着沈虞,“就知道骑马打仗,仗着自己的军功,谁都不放在眼中,你,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      沈虞听了这话忍不住道“你又不是跟他过,你是跟他儿子过,”薛衣将手指压在沈虞唇上,“儿子也是如此,每天从身边走过去,都是金元宝的味儿,有一次江浙那边的人给我送来对白玉鸽子,你知道后来怎么了?”沈虞道“他给吃了?”薛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沈虞道“这还用说,除了吃了还能如何,就是在那样人家吃了才不稀奇,若是说放了才稀奇呢”      薛衣沉默下来,“不错,是吃了,还有我的桃花锦鲤,还有我雪白的兔子,他们家,都是能吃的”沈虞见薛衣神色冷冷的,又听薛衣道“八月十五去各家赏月,他倒好,拉着人满大街的闲逛,挨挨挤挤的,你知道么?”沈虞没说话,这事她也去过,不是很热闹么,薛衣说到这抱着肩膀坐下来,      想来不止这么简单,其中还有别的事情,薛衣没往下说,沈虞只好看着她,就见她突然打了个冷战,却清醒过来,薛衣看着沈虞道“我是家族的牺牲品,你也一样,如今你父亲回了老家,你还怎么立足在陆家,就是没有我,还会有别人,如今京中态势不明,谁不是互相找着照应,你别傻了,与其让他们赶你走,还不如自己先走的好”      沈虞抱着酒坛摇了摇“没有了,”薛衣又让人上了一坛过来,俩人打开,沈虞看着暗红色的浆液,缓缓道“我之前是要嫁给别人的,”薛衣道“我知道,这事他也说了,无非就是好强,不是你换个人也会如此”沈虞看了眼薛衣,“你都说你家牺牲你了,若你嫁给陆言昭,不也是同样的意思,你家还是用你角逐权势。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劝我?”      薛衣仰起脸笑道“跟前面不一样,我们心中有彼此就不一样,你懂么,你不懂,他惦念我,我也惦念他,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人,互相都是。”沈虞看着亭子外面下人点起的灯笼,站起身来,薛衣也跟着站了起来,“你离开陆家,还有别的人生,我呢,除了陆家谁还敢娶定远侯家出来的人?”      沈虞回头看着她“我若是从陆家出去,是还敢娶?”薛衣道“你家在衡阳,回衡阳便是,我这可是京中,除了京中,还能去哪里。”      沈虞愣愣的望着她,薛衣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神智清楚,面上居然带了几分凄凉之色,她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渐远   阴天的时候,刚到申时,天色已经暗了,园中各处也早早的上了灯,原本只是几处路边,现在不常走人的林荫深处都点上了蜡烛,小小的灯烛架子,只在人的膝盖上些,映在地上的影子也很别致。薛衣软软的靠在亭中榻上,沈虞看着道“你家姑娘醉了,早些扶回去吧”薛衣的丫头也知道自己家姑娘醉的有些厉害,可客人在,下人也不好发话,尤其是嬷嬷没跟着过来,此刻巴不得等沈虞开口,这帮人搀着的搀着,扶着的扶着就将自己家姑娘带出了园子。      玉池见人都走光了,才到亭中服侍沈虞,“奴婢还道这亭子是他们家的呢,想来也是借的,”沈虞点点头,看着灯光道“人都走了,咱们也回去”玉池答应着,扶着沈虞往门外走去,等伸手碰到沈虞,才知道自己家姑娘也有几分醉意了,身子软绵绵的,脚下强撑着往回走,玉池虽然不知道主子们说了什么,不过看样子双方可都不开心,薛姑娘回去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自己家姑娘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沈虞提着衣裙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吃完了饭,连钱都不付,这是谁家的规矩?”沈虞一愣,转过身来,就见亭子中站了个人,灯光照在脸上,一时辨认不清,来人往下走了几步站定了,沈虞道“陈公子……”      陈诩看着沈虞叹口气,“这回你可算是认出我来了,这就走了?你们还没人结账呢。”沈虞有些奇怪,这事还是头一次碰见,薛衣请人怎么会不结账,可刚才的样子,分明已经醉了,难不成忘了?她喝了点酒,脸上带了些许红润,这样倒把没结账就走的那份羞涩给遮挡过去了。      陈诩看着沈虞也不说话,沈虞转头问玉池“可带了银子……”玉池悄声道“就几两碎银子,姑娘,”沈虞叹了口气,这薛衣办事真不地道,只好说“既然陈公子碰见了,那就给薛姑娘挂笔帐吧,反正去让老板到薛家要钱就是”陈诩听了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老板怎么好意思去找薛家要钱”      沈虞推开玉池站稳了问“那不找薛家要,你在这反复我问我做什么,真是好笑,她请的我,又不是我请的她”陈诩往前不着痕迹的移动两步道“因为,这园子的主子是我,你说,我怎么好意思到之前的岳父大人家里去要酒钱呢”沈虞想着多种可能,都猜测或许是陈诩听见了俩人的谈话,才叫住沈虞的,她丝毫没料到这园子是陈诩的,不由心中埋怨薛衣,你是故意让自己来这的,还是真不知道这园子是陈家的啊。      沈虞想了想笑道“那就算陈公子请薛姑娘的客吧”说完酒往上涌,一时抓着玉池就往回走,陈诩见了忙道“你还是先歇歇再回去吧,若是让你们家那老太太见到了,能饶了你才怪。”沈虞听了这话,还真踌躇起来,陆太妃若是知道自己喝成这样,说不定怎么骂呢,若是休息,在脑子中转了一圈,京中这么大,居然连个能歇会脚的地方都没有,就站在地上不动了。      陈诩走过来凑到沈虞身边道“这后面就是院子,先去喝点醒酒的汤,等过了劲再回去。”沈虞斜眼看着陈诩,陈诩拿扇子点着下巴道“我可是好意,你若不愿意,那边就是大门,随便”沈虞想了想,吩咐道“扶我过去”玉池只好上前扶着沈虞,陈诩在前面领路往后院走去。      这园子悠然清净,也没什么人,陈诩在前面慢慢的走着,沈虞也不知道路有多远,就是觉得越往后走越吃力,等到半途脚下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玉池忙将沈虞搂住,地上刚下了雨,虽然没什么水渍,但是潮湿的紧,哪里能让姑娘躺倒地上,陈诩听见玉池一声轻呼,转身一看,就见沈虞软软的要摊在地上了,三步两步上去,将沈虞拦腰抱起来,玉池手上一轻,吓得差点叫出声来。陈诩看着玉池道“叫唤什么,拿着爷的扇子,跟上”玉池只好抓紧陈诩的扇子跟在身后,快步往后院走去。      沈虞倒在陈诩怀中,或许是有些冷,往里缩了又缩,将头埋在陈诩怀中,嘴里胡乱的说着什么,陈诩低头看了眼沈虞,将手臂收紧,问道“你家姑娘这是喝了多少?”玉池答道“跟薛家娘子俩人能喝了两坛子吧”陈诩扑哧一笑道“这酒后劲可大,不知道深浅还敢乱喝”,边说着话,脚下不停的到了院中。      下人见主子带了人回来,都纷纷站到一边,给陈诩让路,陈诩见了吩咐“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一个也别在爷面前出现”话音刚落,下人们转身进入小径就不见了,玉池抱着陈诩的扇子吃惊的看着这群人退下,耳边突然听见陈诩道“还愣着干什么,将帘子掀开”这才忙着去掀起珠帘,几个人才到了室内。      陈诩将晕乎乎的沈虞放到床上,转身出去吩咐下人将醒酒汤端上来,放到桌上,又道“给你家姑娘喝下去”说着自己在沈虞身后扶着,让人依靠在身上,玉池不敢多看,她知道沈虞是最讨厌这种酸酸的味道,平日就是忍者难受也不想喝,此刻没了办法,勉强刚喂一口,就见姑娘皱着眉头,只好停顿下来,陈诩托着沈虞的脸道“怎么了?”      玉池只好解释“我家主子不爱这酸酸的味道,还是慢些吧”陈诩看着沈虞微微一笑“那你家主子定然爱吃醋,”玉池可不敢跟着他开沈虞的玩笑,又端起勺子给沈虞服下,沈虞刚喝一口,一个转身全吐了出来,还落在陈诩身上一些,玉池为难的看着陈诩,陈诩看了眼自己的衣衫,“还是得喂下,再来”      就这样,沈虞总算将一碗醒酒汤全喝完了,玉池给沈虞擦了擦嘴角,陈诩看着自己的衣衫,一声不响的下去换了,只留下玉池守着。真别说,他们家的醒酒汤不错,沈虞喝下后没多久,就能睁开眼睛了,她挣扎着起来,玉池过去道“姑娘,这是在陈公子的院中,您醉的太厉害了,只好到这来暂时歇会,姑娘……”沈虞摆摆手,道“什么时辰了?”玉池猜测着回道“大约酉末了”沈虞忙说“还是早些回去,这样实在不像话”      玉池起身给沈虞收拾好,这功夫陈诩换完椅上也走了进来,他见沈虞已经站到地上,“能自己站住了?”沈虞点点头,“我得回去了”陈诩也没多说,点点头,送他们到院中里,吩咐人引着出去,沈虞跟着人往外走几步,忍不住回过头来,就见陈诩站在院中,倒着手,身后的灯笼随风飘起,不知道怎么的,让人想起一副画来。她不忍看,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突然站定了,对玉池道“你站在这等着”说完自己往陈诩那边走去。      陈诩看着沈虞往回走,步子小小的,那种醉态之后的柔软,也是一种柔弱,跟上次见到的悲伤后的柔弱完全不同,上次仿佛是一件官窑的白瓷花瓶,稍微碰一下都会碎掉,这回,这回像是雨后的洛阳牡丹,经历了风风雨雨,逐渐展现出淬炼后的娇媚来,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将花枝折下来,仔细观赏。正想着,突然见沈虞折了回来,他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上几步,等俩人凑到一处,沈虞看着陈诩不动。      陈诩盯着沈虞的双眼问道“还有事?”沈虞闭着眼睛道“我有事,不过这事要陈公子帮忙才是”陈诩点点头,这才发现沈虞可能看不见,就开口道“你说”沈虞睁看眼看着陈诩,心中飞快的衡量着,这人值不值得自己相信,纵然一会说出来的事情心中又没底,可现在眼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了,沈虞挣扎了一下,笑道“也不算是我有事求你,这事是咱们合作”      “合作”陈诩低着头看着她,沈虞现在才发觉陈诩的个子有点太高了,自己只到了他肩膀下面一些,她不习惯这种视角,就往后退了几步“我说出来,陈公子或许会觉得目前一点利益都没有,可我求的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后面,公子你相信么?”      陈诩从容不迫的又跟着往前站了站,“你铺垫了这么多,想说什么?”沈虞见他又站在自己眼前道“先等等,你能不能站的靠后一点?”陈诩惊讶的问“为何?”沈虞沉住气回道“你觉得我仰着头同你讲条件,会舒服么?”陈诩看着沈虞的小脸,呵呵一下,往回走道“那咱们就坐下来谈”沈虞见他动身进了屋中,也跟了进去。      玉池站在院中等着,四下打量着院中的情形,陈诩说话果然管用,说不让出来,现在倒好,就远处一个引路的,别的人一个影都见不到。她往前走了几步,听着远处嬉闹声传来,也不知道薛家姑娘定的是什么鬼地方,若说上不得台面,刚才的架势可是一顶一的,若说是只有京中贵人们该去的场所,可怎么听着怎么都让人脸红。      正在玉池胡思乱想的时候,沈虞出来了,陈诩笑容满面的在后面送着沈虞,等见到玉池,他也不多说,“伺候好你家姑娘”玉池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胡乱的点着头,沈虞也冲他笑道“多谢陈公子,公子留步”说完带着玉池慢步走了出去。      沈虞坐在车中闭着眼睛,想着刚才和陈诩的话,今天真不是说这件事情的好时候,偏赶着巧,三方聚在一处,就到了该说的时候了,沈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但愿明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别记得说过胡话才是,这事情,她看了眼玉池,还是要交代玉池仔细才好。      等到了陆家,各处都已经上灯了,若是沈虞再不回来,就要落锁了,沈虞回去问着下人,知道陆太妃歇下,想好了明日怎么回话,让丫头服侍着洗完澡就上床歇着了。      或许是明天还会有雨,感觉到处都是闷闷的,沈虞翻了个身,实在睡不着,就坐了起来,她在黑暗中摸到扇子,来回晃动几下,见窗子开着,就走到窗前往外望去,月色也不好,半弦月挂在天上,被乌云遮住,朦朦胧胧的,一点都不痛快。沈虞烦躁的又坐到床上,刚要躺下,就见窗子上的纱罩被打开了。她吓一大跳,紧接着跳进个人来。      沈虞看着这一幕,没发出一丝尖叫,陆言昭你真是逗,在自己家居然不走门进来,当贼当习惯了?她捏着扇子看他往下要做什么,就见陆言昭将衣衫脱去,往椅子上一扔,人到了床边,沈虞僵住了,忙站到地上,陆言昭见了沈虞,也不说话,捧起她的脸就亲了上去,沈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是陆言昭么,可明明是他,又抽什么疯啊,等沈虞明白过来的时候,身手往外一推,陆言昭也没用力,只放开沈虞道“怎么,生气了?我这次是出去的日子久些,这就恼了?”      说完抱住沈虞放到床上,自己也跟了上来,沈虞抬起脚踹到他前胸上,陆言昭没有防备一脚就被踹到床尾,“你!”沈虞冷冷的道“王爷走错了屋子不成?”陆言昭在床角,也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过一会又小心的凑过来道“果真你又生气,这次真是大事才回来晚了,不过带了东西给你,今日太晚,明日让他们送过来”      说着又过去搂住沈虞,沈虞往外挣着,陆言昭也不放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道“倒是瘦了些,怎么了,我不在吃不好饭了?”说完嘻嘻一笑,又朝沈虞颈上亲了下去,沈虞那扇子挡着问道“陆言昭!”陆言昭听见沈虞直接叫自己的名字,停了下来,柔声安慰道“别生气了,我知道你这么叫我的时候,定然是在生气,你就这么小气么,你家相公多不容易,回来什么都没做,直接来找你,回来的路上想的都是你,小鱼,我不可怜么?”最后几句话里怎么听怎么带着哀求的味道,跟小孩子向大人要糖一般。      他说话的时候,沈虞就觉得背后一层寒意,这个人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回来之后性情大变,等听到小鱼的时候,心中冷静下来了,原来要找的不是自己,或许说自己只是个替身而已,陆言昭见沈虞沉默,以为自己哄好了,就去钩扯沈虞的衣衫,沈虞抓住领口道“王爷,今日沈虞身子也不舒服,王爷一路上也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本想着听见沈虞二字,他能清醒一些,可陆言昭听了后忙问“哪里不舒服,吃药了么?找大夫看了没有?”沈虞在黑暗中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神纯粹,没有杂质,真是为自己担心么?沈虞抓住他的手说“没事,大夫说睡一晚就好,王爷也不想让沈虞明日病情加重吧”陆言昭听了慢慢松开手,道“那好,沈虞我平日不在,你有事千万要同祖母去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什么都懂得,不像你还会委屈自己。”      说完搂着沈虞躺在床上,或许是也觉得闷热,拿起扇子给沈虞慢慢的扇着,沈虞往外面动了动,陆言昭不满的开口“不让我碰,还往里面躲,死丫头知道我现在多难受么?”说着居然打了下沈虞的屁股,沈虞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无语,陆言昭见了在她额角亲了下道“睡吧,若是明日再不好,就去找诸葛过来,”      过了一段工夫,他扇扇子的手放了下来,呼吸也平缓通畅,估计是睡熟了,沈虞才睁开眼,陆言昭对着沈虞,眉目舒展,脸上淡淡的居然挂着微笑,像小孩子一般,一只手搂着沈虞不动,手掌放在沈虞背后,偶尔无意识的将沈虞往怀中拉一下,沈虞垂下眼帘来,这个是他,又不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上门   陆太妃脸色阴沉的卧在榻上,不远处的太医小心的站着,陆太妃问道“你再说一遍”太医擦了擦额头出来的汗道“想来是上阵子伤了身子,如今,如今陆王妃以后难再孕了”吕嬷嬷暗道不好,看着太妃的脸色能滴出水来,下人们全都屏住呼吸,屋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偶尔鱼缸中养着的金鱼摆动下尾巴,哗啦一声又钻到水底去了。      陆太妃想了想“先请大夫下去吧,”这帮人才松了口气,陆续的跟着出去。本来请太医过来,是陆家例行的事情,都是诊平安脉的,就是没事也要让人过来看看,这次诊出沈虞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本想着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年纪又小,要怀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谁知道居然是这样,陆太妃叹了口气,以后就是弄几个妾回来,这府中也要有嫡出的子孙才行。      吕嬷嬷看太妃在筹划,跟着她这么多年了,主子心中的主意也能猜测个七八分来,她抬头看了眼沈虞住的院子,刚成亲还没有一年,难道要换人么?那王爷能同意么?正想着,陆太妃道“在屋中坐乏了,扶我出去走走吧”吕嬷嬷忙上前搀着陆太妃起来,小丫头们伺候着往外面园中走去。      沈虞看着给自己诊脉的太医,神色有些复杂,就知道诸葛子非的药有效果了,可没有十分把握他能摸出来这身子到底是个什么问题,等太医收起手,沈虞问道“可有什么问题?”太医站起来斟酌的道“此事还是先禀告了太妃为好,王妃平日要多注意修养才是”沈虞也没往下问,点点头让人送太医到太妃那去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陆太妃找个亭子坐下,清风徐来,感觉到几分夏日的凉意,“前几日据说是薛家那丫头找的她,怎么到如今也没过来说一声”吕嬷嬷将茶盏放到太妃手中道“或是没想好呢?”陆太妃鄙夷的一笑“什么没想好,猜都知道俩人说的什么,当时我倒是还想着,薛家那丫头也是个麻烦,弄家里来,不好办,别的不说身份地位就够乱的了,可如今一想,就是够乱的,也比生不出孩子的强”      吕嬷嬷忙道“一个太医这么说,不如再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许是有些血亏,怎么的也到不了这地步不是,”陆太妃一听,点了点,冲着下人吩咐说“去拿着帖子,让人请王供奉过来,”下人尊着吩咐下去办事了。      吕嬷嬷之前就觉得这个小王妃,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别的有什么错处都慢慢教导就是,如今就是年纪小些,过了两年性子再定一定就更好了,她是不愿意让沈虞离开的,若是有个什么错处,给太妃陪个不是,改一改也就行了,只是这个病,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就是说出天去,也不是认个错就行的,她期盼着最好上个太医是诊断有误。      功夫不大王供奉过来给太妃回话了,就见王供奉先给太妃施了一礼,而后才道“依学生看来,王妃身子是过于羸弱了,这脉象走的太缓,这个年纪就是如此脉象,往后的身子只怕是……”后面的话也没说完,陆太妃点了点头,“王供奉是京中名医,我倒不是疑你的诊断,只是我们家王妃的身子当真到了这地步了么?”      王供奉忙道“学生当着太妃那里敢胡说,陆王妃脉象时轻时弱,也不稳健,若说伤过身子,过了这么长日子,早该补回来了,那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陆王妃的身子当真是有些……”陆太妃道“好,我知道了,有劳供奉”王供奉连声称着不敢不敢,跟着下人回去了。      陆太妃重重将茶盏放到桌上道“还能说什么,只当我们家倒霉,找了这么个媳妇回来,如今几个大夫都过了手,那也跑不了,她就是不能生了,这事,要早做打算才行”      吕嬷嬷暗自叹了口气,沈虞这孩子,先没了祖母,如今一家人都在衡阳,京中连个交好的六亲都没有,还不是太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吕嬷嬷见太妃一脸坚定的样子,知道这是铁了心要给王爷清路了,自己想了想道“太妃,就是薛家那娘子,怎么听着这些年了也没什么动静,太妃还是要多思量思量才是”      陆太妃道“可着京中除了薛家就没别人了么?定远侯家不要的,我们家赶着去娶?这事先去打听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吕嬷嬷答应着,陆太妃自语道“整个京中我就不信了,要找个丫头,还能难到哪里去”她突然想到什么,叫住要下去的吕嬷嬷开口道“你先等等,这个事儿别声张,就是宝儿娘过来问了,你也别说,没定下来,什么都不用开口,”“是”吕嬷嬷答应着,陆太妃又道“有机会约了薛家小娘子过来,别太正式了,就是约着来赏花都行,我先探探她的口风”      吕嬷嬷知道太妃也没对薛家娘子死心,想来也是个备选,还不是看在自己家王爷三番五次的不松手,别的事情都好办,就是沾到王爷了,太妃什么都不顾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凡是天下的事情,只有王爷想不到的,就没有太妃办不了的去。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天陆言昭到了沈虞房中过了一夜,之后又像以前一样,再也没有踏进来,沈虞心中想着不见才好,就是搞不明白,怎么一阵子冷一阵子热的,让人打听陆言昭是不是又出去了,可下人回话是王爷这阵子还真没出去,都是在自己府中,平日去武德直指,闲暇时就在家中,饶是沈虞给太妃请安的时候,碰见他的机会都少,难不成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沈虞在巴掌大的院中里住着,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多少,就是猜测也没个思路,索性什么都不想了,由着他自己疯去。      薛衣接到太妃的请柬的时候,脸上柔媚一笑,她用指尖点着上面的字迹,一点点的划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丫头见了,问道“姑娘,这是成了?”薛衣将请柬放下,轻快的说“哪里成了,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才是,这个只是第一步。”大丫头给薛衣找着衣衫“姑娘今日穿什么过去?”      薛衣想了想道“不用太艳丽,也不要太朴素了,穿件家常的衫子就行,反正她什么都看不见,对了,别将身上弄得太香,她不喜欢,我记得那个嬷嬷眼睛厉害着呢,小处都别做错了,让她找到了毛病得不偿失。”这些丫头都是跟在薛衣身边好多年的,主子的话自然领悟的到位,她说出这几个点,下人都能按着主子的话,收拾到满意为止。      过了午后,一亮深色马车停在了陆王府的门口,下人过来询问,车中拿出太妃的请帖,功夫不大,大门吱的一声开了,坐在车中的人虽然没说什么,可面上轻松起来,开的可是大门,不是旁边的偏门,足见太妃对自己的重视。      到了里面,薛衣由下人扶着下了车,她抬头看着前面的三间正堂,明亮的朱瓦在阳光下反正耀眼的光泽,门前挂着的对联还在,只是有些落漆,她抬手抚摸着上面的字迹,这个对联是出自自己父亲的手笔,一切还是老样子,不过院中的树木长得越发清翠高壮。那时候自己和陆言昭围着树木打闹嬉戏,冬日还堆雪人,薛衣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有春日,陆言昭从什么地方弄来纸鸢,让自己去放,若是一句不好看,马上让人去换,那时候的陆言昭就像宠个宝贝似的哄着自己。      “薛娘子,这边”陆家的下人不明白薛衣在看什么,只好小声提醒起来,薛衣道“我知道怎么走”小丫头知道说错了话,马上闭上嘴不吭声了。      到了陆太妃的正堂,薛衣先给陆太妃行了大礼,陆太妃抓着她的手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薛衣顺着她的手劲站起来,做到太妃身边,陆太妃也不松手“早就想让你过来了,无奈家中事情太多,好不容易今天有空”      薛衣笑道“是薛衣的不对,应该早些过来给太妃请安才是,太妃不要怪薛衣没规矩才好”陆太妃听了呵呵一笑,俩人坐在一起聊起家常来,分开这些年了,总有些话要说,吕嬷嬷在旁边打量着薛衣,今日穿着打扮倒是没有错处,这薛姑娘总是如此,周身上下总是让人找不出半点毛病来,几年不见连嘴巴都厉害了,说起话来,哄得太妃一阵阵的大笑,吕嬷嬷叹了口气,看样子是要招待薛衣吃晚饭了。还是早做准备才好。      薛衣一边应酬这陆太妃,一边打量吕嬷嬷,多年不见,吕嬷嬷也老了,面上倒是更慈祥了,对着自己始终是微笑的,也不多说话,还是跟陆太妃的眼睛一般。各处都看个遍,薛衣由着她上下打量,今日什么都不要提出来,就是先认个门,混个脸熟,往后的路有的是机会,多年不来了,想引起太妃的兴趣,还真有些困难,不过人的习惯是可怕的,一旦养成了,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改,薛衣认准了这一点,她知道太妃的脉门在什么地方,知道她吃哪一套,有了这个,就是别人都没有的本钱。      到了晚饭的时候,陆太妃将沈虞也叫了过去,正好陆言昭也在,一群人就全聚到太妃的院中吃晚饭了,沈虞看着几个人,心中止不住的冷笑,面上却什么都不表露,对薛衣打了招呼,就坐到桌边,上首自然是陆太妃,左边就是薛衣,右边是陆言昭,陆言昭的旁边,就是沈虞了。      沈虞端着碗,慢慢的吃着饭,听着薛衣低声跟太妃聊起以前的事情,她记忆力真好,以前的事情,十年的都还记得,哪怕是一件小事,这些都是她同陆家的全部回忆,沈虞从来没有参与过,她什么都不知道。正想着,就听陆太妃说“我怎么记得是建元三年,是二年么?”薛衣笑道“三年的时候,我叔叔都到浙江去当按察使了,是二年的时候,还没走呢,在京中刚完婚”      陆太妃转过来问着陆言昭道“你记得是二年还是三年?”陆言昭从吃饭的时候,就没看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耳边陆太妃的问话,像刚醒过来一般“什么?”陆太妃笑道“说的是胡家的事情,他家的那个儿子不是和薛衣的叔叔都在京中呢,后来道四川任官的时候,是建元二年,还是三年了?”      陆言昭动了动筷子道“时间太久了,早记不清了”陆太妃道“你看你,小小年纪的,还不如我这老太婆呢,”薛衣在那边笑道“想来王爷每日忙于公事,哪里还记着这些,太妃是难为人了”说着冲陆言昭一笑,给太妃夹起一筷子茄子放到碗中“家中的厨子还是原来的师傅么?我记得他做的茄子是最地道的,可要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儿了”陆太妃听了这话,又说起自己家厨房的师傅来。      沈虞吃完了放下碗,只在桌边也不能离开,只盯着盘子不动,陆言昭只当没见到沈虞一般,偶尔和薛衣说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着,陆太妃也坐在位子上,任由俩人陪着她说话,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      功夫不大,外面有小丫头过来,吕嬷嬷见了出去问了什么事,片刻功夫返回来对着沈虞低声说了几句,沈虞听了,马上站起来道“太妃慢用,院子里有点事情”陆太妃摆摆手道“退下吧”沈虞躬身施礼退下去。      到了院中就往回走,边走边问着,“到底是什么事。”墨棋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若是奴婢听了,姑娘别生气才是”沈虞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快说”墨棋低声道“说是珮姑娘那边出事了”沈虞站住脚问“她怎么了?不是在家呆着么,还能出什么事,父亲母亲都在身边。”      墨棋道“奴婢听人说的,也不大信,姑娘,说是珮姑娘和衡阳的公子哥跑了”沈虞差点摔个跟头,“什么?”墨棋低头道“奴婢不大清楚”沈虞回道院中,就见沈家卫嬷嬷过来了,卫嬷嬷刚要给沈虞施礼,沈虞扶起人问道“怎么回事?”      卫嬷嬷低声道“说出去也是丢人,老爷是不知道奴才过来的,是夫人派了奴才过来,说是看能不能用王爷帮着找找人,”看样子真是墨棋说的事,沈虞道“你慢慢说”卫嬷嬷道“自从回了衡阳,夫人给珮姑娘订了亲,也不知道怎么的,珮姑娘听说对方是个克妻的,死活不嫁人,还天天跟夫人去闹,夫人就让人管束珮姑娘,别出去丢咱们家的脸。”      沈虞只听着卫嬷嬷往下说,“可这珮姑娘还是闹,说太太偏心,给自己的女儿找了高门大户,给她就找个克妻的鳏夫,夫人让人教训几回之后,却老实了,开始奴才们都以为是珮姑娘想明白了,可谁知道有天早晨婆子去伺候姑娘,才发现姑娘不见了,不单单人不见了,屋中的东西也都不见了,连着丫头都不见了,这才慌了神,回禀老爷太太的,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找,就四处打听着”      沈虞听到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卫嬷嬷擦了擦眼泪道“太太气的病在床上,老爷天天骂太太管束不好,家中一刻安宁都没有,”沈虞道“找到没有?”卫嬷嬷继续说“哪里能找到,后来问个晚上打更的人,说是半夜看着有人从咱们院墙往出抬东西,开始还当是贼,偷着一看,又从墙上扶下来个姑娘,这帮人带着东西,扶着姑娘往码头去了,”      沈虞问道“这怎么就肯定不是贼呢?”卫嬷嬷道“那打更的说了,听见那小姐问道,船只都准备好了?有人回说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还说有人问着丫头怎么办,小姐说别放人,免得找麻烦,绑走就是这话说完,众人夹着东西带人全去了码头了”      沈虞听完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这个沈珮的脑子呢,她闭了下眼睛,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卫嬷嬷又道“夫人是过来让奴才跟姑娘说一声,能不能让王爷帮着找找人,毕竟是沈家的姑娘,就是死在外面也要有个信儿才行”沈虞咬着嘴唇不说话,过了半响道“墨棋,先带着嬷嬷下去安顿了吧”卫嬷嬷看着沈虞的样子,知道是有些为难,自己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又饿又累的,也实在扛不住了。就跟沈虞告了退。      沈虞坐在灯下不动,玉池给沈虞放下杯茶,就听见沈虞道“你说,这事如何跟他开口“玉池叹了口气,自己家姑娘的身份在陆家如今有多尴尬她是知道的,若是以前王爷对姑娘上心的时候,别说找个人了,什么事情都能办,可现在,王爷眼中跟没有这个人一样,会帮忙么。    作者有话要说:   ☆、唉   案上的错金螭兽香炉上方升起袅袅的紫烟,宽敞的紫檀桌案上放满了各处送来的暗报,陆言昭端坐在桌案后面,头也不抬的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沈虞站在门边上不远的地方,小厮站在外面嘀咕着,王妃进去有些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      陆言昭写了一会放下笔,这才抬头看着站在远处的沈虞,今日打扮的还真是素净,淡绿色的衣裙上点缀着几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上身只穿了件茭白绫子的外衫,头上还是以前的样子,没带什么东西,长发早盘了起来,整齐的在别在耳后。整个人就如一只将开的玉兰,娉婷的站在地中间。他看了眼,站起身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沈虞口中含着一口气,听了这话,徐徐吐出道“就是为了家妹的事情”陆言昭从案子后面走出来问道“听人说她不是和野/男人跑了么?找你来了?”沈虞目光微凝,她刚开口要反驳几句,陆言昭一扬手阻止道“你就说这事是还是不是吧,”沈虞叹气道“是”陆言昭绕到书架前,漫不经心的抽出本书来,胡乱翻着。      沈虞抿了下嘴唇道“她丢了,家里太过着急,不论别的,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一来在衡阳无法大张旗鼓的四处找寻,二来若是出了衡阳,父亲暂时无能为力,少不得求到王爷身上。”      陆言昭虽然手中托着书,她说的话一个字没漏的听了进去,等沈虞说完,这才合上书笑道“你口气道不小,这武德直指是你们家开的?想找什么就找什么?”沈虞从来的时候,就知道陆言昭定然没有好话等着自己,原来还指望着能看几分稍微还有的情面,伸手帮忙,就是四处找找看,真的找不到沈家也不敢说出什么不愿意的话来,如今听他这口气,是全盘不帮忙了。      沈虞脸颊有些发烧,因为自己家的私事求她,还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本就要几分勇气,如今听他夹枪带棒的言语,面子上更过不去。不过也好,听了这话知道他是什么态度,总比自己在家坐着胡乱猜测强,沈虞抬起头来,垂着眼帘道。“是沈虞思量不周,就不打扰王爷了”说完这话转了身往外走去。      陆言昭上前一大步拦住她的去路,沈虞差点没撞到人身上去,她诧异的抬头看着他,陆言昭眯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虞,沈虞从后背慢慢的起来一层寒意,相处那么久了,多少还是能知道这人一个动作,下面是什么意思的,沈虞忙将头转向一边,正好看见屏风后面模糊的床榻,沈虞头皮发麻,又将脸转向另一边去。      陆言昭捏着她的下巴转过来道“你看什么呢?”沈虞往后退了半步“无事”陆言昭侧头看着沈虞微张的红唇,这唇色今日还真鲜艳,不是大红的颜色,是那种春日长开的夹竹桃花,粉色中夹杂着一些娇嫩,陆言昭低头吻了上去。      从以前事情的种种都让沈虞厌恶起他来,再加上前几日薛衣的事情,沈虞更肯定了自己不在陆家长待的决心了,若说以前做这种事情,大半的原因都是出于责任,此刻心中想着的,哪里还有半点责任在,沈虞见他欺身过来,早有准备,一转头错了过去。陆言昭扑了个空,他眸中一暗,面色也跟着阴沉起来,沈虞往旁边走出来道“我先回去了”说完收起手臂就往门外走。      陆言昭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胸中充满怒意,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若是让沈虞如此走了,实在是不甘心呢,垂下的手掌慢慢抓紧,成了一个拳头,沈虞知道这样或许会惹到他,不过这么长时间了,陆言昭也早没有了自己嫁过来时候的兴致,惹恼他一次又如何,顶多是再甩上几个耳光,不然就是当府中不存在这么个人,还能把自己怎样。沈虞加紧步伐,很快就到了门边,手掌放到门板上,轻轻扬手往两边拉去。      陆言昭一个转身,砰的一掌将欲打开的门死死的关上了,沈虞吓得收着手呆立在旁边,陆言昭将门闩哗啦啦的锁上,沈虞心头一紧,握在一起的手指颤抖起来,她一只手在安慰着另一只手,虽然都不管用。      陆言昭锁好了门,转过脸对着沈虞,沈虞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他面上沉的跟暴雨前的天色似的,谁见了会不害怕,沈虞又往后退了一步,陆言昭扬起脸往前前进一步,沈虞又往后退一步,后面就靠到隔开的折扇门上了,沈虞咽了口口水道“你有什么要说的?”陆言昭见沈虞写满畏惧的小脸儿,心头的震怒减轻了几分。      他见沈虞靠到门上,“这话不该是我问你,”沈虞壮着胆子道“我已经说完了,既然没有希望,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陆言昭走到沈虞身边,沈虞退无可退只能侧着脸颊,陆言昭托着她的下巴正过来道“你怕什么呢?我什么举动让你这样害怕了?”沈虞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她蹙起眉头,拿手推着陆言昭的手道“王爷这样,让人不舒服”陆言昭当然没拿开手,只是盯着沈虞的眼睛问道“你不舒服?”沈虞看着他瞳孔中的自己,那种被逼到角落里的无助,她自己很不喜欢。      陆言昭低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府中都是以我的舒服为主么?今儿我高兴,府中就是晴天,今儿我不高兴,你就得哄我高兴,不然这天就要下雨,你也不喜欢湿哒哒的阴雨天吧”嘴上说着话,一只手已经伸到沈虞的背后,摸索到了腰间。      沈虞抓着她胡乱动的手道“王爷当然是府中的天,这一大家子人都要看王爷的脸色才是,只是王爷胸襟总来都是宽广些,实在不必和我计较”果真是有些日子没碰沈虞了,这腰肢更是纤细,搂在怀中柔软异常,他将沈虞禁锢在怀里,从腰肢往脊背上慢慢的摸索着,沈虞就感觉有一条蛇正顺着自己的后背来回的蜿蜒着。      沈虞呼吸渐渐重了起来,她见陆言昭不在盯着自己的脸,而是往下顺着脖颈移动着目光,双手一使劲,猛的将人推开,就往门口跑,出了这屋子就好了,在院子下人那么多,他还敢乱动手么。沈虞抓起门闩往两边拉去。      陆言昭这次彻底被激怒了,抓起沈虞一使劲将人惯到榻上,还没等她起来,陆言昭整个人就压到她身上,沈虞双手往开推他,陆言昭抓着沈虞的胳膊道“如今胆子大了,还敢还手了?”边说着话,两只手交到一只手中,另一只手就解开了沈虞的腰带,沈虞动不了,陆言昭全身的力气都压着呢,等他的手探到腰上,沈虞喊道“陆言昭,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言昭拿起腰带,将沈虞的双手绑在一起,往后一使劲系到旁边的床柱子上,沈虞奋力的挣扎着,哪里还能动,陆言昭将人绑好了,这才慢慢站了起来,沈虞上半身悬空的挂在床上,口中求道“你放我下来”陆言昭将自己衣衫尽数脱去,沈虞侧脸不去看他,不一会就听见耳边一个声音道“你倒是叫啊,怎么不喊了?”说着话,双手往沈虞胸/前一抓,茭白衫子刺啦一声就被撕开了,这料子本来就不禁穿,何况还是用这么大的力气去撕。      这衫子一落沈虞里面就剩下件抱腹,陆言昭一仰手,抓着抱腹上面的边缘往出一扯,随着沈虞的一声惊叫,系在身后的带子应声而断,他往身后一扔,两团yutu就蹦了出来,沈虞往后缩了缩身子,陆言昭搂住她的腰道“跑什么?”他用鼻翼在上面闻了闻,接着轻轻印上一吻,就将上面的hongdou含着嘴里。      沈虞睁大眼睛看着陆言昭,此时又气又羞,还又几分疼痛从上面传来,陆言昭用手大力的揉搓着空下的那只,手劲之大让沈虞忍不住叫出声音来,“……疼……你快放开”陆言昭哪里管这么,就是沈虞现在喊破嗓子,他也不会停手的,上面还在继续,另一只手已经向下面伸展过去。沈虞的裙子都被撕开了,现在轻轻一划,就落下来,陆言昭掐着她柔软富有弹性的腰肢,打着圈圈往下走去,沈虞一边咬着嘴唇一边道“……你别这样……”断断续续的话传来,陆言昭只是闷笑,等手指到了沈虞两/腿中间的时候,她本能的jiajinshuangtui。      陆言昭毫不犹豫的拍了沈虞的fentun上,打得她整个人都微微一颤,“你分开点,又不是第一次”沈虞听见这话,闭着眼睛不动,陆言昭顺着沈虞的大腿来回的摸索着,等沈虞明白过来,才看见他抓着自己的腰带,将沈虞的一只脚绑在了床榻下的木楞上,等都绑好了拉着沈虞另一只空闲的腿笑道“这样,看你往哪里去”      沈虞就以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半倚半挂的躺在榻上,她眼中积满泪水道“陆言昭,你放开我,我随你怎么折腾还不行么?”陆言昭顺着沈虞的腰肢往下亲吻,一寸一寸的,在她雪白的躯体上留下片片印记,仿佛还嫌不够,自己抓起一块来,亲过了,又拧一下,沈虞吃痛,道“你若是想折磨我,随你怎么样都行,只是能不能先将我放下?”陆言昭恍若未闻的欣赏着这幅杰作,时不时的看哪里有遗漏,还补上几下。      没多大功夫,沈虞身上就布满了,有些力道大的地方,已经泛着紫色,陆言昭也不放手,倒是越来越兴奋,当看到沈虞两片粉嫩的beirou时,也用手指捅了捅,引得沈虞一阵瑟缩,陆言昭捏在手中捻搓着,沈虞吃疼的喊道“放手,你放手”另一只还能活动的腿就去踹他,却被陆言昭死死的抓住了。      沈虞刚要开口,下身痛感传来,沈虞早先时候,很欣赏他的手指,白皙纤长,柔韧有力,不过只是在弹琴的时候,而不是在这里,他的手指在沈虞甬道中往前捅着,四处乱闯,沈虞一阵阵的恶心,往后仰着头道“你……快住手……”这种柔肠百转的求饶简直就是一剂春,药,陆言昭又放进去两根手指,在里面搅合着,沈虞哪里还有力气支撑自己,嘴唇被咬破了,还是忍不住溢出声音来。      陆言昭见沈虞脸上全是泪水,有些顺着两鬓流入长发之中,他忍不住沿着她的下巴舔舐起来, “我就爱死你这个委屈的小样,”沈虞一边咬着唇,一边看着陆言昭,满眼的怒气,而在陆言昭看来,她黑色的眸子氤氲着蒸腾起来的水汽,一双眼睛毛嘟嘟的,又是委屈又是诱惑,还夹杂着别的东西,让人见了无端端的就生出几分怜爱之心,他就觉得胸中心脏要跳出来了,不由多想分开沈虞的腿,让自己有些疼痛的XX结结实实的挤了进去。      里面果真是无比的紧致,陆言昭放松的长出了口气,心里瞬时被一种满足感所占据,他将沈虞的腿提到腰间,不管不顾的冲撞起来,一上一下的折腾着身下的人。沈虞上面手臂被绑着着,下面脚也被绑着,无论他怎么用力,都会牵扯两边一阵一阵的收紧,她感觉手臂都不过血了,手指上没有什么知觉,就是脚上还有些麻木感传来。      陆言昭在沈虞身上,脑子中一片空白,他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管了,就剩下身下这个人,这张俏容,他抓着随着身子起复而不断跳动的yutu,在上面清晰的留下自己掌印还嫌不够,往旁边转着劲,沈虞闭着眼睛,此时连咬住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意识渐渐模糊不清起来,身上各处都没有了知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陆言昭还在自己身上,沈虞记忆中的最后一眼,就是陆言昭闭着眼享受的轻松表情。      沈虞转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骨头都断了一样,她挣扎着睁开眼,远处昏黄的灯光照射过来,适应一会,勉强全睁开了, “这是哪里”想开口,无奈嗓子哑哑的说不出话来,她转头看了看,陆言昭居然还睡在自己身边,又动了动手臂,才知道自己被放了下来,脚也是自由的了,他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前胸,一条腿也压在她的腿上。      陆言昭从后面搂着沈虞,从鼻子中呼出了热气全撒在沈虞的背上,俩人身上缠着蚕丝被子,还不至于luo。奔,等沈虞看清楚了周围,才知道还是在他的书房中,刚才看见的灯光却是从窗子射进来的,院中灯笼的光亮,沈虞动了动,陆言昭睡得很沉,也没有醒,沈虞就拿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支起身来。      她的手臂一点气力都没有,勉强支撑着身子坐好,陆言昭长臂一挥,又将沈虞搂回怀中,嘴中嘟囔着“再睡一会”说完搂着沈虞不松手,沈虞看着横在前胸的手臂,张开嘴下力气咬了下去。      这一口就将陆言昭的睡意全惊跑了,他推开沈虞道“你疯了?”沈虞沙哑着嗓子道“我没疯”这话说出来,陆言昭忙端着沈虞的下巴,借着灯光一照“你嗓子怎么了?”说着跳到地上,点上屋中的蜡烛来,沈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陆言昭端着蜡烛过来照了照,就见她身上青青紫紫的没一处好地方,这才想起来自己对沈虞的手段。      他也不多说话,找了衣衫穿好,回身又扔给沈虞一件,她的早不能穿了,沈虞接过来,挣扎着站起来,穿好,别的都撕开了,可鞋子还在,她也不提上,只松垮垮的提拉着,就往外走。刚迈出去一步,整个人就摔到地上,腿上没有一点力气,就是再没有力气,还是要回去。      见她挣扎着爬起来,陆言昭道“你要去哪?”沈虞也不管,上前拉开门走了出去,玉池从地上站起来,这是自己家姑娘么,这头发,这衣衫,这鞋子,她睁大眼睛看着后面跟出来的王爷,天色太暗了,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脸上的颜色,她只好扶着沈虞道“这是……”沈虞哑声说“扶我回去”玉池忙托着沈虞,半扶半抱的往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带这样的,这个也算尺度大么。这样改行么? ☆、开口   玉池趁着太阳还没升起来,托着水壶给院中的花草洒水。要这几株花草是姑娘特别喜欢的,没事的时候总坐在窗边往外看着,想到姑娘,她手上一停,昨天姑娘可是真受罪了。      等下人准备好热水,自己扶着姑娘进去的时候,都吓傻了,那满身的紫青色的痕迹,一团团的堆积着,更触目惊心的是胳膊上的勒痕,她想到那场面,突突的打了个冷战,此时姑娘还睡在床上,大约还没起呢,也不知道姑娘是怎么了,要遭这样的罪。      她还真猜错了,沈虞是躺在床上没错,可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手臂上的深色勒痕,如今碰上去还麻麻的疼,沈虞放下手臂,支起身子来道“玉池……”外面的玉池听见姑娘唤自己,忙放下水壶走了进来,“姑娘醒了”沈虞撩起被子要下床,玉池上前扶着,等沈虞站到地上,“姑娘可行?”沈虞摇摇头表示无事,就慢腾腾的往外走去,下人们过来伺候着洗漱,墨棋又端着小碗粥过来,沈虞本没有胃口,可还是强逼着自己喝进去。      等收拾停当了,才到太妃处去请安,太妃说是前几日受了风,在后堂养病,也不见沈虞,沈虞正好和她告假回沈宅去看看没有回阳的余慕昂。      当初沈家要离开京中的时候,沈虞特意交代了别让昂哥回去了,要留在京中,虽然余氏有些反对,但见余慕昂也不想跟着沈家回阳,也就由着他留在了京中。      沈家人走后,大半的宅子都封起来了,只留下几个老婆子平日打扫下庭院之类的,悯枝带着个小丫头服侍余慕昂,沈虞过来之后,俩人做到亭子中聊天,清风拂面,带动沈虞头上的珠翠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沈虞看着余慕昂道“这些日子可还好?”余慕昂笑道“就是家中太过于安静了,别的都好”沈虞抚摸着他的头颈道“安静了正好读书,老师那边可还好?”      余慕昂点点头,看着姐姐“姐姐,这些日子倒是有些瘦了”沈虞摸摸脸,“哪里瘦了,还是一样”余慕昂看见沈虞的玉腕,眼神一冷,抓过她的袖子往上看去。就见手臂上一条一条的,深紫色的血印子,全含在皮肤里,“他打你?”沈虞也不挣扎,摸了摸道“别害怕”余慕昂气的站起来喊道“告诉了姑母去”沈虞拉着他的手坐下说“告诉了有什么用,就是母亲想管那么远的地方,能管的过来么”      余慕昂抚摸着姐姐的手臂,一点一点的落下泪来,沈虞拿帕子给他擦着“别哭,别哭”余慕昂不知道想起什么,扑到沈虞怀中大哭起来,沈虞搂着他,开始还小心的安慰着,等话说多了,自己也跟着大哭起来,姐弟俩在亭中就哭开了。      好在还是沈虞先停了下来,“你都是大人了,别再哭了,你看引得姐姐又伤心一场”余慕昂抽抽噎噎的道“是,姐姐,我不哭了,等我长大了,给姐姐报仇的”沈虞看着余慕昂的眼睛,黑黑的眼珠中含着倔强,“那好,姐姐等着我们昂哥长大,等长大了,就能给姐姐撑腰了”      余慕昂郑重的点了点头,沈虞给余慕昂擦着脸,俩人说着话,一直到太阳西斜了,玉池跟悯枝过来,才分开,余慕昂一直送沈虞出了大门口,眼见沈虞要上车了,他还是不想松手,沈虞温柔的说道“别忘了姐姐的话,”余慕昂点点头“姐姐放心,我知道”沈虞拍拍他的手背,这才上了马车,往回走去。      许是到了晚上各处的人都赶着回家,担着担子的,坐车的,坐轿子的,骑马的,还有沈虞这种赶着马车的,一蜂窝的全挤到大路上来了,将最繁华的大街堵的水泄不通,沈虞坐在车中等着人群一点点的往前走,后来看实在是走不开了,吩咐车夫道“转过去,绕道而行”车夫答应着,调转车头,往旁边的小街上走去。      这条小街平日走的人不是很多,都是各处的住户,并排都行驶不开两辆马车,好在不是太长,沈虞坐在车中一点点的盘算着,看自己的计划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正想着,马车又站住了,玉池忙问“怎么回事?”车夫道“前面有辆马车”沈虞叹了口气,不想什么,就偏来什么,“谁家的?”车夫看了看上面的标识道“似乎是定远侯家的”沈虞没想到在这能碰见他们家,想了想说“过去商量商量”车夫应了,下车去看如何穿过去了。      功夫不大车夫回来道“主子,有个主意,”“什么?”车夫回道“请主子先下车,奴才和那边的车夫试试看两辆车能否错开来,若是能最好,若是不能别伤到主子”沈虞想了想吩咐玉池扶着,下了车。      小街上各家的门口早早的上了灯笼,一串大红的蜡烛在各家的灯笼中燃着,将小街地面都染成一层昏红的光,深色大门上面扣着大大的螺狮,庄严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它们在想什么,嘴里叼着铜环一动不动守卫自己的家门么?“看什么这么认真?”耳边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沈虞吓了一跳,转头看着,“陈公子,”没想到居然是他在车中,沈虞冲他笑了笑道“真巧”陈诩捏着扇子站在沈虞身边没动,口中念着门上的对联“老子亦常来伺候,诸公聊复忍厮须”      沈虞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陈诩低头看着沈虞的侧颜,这才几日不见,看着倒消瘦许多,灯光撒在上面,倒是染上一层红晕,今日想来心情很好,同自己说话都柔和多了,让人见了少不得熏陶出几分醉意来,陈诩清清嗓子道“谁知道呢”沈虞不明所以的转过脸来,不去看他。陈诩见了暗恨自己真笨,马上笑道“听说你家出了点事?”沈虞一愣,转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陈诩也不笑了,“阳那边守备是个熟人,听说的,”沈虞知道自己家的事情早晚会传出来,说不定都让人笑话成什么样了,虽然明知道,可听见他说出来又是一层意思,陈诩问道“如今怎么样了?”沈虞皱眉没有开口,倒是叹了口气,陈诩看着近在咫尺灯光下的娇颜,忍不住伸出手来,曲起手指蹭了蹭沈虞光嫩的脸颊。      沈虞没有防备,被他摸个正着,木木的看着他,陈诩对上沈虞的眼睛忙收回手来,放在嘴边咳嗽两声道“我有熟人是做航运了,不然帮你问问如何?”      沈虞低声开口道,“别这样。”陈诩见沈虞不反对,只当沈虞肯的,暗中捏住了沈虞的手,她的手小小的细腻柔软,滑嫩异常,捏在手里跟没有骨头一样,陈诩忍不住心神一荡,沈虞忙挣脱开道“下人们都在。”陈诩顺着沈虞的眼神望过去,果然,两府的下人还在那跟马车较劲,沈虞看了一会道“不如你们的车退一下,大家都过去了”陈诩道“你说的道轻巧,我想退,马就那么听话,这两匹是新买回来的,还没养熟呢,”沈虞转过身装作看马车去不理他。      陈诩看着左右无人,走过去几步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听见,我说那边有熟人,能帮你问问”沈虞转过身来道“不劳烦……”三个字刚出口,她突然停住了,反正都知道了,若是能让他帮着找找,也是好的,就是找不到人,有个消息也行,就道“也好,只是这事还望世子能委婉些开口。”      陈诩就知道跟沈虞说了,她必然找自己帮忙,听着这话,笑道“自然,这些人也都是四处跑的粗人,若是航运上有了消息,必然能传回来”沈虞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陈诩为了能帮上沈虞一些忙心中暗爽,转头又见沈虞直愣愣的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还道是为了沈珮的事情就开导她说“家里面的事情哪里是你能全知道的,就是全知道了,也做不得主,还是个庶出,别太放在心上”      沈虞脑子里想的是别的事儿,没想到陈诩居然开口同自己说这样一句话,是在开导自己么,只好扯着嘴角道“多谢公子”陈诩点点头,又道“上阵子家中又来了点新鲜味的酒水,是葡萄做的,这样的日子家正好饮用,若你喜欢,改天送你两坛”沈虞哪里有心情喝酒,“多谢美意,还是世子自己留着吧”      上次陈诩见薛衣和沈虞喝了两坛子的酒水,还当沈虞喜欢,见了前几日刚进来的葡萄酒,马上想给沈虞送来,可听沈虞这话,“你我是什么交情,哪里还分这些,也罢,若是在家不方便,就留在我那,你想什么时候喝了,早晚的让小厮准备出来”      沈虞往旁边站了站,“好说,等闲暇时候一定过去,”陈诩点点头,刚要开口,就听车夫道“请主子上车吧。”沈虞点点头,冲着陈诩道“世子爷别忘了那日商定的事情”陈诩道“放心,我知道”沈虞这才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往王府走去。      陈诩也到了自己马车旁,那车夫站在边上不敢说话,陈诩拿扇子敲着他的头道“怎么这么快,没告诉你尽量拖延时间么”车夫捂着脑袋道“爷,是拖延了,不然一会就过来,”陈诩听了又是使劲敲了一下“榆木脑袋”车夫忙低头认错“是小的不对”陈诩见沈虞的马车走远,无奈之下也上了自己家的车,往回走去。      玉池坐在车中看着沈虞道“姑娘无事吧”沈虞问道“你看见了?”玉池沉默的点点头,“那他……”沈虞说的是外面赶着的车夫,玉池道“无事,他一直在马车后面来回翘东西,不过姑娘,这人还真下作,居然对姑娘动手动脚的”沈虞暗想这又不是第一回了,想要人办事,又没有好处,这种小动作只能忍着,她眯起眼睛来,若是事情成了,哪里还能容他这样放肆。      无论走的小街还是大街,回去的时候都有些晚了,沈虞疲惫的不行,却强挺着到太妃那边去问安,陆太妃听见沈虞来了,让吕嬷嬷给放了把椅子坐好。沈虞有些吃不准她什么意思,就毕恭毕敬的坐着等太妃的吩咐。      吕嬷嬷见这阵势,就将下人全遣了出去,陆太妃听见屋中没什么人了,才开口道“你家弟弟可好?”沈虞站起来道“劳太妃挂怀,都好”陆太妃恩了几声道“快坐下”沈虞只好重新坐下,陆太妃开口道“前几日请了大夫过来,”沈虞没说话,只等着,陆太妃停顿一下又道“说你这身子,太虚了,以后再子嗣上是别想了”      沈虞面上淡淡的,她知道会这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太妃……”陆太妃摆摆手,“这就是实话,你别不信,找几个供奉过来,都是如此,”沈虞此时选择了沉默,她要内疚,内疚的要死才行,陆太妃听不见沈虞说话,就自顾自的道“原来想着给福哥找几个小的,可又一想,就是小的生了养在你的名下,那也是庶出的不是,我们家这个位子,总要有嫡出的人来做否则日子久了,难以服众,那些亲戚们可都瞪大眼睛看着呢”      沈虞颤着声音道“太妃的打算是……”陆太妃听见沈虞的颤音,知道她害怕了,这样就好,害怕了事情就成了一半了“还能如何,你说呢”沈虞道“可我总是陆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才是”陆太妃冷笑道“是又如何,”沈虞问道“那以后若是王爷找了新妇,这位子要怎么摆?”      陆太妃暗中冷笑,就知道关心这些,“还能如何,这不就是找你来商量了,你有什么好主意么?”沈虞道“王爷找的新人必定出身不错,那就不能为人妾去,可妾身在这,这如何是好?”俩个在屋中都没说话,沈虞先哭了起来“太妃念在沈虞年幼,远离父母,要多担待则个才是”陆太妃道“那是自然,就是你如今听了我的话,以后亏待不了你去”      沈虞问道“那太妃的意思是?”陆太妃道“让福哥先同你和离了,等新妇进门,你再重新进我们陆家,虽然地位不一样,可还是在陆家庇佑之下,倒也少不了什么去”      沈虞气的差点七窍生烟,这老太婆真狠,生生让自己由正妻变成妾侍,她开口道“可是这样一来,万一新妇不许我进门怎么办?”陆太妃知道沈虞这意思是答应了,笑道“有我呢,由太妃给你做主,谁也不敢不让你进门才是,我疼你来不及呢,哪里不让进门了”      沈虞磨磨蹭蹭的道“这些都是大事,还是想去问问家中父母才好”陆太妃忙道“你家离得远,一来一回的,不定耽误多长时间去,再说就是你父母知道了,也知道是你宽怀大度的,都会让你这么做的,别多想,福哥下半年还要出门去,得抓紧将事情办了,免得日子拖得太久了,你意下如何?”      沈虞道“那我就听太妃的吩咐,”陆太妃见目的达到,就开口道“好说,天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沈虞站起身来,施礼就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转回身来“太妃!”陆太妃一听,道“还有何事?刚才可是你亲口应允了的”沈虞忙磕磕巴巴的道“不是反悔,沈家如今都在阳,京中只剩下沈虞,有什么事情还要太妃照应,就是以后姐姐进门了,还望姐姐多怜惜沈虞才是,沈虞想着若是太妃有什么要用的,沈虞这边还有,太妃尽管开口,”      陆太妃听了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做事想的周全,可不是,若是以后要用,我自会开口,”沈虞这才告退了。      吕嬷嬷看着沈虞走了出去,进来问道“太妃,说定了?”陆太妃笑道“先吓个半死,哪里还敢说个不字,这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好管”吕嬷嬷跟着太妃笑了几下,看着门外默默叹起气来,这傻孩子,可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出手   今天天气不错,过了晌午几块白云就遮住了火辣辣的太阳,偶尔凉风过来,将池中绿油油的水藻吹的聚到一处,皱巴巴的。下面摇头摆尾的鱼儿一个转身往阴凉处游去。水池上面的凉亭中,沈虞一个人独自坐在里面,她桌子上放着几样东西,别的不论,中间摆着的,是陆太妃给的和离书,宣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和离的缘由,是无出,又写着陆家体恤,才做的和离,落款是陆言昭的大名,上面打方印工工整整的盖着,沈虞用手指抚在陆言昭的名字上面,嘴角微微一笑。      她将和离书收好,放到直筒中,拿起手中的酒杯,斟满了,一口气干下。等放下杯子,转头往外面看着,远处岸上的婢女们穿红着绿的,一对对一排排,端着东西互相笑闹,沈虞打个酒嗝,这府中真热闹,都忙着主子娶亲的事,就自己一个闲人,她收回目光往亭子上面看着,画的是刘软遇仙的故事,沈虞晃着头站起身来,倒伏着手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品评。      “你在这?”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谁在说话,沈虞皱起眉头往后望去,就见陆言昭一个人站在长廊上,夏日的光线太足了,整个人有些刺眼,她往外看着,来人苏纱白衫熨帖的穿在身上,衣角在风中来回的荡着,往上看去还是那副冷冷的脸。沈虞站稳了,看着陆言昭缓步走过来,他站在桌边上看着沈虞,沈虞笑了笑,将酒杯斟满,递到陆言昭面前道“这是府中新准备的青梅酒,很是爽口,”陆言昭接过来看了看,放到桌上,沈虞也不恼,拿起来自己干了,又斟满了,端起来就喝。      陆言昭见了张手覆盖到上面,沈虞疑惑的看着他,陆言昭开口道“我知道你心中难受。”沈虞呵呵一笑,将他的手拿开,“王爷说笑了,哪里难受,我好的很”说完也没喝,将酒杯放下,做到桌边,陆言昭道“过几日你先回沈宅,等这边安稳了,你再回来”沈虞点着头,嗯嗯的答应着,陆言昭眼神晦暗,踌躇半响道“你可听见了?”      沈虞揉了下脸站起身来,将酒杯端起直视陆言昭道“王爷,新婚大喜”说完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尽了。而后将酒杯放下,看着陆言昭问道“成亲的时候可有想过咱们会走到今日这一步?”陆言昭盯着沈虞的脸说不出话来,沈虞自嘲的一笑,“我想过,我当时就知道你不是长情长性的人,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罢了,算起来,你我纠葛有几年了,那时候我还小,很小,才到你这”沈虞说着话拿手掌比量着自己的身高,“想来那么多年,我自认为纵然不能猜测出你十分的意思,总会想到六分,可如今,我才知道,高估了,我只知道一二分,这一二分还是旁敲侧击的知道的。”      陆言昭抓着扇子没说话,沈虞又道“你这人说心大的时候大的不得了,若是心思小起来,连根针都放不进去,说白了,就是你祖母给你养的太好了,你的眼中”沈虞指着他的双眸,接着说“除了你,容不下任何人去,早跟你说过,你的一意孤行毁的不单单是你自己,还有被拉着陪葬的我”      沈虞抓着自己的衣衫问道“你就没有一丁点时候想到我的感受?你有过没有?”陆言昭抿着嘴唇不说话,沈虞松开手道“问了也是白问,我何必自讨没趣”沈虞转过身去,亭中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等她缓和点了,又转过身来,看着眼前杵着的陆言昭问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回去收拾收拾重新做新郎去?”      陆言昭张了张嘴,脸色渐渐变得白了起来,他开口“沈虞,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沈虞淡淡的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辩白什么呢?我们家那几个破商行你也都拿到了,现如今早换了东家,留着我还有什么用,不能生也不能养的,没的糟蹋粮食。”沈虞往下说一句,陆言昭的脸就白上一分,可他就是不开口,那胸中有千分意思都堵在一起,发泄不出来。沈虞拍了拍自己“我不好,我比不上很多人,你当初就知道,那就不该死乞白赖的求来,”沈虞咬着嘴唇,眸子晶莹的看着他“你既然求来,就要当夫妻过,你会不会过,你想没想过我是你的妻子,这两个字你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虞上前抓住陆言昭问着,他僵直在那里,任凭来回摇晃一动不动。沈虞拿起衣袖擦了擦脸,重新站好道“我走了,我今日就回沈宅,这几年时光下来,你对我也没什么情义,连个路人都算不上去,你亏欠我的,你要记住,我若是没有你,没有陆家,我会过得很好,至于你吃下去的那些东西但愿你也能消化的下去。”      沈虞说完这些话然后看也不看陆言昭,抓起桌上的直筒就往回走去。刚才喝的有些多,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右手忙扶住亭柱,等站稳了,大步往回走去。陆言昭一直站在桌边没有转身,忽然间他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前襟,呼吸急促,双眼圆睁,整个人卷缩在一起,慢慢的弯下腰去,末了在唇齿间努力的说出两个字来“沈虞……”下面的话还没说完,一口血就喷了出去,撒在紫红色的桌面上,他抓着扇子的手背爆起条条青筋,扇尾的木头划破手掌,鲜血顺着掌心流淌下来,一滴滴的掉到鞋上地上,陆言昭逐渐的僵硬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整个人倒在地上。      深红色的血液从陆言昭的嘴里往下淌着,将前襟染成一团血红,落在白色衣衫上面,更触目惊心起来,他双眼渐渐看不清外面的景色,紧抓扇子的手努力的往前伸着,也不知道指着的是什么方向,他张了张嘴,淌下来的血更多了,“沈虞,沈虞……”脑子里面在呐喊着,可嘴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虞回到自己房中,见几个丫头都在,见了沈虞,忙见了礼,沈虞摆摆手,让人伺候着换了身衣衫,“走,跟我去太妃那边辞行去”说着话,带人往陆太妃住处走去。      一路上忙活着的奴婢们都停了手,不有自主的给这帮人让开条路,偶尔有人同沈虞目光碰到一处,有慌张避开的,有带着笑意要打招呼的,还有的似笑非笑的扬着嘴角的,眼神轻蔑,看吧,到陆家没几个月就和离了,无论何时背后看笑话的人哪里都不会少。      沈虞满意的看着这帮人的反应,自己和离的事情阖府全知道了,这最好,越多人知道越好。等沈虞到了陆太妃的院中,全都站满了人,管事的正四处回着话,各处要准备的东西真多,场面大约比陆言昭第一次娶亲还要热闹。等沈虞走进来后院中人全静了下来,站到两边去了。      陆太妃问道“谁来了?”沈虞没等人回话直接答道“是我,太妃”陆太妃沉默一会道“你来干什么,也该回沈宅了,还想赖在这里不走?安生过你的日子去吧。”沈虞笑道“那好,今日沈虞就给太妃磕头辞行了”说完深施一礼,又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陆太妃磕了个头,没等陆太妃开口,沈虞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玉池突然拉住沈虞道“姑娘,咱们的东西怎么办?”声音不大,全院中站着的人都听见了,沈虞没说话,转过身看着陆太妃,吕嬷嬷见了,只好低声在陆太妃耳边说了几句,陆太妃听了,面无表情的回了吕嬷嬷几句,吕嬷嬷听了,站起来道“沈姑娘,老奴送你出去”沈虞点了点头,吕嬷嬷见了跟着往外走去。      等到了前厅,下人都去拿行礼了只剩下沈虞还在那里站着,吕嬷嬷看着沈虞道“太妃的意思,人早晚都是要回来的,那些嫁妆也不用费事,出不了半个月,你还回来,还住那个小院子,”沈虞笑了笑,“多谢嬷嬷提点,沈虞知道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吕嬷嬷见了道“按理这些话不是奴才该开口的,过些日子姑娘回来,要安下心来跟王爷过日子,就算是新王妃进了门,在老奴心里,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沈虞点点头,吕嬷嬷柔声道“姑娘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别为了一时的事情失了心气,人活着不就是一口气么,只要一口气在,到什么时候都有翻身之日,如今这样,以后的话谁也说不准。”      玉池过来道“姑娘,全安顿好了,走吧”沈虞看着一脸为难的吕嬷嬷道“我知道,这府中就嬷嬷对沈虞带着几分情义。多谢嬷嬷了。”说完由丫头扶着上了车,往外面驶去。      玉池看着姑娘一眼,“姑娘……”沈虞摆摆手,“我没事”说完拿出那张和离书来,又看了一遍,才小心的收回去。嘴角慢慢带上几分笑意。这一天不要等的太久才是。      阴历七月二十九,宜婚丧嫁娶,忌动土官非。陆王府的所有人都早早的起了床,忙活开了,今天可是自家王爷的大日子,可马虎不得,大清早的收拾干净,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陆言昭也换上大红的新郎装,陆太妃虽然看不见,可也眉开眼笑的抓着孙子的手道“到了薛家让小厮们先去,等后你再过去,别让人家挑理”陆言昭道“孙儿知道,祖母放心。”      陆太妃又交代一些事情,赏钱可都带齐全了,早早的回来,路上不要耽搁了,让下人小心伺候着,这才放开陆言昭,让他迎接新娘去了,自己在家耐心等待。吕嬷嬷见太妃一脸喜气,“太妃今日可是好兴致”陆太妃听了笑道“这回总算称心如意了,还不高兴,我这就等着喝孙媳妇的茶了”吕嬷嬷也陪着笑了起来。      快到中午了,人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外面总算响起鞭炮声,震耳欲聋的放着,在隆隆的鞭炮声中,陆言昭领着新王妃薛衣进门了,陆太妃早早的坐到正堂中等着了,陆言昭牵着薛衣,大红的绸缎在两人中间摇曳,盖头下的薛衣说不出的甜蜜,她终于要嫁给这个男人了,等待这一天实在有些太久,可为了这一天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在徐家受的苦,都不算什么。薛衣不由的抓紧手中的红绸,在先生的高贺声中完成了三次叩拜,直到这个时候才忍不住长出了口气,自己终于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了,陆言昭,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红绸,你终于到了我的手中,你是我的……。      众人嬉笑的将薛衣和陆言昭往新房中送,还没等出了中堂,就见门外的管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到管家耳边说了几句话,管家听了,拧了下眉头,马上去跟太妃回禀,陆太妃听完,忽的站了起来,“什么,”管家见了忙道“奴才这就出去看看”      外面有人朗声说话,“不用出去了,”大堂中众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京兆尹带着人走了进来,他先冲立在一旁的陆言昭拱手施礼道“本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劳烦王爷,无奈事情紧急,还劳烦王爷同卑职走一趟才好”      陆太妃还没听完,就开口骂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到这来拿人,来人,给我打出去”下人们见是官差,哪里敢动手,陆言昭神色不明的看着京兆尹,想不出什么事情要犯到他手中。      京兆尹看了眼陆太妃道“太妃别急,这可是有上谕的,不敢胡乱请了王爷出去”座中人听见有上谕,全都闭了嘴,陆言昭听了,将绸缎放下道“好说,少不得和你走一遭”说完也不换衣衫,冲陆太妃开口道“祖母稍安,孙儿这就回来”说完就走了出去,京兆尹见了脸上神色肃穆也大步跟了出去。      陆太妃气的大叫“反了反了,来人备车,我要进宫”下人连忙答应,还没出门口,就听见有人回道“太妃,京中府来人了,”陆太妃一愣,京中府算是京中的府衙,找到自己这又干什么,功夫不大,京中府尹过来道“陆太妃”陆太妃哼道“什么日子,阿猫阿狗的都跑过来,”      这京中尹也不生气,开口道“现有沈氏将贵府告到本府那去了,说贵府欺占前妻嫁妆财物,本府一见事情重大,只好亲自来走一趟,还望老夫人找个人跟本府回去打个商量才是。”      陆太妃听见是沈虞告了状,早气的不打一处来了,“这小刁妇,我这就一仗打死了她去”话刚落就往下走,吕嬷嬷忙拦着道“太妃,太妃,王爷要紧”陆太妃这才从盛怒中清醒一些,胡乱指了个下人跟着京中尹回去了,将请来的客人全丢在一边,任谁不管,自己收拾完毕到宫中找皇太妃打听消息去了。      陆家的几个管事的看这个形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薛衣清清楚楚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抓住了乳娘的手,乳娘小声安慰道“放心无事,王爷是什么人,一会功夫就全回来,娘子可要稳住才行”这边忙叫人送新娘子回屋,外面宾客也呼啦啦的全走了,整个陆家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间各处都传开了。      薛衣顶着盖头在屋中等着,她相信总有人会回来的,总会,可手臂粗的红烛都烧了将近一半了,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回来,谁都没有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赢了   陆太妃的车驾停在宫门外面,吕嬷嬷站在地上低声冲车中说道“太妃,宫中人说皇太妃身子不适到五台山上香去了,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这如何是好?”陆太妃听了在车中一声不吭,想了半天吩咐道“去别人家看看,”      吕嬷嬷忙不迭的上了车,陆太妃道“去宋家!”赶车的自然知道是谁家,这宋家是京中掌管京城防卫的提督府,就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警卫,和京兆尹几乎是平起平坐的,早年还和宋家有些来往,等后来陆言昭大了,两家关系慢慢就断了,陆太妃想起一家是一家,能跑几个地方就跑几个地方。      到了宋府,吕嬷嬷搀着太妃往里面走去,车夫坐在辕上等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车夫暗骂几句倒霉,这一下午跑的连口饭都没吃上,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喝上,主子们出了事情,这帮人谁都跑不了跟着倒霉,他一转头看见街上远远跑过去几匹马来,指不定是谁家的纨绔公子哥,吃饱了没事干撑得在大街上赛马。      马蹄声渐渐近了,不一会车夫身边鱼贯而去,扬起一阵腥味儿,车夫拿袖子扇了扇,这马可是好马,想来那看身段,都是从大宛进过来的,就是不是纯种的,也是大宛马的后代,车夫正艳羡几匹高头大马,听见身后大门一响,忙回头看着,就见陆太妃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吕嬷嬷在旁边吃力的扶着。      车夫忙上前打起帘子,将主子送进车中,又看着吕嬷嬷不动,吕嬷嬷看了眼陆太妃道“先回去?”陆太妃斩钉截铁的道“不?给我去苏家!”这个苏家是陆太妃的女儿家,那里或许有些消息了。      马车吱吱的往苏家赶去,陆太妃坐在车上心中一片冰凉,宋家的态度太明显了,这个滑头,她咒骂着宋家的主子,刚进去还好言好语的安慰,等说了几句就开始扯东扯西,又是让人送茶又是让人送点心,等了半响一句准话都没听出来,问的狠了顾左右而言他,呸,什么东西,早些年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王八蛋。      等到了苏家都已经是定更时分了,陆太妃让人往里面传着信,自己跟吕嬷嬷下车就往里走,还没到大门口,就见管家跑下来,见到陆太妃笑道“太妃可是来找我们夫人的?”吕嬷嬷看着这管家一愣,怎么回事,往常早飞跑着往里面报信去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太妃开口道“带路”管家忙施礼道“还真是不巧,我家夫人跟老爷到祖宅去了,想来得有些日子能回来”陆太妃听了生生说不出话来,今日陆言昭成亲,苏夫人就没过来,指派的婆子送的东西,如今还没过天,就说去祖宅了,鬼信,不由骂道“你骗谁去,让开”管家见了也不动地方,还是好言开口道“真是如此,祖宅族中族长有事,这苏家上下都过去了,如今家里管事的是大房的大奶奶,太妃,不然到大房那边看看去”      陆太妃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让个奴才支使来支使去的,上前听音扬手就去扇嘴巴子,管家忙往后一跳,“太妃爱信不信,如今苏家没人,临走的时候老爷吩咐了,闲杂人等都不能进去,若是丢了什么东西,小的们实在没法交代”说完这话,站直了腰板道“太妃本事是大的,我们这些奴才自然不在太妃眼中,可奴才吃的是苏家的饭,你们陆家一口都没见过”口气早没有了刚才恭敬,甩甩袖子往回走去。      陆太妃气的指着他远去的方向手指都颤抖起来,吕嬷嬷给揉着前胸顺气,“太妃别气,太妃这时候可不能倒下,福哥在外面全指望您了”陆太妃听了硬生生忍住一口气道“走,我就不信了,再找人问问还是这样”说着话费力的爬上马车。      吕嬷嬷见太妃上了车,回头看着苏府的大门,那扇大门紧紧的关着,怎么会如此,苏夫人可是太妃的亲闺女,这时候家中有难,做姑姑的怎么能不伸手帮忙,还躲得远远的去,吕嬷嬷摇了摇头,也上了马车,车夫听着陆太妃的吩咐往下一家驶去。      沈虞坐在灯下看着书,许久没翻动一页,玉池给打来热水道“姑娘先洗洗脚吧”沈虞听了,将书往桌子上一放,双脚放进盆中,玉池拿着香胰子给小心的揉搓着。“姑娘,既然都递过去了,就不要想了”沈虞低头看着玉池,“明日说要去京中府对证,你害怕么?”玉池手上一顿,仰起头道“姑娘,有什么怕不怕的,都是人,谁也差不了什么,他们家就算是势力大又如何,陆言昭没在,那个老太妃还能上大堂把我打死不成?”      沈虞一笑“你总是胆子大,明日不单你去,就连昂哥也会去,只是苦了你们……”玉池拿帕子将沈虞的脚裹住了,端起水倒出去,转身回来给沈虞擦脚,又拿出平日的香膏慢慢的给沈虞揉着,“姑娘,说来奴婢是老太太放到姑娘身边伺候的,当初奴婢跟着姑娘的时候都说了,总是不后悔的,我怕什么,家里连个活人都没有了,若是这场官司咱们赢了,拿回咱们的东西最好,若是陆家不给,姑娘去了哪,奴婢就跟着去哪,姑娘有一口吃的,还会少了奴婢的不成?”      沈虞沉默不语,说起来玉池跟自己不算是久的,墨棋才是最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来越跟玉池接触,就越信任玉池,有些事情也都吩咐玉池去办了才觉得踏实,自己对她算是好么?她踌躇一会道“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的身契也都给你,等这事过后,你就出去吧。”      玉池抬头看着沈虞,沈虞收回脚道“这官司咱们一定能赢,也能拿回东西,可过后呢,陆家能放过咱们么,阳是不中用的了,回去阳就是给父母找麻烦,如今一个沈珮就够爹娘头疼的了,若是再加上个和离的大女儿,真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玉池没说话,听沈虞往下继续“陆家就是再倒霉,也会比我们沈家势力大,想弄死我是非常容易的事,你没必要赔上一条命去”玉池迟疑问道“不是还有那个定远侯家的世子呢?”沈虞呵呵一笑“傻丫头,他怎么可能会想到咱们的后路,他们的目的就是陆家,等陆家什么时候倒了,他们都是在背后皆大欢喜的,谁会看到我去”      “可是姑娘,你怎么办?”沈虞看着桌上豆大的灯光道“我既然出来,就是奔着活的,怎么可能还去死,”玉池道“姑娘能活,那玉池也能活,姑娘这时候让我出去,就是让奴婢去死了,奴婢还能去哪里?”沈虞说不出话来,是啊她还能去哪,不由抓着她的手道“那你就同我一处?”玉池嘴角一扬,点点头,沈虞看着玉池半响突然问道“你会凫水么?”      玉池不知道姑娘是什么意思,答道“奴婢小时候是在河边长大的,自然会”沈虞笑道“那正好”之后也没告诉玉池到底是什么意思,主仆俩人说了会闲话就各自歇息了。      到了次日早晨,玉池草草吃过早饭,找了件最朴素的衣衫穿着,就随着管家到京中府去了,沈虞看着玉池远去的背景,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自己不能抛头露面,就只能让随身大丫头跟着打官司,昂哥还没长大,不过已经能给自己遮风挡雨了。这次他要作为自己的娘家人出面,和陆家对簿公堂。      墨棋心不在焉的擦着屋中的花瓶,桌面,沈虞将花撑子放下道“墨棋,你歇会吧,都擦了五遍了”墨棋听了勉强扯起个笑容道“姑娘……”沈虞道“你坐一会”墨棋接着说道“这都一个上午了,还没回来”沈虞只好安慰她“你就放下心,早晚要回来的,如今我吩咐你点事儿”墨棋将抹布放下道“姑娘何事?”沈虞想了想道“家中的人本来就少,你将人都聚合到一处,等玉池一回来,就准备着明日到陆家拉嫁妆去,”      墨棋不知道姑娘哪里来的信心,既然吩咐了,照做就是,就将家里所有人都收拢在一处,交代下去,沈虞见墨棋不在眼前晃荡了,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她站起来到窗边支着胳膊,后悔么,至少现在不是,估计过不了多久,陆言昭就要从武德直指的位子上下来了,那时候会什么样,沈虞将头倒在手臂上不动,想起那日同陈诩的谈话。仿佛就在耳边。      “我知道你们同陆家不合,若是陈公子能帮沈虞脱身,若是有力所能及之事,沈虞愿意进点微薄之力”      说这话的时候,沈虞看见陈诩笑的像个狐狸,她就知道,他等的就是这样的话,或自己不说,他也会搭上别的线,总会将陆家绊倒才是,陈诩当时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说将陆言昭书房中的什么东西拿出来,只这一件事办好了,就能让沈虞全身出陆家,当时怎么说的,反复的交代定然会无事。沈虞一阵冷笑,这样的人,听见自己妻子给自己带绿帽子都会云淡风轻的过去,要么不开口,开口就咬住命脉往死了弄,就算是他发誓,谁还会信。      想来就是借自己的助力罢了,别人或许不好办,这件事沈虞却敢,拿了就是拿了,只盼着陆言昭别再翻身才行,不然这次没咬死他,等他活过来了,死的可就是自己了。如今陈诩跟各处都打好招呼,连宫中皇太妃都送出去,看来这些事情早走了周详的准备了。      沈虞还在想着,就听见外面忙乱的脚步进来,一抬头玉池掀起帘子闯进来了,只见她面上红润,想来是为了给自己报信跑了段路,一见沈虞忙跪下道“姑娘,成了,咱们赢了”沈虞搀起玉池问道“你仔细说说”      玉池道“今日到了大堂中,先时候奴婢真是害怕,老爷拿起板子的时候奴婢手心都是汗,还有余少爷真不愧是姑娘的弟弟,小小年纪胆子大的很,上面老爷问什么,少爷就能答什么,居然还写的详详细细的出来,奴婢见着上面老爷看了,不住的点头,到后来都忍不住夸道,小小年纪能做到如此,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玉池一边笑,一边胡乱的说着,左一句右一句的,反正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天总算是讲清楚了。      沈虞听着这些,果然不错,陈诩还算说到做到,接下来就是要去接回自己的嫁妆了,沈虞让玉池快些下去歇息,明日还有场恶仗要打,等功夫不大,余慕昂走了进来。      沈虞见了将人领过来道“今日多谢昂哥!“说完恭恭敬敬的给余慕昂施了一礼,余慕昂忙扶起来说“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沈虞一笑,“想不到你居然还写下来,哪里有这么多心思”余慕昂道“空口说了能怎么样,要有理有据才行,姐姐,我是找了人反复看了仔细才写的,”余慕昂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透着一层骄傲,能帮姐姐出气,自己能上公堂打官司了,怎么会不骄傲,他看着沈虞的笑脸,心中暗想,若是当初自己就敢上公堂的话,家里的东西是不是就不会被别人瓜分出去。那么娘是不是就不会死?      到了晚上也不分什么主啊仆啊的,几个人在一处吃了饭,欢欢喜喜的说笑着,不论是墨棋玉池还是悯枝,都为了白日的事高兴,沈虞看着这场景心中软软的,若是以后总这样该有多好。等吃过了饭,众人不打扰沈虞歇息,都退下了,沈虞看着悯枝突然开口“悯枝,留下一会吧”      悯枝一愣,不过马上转过来陪着沈虞,沈虞将人都打发出去,等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了,才从柜子里拿出件衣衫来,悯枝看着好像是昂哥的衣衫,沈虞抚摸着这件衣衫道“这是早些年我离开阳的时候,舅母给我的,为的是以后留给昂哥,如今这场风波过去了,却不敢说会怎么样,你就留下吧”      悯枝接过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抬头看着沈虞,沈虞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昂哥尽心尽意,就是没有我们沈家,你也会拉扯着昂哥长大,舅母信得过我,我就信得过你,”悯枝问道“这是……”沈虞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里是几万两银子,等昂哥长大了,若是能读书中举的更好,若是不能,用这个置办下家业也够活了,你小心收好,从我嘴出来,到你耳中,除了昂哥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去。”      悯枝听了大吃一惊“姑娘……”沈虞制止她的话,自己往下说“我知道你会说什么,先收好吧,”悯枝抓着这衣衫有些害怕,看了看沈虞还是开口问道“姑娘,悯枝听着怎么有些害怕?”沈虞笑道“哪里害怕,你收好了,别人指望不上的话,往后你们主仆过日子就靠这个了,”      悯枝无法只好接了,“这东西先待姑娘收了,等昂哥长大了,还是姑娘交到他手中吧”沈虞摇摇头,又交代几句托管余慕昂的话,悯枝全应了才下去,等出了沈虞的屋中,站在院中往里面看的时候,姑娘的侧影映在窗上,她心中打了个冷战,怎么有点交代后事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嫁妆   沈虞呆呆的坐着,手中托着没绣好的帕子,她只是想找点事情做,不然心里太烦乱,灯影下面陆言昭的脸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她长出一口气,回想起上京的时候,自己第一次碰见他,后来,后来的事情……沈虞拿起花撑子又往下绣了,没绣几下,突然想起谢临舟来,那时候的少年,带着自己钓鱼,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沈虞晃了晃头这是怎么了……      她抬起手,看着帕子,索性放下来,将东西收拾起来就要去吹灯,突然听见当当两个声响,倒把她吓一大跳,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个人影在窗户前面立着,沈虞吓得忙将剪刀抄在手中,尖冲着外面,也不说话,窗外的人哧的一笑,道“沈姑娘还真警醒”      沈虞听出来是陈诩的声音,心头才稍微定了定,此时玉池和墨棋都不在,她有些微恼,只好问道“陈爷大半夜的过来,是为了何事?”窗外站着的陈诩抿了抿嘴,怎么不是请自己进来,不过这窗子也开着,只用绿涤纱遮住,里面看外面看不清,外面看里面可是清清楚楚的,他的目力即使隔着窗纱都能看见沈虞戒备的眼神。      “沈姑娘不想我进去?”沈虞听着他说话的语调,有些生气,里面夹杂着几分得意或许是几分傲气,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全都靠的他才离开陆家,这是要邀功么?沈虞没把剪刀放下,看着外面道“夜深了,若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无妨,我这院子都是妇孺老弱,实在无法请公子进来稍坐。”      陈诩听了道“哦,我知道了,沈姑娘这是要过河拆桥了?沈虞道”何来这么一说,过的什么河,拆的又是谁家的桥,公子真会开玩笑“陈诩还要开口反驳,就听沈虞继续说道“这样吧,等明日过后,沈虞单给公子致谢如何?”      陈诩许久没有说话,沈虞等了一会,真怕他一个忍不住,破门而入,这么大点的地方,破门入了,什么办法都没有,就是高声喊人来,也都是玉池和墨棋她们,就不信他出门是单身一个人,总之自己什么把握都没有,沈虞抓着剪刀的手里全都是汗,陈诩见沈虞戒备之色更深,气道“沈姑娘未必把自己想的太高了些,就是陈某想如何,依照你的架势可有用?真是笑话,沈虞我好心过来跟你说事,你就像防贼似的盯着我,有意思么?”      沈虞听了,举着剪刀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将剪刀放在桌子上,“你若是正经进来,我哪里会如此防备,”陈诩在窗外道“说你缺心眼还真没错,陆家刚刚出事,我正大光明的跑你家来,满京中的人都知道怎么说了。”沈虞一想咬了咬嘴唇,虽然被他这个理由说服了,但是总觉得这样跑过来还是不对,也只好叉开话问道“倒是所谓何事?”      陈诩见沈虞神色放松了些,就往门口挪到“你将门打开”沈虞坐在桌边答道“门是开着的”陈诩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若是知道是开着的还站在窗户边,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当下收起脸色,整了整衣衫推门走了进来。      等到了屋中,迎面一股淡淡的味道过来,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两口,都是沈虞身上的味道,他拿扇子敲了敲手心,往里面看着,地方果真不大,想要开口,又看提手将凳子拉过来坐下,翘起腿,将前襟搭在腿上才开口道“沈姑娘今日该安心了吧”      沈虞垂着头,听他这话,抬头问道“陆言昭那边怎么样了?”陈诩口上一顿,没想到她问的第一句居然是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也只好答道“这就不是谁能定的了,要看上面的意思才行”沈虞拿起帕子卷在手指上,绕过来又绕过去,陈诩就觉得这屋子有些发闷,随口道“还真有些闷,想来是要下雨了,”沈虞看了眼外面,转过头来说道“有件事我弄不明白,这次到底是谁的意思,是上面还是……”她没上下说,而是伸出手掌来,在陈诩面前晃了晃。      陈诩将扇子在手中戳着衣衫皱眉道“你说呢,”沈虞摇摇头“我嫁过去这么久,从来没听他说过朝堂上的事情,哪里会晓得”陈诩道“你猜!”沈虞知道这两个可能都不是了,那会是谁去,这些人总有位高权重的要和陆言昭过不去的才是,会是谁呢,突然一个光亮在眼前闪过,沈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倒把陈诩吓一跳,沈虞想明白了,就坐了下来,陈诩玩味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怎么,想到了没有?”      沈虞看着陈诩不动,陈诩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道“你看什么呢?”沈虞侧着头道“我虽然只见过他一面,可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若没有十成的把握,谁都动不了他,”陈诩听着没头没尾的话,狐疑的看着沈虞,沈虞叹了口气,吐出两个字“东宫”这回轮到陈诩吃惊了,他听了沈虞的话,收起嬉笑的表情,将腿也放了下来,盯着沈虞不动。      沈虞拿起茶壶来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陈诩面前,一杯自己喝着,陈诩想了想也端起来喝了,沈虞将杯放下“说白了,你们是想得个渔翁之利罢了,要帮我也不是我,我也是这盘棋子中的一步,走成了也有些好处,若是走不成弃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陈诩看着手中的杯子,神色晦暗不明,听沈虞往下说,“说开了也好,省的陈爷总惦记着,过了这个村,别在找沈虞的麻烦就行,在这沈虞就多谢了”说完真给陈诩深施一礼,陈诩有些生气,心中面有股子火,想冒出来,不发出来难受,可若是真发火了,也会难受,他叹了口气,站起来道“知道你家没什么人在京中,明日我送几个人过来和你们去拉嫁妆,你只管用就是”说完将手中的茶全干了,就往外走。      沈虞听了这话,有些微妙,见陈诩往外走,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跟了上去,到了外间陈诩站定了回身道“如今不用送了,等这件事情过了,你再请我喝酒就是”沈虞没说话也没点头,陈诩见了笑道“这么严肃干什么,又不会喝穷了你去”说完转过身又往外走,等手刚碰到门上,沈虞低声道“后宫中宋昭仪是个角色,若是想动东宫,在她身上下手试一试……”陈诩没想到沈虞会说出这话来,门也不开了,只盯着她看。      沈虞把想说的话全说完,转身往里面走去,陈诩抓住沈虞的手腕往回一带,搂住沈虞问“你说什么?”沈虞抬头看着他“你听不懂?”陈诩的手一松,沈虞刚要讲胳膊抽出来,陈诩又一紧,“……可是真的?”沈虞看着他低声道“据说宋昭仪的手上有个外面进贡过来的镯子,这镯子是一对,上面给了太子,一只在太子妃手上,一只在她手上。”陈诩听了这话,居然笑了一下,偏着头想了一会,嘴角不断上扬,最后将沈虞的脸托起来,用力的亲在沈虞的唇上,不过只一下就放开了。      “这次算没白过来”说完这话,转身就往外走去,沈虞冷冷的站在门槛内,等陈诩的身影不见了,才关上门走回去。这个消息还是陆言昭对自己好些的时候,有一次俩人在一处时候说的,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不管五皇子能将你如何,我沈虞可是踩上一脚了,至于踩没踩对地方,就看你自己造化了。      翌日,沈虞穿戴整齐的带着家人出门去陆府,刚到门外,就见有人过来报“回姑娘,我家公子命小的过来听后姑娘吩咐”沈虞往后一看,真真有些吃惊,来了这么多人,是要打架去么?不过穿的都是黑衣短打,收拾的干净利落,也没带什么标记,还真是给自己搬嫁妆的。      沈虞道“那好,回头替我多谢你家公子”带头的人道“不敢”沈虞将车帘放下,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往陆家奔去。到了陆府门口,沈虞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台阶,迟疑一会,就让人往里面驶去,门口的人晕晕乎乎的看着这么多人,吓得忙往里面跑进去报信。      下人们见沈虞回来了,表情都跟看见鬼一样,直接到了以前住的院子,将库房的锁头打开,这帮人就开始往车上装东西,还没动多少,就听见有人喊道“太妃来了”沈虞坐在车中动都没动,就见吕嬷嬷搀着陆太妃走了过来。      陆太妃听见纷杂的脚步声骂道“都给我停下,谁让你们乱动,全住手!”这帮人哪里会听她的,该干什么还在干什么,陆太妃骂道“欺负我陆家没人了是么?来人,给我拦住!”下人们听见太妃发话了,就往前冲,沈虞喊道“我看谁敢拦,我自己的嫁妆,谁敢拦!”下人听了,也不知道是该往前还是不该了,都停在那里。      看样子陆太妃是病着,脸色蜡黄蜡黄的,一只手始终在抖,她听见沈虞的声音,抓起拐杖就扔了过去,还好没什么准头,直接落在了地上,吕嬷嬷见了道“沈姑娘,你这是何必?”沈虞也不多说,下人们该搬的搬,将陆家的一帮人视同无物。      陆太妃听见拐杖落地了,也不用吕嬷嬷扶着,自己就往前冲,口中喊道“看我不掐死你去”沈虞在马车上笑道“你连你孙子都救不出来,还想掐死谁去?”陆太妃最熬心的就是这个,听见沈虞的话,哪里还受得了。      “若不是你带累的,他哪里会出事,我告诉你,若是我孙儿出了一点事儿,我就让你去陪葬!”沈虞道“和离书是你给我的,我沈家和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我陪葬,你自有好孙媳”说完这话,就看着闻讯赶来的薛衣,薛衣见沈虞神色淡然的坐在车上,上前骂道“你还敢来?”沈虞奇怪“我来拿我的东西,为什么不敢过来?”薛衣骂道“你将王爷送入大狱,还敢过来,都是因为你,陆家才会到今天的地步,你真不要脸”说道最后,哪里还管什么风度,她恨沈虞都想将人咬死了去。      沈虞道“和离的事是老太太和你的主意,我都没地方说理去,试想谁好好的正妻不做,跑来给你当妾去,说起来他入大狱还不是被你所赐,我倒是听说薛姑娘,不对,陆王妃以前可是百家求的美人,如今给王爷当正妻,指不定红了京中谁的眼,你自己心中有数,少拿些有的没的扣在我身上!”      薛衣道“你胡说,!”陆太妃早将王府中的人挨个骂个遍,薛衣也在其中,今日听了沈虞的话,她心中的刺扎的更深了,将薛衣也恨上,“小刁妇,凭你怎么说,今日这东西你都不能带走!”沈虞道“没听说还拦着不让拿自己的嫁妆的,你想干什么用,给自己买棺材?那这钱我可不出一个子儿,有人孝敬你去”      陆太妃听了,抓起丫头递过来的茶杯冲沈虞扔了过去,沈虞往后一躲避开了,又道“教养二字可不是说说就完,你管教不好孙子,反倒赖我,他有今日,多半是你的责任,宠出来哪里有好东西,在家无法无天,在外面也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出事只是早晚的事情。如今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说完这话,见东西已经装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人往薛衣的院子走去,到了院中,沈虞看了看,道“玉池,带人将东西拿出来!”玉池听了,到院中四处翻腾起来,薛衣的嬷嬷见了骂道“你干什么,敢到这院子里来闹腾,打量我整治不了你了”说着话,带着小丫头抄起家伙就冲沈虞打来。      陈诩给的人看了,抬起一脚,正提到嬷嬷心口上,来了个四脚朝天,“哎呦!”紧接着几步上去踩住了脸,嬷嬷动弹不得了,杀猪般的叫唤起来,下人见了,哪里还敢上来,功夫不大从偏房搜出几口大箱子来,沈虞看着打开的箱子笑道“陆老太太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私自挪用我的嫁妆给你的孙媳妇添箱子,想不到陆家穷到这个地步了,说别人无耻,你们还知道廉耻怎么写么?”      吕嬷嬷看着,面色白白的,陆太妃盯着沈虞方向不动,“你暗算我!”沈虞道“什么暗算不暗算的,我就是说了,你没有这心,怎么都不会出事,你动了心思,还想怎么样”薛衣这才明白,陆太妃拿了沈虞的东西给自己,听了沈虞的话,脸色跟着白了几分,又看见自己乳娘在地上被人踩着,上前喊道“放手!”下人见沈虞点了下头,就松开人退到一旁去了。      沈虞在几个箱子边看着,“还真会挑东西,官窑的瓷器全在这了,看起来陆王妃也是个雅人……”说完拿起一件来,仔细的看着,又抬头看着薛衣道“陆王妃,这不会是假的吧”说完咣的一声砸在地上,瓷器碎了一地,碎片溅的四处都是,薛衣见了心疼的不行,沈虞浑不在意,又拿起一件,众人还以为她要扔出去,谁知道沈虞看完后小心的收了回来,“我这东西,就是摔了,也不能便宜别人,罢了,听一个响就行了,都给我装回去”      下人忙将几个箱子封住,抬上车,沈虞带的也无趣,就上了车,直接往家走去。薛衣扶着嬷嬷软软的倒了下去,陆太妃在后面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她眼睛挣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嘴巴微张,一口血喷了出来,全落在地上,雪白的官窑花瓶上被铺上一层深红色的粘液,显得那么的凄厉。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别人的喊叫声,下人慌乱的脚步声,就像隔着一层罩子,都传不过来。她知道有人推搡着自己的肩膀,宽大的袍袖下面,露出枯枝般的手指,向天空挣扎着伸出去,直直的,指尖抽动了几下,最后无力的垂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写骂仗,从小议论文就写不好,对付看吧…… ☆、脱险      嫁妆回来后,沈虞就着手准备回阳的事情,明明知道回到阳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如今留在京中实在不是好办法,就让墨棋清点着嫁妆,玉池去整理箱笼。宅子中的人都四处忙活着。      没过几日就雇了艘大船,说来也巧,本来这个时候找船很难,偏赶着沈虞派人出去的时候,有商客过来退船,下人一喜,就交了定金留下来,这京中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沈虞如今身份特别,又怕给别人找麻烦,就给任钟灵留下封信,大意交代自己回阳了,若是有机会到京中来,再去拜会。      主仆十几个人挑了个黄道吉日就上船了,这次沈虞回去,只带着玉池,别人谁都没带,墨棋是留在京中照看余慕昂的,沈虞也怕墨棋回到阳会有麻烦,等一行人出了码头,大船张起风帆来,沿着江水顺流南下。这路沈虞走过一回,那年上京,还有祖母在。      她也不在船舱中住着,只到了甲板上,风儿一吹,长发四处飞扬,玉池过来问道“姑娘可是想起那年上京的时候了?”沈虞点点头,“那年祖母身子还康健,你说,若是全家没上京的话,是不是会好些,祖母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      玉池心中难过,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别难过了”主仆俩人谁都没有在开口说话,倚在栏杆上往前望着去,就见碧波万顷,水光耀眼,两岸翠□滴,青山连绵。让人胸中回肠荡气。种种美景尽收眼底。俩人正在四下望着,突然就听见有人喊道“杀人啦,杀人啦”就见几个下人四处乱跑着,后面甲板上的船工早不见了踪影,不一会有人提着刀从船舱跑了上来,沈虞见了想都不想,直接一翻身,跳进江水中,玉池见了,也跟着跳了下去。      上来的大汉一愣,忙四处嚷嚷着,“快下去抓人,快下去”船工们被大刀逼着,哪里敢动弹半分,结果大汉急眼了,抓住最靠前的船工就往江中踢去。船工落了水一个猛子没了踪影。身后的几个船工见了嚷道“老爷,小的下去看看”噗通噗通,几个人鱼贯而入,半响水面渐渐平静,没有个人露出头来。      大汉这才知道上了当,船工哪有不会水的,想必是早都游出去不知道多远了,气的哇哇大叫,回手就向上面的桅杆上砍了一刀,手下见了问道“爷,这几个人怎么办?”大汉听了,骂道“抓回去交差”话音刚落,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来,身上具穿了黑衣短打,手中提着钢刀,光闪闪的直晃人眼。船上的人见了,忙起来迎战。两伙人就打到一块去了。      沈家下人们,那些个没跑了的,都躲起来,别的不知道,就听见外面兵器相撞之声,当当做响,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这伙强盗自己分赃不均打起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总算安静了。沈府下人听了半响没动静,从里面一点点的爬了出来。      刚露出脑袋,大刀片子就落下来,最前面的人一句话没说出来,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都给爷滚出来”外面的人一声大喊,后面的人听了,只好颤颤巍巍的连滚带爬的挪了出来,跪成一排头也不敢抬的在甲板上面。就见有人开口问道“你家主子呢?”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时那么慌乱,哪里还看见自己家姑娘的去处,都摇了摇头。      陈诩坐在椅上,手背上青筋暴起,这群废物也问不出什么话来,让人整顿之后,往回行去,之前先是听说沈虞收拾行李回阳,心中愤懑,就是走总要和自己打声招呼吧,说走就走?本来这些日子也忙着别的事情,就没顾得上过来看沈虞,谁知道她心思倒大,居然自己要回阳。      等接着手下人的信就往码头赶,还是来晚了一步,沈家已经上船了,陈诩一气之下找了条船就追,说来也巧,就碰见这档子事儿。他里里外外的将船上搜一遍,就是没有沈虞的影子,这伙人早看准了沈虞一个独身女子,又要行那么远的路,就在船上埋伏下来。陈诩一问知道已经做过几起命案了,将人交给了京中尹去处理。      过后的几天,陈诩都是找人沿着江河四处找寻沈虞的下落,无奈一点消息都没有,偶尔有人过来报找到了无名女尸,陈诩都吓得心直乱跳,忐忑的过去看看,又气急败坏的跑回来。不过没找到人总是好事,说明人还没死,他边找着,边安慰自己。      沈家下人有些跑回了阳去报信,余氏一听,咣当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沈老爷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起来。不用说沈家乱成一团。      等人清醒一点,沈老爷二话不说就上了京,直接找到陆家去算账,陆太妃听了这话,冷冷一笑,边咳嗽边道“死了倒是便宜她了,就是不出京遇见强盗,这一路上,我们陆家也不能让她活着回去”沈老爷气的不行,破口大骂,可又能如何,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去告谁,那几个强盗么,都已经下了大狱,还告谁去?      余氏自从沈老爷走了,就眼巴巴的盼着,过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将老爷盼回来了,进门一看都憔悴的不成样子,就知道京中一点收获没有。这一年偏偏是沈家多事之秋,先是沈珮的事情,而后是沈虞的事情,沈老爷是有些支持不住了,人从京中回来就病倒了。      余氏一边服侍沈老爷,一边思念沈虞,没几个月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大奶奶柳氏渐渐发觉婆婆有些神志不清起来,明明刚吃完早饭,就要下人准备午饭,偶尔拉着自己院中的小丫头就叫墨棋,等明白过来,一看不是,就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等到后来什么事情管不了,柳氏只好慢慢的当起家来。      船中出了强盗的事情实在太出乎沈虞的意料了,原来按着她的计划,自己说是回阳,在半路上就走开了,想来陆家是不会放任自己安安稳稳的呆着的,一定会找沈家的麻烦,索性自己就离沈家远些,等风头过了再说。      反正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下去了,自己带着玉池躲一些日子就是,没料到会出这么档子事儿,等沈虞被玉池从水中拖着到了岸上的时候,过了好半天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辨认好一会,才知道天色将晚,落日的余晖都撒在树林中,她动了动,就听见玉池道“姑娘醒了?”      沈虞由玉池扶着做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玉池看着沈虞道“奴婢还当是姑娘的意思呢,不是?”沈虞摇摇头,“这是在哪?”玉池答“在岸边林子里,姑娘,奴婢不敢四处去找人,就守着姑娘,如今咱们怎么办?”      沈虞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咱们回京中去”玉池一愣“回京中去?”沈虞笑道“还记得以前同你说过的话没,若是出了陆家的门,就到婆娑庵去,我想着那处地方偏僻,没什么闲人,一般人也想不到,还是过去躲一阵为好,等打听陆家是个什么举动才行。”      玉池听了,扶起沈虞往回慢慢走去,说实在的,一个大家小姐和一个丫头在外面多少有些危险,不过还好,天色渐晚,路上人少,沈虞又是去过婆娑庵的,挣扎着一路爬了过去。      等到了庵门外,俩人上前敲门,过来半响,小尼姑才过来开了,就见来了两个女施主,衣衫破落的,也看不出什么样子,跟逃荒的一般,原来沈虞担心一路上有麻烦,就将脸蛋都抹花了,难怪小师傅会惊讶,等一会小师傅才开口问道“两位是……”沈虞拿起早年空智师傅给的手串道“劳烦小师傅将手串给空智师傅,就知道了”小尼姑想了想让两个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回去禀报。      功夫不大,山门就开了,沈虞定睛一看,果然是空智师傅,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空智见了双手合十叹道“快随我来吧”小尼姑们上前搀着沈虞和玉池往里面走去。      等沈虞安顿好了,也不歇息,连夜到空智房中说明原委,将自己怎么嫁给陆家,然后陆家和离,如今陆家出事的事情全都说了,末了道“师傅若是能收留沈虞,沈虞感激不尽,若是师傅不方便,沈虞再寻他处就是”空智听了,微微一笑,“你拿了手串,贫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别说寻他处之类的话了,在此处安心住下吧。就是看在你祖母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你一个姑娘家四处找寻避难的。”      沈虞听了,忙过来给空智跪下施礼,空智扶起来道“你家中暂时不知道消息,别的人也不告诉了,这庵中我叮嘱这帮人嘴都严些,你们呢,就住到后面的小院中,那里僻静,鲜少人会过去的。”      沈虞听了实实在在感谢空智,想的周到,自己也就没了后顾之忧了,谢过师傅才回到房中。玉池早铺好了床铺,见沈虞回来了,问道“师傅可是答应了?”沈虞笑着点点头。玉池也欢喜起来。      沈虞拉这玉池坐好“自此后,我也不是沈家的大小姐了,在庵中住着,有什么活计都要干,不会的就慢慢学,别让人说咱们总吃人家的就行,若是有人说上几句可都要忍着些。”玉池道“奴婢知道,这虽然粗茶淡饭的,想来定然比在王府中自由的多,姑娘不用安慰奴婢,这住着清净,奴婢还想过来安慰姑娘呢。”      沈虞呵呵一笑,半响道“只是又要苦了你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嫁出去”玉池道“嫁了人又如何?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别的不在话下,若是嫁人之后不如意,还不如在姑娘身边自在。”沈虞一笑,又道“等过些日子听听没什么动静了,趁着小师傅们出去去化缘,你跟着打扮一下,和墨棋送个信,到时候别让墨棋和昂哥担心,这样咱们在外面也不单单是什么连系都没有,有些事情还是要知道。不过让这俩人都小心些。”      玉池一一答应着下来,等熄了灯俩人躺在床上,床上硬的厉害,玉池翻了身,不一会又翻个身,沈虞笑道“是不是太硬了?”玉池道“想来姑娘觉得更硬才是”沈虞道“别的不说,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如何,现在我总算能安心睡一觉了。”      功夫不大,沈虞浅浅的呼吸声传来,玉池看着姑娘的影子,叹了口气,明日再想明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往事   八月底的时候,枝头上的荼蘼花开的有些败了,花瓣落了满地,仔细瞧着还能找到几个枝头上还开着成串的嫩粉色小花,偶尔几只野山雀飞过来,啄着花蕊,歪着脑袋四下望去,也不找什么,突的一下马上飞走了。陈诩驻足在树下半响,看着枝头娇俏,身后有声音问道“陈公子还没看够?”      陈诩笑着转过身来,对着来人施礼道“嫂夫人好”身后过来的人今日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就见她下身穿了件湖蓝色衬裙,上身着件束腰的同色小衫,头上梳着垂窕髻,指甲盖大的珍珠钗子别在鬓角上,璎珞垂下来撒在肩上,随风轻轻扬起,陈诩暗想,还真是姐妹,这么看着和沈虞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想到这眸光一暗,这衣衫穿在沈虞身上定然更合适才是。      不错,身后的人正是沈虞的妹妹沈盏,恍恍惚惚中一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沈虞没有任何消息,哪里都没有,这一年时间,陈诩跑遍了很多地方,两三个月就要到阳去转一转,为的就是沈虞哪一天或许会突然回到沈家。可是事与愿违,陈诩每次听见的都是沈家别的消息,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有,就是没有沈虞的。他捏了捏扇尾,沈虞才不会轻易的就没了,她不会。      他记得沈虞还有个妹妹嫁给了谢临舟了,这次过来,看看沈盏这边能不能有些动静,不过在这他即害怕有沈虞的消息,又盼着能打听到点什么事情,哪怕就是一丁点也好。      “今日谢兄还没回来?”陈诩转过身来对着沈盏问道,沈盏微微笑答“我家大人就是办事的命,衙门里面有事了,还顾得家里去”陈诩点了点,就往院外走去,沈盏跟在后面小意的问道“公子在这边可住的习惯?”      陈诩答道“哪里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像我这样四处跑的人,到什么地方,就要适应什么地方,伯母还在屋中?”沈盏笑容一僵,马上答道“可不是,前些日子听闻公子去了外港?”陈诩看了沈盏一看,“就是随便走走,有些舶来品看着还真是新鲜”      沈盏见陈诩眼神扫过自己,忙用手扶着鬓角抿了抿,女子在低头的时候才动人不是,陈诩也不四处看了,问道“我先去伯母那边转转,嫂子慢走”沈盏听了忙道“想来现在伯母还在午睡,不便过去才是”陈诩嘴角微扬,“那就到大街上看看去,想我来了也有几日了,还真没好好看过谢兄治下的太平盛世呢”      沈盏向前走了几步笑道“说来也巧,家中的车马都派出去了,这功夫大毒的太阳,公子还是在家歇着吧,免得中了暑气,回头老爷该埋怨我了”      陈诩闻着她身上一阵阵的香气,揉了揉鼻子,往后退了退正对着沈盏问道“嫂夫人怎么没问过我,沈家事情?”沈盏一愣,笑道“哪里,我们也有书信往来的不是,家里也就那些事情,说不来都不怕人笑话么,哪里好意思总问公子。”      陈诩见沈盏的样子,有意套她的话低声道“嫂夫人真是见外了,和我还分什么外人里人的,嫂夫人的事情,陈某就当自己的事情办才是”沈盏冲陈诩扬眉一笑,心里想着,这才是会说话会做事的大家公子的样子呢,掐起帕子恰到好处的捂住嘴角“那我就仔细听公子念叨念叨”话音刚落,马上吩咐丫头去置办了酒菜,摆在亭中,陈诩也没推辞,跟着到亭中坐下。      功夫不大,酒菜全都上齐全了,沈盏吩咐人退下去,自己亲自给陈诩倒了杯酒,放在他手边,“公子尝尝,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味道清凉,”陈诩端在手中闻了闻,还真是够清凉的,接着端在唇边,停了片刻而后又放了下来,“嫂夫人,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和家中传信?上个月我倒是过去一趟。”      沈盏见陈诩没喝,想要开口再劝,又不好说出口,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还真没有,思量着下个月是父亲生辰,也就等连着贺礼一并送回去”      陈诩道“那真不巧,听说沈家二少爷家倒是添了个儿子”沈盏想了想道“二哥家?早年我在家的时候,沈逸哥哥是个没正型的,现如今也当了父亲了,有那么个二嫂管着,想必收敛不少吧?”陈诩沉思一会道“对,你那二嫂是彭家的姑娘,我记得当年在京中也是有些名气的,不知道和沈二公子过的可还好?”      沈盏一笑“哪里能不好,二哥哥那身子,二嫂说打一通就能打一通,幸亏伯父是个明白事理的,不然早就将二嫂子休回娘家了”陈诩听见这话不动声色道“哪里是说休就能休的,你嫂子那样的人家,和离还差不多去”      沈盏想了想“和离么,说起来,虽然伯父一家现在都在阳,想必京中也都知道沈家的大名,这就多亏了我那个厉害的姐姐”      陈诩低头不说话,听着沈盏往下说,可沈盏刚开了个头,突然想起自己的事情,哪里还能往下说,就胡乱问着外港如何了,陈诩见沈盏不说了,又问道“前阵子听说你姐姐不在阳,难不成还在京中?”      沈盏低头看着手中杯子里粼粼的光线,突然想起那时候沈虞陪着祖母在外面养病,自己去看她,似乎也是这样的时候,太阳要落下去,可也直挺挺的挂在天上,不热,也不冷,沈虞就在路上站着,一直到马车转过弯去了,都不见了,沈虞还是在站着。自己如同宣战一样的话语还在耳边,真是幼稚……      那时候以为自己嫁给了谢临舟凭什么也会讨了他的欢心去,再哄着谢夫人,在谢家马上就能站稳了脚去。可结果呢,谢临舟仿佛没看见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一般,天冷了就加衣,热了拿凉席,见他没了胃口,变着法的做菜,想要什么古书,不管多少钱,都找人淘换来,就连身上的衣衫,沈盏能做的都自己做,不劳动下面的丫头去弄,这些谢临舟看见了么?她不知道,反正多久都没对自己有过一个笑脸去。      谢临舟不会笑,他不爱笑,平日不在衙门,就将自己关到屋中,不是读书,就是摆弄那些古籍,偶尔自己有一次进去,就见他拿着镇纸在发愣,什么都不做的在发愣,沈盏想到这,浑身一阵发冷,他宁可一个人在屋中发霉,都不想出来和自己说说话。      陈诩见沈盏端着酒杯也不喝,眼睛怔怔的看着外面,不知道思绪飘向哪里去了,就唤道“嫂夫人,嫂夫人……”沈盏猛的从回忆中醒来,见陈诩奇怪的看着自己,忙掩饰道“这酒真不错,”说完自己端着杯子一气干了。      陈诩看着沈盏,眉头拧起,“嫂夫人想起什么了?这么入神……”沈盏柔声道“姐姐在家的时候,也爱摆弄花花草草的,那时候她的院中中全是花草,一下过了雨,就让小丫头们来回的挪着盆子,扫院子,每次去,每次都是那样。”      陈诩默不出声,好不容易从别人嘴里知道沈虞的时候,这时候只要竖起耳朵就好,沈盏给自己斟满,垂着眼帘道“祖母倒是很疼惜姐姐,有什么好的,都给姐姐留着,那时候祖母的亲戚过来投靠,若是没有陆家来横插一脚,姐姐早就和傅公子在一起了。”      陈诩听了话里有话,问道“你们祖母的亲戚……是?”沈盏不经意道“说来公子一定认识,如今马学士的那个乘龙快婿,傅渐奕,前几年他的婚事在京中不是也闹得沸沸扬扬的么。他呀差点成了我们沈家的女婿了。”      “是他,怎么,他跟你家还带着亲戚?”沈盏点点头,“是祖母的姐姐家的孙子,为人公子也见过,长相不能说是上上乘,也算是上乘了,那时候傅公子对姐姐有情,姐姐对傅公子也有几分意思,大冬天的还在桥上欣赏锦鲤呢。”      说道这,沈盏突然一笑,陈诩问道“你笑什么?”沈盏道“那年傅公子刚到沈家,有天晚上我去给祖母请安,就在后院碰见傅公子和姐姐了。”      陈诩听了这话,面上不动的问道“哦?还有此事,怎么没听人说过?”沈盏道“哪里还会传出来,若不是陆家求娶了姐姐,我祖母也是乐见姐姐嫁给傅公子的,这俩人也算是两情相悦吧。真是羡煞旁人。”      沈盏说完自顾自的笑了一会,仿佛又想起了姐姐的小女儿情态来,引得外人想着当时两人指不定如何的柔情蜜意呢。陈诩没说话,不过脸色倒是有些发沉,沈盏只当做看不到,又问“京中姐姐走后,可有什么事?”陈诩想了想道“也没什么,那陆家换了人,原来的陆王爷也出了府去了”      沈盏一愣,问道“他到哪里去了?”陈诩笑道“嫂夫人不关心令姐,倒是关心起那个王爷来了”沈盏道“陆言昭这人,说起来性子阴沉,做事随心所欲,若是将姐姐的事情迁怒到沈家头上可就不好了,我担心的可不是他的安危,总不要再找沈家的麻烦才好”      陈诩道“嫂夫人还真是关心沈家”沈盏夹了点菜压了压酒气道“纵然有千般不好,那还是我的母家,谁会盼着自己母家不好么?”陈诩点点头,他也知道沈虞若真活着,不能回母家的缘由的。      陈诩看沈盏有几分醉意,马上道“下午还有些事情,这就不能陪嫂夫人久坐了,嫂夫人也少喝些,这酒后劲倒是很足”沈盏见陈诩站了起来,皱眉问道“老爷还没回来,公子这是要去哪里”陈诩见沈盏说话要失去了分寸,更不敢多留,让丫头照顾好沈盏,自己带着小厮出门去了。      沈盏见人走了,慢腾腾的重新坐下,看着远处开着的荼蘼花,低声道“沈虞,你如今倒是死在什么地方,你看你一走,带累的所有人都不安生,老爷老爷不回来,一个月一个月都见不到人,这个世子爷呢,不远千里的跑过来,就是为了打听你的消息,他当我傻么,我不傻,你们傻,你们每个人都傻。”说完话,小丫头过来道“夫人醉了,奴婢伺候夫人回去歇息吧”      沈盏扬手将人甩开道“谁醉了,你家夫人清醒的很,你过来,我问你,我是谁?”小丫头忙答道“您是夫人啊,是谢家当家的夫人,老爷的娘子”沈盏听了满意的点点头,挣扎着站了起来,丫头忙过去扶着,沈盏指着前方道“我是夫人,是谢临舟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拜过天地的,这儿,还有这儿,都是我的,谁也抢不去!”      她指着院中的各处景物,丫头答应着道“是,都是夫人的,谁都抢不去”沈盏呵呵一笑,“老爷也是我的,老爷也是我的”说着话,声音渐渐小了,两个小丫头好不容易将人搀着进了房中,放到床上。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人喝醉了,总是特别的沉,平日看着身子不重的沈盏也不例外。      小丫头累的满头大汗将人放好,退下鞋子来,看沈盏在枕头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才揉着肩膀道“还真是有些重”另外一个附和的点点头,刚要开口,突然就见沈盏从床上直挺挺的做了起来喊道“谁也别和我抢,沈虞,你以前抢不过我,如今也抢不过我,你不会如愿的,你现在就是死了,更不会如愿了,你们,你们都别想怕上谢临舟的床去。”说完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两个小丫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看着夫人一阵折腾之后又沉睡下去,这才小心翼翼的长出口气,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府中人都知道,老爷不待见夫人,总是一个歇在内院一个歇在书房,不管夫人用什么办法去,老爷也不爱回内院去过夜,日子久了,这些小丫头们难免不升起点心思来。      老爷连个妾侍都没有,若是上了老爷的床,万一有个孩子,那就能得谢家半边的家产了,这样下去,夫人一直无所出的话,那以后自己的孩子不就是谢家的当家人了么,本来老夫人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谁不为了自己儿子好,看着这样的儿媳妇只有糟心的份。日子久了也就纵容这些小丫头们献殷勤去。      这样一来,一些胆子大的就总到前面书房去转悠,可沈盏哪里能容别人打谢临舟的主意,不是今日卖了这个,就是明日撵了那个,半年多的时光下来,宅中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可还是挡不住丫头们的脚步去。这事儿就成了沈盏的心病,平时和谁都不说,全憋在心里,今日酒后,开口就骂了出去,用不了多久,全宅子的人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会面   陈诩在谢临舟的地盘又住了几天,实在没什么线索了,就打马回京中去了。一路上在走的也不快,陈诩神色恹恹的,随从阿拂当然知道自己家爷的念想,如今晃晃悠悠的都找了一年多了,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怎么会不着急,不过也不是能急来的事情,说不定过一阵子,主子没那么大的心气了,也就放手了。      陈诩看了会书,啪的合上问道“还有多远到家?”阿拂忙答道“快了,按咱们的脚程过了申末差不多就能到了,”陈诩心中在车中坐着不说话,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着,虽说快过夏了,山色倒也没什么变化,该碧绿的地方还是碧绿碧绿的,地上暑气还很大,陈诩坐一阵,喊道“停车”,说完自己跳下车,让人牵马过来,飞身上去,夹紧马腹,扬了扬鞭子,往前跑去。      阿拂并其他几个小厮见了,忙打马跟了上去,陈诩顶着艳阳一阵狂奔,眨眼间就出去了十多里路,本来还想再跑一阵子,可马有些累了,低着头吐着沫子,这才停下,阿拂的马没有公子爷的好,约么能有片刻功夫才追上来,等到了地方,只见到马,自己家公子倒没了影子,阿拂吓了一跳,忙四处找寻,就见公子坐在路边的树荫下乘凉。才放下心来。      阿拂过去小心的笑道“爷说跑就跑,倒把奴才吓一大跳,”说完也跳下马来,走到陈诩身边看着天气道“如今正是日中,主子还是歇会再走吧”      陈诩看了看,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衫,叹了口气,上前抓起马缰绳问道“衡阳可有什么消息?”阿拂心想,一天能问八遍,哪里会有新消息,若是有消息,在衡阳守着的肖大哥还不得屁颠屁颠的自己跑来,哪里等着人传。嘴上却答道“主子放心,一有消息,那边准过来信的”陈诩也没说话,仰起头往四处看了看,等转到半山腰一片明晃晃的地儿,目光停住了,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阿拂顺着主子的目光望过去道“那边是京中的婆娑庵,平日夫人和小姐总到此时来上香的,奴才跟着来过,咱们家在这有些供奉,”陈诩看着没说话,阿拂忙道“不如咱们到那讨杯水喝去,顺便主子也歇一歇”陈诩皱眉道“终归是家尼姑庵,不好打扰吧”阿拂笑道“这倒是没事,想来咱们就喝几口水,那庵中的师傅也是到咱们家走动的,若是别人想必不会给开门,主子去了定然没事”      陈诩就是立马回到京中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听了随从的话,道“也罢,就过去看看,听说庵中的解暑汤还是不错,约束着他们,别去给我惹事”阿拂此刻也是又累又饿的,听了主子的话,巴不得到庵中找些吃食,急忙吩咐下去,陈诩带着人往婆娑庵中去了。      先时在山下还不觉得,看着不远,走起路来可也不近,又要爬半天台阶,一行人到了庵门口,具有些吃力了,阿拂上前叫门,功夫不大,从里面出来个小师傅,见这么多人,先是一愣,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阿拂见了道“打扰小师傅了,我们是京中定远侯府上的,只因赶路,天色太热,想到庵中讨碗水喝,不知道小师傅能不能行个方便”      小师傅忙道“施主稍后,待小尼回禀家师之后,再过来答复”阿拂听了忙道“那是自然,”小尼姑关了门,陈诩站在门口往下望去,果然视野开阔,到了上面山风刮过,多多少少有几分凉意,他心里的火气也下去几分,这江一共就那么长,自己沿着两岸找了那么久,就没找到一份正经救过人的,航运的人也吩咐下去了,也没听说找到过,真真是邪门了,就是死了的话,也该有个尸身才是,莫非被鱼吃了,连骨头都不剩?      陈诩想到这,心里一阵黯然,自己那天再快上几分,或许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让她一个弱女子遭难受委屈的,他脑海中浮现出沈虞的小脸,伤心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委屈的时候,醉酒的时候,眉头微微蹙着,难得又几分开心,她真的不在了?每次一想到这,陈诩就觉得胸中有口气憋着,不上不下的堵着难受。      身后大门吱的一声开了,就见庵中师傅走了出来,阿拂忙过去见礼,师傅是去过陈家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陈诩,放心的点头答应下来,一行人这样随着师傅进了庵中。      庵里面树木茂盛,地势又高,倒有几分凉意,小师傅们拿出绿豆汤来,分给众人,陈诩也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师傅见了,想来是不合胃口,就低声吩咐下去,过一会,居然抬了几个寒瓜过来,阿拂见了笑道“哪里好意思”师傅道“这是山下的居士送上来的,一直在井中冰着,公子不嫌弃,将就吃点,如今吃了很是爽口”      阿拂道了谢,洗干净了切好端到陈诩面前,陈诩看着红瓤鲜艳,拿起一块吃了,将剩下的都赏给仆下,这帮人倒是欢喜坏了,不管不顾的大吃起来。陈诩吃完了将瓜皮放下,师傅见了道“不如让小徒带着公子去净手,只在后面不远处。”      刚吃完瓜手上是有些黏黏的,陈诩点头应了,跟着之前开门的小师傅往后面走去,小师傅脸儿红红的引着人往甘泉那边走,陈诩也不着急,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处景色,只见后院不比前边,有些地方种着些花草,陈诩站着看了看,无非是几种常见的花草,不过开的很是茂盛,小师傅见陈诩不走了,一直盯着花草看,就解释道“这些是居士种的,往年没有,今年看着我们也觉得好呢”      陈诩笑道“庵中还真是雅致”小师傅看了看道“公子这边请”陈诩没做停留,一直往后面走去,就听见潺潺流水声了,陈诩是练武之人,耳目自然比别人要机灵一些,此时就听见有人说着话,仿佛是女眷,陈诩见小师傅没停步,自己倒是慢了下来。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沈虞和玉池,俩人是来打水的,回去要煮茶吃,玉池接满了水道“姑娘,这一壶可是够了?”沈虞看了看道“差不多了,反正离的又是不远,先喝着,等没有了咱们再过来就是”。玉池听了,从水边下来,沈虞接过壶就往回走,玉池忙道“姑娘放手,这些奴婢来就行了”沈虞笑道“一壶水咱们还抢来抢去的,你拿着花盆,这壶水我拎着”玉池依言端起花盆就往回走去。      主仆二人刚转了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沈虞!”沈虞吓了一跳,俩人转过身来。陈诩开始的时候倒是想回避过去,可等听见有人说话,越往前走,越清晰的时候,他僵住了,这声音再不会听错了去,小师傅也听见有人说话,忙转身道“公子稍后片刻,”陈诩一抬手将人推到一边,大步跨了过去。      沈虞穿了件简单至极的蓝布衫子,下身是条白裙,头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将头发编成条长长的松散麻花辫,耳朵上带着两只小小的珍珠耳钉,整个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了陈诩面前。这样的沈虞,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美,别人也没见过吧。他将手抓成了拳头,随即又松开,看着沈虞,先是喜不自胜,盼了这么长时间的人,终于出现了,还活着,总比什么都好,可马上就想到自己找了那么久,她居然老老实实的躲在庵中,早前的失落,焦虑,提心吊胆,在看见人的一刻全化成泡沫灭了。      陈诩往前走了几步,玉池吓得不行,沈虞冷不丁见到这么个人,也是吓一大跳,等看着陈诩眼睛几乎冒着火,沈虞忍不住心中直打哆嗦,暗想哪里惹到他了,就见陈诩抓紧拳头,又放开了,奔着自己过来,沈虞忙往后退,玉池见了,乍起胆子上前一步道“你别过来,”说着将自己的花盆举了起来,冲着陈诩,那意思,你在往前走,就砸过去。      陈诩总算是站定了,看着眼前的人,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不带一丝异样,笑道“怎么见到熟人也不打声招呼?”沈虞可不敢得罪他,况且现在是躲藏着,哪里敢见人,就使眼色给已经吓傻了的小师傅,自己侧身道“你认错人了”说完提着壶就往后走,玉池端着花盆也往后退。      陈诩是又气又想笑,一个箭步过去,绕过玉池就站到沈虞面前,沈虞走的急,差点撞到他身上去,她没想到他这么快,一紧张,提着的水壶就松手了,陈诩忙伸手接住道“这东西砸在脚上,你半个月都走不了路”沈虞往后退了退,站定了稳了稳神,这才道“公子,想来……”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脚步声杂乱,回头一看,是庵中师傅过来了,跟着的还有一群不明身份的外人,沈虞回头看着陈诩,陈诩端着水壶低声道“多事”      忙站到沈虞身后,将众人目光阻隔开,喊道“谁让你们过来的,都给我回去”阿拂眼尖,早看见两个打扮不一样的姑娘了,如今再听公子这话,低头再看见公子手中的水壶,忙转过身道“都跟我回去”说完自己先跳着脚往回走去。      师傅本来在前院带着,顺带的看着这群男人,功夫不大就见小徒弟慌慌张张的过来,低头耳语一番,阿拂是什么人,刚见自己主子跟着人过去了,如今就一个小尼姑慌慌张张的回来,定然是主子出了事,忙站了起来,大家一见阿拂起来了,也都不吃了,跟着站了起来,一群人就奔着后院奔来。      师傅见陈公子好好的站着,这才放下些心,又见让人都退回去,总算不会闹事了,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情,跟方丈没法交代,再一看,就猜测个几分,想必是这姑娘过来打水碰上了,就合十施礼道“公子这是……”陈诩看了眼手中的水壶,往玉池的花盆上一放,“无事,就是碰见熟人,师傅不必慌张,我说几句话就走”玉池猛的被水壶一压,哪里还端得住,沈虞见了忙过去帮忙,陈诩话还没说话,只好将水壶又提在手里。      师傅见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尴尬的站着,陈诩道“有劳师傅回避片刻”这师傅看了看沈虞,又看了看玉池,笑道“这两位姑娘是庵中的客人,还望公子体谅”沈虞听了,长出口气,拉了玉池就往后走,陈诩看着师傅面色不悦起来,长臂一伸,拦住沈虞去路,开口对师傅说道“陈某自有分寸,师傅放心”      师傅见陈诩态度坚持,只好道“那贫尼就在那边等着,若是有事支会一声便能听见”这话是说给沈虞听的,等师傅带着小徒弟下去了,陈诩转过来看着玉池道“怎么,还想听”玉池道“你无赖,拦住人家姑娘家不放,不知羞耻”沈虞忙拦住玉池道“你先回去将花种上,我这就回来”玉池还想开口,沈虞冲她瞪了下眼,玉池只好端着花盆往回走去,边走边不放心的回头看着沈虞。      沈虞见人也走开了,转过身对着陈诩站好,道“陈公子,久违了”陈诩道“刚才不是说不认识么?”沈虞答道“刚才是刚才,在山中待久了,难免糊涂,如今算是想了起来,不知道陈公子有何时赐教?”      陈诩也不说话,目光直直的打量着沈虞,这一年多不见,面色倒是比之前红润多了,脸上也不是毫无生气,饶是穿着粗衣布裙,就这么站在清水泉边,都能将周围的景色全比下去,此时在陈诩眼中,旁的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中间站着的人,腰肢柔弱的不盈一握,大约是天气太热,领口是微微开着的,早先只顾着拦人,也没注意,等现在仔细看了,才发现,陈诩忍不住有些微讪,咳嗽两声,转过头去。      沈虞奇怪的看着这人,也不说话,只看着自己,而后怎么脸有些红了,沈虞低头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不对,不知道他想哪里去了,一想到这个,就有些生气,“既然没事,那我回去了”陈诩哪里能放她回去,忙道“你这一年可好?”      沈虞没想到他问这个,斟酌的答道“还好”陈诩点点头,看着沈虞叹气道“你还真是狠心,一走一年多,也不给父母送信,你母亲身子不好,父亲也添了些新病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沈虞心中难过,忍不住落下泪来,陈诩见了,也不说话,就见沈虞垂着头,任泪水落下前襟上,一大滴一大滴的,陈诩摸了摸,自己也没带帕子,就走上前去,将袖子放到沈虞面前,沈虞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他,陈诩道“擦擦脸”      沈虞从自己袖子拽出条帕子来,擦干净了,才开口“自然是想,可有什么办法,哪里还能回去”陈诩道“你可听说陆家的事?”沈虞点点头,“倒不是很详细”陈诩道“如今他和他祖母都搬出去了,位子也给了旁的支上的人了,”沈虞问道“可有什么处罚?”陈诩想了想“抄没财产算不算?”沈虞摇摇头,“只要有人活着,暂时是不敢去见父母了”      陈诩见沈虞脸上泪痕未干,豆大的泪珠挂在睫毛上,也没掉下来,就抓起沈虞的帕子,给她擦去,“你这样躲着什么时候是个头”沈虞忙抢过帕子往后站了站,“过了几年还不会好些,总比现在出去要好”陈诩见沈虞躲着自己,道“你这个笨蛋才想出来的主意”沈虞也不辩解,自己还真没什么好主意去。      陈诩道“罢了,原本见了你,是要问一句,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要跟我打声招呼,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回去了?”沈虞低声道“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到了衡阳再给你去消息也是一样的”      陈诩道“那你也没将我当朋友待,罔顾我帮你那么多忙去”沈虞道“世子爷能在陆家得到的,总会比我只多不少,还想要什么”陈诩被她问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好笑道“你这嘴,早晚吃亏”说完用手指给沈虞擦眼泪。      沈虞侧身避开,“公子自重”陈诩的手半悬在空中,停顿一下,还是放下来,“好,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告辞了,”说完就往后退了一步,沈虞见他要走,道“既然被公子见到,还劳烦公子替沈虞守着消息才是,”陈诩不在意的道“我知道,免得麻烦”沈虞点点头,陈诩笑了笑,俯身在沈虞耳边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你身上到底是怎么来的这股子香气,闻着味道不浓不淡,爷很喜欢”      沈虞原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郑重其事的听着,等来的却是这句话,忙推开人道“你正经些”陈诩看着放在自己身上的细腻柔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沈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暗想着,“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敢走,”谁知道陈诩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马上接了一句“你若是干走,我就抓了这庵中的师傅是问,你自己掂量着办”沈虞咬牙恨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      陈诩听了,收起嬉笑的心思,正色答道“一句玩笑罢了,你不是想知道父母消息,我这边有人去衡阳,下次过来的时候告诉你,可别当我真威胁你”沈虞目光黯淡下来,陈诩想了想道“若是少什么,跟我说,下次一并带来”沈虞摇摇头,拿起水壶,往回走去,等行了几步,才想起来,转过身冲陈诩深施一礼。转过身绕过小径不见了。      陈诩心中说不出的欢喜,他转过身,大步到了庵门口,吩咐下人道“吃过了就赶快启程,咱们回去”阿拂忙着张罗起来,想了想留给师傅几两银子,算是叨扰费用,这才随着公子往家走去。      阿拂见公子出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想问又不敢问,贴着车子策马听着,果然就听见车中公子先是低低的笑声,不一会居然哈哈大笑起来,阿拂忙隔着帘子问道“主子,还好吧”陈诩笑道“爷好的很,你放心,爷好久没这么好过了”话音刚落,就催促着车子快些前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寒瓜就是西瓜 ☆、陈家   沈虞从陈诩走后,看着山门口,神色有些恍惚起来。玉池手中摆弄花盆,说道“姑娘可是想着今日的事情?”沈虞叹道,“怎么就碰见他了呢,难不成咱们还得再找个地方?”玉池踌躇一会“再找又该难了,别的不说,但是这么幽静的地方就极少,况且还要和那里的师傅熟识,奴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哪里好”沈虞慢慢梳着头发,“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玉池安慰道“姑娘看那样子,也是无意中碰见的,或许没姑娘想的那么严重,他一个世子爷,怎么会和姑娘计较呢”      沈虞叹道“他这个人,怎么可能不计较,之前从陆家出来,多多少少都有用到他的地方,就怕他抓着这个把柄不放”玉池笑道“那还能如何,算起来,他们也有不少好处去,说白了,咱们也是人家的棋子,当时走哪里,还不是要看下棋人的手么,如今各不相干的,找咱们做什么”沈虞笑道“你居然看的清楚,我因何出来,还不是担心这里面的乱事会牵连到沈家去,如今看来,早出来,就对了”玉池又道“所以姑娘别担心了,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咱们”沈虞听了心中总算宽慰许多。      这边沈虞惆怅非常,那边陈诩欢喜的不得了,刚回到家,就去找了自己母亲,陈夫人做在屋中教导小女儿,抬头望去,就见陈诩走了进来,“今儿什么日子,咱们公子爷回来了?”边笑着给陈诩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小妹陈瑾也站了起来给哥哥问好,陈诩笑道“母亲,我有话同你说。”      陈夫人看了看门外吩咐道“先下去给诩儿弄点吃的,”陈瑾忙拿着自己的东西退了出去,陈诩这才坐下,开口道“母亲,我想成亲”陈夫人一愣,陈诩看着母亲问道“怎么,母亲不答应”陈夫人将茶杯放下“你说什么呢,你想成亲,天底下就没有比娘更高兴的了,娘哪里能不高兴,就是,就是你变的太快了,一时半刻的,这上哪里去找人去。”      陈诩一笑“人倒是现成的,只要母亲答应了,就行”陈夫人茶也不喝了,忙问“谁家的,什么样,年纪多大了,长相如何?脾气秉性如何?”一大串的问题抛了出来,陈诩说出后反倒不着急了,将腿翘起来放好,“一口气就是这么多,儿子回答哪一个是?”陈夫人往前探身道“还不是着急么,上次的亲都怨你那个该死的爹,不然咱们家也不至于如此,如今人都回去了,你又四处乱逛,几个月都不在家,娘哪里不急,就说你舅舅家的四表哥五表哥家里都几个孩子了,如今你还是一个人呢。”      陈诩一见老太太急了,忙过来安慰道“先前是儿子不懂事,每日出去胡混,如今起了成家的念头,就再也不会出去了,只在京中陪着母亲好好过日子,到时候生十七八个孙儿出来,让你抱都抱不过来,还不行么?”      陈夫人被陈诩的话逗的扑哧一笑“那么多,还不成猪了,也行,你就说吧,谁家的丫头,如今我儿子总算要成亲了,放心,这次娘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就是你想去王爷家的丫头,娘都给你说亲去。”      陈诩见哄好了老娘,就慢慢开口道“那倒不用了,上次娘也见到了,青王府的丫头木呆呆的坐在她娘身边,一点意思都没有,如是娶回来,还不是第二个薛衣?”陈夫人一听,只盯着儿子不动了,开口道“你到底找了个什么人?你别想骗过去,我自己的儿子,养你这么多年了,你一开口准不是什么顺畅的事儿。”      陈诩笑道“儿子这次出去在外面碰见一些人,娘可听说过江南的江家,他们家是皇商出身,老爷子有几分豪气,家中有个嫡出的丫头,儿子看着倒也是个温柔娴淑的,就想回来问问娘,看这个成不成?”      陈夫人面上露出迟疑之色,“虽然是皇商,家底想来是丰厚的,不知道家中的闺女养的如何?”陈诩笑道“听说挺好的,就是之前和人定亲之后私奔过一次,又回来了……”话还没说完,陈夫人抓起陈诩的耳朵喊道“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陈诩忙嚷道“母亲放手放手,疼啊……”陈夫人往下一拽,松开手恨恨的道“想什么呢?让全京中的人要怎么看咱们?你让不让你爹出门了?”      陈诩笑道“他出门无非是喝个茶遛个鸟,要不就去翠红楼转转……”话音刚落,陈夫人手又动了,陈诩忙往后撤,“错了错了,不是去翠红楼啊”陈夫人又坐下道“这阵子又去翠红楼了?”陈诩笑了笑道“子不言父过,娘,你不答应?”陈夫人道“我答应,你等着……”说着就去抽掸瓶中的鸡毛掸子,陈诩笑道“娘,我说着玩呢”陈夫人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陈诩道“好好,不开玩笑,说正经的,娘,还记得当年爹在甘肃打仗的时候吧,当地不是有个守城的段知府的,他家有个女儿,您还记不?”      陈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马上摇头道“不对,我怎么听说她都成亲了,前几年仿佛还都有孩子了,难不成她家有好几个姐妹?”陈诩“就是她,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夫家刚死,本来说要守孝的,夫家没什么人了,就回道段大人身边了,说是要招个上门女婿过去……”话还没说完,陈夫人的鸡毛掸子已经抓在手里了,“你去给人家当女婿,咱们家要绝户了么?”      说完就对着陈诩抽下去,陈诩抓住老娘的胳膊拦道“娘,你看你,说一句就翻脸,那他家若是看上儿子这个人了,也能过来不是”陈夫人那里是儿子的对手,往外挣了挣也动不了,“我虽然没孙子,也不要这样便宜的,说的都好,都不姓陈,你就死了这心吧。”      陈诩将娘推到位子上坐好,将鸡毛掸子抢下来道“说着说着就急了,那,还有一个,娘听完再动手也不迟”陈夫人只当陈诩这是过来消遣自己了,也就不动了,“一口气说完,老娘全等着,看你还能找出什么人来。”      陈诩道“这人娘大约见过,是先前常胜王爷的那个和离的小王妃,阳沈家的丫头,如今十六七岁了,样貌么,一顶一的好,别人不知道,在儿子眼中是比不下去的,性格温婉,跟着沈老太太身边长大,进退有度,娘见了定然喜欢”      陈夫人一听“和着你跟我绕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这个丫头吧?”陈诩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这话,陈夫人用手指头一戳他的脑子道“你一天想的都是什么啊?薛衣再嫁的人家就是陆家,如今陆家的儿媳妇你要娶过来,咱们两家换亲玩呢?让别人怎么想?”      陈诩站起来坐好,端着茶杯慢慢道“我是全跟娘说了,反正儿子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光棍了,若是当娘的都不想着帮儿子找媳妇,那儿子就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陈夫人冷笑道“你别吓唬我,你姨妈家的嫂子的表妹家有个丫头,上次见了就挺好的,过些日子我找人过来,再相看相看,如果都成,这事儿年前就定下来,你给我踏踏实实的在家呆着,哪里也不准去”      陈诩也不着急,看着母亲道“什么表妹的姨妈的家的姑娘再好,我也不要,过阵子还得去岭南一趟,这事儿就先别说了,免得耽误人家姑娘,娘要是没事,儿子先去歇着,过几日还要出门呢。”      陈夫人一听,站起来抓着儿子问道“你中邪了不成?”陈诩见低头见娘身子拦在身前,道“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差几年,前几年娘想着孙子,等儿子过了三十就好了”陈夫人摸不着他说话的意思,问道“三十你就有儿子了?”陈诩一笑“我是说等我三十还没有,娘就习惯了……”说完呵呵一笑又往外走。      陈夫人气的站在屋中不动,看着陈诩的背影,撇撇嘴,又看了看桌上的鸡毛掸子,抓起来往定远侯的书房去了。      定远侯正在廊下逗弄着新到手的鸟儿,见夫人过来了端着鸟笼子,夸奖道“夫人你看,这是新到的,你看着小手儿,你看这小嘴儿,叫声都透着一股子机灵儿……”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陈夫人抓起鸟笼子道“我让你机灵,我让你看小手儿”说着就将鸟笼子惯到地上,上去猛踩几脚,把个鸟儿惊的四处乱窜。      定远侯见了慌忙去抱去夫人道“这是谁又惹你了,到这来发脾气啊,我的鸟啊,夫人脚下有德。”说着又去抢,陈夫人那里管这么,抓起笼子打开小门儿,小鸟见了空隙,突的一下飞走了。定远侯站在原地看着盘旋上去眨眼不见的鸟儿,心疼的说道“刚到手的,还没看够呢,你说你……”      陈夫人拆了鸟笼还不解气,呜呜的哭了起来,定远侯愣住了,夫人不哭可是有些年头了,今儿到底是谁惹到,忙过来安慰,“到底是谁惹夫人生气啊,是不是母亲又出什么古怪主意了?”陈夫人喊道“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儿子,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定远侯问道“诩儿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哪里呢?如今可好?”陈夫人听着一声声的问话,又哭道“能不好呢,回家就来找我,老爷,我是要被你们父子俩送去归西了啊”定远侯忙道“夫人胡说什么呢,诩儿说了什么错话,为夫先给你陪个不是,等会我去教训他去”      陈夫人一听,将脸一抹道“他说他要成亲”定远侯一听哈哈笑道“这还用哭,这是好事儿,如今总算知道成亲了”陈夫人道“老爷也不问问看中的谁家的人,”定远侯见夫人气成这样,猜测的问道“他要娶个尼姑回来?”陈夫人听了,咬着牙道“要是娶个尼姑,我就一头碰死了去”定远侯忙道“那不能那不能,这到底是谁家的人?”      陈夫人一五一十的跟定远侯将陈诩的事情全说了,听罢这话,定远侯沉吟半响,陈夫人道“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定远侯看着夫人一眼道“我去找这个小畜生去”说完脚不沾地的奔着陈诩处去了。      等到了晚上,各处上灯了,下人过来问何时传饭,陈夫人那里还有心思吃,摆摆手让人下去了,单坐在屋中等着人回来,好不容易到了二更了,才听见院中脚步声传来,陈夫人忙过去看着,就见两个小厮扶着定远侯回来了,陈夫人一愣,怎么回事,等走近了,一股子酒味传来,陈夫人看着人往里面走,自己也要抬腿跟上去,突然厉声问道“你们侯爷去哪了啊?这一下午?你们又勾搭着往哪里去了啊?”      小厮们忙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夫人的话,侯爷一直同世子爷在一处,先时候是在府中,等天色将晚了,又去了外面吃酒了,如今才回来。”陈夫人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又问“都说什么了,”小厮答道“奴才站的远,没听见什么”陈夫人又问道“那去外面吃酒,还有谁?”      小厮又道“没外人,就是侯爷和世子爷二人,这个奴才几个都看着呢”陈夫人见问不出什么,只好道“全下去吧”这帮人鱼贯而出,陈夫人就是心中无奈,也只好先回来伺候定远侯歇息了。      到了次日,定远侯睡醒过来,伸伸胳膊,坐起身来,就见陈夫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中间的凳子上看着他,定远侯忙看了看床道“夫人就这么坐了一夜?”陈夫人道“老爷,昨天是谁说去找什么小畜生的,怎么被人抬回来了?”      定远侯拍了拍脑门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当时该让人给你们传过话回来,夫人放心,都说好了”陈夫人狐疑的问道“什么说好了,都说什么了?”定远侯坐在床边,边低头找鞋子边道“过几个月就娶新媳妇过来,到时候诩儿就住在咱们后面的润嵋坞去,那边僻静,到咱们这边也方便……”      陈夫人做到定远侯身边问道“娶什么新媳妇啊,都说的什么啊,老爷,我求求你好好说行不行啊?这是要急死我?”定远侯忙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沈家的丫头,虽然说是和离过的人,可人品不错,况且之前都是陆家的事情,夫人,夫人?来人呐,快来人呐……”      一大清早的,定远侯府忙着给陈夫人请大夫去了,据说是被侯爷给气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分   陈夫人刚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开口道“谁再说一个沈字,就给我从大门滚出去,……”旁边的小女儿见母亲醒了,忙过来问道“娘哪里还难受?”陈夫人这才睁开眼睛,见就小女儿在身边,问道“你爹爹和哥哥呢?”      陈姑娘答道“爹爹在外面呢,哥哥不敢进来……”陈夫人高声嚷道“他不敢,他有什么不敢的啊?”外面的人听见里面有声音了,侯爷直接走了进来,挥挥手让小女儿下去了,自己陪着夫人。      陈夫人见他进来,转身冲着床内,也不理他,定远侯也不生气,顺着床边坐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么,别气坏了身子”陈夫人一耸肩膀,又往里挪了挪,定远侯索性坐了上来。      定远侯没话找话,“这玉佩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他把玩着夫人腰上的玉佩道,陈夫人没好气的说“老物件了,哪里能不眼熟,诩儿多大,它就有多少年了”定远侯拍拍脑门笑道“可不是,这个是他出生当年的东西,夫人就是细心,还带着。”陈夫人也没理他,定远侯就往下说“记得诩儿刚出生那年,我还在戍边,一年总共就回来二次,一次有了他,一次他满月,连儿子出生都没能回来。”      陈夫人听侯爷的口气,又想起那年的事来,可不是,那年侯爷还不是侯爷,苦吧苦力的在军中熬着,自己一个人在家,既要伺候婆婆,又要应付族中的一大家子,还要带孩子,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定远侯一见夫人面上松动,就又道“夫人还记得不,诩儿生的第二年,那年才凶险呢,我跟着袁将军往雁头关跑,结果雁头关守将里出了内贼,将袁将军给扣住了,当时为夫就想啊,别的都不算,这世上我是为了皇帝尽忠了,可最对不住的就是夫人呐,说起来还让夫人见笑,大丈夫在生死关头,居然儿女情长起来。”      陈夫人那里还躺的住,慢慢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定远侯道“我哪里不记得,后来你回来,抱着诩儿不松手,孩子睡的正香,生生被你吓的嚎啕大哭,我进去一看,侯爷也是泪流满面的,当时妾身哪里还能忍住,进去抱着你们爷俩也大哭起来,把好好的一个年,就那么哭过去了。”      定远侯抓着夫人的手来回的摸索着不松开,听了她的话笑道“我就是想那时候真是捡了条命回来,什么都是白来的了,就那么一会儿,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军功,什么银子,全他妈的散了,什么是真的,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傻媳妇,那么个家,才是压着心底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陈夫人听了,抬起手给了侯爷一拳,“可京中你去找去,也就剩下我这么个傻媳妇了,还是侯爷可怜我没人要,娶回来的不是?”定远侯呵呵一笑,抓着陈夫人的手道“那不是吹,夫人当年在京中那也叫一枝花,也就是看我老陈可怜,一大把年纪没个人知冷知热的,夫人心肠好,不看老陈又老又丑的,过来给我生儿育女,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去。”      陈夫人听了笑道“谁说不是,那时候到我们家提亲的人可海了去了,门槛都能被踏平了去”定远侯一直笑,“那怎么不说你家有七八个姐妹呢”陈夫人一听白了一眼侯爷道“那也是我们田家的姑娘名声好,不然怎么有那么多人家去求去”定远侯往下听着,陈夫人又道“你还记得你那个三表叔不了?就是那个住在老家的那个,佝偻着腰,一把白胡子。”      定远侯道“三表叔脾气不好,那腰也不好,辈分大,跟谁说话都像点炮竹似的,我还记得他总来咱们家呢”陈夫人往定远侯身边挪了挪道“来也没事,每次来都跟娘干仗,只要在一处吃饭,就没有不打架的时候,娘说当年公爹去世,他什么都不管,如今家里人嫌弃了,就知道过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不能便宜了他,三表叔当着我就说,当年你出去,谁说送的学堂,族中的人都不敢开口,是三表叔开口让的,说当年举荐你入军,也是三表叔在族中找的族长,开的口,不然陈家那里能出带兵打仗的人,如今在京中有身份了,有地位了,就不认亲戚了……”      陈夫人拍着定远侯问道“你说,我一个媳妇,夹杂在长辈中,怎么办?”定远侯道“自然是夫人最辛苦,不知道如今三表叔还活着不了?”陈夫人道“听老家来人说还活着呢,就是有些糊涂了,不认识人……,这跟婆母倒是一个毛病”      定远侯下床给陈夫人倒了杯水,道“我就是个没有靠山背景的娃,早些年谁知道会成今天这样,夫人家里也没说因为老陈身份低看不起我,你爹爹可是个有远见的,我一登门,就相中了去了,哈哈哈”陈夫人道“我父亲是个读了半辈子书的人,哪里见过你那样求亲的,带着把大刀,走起路来稀里哗啦的直响,能不答应么。”这话说完,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定远侯问道“可还生气?”陈夫人叹道“你说呢?”定远侯道“我这辈子,别的不说,还真佩服岳父这个读书人,有远见,有眼光,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法成个满腹经纶的了,原来指望下辈子呢,可你看诩儿快钻进钱眼里去了,也不是块读书的料,原本指望说门书香门第,给咱们家也长长脸,可谁知道……”      后面的话没说完,夫妻俩人都不说了,一时间屋中安静下来,半响还是陈夫人开口道“之前那个是门第有些高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到了他们眼中,若不是当时中间有些波折,诩儿也不会娶那么个媳妇回来”      定远侯道“可不是,我后来是越来越后悔,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办了这么档子事儿呢,亲没结成,还他妈的结仇了,哪里是娶了个媳妇,我看着都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你说刚来那阵子,半夜三更的在后面弹琴,更逢十五还要烧一阵子香,弄得下人都说咱们后院闹鬼,哪里是闹鬼,分明是咱们娶回来个仙儿来。”      陈夫人也想起来薛衣来的头阵子了,当时还以为是本来性格,如今明白了,那媳妇是感叹自己身世不好,也不知道在家是怎么养的,就这么在陈家作,这么多年了,弄得儿子一出门就是半年,等回来了,就找小老婆,俩人见面就打,仿佛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老爷,所以说,这读书人家的孩子,别轻易言娶了啊”      定远侯看着窗外,开口道“上年和离了,我都跟着松了一大口气,你说咱们对她还不好,知道她喜欢古玩字画,我还花大价钱买呢,弄回来人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跟我买了一窝猪回来一样,弄得我看见她了,十次有八次不想抬头的,谁成了谁长辈了,是不是以后我还得跟她请安才是?”      陈夫人忙道“老爷,我都说过她多少回了,因为这个,你也看见了,说深了就跑回家去,说浅了当没听见,可怜我的儿子,长年的都不回来一次,都是这个妖精害的”定远侯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咱们就找个诩儿说好的,这回你不用担心栓不住他的腿了吧,我听说他后院如今可全空着了,你看看,诩儿还是有点子决心了,再说这个不比薛家,如今沈家都在阳,就是想往娘家跑,她还能跑回阳不成?”      陈夫人道“不是那么回事,你也不想想,咱们和陆家都快成换亲的了,以后都能知道了去,老爷的脸面也不好看,我出门的时候少不得带上她,别人还不得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定远侯道“夫人想的真多,我还有什么脸面,从军中下来,圣上体恤,给个闲散侯爷当当,每日不是买个鸟,就是找人下几盘棋,谁还能说什么去,夫人若是闲别人话多,就不出门,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难不成为了别人几句话就不过了?诩儿好不容易回来了,昨天听那意思,也不想远走了,咱们这么大年纪的,谁家不是儿孙满堂,他嘴上不说,心中也着急不是,这回在家进孝道,我看着比什么都好,况且她也早和离了,咱们也没有一本律法说和离后不能嫁人的”      陈夫人道“也不知道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说起来这嘴都是一套一套的,还不是向着儿子,一听儿子说的话,都摸不着北了,如今儿子就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回来,你都能答应了去”      定远侯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还指望谁,况且诩儿从小,我就不在身边,也没个管教,等我回来了,都长成半大的人了,也是我的主意,忙忙给找个媳妇,你看看过的是什么日子,这几年儿子不好过,我看着都难受,你看别人家的父子,总在一处为官的,老子提携着儿子,恨不得走一步扶一步,都是捆在一块的,如今他大了,我就是想伸手扶一步,他都避的远远的,哪里还用我去扶,你就答应了吧”      陈夫人一听定远侯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诩儿从小就是跟着自己长大,身边没有父亲,什么事情都自己拿主意,说起来面上一团喜气的哄着你,内里面怎么想的,这个当娘的都不敢说全明白了,侯爷也不知道和这个大儿子怎么相处,再加上上回的亲事,近的没近,倒是更远了些,说起来终归是自己当父母的,和儿子远了一些。她抬头看着定远侯的脸。      定远侯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直直的看着窗外,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床沿,陈夫人张了张嘴,想要答应下来,可这话总也说不出口,定远侯突然开口道“别犹豫了,他说不成就去岭南,你还真想让他去岭南不成,那边瘴气重,去的多了,伤身子,暑气太热,万一有个什么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去,老爷也不说点好的,就说那些吓人的,唉,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答应了就是”定远侯笑道“多谢夫人了”陈夫人忙说“你可别谢我,这回若是还不成可怎么办?万一诩儿看走眼了呢?”      定远侯道“不能吧,这小子这么大了看个把人还走眼?我在他这个年纪上说看谁是一员猛将,那就是准,他不会连个女娃娃都看不好吧”      陈夫人道“老爷当然能看准,可这儿女之事,可说不好,万一看着小模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定远侯呵呵一笑“你就担心些没用的,他看过的美人还能少了,这个也不能是尖上尖,想来定然不一样。”      陈夫人道“我可不管,娶回来是要当媳妇的,以后陈家可靠她了,我得亲自去看看去”定远侯一怔,“这……”陈夫人道“你就去跟你的宝贝儿子说去,我要去看看,亲自看看,若是不成,我还不答应,头天看了,明天就给他找人相看别人家闺女去”定远侯一想也对,站起来道“你等着,我跟他说”      陈诩站在院中,小妹妹也没回去,在院中走来走去的,末了问道“哥哥,父亲说什么呢,这么久了,还没说完么?”陈诩道“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回去绣花去。”小妹撇撇嘴道“哥哥,心中定然有事,每次心乱都让我绣花,谁去绣花,瑾儿是担心娘呢。”陈诩听了也不说话了,陈瑾转过身又走了几圈,看着园中花草,趴在上面看花去了。陈诩捏着扇子半响,默默叹了口气。      这事儿,母亲还真不见得会答应,若不答应呢,怎么办,反正不管怎么办,人找到了,就不能让再走了,若母亲不答应,自己就带着人四处走走,隔十年八年的回来一次不就行了,用不了十年八年,娘一定先答应了,就是沈虞,这个丫头,一想到沈虞,他又蔫了,昨天做梦还梦见沈虞对着后院的满池子锦鲤逗趣呢,一边扬手喂鱼食,一边冲自己笑。      陈诩正胡乱想着,定远侯出来了,“爹如何?”陈诩问道,定远侯看着儿子迫切的眼神,想了想道“你娘想见见那姑娘……”陈诩听了,牵了下嘴角,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来。      “不方便?”定远侯问道,陈诩摇摇头道“娘还真仔细,是有些难,”说着用扇子来回推着鼻梁,在院中走了半圈又转过来道“爹,你去答应了娘吧,既然想见,这事儿我来安排”定远侯听见儿子答应了,知道夫人那边也好交差了,就往回走,想了想又转回来道“你可别通风报信的,你娘要是知道了,有你好看,况且这还是真得好好看看才行,”      陈诩笑道“儿子心中有数,爹爹放心”陈瑾看着爹爹出来,正好听见哥哥说有数,忙笑道“什么有数?爹?娘没事了?”陈诩看着小妹笑道“这回还得求你帮忙才是”陈珈道“什么事?”陈诩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去看看你的嫂子。”陈瑾惊讶的看着哥哥,就见哥哥眼角微弯,陈瑾知道,说不定肚子里又在算计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分   沈虞这阵子没有闲着,和庵中的师傅们去后山摘山里红去了,她和玉池在庵中住着,总是要帮着干些活计的,况且采回来的果子也是师傅们熬制了做成药丸子,分给附近山里的村人们,这里的人若是有个小病小灾的都不去药铺子,到庵中让师傅们看看,能吃点药丸子好了就行。      这红果子别看长得小,药用大的很,沈虞总以为只能做糖葫芦,谁知道治的病可多了,就连女子每个月的月事疼都管用,玉池将摘回来的果子拿到场中央去晾晒,回头见沈虞面上通红,忙过去道“姑娘歇歇”沈虞松开手站在一边,动了动腿。      已经比刚到庵中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没有力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干点什么,费半天劲。玉池用手帕子擦着沈虞的手,见姑娘的手心一层薄薄的茧子,心中泛起酸意来,自己家的姑娘是真吃了不少苦了。      沈虞知道她的意思,拉着玉池道“你别再摸了,长了茧子也没什么,如今拿什么东西都不怕扎手,”玉池叹道“是不怕扎手了,都能将绸缎摸起丝来”沈虞放下袖子道“那东西现在咱们都穿不上,摸了又能怎么样?”      玉池笑了笑道“姑娘到那边树荫下歇会,奴婢去倒杯水去”沈虞依言坐到树下乘凉,玉池忙回去端茶水了,沈虞拿帕子擦了擦脸,又站了起来,虽然已经到了秋日,可太阳还是热的吓人,明晃晃的射下来,烤得地面都是烫的,沈虞拿起木锨,来回的翻动着地上的红果,过了一会见玉池还不回来,只好转身重新坐到树下等着。      刚坐好,就见前面的小径上走出个人来,穿了件紫色镶边的淡白纱裙,上面的蝴蝶绣若隐若现,一跑动起来,带着点点彩色的光芒,头上倒是梳着个双髻鬏鬏,两边是垂到肩膀的嫩黄的流苏,眉心还点着一颗胭脂红痣,沈虞暗暗叹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小小年纪生的如此标致。      正想着就见小姑娘走了过来,离沈虞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了问道“你是这里出家的师傅么?”沈虞笑道“我不是”小姑娘一见沈虞冲自己笑了,又往前走了几步道“那你是谁呀”声音糯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娇柔,再加上这幅可爱的面容,让人不喜欢都不行了。      沈虞道“我是这里的常客,你呢,怎么没有下人跟着?”小姑娘摇摇头“我不喜欢,他们都在那边呢,你这是干什么的?”她好奇的指着沈虞手中的木锨,沈虞道“翻东西的,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将果子翻过来,翻过去,好晒的干些”小姑娘见了道“我也要试试看”沈虞忙拦到“你可拿不好,仔细扎了手”见小姑娘一听收回手去。沈虞才松了口气。      单看这身衣衫,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生的一派天真烂漫,娇娇滴滴的,到庵中的,哪里有京中的闲人,沈虞不好再跟着多说话,就放下木锨道“姑娘还是回去吧,我这也要回去了”小姑娘忙问“你去哪?”沈虞抬头看看,玉池还没回来,“累了半日,我要回去喝水的”小姑娘道“那我也去”沈虞无奈的笑了笑“一会下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你回去吧”说完起身往回走去。      陈瑾见了忙跟了过去道“那你把我送回去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了,这的房子太多了”沈虞看着她,又四处找了找小师傅,本不想答应,可又一想,还是道“那好吧,随我来。”陈瑾跟在沈虞身后往大殿方向走去。      沈虞猜测一般来上香的夫人们都是会在庵中的厢房歇息,都在大殿附近,等到了地方,自然有小师傅们领着,自己给指条路就行了,免得这小姑娘乱跑真丢了,一路上陈瑾也不闲着,开口道“你吃饭了么?”沈虞道“自然吃过午饭了,庵中都是过午不食的,”陈瑾走几步就跑开了,到一处花草丛前站定了问道“这是什么花?怎么没见过,”又低头闻了闻,“真不好闻”揪着小鼻子站到一边了。      沈虞耐心解释道“这个是除虫草,如今到了晚上各处都有小虫子师傅们就在窗前种一点,虫子闻了这草的味道,就不往屋子里面钻了,”陈瑾点点头,又问道“那我怎么没看见别人家种?”沈虞也侧着头道“这个大约上不得台面吧,花开的味道不好,也小小的,一般人家哪里会种这些”陈瑾也不多问了又往回走去,没走几步,流苏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头上的髻子没有了头饰的固定全松散下来,“啊呀”陈瑾忙捂住头发不敢动了。      沈虞上前握住她的头发道“可有木梳?”陈瑾看着近在身边的沈虞摇了摇头,这么一摇晃,头发松散的更多了,“都散开了,娘见了又要骂了……”陈瑾撇了撇嘴就要哭,沈虞忙哄道“别哭别哭,等我帮你梳上啊”可沈虞哪里能带着木梳,左右看了看道“我也没带梳子,这样吧,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你跟我回去,我帮你梳上可好?”陈瑾忙点了点头,沈虞往回走,陈瑾拉住沈虞的衣袖,沈虞低头看着袖子上的手指。想了想握在手中。      等到了沈虞的小院,玉池没在,想来两人走错开了,沈虞在台子上拿起木梳道“姑娘,这是我总用的,别嫌弃才好”陈瑾此时睁大了眼睛打量屋中的摆设,这屋子素净极了,什么都没有,一共两张床榻,都是铺着青灰色的单子,只是上面摆着的枕头上绣着几朵半开的水仙,不过屋中味道很是好闻,不同于大殿上的檀香,跟身后的沈虞身上一样的问道,淡淡的,陈瑾忍不住往后靠了靠,闻的更清晰一些。      沈虞以前从没给自己梳过头,都是玉池墨棋伺候的,后来到了庵中,慢慢的倒是能梳几个简单的样子,不过也梳不太好,所以自己总是一条辫子垂在身边,很方便,这会给陈瑾梳头,还真费了点力气,不过陈瑾的头发顺直极了,也没费什么事情,就是将原来的双髻都散开,聚到头顶上,梳了个元宝头,将流苏缠在元宝后面,垂下来也很好看。沈虞梳完自己是比较满意。拿着镜子给陈瑾照了照,小姑娘好像没梳过这样的头发,左看半天右看半天,末了笑道“还好”      沈虞转身端了两杯茶水过来,自己吃一杯,另外一杯放到陈瑾身边“姑娘若是渴了,不妨尝尝,这是我自己配的,”陈瑾看着泛着红色的茶水,迟疑的端了起来,放到口中尝了尝道“有些酸酸的,是什么?”沈虞道“就是刚才你看见的地上的红果啊”陈瑾听了,将杯子放了下来,“怎么了?”沈虞问道,陈瑾小声分辨道“在地上的都不干净了的。”      沈虞一笑“都是干干净净的,洗了又洗,才煮水的,哪里是从地上捡起来就喝了”陈瑾听了,这才放下心来,沈虞还要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小姐,姑娘……”没等沈虞开口,陈瑾在院中答道“我在这”沈虞忙去看了门,就见外面庵中的大小师傅们都在,想来是找这个小姑娘了。      果然,师傅见小姑娘出来了道“可让贫尼好找,姑娘,夫人唤您呢”沈虞冲师傅施礼后退,打算着就此和小姑娘告别了,就听见后面有人开口道“就知道四处跑,又到哪里去了?”话音刚落,走出位夫人来,沈虞忙侧过身去,就听陈瑾道“娘,人家头发散了,这个姐姐帮着梳的,好看么?”      来的人正是陈夫人,她这回是专门来看沈虞的,哪里能错过,忙过来看着自己女儿,“还不多谢这位姑娘”陈瑾趁机道“姐姐还请我喝茶了呢,酸酸的,味道很好,娘要不要尝一尝?”庵中师傅一听,道“我们这姑娘泡的茶,味道很是不错,”陈夫人听了道“那我更要尝尝了,只是怕打扰了姑娘”      人都站在门口了哪里还怕打扰,沈虞偷着看了眼师傅,平日都不会让香客过来的,今天是怎么了,还跟人家推荐起自己的茶水来,沈虞无法,只好回去将茶重新端出几盏来,放好道“村野粗茶,夫人还望别嫌弃才是。”陈夫人听了端起来看了看,扬手喝了,这才道“果然味道有些不同,”陈瑾道“是吧,我就说么,咱们家没喝过这样的茶水”陈夫人笑道“讨教姑娘这里面都放了什么物件了?”      沈虞侧身答道“也没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是后山有的,红果子,枸杞,还有野菊花,再加了点麦冬就行了”陈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又帮小女梳了头,还款待了我们,倒是要多谢姑娘了”沈虞笑道“夫人不必客气,这点子茶水不值当什么的”陈夫人一直想看看,沈虞正脸,如今沈虞侧着身子,总是没看仔细,陈夫人想了想突然道“咦,我看姑娘怎么像个熟人呢?姑娘你认识不认识城西姓米的人家?”      沈虞听了,疑惑的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夫人的装扮,通身上下的衣衫看着颜色深沉,仔细一看,上面绣着的图文都是带着点点金星的,沈虞猜测难不成是用金线绣成?此人长的倒是有几分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看着陈夫人怔在那里。      陈夫人也借机将沈虞从上到下打量个遍,这姑娘还真是长得玲珑剔透,小脸上两道眉毛不浓不淡,肌肤白皙,带着淡淡的粉色。刚才几句话说的倒是中规中矩,也是个贤淑的样子,就是这模样,唉,难怪自己家的儿子会看在眼中拔不出来了,活脱脱生的这么好,谁看了不喜欢了去,陈夫人心中有几分不快,娶妻娶贤,哪里能找这么个漂亮的人,虽然是粗衣布裙的,却难掩从内透出来的气韵,又看那眼睛黑黑的,不用说话,微微抬起眼帘,里面就都是话了。陈夫人叹了口气。      沈虞这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忙地下头来“不认识的。”陈夫人意兴阑珊的道“那可是我看错了,”说完这话,院中倒没了声音,陈瑾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沈虞,笑道“母亲,你看着姐姐是不是长得很好?”陈夫人笑道“小女不懂事,让姑娘笑话了,走吧,咱们也出来半天了,还是要赶着回去才是”说完跟沈虞告了辞,母女俩出了婆娑庵往家中赶去。      陈瑾坐在车中看着母亲问道“娘,这个比之前的嫂嫂可好看多了,还会给我梳头发呢,娘怎么不高兴?”陈夫人看着小女儿扬起的小脸,叹了口气,“就是生的太好看了点”陈瑾笑道“那还不好,哥哥生的好看,要是不找个比他还好看的人,他哪里会喜欢”陈夫人拍了她手臂一下“小丫头什么都敢说,胡说什么呢,仔细别人听了笑话你,”陈瑾也不生气,揉着从庵中拿出来的红果道“娘这话还是回去跟哥哥和爹说吧”陈夫人听了一想到儿子的决绝,又叹了口气。      刚回到家中,衣衫还没换,定远侯就听说夫人回来了,带着儿子直奔主屋去了,见了夫人问道“如何?”陈夫人白了这父子俩一眼道“还能如何?”定远侯有些奇怪,问道“想来是长得不好,夫人没看中?”      陈夫人端起茶了喝了一口,将盖子一颠,冲着陈诩道“长成那样,难怪你被迷了心窍去”陈诩听了这话,“想来这是母亲的夸奖之词,我就说过,定然不会错的”陈夫人道“什么不会错,”定远侯没弄明白,一个劲的问道“你们说的倒是美还是丑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陈夫人道“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啊?又不是你要娶媳妇?还想问啊?”      定远侯一见夫人口气不好,忙道“那什么,书房还有客人,我先回去了啊”说完就往外走,陈夫人见儿子还站在身边,也没动,就将茶盏顿到桌子上“只怕长成那样,咱们家养不住……”陈诩听了这话,知道母亲八成同意了,就亲自给母亲重新倒了一杯“哪里养不住了,娘,别看她像是明白的样子,其实做事傻乎乎的,她到了咱们家,一定算计不过娘的,再说了,就是做错了事情,儿子也不会答应的”   陈夫人看了眼陈诩的脸道“如今说的好,到时候早将娘忘到脑后去了,也罢了,你想娶就娶吧,早些定下来早好,倒是听说他们家和任家有些交情,我就去求了任家过去说亲吧,日子越快越好。”      陈诩听了暗暗叫苦,忙道“那个不急,娘,十一月是个劫月,不好的,还是往后看看,等赶着好日子的”陈夫人道“如今你倒是不着急了啊?也不知道是谁回来就嚷嚷着要娶媳妇,你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陈诩哪里敢说沈虞还不知道自己要成亲呢,笑道“怎么也得准备准备才是,咱们家在这么,京中人都看着,太仓促了不好。”      陈夫人道“能仓促到哪里去,人都是现成的,少了什么人,你的几个姨妈家都有,若你现在过去,支会一声说你要成亲,保管你几个姨妈都杀过来,你就等着入洞房就行了。”      陈诩自然知道自己姨妈们的厉害,就是因为知道,才更要好好筹划才是,陈诩道“如今也不单单是咱们家的事儿,京中的事娘还不知道么,总是要稳妥些,这样吧,等儿子看好了日子,提前跟娘说吧”陈夫人也不知道陈诩到底实在绕什么,总之是点了头了,这边就开始着手准备婚事。      陈诩从母亲房中出来,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想着主意,怎么去跟沈虞说呢,正思量着,就见陈瑾蹦了出来,“哥,你看”说完在陈诩面前转了个圈,陈诩没看出所以然来,陈瑾就指着自己的头发道“这是她给我梳的”陈诩定睛一看,上前揪了揪道“手艺居然见长了,人见到了?”      陈瑾道“恩,哥,她屋中味道很好闻,也不是沉香也不是熏香的,真奇怪”陈诩听了,闷头一笑,这丫头身上的香味儿,陈诩想到什么,眸光一暗,那股子味道一般人闻了都会被吸引吧。陈瑾还要说下去就见阿拂从院外走了进来,见了公子,施礼回道“公子让奴才查的事情都清楚了,”陈诩道“随我来”。说罢转了身,主仆二人往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游说   悯枝端着玉池送上来的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玉池将东西放好后道“姑娘念叨了半个月了,总算见你过来了。”悯枝身形消瘦,过了几年了,还是老样子,只是个子高了很多,可还是跟纸片似的,玉池羡慕不已。      悯枝听玉池开口,解释道“原本是要早过来探望姑娘的,却赶上公子换了个师傅,就耽误了。”沈虞坐下来问道“怎么换老师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悯枝道“前些日子,原来的师傅家中出了事,说是小儿子在家里摊上官司了,这边老师忙着回去,公子的功课就耽误下来,开始的时候把奴婢急的不行,也不认识什么人,也不知道找谁去,又怕误了公子的大事,吃不好睡不好的,后来赶的巧了,京中说有个有来头的大儒偶尔见了公子的文章,很喜欢,让人过来问了话,公子很是高兴,也就随着大儒去读书了,奴婢这才有空过来的。”      沈虞听了总算放下心来,又笑问道“昂哥这几日可好?”悯枝道“都好,就是前几日上了些火,为了学业的事情东奔西跑的,有几天没睡好”沈虞点点头,想起来什么,忙拿出个小纸包来,放到悯枝手中,“这是庵中师傅们配的要,到了秋日都爱上火,给昂哥服下,或许好的快些”悯枝忙接过来道“有劳姑娘了”。      沈虞一笑“哪里的话”悯枝将自己带的包裹打开,“这个是墨棋姑娘给姑娘做的鞋子,这个是奴婢做的被罩,本想着过几日送来,谁知道今年天冷的早,担心姑娘这里日子太冷,忙赶着过来了”玉池接了过来放好,沈虞道“我这里还有玉池,你们也别太担心了,上次说墨棋身上起的风疹好了么?”      悯枝道“都好了,吃的是济仁堂的药”说到这,悯枝眼神闪烁了下,有些话想说,又不好开口,左思右想的还是等墨棋自己说吧,毕竟这么多年的主仆关系了。比自己开口好些。一壶茶几个人分喝完了后,悯枝也不多停留,就告辞回去了,沈虞又叮嘱几句,悯枝一一点头应着,趁着往外走的时候,悯枝抓住沈虞的手低声问道“姑娘,前阵子公子问起来的时候,奴婢答应说一切都好,为的是怕公子担心,可奴婢觉得姑娘在这里不好,不说别的,这手,都糙成什么样了,哪里还是奴婢刚见时候的小姐样子。”      沈虞任由悯枝握着也不说话,悯枝侧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了下道“奴婢知道姑娘也不容易,若不是为了躲着陆家,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悯枝没什么见识,可总想跟姑娘说句话,”沈虞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悯枝低声道“姑娘,若是有什么机会也要早给自己做打算才是,总不能在这深山庵中栖身一辈子吧?”      沈虞看着远处叹了口气,收回目光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些,但总是人也好,事情也好,过去这么久了,多多少少心里面还带着当初那份记恨,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跟做梦似的,如今也是在做梦,或许想明白了,也就醒了”      悯枝道“什么醒不醒的,姑娘就是自欺欺人了些,这么躲着,什么时候是个头,今天奴婢索性就把话说出来,当初奴婢跟着公子过的时候,也是觉得身后时候是个盼头,有一天没一天,总想着等公子长大了,奴婢没辜负夫人的托付就行,可后来一想,日子都是人过的,总是有口气在,就好好的活一天,怎么舒心了,就要怎么过。姑娘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担心对老爷不利,可姑娘得想想自己才是,如今陆家总不会追着姑娘要砍要杀的吧?那姑娘就该从这儿出去,大好年华白白的给他们使了。”      沈虞看着悯枝,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什么事情,总是想开了,样子也不是当年那个清清冷冷的人了,倒是从拘谨中蜕变出几分洒脱来,沈虞心中安定,这样的悯枝护着余慕昂,自己又怎么会不放心呢。就听耳边悯枝又道“常年的在庵中住着,听佛法都是好事,可总这么待下去,心都定下来了,悯枝可不想以后逢年过节的都到庵中来探望姑娘。”      沈虞一笑“你不爱来,就别过来了,让昂哥过来就好”悯枝跺脚道“姑娘明白奴婢什么意思,偏歪着说话。”沈虞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我知道你的话都是为我好,等我再想想的,若是真想明白了,就出去同你们在一处过活吧。”      悯枝听见沈虞松了口风,心中安慰,转身又走,出去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回来道“姑娘,前些时候墨棋姑娘病了,济仁堂的大夫过来给墨棋看病,奴婢看着,那大夫倒是有几分意思,……”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沈虞已经明白,不过她也吃了一惊,仔细一想也对,年纪都大了,有这份心思也不奇怪,悯枝道“姑娘,那我先回去了”沈虞点点头。      看着悯枝的身影出了庵堂,大门徐徐关上,沈虞才转身回来,转眼就见还在院中做活的玉池,心中突然升起不忍之情,这个丫头也大了,跟着自己没过一天好日子,不是在陆家挨欺负,就是在庵中做苦力,沈虞掰着自己的指头,墨棋那边好办,若是她同意,随时都能嫁人,可玉池呢,从来都不认识什么别的男人,哪里给她找婆家去,总不能真跟自己一辈子吧。      玉池擦了擦汗,走过来问道“姑娘怎么不高兴的样子?悯枝说什么了?”沈虞道“没事,就是想着又要好久不见,心中有些不舒服罢了。”说着话去接玉池手中的木锨,玉池忙放下帕子道“姑娘歇会,在太阳下站半天了,再翻两回就行了,奴婢一个人都能做好”说完又去干活了,沈虞看着太阳下玉池的身影,后背上隐隐有汗渍透出来,这丫头不应该跟着自己在庵中住一辈子。      天色渐短,黑夜渐长,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一天恍恍惚惚的就过去了,转眼间冬日越来越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外面天气太冷,虽然屋中也不暖和。沈虞叠着刚晾好的衣衫,门帘就被掀了起来,玉池抱着汤夫人跑了进来,“姑娘快捂捂手,新灌好的”沈虞接过来放到怀中,发麻的手指碰到汤夫人上面,微微有些疼痛传来。      玉池接着做沈虞剩下的活计,道“刚才看见圆性小师傅了,说是外面有香客,叮嘱咱们别出去,”沈虞点点头,“越是到了年尾,人就越多,外面怎么热闹都是外面的事情,咱们在小院躲着,也挺清净的”玉池道“清净是清净了,又得忙的忘了给咱们送饭,”沈虞道“那有什么的,去厨房自己弄些就行了,反正都是坐好的素菜。”“这倒也是。”玉池点着头。      “什么倒也是?”蓦然间,一个男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掀起门帘走进个人来,把沈虞和玉池吓了大跳,俩人盯着门口看清楚了,走进来的是定远侯世子爷,只见陈诩穿了件鸦青色云雁细锦大氅,从门口走了过来,他抬头就看见沈虞站在屋中,想来是没打算出门去的,头发也没全梳上去,随便扎了个歪髻,带着一串珍珠夹,身上穿了见半旧的棉衣,却也不显得人臃肿不堪,手里面也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大眼睛看着自己。      陈诩一笑道“你们倒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我就那么吓人么?”沈虞听了这话道“什么风倒把公子给吹过来了?”陈诩也不见外,坐在凳子上,看着沈虞道“怎么不给客人上茶?”玉池看了眼沈虞,端起茶壶看了看道“没热水了”陈诩道“你去打点回来”玉池想顶他几句,没开口就听沈虞道“我们这在厨房可排不上号,公子若是想喝茶,前面大殿全是”      陈诩高声道“阿拂!”就见门帘一掀又进来个人,是个小厮打扮,几步走到陈诩面前道“世子爷”陈诩指着茶壶道“去打壶热水来”阿拂端起茶壶就往外走,沈虞忙道“站住”阿拂果然听话,站在原地了,沈虞气道“玉池你去吧”玉池无法,只好接过茶壶往厨房去了,阿拂也跟着走了出去。      若是让庵中的人知道自己这有男子去打水,那成了什么事了,相比之下还是让玉池跑一趟,沈虞看了看,做到远些的椅子上问道“你来干什么?”陈诩开口道“我来……”说完想到自己的事情,忙收起油腔滑调,正经的开口道“自然有事”      他见沈虞没有反应,只好自己往下说“我找到你妹妹沈珮了”沈虞一愣,没想到是这个消息,几步走过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陈诩看着沈虞道“没多久,你这个妹妹也真厉害,先是被人拐带到异乡去了,后来那人又将你妹妹卖给了贩布的客商,客商家中有妻有子的,就带着你妹妹四处贩布,谁想半途生了场大病,口袋中没有银子,就又将你妹妹卖给了个戏班子,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已经登台卖艺了”      沈虞听了错愕半响,末了叹了口气,“这颠簸流离的,不对,戏班子从来都是男子,哪里有女的,你骗我。”陈诩道“我哪里骗你,怎么就没有女子了,你不知道,江南一带有那种戏,台上的男子角色也是女子演的,有机会带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虞说不出话来,颓然的坐到桌子前问道“那后来呢?”陈诩道“后来……”话没往下说,改问道“你这屋子怎么这么冷啊?我才看了看,怎么连个炭火盆都没有?”沈虞道“自来如此”说着将自己的汤夫人放到陈诩手边道“你先报着它?”陈诩摸了摸才知道是沈虞取暖的东西,叹了口气接着道“后来我让人给送回阳去了,至于你家如何,我也没打听,想来总比在戏班子强吧。”      沈虞摸索着汤夫人,心中想着就是回到家中估计也不会太好过吧,沈家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够丢人的了,家中从父亲就容不下她了,弄不好没准和自己一样,往哪个寺庙一送,就不用回去了。陈诩见沈虞不说话,这屋子着实有些凉气,只好将自己的衣衫解下来给沈虞披上,沈虞忙推脱道“不必了,我早习惯了。”      陈诩不由分说将沈虞包裹上道“什么习惯了,脸色都是青的,当我看不见?”沈虞见他抓着自己的肩膀的大手,不自然的往外挣了挣,陈诩也就松了手,看着沈虞道“对了,听没听你弟弟说如今的师傅对他如何?”沈虞蹙眉问道“你还认识他的老师?”      陈诩笑道“我哪里能不认识,这老头脾气大的很,没几个人能说的上话去,我倒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呢,不过也难怪你弟弟自己也不错,文章和字都对老头子的胃口才是。”      沈虞这才明白原来余慕昂能找到一个好老师,都是陈诩的功劳,说起来也是,若真是大儒,哪里会看到这么个小书生的文章,每日等着他看的文章多了去了,偏偏好运都到了余慕昂手中不成,想来是有人举荐了,沈虞这才正色道“多谢你了”陈诩见沈虞答谢自己,微微一笑,“那是,做这些可花了我不少力气呢”      沈虞心中猜测他必然有所想,就顺着杆问道“那这么贵重,一个谢字没完,我这可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谢公子,反正你也不缺什么”沈虞知道他还有别的事情,至于是什么,沈虞猜测八成是自己母亲手中的商路了,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打动陈诩的,就见沈虞说完这话,陈诩的眼睛盯着她不动了,沈虞有些发毛,侧过头去。      陈诩见沈虞神情羞涩,倒是添了几分柔媚之意,越发心痒,讪讪开口道“那你嫁给我吧”沈虞一愣,转过来看着他,见他一脸严肃神色不像是开玩笑,陈诩见沈虞听见了,索性直接说道“你也听见了,这事我想了一阵子,对你我其实都有好处,你若是嫁给我,也就不用躲在这了,想出去就很容易,还能回阳去见见父母,”沈虞正色道“你也知道,经过那件事之后,我母亲手上没有几处铺子了,你就是娶了我,也没什么可落下的。”陈诩冷笑道“银子从来都没有赚完的时候,你怎么就总觉得别人是为了你家那些铺子去的?”      沈虞奇怪的问道“我知道,你家生意不少,可这样一说娶我就更没有什么用了不是,咱们说开了话,依照你的性子,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从来不伸手的,这事一点好处没有,你犯不上同陆家过不去才是。”      陈诩站起来道“你这脑子是在庵中真待傻了,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娶了你,我爹从来不管内宅的事,读书识礼的人他就喜欢,况且身份在那,他不会难为你去,我娘是个直性子,也没有那么多曲曲弯弯的东西,我还有个小妹子,过几年就出阁了,这多好的人家门第,满京中你打着灯笼都难找去,还想怎么样啊?”      沈虞越听越乱,突然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来喊道“那个是定远侯夫人?那,那小姑娘是你妹子?”陈诩打开扇子呼呼的扇了几下又合上道“人你也见到了,怎么样?”沈虞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就这么被人相看了还不知道……      陈诩走到沈虞身边低身道“你还犹豫什么呢?”沈虞被他突然说话的声音吓一跳,往旁边侧了侧道“可,可这事儿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了,若是你这样的门第,哪里还要找我,想要的姑娘一抓一把,为什么偏偏是我?”      陈诩被问住了,他脑子转了转又坐了下来,沈虞见他就在身边,忍不住又往旁边动了动,陈诩一把将人搂在怀中低声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可你这样问,我不回答就显得我没有诚意,其实,其实我不能生育……”后面的话细若蚊啼,可在沈虞耳边响起,不亚于炸雷一般。      陈诩既然说出口了,心一横往下道“你也不想想,我成亲这么多年,怎么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可这种事情怎么好宣扬出去……”沈虞哑声道“所以你们想找个人,既不能将这事说出去,还要圆你家的面子?”陈诩闻着沈虞的味道说“算是吧……”沈虞抱着汤夫人的手有些颤抖,陈诩先是帮自己脱离陆家,夺嫁妆,难不成都是为了这个事?      “你别怕,我不是挟功劳威胁你,只是知道你这人人品还过得去,我家也不会亏待你的,与你也大有好处,这事儿咱们双赢,你说呢?”   陈诩问道,沈虞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幽幽问道“你怎么就肯定我会同意?”陈诩道“那我给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不感动?那话本子里面讲狐狸还知道报恩呢,你还不如狐狸了?”      沈虞道“你这是威胁我么?”陈诩也不松手,道“哪里是威胁,你放心,我们家虽然是武将出身,倒是也没有对女人动手的习惯,我若娶了你,自然不会再娶别人,有你一个在就够了”沈虞侧着脸问道“你想拿我当挡箭牌?”陈诩道“什么挡箭牌,就是要家中和睦,夫妻恩爱,你就是最佳人选了”      沈虞低声道“你放开我”陈诩想了想松开了手,道“要不你先想想,明日我再过来。”说完话就走了出去,阿拂见公子穿的单薄忙去掀车帘来,到了车里,陈诩先暖了暖手,过了一会问道“阿拂,爷说的可好?”阿拂低声答道“爷,小的可什么都没听见。”陈诩也不生气,可心中没底,过一会又问道“你说能不能成?”      阿拂犹豫片刻答道“这个,爷,奴婢也不知道这沈姑娘是怎么想的,奴才不敢说”陈诩叹了口气道,“先回去,明日再说吧”阿拂忙将马车驾起往京中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波折   冬日的天亮的晚,阿拂早早的起来了,媳妇也被折腾的醒过来,转头看看天色,不满的嘟囔道“才什么时辰,就往起爬,爷这会还睡着呢”阿拂悉悉索索的提着裤子“你懂什么,今儿是公子爷的大日子,就是过年忘了起来,今儿也不会不起来的,”媳妇探出半个膀子问道“难不成有什么大买卖?”阿拂穿好衣衫又去梳头发,边梳边道“妇人家家的,打听这么多干什么,老实的睡你的觉吧,”话说完转头看了看问道“难不成昨天晚上爷没伺候好你”      女人又缩回被里骂道“死相,赶紧去吧,迟了等着挨窝心脚。”接着没了声音,阿拂呵呵一笑,“爷今日高兴,哪里要有窝心脚,”到外间胡乱洗了脸,又裹紧了厚实的衣衫就到主子的院子听吩咐去了。      果然如阿拂料想的一般,这一宿陈诩根本没怎么睡觉,晚上胡乱吃了几口饭,就到书房去看书,拿起一本翻了翻放下,又抓一本胡乱看了看又放下,等在书房折腾够了,就回内室去了,丫头们服侍着上了床,陈诩闭上眼睛胡乱的想着。一会翻过来,一会翻过去,把白天说的话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好像还没说透,若自己是在沈虞的位子上,有人对自己说了这话,会同意么?      应该会吧,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能不会,况且自己也不是陆王府那货,自己家跟他们家就不一样,可看沈虞当时的神情,没有一丝惊喜,难不成不答应?陈诩睡不着又坐了起来,双脚搭在床边,看着窗外,天还没黑的时候,就添了云彩,这会儿虽然有月光,也是一阵明一阵暗的,树影子可劲的摇晃着,偶尔刮起的树枝打在窗户上,更显得屋中安静极了。      沈虞干嘛呢,那屋子那么冷,如今又刮了风,想必更冷,她长得又单薄哪里受得了,陈诩站起身来在地上走了几圈,想过去看看,可城门早关了,就是快马跑到庵中天也亮了,他叹了口气,又坐回来重新躺下。      这么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好不容易歇了一宿,转眼天就亮了,陈诩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中能看见外面的白光,“来人”刚开口唤人进来,就觉得鼻子有些发堵,嗓子也干干的,头也疼了起来,估计是昨天有些凉着了,丫头们进来之后,规规矩矩的伺候主子洗漱完毕,等主子喝了口茶问道“阿拂可过来了?”      丫头回道“早过来了,在外面等主子传唤呢”“让他进来”功夫不大,阿拂打扮利索的走了进来,先给主子施礼,而后问道“爷,咱们今儿什么时候启程?”陈诩将手放到嘴边咳嗽一声道“不急”阿拂听着声音不对,忙问道“可是主子身上不舒服?”陈诩哑着嗓子道“想必昨天晚上有些着凉了,今儿天是不是很冷?”      阿拂道“回主子的话,昨儿夜里下雪了,从丑时初开始的,到了早晨才停下,深的地方能有半尺厚呢,主子,奴才给您请个大夫去吧”陈诩道“难怪的,请什么大夫,去找些清热的药丸子过来就行,爷还有事吩咐你呢”阿拂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忙下去找管家要东西去了。      陈诩觉得嗓子一阵阵的刺疼,又喝了几口茶才放下,丫头们问道“主子可要上早饭?”陈诩点点头,功夫不大,几样精致的吃食就摆了上来,陈诩只喝了点稀粥草草放下,虽然昨晚挠心挠肺的就想上山,可如今又有些不敢去了,万一那丫头跟自己说不答应,该怎么办,这个年都别想过好。      要不然让她多想一会,或许想的功夫大了,开始想不明白,过了一会就想明白了呢,还是再等等吧,陈诩打定主意,过了中午就去,正想着,阿拂回来了,进门道“主子,管家说马上让人送来,外头甘家二爷来了,要见主子。”      这个甘二爷是平日和陈诩在一处的,甘家老爷子做过太尉,也是军中出身,所以和陈诩家走的近些,不过甘二爷倒不像陈诩还知道给自己谋个出路,平日有了闲钱就是花天酒地的败,要是谁想打听什么事情,他倒是没有不知道的,仗着自己家的势力,在京中也是吃得开,平日有人托着办个事情,只要银子给到了,就都能做,家里也没什么人管,甘家家大,这种公子哥儿一抓一大把,不像陈诩是家中独苗。      早些年家里看着有些不成样子给说了门亲事,别的都好,就是姑娘厉害些,甘家看能管住儿子,也就答应了,谁知道这二夫人真真是京中一绝的母老虎,给甘二管的叫苦不迭,饶是这样,甘二也只是比当初收敛,可诸多爱好一样没断。      陈诩蹙眉道“他来干什么,”阿拂笑道,“主子可是让不让人进来?”陈诩想了想道“进来吧”功夫不大,就听见一个清朗声音笑道“哥哥正好在家,小弟赶的巧了”陈诩笑道“你还真会挑日子,若是前几天找来,我都去会忠义伯的局了”甘二也不用人让,做到陈诩对面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一口,长出一口气道“还是哥哥家的茶叶好,去去寒气”陈诩道“那你就多喝点儿”      甘二听了陈诩的话放下茶盏问道“哥哥这嗓子是怎么了?”陈诩动了动衣摆不经意的说“入冬就是如此,大夫说受了寒气了”甘二忙道“那哥哥可得赶紧治,别过年的时候还带着病气,小弟倒是认识一些京中大夫,都是有绝活的,要不要小弟推荐几位过来?”陈诩道“吃着大夫的药呢,等过阵子还没效果再找你不迟”      甘二呵呵一笑,道“还是哥哥信小弟啊”说完不说话了,拿眼睛溜着茶盏,陈诩问道“这话儿怎么说的,咱们什么交情”甘二将茶盖往杯子上一磕,“谁说不是,咱们别说旁的,就是一起钻过的狗洞子都在我们家西墙上呢。”陈诩听他胡扯,笑道“有话直说”甘二笑道“这不是许久没见哥哥了,过来探望么,”陈诩问道“那探望完事儿了,我这要出门去,你再坐一会儿?”甘二一听忙道“有事,那个哥哥,今儿小弟过来倒是有事相求,”陈诩道“怎么?说话都拐弯抹角,心里算计谁呢?”甘二呵呵一笑道“这事儿吧,说出来就怕哥哥笑话,咱们这帮人里头,哥哥是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最有主意……”      陈诩一摆手,“这话就别说了,你就奔事儿就行”甘二想了想道“其实吧,这事儿哥哥也不定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就是跟哥哥说说看能不能讨个好主意出来。”陈诩没动,等他往下说,甘二期期艾艾的道“有人托我办件事情,要找个人,弟在京中找了一阵子了,没找到,才想过来问问哥哥的。”      陈诩好奇的问道“你要找谁,这么大个京中,你都能翻个了,还有找不到的人?”说着端起茶盏来,甘二道“说了哥哥可别骂我,我要找的就是先头陆王爷的那个和离的王妃沈姑娘”陈诩茶刚到嘴,听了这话,一口气全喷了出去,连着不断的咳嗽,甘二忙站起来,陈诩忍着咳嗽问道“谁?”甘二道“就是那个沈家的丫头,好像是叫沈虞的吧。”      陈诩拿帕子擦了擦嘴,不动声色问道“吓我一跳,谁让你找的?怎么找到你头上来了?”甘二不想说,讪笑道“前儿出门看上个老物件,可愁着手上没银子,正好有人送来,出的价钱还不低,就打听这事儿,别的我可不管”      陈诩站起来道“你说你,难怪你家老爷子没事儿就寻你一顿不是,你也不让他省心,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搀和,还想不想混了啊,你也不说是谁问的,我凭什么给你打听,是给我银子啊,还是有一丝好处?”甘二见不跟陈诩说明白,他定然不会答应就道“哥哥别生气,这事儿是这么回事,那什么,你这没旁人吧。”      陈诩看了眼后面服侍的,挥挥手都让下去,甘二见人走光了才凑过来道“不是别人,就是现在的武德直指的掌家的那个,论起来也是陆言昭的同族亲戚,”陈诩看着他冷笑道“我会信,武德直指是干什么的,哪里能找到你头上,别是人家做好的圈套等着你吧?”      甘二一愣,旁的动作没有,脸色倒是变了,仿佛想到了什么,盯着一处不动,过了会才收起目光道“哥,如今的武德直指可不是当年的样子,如今……”他用手一指天,低声道“据我们家老爷子说猜忌他们,猜忌的厉害,正想有什么动作,他们也没什么实权,多的是留个虚名,要想找个人怎么会用自己的人大张旗鼓的找呢,我也是听人说了这事儿,才想着能不能碰上运气,若真让我找到了敢情好,找不到也没多大的损失。”      陈诩慢条斯理问道“这事儿传了多久了?”甘二道“没多久,我才听说的,估计也就是几个人知道,哥,你的打算是?”陈诩冷冷的道“我久不在京中,哪里能找得到,这事儿出不上力气”甘二不甘心的道“漕帮你都认识,顺着路去找找呗,……”话还没说完,陈诩道“我劝你也收了这份心思,明知道忌惮他们还巴巴的往上凑合,到时候真出了事情,你张几个脑袋够他们玩的?”      甘二一听没了声音,陈诩想了想问道“找她做什么,如今陆言昭也不成事了,她还有什么用?”甘二这回笑道“哥,你是不知道那小娘子的模样,我实话告诉你,谁见了都流口水,据说如今的这个是看上她了,想法的弄到手呢,上次他们家出事,我们几个专门过去看过一次,那模样,啧啧……”后面的话没说完,口水都留了一地了,陈诩更是厌恶。      忍不住皱眉道“别提这事儿,”甘二忙住了嘴,打量着是想起来那个要嫁给陆言昭的前妻来,闭了口,转头看了看道“哥,我先回去,你忙你的事儿去。小弟就不瞎耽误功夫了。”陈诩点了点头,要送他出去,被甘二拦住了“这冷的天再出去小心寒上加寒,千万别动。”陈诩也没坚持,让阿拂将人送了出去。      阿拂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屋中怎么冷飕飕的,自己家主子爷那脸上怎么这么吓人,都赶上昨晚的天了,也不知道甘二爷胡乱说了什么,许久都没见主子这样了,阿拂心中一颤,还是强撑着道“爷,二爷送出去了”就听陈诩冷冷的道“他算你哪门子的二爷,”阿拂更坐实了刚才的想法,甘二把爷惹到了。      正想着,就听陈诩问道“我记着他在桃花巷那边有个私宅是吧,养着个姐儿”阿拂回道“是,有些日子了,”陈诩道“去,将这事儿告诉他媳妇儿,找个人好好管管他的嘴”阿拂答应着要下去,陈诩又道“回来,让人将武德直指掌权人的信息全给我报来,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货色,哼,刚吃两天饱饭,就想开染坊了?”      陈诩吩咐完事情,也不等什么午时不午时的了,让人备下马车就往婆娑庵赶去,一路上想一遍甘二的话,就焦急一分,也不知道那边如今怎么样了,在庵中住着人多眼杂的,早晚会被人传出去,到时候可就不是简单轻松就能遮掩过去的了。      几个人快马加鞭的赶到庵中,陈诩直奔着沈虞的小院就去了,还没到门口,就被小师傅拦了下来,陈诩瞪着人不说话,将小尼姑吓的一个哆嗦,可还是乍着胆子道“回回施主,这这院子的人早晨就走了,”陈诩眼神一紧,抓着她的衣领道“你说什么?”小师傅啊啊的长了几下嘴,叫道“师傅救命啊……”后面的话还没喊出来,陈诩就将人一扔,小尼姑吓得堆在地上,阿拂忙道“小师傅莫怕,有什么话快说,这大冷天的,在地上多凉”      小尼姑哼哼唧唧打着哭腔道“沈姑娘说回去过年了,若是有人找来,就将这个给他”说完从袖子中拿出个信封来,陈诩一把抢了过来,扬手打开,上面正是沈虞的字迹。      “陈诩,,你的话说完,我也思量了半宿,外面天色渐暗,居然下起雪来,屋中有些冷了,不过这样我倒是越清醒起来,我就想,自己为什么到了庵中栖身,想来想去,当初是我的事情怕连累了父母,可为人父母的,子女做了事情,不管对错,都会牵连进来,我总想躲,可也躲不过去的,与其天天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为难,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回避起来,免得全家的麻烦。      好的日子我也过了。在家当嫡小姐时,在陆家当王妃时,什么荣华也都见过,不好的日子我也过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水劈柴,做早课,想来在过好日子的时候我是不会想到今日的,那个时候自然不知道会到今天这样,等真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心中反而没有过多的抱怨,也没有觉得老天不公平。      那日见到令堂,也是个直爽之人,想必是位有什么说什么的夫人,陈姑娘也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这样的人,谁都会维系好关系的吧,但不管怎样,这个人不会是我,你不知我良多,怎么会是我的良人呢,也不知道哪里给你的错觉倒是能家庭和睦了,结亲结亲,要过的是百年到头的,总是有过一次被选择,下一次,我不想再选错了。      我现在能求的就是等这些日子过了,回阳父母身边去,能在父母面前尽尽孝道,泼天的富贵我也不敢去享受,也沾惹不起的。还有,说句实话,我是一直想要个孩子的。”      陈诩看完这信,气的在手心揉成一团,死死的抓在手里,问道“回哪里过节去了?”小尼姑本来想将信交出来就回去的,阿拂哪里容许她挪动半步,这会儿又吓又冻的回道“贫尼不知……”      陈诩听完这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圆性看着这帮人的背影,揉了揉脑袋念佛道“这也太吓人了,玉池也没说这么吓人,早知道凭你请我吃多少好东西,我都不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转机   玉池守在门口听了半响,知道人都走了,匆匆回去给沈虞报信,刚到屋中,就听见沈虞问道“人走了?”玉池点点头,走到姑娘身边也不说话,沈虞拿着花撑子想了想又放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      玉池给沈虞倒了杯水柔声说道“姑娘,歇会吧,人都走了”沈虞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看着外面,枯枝上落着几只山雀儿,叽叽喳喳的,从这个枝上跳到那个枝上。玉池道“前几日表少爷还真让姑娘回去过年呢,”沈虞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回去就回去,”“也不是不行,不然咱们聚在一处吃顿饭,这个总行的吧,说起来每次都是几个人单独过来,还没个机会都在一处呢。”      沈虞想了想“还真行,到时候给我装扮一下,让人认不出来”玉池来了精神,“姑娘放心,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认识咱们,早都不记得了,那姑娘看哪天好,咱们这边定了,好让表少爷去定位子去”      沈虞掐指算了算,“过了初五各处才开市,咱们不赶着十五的时候,早些,要不然就定在初十吧,初十是双日,要在家过,咱们反其道而行之,外面人也不会多的。”      玉池笑着答应下来,功夫不大,就听见门外锁链声响起,俩人抬头一看,圆性走了进来,还提着个篮子,玉池接过来问道“小师傅吃过了?”圆性瞪了玉池一眼道“你都没说,这么凶呢,吓死我了”玉池也不在意,将篮子中的饭菜拿出来道“他那个是假厉害,纸老虎,就敢吼两嗓子,别的本事没有,你别怕”圆性见玉池不在意,蹭到沈虞身边道“姑娘,是真的不,真那么吓人呢。”      沈虞笑道“下次你再害怕的时候,就念阿弥陀佛,这么就什么都不怕了”圆性点点头又摇摇头,也坐下来,见玉池将馒头摆好了,抓起一个分开,咬了一口,玉池递给她一双筷子道“吃点菜,慢点吃”圆性接过来不客气,大口的吃了起来。      陈诩从庵中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上了车中,外面下人许久听不见的动静,阿拂乍起胆子问道“爷,咱们去哪?”陈诩道“回家!”说完没了声音,阿拂吩咐人赶车回去,自己又派了人到京中沈府去守着,看沈虞是不是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第一时间给公子爷报信。      陈诩坐在车中一句话不说,就觉得嗓子里有一团火不上不下的卡着,烧的越来越旺,他心头烦躁将披风拽了下来,胡乱扔到车上,摸着里面的暗格找出水来,喝一小杯,总算感觉好些,人往后一仰,靠在车厢上,手边突然碰见个东西,抓起来一看,居然是沈虞写的信,陈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团成一团就往外扔,哪里扔的出去,打在车帘上又弹了回来。陈诩盯着小纸团不动,默默叹了口气,拿回来,慢慢展开抚平。      又重新读了一遍,这回看完了心里早没有了初次见到时候的激愤,一句一句的读着,边读边自己反驳,到最后,觉得整篇都是屁话,沈虞何尝不是在自说自话,什么时候有把自己的心意想到心中去,看烦了又放到一边去了。      到了家中,阿拂让人停好了车,就过来扶着公子,陈诩将信收在袖中跳下车就往里走,阿拂吓了一跳,这么冷的天,大氅怎么脱了,忙抓起来给陈诩披上,陈诩一抬手往后一推,阿拂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大氅跟着往院里面走去。      到了内室,丫头们见公子回来了,全迎了上去,陈诩吩咐道“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也不许进来,”说完这话,啪的将门一关,连着阿拂都拒在门外,大丫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偷着问道“拂爷,怎么回事?主子这是生谁的气了?”      阿拂将大氅放到她手中,咂了咂嘴道“今儿可要仔细服侍了,爷心情不好,还是少招惹为妙”大丫鬟听了这话,点头答应着,又下去约束起小丫头来,将个院子管的一点动静没有。      陈诩将鞋子脱了,倒在床上不动,左想右想的沈虞能到哪里去,想着想着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昨天半夜没睡,今天又赶了半天的路,早就有些疲倦了,功夫不大进入梦乡。      等下人见掌灯时分了,公子还没换人服侍,就进去问候,这才发现陈诩在床上烧得都人事不知,把下人们都吓坏了,有去回禀老爷的,有去给阿拂送信的,等阿拂和定远侯都过来的时候,全下了一大跳,定远侯夫人连着埋怨着下人,吩咐着去找大夫抓药,一院子的人霎时间全忙活起来。      陈诩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屋中进进出出的全是人,绿衣鬓影的,只不过认不出来,自己的手倒是一直被人抓住,陈诩想抽出来,可浑身一定力气没有,怎么都动不了,又觉得有人再给自己擦汗,他动了动嘴唇,干干的,说不出话来。      等药熬好了,陈夫人亲眼见着儿子喝了下去,过了一会陈诩算是睡踏实了,这才过来问责这帮下人的不是,阿拂知道自己首当其冲,什么都没说先给夫人跪下了,陈夫人开口道“怎么回事?”阿拂不敢全都说出来,怕的就是等世子爷醒过来后埋怨自己,捡些夫人一知半解的说着,末了还说出了陈诩见了沈虞留下的信的事情。      陈夫人二话没说,到屋中看了看,果然见儿子手边有张纸,抽出来放在灯下仔细的读了起来,等全看完了,却忍不住一声叹气,这丫头也太倔强了些,一手小字写的清新秀丽,想必还真是个秀外慧中的主儿,读罢又折好了放到儿子手边,细心的掖好被脚。      转身就往外走,还没等动,手就被陈诩抓住了,陈夫人忙问“可是要喝水?”陈诩迷迷糊糊的想睁眼睛又睁不开,只当自己拉着的是沈虞,委屈的嘟囔道“你怎么知道来看我?”这话听在陈夫人耳边就是一阵呓语,听不出所以然来,忙俯身自己听着,断断续续的听见儿子在叫沈虞的名字。      陈夫人一阵气馁,收回手来,吩咐下人精心伺候着,就回去同定远侯商量去了,定远侯见夫人回来,问道“可睡下了?”陈夫人点点头,“睡的也不踏实,说胡话呢”定远侯来回走了几步,搓了搓手道“让人拿着帖子将有名的大夫请过来看看”陈夫人道“等明日的吧,若还是不好再说,我估计明天就能好些了,老爷别太担心”定远侯叹了口气道“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能趴一个晚上,多冷的天也得那么趴着,第二天照样该干嘛干嘛,你说就出去一趟,冻成这样,这身子怎么行?”      陈夫人道“若是只冻着点也没事,他是心病,刚才我见到那姑娘给诩儿的信了,说是不会嫁给诩儿了,等以后风头过了,要回阳去伺候父母去了。”定远侯一愣,“怎么回事,还看不上咱儿子不成?”陈夫人道“说是门第太高,或许也有别的缘由,这里面的事情,我可猜不到,诩儿前些日子兴冲冲的过来劝说,又安排我和瑾儿去看人了,想必是打定主意了,这么算来倒成了他一头热了。”      定远侯哼道“什么天仙哪,还看不上咱们家,多半也是个沽名钓誉的主儿”听了这话,陈夫人扑哧下笑了起来,定远侯问道“你笑什么?”“老爷都会用沽名钓誉了,真真是有进步。”定远侯手指微捻着胡子道“那是,沽名钓誉,对牛弹琴,我会的多着呢。”      陈夫人划着他的老脸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说没用的了,诩儿这事儿,可怎么办?”定远侯点了点头感叹道,“这情字啊,最伤人,尤其是这个年纪,我这儿子啊,跟他老子一样,也是个痴情种”陈夫人白了定远侯一眼,实在看不下去了,进里间不理他了,定远侯收起姿态也跟了进去。      转眼间到过年了,陈诩从生病,就没出过侯府的门,一来是夫人死活都不让,二来,陈诩也走不动,天气日渐寒冷,他本来就病着,若是再着凉,更没法好了。好在阿拂每日都在外面跑着,有什么消息赶快回来告诉主子。      这个年陈诩过的一点滋味都没有,不是吃药就是睡觉,不然就是读会儿书,看看大管家送过来的账目,外人送的帖子一概都回了,不论是谁家的事儿全都没去,今年是真没心情。阿拂那边也没什么消息,沈家过的跟家里没有人似的,平日大门都不开,也没见过陌生人的影子。阿拂又去过庵中几次,看着沈虞的院子都是锁着门的,他也纳闷了,这个丫头在京中也没什么熟人,这是去哪里过年了呢?      到了正月,陈诩好了一些,就是脸还是有些苍白,陈夫人看着心疼,除了每天变着法的进补,总是让儿子跟好友出去散散心去,无奈陈诩也不想动,陈夫人也不好使劲的催,定远侯倒是带着陈诩去看过几次自己的好友,陈诩没坐上半日,就有些倦怠了,弄得定远侯都不敢在待下去,忙带着儿子回来。      夫妻俩站在院中溜达,全都唉声叹气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呢,好好的一个人跟变了样子似的,”陈夫人最后说道“罢了,等过了十五,我亲自去看看那个沈姑娘吧,若是没什么大的毛病,老爷咱们就把事情办了吧”定远侯倒是比陈夫人理智些“夫人,如今是她看不上咱们,不是咱们看不上她,”陈夫人一阵气馁,最后说道“我有的是办法让她点头的,你看着吧”定远侯忙道“可别乱来,上次的事情教训还不够,夫人呐,你可下手轻点吧。”      到了初十,甘二请陈诩出门喝酒,陈诩本不想答应的,可陈夫人好说歹说的劝动了人出门,等到了望月幽文阁,刚进去,甘二就跑了过来,屋中烧的暖和极了,想来是地热。阿拂伺候主子去了大氅,陈诩刚坐好,甘二惊讶道“怎么过个年倒把哥哥过瘦了?”陈诩也不多说话,“前些日子病也没好,瘦了倒好,清减一些也没什么,今儿你不在家,跑这来做什么?”      甘二哭丧着脸道“也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家里那个杀千刀的母老虎将小弟的宅子给平了,你看这腿”说着话甘二走了几步,一扭一拐的,“怎么还把你腿打瘸了?”甘二坐下喝了口酒道“哪啊,她打我,我不会跑么,往外跑的时候,磕到花盆子上了,伤了筋,如今才好些。”陈诩微微一笑,甘二又道“我这磕到花盆子上,倒把她下一大跳,什么声都没了,不然错不过一顿好打”说完有几分洋洋得意之情。      陈诩笑道“你说你,弟妹还真对你下不去手?”甘二也不管,给陈诩满上酒水,又道“哥,真让你说对了,上次的事情,还真他妈的有人算计我,”陈诩惊讶的挑挑眉,听着甘二往下说“我们家老爷子别看平时稀里糊涂的,关键时候从来不糊涂,如今有人找了我的毛病,好将老爷子往水坑里面带,”陈诩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就凭你,你家老爷子能上当?”      甘二不服气的说道“怎么不能啊,我知道的多着呢,老爷子的事儿我门儿清,况且我媳妇家也不是吃素的,上次她回娘家,带回来的消息就是让我也安分点儿,这段日子别惹事儿,免得出了麻烦,如今想来,可不就是给个套让我上么?”      陈诩夹了一口菜,道“你知道就好,”甘二道“他想让我出血,没门,”说到这,凑到陈诩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就让人放出风去,说苏家那个公子也在找沈虞呢,为的是给原来的陆王爷一个交代,让他们两边掐去吧”陈诩不以为意的问道“他们肯信?”甘二道“这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我在京中想传点什么风雨,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准成,我也听说那个苏公子之前和这个王妃有点手尾,没有也让他坐实了去反正他们也不敢上苏家对峙去”      陈诩一阵无语,他恨不得将甘二的脑子撬开了,看看甘二到底是怎么想的,屡屡给沈虞添麻烦。之后俩人又说了些别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陈诩自从病后,身子不太好,酒量也没以前好了,不敢贪杯。见天色也晚了,就起身跟甘二告辞,甘二也不敢强留,细心交代阿拂照管少爷回去。      陈诩下了楼,走到外面,一阵寒气袭来,人清醒了一些,阿拂忙道“主子,快上车吧,当心着凉”陈诩点点头,往车前走去,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喊道“陈诩?”声音脆脆的,说不出的清凉,陈诩眉头微皱,谁这么不管不顾的敢直呼自己的名字,只听了一会,没了声音,又当是听错了,抬起腿要钻进车里。      “陈诩!”这回声音更清晰了,陈诩停在门边,四下望去,阿拂眼睛清楚指着一处道“公子,那边”就见远远跑过来一个人,天色已经暗了,这人见陈诩停住了,努力的奔过来了,侍卫见了将主子护在中间,阿拂看清楚了来人,张张嘴,说不出话来,陈诩眯着眼,一手扶着阿拂一手撑在车上问道“谁?”      来人跑了段路,看样子是走不动了,步子慢了下来,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往前伸着,阿拂见主子还没见清楚,忙道“是沈姑娘!”陈诩迷迷糊糊的问道“那个沈……”话还没说话,他睁大眼睛看着阿拂,阿拂忙点点头,“主子,真是沈姑娘”陈诩听了这话,从车上下来,就奔着人影过去,阿拂忙跟了上去。      等陈诩到了近前一看,还会是谁,沈虞见陈诩过来了,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道“陈……诩……,求你求求玉池去!”一句话说完,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倒把陈诩吓了大跳,忙将人搂在怀中问道“怎么回事?”      沈虞跑了这么远的路,已经有些脱力,还是强撑着说道“有人将玉池抓走了……”陈诩问道“什么打扮,几个人,奔着哪个方向?”沈虞回身指着一条胡同道“那边,三五个黑衣人,带着麻袋,玉池将我推开了,自己被掠走了!”说完这话,大哭起来,陈诩酒也醒了,回身对阿拂道“你见过,快带上几个人过去”      阿拂不敢不听,带着几个侍卫奔着胡同追去,沈虞早没了力气,先前只是有个念头撑着,要救玉池。等找到能帮忙的人,这口气就散了,腿上一软,昏了过去。陈诩忙俯身将人抱回车中,等安顿好了,吩咐车夫道“回侯府”一行人肃然的快速往侯府奔去。      陈诩用大氅将沈虞裹紧,抱在怀中,抓着她的双手,这双手冰凉凉的,一点温度没有,他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也是冷冰冰的,陈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低声道“你看,上天都让你回来了。你还能跑到哪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   沈虞躺在床上,就觉得有些憋闷,胸口沉沉的,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睁开眼,大喘了两口气,总算通畅些了,等眼前清晰了,才看见这不是自己住的屋子,仔细一想,慌忙跳下床往外面奔去。      刚站到地上,门吱的一声就开了,陈诩一手托着药碗,一只手开着门,就见沈虞站在屋子中间,“你怎么起来了?”沈虞上前问道“可有玉池的消息?”陈诩将托盘放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从门外跳进个人来,沈虞定睛一看,果然是玉池,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玉池见姑娘站在地上,几步过去扶到床边。      沈虞拉着玉池问道“你怎么回来的?”玉池红着眼睛道“是被人救了下来,恰好认识侯府的拂爷,这样奴婢才回来了。”沈虞看着她说道“傻丫头,就知道推开我,若是你出了事,叫我怎么办啊……”玉池还想安慰几句,可刚开口,声音也颤了,“姑娘……”俩人都知道彼此要说什么,连说的话全省下了,抱在一处哭了起来。      先时候阿拂站在门外候着,等世子爷进去了,他带着玉池在外面守着,玉池眼看着陈诩进去,也想跟进去,被阿拂拦住,“你家姑娘没准还没醒,等等吧”谁知道玉池听见沈虞说话声音,也不等了,直接闯了进去,阿拂还在外面守着,等听见屋中哭声起来,少不得将两人分开。      阿拂进来笑道“姑娘,人能回来是好事,哪里有这么大的委屈,况且玉池姑娘从回来就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呢,不如让玉池姑娘下去歇会,等奴才安顿好了再送玉池姑娘过来。”      沈虞听了忙止住哭声道“那就有劳你了,”玉池看着陈诩端过来的药汁子道“我先服侍姑娘喝了药再下去”阿拂忙道“姑娘刚回来,也要养足精神服侍你家姑娘,如今都在你一人身上,还是先随我先去,吃过饭再来吧,不然你家姑娘心里也不踏实”沈虞点了点头,玉池只好道“那奴婢马上回来”沈虞笑了笑“无事,你别急”说完看着玉池跟在阿拂身后出去了。      等屋中人都走了,沈虞发了一会呆,刚抬起头,这才看见陈诩还没走,沈虞不由有些脸红起来,“陈公子……”陈诩看着沈虞道“你想什么呢?”沈虞揉揉脸,“没事,没什么……”陈诩道“先把药喝了吧。”沈虞接过碗一口气喝下去,苦极了,忍不住皱起眉头。      陈诩道“苦么?”沈虞点点头,陈诩幽幽说道“从冬日到现在,我是每天三碗,”沈虞一愣,灯光下一看,陈诩果然瘦多了,“你生病了?”陈诩将碗放下“你说呢”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来,沈虞讪讪的,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陈诩上下打量沈虞,家里丫头给换了衣衫了,两只小脚是光着的,垂在床沿边上,白嫩嫩的泛着珠光,想必是有些冷,一只搭在另一只上面,小心的搓着,陈诩看着,强忍住了抓到手里的冲动。沈虞先侧着头,等听不见陈诩说话,又转过头来,就见陈诩盯着自己的脚趾在看,忙往后缩了缩。      陈诩抬头看着沈虞,道“你们近日怎么回事?是谁抓的人想必你心中有数了吧?”沈虞苦涩一笑,“我这么长时间都在庵中,哪里会得罪别人,况且那些人一看不是一般的泼皮流氓,实在不知……”陈诩没有说话,陈诩笑道“你……”话还没说话,外面丫头喊道“夫人,”想必是迎了上去。      沈虞忙看了陈诩一眼,见他也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是我母亲”沈虞道“这是你家?”陈诩暗想,你才发现,沈虞忙站起来道“这可如何是好?”陈诩看了看,“你先躺下”沈虞一愣,陈诩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托起沈虞的腿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又抬手理了理沈虞的头发,沈虞往后躲,陈诩按住了道“别动了”说完自己也松开手,这功夫,定远侯夫人就进来了。      她进门就见沈虞靠在床上,陈诩坐在地上的椅子上,见自己进来,就站起身来,沈虞也要起来,定远侯夫人走过来几步道“你躺下吧,大夫说受了冷风,要养些日子才好”沈虞这才知道为何给自己灌了一碗汤药。      说完这话,陈夫人也坐在椅子上不动了,看着陈诩又看看沈虞,陈诩只好道“母亲……”陈夫人笑道“刚才你父亲说叫你去书房一趟,”陈诩回头看了眼沈虞,沈虞这会正忐忑的等着夫人开口呢,她知道陈夫人定要和自己说些事情,只是要陈诩回避。      沈虞垂下眼帘不去看陈诩,陈诩只好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刚走几步,转过身道“娘,那我过去了”陈夫人点了点头,陈诩又看了眼沈虞,这才转身出去了,陈夫人听见身后关门声响了,开口道“沈姑娘,”沈虞在床上施礼道“夫人有些什么话,直接说就是”陈夫人道“那我也就不拐弯了,这么个事儿,人你也看见了,我们家除了老头子,别人也都见了,我这个傻儿子,从年前就开始生病,到如今才好了些,你看看……”      沈虞道“陈夫人……”陈夫人一摆手,“你的信我看了”沈虞一愣,陈夫人马上道“诩儿不知道”沈虞有些无语,这个夫人,还真与众不同,就听她继续往下说“我这儿子,哪里不好?”这话说完,就看着沈虞,仿佛带着三分委屈,弄得沈虞一阵汗颜,这个不是哪里好不好的事儿吧,她斟酌了下开口道“夫人,陈公子没什么可挑剔之处”      陈夫人道“那就是嫌我家中不好,莫非是为了之前薛家的人?”沈虞道“和他们家也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陈夫人,我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我觉得,若是当定远侯家的媳妇,我不合适”陈夫人一丝苦笑,“你怎么如此倔强,哪里合适哪里不合适,若你觉得不合适,这样吧,回阳问问你父母如何?明日我就派人过去问问,”沈虞忙拦道“夫人不可。”      陈夫人道“你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配不上,我们说能行,你就死活不开口,回阳找你父母决定,也不行,怎么这事儿到你这,这么难呢,”沈虞有话没法说出来,无非就是我不想嫁给你儿子,这意思都委婉的透漏给你了,你怎么就没听见呢,又是要我答应,又是要回禀父母的,沈虞道“夫人要用父母压我,还是要用定远侯这块招牌压我?”      陈夫人一顿,“压你?”沈虞抬起头道“我说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答应,夫人非逼着我答应,或是逼着我父母答应才罢么?”陈夫人道“你说你,我是非逼着你答应么,是让你想明白,”沈虞道“我一直都明白,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我明白,陈家门第,家世,都是上选,可沈虞有这份自知之明,京中最不缺的就是名媛淑丽,若夫人想娶儿媳,真是手到擒来的事。何必在我身上费工夫。”      陈夫人听了,站了起来,“你,……”就听见大门一响,俩人吓了一跳,全没了声音,回头看着,就见陈诩进来看着陈夫人道“娘,你先回去吧”陈夫人看着儿子阴沉的脸,还想开口,又看了眼沈虞,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沈虞见陈夫人走了,闭上嘴不说话了,陈诩上前几步,站到床前问道“说呀,怎么不开口了?”沈虞听出来他带着几分气,识时务的闭上嘴,就觉得床上一沉,抬头看陈诩已经做到床边,盯着自己,沈虞往后缩了缩,陈诩道“你不是同我娘讲的来劲呢,怎么不开口了?”      沈虞看了看道“你听见了?”陈诩抓着沈虞的胳膊将人带到身前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虞用力掰了掰他的手,哪里能掰得动,“我那信中不是写明白了么?”陈诩听她提起那信,手上更紧了,“你说的什么屁话,连篇都不通,还好意思说明白了?”沈虞忍着疼道“哪里不明白?”      陈诩直视着沈虞的眼睛道“我知道你为何不嫁人,你怕了,沈虞,你怕碰见的人会和陆言昭一样,伤了你,害了你,你从来都是胆子小小的,若是别人有一丝风吹草动,你就会躲起来,沈虞,你在逃避,你说我不懂你,你懂我么,你给我机会让我懂你么,你同我好好的说过话么,沈虞,你心里住的是个小小的你,那个你脆弱极了,一个人活着,总想着独善其身,当别人越要接近你,你就躲的越快,越是想抓住你,你就越跑,你宁愿这辈子跟一个相敬如宾的人过日子,也不愿被别人看见你的心”      沈虞愣住了,没想到陈诩能说出这么多的话来,她眨了眨眼睛,陈诩说完这话,看着沈虞的表情,猜测在她内心,到底说对了几分,如今见沈虞不再挣扎,知道他这针算是扎对了地方。      沈虞动了动手指,感觉手臂也松了,整个人慢慢的堆在床头,她回想着陈诩的话,回想着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一点一点的长大,然后的事,再然后,是么,胆子小么?回避么?从来都是吧,沈虞承认自己不会轻易付出什么东西,她不敢,总觉得到头来自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沈虞抬头看着陈诩,陈诩发觉沈虞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就开口道“不然你试一试吧,试着碰一碰这里”他捉着沈虞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就算不好,可也不会比陆言昭坏到哪里去吧?”陈诩低沉的声音在沈虞耳边响起,沈虞要抽回手,用了下力,没有动,陈诩捏紧了她的手道“人活一世,谁知道明日会如何,沈虞,总想着自己跟自己过,不傻么?纵然我跟薛衣没有夫妻缘分,但是我还敢去找别人,我信这世上总会有人成为你唯一的人,那次在暗道中见你,我就觉得咱们身上有同样的东西——舍得放弃。”      陈诩搂住沈虞低声说道“后来在大殿上,人群中,明明你就在哪坐着,可是让人看了,就觉得你是独立于那场盛宴的,别人都在里面,你在外面,沈虞,你身上有一种味道,这味道,我,也尝过,不好吃的。”      沈虞问道“什么味道?”陈诩想了想,“孤独”沈虞不说话了,过一会直起身来,推开陈诩道“说这么多,你背了多久,找谁给你写的?”      陈诩也不生气,只看着沈虞不动,沈虞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我性子不好,刚才还同陈夫人吵起来了,”陈诩道“我娘太着急,你知道,我病了这么久,她见了你,想生吃你的心都有了,”沈虞不做声了,过一会又道“我那信上不是玩笑,陈诩,我真想要个孩子的”陈诩听了这话,抓着她道“你听不出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真事儿么?爷身子哪里不好?你还敢提这话……”      沈虞忙道“可是你亲口说的,我自然相信”陈诩脸色微红,想了想凑到沈虞耳边说了几句话,沈虞听这话越听脸上越挂不住,等陈诩说完,脸上都成火烧云了,可恨陈诩还不死心,突然抓着沈虞的手按向自己那里,沈虞一时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将手放了上去,等反应过来,忙收起手来,骂道“下流!”陈诩心情大好,道“我不是怕说了你不信么,先验货再付银子,做生意都是如此”末了接着说道“这货你还满意?”      沈虞瞪了他一眼道“我还没说答应,你就敢这样,若是答应了,以后还了得?”陈诩道“你没答应怎么出我们家大门,那咱们就熬着,什么时候你答应了,什么时候就从这门走出去。”沈虞不说话,陈诩看了眼盖在她身上的锦被,不着痕迹的伸进去,抓住沈虞的小脚,沈虞急了,抬腿就踹,陈诩抓住不放,见沈虞要起来,往前一扑,直接将沈虞压在床上。      “陈诩!”沈虞喊道,陈诩捏着沈虞的小脚慢慢的揉搓着,“谁让你不穿罗袜的,”口中呼出的气落在沈虞脸上,她别扭的侧过头去,陈诩拿出手来,托起沈虞的下巴道“沈虞,你就答应了吧,明年少春,不宜成亲,咱们就在今年办了,明年你想要的儿子就能生了,”沈虞道“谁说要儿子了”陈诩道“那女儿也行,”见沈虞没有说话,对着她的唇瓣亲了下去。      这事儿他想了很久了,今儿才有了机会,定要称了自己心意才好,陈诩空了许久的情、欲才找到纾解,哪里能轻易放开,对着沈虞红唇贝齿,细细品尝,沈虞将手放到陈诩肩上,闭上眼睛,她微微张开嘴,用舌尖舔舐着陈诩的嘴角,她在回应他,陈诩感觉到这个变化,欣喜万分,更大胆的往深处探去。      渐渐陈诩的手摸索到沈虞的腰间,落在她的晶莹肌肤上,柔滑紧致,忍不住手上用力,有些疼,沈虞飞远的心思急忙回来,双手将人推开,自己坐在床上喘气,陈诩睁眼也不说话,上前抱住沈虞,在她额头轻吻一下,道“我先将此事告诉父亲母亲去,好让他们快做准备,你先躺下,一会玉池过来陪你”沈虞点了点头,陈诩看着忍不住心痒,又亲了下去,沈虞忙挡住了道“你不是还有事么,快去!”陈诩一笑,“我知道分寸”说完给沈虞掖好被子,又看了看才转身出去。      沈虞卷在被中,过一会将头伸出来长出一口气,这事儿,居然定下来了,自己又要嫁人了!陈诩,我其实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不过你说的对,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入门   沈虞慢慢将养身子,陈家上下忙碌起世子爷的婚事来,陈夫人问过儿子,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让沈虞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陈诩扯起嘴角一笑,“儿子将半个家当都给她做聘礼了,她能不答应么,娘可要心疼了”      陈夫人就知道儿子说的瞎话,也不同他扯皮,想必是两人之间的私密,不说就不说吧,如今手头的事情要紧。好在沈虞在陈家住着,有什么东西要定的,陈夫人都让人过来问问,沈虞不好反复的挑拣,不过看样子陈家这些东西繁杂精细,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定远侯去请了闲执在家的当朝太师,为儿子做证婚人,本来陈夫人没想麻烦人家,虽然吕太师德高望重,吕家在京中地位崇高,但是年岁大了些,就担心他家里人怕太师劳累出个好歹来,弄得陈家没法交代,谁知道定远侯过去一说,吕太师满口答应下来。      年纪大了的人也爱热闹不是,况且自己家的孩子都太小,没几个成年了,素年来和陈家又交好,一听陈诩成亲,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还让儿子给陈家准备了一份贺礼,专等着到日子过去凑热闹。      沈虞的想法是不跟父母亲先打招呼了,等成了亲,让陈诩带着,直接回衡阳去请罪,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陈家上下一商量,也都同意下来,到了日子,府里府外格外的热闹,因为是二次成亲,陈夫人在请客上斟酌许久,来的都是自己家的老亲和常走动的朋友,还有一些老爷的旧部,所以不算是声势浩大,沈虞在府中也不用巴巴的赶着出去接过来,由下人扶上花轿出门绕两条大街就回来了,住的是之前定远侯和陈诩商量的,润嵋坞去,玉池在屋中守着小姐,又是感叹又是开心,自己自从知道了事,不知道落了多少回眼泪了,如今小姐重新嫁人,往后定然能过得舒心一些。      墨棋也在身边守着,沈虞被掀了盖头后,陈诩就出去吃酒去了,一帮亲戚过来闹了会也都让陈夫人带出去吃酒了,沈虞别的不太清楚,就是觉得陈诩的姨妈挺多的,挨个介绍完之后都一个模样,自己也没好意思看,都差不多,富富态态的,陈夫人同这些姐妹比着总是要瘦一些,除了这些姨妈,还有好多的表姐,表嫂,表妹们,弄得都头大,一会这个是你二姨妈家的三表嫂,一会又这个是你五姨妈家的三表嫂,若是叫起来,一堆人答应,好不热闹。      等都出来了,几个亲戚往外走着,小声议论道“这个就是新媳妇?这模样,啧啧,难怪家里的爷要死要活的,连姨妈都答应了,我若是前几年见了,定给我那弟弟保次媒。”那边忙有人过来道“你小些声音吧,看着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个似的……”话说了一半,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理了理衣衫道“走着看呗,这个若是不好,我家那边有个七表妹,模样也好,学识也好,到时候给姨母推荐推荐”      旁边人笑道“你家表妹也多,总四处去荐,怎么还没嫁完啊?”这边不依,笑闹成一团,到前面吃酒看戏去了。      墨棋和玉池给沈虞卸下去衣衫头饰,净面之后三人彼此坐好,沈虞看着两人,长长的出了口气,墨棋眼圈红红的道“姑娘嫁人了,看着陈家也定会对姑娘好的。奴婢也放心些。”沈虞一笑,“辛苦你了,一个人在沈宅住着,不知道怎么熬呢,玉池也辛苦了,陪着我在山上苦守着,如今总算能安稳些时日,你们有什么打算?”      玉池看了眼墨棋,“姑娘才嫁过来,奴婢要陪着姑娘的”墨棋听了道“奴婢也是要陪着姑娘的,”沈虞拉着俩人的手道“这么多年,我哪里还把你们当下人,别说这样的话了,天下没有不散宴席,谁也不会陪着谁过一世,你们要过自己的日子了,因为我都耽误了些岁月,等你们成亲的时候,我就同嫁姐姐妹妹似的,咱们风风光光的出门去。”      墨棋玉池听了,长长出了口气,也知道沈虞说的是真话,这份主仆情谊哪里是伺候三五年攒下来的,都是跟着沈虞几年吃一样的苦受一样的罪慢慢熬出来的,俩人回想起早回衡阳的绾浓莹雪,或许个人有个人的命吧,沈虞拉着墨棋的手道“听说有个郎中很是不错,你可有这份打算?”墨棋听了红了脸颊道“姑娘别听人乱说”      玉池笑道“你当着姑娘就说了吧,如今姑娘好不容易能做主了,自然是成全你们呢,”沈虞点了点头,墨棋听了踌躇一会道“是,这人家中有个老母,前些年我生病,别人给请的,就此认识了,奴婢也见过那老母亲,在京中有个卖鱼的铺子,雇两个伙计生活。”      沈虞问道“她对你可好?”墨棋道“只见过几次,偶尔在那边路过倒是送我些东西,”玉池见墨棋没说,就笑道“想来你吃的鱼都是他们家送的吧?”      墨棋一笑“算是吧,每隔半个月,总让人捎几条过来”沈虞点点头,“她倒是个会做人的,那我让人过去同他家通通话,若是没什么大事,过一个月半个月的,你也嫁人吧”墨棋忙道“姑娘,哪里才这么短日子,奴婢同你分开这么久,如今才在一处,就要分开,这,这……”      沈虞安慰道“你不急,他们家不急么,以后有了本钱,自己开个铺子,别在人家药行依托着办事才好。”墨棋知道姑娘的意思,点了点头,沈虞又看着玉池,玉池笑道“姑娘别操心奴婢的事儿,这东西都是老天注定的,奴婢跟着姑娘总有吃上饭的时候。”      沈虞笑道“等墨棋成亲后,看着有没有合适的小叔子大伯子的,给我们玉池留意下,”玉池听了呵呵笑了起来,墨棋也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就听见外面下人回道“爷回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的起来,陈诩推门走了进来,玉池和墨棋见了,施礼问安,陈诩看了眼沈虞道“可吃了东西?”沈虞点点头,这么喜娘给新人送上合寶酒,说了一大堆吉利话,领了赏钱带着众人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屋中一时间安静下来,陈诩看了看酒菜,做到沈虞旁边道“想来准备的仓促,你可有什么不何意的地方?”沈虞侧着头道“蒙着盖头,哪里看得见,就是不满意都让你糊弄过去了。”陈诩呵呵一笑,抓着沈虞的手放到自己膝盖上,“看一大堆的亲戚就够你累的了,说说认识了几个?”      沈虞想了想道“几个姨妈应该差不多,别的么……”话还没说话,陈诩将人搂在怀中,沈虞后背一紧,陈诩柔声问道“别的呢?”沈虞极力冷静的克制自己的紧张道“还……还要见上几次……”陈诩含住沈虞的耳垂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看个够”沈虞觉得浑身都痒痒的,往后躲,陈诩用舌尖捻着耳珠问道“想什么呢?”沈虞将手放到他肩膀上道“那个,那个,你去洗洗脸,对,忙一天了,洗洗脸去。”      陈诩不动了,沉默一会将沈虞放下,去净室洗漱,沈虞看他面无表情的出去,心中有几分忐忑,将自己外衣脱了放在屏风边上,老老实实的钻进被子中,可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又担心陈诩喝多了醉在净室,只好起来披着衣衫过去,开门一看,居然没有人,沈虞四下打量一会,“陈诩?”还是没人,这才慌了,将衣衫在身上系好就要出门去找。      手还没碰到门上,就被人抱住了,“你干嘛去?”沈虞转过身来,见陈诩神色清明的看着自己,这才放心,忍不住嗔道“洗脸也要这么久?”陈诩一笑,“非是我洗脸时辰久,是你心慌,我还想着让你在屋中多清净一会,免得我过去你又害怕”      沈虞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心中一暖,搂着陈诩的脖颈道“洗完了,回去吧”陈诩将沈虞抱起来道“遵命,少奶奶”沈虞忍不住扑哧一笑,俩人回了主屋去了。      到了清晨,沈虞常年在山上做早课,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如今也早早的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熟睡的陈诩,眼底有些淡淡的黑色,这些日子又是忙着家中的事,又是忙着成亲,熬的厉害了些,她侧头看着窗外,早晨刚升起的光线从窗帘照进来,将摆在窗边的柜子上画上一道斜线,直晃眼,沈虞扬起手掀起床幔,陈诩将手伸过来,抓着她的胳膊搂到怀中道“这么早起来干嘛?”      沈虞道“咦?你醒了?”陈诩睁开眼看着沈虞,“你一动我就醒了”沈虞道“我晚上睡姿不好,你不知道要醒几回了”陈诩看着沈虞也不说话,沈虞问道“怎么了?”陈诩道“真成亲了……”声音小小的,若不是仔细听,很容易听不清楚,沈虞枕在他的胳膊上道“可不是,昨天成亲了”陈诩抬起身来在沈虞的锁骨下就是一口,沈虞忙推开道“你咬我做什么?”陈诩道“看是不是做梦,是不是真的”沈虞作势打他,“那也得咬你自己,干嘛咬我?”      陈诩将手伸进沈虞怀中边揉搓边道“让你和我一起醒呗”沈虞往后缩了缩,“大清早的就戏弄我”陈诩也不容她多说,低头亲了下去,“大清早算什么,你都戏弄我好几年了”说着话,大手顺着沈虞的曲线往下走去,沈虞忍不住口中嘤咛一声,“一会要过去请安的……”陈诩一边手上大动,一边道“我爹起来的晚,我娘这回估计也在睡呢,没功夫见咱们。”沈虞还要说话,陈诩滑到腰间的爪子抓着沈虞的大腿往两边分开“专心点,爷正伺候你呢。”      等丫头在外面唤主子起来的时候,都到了巳时了,沈虞忍不住脸红,由陈诩带着往定远侯处走去。刚进了屋中,就见定远侯和夫人正襟危坐的在中堂等候多时了,沈虞暗暗吐舌,陈诩则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陈夫人一看儿子的气色,放下心来,这精神头,打头年就没见这么足过,就是媳妇小模样有些倦怠,她端起茶喝了一小口道,还没说话,就听定远侯道“你看看太阳都多高了,老子从辰时就起来,专等你!”      陈夫人忙咳嗽几声,将定远侯后面的话压下去,她知道这是在教训儿子,可后面的儿媳妇不那么想,定以为刚进家门,公公就给了下马威呢,沈虞被定远侯说的脸都红了,给公公婆婆见了礼,婆婆端出个梨木盒子来,“本来有好东西送的,这几天也没来得及开库房,你先带着,回头找到好了再给你补上”      沈虞笑着接过来,同陈诩站在一边,陈瑾也早早的过来了,见了新嫂子,沈虞按例给的荷包,陈瑾收起来笑问道“昨天嫂嫂歇息的可好?”沈虞点头道“好的”陈瑾又接着问道“怎么看着眼睛有些肿呢,是不是同我一样认床啊?”这话一出,陈夫人先开口了“小孩子家乱问什么,师傅交代的针线都做完了没,”陈瑾不满的道“不是说这几天我能放假么,又问”沈虞被个小姑娘问的脸上都挂不住了,偏偏陈诩笑的一脸开心走在旁边。      几个人都见了就要入席,外面小丫头过来回道“侯爷,夫人,老夫人过来了”陈夫人和定远侯互相看了眼,忙站起身来,这个老夫人吧,有些老年的痴症,平日谁说都不会出自己的屋子半步,今日谁知道怎么就过来了,沈虞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外面,功夫不大,下人搀着个银发老夫人走了进来,这老太太看着精神还好,腿脚上也很利索,陈夫人见了,上前问安道“娘……”      定远侯也忙上前要搀着老娘,谁知道老娘胳膊一甩,转头看了一圈,往沈虞这边走过来,陈诩和陈瑾忙给祖母请安,这老太太也不管,走到沈虞面前,沈虞只好低声道“请祖母安”老太太端详着沈虞,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响,屋中的人都愣住了,没一个人说话的,半响就听见老太太笑道“这姑娘真俊啊,跟画上下来的似的,是你媳妇?”      说这话的时候,看着陈诩在问,陈诩点头应着,末了她又转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狐狸精孙媳妇?”      沈虞愣在当场,哪里有这样的长辈,一时开不了口,只看着定远侯和陈夫人,就见陈夫人拿袖子遮了下脸,可马上又拿开了,几步走过来道“既然都齐了,开饭开饭”定远侯也马上道“吃饭吃饭”可老夫人偏不放过沈虞,坐在沈虞身边道“你长得真好看,跟狐狸精似的,是不是?”      陈夫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巴望沈虞别生气,可也不敢管着婆婆开不开口的,陈诩听了道“奶奶,这话是谁说的?”老太太端着小碗菜给沈虞递过来道“咱们家,到了你们这辈子,长得也都这个样,都对不起祖宗,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谁不说好,都说我跟狐狸精似的,如今这个孙媳妇可颇有我当年的气势,这一家子,独独你像我年轻的时候,来,多吃点……”      等吃过早饭沈虞晃晃悠悠的回来的时候,陈诩早憋的不成,关上门才放肆的大声笑起来,“你看我娘那脸,”沈虞道“你说你还好意思笑,你媳妇都被说成狐狸精了”      陈诩道“有什么不好,那不是我奶奶夸你长得好看么?”说完想起祖母说完那番话,就听吧嗒两声,母亲手中的筷子落在了桌上,定远侯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看媳妇,胡乱吃了几口就下桌子跑了,陈诩摇摇头笑道“你说母亲是想让祖母夸成狐狸精呢,还是不想?”      沈虞道“不想,我才不要被人说成狐狸精呢”陈诩搂着沈虞道“我祖母不是脑子有些不好么,时间长了就习惯了,再说,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狐狸精,还能跑到哪儿去。”说完将头埋在沈虞颈下,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淡淡的传来,忍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      沈虞无奈的看着这个老公,推了推他道“我饿了,”陈诩道“我也饿!”沈虞将自己从陈诩怀中j□j道“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去,我真饿了,被祖母吓的。”      陈诩站起身来吩咐下人去准备了,玉池跟墨棋看着沈虞道“姑娘,今儿的事儿……”沈虞道“叫就叫了,又能如何,谁还敢传去”玉池见沈虞并没生气,倒了杯茶道“早有人夸姑娘好看,可这样的说法,还是头一次听说……”      沈虞端着茶水不说话,狐狸精,她想了想笑了,就是狐狸精又能如何,想必别人背后嚼着舌头攻击自己的指不定还有多少呢,这个嘛,还真算不得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探亲   俩人在京中过了些日子,就收拾妥当回阳探亲去了,一路上陈诩倒是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条路走的次数多了,沈虞不在的那一年,不记得跑了多少回了,沈虞则跟做梦一样,木呆呆的看着河上面来往船只。      陈诩站在她身边也不说话,沈虞看着粼粼波光幽幽道“又回阳了。”陈诩理着沈虞有些吹乱的头发问道“什么心情?慌张么?”沈虞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吧,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陈诩看着两岸风光无限,船行顺水,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定然不会安定,可先告诉你,别回家光顾着哭,省的到时候头疼的要死。”      沈虞看着陈诩,这个人总是在为自己打算,什么时候都是,有些时候,连玉池准备不到的地方,也都替自己考虑着,偶尔说了什么事情上,沈虞觉得就是她不开口,陈诩都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了,换过来,自己对陈诩未必做得到,他每每想的多些,自己总是考虑的不够周到全面。      她笑了笑道“是,”陈诩站在沈虞面前“如今答应,到时候肯定拦都拦不住,”沈虞也不辩解,转过头看着前方,陈诩拉起她的手道“一会风大,咱们先进去,把窗子打开”沈虞依言跟着进来,陈诩早让人备下酒菜,沈虞看了笑道“饿了?”陈诩给自己倒一杯,又给沈虞倒一杯,举起来道“夫人请”沈虞端起酒杯,慢慢喝净,“味道如何?”陈诩又将两人的杯子满上,沈虞动了动舌尖道“这是什么?好像以前没喝过?”      陈诩一笑,又递给沈虞,“这个里面加了五味子”沈虞接过来道“你总是能找到这些稀奇的东西”陈诩道“看着你总是喜欢的”沈虞点点头,“还是葡萄的和梨花白好一些,这些东西我总觉得不是味道”陈诩道“你再尝尝”沈虞又喝一些放下“可不用了,本来就在船上,一会该头晕了。”      陈诩将自己杯子倒满,坐到沈虞身边“再来一点,这个味道清淡,你连梅子酒都喜欢呢”沈虞摇头,陈诩看着沈虞的模样,压抑着诱惑“真的,就这么一点”沈虞只好借着他的手,将杯中酒喝尽了。随着手中酒杯仰起头来,白皙纤长的脖颈裸,露在陈诩的眼前,目光从脖颈流落下来,淹没在前面的抹胸之下,在亮紫色抹胸的映衬下,沈虞的肌肤显得更加的剔透,晶莹。      陈诩将手中的杯子缓缓放到桌上,沈虞拿帕子擦了擦嘴道“开始的时候,还好,几口下来,倒有些咸咸的味道,你真觉得好喝?”陈诩大掌一勾,将沈虞搂在怀中,用鼻尖在她身上慢慢的嗅着,“自然是好的”沈虞推了人要站起来,“如今是白日,你庄重些么,下人们都在外面呢。”      陈诩哪里管这些,又将人箍腰搂紧“我自己的媳妇,谁还管得着去”沈虞左躲右闪的,被他抓着腰间的软肉,痒得不行,边说边笑道“谁也管不了你,可爷好歹管着自己的面子好不?”      陈诩将人放在榻上,欺身上来,也不着急,慢慢的用头拱着,手上来回在沈虞身上游曳,沈虞抓着他的手臂道“不成的,真不成的”嘴上还没说完,陈诩一口亲到沈虞的颈窝上,大力的吸吮起来,沈虞就觉得半边的身子都是麻的,陈诩的大手一会到了胸前,打转的揉着两团雪白,沈虞一阵眩晕,慢慢的手也用不上力气,垂下来,改成环住他的脖子,陈诩抬起头来,很快转移到红唇上面,含住了,大口的吞噬,大口的索取。俩个人搅在一处,什么都不去想,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上瘾极了,仿佛没有尽头。      等沈虞醒过来的时候,日头有些偏西,侧头看着,陈诩在桌边坐着,手中端着本书,外衣穿在身上,没系带子,敞着怀,头发也没束,披散在头上,不知道看什么,那么入神,偶尔有夕阳从窗子照进来,撒在他的脸上,身上,将蓝衫涂上一篇金黄,整个人看起来暖暖的。      沈虞转动一下,陈诩见了,抬头看着她笑,沈虞倒像是被抓住的小孩,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很快就发现了件事了,在蚕丝被子下面,自己身上不着寸缕。陈诩几步过来,压在沈虞身上不让她动“可算醒了”沈虞瞪着他道“都是你干的好事”陈诩将手伸进来,搂着沈虞道“谁让你喝酒后勾引我了,如今还算上我的事了?”      沈虞脸色微红,“谁勾引你了”陈诩笑道“你,你勾引的,”说完那舌尖舔舐沈虞的脸颊,沈虞忙道“这也是我勾引的?”陈诩大言不惭的道“可不是,难不成爷自己勾引自己?”沈虞也不生气了,问道“干嘛灌我酒?”      陈诩终于抬起头来,“船不好走,你睡着了或许会舒服些”沈虞哪里肯信,道“让玉池过来吧,我好起来,这样白日躺了半天,真不像样子”陈诩不肯起来,沈虞又哄了半天,总算把他糊弄出去了,这才让玉池过来服侍。      等沈虞收拾停当了,就让玉池扶着自己到外面透透气,玉池见沈虞两鬓微红,面若桃色不住笑道“姑娘这脸色当真是比花都娇”沈虞道“你也打趣我?”玉池给沈虞揉着肩膀“哪里敢,只是为姑娘高兴罢了”沈虞侧头看着远处,也不说话,玉池将沈虞头发梳顺了,就要盘起来,却见脖颈间清晰可见的红点,忙放了下来,自己带了几分羞涩,将沈虞衣衫往起拉了拉,沈虞明白过来,道“一会夜了,看不太清的”玉池道“别的都还好,就是姑爷,姑爷,太频繁了些”沈虞何尝不知道,陈诩是太频繁了些。玉池小声道“我和墨棋都觉得姑爷前二十多年是不是都做和尚来着呢。”      沈虞看着水面轻轻的开口“他哪里做的和尚,”玉池看着沈虞,“姑爷……”后面的话还没说话,沈虞打断她说“不提他了,到了什么地方了?”玉池抬头看了看,刚要回话,却见沈虞站了起来,四下望去,回头低声对玉池道“这是当年咱们碰见陆言昭的地方”玉池点点头,“正经的地方下午的时候已然过了,如今这段算起来,还没碰见。”沈虞低声道“他这个都知道……”玉池愕然,“姑爷这个也知道?”沈虞点点头,“不然哪里能灌我一肚子的酒去”      玉池想了想笑了起来,“姑爷这醋吃的,好没道理,”沈虞想了想也笑起来,陈诩打开门见沈虞站在外面,唤道“过来”沈虞回头一看,原来是去洗澡了,几步走进去,陈诩将毛巾递过去,沈虞接过来,让人做到榻上,自己站在旁边擦起头发来。      陈诩手也不闲着,摆弄着她身上的玉佩,一会拿起来看看“这紫玉是娘给你的?”沈虞道“恩,前几天开了库房,本来是拿料子做衣衫,后又想起了什么东西,翻着翻着就见到这盒子了,夫人说是侯爷好早的时候得的,让我带着。”      陈诩道“这东西还真是有些年头了,我爹再边关的时候,他们没有军费,胆子大得很,从回纥进东西转到关中去卖,走商路的人多着呢,我们家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商路,这个东西却也不算最好的,我记得库中有块碗大的,本来说要雕刻个摆件送人,想来母亲也忘了,回头我给你找出来。”      沈虞又换了条毛巾,“我不要,那么大的东西摆哪?若是砸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陈诩搂着沈虞蹭过去道“你想摆哪就摆哪”沈虞扳着他的头擦着,陈诩一个劲往前靠,俩人闹成一团,就听见外面下人道“爷,晚膳好了,摆哪里?”陈诩吩咐下去,不一会携着沈虞过去吃饭了。      路上非止一日到了阳,一行人直接到了沈家大宅,沈虞看着门口熟悉的石狮子,深吸一口气,憋着劲的说不出话来,上前叫开门,开门的是家里的老人了,冷不丁的见沈虞站在门外,吓得一蹦三尺高,哆嗦半响才回过味来,连滚带爬的回去给老爷夫人报信去了。      沈老爷听了先是骂荒唐,人都没了一两年了,哪里还能见到,等下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这才半信半疑的往大门走去,余氏先听了,手中的茶杯打落在地,抓着下人的胳膊都紫了,又问了一遍,这才不管不顾的往门外跑去。      夫妻俩一同到了大门边,就见沈虞一个人跪在院中看着父母来的方向,余氏跑过去,也坐在地上,揉着眼睛看了又看,真是自己女儿,抱着沈虞肩膀嚎啕大哭起来,沈老爷也看清了,站在母女旁边,也哭了起来,三个人在院中哭成一团。下人们,年头久的知道事的也都有些心酸,看着大小姐活着回来了,家人团聚,忍不住眼角湿润,一些新来的忙小声议论起来。      几个人哭的不停,陈诩忙过来拉住沈虞道“你起来吧,在船上还答应的好好的呢。”沈老爷哭的正伤心呢,冷不丁出来个人,吓了一跳,等看了看,不是很熟,总是见过,就疑惑的看着沈虞,沈虞扶着母亲道“这个,是你们的女婿”“女婿?”俩人一愣。      这功夫,就见内宅走出一堆人来,到了近前道“母亲,这是大好的事情,咱们先进去再说”余氏这才想起来,拉着人进了中堂去了。一行人落了座,下人们上了茶,余氏还拉着沈虞,仿佛一松手就会不见了一般,沈虞看着母亲,一年不见,怎么老了许多,头发都半白了,又转头看着父亲,神色比母亲好些,不过也不复往日的庄肃之气了。      余氏看着沈虞道“我的儿,这不是做梦吧”沈虞道“哪里是梦,娘,我回来了,”余氏抓着沈虞,眼中泪花闪闪,想要开口,又不知道问些什么,从哪问起,沈虞看着一屋子的人道“娘,家里添人口了?”余氏道“这个是你二嫂子,你大嫂子和你大哥去外任了,只你二哥和二嫂子在家陪着,这个孩子是你大哥的,这个是你二哥哥的,这个,这个你猜猜”      沈虞看着这个小男孩道“这个是陶姨娘那边的儿子,我的弟弟吧。”余氏笑道“可不是”沈虞摸着他的头道“这么大了,日子过的真快”陶姨娘过来道“姑娘,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沈虞笑了下,想摇头,终于忍住了,点了点头,陶姨娘拉着小男孩道“叫姐姐”小男孩本就对沈虞不熟悉,看着样子,还是听母亲的话“姐姐”      沈虞让人将准备的东西都送上来,分给各个晚辈,又看着母亲问“怎么不见二哥哥?”余氏道“下去收租子去了,要过几日才回来。”当下吩咐人准备房舍,准备饭菜,都安顿好了,才带着沈虞细细问话去了。      沈老爷看着陈诩,陈诩也看着沈老爷,俩人尴尬的笑了笑,陈诩先施礼道“小婿在京中成亲,事出唐突,还望岳丈见谅。”沈老爷低头想了一会道“这个,你贵姓?”陈诩忍着笑道“陈,单名一个诩字,家父是京中定远忠义侯,某不才,挂着四品京戍尉的官职。”      沈老爷听了,嘴张了半响,过了一会终于合上了,将茶水端起来喝一口,有些急了,被呛的连声咳嗽,顺了半天气,终于止住,这才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成的亲?”陈诩道“前些日子,先在京中挂了牌子,找了吕太师过的庚帖,又劳烦他老人家当的证婚,本不想大操大办的,只请了些本家和至交好友,总算事情圆满,”说完又恐沈老爷觉得太过简单,忙补充道“礼数半丝不差,该请的,该写的都是全的”      沈老爷还想说点什么,无奈惊喜连连,也不知道从哪问起了,“你要对小鱼好些”末了只这么一句话,陈诩道“自是如此,我对心思定然不会错,岳父放心”沈老爷唔唔几声,想起往事来。想一会抬头看看陈诩,又有些担心,这孩子,总是不让人安心,要找也找个不要差太多的去,这个,这个能不能靠得住,他心里直打鼓。可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若这个再不好,那就再和离,闺女至多自己养着就是。      沈虞将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和母亲大略说了一下,先头余氏听一会,哭一会,知道沈虞在外面吃苦,又恨闺女不回家来,虽然明知道是为了不连累家中,可那里有嫌弃自己子女的父母啊,等到后面听见陈诩的家世,也跟沈老爷一样,半响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母亲不喜欢?”余氏看着女儿道“他们家对你可好?”沈虞道“如今倒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以后如何”      余氏叹了口气,“你说你在娘身边多好,省的到那边去,处处小心留意,说话留意,不能有半分错了,上面不但有婆婆,还有奶奶婆婆,下面还有没出门的小姑子,都是娇生惯养的,你做事要多想想,多忍让些”      沈虞道“好,我都听娘的”余氏听了这话,又哭起来,“别听娘的话,若不是娘的话,你何至于嫁到陆家,受陆家的罪去。”想起这个,又泪水连连的,沈虞安慰道“如今都好了,都过去了,娘,你放心吧”余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将沈老爷去找陆太妃理论的事儿也说了,又说了些话,沈虞突然想起沈珮来,忙问沈珮如何了,余氏想了想“回来后在你大哥哥那边找个人嫁了,虽然远些,穷些,到底是能过日子的”      沈虞知道总比出家强吧,也算个归宿,余氏突然拍着沈虞的手道“你叔父家的沈盏回来了”沈虞一愣,“她怎么回来了?”余氏道“听说妒忌家中妾侍生子,做了不体面的事情,被夫家给休了。”      沈虞还真没打听过谢临舟和沈盏之间的事,没想到二人会是这样,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余氏低声说道“据说给进门的妾喂避子的汤药,手下的丫头都是,几回将谢夫人气的不行,内宅不安,夫家一条善妒就送回来了。”说道后面语气不胜唏嘘,沈虞问道“那如今人呢?”      余氏摇摇头,“从咱们回了阳,和你二叔家关系也少走动了,你二叔埋怨你父亲不帮着走动,以至于总在家中待命,你二婶先是说咱们家换了亲,见你荣华富贵的,后来知道陆家出了事,这才消停些。娘也就是听人偶尔说起那边的事,好像是还在家住着吧,你说小时候,多玲珑的小人儿,老太太是最喜欢的,怎么变成这样了”母女俩谁都说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余氏要留沈虞宿在自己处,被沈老爷止住了,毕竟姑爷在那摆着呢,余氏只好松开女儿,让人服侍着回去了。到了屋中就见陈诩还坐在桌边,沈虞过去道“世子爷好精神,这会还苦读呢?”陈诩合上书“夫人肯让你回来?”沈虞道“哪里舍得,是我爹让回来的。”陈诩过来反问“那你舍不舍得回来?一边是久未见面的娘亲,一边是可怜兮兮的相公。”沈虞呵呵一笑,陈诩问,“你笑什么?”沈虞道“我想起个笑话来”      陈诩将人搂过来问道“什么笑话,说来听听”沈虞道“说从前有个人,总是自己聪明,没有什么是答不上来的,有一天有人问他,你媳妇和你娘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陈诩等了一会不见沈虞说答案,“完了?”“嗯,完了”“先救哪一个?”沈虞站起来,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去洗漱,爷自己先想着解闷。”陈诩看着沈虞出门的背影,又看了眼窗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加喜   夫妻俩在阳住了一阵子,就要回京中了,别人都好,余氏总觉得没有过够,一直拉着沈虞不松手,沈老爷见了,斥责几句,无非是女儿都大了,嫁人了,况且离京中也不远,想去的话,也是可以过去的,余氏听了少不得泪水连连的松了手。      走之前,沈虞到沈氏祠堂一趟,看着历代列祖列宗的牌位,最主要的还是祖母,她跪在牌位前面,屋子里光线暗暗的,不过各处都还算干净,想必打扫的人很勤奋,沈虞点上香烛,默默的看着祖母,仿佛又到了那个午后,沈虞懒懒的坐在小院子里,光着脚丫,摇晃着摇椅,偶尔有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直响,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过去,手中拿着的书滑落到地上,祖母拿着木杵敲打着后背从屋中走出来,见沈虞歪在院中,拿杵头勾着她的脚心笑道“又懒在院中,回屋子去睡!”      沈虞睁开眼帘,入目的依旧是冰冷而肃穆的牌位,她低声道“祖母,以后我会到屋子里去睡,您放心我会好好生活的。”说完缓缓起身,往外走去,临近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依稀见祖母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站在那边,沈虞抬起手,轻轻的摆了摆,祖母也抬起右手,往外挥着,边点着头,沈虞眼中一热,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外面阳光灿烂,太过刺眼,她忙用手挡住了,好一会才放下胳膊,慢慢往门外走去,陈诩可算见人出来了,迎过去扶着她,摸着身上冷冷的,忍不住说道“那地方太过阴寒了,你本来底子就弱,还要留那么久”沈虞答道“也没多久,看着祖母就忘了时辰了”      俩人说着话上了车,奔着码头赶去,一路上倒也顺畅,只是沈虞总是有些疲倦,陈诩让人加快行程,等到了家中才能好好歇息,这样,比来的时候,提前一倍的时间回到家中,俩人洗漱完毕就去见陈夫人,陈诩让沈虞多休息一会,沈虞笑道“哪里要这么歇息,离京日子久了,母亲定然惦记你,还是早过去看看吧”      陈诩笑道“我娘也会惦记你,”说着话,携着人往正堂走去,到了屋中先给陈夫人见礼,又送上阳各种风土人情,这才落座,陈夫人道“家中长辈身体如何?”沈虞道“谢娘惦记,父亲母亲身子都还好,就是年岁有些大了,偶尔看着神色有些劳累”陈夫人点点头,“不过你回去,俩人定然欢喜非常”沈虞笑道“还好,一家人聚在一处,就是不做什么,也是欢喜非常的”陈夫人看着沈虞道“这脸色怎么倒没有出门的时候好了?”      沈虞摸了摸脸颊,陈诩插嘴道“哪里会好,看见城门哭一鼻子,看见大街哭一鼻子,就连看见门口的石狮子都抱着哭,能好了么?”沈虞小声道“不要胡说”陈夫人放下茶盏“这就是你的不是,人家离家那么久,难免睹物思人的,你都不知道劝着点么?”陈诩忙道“儿子冤枉,哪里没劝,可没劝住了去,母亲你不知道,沈家的人还真都很能哭,连着沈夫人和沈老爷,都一样”陈夫人道“就你是石头里出来的?一走几年不知道回来,一回来,我还不是哭的跟泪人一般,就是你爹不在你面前掉眼泪,背后你看见了么,一晚上能喝下去一坛子酒,为的就是你这个狠心肠的”      陈诩笑道“儿子之前还不知道,原来爹娘也是这般心慈,还当每次爹见了我回来,拉长了脸,都要打断了我的腿一般,哪里知道这些”正说着话,侯爷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忙站起身来,等落在坐,陈夫人道“说你呢,上次你这个儿子从外面回来,是不是一个人躲在书房喝了半天的酒?”侯爷也不脸红,开口道“谁为了这个,那不是老家你七表叔家生了个大孙子么,我那是替他家高兴来着,谁为了这猴子伤神!”      陈夫人道“可算了吧老爷,七表叔家的孩子生的都是丫头,哪有什么儿子,可见是喝多了酒了”几个人笑了起来,陈瑾听见笑声从外面跑进来道“笑什么呢娘?”陈夫人搂住女儿道“见你嫂子给带过来的东西了没?”陈瑾从身后拿出把扇子来,“这个很不错,”陈夫人一看,是柄团扇,米色的,贴着绢花和蝴蝶,描着蓝漆,蝴蝶生动活泼,就拿过来道“这回你让你那几个表姐看看去,还跟你比不比了”      陈瑾抢过来跑到沈虞面前道“嫂子,这个还有么?”沈虞看了看“这个是我们那街上一个老手艺人做的,小的时候我用的都是他做的扇子,凭你想出什么样子来,他都会做,如今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带不带徒弟,下次有人回阳,我让人多给你带些过来”      陈瑾点了点头,看着陈诩,“哥你带什么给我?”陈诩看着她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走吧走吧”说着带起沈虞,辞别父母往外走去。“娘,你看哥,……”陈瑾不满的摇晃着陈夫人的胳膊,陈夫人看着女儿道“俩人累了好些天了,明日你见到了要个够啊,”陈瑾这才罢了,等着人都下去了,定远侯洗过脚上床去,见陈夫人在翻柜子,“你黑灯瞎火的在找什么呢?”      陈夫人听了这话,支起身子关上柜门道“我记得有个簪子挺好的,是翠玉的,上面雕的是两只鹦鹉的,放哪了呢?”定远侯道“都多大年纪了,还带鹦鹉,还翠玉的”陈夫人白了他一眼道“是给你那个儿媳妇,我带着干嘛去,”定远侯一听道“别说,今日见了好像是没带什么东西”      陈夫人道“还不是为了你的儿子,你儿子拿着当个宝贝似的,生怕累着,刚说几句就领回去。”定远侯忙道“你别挑理,诩儿本来话也不多,就说今天,都多久没一家人聚在一处,还能笑起来了?”陈夫人停了半响,又开了柜门子去找了,定远侯道“明儿天大亮的,你可劲的翻还不成么?”陈夫人头也不抬的答道“明儿吃饭的时候给她,你先睡”      定远侯不说话了,这屋中点着几盏明灯,一会咣当一声,一会咣当一声,谁能睡得着。虽然这么想着,刚闭一会眼睛,就进入了梦乡,陈夫人在地上忙活着,就听见床上呼噜声响起,低声道“这是属猪的,可算不错了”      到了天亮,定远侯睁眼一看,夫人已经起床了,伸着胳膊问道“你昨天到底是睡觉还是没睡觉啊?找到没有,白白折腾一晚”陈夫人正让丫头服侍着别着钗子,“你看”说着将桌上的盒子递过去,定远侯打开一看,一只上好的翠玉簪子安静的躺在盒子中,玉质细腻,水头也是顶好的,两只鹦鹉雕刻的栩栩如生,互相缠在一处。      等吃饭的时候,本来见沈虞身上倦怠,就有心不要过去了,沈虞只道是路上劳累了,等吃过饭回来睡上一会就好,陈诩才携着沈虞过来了,几个人落了座,沈虞看着,面前的菜色具是自己平日常用的,知道是陈夫人特意吩咐下人备下的,心头暗想,幸好过来了,否侧婆婆难免不会心生埋怨。      陈家没有好些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也不必食不言,定远侯吃的比较快些,这点陈诩也随了他,吃饭能比沈虞快上一倍,等他吃完了,沈虞也只好放下筷子,一来二去的,他就尽量慢了速度,将就着沈虞。      陈夫人见沈虞没夹什么,就吩咐儿子道“别光顾着你吃,”沈虞笑道“路上胃口也不是很好,今儿已经算多的了,想来过些日子就能调理过来,”陈诩道“一会饿的话,再让人做便是,本来早晨都吃的不多”陈夫人瞪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等吃完了饭,陈夫人将翠玉拿了出来,招呼沈虞道“这个东西是我年轻的时候带着的,别看样子有些古旧了,玉倒是上好的,这雕工是当年集宝斋的老手艺,后来他家关了门,也不知道雕工师傅都去了哪里,今儿给你带上”说着话,就拿起来给沈虞别到头上。      沈虞笑道“多谢母亲,前些日子送的,还没上头呢。”陈夫人看着儿媳妇乌发云鬓,别着一只翠玉,更显的头发黑亮,翠玉碧绿了,“我就说……”话还没说完,就见沈虞眼睛微微一闭,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吓得陈夫人将整杯茶全扣在了衣裙上。      陈诩忙跳过来将人抱起来放到内室,定远侯看着下人还站在那吼道“傻看什么呢,还不请大夫去”说着话,陈夫人也跟了过去。      就见沈虞倒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陈诩在她耳边小声唤着,无奈躺在床上的人一点反应没有,陈夫人拧着帕子,站在后面安慰儿子道“这个是那什么,就是太累了,一会就好了,你知道的啊,就是女人不是都怕累的么,她又回家伤神,没事”陈诩也不说话,见沈虞不醒,将人搂在怀中一声接一声的唤着,轻轻晃着她的肩膀。      陈夫人忙道“你别晃了,她一会更晕,等大夫来了就没事了啊,儿子啊,你别慌!”说着又到大堂去看,“怎么这么久还没过来,怎么回事?”正叨念着,就见管家带着人进来了,大夫见了侯爷和夫人道“给侯爷夫人请安,不知道是府上哪位……”话还没说完,陈诩从内室出来,抓着大夫的胳膊就拽了进去。      陈夫人焦虑的看了定远侯一眼,侯爷站在大堂中间,一动不动,陈夫人心中难过,走到侯爷身边低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呢”定远侯看着内堂的门一言不发,末了转过身看着陈夫人道“别乱说,就是累着了,也没事,等诩儿出来就知道了”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早转了几个来回了,这个媳妇来的不容易,要是真生了什么病,就这么去了,那诩儿可怎么办,这个家还不得又回到从前一样。想罢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夫人,陈夫人低着头,这会也不像刚才似的六神无主了,拿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衣衫上的茶渍,做到桌边等着回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堂中安静极了,下人们一个一个的都低垂着头,屋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侯爷站在屋中慢慢的踱着步子,陈夫人还在小心的擦着茶渍,能把衣衫擦出个窟窿来。这时候,陈诩从里面出来了,俩人一看,忙过去问道“如何?”虽然嘴上问着,可定远侯见儿子的神情,心就凉了半截了,陈诩木呆呆的,也不看谁,等听见父母问了,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又说不出来,陈夫人见了,知道不好,搂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道“你别着急,有什么毛病咱们好治,”      话还没说完,就见陈诩摇了摇头,一只手抓起定远侯的手,另一只手抓起陈夫人的手道“沈虞,沈虞,有了……”定远侯一愣“什么有了?”还是陈夫人明白,小心的试探“有孩子了?”问这话的时候心头一紧,眼睛不错的盯着陈诩,就见陈诩点了点头,定远侯才明白过来,又看着儿子的表情问道“不是你的啊?”      陈夫人听了,抬起脚使劲的踩在他的脚上,“你胡说什么呢?”就见陈诩擦了擦眼泪,笑道“大夫说沈虞怀孕了,就是身子有些虚。才晕倒的”陈夫人听了,马上乐了起来,双手合十的念了好几声菩萨,定远侯倒好,大掌啪啪的拍着儿子的肩膀“臭小子,吓死谁了,还当出了什么事儿呢,你说你,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不就得啦,看我老子吓的”      陈夫人也不管他胡言乱语的,奔进内堂,正见丫头往外送大夫,忙拦住问道“可是真的?”大夫拱了拱手道“夫人放心,是真的,就是月份稍微小些,还不显,脉象还弱,过一两个月就明显了”陈夫人脸笑成一朵花,一连声的让人送了大夫出去,自己三步两步的进了内堂,沈虞还在睡着,陈夫人站在床边看着人,仿佛看到珍宝一般,上前摸了摸沈虞的手,又想摸摸她的肚子,等刚上去,忙停住了,听说小孩子最怕吓的,这时候还小,别惊动了。忙退了出去。      大堂上定远侯还在傻乐,就见夫人回来了,忙问“可好?”陈夫人道“去,告诉下人,谁也别胡说去,老爷你不知道,小孩子胆子小的呢,这么大的时候谁都不让说,万一吓跑了怎么办,都给我仔细着点,可不能出差错去”说着自己出了院子奔着厨房去了。      定远侯也起身去了供着父亲牌位的祠堂上香去了,陈诩看着人都出去,想了想,终于长出了口气,跟重新活过来一样,就进去看沈虞,沈虞等陈夫人走的时候,就醒过来了,见下人都不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坐了起来,正好陈诩进门,忙上前道“你先躺下”沈虞道“想来是太累了,我怎么睡着了,爹娘呢?”陈诩抱着沈虞亲了下道“一个去祠堂了,一个去厨房了!”沈虞奇怪,问道“家中要办什么事?”      陈诩想了想道“你说舔人口算不算?”沈虞听着他说的没头没脑的话,陈诩道“那什么,娘说,你一个人伺候我太辛苦了,要给我找个妾侍,给你分担些,免得你太累”沈虞看着陈诩的脸,这家伙一副嬉皮笑脸的样,指不定想什么呢,就要下床,陈诩忙拦住了,沈虞道“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说完还要下去,陈诩将人抱住了“你要去哪我抱你去。”沈虞往外挣扎着道“你松手,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往日,陈诩早将人扳过来了,今日可不敢用力,只好圈在怀中道“说句玩笑都要生气。”      沈虞拧不过他,就道“你爱找不找,我要回去,躺在这怎么好”陈诩收紧胳膊“你哪里也别去,沈虞,你就在这,在我怀里,好不好?”沈虞这才觉得陈诩有些不对劲,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了?”陈诩看着怀中的人,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沈虞,你有孩子了”      沈虞没听清,捧起他的脸“你再说一遍?”陈诩点了点头,“你听清了,是真的”沈虞一愣,将手放到小腹上,慢慢的转着圈,陈诩说“我算了算,大约是船上那次,就是你勾引我那次,日子上都对,这孩子还真不一般,明儿小名就叫船舱吧”沈虞拿手打了他一下,“没个正经,叫什么船舱,听着就让人笑话,”正笑着,突然坐了起来“要不你再找个大夫去吧,万一这个大夫诊错了呢”      陈诩无所谓的道“这个大夫要是出错了,我爹能将人家铺子给拆了,这可是从御医堂退下来的,在京中自己开个铺子,儿子就在堂中做馆,他还想不想在京中混了,敢给爷看出错。”说完搂着沈虞道“你说我大儿子叫什么名字好?”      沈虞倒在他身上没说话,嘴角微微翘起,这回是不是祖母又将孩子送还给自己了,这个孩子,她拉了拉被子,突然问道“你家没得罪过什么人吧?”“什么?”沈虞小心的看着他问道“会不会在吃的里下东西给我?会不会放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出来吓唬我,会不会……”      陈诩看着沈虞柔柔笑道“你放心,若是出一丁点事儿,爷就把京城给你翻了个,看看谁敢!”    作者有话要说:   ☆、出现   许是怀了身子,每日都觉得天气格外的炎热,陈诩总是说今年的夏天到了格外的早,入秋也早,一早一晚的有些凉了,家人早早的拿出披风来,沈虞不习惯穿太厚些,还是穿着夏日的长裙,偶尔坐在后院的亭子中乘凉。      等胎儿稳定下来,也过去四五个月了,阖府上下才长出了口气,这胎来的太不容易了,简直比天上落下个神龙还难,平日就是搬动个花盆都要屏声宁息的,生怕动静大了吓到少奶奶去。定远侯也不逗鸟了,天天的琢磨方子,要不然就是四处找老师,问着都是学识好的,就留下,等孙子满三岁了,好开蒙授课。      陈夫人除了关心饮食,就是找有经验的产婆,好的大夫,还有上好的人参,燕窝,全都备下,陈诩则每日带着沈虞散步,这个是陈夫人的经验之谈,说多活动活动生孩子的时候好生,沈虞这个孕妇做的最舒心,什么都不用管,只吃吃喝喝的,等着十月分娩就行了。      刚坐好,玉池过来道“姑娘,昂少爷来了”沈虞忙让人进来,就见余慕昂走在前面,悯枝在后面跟着,见了沈虞,先施礼问好,沈虞拉了人坐下,吩咐拿点心出来,上了茶水,这才问道“今日有空?”余慕昂此时也长成大孩子了,早年的青涩模样渐渐褪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早就独立生活的原因,小小年纪就有些老气横秋的,这让沈虞很苦恼,平日的成熟稳重远远超出了同龄人,往常天真的小样,一去不复返了,沈虞拿着扇子来回扇着,看着眼前这个小少年。几年下来,模样虽然没变,却张开了些,眉眼随了余家的人,仔细看了和沈虞倒是有几分相像,个子也长高了好些。      余慕昂微微一笑“今日有空,姐姐身上可好?”沈虞道“放心,好的很,前阵子你姑母还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呢。”又见他身上穿的依稀还是去年的衣衫,就看着玉池道“前些时候不是让人给昂哥做了新衣衫送去么?”悯枝听了道“姑娘,我家少爷不爱穿的。”沈虞一愣,看着余慕昂问“你不喜欢?”      余慕昂脸色倒是有些红了,沈虞不明所以的看着悯枝,悯枝笑道“上次穿了姑娘送过去的衣衫出门,被围观了,有些人追着少爷看,一气之下,少爷让奴婢就全收了起来。”      沈虞听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是你太好看了些,我家昂哥气质出众,都长成大人了,好,你不喜欢,别穿就是,下次给你专门做点粗衣布服的,咱们低调一点儿。”悯枝和玉池也笑了起来,沈虞站起来道“扶着我走走吧”余慕昂听了扶着沈虞的胳膊在小花园中溜达起来,玉池和悯枝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姐,墨棋呢?”沈虞道“墨棋也大了,前些日子嫁人了”余慕昂点点头,沈虞本想问问余慕昂有什么打算,可话到嘴边,有收了回来,余慕昂听见前面有几声鸭子叫奇怪的问道“还养着鸭子?”沈虞笑道“哪里,是不知道从哪飞来几只鸳鸯,落在这就不走了,府里的人也不去惹他们,由着他们住着,你去看看”      余慕昂听了道“别去了,万一飞了太可惜了”沈虞指着那边的小桥道“从桥上看的最清楚,走,咱们过去”俩人到了桥上,往下看着,果然,鸳鸯在水草茂盛的地方趴着,也不见动,想必是晒太阳,一只大一只小,大的羽毛颜色亮丽,头上黛色深深,一晃一晃的,在阳光下还能看见深碧色来,“果然漂亮”沈虞点了点头,“这府里还有人放些东西去喂呢”      俩人说着话,就往桥下走去,刚下来,就听见有人唤道“嫂子……”沈虞一见,是陈瑾,带着丫头也不知道要去哪,余慕昂见了闺中女子,忙转了半个身,陈瑾却走过来问道“嫂子可吃过午饭了?”沈虞答道“吃过了,这是要去哪儿?”陈瑾看了看身后的丫头道“娘要看我绣的东西,这功夫给她送去”沈虞道“想来夫人这功夫还在午睡,哪里能看”说完接过身后小丫头手里的东西仔细的看着。      “怎么样?如何?”沈虞点了点头,夸奖她“比我当年做的好多了,”陈瑾不以为意的接过来看着,往沈虞身后看了一眼,沈虞这才想起来余慕昂,忙道“这个是我舅家弟弟,这位是我小姑”余慕昂拱手施礼问好,却也没抬起头来,陈瑾只是冲他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回事,沈虞就是觉得有丝尴尬,还是余慕昂先开口了,“姐姐,下次再过来看你”说完话,就要走,陈瑾忙道“不必客气,嫂子我先过去了”说完冲沈虞施礼带着丫头慢悠悠的往陈夫人处去了。      等人走开了,沈虞看着余慕昂紧张的擦了擦鬓角,止不住笑了起来,“你怕什么呢?”余慕昂这才抬起头来,“以后还是不要来见姐姐了,碰见了难免不好,毕竟我是外男”沈虞摇摇头,“小小年纪考虑很是周到,那你不看姐姐了怎么办,姐姐也不能出去见你,况且也不是每次都能见到这位小姐的,她平日有的忙呢,哪里都让你碰上”余慕昂一想,羞涩一笑,又扶着沈虞往前走去。      陈诩因为江南生意上有事,只好亲自带着人过去了,临走的时候倒像是沈虞要出门一般,陈诩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了一大堆,沈虞一一答应下来,就是记不住的,也让玉池全记下来,沈虞看着他道“你放心,我定然每句话都听,该干嘛就干嘛,就是我忘了,玉池忘了,不是还有夫人么。”反过来理着陈诩的衣领,柔声道“来回不用着急,到那边办事有一帮下人你,别都亲自去跑,若是知道病了,我可不依。”      陈诩看着沈虞说话,她说一句,他嗯一句,不论说的是什么,手掌落在沈虞的肚子上慢慢的抚摸着,若不是需要他做主,哪里非要亲自去一趟,他也舍不得媳妇和儿子不是,摸着摸着手就有往上升的趋势。      自从怀孕,沈虞的胸围也变大了许多,陈诩大手覆上去,轻轻捏了捏,沈虞忙抓住了道“我说的话你可听清了?”陈诩点了点,要抽回手去,沈虞也不松手,笑道“若是真有红颜知己投怀送抱怎么办?”陈诩皱起眉头道“这个可不好办了,你知道爷走到哪都有美人追着喜欢,拒绝美人可是为难的事儿,实在不行,我就领回来,反正有你呢。”      沈虞锤了他一下道“可不是,都是你喜欢的,什么都喜欢,全领回来好了。”陈诩握住沈虞的手道“但是爷吧,怕这屋子住不了人”沈虞道“怎么会,这屋子这么大,爷想让几个人住就能住几个人去”陈诩笑道“打翻了的醋瓶子在屋中,那味道有法住人么?”沈虞哈哈一笑,“你说我是醋坛子?”陈诩搂住沈虞道“别说你是醋坛子,就是醋缸爷都摆在屋里养着,什么时候我出去也是一身醋味才好呢”说着这话,对着沈虞微张的小嘴亲了下去。      俩人厮混好一会才分开,陈诩眼巴巴的看着沈虞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沈虞道“等我生之前回来就行,路上也别急着赶,别磕着碰着才重要。”陈诩轻轻抱起她来,“爷什么都不是重要的,就你是主要的,”说完这话,只盯着沈虞不动,末了道“你要好好的”沈虞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陈诩将人放下,出了院子,往府外走去了,一路上连头都没敢回。      阿拂看着主子也不敢多嘴,命人驾车往城外驶去,刚出来城门,就听见主子在车内低声唤他,阿拂忙过来问道“何事,主子?”陈诩道“才出了城门,爷就想回去了”阿拂顿住了,这个,“要不然让管事的过来一趟,爷就别过去了”陈诩在车内笑道“还是去吧,毕竟管事一来一回的,要耽误不少日子,让人跑的快些。”阿拂听了不敢怠慢,一行人快速往江南驶去。      陈夫人从儿子一走,倒也没多伤心,毕竟走习惯了,就是见儿媳妇成亲后头一次和儿子分开,估计多少有些伤心,吃晚饭的时候安慰道“你姨母那边有个好大的园子,过些日子,咱们都聚在一处,吃吃螃蟹,看看菊花,热闹热闹,等从他们家回来,诩儿也就能回来了。”      沈虞知道陈夫人是为了自己好,忙点头答应下来,话说成亲这么久,还都是陈诩带着自己出去,从怀孕后,更是哪里都不去了,这次若不是陈夫人带着,陈诩或许都会嫌弃人太多太麻烦不爱带沈虞过去呢。      秋日天色就是好,艳阳高照,湛蓝的天色带着点点白云点缀,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沈虞坐在车中听着外面的叫卖声,忍不住笑了笑,玉池坐在车中问道“姑娘可要喝水?”沈虞摇摇头,微微掀起一角车帘道“你看,这边真热闹”玉池也是不太经常出府的,顺着姑娘的视线望过去,果真如此,正看着突然发现个熟人,“咦?”说着掀起车帘,沈虞一愣,顺着玉池的目光找过去。      就见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路口看着一堆人马,为首的是个不知道职位的武将,带着人在路口吩咐着什么,此人看起来能有将近三十岁的年纪,由于是侧脸对着沈虞,她也没看清具体的长相,只知道身形很是魁梧,等马车驶过了,玉池忙放下车帘来,沈虞好奇的问道“这是谁?”      玉池想了想答道“姑娘,还记得上次我被掳走的事儿么?”沈虞点点头,玉池接着说道“这就是我说的认识阿拂管家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那天若不是他带着人将人拦住了,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后来奴婢跟着阿拂管家回来,当时也吓得不轻,又挂记着姑娘,后来想起来,好像连句多谢都没说过。”      沈虞看着她的样子,面貌上淡淡的,像说平常的事情,又不像是那么简单,不由的又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早不见踪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沈虞心中有些明白,可也不敢跟玉池保证什么,就慢慢握住她的手,“你,你想……”玉池突然笑了起来,“姑娘,我是什么身份自己明白,你别担心”沈虞低着头,不好说什么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真心之类的话,她知道,玉池和那个人差的太远了。      想了想笑道“没准他家老婆孩子一大堆,还有三个妾侍呢,”玉池本事豁达之人,也跟着笑道“没准他天天回家给老婆打洗脚水呢”说完这话,俩人全笑了起来,等笑过了,玉池看着沈虞道“奴婢一辈子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吧,老太太将奴婢给姑娘的时候,也是这么定的,姑娘定然不会嫌弃我能吃少做的不答应吧?”      沈虞看着她,长出了口气,“咱们能在一处一天,就好好过一天,若哪天你要嫁人了,我就跟嫁姊妹似的把你嫁出去”玉池柔柔的笑着,点了点头,给沈虞按起腿来。      其实俩家距离不远,陈夫人担心车太颠簸了,让赶车的走的无比的慢,等到了地方,主仆下了车,陈夫人携着沈虞往里面走去,这家的夫人是陈夫人的妹子,夫家姓章,沈虞也跟着陈诩唤做姨母,一进门,就见章夫人迎了过来,“可算把你们盼过来了,外面天色可热?”      沈虞笑道“还好,”章夫人让人送上茶水来,陈夫人看着道“别是龙井,太寒了”章夫人笑道“我知道,”又过来问沈虞“饿是不饿?”沈虞答道“早在家中吃过了,哪里还饿,这回可是空着肚子专门吃姨母的螃蟹来了”章夫人道“好,那你吃个够”说完陈夫人马上道“什么吃个够,有点就行,那东西也是寒性的,少吃些”章夫人见陈夫人看管的紧,回头道“你这也太小心过头了,当年你怀孕的时候也没这样,别管你婆婆,来人,带着你们奶奶去后面看看我家的大菊花去。”      说完冲沈虞挤了挤眼睛,小声道“少吃一些,走累了就回来,我帮你看着你婆婆”沈虞没想到这个姨母如此爽朗,也笑着答应下来,跟陈夫人告了退往外走去,陈夫人不放心,让自己的大丫头也跟了过去。      玉池扶着沈虞慢悠悠的晃荡着,虽然说是吃螃蟹,之前还当有多少人呢,这样一看,真没几个,看样子主要是让陈夫人带着沈虞散散心的,不一会走出来个打扮不一般的下人,过来回道“奶奶,那边有处亭子,是个好去处,不如到那边歇息一会”沈虞点点头,一行人跟着章府下人到亭中去了。      等到了一看,原来都早安排停当,各种小吃都有,还真有两只螃蟹,沈虞也不饿,只坐在一边往外看着,小丫头给揉着腿,章府下人见了道“奶奶少做,一会让人将花端过来”沈虞听了道“不必麻烦,我走走也有好处,”就站起身来跟着人往花圃走去,别说这章府之中还真有些好的去处,有些地方一看就是请有经验的人修筑而成,雕梁画栋的,连着墙上的题诗也有几分意境,沈虞边走边读。      下人回道“这是我们老爷在家办的诗社,有些好的,就让人做到墙上,奶奶读着可好?”沈虞道“我哪里是作诗的人,不过词句通顺,不堆积辞藻就好,”“奶奶仔细脚下”说着话,就到了花圃了,沈虞就觉得眼前一亮,曲曲折折的小径两边摆满了菊花去,估计养这么多花,也和章老爷爱诗有关,下人一株一株的讲着名字着,沈虞一边看着,一边点着头,等走的一会有些累了,才发现还没看到头呢,玉池扶着沈虞做到石台上,回头一看,“奇怪,跟着的人呢?”      沈虞听了这话,回头一看,怎么回事?刚才还跟着人呢,这功夫怎么都不见了,玉池慌了神,站起来开口要喊人,沈虞忙道“先别喊,扶我起来”主仆二人起来站好,四下望去,沈虞心中发慌,道“先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实在不是她们太过紧张了,只因为以前的经验,让人不得往坏处去想。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唤道“沈虞?”沈虞听这个声音一愣,抓着玉池的手就是一紧,玉池想要回头,沈虞低声道“别回头,快走。”      还没走出几步,后面的人就冲过来了,抓起沈虞的胳膊将人转了过来,玉池见了来人,吓得瞪大眼睛,刚要开口呼叫,就见来人胳膊一抬,在她脖子后面一点,玉池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沈虞此时心底一片冰凉,她看了眼玉池,左手力持镇定的护着肚子,冲来人笑道“好久不见,陆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见   陆言昭身上穿了件家常的素色长衫,上面什么佩饰全都没有,头上别着一只墨绿的发簪,就站在那看着沈虞,沈虞心里七上八下的,表面上力持镇定,可手心里全是汗。      陆言昭一双眸子盯着沈虞,似喜似悲,过了一会,才道“你回来了?”沈虞分不清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开口,就见陆言昭慢慢走过来,右手轻托起她的下巴,目光在脸上凝视着,仿佛穿过了重重时间的阻碍,俩个人又回到了没成亲的那时候,当然这都是陆言昭自己的想法,实际上沈虞想的是,难不成他要在这杀了我?      末了陆言昭将沈虞抱在怀中,低声道“我就说你会回来的,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我说的没错,我的沈虞,哪里会离开。”沈虞被他紧裹在怀中,压得肚子不舒服,可也不敢死命的挣扎,侧着头道“他们是谁?”      陆言昭放开沈虞笑道“还能有谁,走,我带你过去”说完拉着沈虞就要走,沈虞忙道“玉池不能躺在这儿”陆言昭脚下没停,“自有人来管的,你随我来”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往前走,沈虞半是担心半是庆幸玉池没随自己过去,若是被章家的人发现了,没准还有回转的余地,不然等陈诩回来,八成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陆言昭心中欢喜走的很快,沈虞跟着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才停下,原来是跟这个园子相连的人家,也有些假山亭台,沈虞被安排坐在亭台里,陆言昭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你尝尝,”见沈虞不动,只好笑道“这杯子是我常用的,你放心。”      听了这话,沈虞也没动分毫,陆言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想了想道“你等着,我去拿别的”说完这话,往小径上一转就不见了,沈虞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提起裙子就往回跑去。      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道“唉,你跑什么?”沈虞站在原地不动了,转过头来看着,居然是离子,她有些吃惊,怎么会在这见到她,这丫头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万事不关心,见沈虞站定了,放下抱着的双肩走过来。      “见你一次有多难,好不容易出来了,说明白再走也不迟,沈姑娘,你还是等等吧。”      沈虞有些生气,“你知道多少,我为什么要等着,难不成等他把我杀了,才好?”离子一愣,还是开口道“他哪里舍得,这么长时间了,叨念最多的就是你,我们一直哄着说马上就能见到,他这才安稳些,若是你这样走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沈虞微微一笑,“你说错了,这是他的毛病,偶尔是会嚷嚷,可最多的还是想着法的折磨我,哪里是惦记我。”      离子白了沈虞一眼“说女人心狠,真没说错,沈姑娘,陆爷如今身子可是不太好,想想以前他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就不心软么?”      沈虞奇怪的看着她,“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全知道?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吧。”离子没想到沈虞会这种态度,只好开口道“子非的师叔在蜀地,我们打算入川了,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沈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身就往外走,离子刷的一下跳到她面前,沈虞道“你让开”离子看沈虞神色严厉,“陆太妃从府中出来后就去世了,如今陆王爷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你是他最重要的人,还不能关心关心他么?”      沈虞见走不过去,只好道“我和他早就和离了,京中的人都知道,而且我也嫁人了,你也见到,你以为我会同你们走么?”      离子皱着眉头“你也是那种贪图富贵之人?如今的陆王爷虽然没有了之前的权势,可也不会在衣食住行上差到哪里去,……”“够了,”沈虞打断他的话道“你让开”      离子看着沈虞,有些奇怪,有些无奈,“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仔细想想”沈虞根本就不会想,凭以前的经验,陆言昭有的是法子会让自己生不如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转身就往外走去,还没等到小门口,陆言昭就回来了,见沈虞不在,站在原地转了一圈,马上往门口跑去。      沈虞若不是同离子说话耽误时间,这会儿也该回去了,可天不遂人愿,陆言昭见到沈虞要走,几步过去将人拦住问道“你去哪?”沈虞看着离子,离子看了眼陆言昭又看了眼沈虞,默默的走了回去。      陆言昭抓住沈虞的手道“这会功夫你就要走么?是不是她说了什么惹你生气了?”沈虞也不说话,心知是走不了,也就随着他往回走。陆言昭将人带回到亭子中坐下,“你尝尝看,这个是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你一定喜欢”沈虞这会也没有了虚以委蛇的心思,把心一横看着他道“陆言昭,你就说你想怎么处置我吧”      陆言昭正托着点心,听着沈虞的话一愣,低声道“你说什么呢,我哪里会处置你,想你还来不及,你莫要生气,往后我全听你的就是,若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会改的”他说的话,带着几分真心真意,几分委曲求全,让旁边的离子看着又起了几分不忍之心。      沈虞看着陆言昭,叹了口气,“你改什么,咱们都已经和离了,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日子,我没有权利让你改了。”陆言昭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谁说的,什么和离,不算数的”说完这话瞪着沈虞,沈虞吓得往后挪了挪,陆言昭见了,将人拥入怀中道“你别怕,子非说我已经好多了,往后总吃着药,也不会吓到你,”说着话,陆言昭的手放到了沈虞隆起的肚子上“你安心的将孩子生下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要管”      沈虞见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猛地站了起来,退到亭柱边上,陆言昭忙道“你怎么了?”就往前走,沈虞高声喊道“你别过来”陆言昭果真站住了脚,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着你的时候,正不知道如何收场,就听见旁边有人道“这是干什么呢,快坐下”      沈虞顺着声音望去,居然是诸葛子非,不由心中叫苦,这人也是陆言昭一伙的,今天自己只怕难以脱身了,就见诸葛子非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汁,到了亭中就跟没见到沈虞一样,将药放到陆言昭手中道“王爷,该喝药了,今天加了蜜糖,不会太苦”      陆言昭看看沈虞,又看看药汁,道“你看,我就说我喝药呢,等我再喝几幅,就全好了,”说完这话,大口大口的将一碗药全喝净了,擦了擦嘴道“沈虞,你别怕,过来”说道后面,跟诱惑小孩子似的,跟她说着话。      沈虞哪里会动,还是靠着柱子站着,陆言昭往前挪了一小步“我不会伤你……”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面上一阵恍惚,手里的碗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整个人也跟着往后倒去,诸葛子非伸手扶住了冲离子道“将人带回去,”离子见陆言昭倒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等听见诸葛子非的话,“你这是……”诸葛子非道“等会再同你算账!”      等吩咐完了,才看着沈虞道“好久不见了,”沈虞点了点头,看着诸葛子非,诸葛子非回头见离子和陆言昭早就远去,才道“刚才让你受惊了。”      沈虞冷笑道“你这又是哪出戏?”诸葛子非苦笑了下,“言昭的病你不知道吧?”沈虞摇摇头,诸葛子非走到亭子边往外望着,“他早年给朝廷办事,误去了岭南瘴地,受了当地邪术,才变得如今这个模样。”      沈虞有些明白过来,就听诸葛子非往下说“这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能想起你来,总是找你,连你用过的东西都收着,等不太好的时候,呵呵,也想起你来,总是找你,说你背弃了他,你也知道,他自幼由祖母养大,跟祖母最亲,后来祖母去世,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再加上那奇怪的病症,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恍恍惚惚的了”      沈虞没有说话,诸葛子非转过来对着她道“离子也是好心,他最难受的时候,离子就用你哄他,这样他就能忍着,总盼着你回来找他,离子见了不忍心,才安排了今日这场事儿,本来我早出门去办事了,如今赶回来,总算没出大事”      沈虞道“她是想把我也带入川地么?”诸葛子非点点头,“有你在,对他的病大有好处,跟正常人一样清醒的时候会越来越多的”沈虞开口低声解释“那你找错人了,该找薛衣才是”诸葛子非揉了揉眉心“你还没听明白,同你成亲的时候,他已经有病了,不然怎么会答应娶薛衣呢”      沈虞低着头,诸葛子非道“我同他关系甚笃,才说了这么一大堆,私心也是想你同我们去川中的,你放心,若是你答应同我们走,凭他陈家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你,川中风景宜人,住下了最好不过,你再想想。”      沈虞抬起头道“我知道你说这么多,就是让我原谅陆言昭,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了,是不是?那你想过我的孩子要怎么办么?”诸葛子非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言昭对你好,自然善待这个孩子,哪里还有什么分别”      沈虞突然问道“玉池在哪?”诸葛子非忙道“已经安顿下来,人也醒了,我这就让她过来见你”说着吩咐人将玉池带过来。      沈虞道“你知道我的答案,不是么?”诸葛子非直视着沈虞,看着她脸上坚毅的神色心中叹了口气,“你,就不能试着再同他往一处走走么,你也看见了,如今他身边,真的不剩什么人了……”      沈虞摇摇头,“不必了,我同他终归是没有夫妻缘分,有你在定然会好好照顾他,我,他好也罢,坏也罢,同你入川后,总是个好的归宿,比别处要强,但愿他以后彻底好了,能过个平凡人的日子,到那时,哪里还会记得自己曾经的风光,还记得自己娶过一个叫做沈虞的人。”      说完这话,就见玉池也走了过来,沈虞道“耽误这么久,我们该回去了,免得那边知道了,有麻烦。虽然我时候的话没什么用,还望诸葛大夫好好照顾陆言昭吧,咱们后会”      诸葛子非看着沈虞,面无表情淡淡的道“他若是没有几年好活了,你也这么想么?”沈虞收回要迈出去的步子,“谁没个死,你是大夫,最见惯的不就是生死,没准我还要走在他的前头,诸葛大夫,麻烦告诉离子姑娘,我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只是个想过几分平常日子的人罢了。你们保重”      诸葛子非看着沈虞,“言昭,我没把她留住,对不住你了,沈姑娘,或许以后很久咱们都不会再见了。”沈虞听见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扶着玉池往回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章家园中,玉池的手还是冷冰冰的,她看着姑娘“姑娘,吓死奴婢了”说完这话,却没听见沈虞的声音,转头望过来,就见姑娘泪流满面,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功夫不大,就见前面急急忙忙的跑出几个人来,见了沈虞俩人就喊道“大人,人在这里”沈虞忙擦了擦脸,抬起头来,就见一个身影从前面走了过来,到了沈虞面前不远处停下“夫人”      玉池看清了居然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不由脸颊绯红,沈虞问“你们在找我们?”“是,下人说夫人出去好一会了,还没见回来,侯夫人着急,派了家人出来,夫人同我们回去吧”      沈虞想了想,点了点头,功夫不大,陈夫人也接到信儿了,跑了过来道“这么长时间,这是去了哪儿了?”想责备几句,又见沈虞没事,放下心来,回头对着章夫人道“不吃了,我们回去,过几天诩儿回来,他答应了再过来吧”      说着就往外走去。这话正中沈虞心思,等上了马车,沈虞看着玉池,“去替我多谢那位大人吧”玉池想了想答应下来,沈虞坐在车中,看着站在远处门边的两个人,玉池仰头说着话,那人低着头听着,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分,等说完了,玉池施礼退下,沈虞放下窗帘。      一路上沈虞都没开口,玉池自然不敢去问,等沈虞睁开眼看着玉池道“他听了你的话,什么反应?”玉池道“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该做的,原来章夫人是这人的舅母,他是章大人外甥,这次是上门拜见舅母的,正好碰见咱们”      沈虞点点头,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慢慢靠在玉池身上,想起以前的一幕幕,她把手放到脸上,跟做梦一样,陆言昭咱们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光好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三年时间就过去了,这中间换了一次皇帝,定远侯因为孙子出世,退了位子给陈诩,每日专门和儿孙在一处玩乐。今年春天,沈虞又添了一个儿子,把府中上下乐的不行,陈夫人把精力也都放在孙子身上了,沈虞慢慢的接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这天午后,沈虞从陈夫人处刚回来,下人过来禀告说余慕昂来看她了,转个身,往前堂走去,还没到前堂,就听见有人在说话,沈虞住了脚。      “你跑什么,让我摸一下不行?”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陈瑾啊,沈虞一愣,就听见房中不知道什么东西被撞翻了的声音,余慕昂说道“陈姑娘请自重”陈瑾道“凭什么我嫂子能摸你的头发我就摸不得?”      余慕昂红着脸道“那个是我姐姐,”陈瑾也不示弱“姐姐怎么了?若不是上次我替你出气,苏宝儿那丫头能放过你去?”余慕昂问道“是你同她说的?”陈瑾走到窗前道“自然是我,上次去他们家,结结实实的把她修理一顿”余慕昂听着问道“那她可有伤你?”      “伤我?”仿佛说的是什么玩笑,“她要是敢动我一个指头,我娘能把她家拆了去,就那鞭子,随便玩玩还行,她就是什么都不管了,也不好在各家姑娘面前使鞭子吧,偏你是个笨的,抽你你就挨着”      余慕昂道“我同她讲理,她可不管这些”陈瑾又跑过去道“我就说么,你看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也得答谢我吧?”余慕昂踌躇半响,“不知道你要什么?”陈瑾嘻嘻一笑,“你就让我摸摸你的眼睛也行。”后面话还没说完,就见余慕昂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差点撞到沈虞身上。      沈虞面无表情的站在院中,陈瑾也跟着跑了出来,见了沈虞施礼道“嫂子”沈虞只好道“姑娘这会裴夫人该过来教琴艺了吧”陈瑾看了眼低头不语的余慕昂道“我这就过去”说着果真往外走去,只不过经过余慕昂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余慕昂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沈虞拉着余慕昂就往外走,余慕昂低头道“姐姐,我知错了”沈虞将他的胳膊一甩,问道“怎么回事?”余慕昂看着脚尖道“之前的时候,偶尔碰见了苏宝儿了,她就总找我的麻烦,让我做事,我不依从,就甩鞭子抽了几下,后来被陈家姑娘看见了,……”      沈虞看着比自己高的弟弟,还跟小时候似的,老老实实的站在身边,问道“伤你哪了,怎么不同我说?”余慕昂道“早好了,那阵子姐姐正要生了,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劳烦姐姐。”      沈虞听到余慕昂受了委屈,口气早缓和下来了,拉着他坐下“陈家你也知道,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陈夫人宝贝的不得了,说一不二的,别看苏宝儿是家里的小霸王,陈瑾在陈家那就是太上皇,说一句话,谁都要听的,好在她还怕她哥哥一些,可,昂哥,你们不合适。”      余慕昂何尝不知道沈虞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沈虞道“姐姐,我明白,”沈虞看着他目光恹恹的,忙说“我不是说你不好,在我眼中,最好的就是你了,又聪明,又懂事,又勤奋上进,可这个……”余慕昂对着姐姐一笑“我自然知道,姐姐你放心,我从来都没有高攀的心思,这样的姑娘,性子又厉害,哪里是宜室宜家的”      沈虞看着他的笑脸叹了口气,这么勉强,忍不住道“姐姐给你找个宜室宜家的去,找一个又温柔又懂事的,还会照管你的人”余慕昂没摇头也没点头,沈虞柔声问道“莫非你心中有人了?”余慕昂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听姐姐的”      沈虞道“虽说是听我的,当时候咱们一起参详才是,悯枝虽说是你的丫头,可我从将悯枝看低过,她算你半个长辈了,总要听了她的想法才好。”      这话说完,余慕昂点了点头,问道“熙儿和祯儿呢?”说道孩子,沈虞忍不住笑道“熙儿在他爷爷那,祯儿还在他奶奶那睡觉呢”陈熙是沈虞大儿子,今年有三岁了,祯儿是小的,才生了两个多月。      姐弟俩又说了一会的话,余慕昂这才告辞回去了,临走之前,还是跟沈虞说了自己或许不会常来看姐姐了,沈虞沉默半响,看着他上了车的身影才转身回去。      到了房中,陈诩见沈虞回来了,道“怎么去这么久”沈虞道“先在母亲那边,祯儿困的不行,就睡着那了,后面昂哥又过来了,我去看了看他”陈诩收拾着自己写的字道“怎么没留下吃饭,匆匆来匆匆回去,有事?”      沈虞心中有事,面上不太好说出来,只好道“没事,就是看看我,然后回去了”陈诩是什么人,见沈虞抱着孩子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如今回来了面上也不见了欢喜,就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抱着问道“碰上什么事儿了?不好说还是怎样,”沈虞被他搂在怀中,往外挣了挣道“没有,你总想着……”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中有人道“你让开,……”小丫头焦急的喊道“姑娘,姑娘……”陈诩刚将沈虞放下,就见陈瑾冲了进来,见沈虞站在屋中,开口道“你跟他说什么了?”沈虞闭着嘴,不知道怎么开口,陈瑾见沈虞这样,越发知道是沈虞说了什么话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你说!”陈诩沉下脸来“你乱喊什么,发什么疯?”陈瑾被哥哥说了一句,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冲着沈虞嚷道“都向着你,一家人都向着你,哥哥向着你,娘也向着你,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可着你先选,我才挑剩下的,如今你一句话,就让他从此以后再也不同我说话了,你凭什么呀”说完吭哧吭哧的大哭起来。      沈虞吓得手都不知道如何放了,忙拉着人去擦眼泪,陈瑾手使劲一甩,还在大哭,沈虞低声道“你都是大姑娘了,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了啊,这事是我不对,早该跟你说清楚的”陈诩见陈瑾闹个没完,“哭什么哭,这家里怎么委屈你了?什么时候你嫂子选完的才轮到你,我从外面回来,哪一样不是单给你备着,你还要怎样?”      陈瑾用袖子擦了擦脸道“你们等着!”说完这话,就冲了出去,沈虞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的,忙跟了出去,陈诩见了,将人拉住了道“就是去母亲那告状了,没事,”沈虞推开他道“往常耍耍小脾气,偶尔闹闹哄哄也就好了,这次可能真不成?”说着又要往外走,陈诩抓住了不松手,“怎么回事?”      沈虞看着他,先吸了口气,沉下去才道“瑾儿八成是看上昂哥了。”陈诩听了这话,双眉一挑,沈虞继续说道“刚才我去的时候,她正和昂哥说话呢,逗弄他没处躲没处藏的”陈诩笑道“昂哥还有那本事,逗得瑾儿没处躲?”沈虞道“是瑾儿欺负昂哥呢,非要摸人家的眼睛还是头发的,昂哥哪里肯,一个追,一个躲。”      陈诩听了这话,笑道“是不是你家人都这么胆小?”沈虞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见陈诩看着她笑道“你也跟兔子似的,让我追了半天不是”沈虞作势捶了他一下“那能一样么,瑾儿是姑娘家,我的侯爷!”      陈诩松开沈虞,在屋中走了几步道“这个,可不好办”沈虞接着说“谁说不是,我打算好了,给昂哥说门靠谱点的亲事,等成了亲,瑾儿也就不会管了,小孩子心性哪里能长久”陈诩转过来看着她“你就没想过这事儿能成?”沈虞道“这事儿比你明天给我赚个金山回来都不靠谱,怎么能成,昂哥是好,性子稳重,学问也好,人长得也好,就是家世上,太弱了些,从我外祖父起,就是经商的人家,到了我舅舅那还是,士农工商,差着好远呢。”      陈诩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看着沈虞笑道“你是不是也没看上瑾儿”沈虞道“不是说瑾儿不好,舅舅舅母去世的早,就剩下他了,昂哥从小孤苦,我哪里舍得让他去伺候千金小姐。瑾儿的性子从来都是不吃亏的,我怕……”陈诩道“有道理,你担心的有道理,昂哥是该找个贤淑的人”      沈虞见陈诩同意自己的说法,就松了口气,“瑾儿到母亲那里去闹,指不定母亲怎么说呢”陈诩笑了笑,“若是母亲也答应呢?”沈虞同他一起收起桌子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传出去说侯府小姐嫁个了小书生,就是老爷都不会答应的”      陈诩见沈虞说的如此笃定,也没说什么,趁着孩子都在外面,拉着妻子亲热起来,沈虞虽然生了俩个孩子了,身形没变,肌肤倒是更亮了,终究是年轻,恢复的快。俩人在房中腻歪的不行,就听见外面小丫头回报说夫人来了。      沈虞看了陈诩一眼,都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忙整理好妆容迎了陈夫人进来。陈夫人见儿子也在,就猜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看着沈虞衣衫还算整齐笑道“刚刚祯儿醒了,”见沈虞要说话,又往下说道“乳母给吃了奶,这回瑾儿陪着玩呢,我就过来一趟”      陈诩道“这会醒了到了晚上又该不睡了”陈夫人道“今儿我就说随着我睡去,”沈虞不舍,孩子还那么小,哪里能离开自己的,陈诩忙往下说堵住了沈虞的话“那可多谢母亲了,熙儿晚上要跟父亲住呢”陈夫人白了他一眼,又看着沈虞道“刚才瑾儿跑我那去哭了一场,这事儿,你是如何打算的?”      沈虞也没隐瞒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点,意思是高攀不起的,陈夫人端着茶杯想了想,听了沈虞的话,放下道“我也算是心中有个算计,这事还得和老爷商量商量才是”      沈虞有些吃不准陈夫人的意思,恭送婆婆离开,回头看着陈诩道“这是什么意思?”陈诩摸了摸鼻子,“我娘如今也神叨叨的,我哪里猜得到?不说了,今儿你终于不用半夜起来了!”说着话又抱起沈虞往床边走,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就扑了上来。      沈虞忙往后躲着,“你少来,就是不回来了,也要去看看,孩子还小呢”陈诩大大咧咧的说“你就放心吧,娘把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比在你这都踏实”说着又去抓沈虞,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压住了看一会,亲一会。      沈虞左躲右闪的“就知道闹我,一点都不关心儿子!”陈诩听了抬起头“你就说,从儿子生了后,你有没有正儿八经的看过我?”沈虞听这口气全是怨念,忍不住支起上身,看着陈诩道“生气了?”陈诩从沈虞身上下来,做到旁边也不说话,沈虞过去跪在他面前,用手指托起陈诩下巴,四目相对,“没有你,哪里有儿子,来,给爷一个!”      陈诩目光一闪忍不住笑了,瞬间破功,将手放到沈虞腋下“好啊,从哪学会的这招,还知道调戏爷了,长本事了”沈虞一边躲着一边笑道“还不是跟爷学的,”陈诩也不松手, “可咱们京中你找找去,谁敢挑着爷的下巴,还反了你了”说着话,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沈虞的臀上。      沈虞哎呦两声“你还真狠,真动手?”陈诩忙道“我看看打疼没有”说着话,三下五下的将沈虞的衣衫去了,沈虞哪里是他的对手,还没等脱完,陈诩就亲在了沈虞雪白的酥!胸上,沈虞往后躲着,“没羞死了,跟你儿子抢”陈诩哪里管这个,边困住沈虞,边道“有我了,你还想儿子?”说着又去亲,沈虞捂住了道“这是给我儿子的,除非……”说着眼睛盯着陈诩不动,陈诩揉着沈虞的臀瓣问道“除非什么?”      沈虞忍不住边说边笑“你叫我一声娘来听听”陈诩嘴角一翘,“想听是吧?”沈虞不由的怀疑他真要叫么,果真陈诩开口了,脆生生的喊道“娘,给儿子一口吃的吧”这话说完,沈虞生生打了个冷战,自己脸先红了,还真是没羞没臊的,陈诩扑上来边吸吮边道“一会爷非让你哭爹喊娘的,爷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说着话,嘴上手上果真加了气力,沈虞被弄得有些疼,又有些痒,柔声道“爷,轻点”陈诩亲着沈虞的脖颈,“往常儿子在,爷一直跟你来文的,今儿换换样,来段武的去”      外面服侍的小丫头早退开了,从里面不时有沈虞细细的笑声和呻吟声传来,厨房过来人了,见丫头们都在外面守着,就小心的问着陈诩的丫头春瓶,“姑娘,何时传饭?”      春瓶看了看房中低声道“先备着吧,不定什么时候了”厨房的人忙下去了,旁边的小丫头悄悄说着话,“这夫人真有本事,三年生了俩个,看把老侯爷乐的,前儿我从那走,就见老侯爷顶着咱们熙公子骑脖颈呢”另一个也跟着道“可不是,添了俩,后来那个,我听说老夫人都说了,就是个丫头,都乐的不行,谁想又是个小子,这位子可坐的稳当了,如今侯爷后院,没看一个妾侍都没有么”      前头说话的小丫头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道“我来的晚。怎么听说跟着夫人的丫头嫁人都奇着呢?”后面说话的道“可不是,我也是听说的,那丫头名字叫玉池,从夫人是姑娘的时候就跟着,一直伺候到成亲,后来不怎么的,就认识了咱们老夫人的姐妹家的外甥了,在京兆尹那当差,认了咱们家夫人的姐妹做义母,就给嫁过去了,跟戏文一样。”      “可不是呢,听说那人是个丧妻的,本不打算再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看上了玉池了,再打听玉池跟着咱们夫人辛辛苦苦的,就觉得是世间难得的女子,欢欢喜喜的娶了过去”      “可不是,就是听说家里有个五六岁的丫头,过去就是继母。”俩人正说着,又凑过来一个接着道“那样做继母我也乐意,前阵子他们过来,我见到了,穿的正正经经的夫人模样,带着个姑娘,可别提成亲那天了,据说夫人哭个半死,被咱们侯爷拉住了,说就是成亲,又不是一去不回了,哪里犯得上哭成那样。”      几个人还要说话,春瓶过来道“瞎嘀咕什么呢,”几个人忙站开了,自己忙自己的去,春瓶见了,站了半响,看了眼屋中,还是没什么要唤人过去伺候的意思,就坐到长廊边上去,有眼力的小丫头给上了茶,春瓶一点点的喝着,想着刚才这几个人的话,端着茶盏不动了。想了一会才抬起头来,各人有各人的命,当初若是自己,会不会和玉池似的陪着沈虞呢,春瓶摇摇头,她深吸一口气,那样的苦事,哪里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决心   陈夫人进了门,丫头们过来给换了衣衫,这才坐定了端起茶来,慢慢抿着,抬头看着在床边逗着祯儿玩乐的陈瑾,陈瑾从母亲进门就盯住了,等着半天,母亲也没开口,实在忍不住,走了过来。      陈夫人道“你知道怎么说了”陈瑾扭着帕子道“还能如何,想必母亲也是站在那边的,哪里有我说话的份。”陈夫人拿指头戳着陈瑾“可京中打听打听,谁家的丫头要成亲跟你似的,没羞没臊的”      陈瑾开口道“多着呢,就是娘不知道”说完又道“嫂子是怎么意思?”陈夫人叹了口气“她也是为你好,瑾儿,真真不合适”陈瑾一听,“我就知道,去了跟没去一样,”陈夫人有些无语“你说他那么个人,怎么就落在你眼睛里了,别人全看不见是吧?”      陈瑾听了垂着头,过一会抬起来,眼圈都有些红了“上次和爹爹置气,娘还记得我自己跑出去了吧,一个人跑到河边去,”陈夫人听了这话打断“还说呢,把家里人吓成什么样,你哥直接要找兵马司的人过来寻你,你爹也吓得不行,带人四处跑,我在家看着你嫂子,都要生的人了,跟你坐卧不安的担心半宿。”      陈瑾又道“无非是一点小事,我跑到河边去就见到他了,一个人,站在那放河灯,本来就是熟识的,一问才知道是他母亲的忌日,他那人平日不爱说话,那天跟我说了好多,说自己家里人丁单薄,母亲就生了他一个,说母亲活着的时候对他很好很好,后来没有了,他总怕忘了母亲的样子,自己在家临摹好画作,总是看着,说我不知道父母的苦心,还惹你们生气……”      陈夫人一直听着,陈瑾擦了擦眼角又道“说了半天我就要回去,等走到路口的时候,肚子饿了,也没带钱,他翻了半天找到几个铜板,领着我去吃了碗抄手,就买了一碗,我在旁边吃,他看着,其实我都能听见他肚子在叫。”      说到这,陈瑾就没往下说,陈夫人道“后来他就送了你回来,还说你自己找回来的是不是?”陈瑾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我走不动了,他背了我一段呢,后来看到了咱们门外的大街了,一帮人迎着我进去,他才回去的”      陈夫人气的道“天天家里什么好吃的没有,一碗抄手就把你收买了啊,你是真没吃过好东西是不是?”陈瑾听了母亲的话,“娘你真俗气”陈夫人卡着了,半响道“我怎么俗气了?”      陈瑾想了想又道“有一次出门,我见他一个人从学堂出来,被人围着欺负,是说他没爹没娘的,娘你不知道,他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还说有娘生爹教的,也没好到哪去,那帮人就一起揍他,我赶忙让人过去等这帮人跑了,他站起来擦了擦脸,跟我道了谢就回去了,娘,看着他一个人抱着几本书沿着街边往回走的样子,都不知道多可怜呢。”      陈夫人看着自己闺女,这个宝贝闺女养这么大,什么都是最好的,吃是最好的,穿是最好的,想要什么,都变着法的弄来,总说女儿要富养,可最后还是看上个穷小子了,不由叹了口气,陈瑾又道“咱们家一个学问比他好的都没有,娘,上次爹弄回来的诗书,不是给我了,我也没要,让人给他送去,没想到那几本破书到了他手里就跟宝贝似的,有一次我偶尔听他讲课,头头是道,引经据典什么都知道,他的字写的可好了,;连吕太师都说他的字灵秀飘逸,下笔不凡呢,还不知道他如此小的年纪呢。”      陈夫人越听越糊涂,道“你怎么听见他讲课了,什么时候吕太师还看见他的字了啊?”陈瑾听了低声道“我去学堂见过,不过是偷偷的,谁也不知道,那天哥哥成亲,我拉着吕太师给看的”陈夫人一阵无语,陈瑾又道“苏宝儿总找他的麻烦,上次还用鞭子伤了他,娘,就是这么粗的鞭子,直接抽在身上的,可疼了。”      陈夫人奇怪“怎么就抽他,按道理他们都见不到面才是”陈瑾气道“还不是因为他是嫂子的弟弟,欺负不到嫂子,就拿他出气呗,何况他还长得像嫂子,更让苏宝儿生气了,她天天骑马闲逛的,怎么会碰不见,碰见了就抽,谁还能给他申冤去。”      陈夫人又道“难怪前几天听说你将苏宝儿扔河里去了”陈瑾道“哪里是我扔的,是她自己下去的,要扑我,就掉下去了,娘,你不知道沾的满身的淤泥,头上还插着荷花杆子,笑死我们大伙了”      陈夫人道“据说回家还受了风寒了”陈瑾道“活该,都是她爹娘惯的,”陈夫人看了眼陈瑾,心想,你就不是惯出来的了?这话也没说,陈瑾看着母亲,双眼中充满了希冀的神色,“娘,他多好啊,哪里有你们嫌弃的了,就是穷些,我不是还有嫁妆么。”      “笨死你算了,哪有刚过去就花自己嫁妆的,”陈瑾被骂也不生气,“那我不用嫁妆,冲我哥要,他怎么也得照管他吧”陈夫人一阵阵的头疼,摆摆手“你快下去,该干嘛干嘛去,省的一会我背过气去,你还得找大夫。”      陈瑾道“娘生什么气,女儿要嫁人是喜事,何况这个人也是知根知底的,上面没有父母,下面没有兄弟姊妹,若我过去了,还不都听我的,怎么不好,就是我说住在咱们家,他也得住不是,娘,他始终是沈家的外人,在沈家住着可不是长久之计,不然让他住咱们这吧,西边那一大片园子留着干嘛,娘,给我住吧。”晃荡着陈夫人的胳膊撒娇。      陈夫人一甩手,站起来就往外走,陈瑾忙拉住道“娘,干嘛去?”陈夫人头也不回“去找当年接生你的人去,看看是不是她把孩子给我换了,换来个你这么不省心的”      陈瑾见娘真生气了往外走,也就没跟着过去,回头看着祯儿还在床上玩,又跳过去道“别人不管,你得站在我这边,到时候你爷爷生气了,你可得给我拦着,不然姑姑白疼你了”祯儿躺在床上双手胡乱比划着,口水滴答的,看着陈瑾咯咯的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姑姑在嘱咐什么。      陈夫人坐在老侯爷的书房里,看着这爷俩玩的高兴,熙儿已经能说话了,见了祖母,先请了安,后来就缩到爷爷怀中去了,嚷嚷着要爷爷给抓蝈蝈去,老侯爷见陈夫人脸色跟黑锅底似的,就问道“这是谁惹你了,这么大的气。”陈夫人道“还有谁,你那个宝贝闺女,”“瑾儿又要什么东西了?”陈夫人道“东西么,倒是没要,要的是个大活人。”      老侯爷不以为意的说道“要什么就给她,这么个闺女,转眼就嫁人了,你还能看几天,到了人家手里低声下气的不是伺候婆婆就是管一大家子的烂事,哪里还能这般清闲了,你给她,回头没有什么我再补给你就是。”      陈夫人心想,这可真是爷俩,都想一块去了,直接开口道“她要嫁人,嫁给儿媳妇的那个表弟”老侯爷还在逗着孙子玩呢,“要嫁就嫁,多好……啥?”说完眼睛瞪着陈夫人不动,陈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没听错,就是要嫁给余慕昂,如今跟儿媳妇也说了,儿媳的意思是高攀不起的,我看那样子,是要给余慕昂找媒婆了”      老侯爷呆了半响,怀中的孙子拍手笑道“姑姑要嫁人喽,要嫁舅舅喽”说完这话,老夫妻俩一起看着怀中的孩子,老侯爷吧嗒吧嗒嘴道“夫人的意思是……”陈夫人道“若单说这个孩子,老爷,我也知道是个好孩子,这几年也是看着过的,秉性也都知道,模样也没的挑,就是这出身,实在是……”      老侯爷也叹道“这读书的人,心思都拐着弯的,瑾儿每天就知道疯玩疯闹的,哪里比的了他去,没有父母在身边教养长大,这个还真说不过去,总是感觉差那么一层”      陈夫人点了点头,“老爷说的对,可恨那个小冤家还说什么没有父母少了一层伺候,你说她要懒到什么份上去了,觉得没父母的好”老侯爷呵呵一笑“哪里不好,没父母的你闺女不是少受婆婆的气,你说真要成了的话,儿媳妇虽然是大姑子,还能给你闺女气受?”陈夫人忙拦住了道“老爷,不能成,绝对不能成!”      老侯爷抱起孙子道“小猴崽子,这时候了还不睡觉,走,爷爷带你找蝈蝈去”说着抱着孩子就往外走去,临走还给加了件衣衫,陈夫人看着没心没肺的俩人,一阵头疼,这个家,正常的人就剩自己一个了。      陈夫人回来后,到了陈瑾房中,跟陈瑾正正经经的说了,“你要找,你爹也是不同意的,你娘也不同意,你嫂子也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吧”陈瑾撇撇嘴“都不答应也没事,娘,这事儿我也想了一下午了,若是余慕昂自己跟我说不答应,我就彻底死心,你叫他过来,亲自对我说”      陈夫人恨不得掐陈瑾一把“哪有你这样的,当面说,若真说了,你的脸往哪里放,你还活不活了啊,”陈瑾道“娘,就让他说,他不说,我终究不死心,我一定要听!”      陈夫人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等天一亮,就又过去找沈虞了,正好将陈瑾的话全跟沈虞说了,沈虞踌躇半响道“那就依瑾儿的意思办,我让人将昂哥儿叫来,”陈夫人看着沈虞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余慕昂是不会答应了,不过为了女儿死心,还是要找一遍才好。      果然过了晌午,余慕昂过来了,见到沈虞,沈虞简单的把事情一说,余慕昂半响没有说话,沈虞道“你就当着她说清楚吧,这丫头倔强的很,”余慕昂点了点头。      陈瑾在房中精心打扮一番才走出来,直接到了家中安排的流亭边去了,流亭在水池边上,四根柱子撑着,不远处就是包厦小间,沈虞不放心,和陈夫人在包厦里面坐着,看着流亭中的俩人,虽然之前都叮嘱余慕昂,说完了话就回来,免得真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余慕昂顺从的点点头。      开始的时候,俩人还好好的面对面站着说话,不过声音太低,也听不清是什么,沈虞抓紧了帕子看了陈夫人一眼,见陈夫人也盯着亭子,只好收回心性往亭中望去,也不知道余慕昂说了什么话,陈瑾扬起手给了余慕昂一个嘴巴,沈虞都看呆了,站起身就往外走,哪里有这样的,一句不对就动手。      陈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刚出了包厦,就见陈瑾从余慕昂手中抢了什么东西,转了身直接跳进亭子边的池中去了,沈虞见了吓得一声高喊,陈夫人腿一软,噗通摔在了地上,沈虞腿也发软,要不是丫头扶着,早和婆婆一样了。      余慕昂见了,也跟着跳了下去,下人们拿绳子的那绳子,拿竹竿子的拿竹竿,有几个会水的也都跳了下去,挣吧着往上拉人。      等沈虞强撑着过去的时候,人都救上来,还好没被淹着,就是浑身都湿透了,陈夫人搂着陈瑾就开始大哭,“你想吓死娘啊,你个死丫头啊”说了几句,扬手又打余慕昂,“你胡说什么了啊,你敢逼得我女儿跳河啊,瑾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拼命去”      沈虞忙道“娘,先送人回去,快请大夫看看才是”陈夫人狠狠瞪了沈虞一眼,这才带着人下去了,沈虞忙带着余慕昂也回去换衣衫。      余慕昂在房中洗漱,还没出来,陈诩回来了,见沈虞小脸煞白,坐在椅子上,过去问道“怎么了?”沈虞见陈诩回来,抓着手道“吓死我了,”刚说完这话,呜呜的哭了起来,陈诩握住沈虞的手都是凉的,也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沈虞边哭边将刚才的事情跟陈诩说了一遍。      陈诩错着牙道“这个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沈虞道“若瑾儿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啊”陈诩搂着沈虞安慰道“没事,没事,那河你也不是不知道,也没多深,就是跳下去,也没什么事,还有一大堆人在呢”      沈虞头垂在陈诩胸前不说话,“如今怎么办?”陈诩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道道“等会过去看看,母亲的火气一定大着呢,先看看什么口风,咱们再想办法”      沈虞想起刚才的一幕,又是一颤,倘若水再深一些,昂哥跳的慢一些,万一真出了事情,她都不敢去想以后会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月盈人圆   余慕昂从外面进来,衣衫都换成新的了,穿的是陈诩的,整个人瘦瘦的,仿佛被装在衣服中一样,陈诩忍不住笑道“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就够瘦弱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瘦”余慕昂听了他的话,稍微松了口气,知道姐夫没有责怪自己,就对着二人施礼,站在地上不动了。      沈虞走过去看着他的脸,冲着陈诩道“姑娘这一巴掌打的可够狠的,现在还没落下去红印子呢”陈诩看了看,点了点头,“瑾儿和父亲玩闹的时候,都下死力气,这次你真是把她给气急了。”      说完这话,沈虞叹了口气,垂下头来,末了忙道“跟着我快过去看看,人怎么样了。”余慕昂忙跟着沈虞往陈夫人的院子走去,陈诩抬起腿也跟在后面。      刚进院子,就见陈夫人的大丫头守在门边,见了沈虞和陈诩过来,忙见了礼道“这会姑娘总算安顿下来了,”说完又小声说“夫人倒是还在气头上呢。”      沈虞点点头,让人往里通传,功夫不大,陈夫人让人进来。陈诩走在最后,见姐弟俩已经进去了,就低声对丫头说“去将我爹请来”丫头答应着往后去寻人。      沈虞进来后低声对陈夫人道“夫人……”陈夫人站在地上看着沈虞身后的人就生气,余慕昂过来给陈夫人施礼,站起来道“是晚生的错,晚生说话没了分寸,才惹得陈姑娘出了事,晚生给夫人赔礼了。”      沈虞问道“瑾儿可好些了?”陈夫人道“刚让大夫看了,说是受了惊吓,这会躺着呢,你说你,平时看你是个很老实的人,怎么就这么笨呢,说,到底是说了什么话,让她做出这事儿来了,你要是再多说几句,我女儿是不是要一头碰死在柱子上啊?”      余慕昂跪下道“终究都是晚生的错,夫人,陈小姐,心地良善,是好姑娘,只是晚生无福,没法同陈姑娘结秦晋之好。”      陈夫人冷笑道“你倒是想结秦晋之好呢,怎么的,说来说去,就是不说重点是吧,你跟我绕什么绕,”说道后面嗓子又高了几个调,沈虞不忍道“母亲,这时候问说了什么也没什么用了,总之瑾儿没事就好,昂哥说话没有分寸,惹了您不快,我回去定然好好教训,不过从今日起,我打了保证,昂哥不会再同瑾儿有半分往来就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嚷道“你凭什么保证!”紧接着冲进个人来,就见陈瑾穿了件家常的衣衫,散着头发,估计是刚从床上起来,到了屋中怒视着所有的人,见余慕昂给母亲跪着,上前要起来,“你起来,什么时候你的事情,你自己能做主,出个主意,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余慕昂哪里能起来,低声道“姑娘,我姐姐说的对,从今儿后,这陈府我就不再踏足半分了,望姑娘见谅我下午说话的鲁莽。”陈瑾见拉不起人来,道“我都知道,定然是他们让你那么说的,你如今跟我说,是不是,若这真是出自你的本心,我二话不说,当场就放你走人。”      余慕昂看着她,想要开口,只看着前面地上的青砖,明亮的几乎能倒映出人影来,“陈姑娘,你蕙心纨质,实在是我配不上你”陈瑾站在地上不动,看着余慕昂,又看了眼坐下来的陈夫人,看着站在后面紧张的沈虞,眼圈红红的问道“是不是我长得难看,实在没法看了”      余慕昂垂下头,摇了摇,陈瑾晃着他的肩膀问道“那是为了什么,你说啊,你说,你说了我就甘心了”陈夫人道“这不简单,齐大非偶,非说出来你才死心?”陈瑾依旧喊道“你说,你说!”余慕昂心一横道“从哪儿说起来,我都配不上”陈瑾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坐到了地上,“我从前问你,你怎么不说,那你还接我的荷包干嘛……”      余慕昂看着陈瑾哭成泪人,心中不忍,道“你别哭了,之前是我不好,若早将话说开了,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总之是我连累了你”      陈瑾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哭道“你若是嫌我家门第太高,我走就是,凭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穿什么,我就穿什么,你住草房,我也跟着去……”      陈诩在后面一言不发,听了陈瑾的话,默默的将脸捂住了,余慕昂听了她的话,也忍不住大哭起来,这还是他长大后,头一次在沈虞面前哭泣,沈虞听的心都抖了,自己的弟弟不是对陈瑾一丝感情都没有,若是的话,早冷冷的回绝了,哪里还用劝这么多,她突然想起自己离开阳的时候,舅母拉着自己的手,断断续续的叮嘱自己,要好好的照管哥儿,那情景,就在昨天一样。      她忍不住也哭了起来,一屋子里全是哭声一片,陈夫人听了陈瑾的话,气的脸都青了,咬牙忍着,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要发作,突然听见一声大喝“都哭什么呢?”      这声音一出,屋中安静下来了,丫头们打起帘子,老侯爷走了进来,陈夫人见老爷进来了,站起来道“老爷”老侯爷摆摆手,对着地上跪着的道“都起来,站到一边去”余慕昂慢慢的站了起来,陈瑾也站到一边,沈虞将人拉过来,万一老侯爷气急了给余慕昂一拳头,昂哥可是受不了。      老侯爷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环视着屋中每一个人,末了看着陈诩道“你别站在那发傻,说句话出来!”陈诩食指蹭了蹭鼻尖走过来道“爹,一边是我自己媳妇,一边是我妹子,我怎么说去,这不是难为我么”      老侯爷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陈瑾看着余慕昂,又看了看母亲,跪倒在父亲面前“爹,是孩儿不孝,从今儿以后,就当没我这个闺女吧”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外走,沈虞忙拉住了道“你这是去哪?”陈瑾回头道“我娘看着我去死都不管我!”      陈夫人道“你,你个死丫头”说着就要去打她,老侯爷吼道“荒唐,说你一句半句的,你就寻死觅活的,你想怎么做啊,这个家那里对不住你了,你娘那里对不住你了,就当没生过你,你是从石头里跳出来么?”      陈瑾听了,垂下头不说话了,老侯爷看着余慕昂道“你们读书人,总是说话不干脆,你直接说,到底我这闺女怎么就配不上你了?”陈夫人在后面捅了捅他低声道“是他配不上你闺女!”老侯爷道“你怎么就配不上我闺女了!”陈夫人听了,翻了个白眼。      余慕昂看着跟家里闹翻了的陈瑾,给老侯爷跪下了“陈小姐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先时候,是我自己觉得配不上,如今我就求了老爷并夫人答应我求娶小姐吧。我,我定然对陈小姐一心一意。”      说完叩头不起,陈瑾听了这话,眼睛都直了,一瞬间马上明白过来,扑通一下也跪在老侯爷面前道“爹,求爹成全。”陈夫人看着这俩人,腿一软,身子直挺挺的往后仰,陈诩在旁边飞快的跨几步扶住了道“快请大夫,娘昏过去了”说完抱着夫人进了内室。      老侯爷站了起来,两手一摊道“得,一共就俩孩子,说一回亲昏过去一回,你还真跟你大哥一样,你娘也叫你气昏过去了”说完就进内室去看陈夫人了。      沈虞将俩人拉起来,余慕昂不敢看姐姐的眼睛,赔礼道“姐姐,我……”沈虞低声道“我之前也只当自己是为了你好,从来都没想过你是怎么想的,当初只怕跟夫人说的一样,齐大非偶,如今看着,倒是好的。”      余慕昂不明白她的意思,抬头看着她,沈虞接着说道“你从小孤孤单单的长大,性子倔强,对人情世故上又冷淡,我总怕你吃苦,也怕你在为人处世上吃亏,如今看着,和瑾儿在一处反倒好些,瑾儿性子张扬,有她护着你,我反倒放心些。”      陈瑾听了这话笑道“多谢嫂子夸赞,他性子是太弱了,同样的事,换成是我,早闹得天翻地覆的了,这笨人,总是心思太过善良,总想着别人,不想自己。”      沈虞听了只不知道怎么说好,问道“你怎么同老爷说这样的话出来,老爷夫人听了多伤心呢”陈瑾一摆手“我爹那样的,不说重话他怎么开口,吓唬吓唬他,他才能答应呢”沈虞这才放下心来,“往后千万不可随便乱说这种话了,太伤人心”陈瑾点了点头“这辈子也就这件事上,父母能难为我,换了别的事情,忙着答应还来不及呢,嫂子你放心,我有分寸。”      等说完了又小心的问道“我娘会答应么?”刚说完话,就见陈诩走了出来,沈虞忙站起来问“如何?”陈诩道“没事,已经醒了,父亲正说着话呢”说完指着陈瑾道“死丫头,一天到晚胡言乱语的,你看看你做的事,都不动脑子。”      陈瑾争辩道“嫂子刚才都说过我了,哥还说,哥怎么不说说自己,当年不是也给娘气的昏过去了么”沈虞刚才听见老侯爷说的时候就没听明白,如今让陈瑾一说又想起来了回头问道“说什么昏过去了?”陈诩哪里肯说,胡乱指着陈瑾道“你就瞎说吧,还在这里站着,进去看看去,拿出你平日的哄人本事来,说几句好话去”      陈瑾站起来就往里走,余慕昂担心的看着她,陈瑾笑道“放心,我娘好说话呢。”沈虞也要过去,陈诩拉着道“咱们先回去,有他们说的。”沈虞点点头,跟着陈诩往回走,等出了院子,余慕昂还回头看着,陈诩道“你还不赶快回去准备准备,当娶亲这么容易么,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你,不疯不算完。”      沈虞停下脚步惊讶的看着陈诩,陈诩冲她一笑“我爹准能劝服我娘的,你就等着看弟媳妇吧”沈虞看着余慕昂,这小子一脸的羞涩,倒是不敢显露出来,强板着道“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管沈虞,大步的往回走去,刚走了几步,居然跑了起来。陈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限感慨的冲沈虞道“看见没,当时我娘答应让我娶你,我也是这样!”      沈虞靠在他身上道“怎么跟做梦似的?”陈诩道“我从知道瑾儿动了什么心思,就知道这事定然会什么样,偏你们横七竖八的拦着,索性就让你们看看咱们家大小姐的本事去,你信不信,今天这事儿不成,她还有别的招”      沈虞一阵无语“你就那么笃定?”陈诩道“自然,因为,她可是我妹妹,有什么样的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子不是,我千辛万苦的追媳妇,她可全看在眼中呢。”说完这话,低头笑了起来,沈虞站直了往自己院中走“这回还消遣我”陈诩从后面紧走几步,一把将沈虞抱在怀中,沈虞臊的不行,慌道“快放我下来,都看着呢。”陈诩作势一松手,沈虞身下一空,慌忙搂住陈诩脖子,“抱紧喽”陈诩大笑着往自己院中跑去。      这件事总算定了下来,准备了大半年,赶在年底的时候将婚事办了,果然像以前陈瑾说的那样,小两口住到了西边的园子中,本来陈夫人做好了余慕昂光棍一个过来的准备,谁知道居然聘礼也讲到了五万了银子,等沈虞将以前的事情跟陈夫人一说,陈夫人才明白过来,倒是宽心许多,至少在京中也不是那么打脸了,银子就银子吧,像自己这样的家庭,也弄不出什么讲究的玩意儿来,还是银子看着舒坦。      余慕昂将剩下的五万两给陈瑾收好,陈瑾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乐的跟地主婆似的,跟陈夫人叨念着怎么钱生钱呢。陈夫人也说不上有多不甘心,见闺女虽然嫁人了,还每天都能见到,每次吃饭都在一处,虽然开始的时候生气,一天天的过下来,哪里有那么多的气了,看着俩人过日子到一处,每天和和美美的,心中也算踏实了。      沈虞开始只担心陈瑾大小姐脾气犯了,会给昂哥气受,后来仔细看着,陈瑾虽然有时候有些不讲理,但是在昂哥的事情上,还是会仔细思量一二的,她大约总觉得昂哥自小没有母亲,真真正正的怜惜昂哥。包容大约是女人的一种天性,就看对着谁了。      这一年的上元节,是陈家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陈老太太还是糊涂,把沈虞当成陈瑾,追着喂吃汤圆,忙被陈诩拦住了,众人全看着,陈诩这才说道,“沈虞又有身孕了”一家子笑成一团,老侯爷看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儿孙,又回头看着陈夫人,发现陈夫人也看着自己,“你说说,怎么跟做梦似的,就这么齐全了。”陈夫人也满心欢喜,逗着孩子玩闹。      吃过了饭,陈瑾和余慕昂就出门去观灯了,熙儿也吵着要去,老侯爷带着沈虞和陈诩出了门,陈夫人嫌人太多,带着祯儿留在家中伺候老太太,两拨人出了门,陈瑾不爱和一大帮人在一处,拉着余慕昂往别处去。没走多远就同陈诩他们分开。      老侯爷领着熙儿四处看着,沈虞和陈诩走在后面,陈诩不时指点一些花样子给沈虞看,沈虞前几年因为孩子小,也没出来,今年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要看个够才行。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各处路口都有放焰火的,好不热闹,满街小孩来回的跑着,熙儿看了拉着老侯爷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老侯爷也就任由孙子牵着,反正下人都在,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刚走没多远,就见到了熟人,都是一家子出来逛的,见到了难免不寒暄一番,等说够了话,再低头找的时候,才发现孙子不见了。      街上人太多了,等沈虞和陈诩知道了,老侯爷都蒙了,陈诩忙安排人往四处找去,沈虞带着人往另一边找,此时谁都顾不上埋怨谁了,上元节走失孩子的不在少数。      沈虞带着几个下人,一面走着,一边打听,手脚本来冻的就凉,再加上孩子没了,简直跟冰一个温度了,沈虞又急又累,也不管是哪里,只管顺着大街找,哪里热闹哪里去,走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孩子的信,她感觉浑身发冷,站在路口四下望去,觉得哪里都像有孩子的样子,哪里都是孩子的叫声,抓着丫头的手一阵阵的头晕,却强忍着往前走去。      刚走几步,就见下人过来回道“夫人,前面说有个捡到小孩的。”沈虞一听来了精神,“在哪?”下人引着往前走去,穿过重重人群,终于听见一声童音“娘亲……”沈虞定睛一看,果然是熙儿,忙一抱抱了过来,颤音道“你乱跑什么,吓死娘了你知道不知道”      熙儿道“娘不担心,熙儿能找到家的”沈虞气的冲他屁股就是两下“你还胡说,没走到家就被人抱走了”熙儿道“这个叔叔说送我回去”沈虞抬头一看,愣住了。      这不是,谢临舟么,他什么时候回来了,谢临舟还是以前的样子,只不过瘦了些,也黑了些,人看着倒沉稳多了,其实以前也很沉稳,沈虞说不出话来,怔在这里。倒是谢临舟开口了“这是你儿子?”      沈虞点点头,这才想起来,对着谢临舟施礼道“多谢”谢临舟道“今日人多,还是抓紧了吧,免得一会又找不到了”沈虞抱紧了熙儿,又点了点头,俩人谁也不说话,沉默半响,沈虞突然对下人道“快去告诉老爷他们,就说孩子找到了”下人忙应着下去了。      沈虞正要开口想告辞,谢临舟道“家母就在前面,不然过去吧,她老人家很惦记你”沈虞一听,谢夫人也在,就笑道“正好,我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谢临舟点点头,带着沈虞往前面酒楼走去。      谢临舟见沈虞抱着孩子费事,开口道“还是我来吧”沈虞看着熙儿,这孩子,还真不认生,张开手奔着谢临舟怀中去了,谢临舟穿着大氅,将熙儿抱在怀中,合上大氅,只露出头来,熙儿围在大氅的狐狸毛中间冲着沈虞呵呵一笑。      沈虞无奈的笑了笑,谢临舟边走开口道“几岁了?”熙儿道“三岁,四岁了,过了年了”沈虞看着谢临舟问道“你几时回来的?”谢临舟转头看着她,沈虞觉得奇怪,这话问的很奇怪么,怎么这样的眼神,就听谢临舟说道“回来近两年了,陈兄还说你托他问我娘好呢。”      沈虞闭上嘴了,这个陈诩,一个字都没跟自己说过,谢临舟低头看了看熙儿道“这孩子胆子大的很,刚才抓着我道找不到家了,让我送回去”沈虞道“就知道乱跑,家里人担心的不行,”谢临舟微微一笑,很快隐去,“你怎么知道找我?”熙儿仰头看着谢临舟道“你长得不像坏人。”      沈虞和谢临舟都笑了,“坏人哪里有长在脸上的,”说着话就到了酒楼,沈虞见谢临舟也是包了一间,想必是为了看花灯更方便,等进去后谢临舟开口道“娘亲,你看谁来了”沈虞忙过去见礼,谢夫人看了会仔细辨认着才知道是沈虞,忙笑着让人拉过来做到身边。      沈虞见老夫人气色倒是还好,“原本该早过去看夫人的”谢夫人看着沈虞道“你还是以前的模样”沈虞笑着理了理头发,“老夫人才是没变呢”俩人开了口,慢慢讲述起这几年分开之后的事情来,说了一会话,老夫人看着旁边谢临舟和熙儿玩在一处,忍不住道“没有当年的事,如今早就该这个样了”沈虞回头看了看谢临舟,转过来道“算是我和老夫人没缘分吧。”      谢夫人看着窗外道“当今天子继位,我们就回来了,舟儿忙前忙后的,也没怎么顾得上成家,我有意问了几回,也都没了下文了。”沈虞笑了笑道“各人缘分未到,没准谢大人想明白了,就有下文了”谢夫人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也明白,活到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这样每天养养花,看看鸟的也好,我还估摸着等舟儿不当官了,带着我游山玩水去哪。”      沈虞见她没有一味的抱怨,倒也觉得开心许多,人活到这个年纪,轻轻松松的才最好,谢夫人又道“舟儿说了,若是以后不当官了,就去当夫子,凭这身学问,当夫子总行的吧,桃李满天下的,何愁老了没有人奉养”谢临舟这话,还真会安慰谢夫人,沈虞点了点头,自己还真没有游山玩水的命,估计这辈子也别想了,不由的又有些羡慕起这娘俩来。      俩人正说着话,下人来回道“定远侯爷过来接夫人和公子了”沈虞忙站了起来,陈诩进来之后,先看了看沈虞,又转头看了眼熙儿,这才给谢夫人见礼,彼此说了几句话,谢夫人见那意思,老侯爷急的不行,就叫沈虞带着几样点心回去了。      陈诩从谢临舟怀中接过熙儿,冲他道了谢,这才领着母子回去了,等下了楼,往回走着,沈虞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楼上,房中的灯亮极了,开着窗子,墙壁上映着人影子来回的晃动着,陈诩拉着沈虞转过头来。      谢临舟在窗边看着几个人离开后,谢夫人唤道“舟儿,还要再看么?”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花灯,还是人,谢临舟转回身来,“娘,再看看吧,这样的景致,若要再看,只怕要到明年了”      沈虞见自己家的车在路边等着,问道“老爷呢?”陈诩扶着她上了车,“早回去了,”说完自己也做了上来,沈虞要接过儿子,陈诩拦住了,将熙儿抱在怀中,想来小孩子玩累了,在父亲肩头的时候就睡着了,此时闭着眼睛,歪在父亲怀中。沈虞小心的给他盖好毯子。理着他耳边的乱发,一抬头,见陈诩看着自己。      沈虞一笑,坐直了道“看什么?”陈诩咬了咬嘴唇,开口道“他跟你说什么了?”沈虞明白他问的是谢临舟,“哪个他?谁啊?”陈诩牵起嘴角道“还跟我装傻,你说谁,谢临舟从我进门就盯着你,准没好话。”      沈虞道“他是那样的人么?”陈诩小声嘀咕道“那谁知道,”低头让儿子躺好,他倒睡的安稳,沈虞看着陈诩,慢慢伸出手来,握住陈诩的手,那张手暖暖的,陈诩用手包住沈虞的,“怎么这么凉?”沈虞凑过去,坐在他旁边,靠在他肩膀上道“冻的呗。”陈诩看着儿子“臭小子,回头醒了再收拾你”沈虞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担心我跑了?”      陈诩讪讪的,破天荒的没说话,沈虞笑道“我说中了?”陈诩看着沈虞道“他和你订过亲的,我们都知道,”沈虞叹一口气“唉,怎么办呢,跑的时候,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怀里再揣一个,我跑的动么?”      陈诩轻抚着沈虞的脸颊,“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能把你追回来”话音刚落,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上去,沈虞忙吃力的道“唔,……孩子……”陈诩托住沈虞的脖颈贴近自己,不管她说的什么。反正儿子睡着了,怎么晃都不会醒的。      外面依旧热闹着,街道被皎洁的皓月染上一层薄霜,马车轧着月光,慢悠悠的往侯府走去。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